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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1月9日 立文为纪 怎么也想不到,整个硬盘会坏掉。 不过是一次普通的死机,重启,无效,再重启,依然无效,再重启,再重启,安全模式,ghost,当这一切都无效时,我做了一件最不该做的事情,安装windows2000,因为当时家里没有XP。 灾难就从这一刻开始,提示安装,提示C盘没有格式化,C盘,我所有的文章都在D盘,没有犹豫,点了,然后,是漫长的等待…… 格式完,再装,盘符不对了,当时就傻了…… 仍然在提示未格式,我知道,这回坏菜了。 开车去单位拿回了XP安装盘,是Ghost的,可提示无法安装,因为硬盘没有格式化。进PE,查我的电脑,原先的四个盘符,只剩下了一个,而且打不开,提示需要格式。 心彻底凉了…… 打电话给朋友,说了过程,回我,想找回数据,很贵,大概需要几千,能不能找回来,还要看到硬盘才知道,找还不是不找? 我说,近一百万字的小说,其中上一部没有发的有三十多万字,这一部发过的六十多万字和未发六万多字,所有相关资料,这么多年来的所做的图片,收集的资料、软件,五六年来的照片…… 再问,找不找? 我答,不找了。 那一刻,心如死灰。 傻傻地看着显示器,坐了半天,终于,点了瞬间分为四个盘。 360个G的硬盘,成了一张白纸。 不要相信电子的东西,如果记在本子上,除非付之一炬,它永远在! 重新安装很快,重新进入了我熟悉的界面,物是人非,再找不到我的文件夹,我的小说,我的资料,打开每一个盘符,什么也没有。 问自己,出了这么大的事故,是不是冥冥中在提示我,这部小说应该结束了?!是不是该跟朱隶和燕飞说再见了?它的成绩并不好,是不是应该草草写个结尾,在开一部新书? 这本书从发书到现在,经历了太多的波折,新书审核的时候,后台竟然告诉我,这个内容在女频发过,不能重发,怎么可能,我一个字一个字敲出来的东西,怎么会雷同,我很想知道,哪个一人竟然跟我的思路这样接近?然到底是怎样得出的这个结论不得而知,总之,四天后,通过了。 接着,数据出现异样,再接着,被责编鱿鱼,成了孤儿,然后,今天,所有的存稿全部消失…… 这是一本只有娘爱的小说,也只有他娘说他漂亮…… 拔出刀,却听到了自己的呻吟声。 就这么结束了吗,朱隶不会甘心的,我也不会。 不就是六万字吗?不就是没有手稿了吗?不就是没有资料了吗? 我还活着,我的大脑没有被格式,再写一遍好了,就当推翻重写了。 再重新收集资料好了,就当增加知识了。 不是有很多盗版吗?不是有人肯花心血,将图片VIP章节一个字一个字敲成word吗?当一遍不就是手稿了吗? 没什么,只要我活着,只要我不是植物人,就能重头再来! 2011年1月9日,立文为纪! 回来晚了,推迟更新 抱歉,明天更两章9000以上。 第一部 魂回大明 第001章 魂穿 第001章魂穿 老钱站在一家有十八层楼的三星级酒店顶层天台边上,无神的眼睛望着灰白的天空。 天台门口,朱隶同一群人气喘吁吁地冲了上来。 “天台的门怎么会开着?”朱隶转身责问跟上来的酒店工作人员。 那人显然吓坏了,说话结结巴巴:“上午维修……维修……” 朱隶不耐烦地打断他:“报警了没有?” 那人干脆不说话,点了点头。 朱隶扔下那人,慢慢地靠近老钱。 朱隶是公司的总经理助理,和老钱同属一家公司。当年朱隶进这家公司,还是老钱面试的。 公司总经理今天在这家酒店请几个科室的同事聚一聚,不料酒菜还没有上齐,就接个电话走了,扔下话让朱隶负责。 “老钱,有什么事情跟大家说说,没有解不开的问题。”趁着老钱仍望着天空,朱隶又向前走了几步。 “小朱,你不用劝我了,我确实已经走投无路。”老钱虽然没回头,但明显知道朱隶在接近他。 “不就是钱嘛?钱是tmd王八蛋,你不能为王八蛋跳楼吧。”朱隶说着又接近一步。 老钱参加了信达造林非法集资,赔了近百万,其中有五十万是外债,这件事情这些天在公司里传的沸沸扬扬。 吃饭的时候老钱还在。一转眼就不见了,还没等找,就听说上了天台,朱隶赶紧和大家一起爬了上来。 “不要再向前了。”老钱转过身看着朱隶,脚后跟踩上了天台的边缘。 风很大,吹得老钱的衣服鼓胀的像个气球。 “别,人死什么都没有了。我这里还有点积蓄,暂时用不着,你先拿去,其他的我们再想办法。”这两句话说得虽有诚意,却没底气,朱隶虽然月薪不少,可没存下多少钱,存折连十万都不到。 老钱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谢谢你的好意。”说话间身体向后倒去。 朱隶眼疾手快,飞身一个鱼跃,堪堪抓住了老钱的脚。 幸亏练过几年武术,手脚还算利索。 跟上来的人都松了口气,大家一拥而上,七手八脚把老钱拽了上来。 伸手擦了一把冷汗,朱隶晃晃悠悠地站起来,今天的酒后劲真大,方才绷着一根弦,还没觉得什么,这会儿一放松,风一吹酒劲全上来了。 一抬脚,朱隶却忘了他的前面是天台边。 “啊!!” “朱隶!” “……” 加护病房中一阵混乱。 浑身插满管子的朱隶静静地躺在铺着蓝色床单的病床上,头上缠着绑带。 病床旁围了一群的医生,心脏起搏器、电击、氧气瓶……抢救用的所有东西都用上了,然而,心电图显示器上仍然是一条直线。 ‘朱隶’默默地俯视着这一切,其实用‘俯视’很不准确,因为这个‘朱隶’并没有眼睛,他只是——灵魂。 忽然,‘朱隶’感到像是被什么东西抓住一样,倏地进入了一个极为黑暗的空间,空间虽然很暗,却能感到在急速地前进,过了许久,黑暗如来是一样倏然消失,‘朱隶’感到又能看到东西了。 同样是一张床,床上同样躺着头上缠着绑带的人,长相也与朱隶几乎一样,只是更年轻一些,更黑一些,也更结识一些,所不同的是这里不是医院,是个帐篷,确切地说是个蒙古包,朱隶衣服也不是医院的病号服,而是古人穿的中衣,那种只能在电视中看到的肥大的白色布衣,床边坐了个年轻小伙子,穿着古怪的战袍,眉清目秀,相貌俊俏。正在细心地为躺在床上的人擦拭着脸和手。 ‘朱隶’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觉得一股吸力,将自己倏地吸进了躺在床上的那个人的身体,肌肤感觉忽然回来了,痛,头像裂开似的痛。 忍不住的呻吟,惊动了年轻人。 “将军,你醒了?很痛吗?王先生吩咐醒了要把药喝了。” 感觉有人扶起自己,很苦的药流进喉咙,朱隶呛了一下,晕了过去。 帐帘轻响,走进三个人,前面的人体魄雄伟,相貌威严,身穿盔甲,后面跟着两个人一个很年轻,也就十七八岁,穿着同年轻人一样的战袍;另一个年纪大一些,拿着药箱,看样子是个随军大夫。 “燕王爷。”年轻人立刻站起来。 “朱将军怎样了?”燕王的声音深沉且带着些焦虑。 “刚醒过,小的扶他喂了半碗药,又晕过去了。” 年纪大些的人两步走到床边,伸手为躺在床上的人号号脉,又看看眼睛:“如果能挺过今晚,就能活过来了。” “有劳王先生。习平,你今晚就留在这里,有什么事,立刻报告本王。” “是,王爷。”同来的年轻人垂头答道。 燕王走到床边,默默地看了一会,转身带着王先生走了。 朱隶悠悠转醒,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环境和穿着古怪的衣服,趴在床边睡着了的两个年轻人,不由得倏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额的娘,这是什么地方?” 转瞬间,记忆如千万匹狂奔的骏马,一起涌入朱隶的大脑,来不及消化的朱隶双手茫然挥动了一下,现出一脸白痴像。 “将军,你醒了!太好了!习平,快去告诉燕王将军醒了,再把王先生叫来,快去!” 习平一脸兴奋地转身走了。 “将军,你觉得怎么样?”先前说话的年轻人拿了块湿布过来,小心地给朱隶擦着汗水。凉凉的水让朱隶感觉欲裂的头部舒缓了很多。 燕王裹着一阵风走了进来,冷峻的面孔透着兴奋:“小四,你终于醒了,感觉怎样?王先生,快过来看看。” 跟在后面的王先生紧走了两步,来到朱隶的床前,为朱隶号号脉,又翻看了朱隶的眼睛:“回燕王,朱将军已脱离危险,只是头部的伤口太大,还需要静养几天。” “脱离危险了?好,太好了!王先生,需要什么补品尽管跟本王说。” 朱隶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这些人,一时间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记忆像海浪一样一波一波地冲击着朱隶的大脑,终于,定格在了最后一个画面上:‘朱隶’俯视着躺在床上,身穿中衣,很像自己的人,他的旁边,坐着一个年轻人。 目光慢慢转向年轻人,再转到自己身上。朱隶心中一阵战栗。 “娘嬉皮,老子不是借尸还魂了吧?所谓的魂穿?”开口骂了一句蒋老太爷的国骂,朱隶感到一阵一阵的眩晕,在众人的嗡嗡声中,又失去了意识。 “他说什么?” “不知道。” “他怎么又晕过去了?” “燕王不不担心,他只是太虚弱。”-------------------- 一审二审居然没通过,说女频有类似的书,也是本周通过的,不能老书新发,吓我一大跳,我肯定自己是首发,怎么会有人在女频先发?难道有人跟我的思维完全一样,还是我穿越成了另一个自己? 一切谜团正待揭开时,三审通过了,只是一场误会。 唉,穿越只在小说中。 第002章 回明 朱隶似乎被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睁开眼睛,正对着另一个人的面孔,朱隶吓了一跳,那张面孔却开心地笑了。正是昨天为他擦脸的年轻人。 “将军,你这一觉睡的时间真长,都快一天一夜了。燕王来看了你两次,王先生也来看过你两次,说你恢复的很快。”年轻人边说边拿过汤药:“将军,把汤药喝了,温度刚刚好。你真不愧是咱们王府护卫队中武功最高的,这么重的伤,换了别人早死了,王先生说,你再恢复三五天,就能骑马了。” 朱隶被动地喝完药,愣愣地看了年轻人一会,思维渐渐地回来了,是了,老子是穿越了,奶奶地,这好人真不能当,好好地救个人,自己却死了,死就死了,鲁迅爷爷说了,十八年后咱又是一条好汉,可结果不是十八年后,连十八年前也不是,看这些人的衣服,语言,可能穿越到一百八十年前,甚至一千八百年前,我靠。 朱隶郁闷地闭上眼睛。 “将军怎么了?是不是头疼得厉害,小的马上去叫先生,你忍一下。”年轻人见朱隶一副痛苦的样子,连忙跑了出去。 我穿越到什么人身上了?这是什么地方?这些人是什么人?朱隶大脑迅速盘算着。丫的,既来之,则安之,老子一个堂堂二十一世纪接班人,还玩不转穿越了,先娶个十房八房的姨太太,嘿嘿,不管那个朝代,一夫多妻没问题吧。 朱隶猥琐的小心灵,第一个想到的是成群的妻妾,这也不能怪他,古代社会留给他印象最深的就两点:一、行侠仗义,二、妻妾成群,这行侠仗义当然不是这个时候该想的,剩下的也就是妻妾成群。 朱隶正美滋滋地想象着,刚出去的年轻人急急忙忙地回来了:“王先生麻烦你快些。”年轻人为来人打起门帘,外面似乎很冷,卷进的冷气将门边铜炉里的火吹得死命晃了几下,像是要灭了。随着门帘放下,才又恢复了燃烧。 王先生在年轻人的催促下几步来到床前,号了号脉,又翻翻朱隶的眼睛,低声问道:“朱将军,你觉得怎样?” 将军?这个官真大!什么朝代的? “请问,这是那里?”第一步,先弄清环境。 可是朱隶这个最普通的问题却让年轻人和王先生都愣了。 “将军,这是你的营帐啊,你不记得了?”年轻人一脸的诧异。 “你是谁?”老实说朱隶觉得这样问很有些于心不忍,这两天年轻人对自己照顾的非常细心,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自己居然问他是谁,确实太过分了,可是不弄清楚他是谁,就弄不清楚这是那里。 朱隶的这句话确实吓到了年轻人,他一张颇为俊俏的脸瞬间变得惨白,看看朱隶,又看看王先生,再看看朱隶:“将军,你不要吓小的,你不会连三宝也不认识了吧。” 三宝?这名字也太可爱了,还吉祥三宝呢。朱隶想着,嘴角不由绽出一丝微笑。 三宝见状紧绷着的脸瞬间笑开了花:“将军,你果然再骗小的,你差点吓死三保。” 看来这个叫三宝的真是关心自己。朱隶收回笑容:“我真是不认识你,只是觉得你的名字有趣,对不起。” 如果一个人脸上在极短的时间内有如此巨大的变化,那这个演员的演技已经很到位了。 三宝就是这样一个演技高超的人,如果他是在演戏的话。 王医生又认真地号号朱隶的脉,然后又拔拔朱隶的眼睛。 “你认识老夫吗?” 朱隶点点头:“先生昨天过来看过我。” “昨天之前呢?” “没见过先生。” 王先生面色凝重地望着朱隶:“你休息一下,老夫去去就来。” 朱隶看着王先生掀开门帘出去,问三宝:“这是那里?我是说这个蒙古包,不是,这所营帐在那里?” “离燕王营帐不远,啊,你是问咱们在哪?咱们跟着燕王出来剿灭乃儿不花,在这里已经驻扎了半个多月了,这里好像叫……” “这里是阿巴嘎塔滩,小四,你还认得本王吗?”随着低沉有力的说话声,昨晚那个魁梧的人依旧一身盔甲,走了进来。 缓缓地遥遥头:“不,请问您是……”朱隶明显看到那人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看来这位也是跟自己关系比较好的人? “爷是燕王爷呀。”三宝急得快哭了。 “本王燕王朱棣,你是本王的禁卫统领朱四。”燕王爷一双犀利的眼神似乎要看穿朱隶。 “今年是什么年?” “洪武二十三年。” 洪武,燕王朱棣,丫的,明朝。 对于明朝的朱棣他还是熟悉的,倒不是因为朱隶历史学的好,事实上朱隶是学理科的,对于中国历史也就是知道个大概,之所以知道朱棣,还要感谢父母给起的名字——朱隶,因为跟明成祖朱棣就差一个木子旁,所以朱隶特别了解过朱棣。 可那也是很年多以前的事了,除了几件大事,其他的都忘得差不多了。 洪武年间,说明朱元璋这个老皇帝还没死,明朝大概是14世纪,我靠,回到了六、七百年前。 燕王见朱隶两眼发直,傻傻地望着棚顶,问什么也不回答,心中一沉:“王先生,你看……” “燕王不不必着急,朱将军伤了头部,恐怕是失忆了,老夫这有几丸安神的药,先让朱将军多休息休息,也许再醒过来,就什么都想起来了。” “失忆?!”燕王嘟囔着:“什么都忘了吗?” “恐怕是这样。”王先生边说,边用水将药丸化开,示意三宝给朱隶服下。 朱隶的大脑一直在疯狂地运转,引得外伤一跳一跳的疼,很多东西一闪而过,想着也抓不住,燕王等人的谈话别的没有听进去,‘失忆’两个字可听的清清楚楚,看着王先生,朱隶真想冲上去狂亲他,失忆,多好的理由啊,让他真正的变成了这个人,这个六百多年前跟自己长得很像的人,从现在开始,我就是这个人了。朱将军,这官不还小,看样子和燕王关系不错,姓朱,居然跟我同姓,叫什么呢? ------------------------ 如果你觉得好看,求收藏了!嘿嘿 第003章 三宝太监 再醒来时大概是半夜,门边铜炉里的火还“噼噼啪啪”地燃着,三宝趴在地桌上睡着了。 朱隶试着坐起来,头不是很疼,却有些晕,稳定了一下,刚想抬腿下地,却还是控制不住地坐了回去,这一声倒是把三宝惊醒了。 “将军,怎么起来了?”三宝忙过来搀扶朱隶。 朱隶手扶着头,等那阵眩晕过去,苍白的脸对着三宝绽开个微笑:“我没事,就是饿了。” “将军你过来坐好,小的给你拿粥。”三宝左右看了一眼,用力掺起朱隶,扶他坐在床边的椅子里,让他靠在椅子背上,从铜炉上端下一碗粥。 “粥一直在炉子上给你热着呢,王先生说你醒来了可能会饿。” 没吃出来是什么东西做的粥,应该有野味,还有草药,米比较糙,口感不是很好,但朱隶确实饿了,几乎没怎么品味就吃完了一碗。 肚子里有食,精神头也上来了,吃第二碗的时候,有一句没一句地开始同三宝聊天。 “三宝,你叫三宝,姓什么?” “小的姓马,马三宝,去年燕王把小的要到禁卫队,一直跟着你。” 马三宝,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呢?难道也是历史名人?哪个名人有这个样可爱的名字? 看着朱隶傻傻地望着自己,马三宝有些沉不住气地站起来:“将军,你没事吧?要不要小的找王先生来?” “没事,你坐下,我问你,王先生怎么说我的?”是不是认定我失忆了,这一点得敲实,关系重大。 马三宝咿咿哎哎地说:“王先生说将军你失忆了,不过将军你放心,王先生说你很快就会恢复的,也许三五天,也许一个月。” 朱隶心中狂乐,老天还是长眼的,这样一来我怎样都不会被人怀疑了,失忆了,都忘了,嘿嘿。 但脸上的苦笑还是得装的,没听过哪个人知道自己失忆了还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是不是还说也许永远也恢复不了了?” “将军你别这样想,一定会恢复的。”马三宝立刻劝慰道。 好人啊,欺负好人是不厚道的,哎,我不是有意要欺负他,不能算不厚道。 朱隶心里想着,漫不经心地一副大人哄小孩的样子:“王医生是不是说,多跟我讲一些我过去的事情,能够帮助我早日恢复记忆?” 马三宝用力点点头。 “那你先说说,我叫什么名字?” “将军其实叫朱隶,跟咱们燕王爷的名字很相近,为了避讳,将军自称朱四,因为将军在家排行老四。” 朱隶的嘴立刻张得能塞进一个苹果了。还是那种大个国光。 穿越了六百多年,长的差不多,居然名字也一样,上帝啊,你这个玩笑开大了吧。 马三宝见朱隶这样惊奇,还以为是名字跟燕王爷相近吓到他了,忙解释道:“就是因为将军的名字跟燕王相近,而且跟燕王一样都是排行老四,燕王才对将军非常关心。” “燕王爷一直对我很照顾?”这一点非常重要,关系到我以后能找多少个老婆。 “是啊,明营的人都知道燕王最相信将军,这次将军舍命救了燕王,燕王更加宠信你了,你昏迷这些天,燕王一天至少来看你两次。” 哈哈,看来那个朱隶还真是燕王的心腹,这个关系可要维系好了,有未来的大明皇帝罩着自己,这跟中大奖也没什么区别了。朱隶美滋滋地想着,听着马三宝继续白话儿着自己的往事。 原来那天风太大,燕王朱棣照例巡视时,一个辎重上固定大铁球的绳子断了,铁球被风刮了下来,正巧砸向从下面路过的燕王,走在燕王身边的朱隶情急之下一掌推开燕王,自己却被铜球砸中了头部,幸亏在砸中的一瞬间用剑挡了一下,不然脑袋肯定砸烂了。 朱隶听着马三宝一件一件地讲诉着自己的往事,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三宝,你不是说去年才到禁卫队的吗?怎么对我的事情这样熟悉。” 三宝得意地笑道:“将军的这些事情我们明营里的人谁不知道,他们看到小的调到将军身边来,不知道有多羡慕小的呢。” “你一直在明营?你在明营多少年了?” “快十年了。”马三宝掰着手指头算了算。 “快十年了,你今年多大啊?” “小的比将军小一岁,今年19。” 我二十?不是,那个朱隶二十?靠,赚了,二十我还没毕业呢,多么遥远的过去了,如今不少女同学孩子都挺大了,算虚岁我都三十了,我妈说我腊月生的,赖一岁,周岁也二十八了,竟然又变回二十了,哎,不对,早了六百年,靠,到底是赚了还是赔了。 “十九就当了十年兵了,你来当兵也太小了。” “小的是被他们抓来的,还被他们……”马三宝眼中闪过一丝悲哀。 朱隶没注意,继续问道:“被他们怎么?” “被他们……阉了。” 朱隶猛地抬起头,愣愣地望着马三宝。 马三宝露出一丝苦笑:“将军真是失忆了,这事大家都知道。” 朱隶得知马三宝是太监固然吃惊,但他更吃惊的是他想起马三宝是谁了,他就是大名鼎鼎的三保太监——郑和! 郑和七下西洋的事,恐怕不仅仅是每一个中国人,甚至很多外国人都耳熟能详。 真没有想到站在自己面前的,竞是这样的一个伟大人物。 而更让朱隶得意的事,这位伟大人物,却非常崇拜自己,这个想法,让朱隶以骇人的姿态,大笑了三声。当然没有真笑,知道一个伟大人物是个阉人的时候,大笑是很不礼貌的,即使这件事所有的人都知道。 朱隶虽然没有笑出来,但他惊讶的神态却一直保持着,让马三宝觉得朱隶真的很同情自己,于是也感动的眼角湿润了,毕竟这位伟大的人物这个时候还是个孩子。 朱隶趁机适时地表达了自己的同情,这回是真的,想那七下西洋看到多少美女,却不能…… 朱隶此时就暗下决心,一定要跟这个马三宝搞好关系,等他下西洋的时候一定同去,虽说咱在二十一世纪没出过国,咱却穿越到明朝出国,比二十一世纪出国更拉风,就是没法像那帮同学哥们炫耀。 吃着马三宝弄得东西,两个人聊了大半夜,天快亮时,两个人才睡。 马三宝甚是激动,在明营这么多年,经常是被欺负的角色,虽然后来跟着几个老兵学了一些功夫,但也就是被欺负的时候不那么容易受伤了,还从来不敢反抗,更不要说欺负别人。 来到禁卫队大半年,朱隶对他倒是不错,但也就把他当成一般的手下看,很少跟他说话,更不要说像今晚这样,跟他平起平坐,甚至很尊重他。 马三宝知道朱隶失忆了,却没有想到失忆能让一人个连性格都变了,现在的朱隶性格更随和,更尊重别人。马三宝甚至悄悄地希望,朱隶就这样下去,永远不要恢复记忆。 他这个希望当然很容易达到,因为这个朱隶已经不是那个朱隶了。 ------------------------- 虽然还没有通过,但还是又发了一章。 第004章 走散 朱隶失忆的这件事情,很快整个明营都知道了。 这对朱隶当然没有什么坏处,因为他不认识什么人是正常的,他记不起跟什么人有什么交情也是正常的。 当两天后朱隶坐在一辆大车上晒着难得出来的太阳的时候,过往的人热情地跟他打着招呼,完全不介意他对他们陌生的神情。 靠,不知道这些人里,有没有借我的钱不还的。朱隶看着一批又一批的人从他面前走过,想得最多的是谁借了他的钱没还。 但这帐已经成死帐了,因为真正的朱隶已经死了。 那我是谁?披着朱隶的朱隶。 “小四。在想什么?”燕王迈着矫健的步伐走过来。 朱隶轻轻一跃,跳下大车。 这两天朱隶发现,虽然他的武功招式完全想不起来,但身体的柔韧度和灵敏度还在,听马三宝说原来朱隶的武功在整个明营中认第二没有人敢认第一,他当然不会认为这些人的武功有多么的高强,毕竟那是电影电视编出来的,但冷兵器时代,打仗全靠一刀一枪,总也不会太差,这样来说以前朱隶的武功还是很有实力的,如果将来有机会读读所谓的武功秘籍,也许能把武功捡回来。 行侠仗义、妻妾成群,嘿嘿,这就是古代。 “四爷。”马三宝说所有的人里,只有朱隶一个人管燕王爷叫四爷,燕王也最喜欢听朱隶这样叫他。 果然,燕王嘴角浮起了笑容:“小四的记忆恢复了?” 朱隶沮丧地摇摇头,随即一脸笑容:“阿四虽然没有恢复记忆,但只是这几天,阿四也看得出四爷对阿四有多关心。” 笑话,燕王可是我的长期饭票,只要把你哄得开心了,我不仅有饭吃,还有奖金拿不是,就凭我出校门后跑了六七年的销售,哄个人我还哄不圆了?! “小四觉得身体怎样?外面冷,别总在外面呆着。”随便两句话,就挑起了燕王的柔情,看来历史上写的铁面朱棣没那么冷,大概凡是做皇上的,手软怕不宜服众,故意写得凶猛点。 “四爷当阿四纸糊的,如果不是阿四失忆忘记了功夫,定然跟四爷大战三百回合。”马三宝说朱隶以前常常跟燕王比试武功。 “谁赢得多?”朱隶当时问过马三宝。 “当然是燕王赢得多,不过大家都知道将军是故意让着燕王。”马三宝说这话的时候十分得意,朱隶也对这个回答十分满意。 “等打完仗回去,爷给你找最好的先生,如果治不好,爷亲自教你武功。”燕王拍拍朱隶的肩膀,颇动感情。 “谢谢四爷。阿四还是觉得最好治不好,让四爷亲自叫阿四武功。”继续煽情,定要把长期饭票抓牢了。 “你小子,不是从来不服爷吗?” “四爷教会了阿四武功,阿四还会不服爷的。”朱隶嬉皮笑脸地笑道。 燕王爷一脚踢过去,朱隶敏捷地躲过。 “嗯,还没忘光哦?” “一招两势还是难不到我的。” “报!”一探子飞马而来。 “报告燕王爷,发现乃儿不花行踪。” “立刻传令下去,拔营起兵。”燕王下完命令,转过头望向朱隶:“小四……” “阿四跟四爷一起出征。”朱隶口气坚决。 燕王点点头:“你跟着本王走,半个时辰后出发。” 白毛风是冬季内蒙古草原上一种特有的气象,白毛风出现时,大风呼啸,雪花飞舞,到处白茫茫一片,能见度极低,人马处于白毛风中,非常容易迷失方向,一旦跟大部队走散,在这冰天雪地上的草原上,生存的机会几乎为零。 朱隶和几个人,就在这一场白毛风中,与燕王的明营走散了。 几天前,燕王得探子回报,找到了乃儿不花的大营,朱棣立刻下令出击,没想到就要接近乃儿不花的平章大营时,突然遇到了白毛风。 燕王的营帐里,燕王的副将张玉、陈亨,先锋朱能,以及朱隶受伤后代理禁卫统领房宽等七八个人团团围坐在燕王的周围。 张玉是名老将,四十多岁,粗糙的皮肤,魁梧的身材,处处显示出他常年在外带兵磨砺出的勇猛顽强。 张玉跟在燕王身边已有很多年,平时总有些居功自傲,很少把年轻一辈放在眼里。对于朱隶也是如此。 陈亨比张玉略年轻些,长得比张玉白净,平时总是一脸笑容,但为人城府极深,虽然对朱隶表面非常客气,但朱隶一向不喜欢这个人。 朱能与朱隶同岁,比朱隶长的又高又壮,是朱元璋老部下朱亮的儿子,承袭了父亲的官位,是个千户,这次出征的先锋。 朱隶觉得这个人似乎处处都在跟他较着劲。 房宽,原禁卫军副统领,朱隶受伤后暂任统领,这几个人里对他最照顾的人,时不时地向他这边看一眼。 朱隶一个人围着火炉子坐着,受伤后他一直怕冷,这样的军事会议他也从不发言,因为他根本不了解状况。 这些天需要记得东西太多了,事情还好一些,人就难了,朱隶一向不记人,大学时当学生会长,学校里认识他的人很多,他总是记不住别人,人送外号‘小拽哥’,冤枉啊,他妈妈就经常抱怨开了多少次家长会了,就是记不住他那些同学的家长。记不住人实属遗传。 会议已经开了一会了,燕王的副将张玉主张就地扎营。等白毛风过去了在继续前进,燕王沉思了半天:“这样恶劣的天气,对我们不利,对乃儿不花同样不利,我们看不到路,他的探子也找不到我们,如果我们在这样的天气继续前进,一定能悄悄接近乃儿不花而使他察觉不到,对他的全面围剿有极大的好处,所以本王的意见继续前近。” 朱隶在一旁听着燕王冷静沉着地决定,不由得生出一分敬佩,这样的天气他自己绝不愿意出去,燕王居然要继续行军,任燕王出身多么高贵,在白毛风面前可是人人平等的,充其量燕王那套盔甲能别比人暖和点。 “小四,你的意见呢?”见大家都不说话,燕王的目光望向正在出神的朱隶。 朱隶不知道以前的朱隶是不是总是支持燕王的,但此时他支持燕王,可不是因为他是王爷,而是朱隶以他业余军事爱好者的判断,燕王的决定是正确的。 “永远不要让敌人猜到你想干什么”这话记不得是不是拿着破轮子的那个人说的,但绝对是句至理名言。 朱隶站起来,目光如水:“我支持燕王的意见,这样的天气行军,必然能让敌人措手不及,最大程度的降低我方伤亡,全歼敌人。” 看着所有人惊奇的目光,靠,军事论坛里的话说出来了。 燕王惊奇的目光后是一丝赞赏,而后沉声下令:“全军出发,目标平章大营,到达后等待命令。” 朱隶要是知道他这句话的是结果是让自己在白毛风中与明营大部队走散,白送他三百万欧元他也不会这样说。 因为会议结束后两天半,朱隶和几个人,真的在这场白毛风中,与燕王朱棣的明营走散了。 ---------------------------- 终于通过了!求收藏!!! 第005章 招降 朱隶也弄不清楚自己是怎么离开大部队的,风雪太大了,刮得人根本睁不开眼睛。这个时候有一个女人送给他一个风镜,哪怕这个女人长得很丑,朱隶也会对那女人说:我爱你! 不过千万不要在“我爱你”前面加上什么,硬要加,朱隶一定会加上‘雪停前’。靠,那女人一定会一把把风镜抢走,扔在脚下踩个稀烂,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他。 朱隶毫不现实地YY着,希望借着不着边际的想象抵消些头部的疼痛。可是头上的伤口仍然是一阵比一阵疼的厉害,不知道是冻着了,还是早先骑马颠着了。马早在风雪之中跑丢了,如今的朱隶只要靠两条腿走。白毛风中能见度极低,朱隶影影绰绰的感觉到周围还有几个人,看来也都是走散的。如果再死了,会不会再次穿越呢? 忍着伤口的痛疼背对着风向,朱隶费力地睁开眼睛,必须把他周围的这几个人聚在一起,不然大家真的都要死在这茫茫草原上了。 浑身上下除了腰带没绳子了,朱隶一把扯下腰带,冷风夹着雪花“忽”地灌进衣服里,冻得朱隶直打哆嗦,可现在已经顾不上这些了,艰难地摸向身边的一个人,将自己的手臂与他的手臂捆在一起,然后拉着他在摸向另一个人。 费了半天劲,终于,在三根腰带的帮助下,六个人聚在一个稍稍能避一点风的小土丘后面。 天就要亮了,只要坚持到天亮,就有可能找到大部队。 朱隶挨个看了看除了他之外的五个人,风雪很大,看的不是很清楚,不知道以前的朱隶认不认识他们,反正他不认识。 六个人像挤在一起的一窝小鸡,终于捱到了天亮。 风雪比夜里小了一些,能开口说话了。 “我是朱四,燕王爷的禁卫统领,有没有人认识我?”朱隶说完想起来自己现在已经不是统领了,但这些人未必知道。 “我认识你,我叫观童,燕王账下的谋士。” “将军,我叫冯三虎,我们都认识你,昨夜我们认出是你将我们聚在一起,立刻安心了,有你在,我们一定死不了。” 冯三虎长的憨头憨脑,五大三粗,真是只老虎。 可现在需要的不是老虎,是望远镜。朱隶对着冯三虎等点头笑一下,心道:有我就死不了了?我要能不死,也不会穿越到这个鬼地方。 目光掠过冯三虎等人,忽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再看一遍,靠,昨晚明明记得是六个人,怎么变成了七个人? 可哪一个是昨天晚上后进来的?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 “你们彼此都认识吗?” 冯三虎等人互相望了一眼,摇摇头。 明营十万大军,彼此不认识很正常,也许记错了,确实是七个人,退一步说,就算有一个人半夜进来的,可能也是明营走散的,这冰天雪地的,除了明营的人,也不应该再有什么人。 再仔细端详几个人,发现其中一个人的眉眼有几分像燕王,不由得多留心看了几眼。越看越觉得不对劲,沉思了片刻,忽然笑了。 丫的,老子是不记人,可不记人不等于男女不分。 “你,叫什么名字?哪个人手下的?”朱隶指着那个人,平静地问。 “回将军的话,小的叫王福,常百户手下的。” 朱隶听着所谓王福明显伪装的声音,一丝果然如此的笑容溢上嘴角。小样的,以为你穿上男装我就认不出来你是女的了,老子当年在论坛上,只见字不见人都能分出男女,被人妖充斥的二十一实际训练出来的火眼金睛,就你这点伪装还能骗的了我? 常百户是谁?算了,先不管是什么人了,找到大部队是正事,不然冻不死也会饿死,朱隶觉得自己已经饿了。 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朱隶站起来举目四望,前面朦朦胧胧地,似乎有一个营地。 “我们不会运气这样好,找到平章大营了吧。”朱隶把手搭在额头上望着前方,自言自语道。 “很可能就是平章大营,这方圆百里不应该再有别的营帐,一个晚上我们也不会迷路走出很远。”叫观童的站在朱隶的身边,也能凝神注视着。 “是不是过去看看就知道了。”朱隶转过身面向大家,“你们是留在这里还是跟我一起去?” “我跟你一起去。”观童声音平稳而坚定。 两次表态,终于引起了朱隶的注意,只见面前的观童三十多岁,白面无须,一副文弱书生的样子,但一双眼睛却透出沉稳和坚毅。 朱隶点点头:“观童跟我走,你们留下。” “我们也跟着将军一同去。”冯三虎开口道,其他人都附和地点点头。 朱隶想过去一探虚实有两个目的,一是现在根本看不到大部队的影子,如果前面是废弃的营帐或者其他人的营帐,在这冰天雪地里,营帐是最好的栖身之所,能住下来即使短时间找不到大部队也没有问题。二是如果真是乃儿不花的平章大营,没打过仗的朱隶电影电视可没少看,知道什么叫军情第一,都到了敌人的阵地边了哪有不去看看的道理,至于看完了怎样通知燕王,那等以后在说了。 当下七个人猫着腰,悄悄接近了营帐。 距离营帐不足百米的时候,朱隶已经肯定这里是平章大营了。 回头看看,大部队仍然看不到踪影,朱隶笑了,他们不是掉队而是走得太快了。可以因为半夜风雪太大,大部队原地驻扎,而这些掉队的人却赶了一夜的路,鬼使神差地走到了大部队的前面。 朱隶仔细观察着平章大营的布局,蹲在旁边的观童轻轻碰碰朱隶:“将军你看,他们好像要走。” 朱隶忙将注意力集中在来往的兵士身上,果然,白毛风已渐渐平息,大营中到处都是忙碌的身影,除了埋锅造饭,更有一些人在收拾辎重车辆,看样子吃了早饭他们就要撤了。 朱隶不禁有些心焦,如果燕王的大军等他们撤走后才赶到,草原这样大,追起来四散一跑,神仙也没有着,等他们重新聚在一起,又不知道要找多久才能找到他们。 “怎样让他们暂时不撤呢?”朱隶自言自语。 “如果他们觉得退路被包围,就不会轻举妄动。”观童顺口答道。 “对,我就去给他唱一出‘空城计’。”朱隶说着站了起来。 “将军你干什么去?”冯三虎忙问道。 “招降。”朱隶嘿嘿一笑,潇洒地跳上土丘,大刀金马地向平章大营走去。 -------------------------- 求评、求票、求收藏 第006章 闯营 没走几步,朱隶觉得一个人跟了上来。回头一看,观童。 “观先生怎么来了?”朱隶停下脚步,回头问道。 “在下同乃儿不花是旧识,跟将军一起去,希望能帮上将军。”观童追上来,收住脚步。 害人之心不可有,这防人之心不可无。朱隶此去真正的目的是拖延时间,当然如果真能招降那是最好,燕王的大部队什么时候到还不知道,这个人跟乃儿不花认识,如果到时观童跟乃儿不花一起玩点什么猫腻,自己送羊入虎口不说,燕王的整个行动也将暴露无疑。 “观先生,此去危险重重,先生的好意阿四心领了,先生还是同冯三虎他们一起等燕王的大部队吧。” “将军是不相信在下?我观童在此发誓,对燕王和将军若有二心,就让在下……” “观先生误会了。”朱隶一把拉下观童举起的手。开玩笑,我若是不相信你,你发多少誓我也不会相信你,不过此时朱隶倒是改变注意同意观童于自己一同前往,倒不是真相信了观童,而是觉得还是把观童放在自己眼皮底上好一些,如果观童真要捣鬼,将观童遣回去,就冯三虎他们几个,根本不是观童的对手。 “先生既然不怕死,阿四就跟先生一起走一趟。”朱隶平静地望着观童,目光中有信任,也有警告。 观童看朱隶的眼神似乎有些复杂,说不清敬佩还是嘲笑。 两个人如此在平章大营前堂而皇之地说话,早被平章大营巡逻的军士看到,报告给了一个小头目,两人还没动身,那个小头目已走了过来。 “你们两个,干什么的?” “这位是燕王爷禁卫队统领朱隶朱将军,在下是燕王爷帐下谋士观童,求见太尉乃儿不花。”观童抢先回答道。 一听是明朝燕王爷的手下,那个小头目脸色“唰”地变了,没想到明朝的大军这样快到了。 “你们,跟我来。”小头目打了个手势,早有一人跑去报告,另有几个手下拿着长刀将朱隶和观童围了起来。 朱隶偷眼看观童,见观童神色坦然的举步先行,自己也忙跟上。不知道自己的武功还剩几成,如果真有什么意外,能不能跑出去? 这样想着,朱隶打量着四周,发现乃儿不花军营安扎得有规有矩,将士军纪严整,果然有大将风范。只是仔细观察,发现有些士兵年龄偏小,且看帐营的布局,似乎带有家眷,燕王曾说过乃儿不花一万大军,现在看来这一万大军包括妇孺。 看到这些,朱隶心中有底了。 “二位,太尉有请。”换了一个似乎大了一点的头目,出来招呼两人。 朱隶和观童一起进了乃而不花的太尉大帐。 “哈哈哈,观童,你还活着!”乃儿不花哈哈笑着,大踏步走过来,与观童热情拥抱在一起。 朱隶心中一沉,没想到观童与乃儿不花的交情这样好。望向帐门,两个带刀的护卫如山神般站在门口,那块头,足能装下自己两个。 就算能闯过这两个山神,帐外还有数千的将士。用强是绝讨不了好,还得在计谋上出招。 观童倒是没有忘了朱隶,与乃儿不花拥抱后,介绍道:“这位是燕王爷帐下禁卫统领朱隶朱将军。” 朱隶不卑不亢地一拱手:“禁卫统领朱隶奉燕王爷之令拜见太尉。”虽然朱隶并不在乎什么官职,不过此时没有官职可不好说话,所以撤了的官也得先报上。 乃儿不花根本没将朱隶放在眼里,只是用眼睛看了一下,哼都没哼,拉着观童入座。 观童可不敢像乃儿不花那样怠慢朱隶,他清楚的知道朱隶在燕王心中的地位,忙打了个请的手势,让朱隶先走。 朱隶毫不客气,昂然走到主客的位置上坐下,观童陪在下手。 乃儿不花见状眼中露出一丝诧异。 明朝的编制他大概了解一些,观童是燕王帐下谋士,官是不大,不过燕王的禁卫对统领不过就是保镖头,跟着观童来应该是为了保护观童,怎么观童会对一个禁卫统领这样尊重。 至于将军,在明朝上至一品下至五品都叫将军,只是开头的称呼不同,宣威将军从一品,武德将军从五品。禁卫队统领最多也就是个五品。 其实乃儿不花并没错,可他不知道朱隶在当禁卫统领之前,是燕王三个护卫之一的龙虎将军,从二品。一个护卫可不是一个人,是一万人,龙虎将军是这一万人的头。 朱隶当禁卫队统领,是他自己请调的,因为一次刺杀事件,朱隶觉得还是跟在燕王跟前保护他方便。 这件事虽然马三宝跟朱隶讲过,但朱隶对明朝的编制一无所知,他根本不知道将军还分这么多等级。 侍从奉上香茶,朱隶开门见山,直入主题:“燕王派我来,是敬重太尉是条汉子,识大体,重大局,燕王的十万兵马已将这里团团包围,负隅顽抗只会给双方带大更大的伤亡,而改变不了事情的结果,为了双方的利益,请太尉打开营门,归顺大明。” 乃儿不花的脸色黑得像锅底,他本来就是满脸虬髯,一双眼睛大的像铜铃,整个一张飞形象,此时还在张飞的脸上,写上了阎王二字。 朱隶和观童的突然造访,他已料到不好,却没想到明军来的这样快。 “不花大哥,朱将军说的句句都是实话,大哥不为自己,也为部下想一想,硬拼只会增加伤亡,根本冲不出去。”观童说完,有意无意地瞥了朱隶一眼,朱隶心中一笑:算你小子还识时务,今天就算你和乃尔不花联手杀了我,燕王也绝对不会放过你。 在朱隶、观童走进大帐之时,乃儿不花已派出探子侦查敌情,此时探子还没有回来,乃儿不花也拿不准朱隶说的是否是实情,只是自己认识多年的观童也这样说,看样子所言非虚。 “太尉,我知道您心中不服,乃儿不花在蒙古也是一名将,就算在我们大明,乃儿不花敢拼敢打的精神也让我们非常敬佩。”朱隶先送了一个顶高帽子给乃儿不花,而后话锋一转: “但有句话说的好,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不要说燕王有十万大军在外虎视眈眈,单说你这一万大军,有三成是妇孺,就算这三成妇孺像男人一样勇猛杀敌,结局也只是将失败推迟几个时辰,而代价却是连孩子都会死掉,你应该明白,如果连孩子都死了,就没有希望了。” 朱隶适时地停住,端起香茶慢慢品着,让乃儿不花满满消化自己的话,这叫有张有弛,谈判桌上常用的一招,没想到,穿越后居然用来招降。 乃儿不花脸色未变,心中却生出重重疑惑,他不明白朱隶怎么会知道他一万大军中有三成是妇孺,难到军中出了奸细?他如果知道朱隶仅凭观察,就得出如此大胆的结论,定然大吃一惊。 其实朱隶说有三成妇孺纯属猜测,有妇孺是没错,有多少他那里知道。 看乃儿不花脸色虽未变,但端着茶杯的手却微微颤抖,朱隶知道自己蒙对了。 沉默,朱隶悠闲地等着乃儿不花的决定,劝降只是副产品,只要乃儿不花不下令撤走,他的目的就达到。 观童默默地喝着茶,一双睿智的眼睛悄悄打量着朱隶和乃儿不花。 乃儿不花也没说话,他在等他的探子。 帐帘忽然掀开了,却不是乃儿不花派出去的探子。 两个士兵押着反绑着双臂的人走了进来:“这个人在大帐旁鬼鬼祟祟,不知道在干什么。”押他的两个士兵将那人往地上一推,其中一个士兵说道。 朱隶望向摔在地上那人,心中一惊,刘福,她怎么被抓了。 “回禀太尉,这人是跟我一起来的,我本命令他在大营外等我,可能是他等的时间太长了,怕我有事,偷偷进来看的,请太尉恕罪。”朱隶这话说完,自己都感到诧异,这个人来路不明,在这关键的时候,自己怎么会帮她说话? 观童也一愣,刘福怎么来了,这个节骨眼上如果说错一句话,三个人的小命就交代在这里了,询问的眼神飘向朱隶,见朱隶借着喝茶微一点头,观童叱道:“王福,将军不是命令你在营外待命吗?你怎么私自违抗命令?” 刘福也算机灵,见朱隶和观童帮她说话,忙低头答道:“将军赎罪,小的实在是等得心焦,才闯了大营。” 乃儿不花暂时还不想得罪朱隶,沉声道:“来人,给这位兄弟松绑。” “朱将军,手下鲁莽,得罪了。” “太尉言重,是在下没有约束好属下,误闯大营,太尉大仁大量,不予计较,在下甚至感激,太尉有如此胸襟,不怪军士们都誓死效命。”朱隶再送一顶高帽子过去,人家卖你面子,你多说几句恭维话是必然的。这叫打一棒子给个枣,谈判的节奏轻松地掌握在朱隶的手中。 溜了一眼王福,朱隶见她神态安详,一点没有害怕的意思,心中不禁嘀咕:这个刘福到底是什么人,闯营什么目的?自己未经考虑就救了她,实在是失策。但看着一个女人,应该还是个美女,落入乃儿不花,怎么也不能不救。 王福被松绑后,很自觉地走到朱隶身后。朱隶发现这女子个子很高,快赶上自己了,不怪穿上男装并没有被认出来。 朱隶的高帽子让乃儿不花很受用,紧绷的脸松了不少,似乎也不急等着探子回报了,坚定的意志已经一点点被朱隶动摇。 朱隶心里清楚,只要自己的最后一招杀手锏使出,今天的谈判就算拿下了,即使燕王的大军再迟一两个时辰到都没有问题。 各位路过的大神,求推荐!求首藏! 第007章 惊世骇俗的武功 第007章惊世骇俗的武功 朱隶漫不经心地端详着手中的茶杯,忽然轻笑一声:“太尉的茶杯好像比我们中原的大了不少,我们中原的茶杯只有这个茶杯的一半多些。”说着,左手握杯,右掌击出,掌缘切在杯口,“托”的一声,一个半寸高的磁环飞落桌面。 像是做了一件毫不起眼的事情一样,朱隶满意地拿着变小了的茶杯举向乃儿不花道:“我们中原的茶杯,大概就这般大小。” 乃儿不花神色巨变,他知道中原的武功出神入化,却没想到高深到如此地步,更没有想到这个看上去很年轻的禁卫统领,居然有这样深厚的内功。 观童也微微吃惊,都说朱隶失忆了,看来就算失忆,武功可半点没失。 要知道用掌风震碎一个茶杯很容易,但要做到整齐如刀削,只有瞬间发出非常集中且非常强劲的掌风才能做到,乃儿不花自问自己军中,乃至整个西元,均无人能与之匹敌。 将茶杯放在桌子上,朱隶再次强调此行的目的:“归顺大明对大家都好,燕王爷一向待人宽厚,太尉投奔过去,燕王定会礼遇有加,请太尉认真考虑,在下静等太尉佳音。”恩威并济,软硬兼施,乃儿不花彻底败在朱隶手中。 帐外锦上添花地响起了战鼓,燕王的大军到了。 乃儿不花终于下定决心:“本太尉接受招降。” 朱隶开心地笑了。 穿越后的第一个case,朱隶终于拿下,yeah。 “观先生,你们老友相聚,不妨多聊聊,在下先回去像燕王禀报,欢迎太尉归顺大明。”朱隶抿着嘴,微笑着一点头,同观童交换个眼神,带着刘福出了大帐。 走出平章大营,朱隶忍不住笑出了声。 金大大这一招真不是盖的。 朱隶当然没有如此霸道的掌风,就是以前的朱隶,也未必有。 他这一招是偷了金大大的师。 金庸大大在《射雕英雄传》中,让水上飘裘千仞的孪生兄弟裘千丈,在陆家庄玩了几个小把戏,其中一个就是这招。 说起来其实很简单,朱隶手上带了一枚镶有金刚石的戒指,借喝茶的机会用手上的金刚石戒指将茶杯划了一个圈,需要时用手掌打掉一半,自然就非常容易了。 那枚镶有金刚石戒子有什么来历,朱隶也不知道,他醒过来的时候手上就有了,当时还感慨了一番,因为六百年后的他也有一枚镶有金刚石戒指,只是款式大小都不同,那是他自己买的。 这一招说起来简单,其实有一个很重要的环节——圈必须划得很圆,想当年朱隶在大学时为了讨好女生,划坏了上百个杯子,终于划得比用尺子量的还平,凭着这一手,当年的校花乖乖地被朱隶收服了。遗憾的是最终因为不能在同一个城市生活而不得不与她分手。 那校花的样貌身材,的确一极棒。朱隶此时想起来,身体仍有某种冲动。 初见乃儿不花时,乃而不花嚣张的态度,让朱隶想到了这一招,虽已多年不用,然不负当年苦心,还真取得了很理想的效果。 带着刘福离开平章大营没走多远,朱隶看到燕王领着一帮人在向这边遥望,心中一阵温暖,恍惚间,燕王不再是长期饭票,而是担心他安慰的朋友。 “将军,你终于回来了,急死三宝了。”马三宝远远看到朱隶,急忙跑了过来。 朱隶笑着拍拍马三宝的肩膀:“嘿嘿,没事。”说着在马三宝耳边吩咐了两句,马三宝诧异地眼光扫了一眼跟在朱隶身后的刘福,叫上两个人带着刘福走了。 朱隶傻笑着走到燕王面前:“四爷。” “你小子怎么这样笨,跟着大部队走还能跟丢了。”燕王声色俱厉,但听在朱隶耳朵里,却十分的舒坦受用。 朱隶再嘿嘿傻笑两声。看到习平站在燕王爷身后的,才想起原来习平是燕王的侍从,自己伤重那两天,定是燕王怕人手不够,一直让习平跟在自己身边,照顾自己的同时,也随时向燕王报告自己的情况。 同燕王身边的几个将领挨个打个招呼,朱隶同燕王等一起回到中军大帐。 朱能悄悄地拉后几步,跟朱隶肩并肩走着:“昨夜燕王发现你不见了,立刻命令大军原地扎营,派出了多个小分队找你,我还从来没见过燕王这样着急过,一夜都没怎么睡,早起派出去的人找到了冯三虎,知道你进了平章大营招降,就领着我们在这里等了近半个时辰了。看见你之前,那脸色黑得快能把人吃了。” 还以为大军半夜驻扎是因为风雪太大,原来是为了找自己。要说朱隶心里不感动,那实属骗人。一个王爷,大明未来的皇帝,为了不让自己掉队太远,居然为了冒着失去战机的危险,命令大军原地驻扎,派人到处找自己。如果说方才还是恍惚间错把长期饭票当朋友,现在完全是朋友,甚至亲人的感觉。 “你们两个在后面嘀咕什么呢?小四,你招降得怎样了?”燕王率先走进中军帐,听得出,他那一句招降纯粹就是问问,当时听说朱隶去招降了,副将张玉嗤之以鼻,陈亨虽然没说话,那态度也根本不信。乃儿不花敢拼是有名的,容易招降早就被招降了。 燕王虽然帮着朱隶说话,心里也同样不相信朱隶真能招降成功。 “四爷,阿四去见乃儿不花的最初目的是怕他撤走,进去招降以便拖延时间,等四爷带领大军过来。”诸将领点点头,乃儿不花如果撤走,他们这一段时间就算白辛苦了,昨夜燕王为了寻找朱隶命令大军原地驻扎,已引起了部分将领略有微词,可是坚持行军势必会造成更多人走散,而且大军过于疲劳,一旦与乃尔不花相遇,也占不了优势,因此绝大部分将领还是赞成燕王的决定,但这个决定却势必要冒着贻误战机的危险。 早上赶到这里见乃儿不花仍在,大家都松了口气,直至知道朱隶为了阻止乃儿不花大军撤走,孤身闯了大营,燕王便带领众将领在距离平章大营不远处等候,如果乃儿不花不放人,燕王就准备硬打了。 “阿四也没想到真谈成功了。”朱隶喝了口水接着说,“乃儿不花答应了归顺大明,四爷帐下谋士的观童还留在他那里,一会儿就会陪着乃儿不花向四爷投诚。”朱隶说完,大帐里一片寂静,大家像看西洋镜一样看着他,像是他脸上刻了花。 “乃儿不花答应归顺?”副将张玉不信任地问道。 “是的。张将军。” “哈哈哈,小四,你真是给本王立了大大的功,快给本王讲讲,你是怎么做到的?”燕王爆发出爽朗的笑声,一脸自豪表情。当初他是带着私心在众将士面前替朱隶说话,没想到朱隶给他挣了这么大一个面子。 朱隶也知道燕王一定帮他说了话,此时正是给燕王挣面子的时候,于是连说带比划,惟妙惟肖地讲述了怎么跟乃儿不花斗智斗勇,怎样恩威并施,怎样利用金大大的妙招骗的乃儿不花佩服的五体投地,最后乖乖归顺,当然,少不了大肆颂扬一番燕王过人的才能。 看到张玉和朱能听的认真,顺便也把他们两个捧了一捧,两人更是听得眉飞色舞,朱能那副崇拜的表情,就像看到亲爹一样。 陈亨也是副将,当然也要飘扬两句,可是陈亨似乎并不买账,整个中军帐中就数他最镇静,一副职业的微笑挂在脸上,不喜也不惊。 你不爱听,老子还不爱**你呢。 朱隶将目光锁定在最佳观众朱能的身上,继续白话儿。 侃大山那是朱隶的强项,其精彩程度,不亚于春晚的小品。求职的时候,朱隶曾经想过在应聘特长一栏填上侃大山。 讲到最后那一手功夫的时候,朱隶给大家看了手上的戒指,并亲自做了试验。朱能的眼睛像看到惊世宝贝似的,非要自己试试,当然没有经过一百多个杯子的考验,朱能的试验只能以失败告终。 好不容易报告完毕,传令兵进来报告乃儿不花带着将领,在观童的陪同下,在营外等待招安,燕王立刻传令中军列队欢迎,自己亲自出营迎接。 “小四,走,跟本王一起去。” 燕王喊了一声,却不见答应,回头一看,见朱隶脸色苍白坐在椅子上,满脸冷汗,忙喊道:“快叫王先生。” 朱能立刻转身冲了出去。 片刻王先生跑了进来。诊视半天,对燕王爷道:“没有大事,将军是太累了,牵动了伤口,休息一下就会好的。” 燕王关心地问道:“小四,你觉得怎样?” 朱隶虚弱地笑了一下:“没事,只是头晕,四爷不必挂心。” 燕王吩咐习平送朱隶回去休息,又嘱咐道:“一会招降宴会你不要参加了,好好睡一觉。” ---------------- 求评,求票 第008章 刺客 朱隶一觉醒来,听到外面熙熙攘攘、人声鼎沸,比二十一世纪的足球场还热闹,心知一定是乃儿不花的部下都被接收了。 闭上眼睛,朱隶想再睡一会,反正也不用参加招降宴会,忽然想起了刘福,那个女孩子到底什么来路?去屏障大营干什么?朱隶一骨碌爬起来,披上衣服就往外走。 外面人来人往的,似乎人人都很忙碌。朱隶抓了两个人问马三宝在那里,都说不知道。无奈,朱隶只好自己找。 从平章大营回来,将刘福交给马三宝后,朱隶就跟着燕王进了中军帐,然后被习平送了回来,这中间一直没有再看到马三宝,也不知道马三宝将刘福关在那里了?有没有问出个究竟? 这样想着,忽然看到一个身影进了中军帐,朱隶下意思觉得这个人是刘福,他很奇怪,自己一向不记人的,是以前的朱隶眼毒,还是因为刘福身份特殊,自己特别上心了? 没时间考虑什么原因,朱隶一转身跟了进去。 中军帐里更是热闹非凡。 燕王大刀金马地坐在上座,左边依次是副将张玉,陈亨,在陈亨的下手是立了大功的观童,然后是朱能、房宽等一帮将领。 右边是乃儿不花和他的一群手下大将。 众多侍从川流不息地上着菜,朱隶锐利的眼神四处一望,果然看到王福正低着头,端着一盘菜走向乃儿不花。 直觉地,朱隶嗅出了危险的信息。 过去是来不急了。 朱隶一把抢过身旁的一个将官手中的酒杯,扬声道:“太尉,在下来迟了,自罚一杯。” 连朱隶自己都没有想道,他这一句话说的铿锵有力,掷地有声,霎时把整个中军帐的声音都压了下去,所有人的目光都转了向了他。 嘿嘿,原来气沉丹田是这样的,遗憾的是朱隶自己也不知道刚才那声音是怎么发出来的。 乃儿不花立刻站了起来:“朱将军,末将刚在还在问燕王怎么不见朱将军,燕王说朱将军有伤在身。朱将军带伤还亲自过来,末将不胜感激。” “太尉太客气了,您是久经沙场的大将,今天为了手下将士们的性命,能放弃自己的荣辱,在下甚是佩服,怎么能不过来敬太尉一杯。” 朱隶说着话几步走到乃儿不花身旁,想将端着托盘的刘福挡在身后,他已猜到了刘福两次闯营的目的——行刺,如果乃儿不花在燕王的中军帐被刺,就算不死,也会引起误会,闹出轩然大波,届时无论怎样解释也解释不清楚,乃儿不花的手下将领必然会拼死反抗,解决问题的唯一方法只能是——杀。 而如果不立刻将刘福制住,刘福行刺的事情一旦被乃儿不花及他的将领们知道,结果也是一样。 刘福似乎也看破朱隶的目的,向前走的脚步不宜察觉地变快,隐藏在托盘下面的匕首如灵蛇出洞,刺向乃儿不花。 朱隶的左手闪电般抓住匕首。同时端着酒杯右手同时撞向刘福的背后穴道,力透杯壁,将刘福点在当场。 心中暗暗吁了口气,朱隶发现自己的武功在情急的时候能不自觉的使出来,完全不用大脑下令,看来以前的朱隶,真是个武功高手。 刘福被点,愤怒的眼神射向朱隶。 朱隶的手被锋利的匕首刺破,鲜血直流,脸上却不敢露出丝毫表情,仍然笑着跟乃儿不花碰杯,同时装模作样地对刘福吩咐道:“这道菜凉了,你去厨房换一道菜。” 燕王见朱隶走过来,笑着打趣:“是不是馋酒了,闻到酒香忍不住了?” “知阿四者,四爷也。”朱隶口吻轻松,回望燕王的却眼神略带痛苦,眼角轻轻撇向自己的左手。 燕王何等人,立刻发现朱隶左后侧的侍从神色木然,身体僵硬,一眼就能看出是被人点了穴道,目光下移,见朱隶左手低垂,鲜血一滴一滴流下。 望向朱隶,朱隶用嘴角指指乃儿不花,再撇一眼身旁的侍从,燕王立刻明白了什么事,背后一条脊梁冷飕飕的,他知道朱隶给他解决的多严重的问题。 轻轻吁口气,燕王神色轻松地哈哈一笑:“可是王先生说了,小四现在还不宜饮酒,这样吧,本王就差人给你送去一坛,等你伤好了再喝。” “谢谢四爷,那在下就不打扰你们的酒兴,先行告退了。太尉,你慢慢喝,在下这就去吩咐厨房,在给你上一道我们明朝的特色菜。” “朱将军客气,请便。” 朱隶一拉刘福,快步退出中军帐,在帐门口吩咐两句,拽着刘福进了自己的营帐。 “怎么跑出来的?三宝呢?”朱隶在忍不住手上的疼痛,呲牙咧嘴地抓了一块手巾,按在伤口上。 刘福一脸愤怒地看着朱隶,双眼似乎能喷出火来。 朱隶忽然想起什么,上前去解刘福的穴道,可是解了半天不得其法,倒是把刘福浑身上下摸了个遍,连胸口的两处手感的很好的地方,也没有放过。 刘福现在看朱隶的眼神,不是冒火,而是千刀万剐,也不解心头之恨。 朱隶颓然地坐在床上,郁闷的眼神看着刘福:“你不用那样看着我,我真不会解穴。” 朱隶说完,自己却笑了,这话说出来谁信啊,不会解穴,怎么会点穴呢? “我真不会解穴,前一段时间受伤失忆了,武功全忘了,只有情急得时候才能使出一两招,可是我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使出来的。”不管相信不相信,朱隶自顾自解释道。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刺杀乃儿不花,我救他,跟他本人毫无关系,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乃儿不花死了,他带来投诚的一万将士必然会拼死反抗,到时不仅这一万人的死,我们明营派去镇压的人也会死很多,一个乃儿不花,要一万多人陪葬,这样做值吗?” 刘福似乎被朱隶说服了,眼神不再那么愤怒,然而紧绷的神色并没有放松。 “小四。”燕王快步走了进来,看见朱隶按着伤口的手巾都被血染红了,脸色一沉,上去就要踢刘福。 朱隶跳起来一把拽住:“四爷下手轻些,她是个女的。” “女的?”燕王诧异地看着刘福,忽然一伸手,拽下了刘福的帽子。 一头长发瀑布般倾下…… --------------------------- 新书上传两天,成绩不错,谢谢放大家! 继续求评!求票!嘿嘿。 第009章 回北平 被解开穴道的刘福蜷坐在营帐的一角,燕王面无表情地在营帐里来回踱着步,王先生为朱隶包扎着手上的伤口。 “谢谢王先生,先生请先回吧。” 王先生点点头,转身出了营帐。 “说,你叫什么名字,从那里来,为什么要行刺乃儿不花?”燕王的声音冷酷而不带感情。 “马三宝呢?你把他怎么样了?”朱隶走过去,冷冷地看着刘福。 如果她伤害了马三宝,朱隶也不会对这个女人再客气了。 刘福似乎对朱隶如此关心马三宝有些感动,居然开口了:“我骗那三个侍卫吃了点**,正在那边的营帐中睡着呢。” 朱隶丧气的摇摇头:马三宝的江湖经验也太差了,竟然会栽在这丫头手里。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叫什么名字?”燕王严厉的目光望着刘福。 刘福迎上燕王的目光,毫不畏惧:“我叫珠兰其其格,汉族名字苏蕊。” 蒙古族?刘福,应该说苏蕊的回答让朱隶和燕王同时一愣。 “你为什么要刺杀乃儿不花?”朱隶见燕王不吭声,追问了一句。 “因为他杀了我全家。” 其实这个答案苏蕊不说朱隶也能猜到。这些年乃儿不花为了躲避明营的追击,一直带着队伍在草原上四处游击,这么多人需要吃饭,烧杀掳掠是必然的,被乃儿不花洗劫过的蒙古包何止百处,无论收服还是剿灭乃儿不花,对周围的牧民都是福音。 燕王愣愣地看着苏蕊,仿佛被石化了…… 朱隶看看燕王,再看看苏蕊,心中暗道:燕王不是看上这位姑娘了吧,露出女装的苏蕊确实很漂亮,与当年的校花有的一拼了,可性格太烈了,也许燕王平时见温顺的女子见得太多了,见匹野马挑起了征服欲? 好半晌,燕王才将目光从苏蕊的身上移开,回身走到地桌前,端起一杯茶喝了一口,似乎压抑住心中激动的情绪,背对着苏蕊沉声道:“目前乃儿不花杀不得,但是本王保证,不出五年,本王定然找个理由将他杀了,为你家人报仇。” 朱隶闻言微微一惊,燕王居然许下这样大的诺言,不过这乃儿不花也真不是好东西,杀个人跟碾死个蚂蚁一样,这样的人活着,不知道有多少倒霉蛋要死在他手里。 苏蕊也甚是诧异,第一次用不带敌视的目光看着燕王的背影,却并没有说话。 燕王说完,转身走到帐门口,扔下一句话:“小四你给本王看好她。”掀开帐门走了。 朱隶看着晃动的门帘摇摇头,难道燕王真动情了? 回头看着仍跌坐在营帐一角的苏蕊,无奈地叹口气,老子在二十一世纪是野马见得太多了,没见过温顺的,既然上天眷恋我让我穿越回来,怎么也找上十个八个像日本女人那样,低眉顺目的小女子。不过这个女子既然燕王交代了,还得好好照看她。 “起来把苏姑娘,门口有水你自己洗一下,我去给你弄些吃的来,别再打主意逃出去,外面我已经安排人手了,再说这冰天雪地的,你离开明营还能去那里?” 见苏蕊不说话,朱隶也没理她,自顾自出去了。 晚上,马三宝醒过来回到朱隶的营帐,见到依旧男装打扮得苏蕊,一肚子火。 “好了,被人骗了只能怪自己不小心。”朱隶嘿嘿笑着,看着马三宝一副懊恼的样子。 “小的好心给他水喝,他愣说小的在水里下药,非要小的亲自喝一口他才相信,小的一个人喝还不行,一定要我们三个人都喝,结果不是我们在水里下药,是他下了药了。”马三宝气哼哼地说。 苏蕊听了抿着嘴偷乐,朱隶也笑吟吟地看着马三宝:“他怎么下药的?” 马三宝瞪着苏蕊郁闷地摇头:“不知道,小的就是想不明白,水是小的倒的,杯子也是小的的,他怎么会下药呢?” “他有没有碰过你的杯子?” “就是倒水给他,他接过杯子看看,就说小的下药了,又还给小的。” “他接过杯子,顺手就把药涂在杯沿上了,这么简单还想不通,猪呀你?” 苏蕊再也忍不住,扑哧一下乐了。 马三宝一脸通红:“是啊,这么简单,小的怎么没想到呢?” 朱隶站起来拍拍马三宝的肩膀:“多经历几次就知道了,今晚你在这里看好这位苏……这位刘兄弟,我去房宽营帐睡,让那位刘兄弟睡我的床。” “将军你?”马三宝诧然地看着拿起衣服准备走的朱隶,朱隶一笑解释道:“燕王吩咐好好看管,你尽心点。”说着走到苏蕊身旁,低声道:“他是太监。” 苏蕊的脸倏地红了。 朱隶欣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哼着歌走出了营帐。 五月的北平春意盎然。 广玉兰开着碗口大的白花,空气中散着淡淡的芳香,柳树和杨树也抽了新绿,红色的“毛毛虫”跌落路旁。 北平曾是元朝的大都,城市规模颇大,房屋林立,街道宽敞。 朱隶跟随大军踏入北平的那一刻,完全可以用感慨万分来形容。 六百年后的北京,朱隶还是很熟悉的,四年的大学生活,就是在这里渡过。 六百年前的北京,跟朱隶的记忆完全不同,几乎所有的名胜古迹都是定都北京后修建的,而此时的国都还在南京。 古迹啊,朱隶心中感叹,我现在比古迹还古了。 大军从北面的建德门进入。元大都时北平建有十一门,燕王入番后堵死了两道门,只剩九门,建德门是北面两门中留下的一个门。 燕王的王府就是元大都的皇宫,稍微修葺了一下,此时到处张灯结彩,一片欢乐祥和景象。 路上朱能曾悄悄告诉朱隶,这次西征不止燕王一队大军,晋王也率大军围剿,可惜在大草原上转了一个多月,连乃儿不花的影子都没找到,无功而返,而燕王不费一刀一枪劝降了乃儿不花,皇上大喜,在大殿上狠夸了一句,说“靖沙漠者燕王也”。燕王这次出征,真大大露脸了。 朱隶听罢哈哈大笑,这事他本该知道,无奈自从苏蕊住进他的大帐以后,燕王借口他旧伤未好,需好好养伤,不让他去中军帐,即使在回程中,也不让朱隶骑马,特别给他备了一辆车,燕王自己每天像上班打卡一样,一天两次到他的营帐来探视他,惹得燕王身边的将领对朱隶甚是嫉妒,其实朱隶有苦自己知,燕王哪里是来看他,分明是来看苏蕊。 只是苏蕊对燕王的态度似乎并不热情,倒是跟朱隶平时有说有笑,态度和蔼。 但朱隶可不敢对苏蕊有任何非分之想,虽然苏蕊有同校花一样的魔鬼身材。但谁敢动燕王看中的女人。 马三宝没两天也知道刘福是女子了,叫苏蕊,看到朱隶和燕王对苏蕊都非常客气,自然也尽心伺候。 为了方便居住,朱隶在自己的营帐里打了个隔断,他住外面,让苏蕊住里面,总不能天天到房宽那里打地铺。没想到穿越了六百年,还要跟女人隔帘而居,而且是漂亮女人,郁闷啊! 将燕王送回燕王府,带着苏蕊和马三宝,朱隶终于站在了北平街头,看着一派繁华的景象,心中高呼:妻妾成群的生活,我来了! ------------------- 朱隶的大明生活开始了! 第010章 古装小美女 “三宝!” “是,将军。” “本将军府邸在哪里?” “就在那里,隔道墙就是。” 苏蕊“扑哧”乐了,她现在彻底相信朱隶真是失忆了,不然哪有站在自己家门口都不认识自己家的道理。 推开大门,看着迎面而来的人,朱隶愣住了:老钱?老钱也穿越了?还这么巧穿越到他家来了? “少爷,你可回来了,听说你受了重伤,差点……”老钱一把拉住朱隶的手,上下看着,眼圈都红了。 “将军,这是您的管家张伯。”看着朱隶一脸的疑惑,马三宝在一旁解释道。 管家?怎么跟老钱长得一模一样,就是看上去老了点,这也太巧了! “少爷,你不认识老奴了,十年前老奴跟你一起到了北平,这么多年来一直跟着你,你不认识了?” “认识,您是张伯。”朱隶看到张伯急得快哭了,忙说道。 唉,你的少爷已经死了,只好由我来充当你的少爷了,看来您跟你家少爷的感情不错,日后我也会好好待你的。 朱隶这样想着,似乎自己也感动了。 马三宝在一旁劝慰道:“张伯,将军好好地回来了,您就别伤心了,将军带回来一个客人,您给安排个合适的住处,是个重要的客人。” 张伯这才注意到朱隶身后还跟了一个人,高挑的个头,长得细皮嫩肉的,虽然穿着侍卫的服装,却不像个侍卫。 张伯到底经验丰富,多看两眼,已看出是个女子,意味深长地对朱隶笑了笑。 朱隶心知张伯误会了,也只好装成心虚的样子笑笑,总不能跟张伯解释说这个女人是燕王的。 “小芸,过来领这位小哥到东面的客房。” 朱隶这才注意到在十多个丫鬟、家丁的后面,站在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灵动的双眼,长长的睫毛,挺直的秀鼻,红润的小嘴。一身粉红暗花小袄,同色长裙,在腰间围了素色一个小腰群,虽然还未完全发育,已可看出是个典型的美女坯子。 朱隶心中一声惊叹——好一个古典小美女。 小芸应声走了过来,路过朱隶身边时,有意无意地瞥了他一眼,眼神中充满了期盼与喜悦。 跟在张伯的后面走向大厅,朱隶低声问马三宝:“小芸是什么来历?” “张伯收养的义女,至于跟将军什么关系,小的就不清楚了。” 朱隶见马三宝居然敢打趣他,呲牙咧嘴地对着他挥了挥拳头,马三宝示威地一笑,像做了恶作剧孩子似的,一溜烟追上张伯,挽着张伯的手臂先走了。完全不理朱隶一个人在后面干瞪眼。 自朱隶失忆后,马三宝对朱隶的态度一直在悄悄地发生着变化,他不再当朱隶仅仅是自己的上司,更因为朱隶对他的尊重,将朱隶当成了朋友,甚至哥哥。 吃过晚饭,一切安顿下来,朱隶回到自己的院落——天轩阁。 将军府不像是新房子,应该是燕王为朱隶买的,府院很大,分前后三进,天轩阁在二进,一间正房是朱隶的卧室兼书房,还有两间偏房,平时空着。 对于这间应该说住了两三年的房间,朱隶还是相当的陌生。 房间很大,靠西墙摆放了一张敦实的大木床,足有双人床那么大,床边的窗户下是个书案,桌上笔墨放置的很整齐,纤尘不染。显然经常有人打扫。靠东测是张八仙桌,桌上有茶杯。房门旁有个小墩,用来放脸盆。靠东墙一溜放了三个大箱子。所有的家具厚重敦实,看上去价格不菲,看来燕王确实待朱隶不薄。 朱隶的注意力很快被三个大箱子吸引,走过去打开其中两个大一些,里装的都是各个季节的衣服。另外一个小一些箱子上了锁,朱隶找到了一圈并没有找到钥匙,正想出门找张伯问一下,小芸端着盆水走了进来。 “少爷,洗把脸吧。” “小芸你来的正好,你知不知道这箱子的钥匙在那里?” “在奴婢这里。” “太好了,快给我。”朱隶俯身看着箱子,背对着小芸伸出手。 半晌,并没有觉得钥匙递过来,奇怪的回过身,见小芸怔怔地看着他。 “怎么了小芸,把钥匙给我啊。” “少爷不记得出征前跟奴婢说过什么了?”小芸俏脸绯红,小声问道。 靠,那个朱隶不是许过什么愿吧,看小芸这神态,难不成…… “嘿嘿,小芸,你也知道,少爷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了。”朱隶挠挠头,傻傻地笑道。 小芸确实是个美女,但也太小了。 “少爷,你说过……说过……”小芸的脸更红了。 明显的勾引啊。朱隶感到自己的身体开始发生熟悉的变化。 淡定。如果对这么小的女孩子下手,你也太卑鄙无耻了,即使现在是明朝。 “小芸,先把钥匙给我吧,如果本少爷以前答应过你什么,早晚会给你兑现的,不急在今天是不是?”朱隶硬咬着牙,拒绝诱惑。 小芸想了想,从怀里掏出钥匙递给朱隶。 “小芸先回吧,少爷我也累了,明天见。”不容小芸还想说什么,朱隶将小芸送出了门。回身用凉水洗了把脸,靠,欲火焚烧,明天找个地儿降降火。好不容易回来了,这年头上妓院,可以光明正大了吧,想那三千秦淮歌女,现在虽然不是唐宋,这里虽不是秦淮,但美女一样有的,明朝,都有什么名妓来的? 先天马行空地想了半天,方才拿着钥匙,打开了小箱子。 箱子里的东西并不多,几本书,两把匕首,一叠书信,一些银锭、数十窜大钱和一叠纸钞。 朱隶翻了翻,发现是几本武功秘籍,心中大喜。这正是自己需要的。两把匕首也是精品,拔出剑鞘,透出幽幽寒光。 好奇地把纸钞拿起来,朱隶没想到在明初就开始印刷纸钞。 箱子里还有一样东西,黑不溜秋的,像是玄铁,朱隶拿出来仔细看了半天,也没弄清楚是干什么用的。 锁上箱子,独把武功秘籍留了出来。 习惯地躺在床上,打开武功秘籍,看了几眼,才发现更本不是武功秘籍,就是很普通的武功书籍,记载的都是最常见的五行拳等等。不过对于朱隶来说,这五行拳也是新的。 费了大半个时辰,朱隶连蒙带猜,终于看了个大概,这还得感谢金大大,如果不是当年看金大大的繁体武侠小说,认识了众多繁体字,就是再蒙也蒙不出什么。 骑了一天的马,又看了一晚上书,朱隶迷迷糊糊地抱着书睡着了。 “你们家少爷呢?” “少爷还在睡觉。” “什么时辰还在睡?!我去叫他起来。” “哎,等等……” “砰”房门被推开。 “朱能,你皮痒啊?!”不用睁开眼,朱隶也知道是朱能闯了进来。 ------------- 继续求推荐,求评 第011章 画个圈让你跳 燕角楼是北平最大的几个酒楼之一,位于燕王府北侧,出西城门不远就是。楼高三层,二层与三层均为雅间,其中以二、三层的天字一号和天字二号风景最好。 朱隶和朱能到时,房宽陪同张玉的儿子张辅、陈亨的儿子陈恭已等候多时了。 朱隶没见过张辅和陈恭,不知道以前的朱隶跟他们关系怎样,这事儿也不好问朱能,故而上楼时,故意落在朱能的身后。 朱能天生一副大嗓门,人还没到,就吆喝开了:“辅少、恭少,快来迎接你们的朱四哥。” 门开处,见两个十六、七的少年抢了出来,走在前面的个子高一些,相貌儒雅,另一个皮肤黝黑,结实的很。 朱能伸手一指:“我来介绍……” 朱隶一笑打断他:“先别介绍,让我来猜一猜,走在前面的这位一定是恭少,另一位就是辅少了。” 张辅奇道:“不是说四哥失忆了吗?怎么一眼认出我来了?” 朱隶咧嘴一笑,率先进入雅间:“你们两个,跟你们的父亲长得一模一样,我怎么会认不出来。” 众人一听,均哈哈大笑。 这雅间的景色果然优美,透过南窗,可看到很大一片水域,水域中央有一个小岛,岛上是一座非常华丽的建筑,雕栏玉砌、琼台玉阁,朱隶心中一动,问道:“这里是……” “这里就是西华潭,那个小岛叫万寿山,岛上那个宫殿就是最著名的广寒宫。”房宽介绍道。 北海,这里就是北海了,六百年后唯一还能找到的地方,可惜广寒宫早已坍塌,没有留下。朱隶心中感概,终于找到一个他熟悉的地方。 燕角楼的另一大特色是侍女漂亮,朱隶等人还没有坐定,已有两个侍女端着酒菜走了进来。均十六七岁,干净的面容,素气的穿着,给人以清风拂面的感觉。 酒菜摆上,张辅举杯道:“朱四哥,这次征讨乃儿不花,父亲说你的功劳最大,你劝降乃儿不花那段据说非常精彩,能不能小弟讲讲,小弟非常羡慕。” 朱能抢着道:“这个不用老四说,哥哥我给你们讲。” 朱隶看看朱能,我什么时候成老四了,还好没叫我小四,那是燕王的专利,不过这个朱能,自从招降乃儿不花后,对自己的态度似乎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佯作受伤不去中军大帐的那些日子,朱能几乎天天都过来看看自己,说说朝中军中的事,对自己的伤势还真是很关心,也不像以前那样跟自己别着劲了,看来招降这一手,确实震了不少人,连陈亨也派他的儿子过来跟我套近乎。 朱能讲得吐沫星子横飞,但朱隶比起来还是差远了,朱隶在关键的部分稍加润色,倒也大大满足了两个大孩子的好奇心,只是最后一招掌削茶杯,朱隶发现朱能的手上居然也戴了一枚镶有金刚石的戒指,只是朱能的功夫显然没练到家,一掌打过去碎是碎了,却参差不齐,跟狗啃得似的。 在众人的要求下,朱隶只能装成勉为其难的样子,轻轻巧巧地将茶杯一分为二,接口整齐。 这一招,彻底征服了张辅和陈恭。 从燕角楼出来,朱能示意可以带出来两个侍女,朱隶坚决的摇摇头。对于未成年少女,他还是下不了黑爪。 看着到处都是十六七岁的女孩,朱隶欲哭无泪,这妻妾成群的梦想,难道要胎死腹中,还是只能先娶回两个十六七的,养大了通杀? 一行人骑着马来到京城正西门的和义门,见门口围了好大一群人。好事可能是年轻人的通病,朱隶等几个人立马来了精神,三下两次挤到了前面,见地上躺了两个血肉模糊的人,显然是被马拖死的,一队守城的军士在死者不远处站着,表情肃穆。 在他们的对面,两个穿着比较华丽的世家子弟骑在马上。 “他们两个敢当本将军的路,就该死。” 房宽一拉朱隶的衣服:“说话的那个叫蓝洪林,他旁边那个骑马的叫蓝洪斌,都是蓝玉的义子,将军还记得蓝玉吗?” “大将军蓝玉?” “对,蓝玉将军去年调回京城了,留下他的几个义子在这里协助守城,他的几个义子仗着有蓝将军撑腰,天天在城里飞扬跋扈,与守城的将士冲突不是一次两次了,没想到今天闹出人命来。”房宽低声解释。 “蓝将军,我大明朝有令,凡入城门者,必须查看手令。蓝将军身为将军,当然不会不知道这条法令,我守城军士向蓝将军讨要手令,请问蓝将军,他们哪里做错了?”说话的人像是个百户长,神态镇静,并不畏惧两位蓝将军,一心想为自己的手下讨回公道。 朱隶见此暗暗点头。 “查你娘的P,查人还查到我们头上来了,不认识本将军是谁吗?”蓝洪斌一副太子爷的样子,仿佛杀个人就跟捏死只蚂蚁一样轻松。 “蓝将军,他们两个新来的,不认识二位将军,或有冒犯之处。但大明的法令没有说将军就可以不用持有入门手令,将军若怪罪他们冒犯了将军,训斥几句即可,怎么也不至死罪。”那个百户长依然坚持己见,并未退缩。 蓝洪林知道自己理亏,脸色一沉,狠狠道:“人已经死了,你说怎么办吧。” 百户长一咬牙:“按大明律例,杖责五十,赔付两位军士抚恤金各二十两纹银。” 围观的人“哄”地议论开了,二十两纹银对于蓝洪林他们倒是小数,但杖责五十,谁敢打将军? 蓝洪林和蓝洪斌对视一望,不怒反笑,后者道:“本将军今天就闯城门了,拖死军士了,怎么样?想杖责本将军,你还不够资格。我们走。”说罢骑马要行。 “等等!”朱隶将马交给房宽,慢悠悠地走了过来,对着百户长道:“我们也要进城,是否也要检查入门手令?” 百户长一张脸黑得能当锅底。 朱隶不认识他,他可认识朱隶,更和朱隶身后的房宽相熟,朱隶、朱能与房宽和两位老将军的世子站在一旁看热闹,他早就注意到了,敢这样大胆同两位蓝将军据理力争,多少也有一些仗着房宽站在一旁的关系,知道两位蓝将军再跋扈,也不能当着房宽的面把他怎么样。 没想到房宽不仅没帮他说话,这个朱隶反倒将他一军。 当下把目光投向房宽,房宽把头转了过去,故意避开了他的目光。 百户长把心一横:得罪一个是死,得罪十个也是一个死,反正这条命活是不过今天了,豁出去了,沉声道:“查!” 朱隶皱皱眉毛:“都是老相识了,进进出出的总是查手令,确实很麻烦,是不是啊?蓝将军。” 蓝玉和燕王不是很合,手下的人也向不来往,这时见朱隶居然向着他们说话,蓝洪林和蓝洪斌均是一愣,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朱隶失忆了,弄不清楚自己的阵营了。 朱能、房宽等人也楞了,房宽认识百户长,本想仗义说几句话,但因为有朱隶、朱能在,他不好先说什么,却绝对没想到朱隶会向着蓝洪林、蓝洪斌说话。 “哈哈哈,朱将军说得对,进进出出的都是熟人了,要个p手令,这些人就是欠揍。”蓝宏林狂傲地看着百户长,刚才他还觉得有些理亏,既然燕王的禁卫统领都这样说了,我看这个小小的百户长,能拿我怎样。 朱隶心中暗笑:“小子,太嫩了,一句话就上钩了。” -------------- 冲榜,各位大大,求票哦! 第012章 惩戒 见围观众人的情绪已被挑动起来,朱隶忽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恭恭敬敬地从怀里拿出手令,递给百户长:“朱隶,燕王府禁卫统领。” 统领虽然撤了,手令没换新的,朱隶继续报旧的。 其实入城门检查,直接将手令递过去就行了,根本不必报身份,守门的军士见到高官,自会恭敬地行礼放行,今天这样做,朱隶纯属做给蓝洪林、蓝洪斌看的。 果然,蓝洪林和蓝洪斌脸色一沉,朱能等和围观的众人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朱隶前倨后恭,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虽然来来回回是很麻烦,但是明朝律法有令,麻烦也得执行对不对?”朱隶态度和蔼地问百户长。 百户长也给造晕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连连点头。 “所以两位军士没错,而是两位蓝将军错上加错,不仅拒绝检查,还纵马拖死了两位军士,按明令,确实当罚。” 兜兜转转,众人终于知道朱隶在帮谁了。百户长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蓝洪林、蓝洪斌知道自己上当了,却也并不在意,他们不相信百户长还真敢打他们。 百户长的笑容也是一闪即逝,他也知道,这军棍不好打。 朱隶边说边四处转悠着,终于,在城墙根捡起了一块砌城墙用的大青砖,走回众人中间,一手举着,另一手屈指轻敲,青砖发出“咚咚”的声音。 “两位蓝将军失手致使军士死亡,该杖责五十,赔偿两位军士抚恤金各二十两纹银。如果我们与两位蓝将军玩两手,不幸失手将两位蓝将军打伤或打死,是不是也该杖责五十,两位将军抚恤金各二十两纹银,不,二百纹银?”朱隶再度问百户长。 百户长彻底傻了,连点头都忘了。 全场寂静无声,大家的目光全都集中在朱隶的两只手上。 只见朱隶一手托着青砖,另一只手手指轻松地钻进了青砖里去,青砖的粉末随着手指纷纷落下。 钻完一个洞,朱隶似乎意犹未尽,用手指又钻了一个洞,不过片刻的功夫,整个青砖已被他转了七八个洞。朱隶玩的厌倦了,手掌一拍,青砖立刻在手中变成了数块。 像做了一件不足为道的事情似的,朱隶扔下碎砖,拍拍手上的灰土;“两位蓝将军,我们绝不会以多欺少,就我和朱能两人,会会两位两将军,两位放心,若我们被将军打伤,只怪我们学艺不精,绝不会怪罪两位将军的,累将军受罚的。” 朱能一听点到自己,一脸威武地示威性地“啪啪”掰着手指,走到众人中间,站在朱隶的一侧。 蓝洪林和蓝洪斌对朱隶和朱能的武功早有耳闻,刚才又见朱隶露了一手,更知根本不是二人的对手,两张脸吓得刷白,虽然朱隶说的清楚,打伤或打死他们两人接受杖责,可大家心里都清楚,百户长杖责也就是走走形式,根本不会真打,到时吃亏只有自己兄弟两个。 朱隶见二人不说话,倒也不过分威逼,轻飘飘地说道:“其实,我也不想触犯刑律跟两位将军过去不,自己还要受杖责。” 蓝洪林、蓝洪斌一见事情似乎有转机,忙将期望的目光投向朱隶。 众人也被朱隶精彩的表演牵得全情投入,期待着朱隶的下文。 “这样吧。”朱隶十分大度地说:“是跟我和朱将军打上一架,还是接受百户长的杖责五十,赔偿两位军士抚恤金各二十两纹银。二位将军任选一个。” 众人哗然。心中均生出敬佩。兜兜转转一大圈,还是让蓝洪林、蓝洪斌接受了惩罚,这惩罚是还是他们不得不选择的,因为大家都看的出来,如果跟朱隶、朱能两位将军打上一架,那就不是被杖责五十那么轻的伤了。 沉默了半晌,蓝洪林终于说:“我们怎么敢跟两位朱将军动手,我们愿意接受杖责,赔偿给两位军士抚恤金各二十两纹银。” 朱隶愉快地笑了,跟一个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的人比心机,你们确实嫩了点,不过这是不是也说明,明朝的人,比二十一世纪的人单纯了很多? 听着蓝洪林、蓝洪斌杀猪般的叫声,围观的众人群情兴奋,蓝家军飞扬跋扈惯了,早以惹得天怒人怨,今天终于有人替他们出了口恶气。 房宽带头拿出了手令,朱能,两个世子也纷纷效仿,带动着进城的人都主动拿出手令,排着队等待入城,百户长头一次见到众人如此自觉自愿地接受检查,眼圈都有些红了,对朱隶的敬佩,更是溢于言表。 众人说说笑笑地进了城,却没注意,在进城的众人中,有一辆看上去很简朴,却处处透着高贵的马车。马车早就停在了众人的后面,车里的人将这一幕看的完完整整。 “朱四哥,你的武功太厉害了,小弟佩服的五体投地。”张辅紧走两步赶在朱隶的面前,对着朱隶深深地鞠了一躬。 朱隶哈哈笑道:“什么武功厉害,都靠这枚戒指。”说着晃了一下中指上的镶着金刚石戒指。 朱能等人恍然大悟。 陈恭却道:“我最敬佩的,是四哥的才智,只这番才智,比什么武功都厉害。” 朱隶闻言看了一眼陈恭,见他确是有感而发,心中暗道:小子有点道行,有道是上兵伐谋,下兵伐武,无论武功再好,也只是智谋的辅助。 燕王府内,刚刚上香归来的燕王妃徐仪华,轻盈地走下马车,这马车就是方才停在城门外的那辆。 徐仪华是开国元勋中山王徐达的长女,十五岁嫁与燕王朱隶,与燕王感情甚好,生有三子一女。 燕王正在书房处理公务,见王妃徐仪华走过来,一脸笑意地迎了过去。 “燕王猜猜臣妾回来的路上遇到谁了?” 燕王皱皱眉头,这可不好猜了,此时春意正浓,出城踏青上香的人络绎不绝,王妃遇上谁都有可能。 王妃的心情似乎异常的好,自己走过去坐下端起一杯茶:“其实遇到谁不算什么,重要的是臣妾今天看了一出好戏,心中甚是畅快。” 王妃平日很少到书房来,今天不仅一回来就过来,还似乎准备要多留段时间一样,坐下喝起茶来。 “仪华不要再绕圈子了,快告诉本王你遇到谁了,看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燕王终于被王妃勾起了兴趣,坐在王妃对面迫切地问。 “其实这人并不希奇,就是刚跟你回来的小四。” “小四?你遇到他了?然后呢?”燕王一反常态的现出迫切的神态。 王妃并没有注意到燕王的不同,仍旧沉浸在快乐中。 中山王徐达本与开平王常遇春同生共死,感情非常好,常遇春死后,徐达爱屋及乌,对他的妻舅蓝玉也十分关照,可惜徐达死后,蓝玉居功自傲,连燕王都没有放在眼里,燕王虽然没说什么,王妃徐仪华心中早有不满,况且蓝玉广收义子,据说有近千人,这些人平时仗着蓝玉的纵容飞扬跋扈。与燕王的护卫队偶有冲突,王妃觉得燕王是看在徐家面子上不与计较,心中对燕王一直感到歉然。 所以今天朱隶制服蓝洪林、蓝洪斌一事,让王妃徐仪华也出了一口憋在心中很久的恶气。 王妃一改平时矜持的神态,眉飞色舞地讲述着朱隶智敌蓝洪林、蓝洪斌一事,燕王也是笑容满面地听着,不是插言感叹两句。虽然他对蓝玉的忍让更多的是因为皇上对蓝玉的倚重,心中哪能情愿,朱隶这一手,让燕王觉得非常畅快。 王妃讲完,忽然话风一转:“没想到她的弟弟越来越像她了,若她知道她最喜爱的弟弟不仅武功高超,智谋也高出了她,一定非常高兴。” 燕王闻言神色一暗,轻轻将王妃拥入怀中。 第013章 身世之谜 朱隶的府邸同燕王府相比自然是小了很多,却也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亭台楼阁,花草树木,应有尽有。 府内的花匠是燕王送的,一双巧手将府里的花草打理得争奇斗艳。 苏蕊经过了一天的休息,换上了朱隶吩咐送过来的女儿装,容颜娇艳地坐在池塘边,悠然地喂着鱼,安详的神态与周边设计精巧的景色融为一体,仿佛是一幅娇艳的风景画。 朱隶看得有些痴了,忘了自己穿越了六百年,还以为自己站在某画廊前。 “少爷。”小芸的轻呼,让朱隶吓了一跳,愣愣地看着眼前身穿古装的小芸,才恍然回到现实。 小芸自从得知朱隶带回来的是个女人,小脸就一直紧绷着,见到朱隶也不笑了,让干啥就干啥,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 朱隶心中暗笑:这个小丫头也会吃醋。口中也不解释,一来没法解释,二来朱隶藏了个私心,既然不能拥入怀中,看看这小丫头吃醋也是满有趣的。 明朝的腹黑一族,从朱隶这里诞生了。 苏蕊被小云的呼换声惊动,扭头望来,见朱隶微笑这站在回廊里,举起手晃动了一下,将手里的鱼食都扔进池塘中,站起来向这边走来。 朱隶接过小芸手中的食蓝,故意点头道:“这里没什么事了,你先回去吧。” 小芸幽怨的眼神瞄了一眼朱隶,转身不情愿地走了。朱隶看得心中一乐,小丫头,真把爷放在心里了,放心,爷也不会辜负你的。 “朱哥。”苏蕊轻快地走过来,打着招呼。 猪哥,干脆叫我八戒哥哥好了,让咱也阳光灿烂一下,可惜你这个小龙女已经有主了。 “苏姑娘,这两天住得可习惯,缺什么东西跟张伯说,不要客气。” “什么都不缺,张伯处处都想到了,真是个细心的老人,听说跟着你很多年了?”苏蕊修长的手指捻起一块点心,放进口中,“好吃,京城做的东西果然味道很特别,不愧是我们的大都。” “喂,说这话不怕杀头啊,大都是过去式了。” “过去式?什么叫过去式?” “就是已经过去的事情,现在是洪武年,现在的皇上是朱元璋。”朱隶靠着回廊的柱子坐下,舒服地伸开他的两条长腿,也伸手拿出一快糕点放进嘴里。 这糕点与六百年后的稻香村有得一拼,听说稻香村是江苏那边流传过来的,应该找个机会到江苏那边看看,这稻香村糕点是不是已经有了。 “朱元璋算什么,一个和尚而已,使了点手段收买了人心,让别人替他卖命打仗,自己却做皇帝。” 朱隶吓了一跳,这丫头也太狂了,他一个二十一世纪的人也不敢这样评价朱元璋啊,这可是人家的地盘。 “你没病吧。”朱隶伸手作势要摸摸苏蕊的额头。 苏蕊起身躲过,脸色一沉道:“我当你是条汉子,才跟你这样说,没想到你也是个胆小鬼。” 朱隶苦笑道:“我的大姐,你不是想复国吧。” 苏蕊亮晶晶地大眼睛看着朱隶,一脸认真色:“有何不可,一个和尚都能盗走一个国家,我堂堂元朝皇族,把属于我的东西拿回来,我有什么错吗?” 朱隶傻傻地看着苏蕊:“皇族?你是元朝皇族?” “孛儿只斤氏、珠兰其其格。”苏蕊傲然挺胸,自豪地说道。 “小的给格格请安。”朱隶滑稽的一个单膝下跪,竟是一个清朝的请安礼。 苏蕊一愣:“你干什么?” 朱隶一拍脑门:“错了,这是清朝礼节。”中国历史上有两次外族做皇帝,元朝的时间太短,不到百年,清朝统治了近三百年时间,留下的东西比元朝多多了,朱隶看到蒙古族公主,一疏忽竟用了清朝的礼节。 “你说什么?什么朝?” “没什么,嘿嘿,你知道,我失忆了,就算不失忆,我对你们元朝的历史,也知之甚少,你是顺帝的孙女?”顺帝似乎很老了,不可能是女儿。 “那个窃国贼,我怎么会跟他有关系?”苏蕊嗤之以鼻。 “那你是……” “我是文宗图帖木尔的重孙女。”苏蕊骄傲地说。 朱隶的脑子一团浆糊,他知道元朝的最后一个皇帝顺帝,还是朱能告诉他的,顺帝并不是元皇帝的号,原号是惠宗皇帝,顺帝朱元璋送的,戏谑他跑的快,顺顺利利地就把北平拱手送出了,至于元朝其他皇帝,除了进驻中原后第一个皇帝忽必烈,剩下的他一个也不知道。 “文宗是那个皇帝?”朱隶依依哎哎地问道。 苏蕊倒并不在意,耐心地解释道:“文宗是惠宗皇帝的亲叔叔,文宗去世后,经历明宗,宁宗,然后是惠宗。” 朱隶拜着手指头数着:“四个皇帝,顺帝都死了好多年了,你还是重孙女?那你今年贵庚?” 苏蕊似乎站累了,也学着朱隶靠着柱子坐下:“我今年十八岁,你不用那么惊讶,明宗和宁宗在位一共不到一年,所以其实算起来,我太爷爷文宗之后,就是惠宗皇帝了。” “你说惠宗窃国,有什么证据?”朱隶小心地问。顺帝窃国他可是头一次听说,不过这种事情没有证据的话,史书是不会写的,就算有证据,有些东西也会被史书改掉,所以不知道并不稀奇。 “太爷爷文宗是被拥戴明宗的那帮臣子们害死的,这个大家都知道,不用证据。” 不用证据,就是没有证据了?朱隶对元朝最深的印象,就是他们的皇帝换得很快,赶上日本首相的更换速度了,不同的是元朝似乎换下来的皇帝都死掉了,唉,蛮荒就是蛮荒,野蛮啊,在权利竞争上,就更显得野蛮血腥。 其实朱隶不知道,明宗,也就是顺帝的父亲,文宗的亲哥哥,是被文宗毒死的,在位仅八个月,这个历史上可有记载,不是没有证据的胡说,所以如果文宗真是被拥戴明宗的臣子们害死的,那也是罪有应得。 “原来你有这样复杂的身世,不过苏蕊,听哥一句劝,这件事情不能再跟任何人说,真会杀头的,特别不能跟燕王说。”朱隶一脸正色,语重心长地警告道。 “不能跟燕王说?我早就跟他说过了,这些天,我们一直在探讨这件事情。”苏蕊扑闪着大眼睛,一副天真的样子看着朱隶。 朱隶差点没一头撞死,这傻丫头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然而让朱隶真往柱子上撞的,是苏蕊紧跟着说的一句话: “燕王也是文宗的重孙子。” ------------------------ 《风liu御弟》本周冲榜,恳请各路大神支持 第014章 人命如草芥 燕王是文宗的重孙子?这怎么可能,燕王是朱元璋的四子,大脚马皇后的亲生儿子,怎么可能是文宗的重孙子,难到燕王是捡来的孩子,这可是天大的秘密。 看着朱隶跟偏瘫了似的歪着嘴,流着哈喇子,苏蕊不屑地叫道:“喂,你没事吧?这么大个人,怎么胆子比老鼠还小?” 朱隶伸手擦了一把流出的口水,站起来掉头就走。 “干什么去?” “就当我今天来过,没见过你,也没听你说过任何一句话。”开玩笑,堂堂明朝永乐皇帝居然是捡来的。知道这个秘密,只有一个下场——杀头。 朱隶可不想死,他的妻妾成群的梦想还没实现呢,真能死了也就算了,如果不小心再穿越了,穿越到母系社会……苏蕊真是个害人精,要不是因为她长得像燕王,当初不救她让她死在乃儿不花手里就好了,像燕王?靠,燕王真有可能是捡来的。 “你丫的,走路不长眼睛啊。”朱隶撞到一个人身上,开口就骂,自己的府邸,当然毫无顾忌,没想到一抬头,冷汗“唰”的下来了。 燕王。 燕王倒没计较朱隶说什么,见朱隶神色不对,关心的问道:“小四,怎么了?” 朱隶忙掩饰道:“对不起四爷,没撞到你吧。”说罢单膝跪下:“小的给四爷请安。”靠,又错了,我tmd今天撞邪了,这清朝的电视看的太多了,现在不是清朝,是明朝,明朝!!!朱隶郁闷地闭上了眼睛。 “快起来,你这是从那学来的礼节?” “这个这个,阿四刚想出来的,嘿嘿。”朱隶心虚地掩饰道。 “单膝下跪,倒是方便站起,就是不够尊重。” “是,阿四也是一时无聊,乱想的,看到四爷来了,不知怎么用了上,当不得真。”都说伴君如伴虎,今儿是体会到了,燕王还没当皇上呢,已经这样了,等当了皇上…… 在皇上身边可不是好混的,我还是找个理由离开他好。 “王妃想见见你,设了家宴,本王特意过来告诉你一声。” “四爷差人过来说一声就是了,何必自己走一趟。” 燕王嘿嘿一笑:“没两步路,再说,还想顺便看看苏蕊。”说着向苏蕊住的地方望了一眼,忽然想到了什么。 “你从苏蕊那里来?” 朱隶立刻摇摇头,看到燕王疑惑的神色,又点点头。郁闷,当初这宅子是谁设计的,这条路,只能通往苏蕊住的天雨阁。 燕王的眼神渐渐变得冰冷:“她都跟你讲了?” 朱隶犹豫了片刻,终于点点头。死就死吧,就算不承认,苏蕊那个死丫头也会说的,到时燕王责怪自己欺骗他,更会大怒,据说明朝的酷刑很多,说不定会一刀一刀凌迟处死。朱隶想着浑身打了个寒颤,太阳暖洋洋的,朱隶却觉得身处冰窖。 燕王黑着脸沉默了片刻,转身扔下一句:“这就过去吧。”头也不回地走了。 朱隶觉得两腿发软,眼冒金星,唉,真没想到,这么快就要结束他的大明之行,我的妻妾成群啊,只能是南柯一梦了。 “少爷,你怎么了?”小芸见朱隶摇摇晃晃的,吓得忙跑过来。 朱隶看了一眼小芸,我的小美女,爷等不到你长大了,不能跟你亲热,抱抱你总可以吧。 “小芸,少爷我不舒服,扶我去卧房。” “少爷,要不要请先生?”小芸紧张的问。 “不用,休息一会就好。”朱隶将半个身体压在小芸的身上。 小芸还第一次跟男性这样亲密地接触,又是她喜欢的少爷,白皙的脸瞬间变得通红,连长长的脖颈都红了。 朱隶克制住自己想亲一口的yu望,唉,能不能活到明天还两说,不要让这小丫头报什么幻想吧。 回到天轩阁,朱隶躺在床上,心情真是难以平静,两个多月的明朝生活,他似乎已经适应了,却完全忽略了在帝王制社会,人命如草芥,死个人根本不是什么事,朝中大臣如此,平头百姓也是如此,就连帝王家的人,也逃不出这样的命运,权利之争,更是一台吃人不图骨头的机器,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了。 虽然二十一世纪有种种的不好,但人权多少有了一些保障,不在风头浪尖上的人,还是能活到老的。 其实自己也不是在风头浪尖上的人,就是运气太差了。 “少爷。”小芸绞了块湿手巾,轻轻地给朱隶擦着脸,“你觉得好一些吗?用不用请先生?” 凉凉的手巾让朱隶清醒很多,认命吧,本来死都死了,却来大明转了一圈,亲眼看到了未来的大明永乐皇帝,也算是比别人走运了。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怕什么再死呀。 摸出身上的钥匙:“小芸,这个钥匙还是你拿着,我什么时候要你再给我。”忽然想到以前的朱隶大概也是这样的心境下将钥匙交给小芸保留的,出征,谁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回来,万一战死,箱子里的钱就是给小芸留下的唯一财产,一共有多少钱朱隶没有概念,但以前的朱隶这样做,现在的他把王爷给他的钱也放进去了不少,想来至少能解决短时间的温饱。 “少爷。”小芸推辞了一下。 “让你拿你就拿着。记着,这个箱子是你和我的,如果我死了,这个箱子就是你的。” “少爷!”小芸露出惊恐的目光。 朱隶莞尔一笑:“我就是这么一说,你看少爷我活得好好的,哪能说死就死呢。我就是希望有一个咱俩共同拥有的东西。” 一句话说得小芸脸又红了,低着头,一幅娇羞的花儿模样。 朱隶觉得自己身体的某一部分又有反映了。 清清嗓子,朱隶费力地将视线从小芸的身上移开:“三宝呢,好像回来就没有看到他。” “三宝哥去禁卫队了,今天不是他当班,应该快回来了。” 朱隶这才想起还有当值这回事。自从穿越回来,他还没有正经上过一天“班”,俸禄倒没少领。这样看,还是明朝好。 这真是朱隶的误区了,明朝官员的俸禄,是历届朝代中倒着数的,特别是明初,各官阶的俸禄都少得可怜。朱隶领的根本不是俸禄,是燕王给他的赏赐。下面再穷,作为帝王家的人,还是有钱的。 “去给少爷找一件合适的衣服,我要去燕王府赴宴。”朱隶说着翻身坐起。 “少爷没事了?” “没事了,这两本书等三宝回来给他。”朱隶拿起那几本武功书,虽然没有什么好的,朱隶看了看,还很实用。 走到前门刻意跟张伯打了声招呼,随便唠了两句家常,如果明天真死了,这也算告别了,唉,如果朱隶死了,对张伯的打击一定很大。 朱隶穿着小芸精心挑选的藏青色长衫,腰上系了一条镶着一块绿玉的腰带,晃晃悠悠地来到燕王府。 燕王府虽不像凯旋那天一派喜气洋洋的氛围,却也灯火辉煌,一展皇家气派。 燕王妃自那天看到朱隶智敌蓝洪林、蓝洪斌后,一直想请朱隶过来说说话,今日终于成行,早早吩咐了下人在门口候着,看见朱隶不用通报直接带到文阁居。 文阁居是燕王妃平日宴请客人的地方。 朱隶还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打量王妃,只见她只是穿了一件普通常服,淡紫色的长裙,绣着简单的花鸟图案,暗红色的宽腰带,将姣好的腰身显露出来,外穿一件明朝女子间最流行的月白色比甲,就是现在的马甲,淡而不失大家风范,媚而微显巾帼气概,果然不愧为是名将徐达之女。 “见过王妃。” “自家人,没那么多礼节,快过来坐。”王妃热情而不失矜持地招呼朱隶。 朱隶起身坐下,目光一扫,并不见燕王。 “徒儿拜见师傅。”一个胖胖的十一二岁男孩走过来对着朱隶躬身施礼道。 师傅?朱隶一惊站了起来。 ------------------- 各位大神,冲榜!恳请援助!!!!求评!求票!!求收藏!!! 第015章 活人叫什么 王妃微微一笑:“小四忘记了,这是你的徒儿高炽。” 高炽?朱高炽?燕王的长子!怎么成了朱隶的徒弟了?这玩笑开大了吧。 朱隶疑惑的目光望向王妃。 王妃盈盈起身,走到朱高炽身边,慈爱地牵起他的手,同他一起走到一旁的椅子旁坐下:“炽儿从小体弱多病,吃了不少的药,仍不见好转,每到季节转换,总是容易患病,半年前,小四你说修习武功,能强身健体,或者能够让炽儿的身体好起来,所以就收了他做徒弟。” 晕,居然收这样胖的孩子习武,真不知道那个朱隶是怎么想的,再说了,这孩子一看就是不正常的肥胖。 朱隶仔细地打量着朱高炽,见朱高炽的眼睑微微有些发蓝,嘴唇颜色很暗,再看他不过做了这么几个活动,已气喘吁吁。走到朱高炽面前,朱隶拉起他的手,脉搏果然跳得很快。 依据朱隶的判断,朱高炽很可能患有先天性心脏病。 因为朱隶表姐家的孩子,就有这样一些类似的症状。 当年朱隶的表姐就曾哭天抹泪地带着孩子来城里找他,那个孩子也很胖,六、七岁的年纪,与朱高炽的症状几乎相同,朱隶带着他们娘俩跑了好几个医院,都诊断为先天性心脏病的一种——心瓣膜缺损,后来帮他们找了医院,安排了手术。这事算起来也有三、四年了,表姐后来几次来信,都说孩子恢复的很好,也不那么胖了。 其实先天性心脏病也算常见病,二十一世纪的方法是手术修复未发育完全的心脏,小儿五、六岁是手术最佳时期,成功率还是很高的。 可现在是明朝。 但不管怎么说,心脏病的人是不能进行剧烈的体育运动的,让这个小胖子练武功,那个朱隶胆子可真大,这就像给糖尿病人和糖水,随时都可能出现危险。 “世子,师傅都教过你什么武功?” “高炽愚笨,师傅您只教高炽一些最基础的功夫,平时让高炽扎马步。” 朱隶差点没笑出来,让这个小胖子扎马步,真是脑子进水了。 “世子,你也知道师傅受伤失忆了,功夫都忘了。”朱隶明显看到朱高炽的眼中闪过一丝喜悦,看来这孩子真是不愿意学武,只是迫于王妃的压力。 王妃却明显一副失望的神情。为了给朱高炽治病,王妃找遍了全国的名医,也未见什么起色,朱隶实在是她能抓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只是知道,武功是能强健体魄的,却不知道,并不是人人都适合练武,尤其患有心脏病的人。 看着王妃拉着朱高炽的手,满脸落寞的神色,朱隶心中颇为不忍,知道王妃真心疼爱这个孩子,心脏病的保守疗法应该怎么做呢?朱隶的大脑迅速转起来。 首先,武功不能练,适量的活动却是必要的,这小胖子如果再不运动,身体素质下降,有个流行性感冒都可能要了他的小命,嘿嘿,不知道这年头有没有流行性感冒,但就算没有人传染他,他也可能生病,如果高烧、肺炎,引发心衰…… 什么样的运动适合这个小胖子呢?朱隶的脑海中忽然出现了公园里老头老太太打太极拳的画面。 让这个小胖子打太极拳。 朱隶的嘴角露出一丝诡笑。让这个小胖子打太极拳一定是件很有趣的事情,不知道明朝有没有太极拳,张三丰是什么时代的人? “这样吧,以前的武功我都忘了,我就教世子一些我最近想出的武功。王妃您看行吗?”别怪我剽窃,我这太极拳真需要自创,我只是看过别人打,还真没系统学过,回头得好好想一想。 王妃见朱隶又答应了,立刻满脸喜色,她真是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寄希望于强体而健身。 “炽儿快谢过师傅。” 看着朱高炽费力地挪动他的小胖腿,朱隶心道,这第一件事,我得让你减肥。 “世子不必了,明天起我每天早上过来,陪世子练武。” “小四还准备教炽儿武功吗?”燕王平淡的声音如一盆冷水,照着朱隶兜头倒下。 一声师傅,闹的朱隶将燕王要杀他这件事全忘了,还以为自己成了朱高炽救世主,燕王一句话,将朱隶又打回了原形。 如果今晚就死了,一切都是白说。 “见过四爷。” “小四起来,小四不是将武功都忘记了吗?如何教炽儿练武?” “小四说最近自创了一些武功,要教给炽儿呢。”王妃面带喜色的抢着替朱隶回答。 “哦?”燕王并不感到惊讶,面部表情无怒无喜,平淡如水。 他当然知道他的儿子毫无武功根基,身体又那么胖,朱隶随便想几个招式也足够教他的儿子了。 “如此要有劳小四了。”燕王淡淡地丢下一句,也不看朱隶,转身过问朱高炽一些学业上的事情。 晚宴十分丰盛。 可是给厨师面子的只有朱高炽和朱隶两个人。 王妃只是吃了一些青菜,燕王更是象征性的动了动筷子,几乎什么都没有吃。 朱高炽倒是胃口很好,但朱隶留心观察,见他喜吃肉类,对于青菜水果几乎不动筷。唉,如果我明天还活着,这些大鱼大肉就要跟你暂时说拜拜了,减肥的第一步,就要控制饮食,而减肥对你已经势在必行,肥胖不仅限制了你的活动,更对你的心脏造成很大的负担,使本来就不健全的心脏更加不堪重负。 朱隶自然也是胃口大开,因为他知道,很有可能这是他在人世间享受的最后一顿晚餐。很有耶稣的感觉是不是,耶稣是被犹大出卖,他是被谁?苏蕊,不是出买是陷害,好好的告诉我燕王的身世干什么?那是普通人能知道的事情吗?知道不该知道的事情,结果只有一个——灭口。 晚宴的气氛有些沉闷,燕王一直一副严肃的面孔,即使偶尔跟王妃说几句话,也是一脸的平淡。 朱高炽想是惧怕燕王,只是吃不敢说话。 最后一餐了,怎么也得吃的开心点吧,不然死了也是郁闷鬼。 朱隶想了想,开口道:“素闻世子学识丰富,文采卓绝,我这里有一道题,想请教世子。” 朱高炽闻言放下手中的筷子,一副坦然的模样。论武功我是不如你们,但论学识,嘿嘿,你们就不是对手了。放马过来吧。 “师傅请说。”朱高炽胸有成竹,正渴望在父王面前表现表现。 “世子听好了,有两个人不慎落入陷阱,死了的人叫死人,活人叫什么?” “死了的人叫死人?” “是,一个人不幸摔死了,成了死人。” 朱高炽浓眉紧蹙,苦苦思索着。这是什么怪题?从来没有听说过。 燕王和王妃也一副沉思状,彼此交换着眼神,却不得要领。 嘿嘿,脑筋急转弯,任你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不行了吧。 “这题无解,活人可以叫任何名字?”朱高炽思考了半天摇着头说。 “有解,且有唯一的解,世子再好好想想。”朱隶狡猾地笑着,笑话,以为我会考你四书五经,那玩意你就是答对了我也不知道正确与否。 又沉寂了半晌,朱高炽终于投降了:“请师傅明示。” 朱隶浅尝一口酒,清清嗓子:“世子听好了,活人叫——救命啊。” 最后救命啊三个字,朱隶故意压着嗓子喊了出来。 一片寂静后,朱高炽第一个发出爆笑声,王妃也用手帕捂着嘴,一手软弱地搭在燕王手臂上,花枝乱颤。 最辛苦的莫过于站在一旁伺候的下人与丫鬟,一个个肚子里狂笑不止,却不敢笑出声,忍得非常辛苦,脸上的那表情,比哭还难看。 就连一直静如潭水的燕王,也忍俊不住,露出了笑容。 然而朱隶清楚的看到,燕王的眼中,竟然有闪闪的泪光。 他真的要杀我了! ------------------ 活人叫什么?活人叫救命,我叫赞助! 冲榜啊!赞助了!赞助了!哈哈哈 第016章 杀手机构 燕王放下手巾站起来:“本王还有公务要处理,仪华多吃些,你太瘦了。小四,一会到书房来一趟。”说罢快步走了出去。 “师傅,你怎么会想到这样好笑的考题?”见燕王离开,朱高炽轻松了很多,“还有没有,再出一个。” “今天没有了,你父王等我呢,明天起只要世子认真练功,师傅就再想一个题考你。” 朱隶没多做解释,如果明天早上他不出现,他们总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如果出现,那也就不用解释什么了。 施施然走到燕王的书房,朱隶并没有感到害怕,然而推开书房的门,朱隶却愣住了。 燕王独自一人坐在书案的后面,看着手中的玉佩,眼中含泪。 他还是舍不得杀我的,不然不会这样伤心。 然而纵使再舍不得,也改变不了事情的结局。 对于帝王来讲,人只分为两类,有用,没用。 朱隶曾经有用过,然而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只能划为无用。无用的人只有一条路,死。帝王是不会留着无用的人去浪费粮食的。 感情在帝王的生活中是奢侈品,可以拥有,却不能改变什么。就像现在。 “我不怪你,真的,我知道你也没有选择。”在那一瞬间,朱隶非常同情燕王,这就是帝王的悲哀,不管他是一个怎样感情丰富的人,面对权利,他只能选择冷面。 “小四。”燕王抬起头,复杂的目光望着朱隶。 朱隶忽然很冲动地拍了拍燕王的肩膀,马上要死了,他也没有什么好顾忌。 坐在燕王对面的椅子上,他很想说怎样让朱高炽减肥,怎样增加他的活动量,让他再多活两年,然而思量再三还是没说,这事不由他自己亲自做,靠别人做是做不好的。 “哪一瓶是毒酒,我自己来。”朱隶很平淡地问。 “什么?” “我问哪一瓶是毒酒,我自己倒。”朱隶说着站起来,走到书房一角摆着酒壶、酒杯的锦案旁。 半晌,并没有听到燕王的声音,朱隶诧异地转过身,却惊呆了。 燕王站在那里,居然毫无顾忌地看着他,热泪长流。 如果说之前朱隶对燕王还有一些怨恨,此时真的什么怨恨也没有了。一个王爷,一个手握生杀大权的人间上帝,一个杀一千个人都不会眨眼的人,却为杀他而如此的伤心,罢了,别说朱隶看不起自己这条小命,此时他真的觉得,死也值了。 “四爷,您别这样,阿四真的一点也不怪你。” “你真的全忘了?本王怎么会杀你,本王怎么会杀阿果最疼爱的弟弟。”燕王缓缓坐下,把头深深地埋在双手中。 阿果?那个朱隶还有一个姐姐叫阿果,看燕王的语气,那个阿果必然与燕王有不一般的感情。 但不管怎么样,燕王应该是不会杀他了,想到这一点,朱隶浑身又充满了生机,心情好的不得了! 原来我还是很怕死的,只是没有办法,才装成不怕死的样子。朱隶无声地笑了。 生活多么美好,妻妾成群的日子,我朱隶,又回来了。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拿了我的给我还回来。丫的,这不是胡汉三又回来了。 朱隶心里轻松地唱着歌曲,牵动着明显上翘的嘴角,绞了一块手巾,步履轻松的走到燕王面前递给他。 燕王的情绪平复了很多,接过手巾用力擦着脸。半晌,声音沙哑地问道:“你一点不记得你的姐姐了?” 朱隶瞪大眼睛摇摇头,装出一副很无辜的样子。 “老天真是很会作弄人,以前你非常想念你的姐姐,却一点不像她,你姐姐性格活泼开朗,爱说爱笑,一刻也闲不住;你却很内向,很少说话,不是练功,就是当值。自从你受伤后,你的性格开朗多了,越来越像你的姐姐,却不记得她了。” 这不能怪我,我本来就是这副性格,那个性格内向的朱隶,已经翘辫子了,唉,他姐姐要是知道他死了,一定很伤心吧。 “阿果比你大十岁,战乱中,十三岁的阿果带着三岁的你与家人失散,被一个姓陈的人收养,岂知陈姓人收养你们姐弟两并非好心,而是要把你们培养成杀手。那陈姓人是陈友谅的属下。五年后,阿果奉命刺杀本王,当时本王在安徽老家。” 朱隶听得目瞪口呆,果然有培养孤儿当杀手的机构,电视也并不全是瞎编。 “这么说,我的武功也是在那里学的?” 燕王点点头:“你资质甚佳,你姐姐说,那里的人对你虽然很严厉,却都很喜欢你,如果不是你姐姐冒死把你偷出来,你现在可能是江湖上屈指可数的独步杀手了,不过,也可能已经死了。” 怪不得朱隶性格内向,那种地方长大的孩子,不内向才怪了。可惜虽然没当杀手,还是死了,看来那个朱隶注定短命。 “阿果刺杀本王,被本王抓住,然后,她几乎用跟你一摸一样的神态,说了跟你说的几乎一样的话。”燕王说到这里,再次唏嘘不已,朱隶终于恍然,燕王的泪根本不是为自己流的,而是为阿果姑娘流的,他和阿果姑娘之间,必有一段生死缠mian的爱情故事。 朱隶暗自嘲笑了一下自己,也太自作多情了,一个大男人,怎么会为而你流泪。 走上前拍拍燕王的手臂,在这一刻,朱隶没把燕王当成王爷,而是当成了一个曾经深爱过一个女人的男人。 “本王这一辈子最快乐的时光,就是跟阿果在一起的那两年,阿果是个很聪慧的女子,她的才智,总能让本王感到惊喜,就象你一样。”燕王抬起头看着朱隶,朱隶觉得他不是在看自己,而是在自己的身上,看到了阿果的影子。 “十年前,就在本王奉令回京城前,那个姓陈的又派来了刺客,阿果为了保护王妃,身受重伤,本王赶到时,她已说不出话来,只是将你的手,交到本王手里。”朱隶也感到自己的眼角也湿润了,他可以想象,那样一个坚强的女子,临终前对自己弟弟的眷恋。 “你本叫朱荔,荔枝的荔,阿果叫朱红果,你还有三个哥哥,可惜两个已在战乱中死了,三哥朱粟在安徽。是阿果将你的名字改为朱隶,只跟本王差一个木字,阿果说,本王和你,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 朱隶没有亲姐姐,但他现在却真的感觉到有一个姐姐在疼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想的还是他。 也许,那个朱隶根本没有死,就在自己的身体里,已跟自己融为一体。 “本王就番十年,你跟了本王十年,本王看着你成长,看着你武功渐渐地强过了本王,感到很欣慰,你在营中受伤,本王真怕十年前的历史重演,你和你姐姐一样离开本王,幸亏老天有眼,让你活了过来,不然本王真是情何以堪。” “四爷。”朱隶倒杯热茶,端给燕王。真没想到,原来燕王对自己好,有这么一段典故。 “这块玉佩,是本王送给阿果,阿果临终前,又还给本王的。”燕王将玉佩递给朱隶。 朱隶接过来,触手而温,他不认识珠宝玉器,但直觉也知道这是块好玉,玉佩的两面各镌刻了一个字,朱隶端详了半天,才赫然发现,一面刻的是:隶,另一面刻的是:棣。 “她把我们两个人的名子刻在了这块玉上,也刻在了她的心里,从今天起,这块玉佩就是你的了。” “四爷。” “收着吧,没有玉佩,阿果也在我心里。”燕王真是个重情重义的人,算起来阿果已经死了十年了,燕王想起阿果,还能流泪。 好长时间,两个人都不说话。 朱隶在慢慢消化燕王所讲的一切,燕王则在慢慢平静情绪。 “其实本王今天叫你来,是有另外一件事情。”燕王起身走到书架前,拉动一本书,却是一个暗盒。燕王打开暗盒,从里面拿出一幅画在绢丝上的仕女图,朱隶看着画中的女人,感到很眼熟。 “苏蕊!” 不,不是苏蕊,比苏蕊多了几分妩媚,少了两分霸气。 “这是本王娘亲。” ------------------ 冲榜,求各位大大全力赞助!!!拜谢!!! 第017章 欲擒故纵 朱隶震栗地看看燕王,再看看画像。 不怪觉得苏蕊长得有几分像燕王,燕王继承了他母亲挺拔的鼻子和薄薄的嘴唇。 “苏丫头是不是告诉你,本王和她一样,都是元文宗的重孙子?” 朱隶重重地点点头,就是因为这一点,他认为燕王要杀他灭口。 “她说的没错,本王娘亲叫阿纳日,是元文宗的孙女,娘亲的父亲和苏丫头的爷爷是元文宗的两个儿子,文宗被害后,他的两个儿子在忠臣的护卫下逃了出来。后来兄弟两个彼此失去了联系。娘亲的父亲病死,娘亲流落到当时元朝的一个太尉家里。父皇攻打城池时,太尉将娘亲献了出来,以求饶过全家的性命。娘亲就是这样跟了父皇。” 燕王端着茶杯,慢慢地述说着,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 “生下本王和吴王朱橚,娘亲的身世被揭发,当时的大臣认为娘亲是元朝的奸细,所以娘亲死的很惨。那时本王和吴王才三四岁。” 朱隶静静地听着燕王讲诉着自己身世,燕王讲的很静,但朱隶知道燕王内心的起伏不比阿果带来的震动小。 但这震动对于朱隶来说却小多了,朱隶还是为燕王身世不明,这样看,燕王不仅是皇族,还是前后两个朝代共同的皇族,这身份够复杂的了。 “这件事情,本王直到二十岁,本王的乳娘去世前,才告诉本王,本王一直埋在心里,从未跟人提起过,连吴王都不知道,直到本王遇到了苏丫头。” 燕王说到这里,朱隶似乎想到什么,却如飘过的一丝风,捕捉不到。 “知道苏丫头名字的那一刻,本王就觉的苏丫头跟本王的身世有关,特别是苏丫头的眼睛和鼻子,非常像娘亲,只是比娘亲多了几分霸道。慢慢地本王套出了她的身世,才知道她跟本王真有血脉关系。” 燕王说到这里,停了一会,而后一双睿智的眼神牢牢地罩住了朱隶,朱隶心中一动,他明白他刚刚捕捉不到的东西是什么了。 “小四,本王不方便再继续问她这方面的问题,你替本王仔细了解一下,苏丫头到底知道本王多少底细?从哪里知道的?还有谁知道?” 是了,帝王就是帝王,他的真情流露只是一时,他也许不会杀朱隶,但不等于不会杀别人,这种事情,他绝对不允许别人知道。 燕王之所以在自己面前表现的那么柔弱,先伤感姐姐阿果,再揭秘自己的神秘身世,目的,就是为了博取朱隶的同情和绝对忠心,为他去完成别人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让这个秘密成为永远的秘密。 虽然朱隶很反感燕王打感情牌,但是燕王的立场,朱隶很明白这种事情应该如何处理,身世,不仅仅能让一个王爷从此失势,更有甚者,连累这个府中几百号人的生命。 就算朱隶再不愿意杀人,但几个人和几百号人相比,还是可以牺牲的。 况且,燕王的眼泪,不管是真是假,还是感动了朱隶。朱隶觉得,即使燕王没有像他表现出得来那样爱阿果,也确实曾经爱过。不然感情不会那么到位。 “四爷,你是不是有些喜欢苏蕊姑娘?”这个问题必须弄清楚,不然朱隶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这个世界上,恐怕燕王这辈子,也只有朱隶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敢这样问他这种问题。 “不,没有。”看着朱隶像X射线一样的目光,燕王心中暗骂:本王对你客气,你就非要弄得本王连一点隐私都没有? “四爷,这个问题很重要。”朱隶的目光始终追逐着燕王,让燕王有种无处可遁的不舒服感觉。 这小子要干吗? 忽然,燕王浑身打了个颤栗:“你要了杀了苏丫头?” “死人,才能守住一切秘密。”丫的我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狠了?那句话说着真对:环境改造人。 “不能杀苏丫头。本王是说,你足智多谋,应该能够想出一个更为稳妥的方法。”燕王的话有些结巴。朱隶心中暗笑:你果然对苏蕊动情了。 最稳妥的办法当然是死人,虽然苏蕊差点害死了他,但朱隶也舍不得杀她,养个美女,就算不能动,看着也养眼不是。 “是,四爷,阿四一定能让四爷满意。阿四先告退了。”朱隶说完略一躬身,转身出了书房。 将门关上。朱隶这才长长地吁了口气。 一进一出,仿佛两世为人。 给皇上当差真不是人干的。准皇上也一样。幸亏我没有心脏病。 当面询问王爷有没有婚外恋,朱隶自己都佩服自己,绝对牛X。 第二天一早,朱隶按约定来到了燕王府。 经过一晚上的思考,朱隶决定对苏蕊实行“晾”字诀。晾着她。人都有一种怪病,你越追着问,他越不说,你不问了,他反而来追着你,巴巴地来告诉你。 保守秘密,对与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一件非常难的事。 苏蕊也是如此。她渴望有人分享这个秘密,才将秘密告诉朱隶。现在朱隶的表现就像不知道这件事,苏蕊的压力释放不出来,一定还会追着朱隶说的。如果朱隶自己送上门去问,苏蕊反倒没有压力,可以闭口不说了。 朱隶到世子朱高炽居住的聆涛阁,朱高炽已经在等他了。 这又让朱隶心中小小吃了一惊。 只从这一点就可看出,燕王府的教育有多么的严格,身为世子,是没有懒觉可以睡的。唉,还是平头老百姓好哦,没事的时候,可以睡到自然醒。 聆涛阁的后面,是一个池塘,引自北海的水,在这里做一停顿后,流出燕王府。 池塘称莲池,面积不大,种有荷花、睡莲,养着一池子红色的鲤鱼。 虽然莲池就在朱高炽庭院的后面,但朱高炽很少去。 朱隶来会朱高炽之前,已在燕王府里大概转了一圈,相中了莲池做晨练的场地,这里空气好,又正在世子居住的聆涛阁后面,莲池一周大概四里左右,这个距离对朱高炽也比较合适。况且这里景色优美,走起来不会枯燥。 朱隶将朱高炽带到莲池边,沿着河边的碎石子路,边走边随口问着一些闲事,可惜朱隶还是高估朱高炽了。没走到四分之一,朱高炽额头上已渗出秘密的汗珠,脚步轻浮,显露疲态,跟朱隶的答话,也有一句没一句,答非所问。 朱隶皱皱眉头,这孩子的体力也太差了,怎么让他坚持下来呢?目光流动,忽然定格在一束花上,乃儿不花!从一束花能想到乃儿不花,乃儿不花若知道,也该老怀大慰了。 “世子,想听乃儿不花归顺大明的故事吗?” “嗯。”朱高炽的眼中立刻冒出了蓝光,朱隶劝降乃儿不花的事,朱高炽虽然听侍卫们说过,到底不甚详细,能听到朱隶亲口讲,当然求之不得。 于是朱隶又开始吐沫横飞的施展他侃大山的特长,不过他今天就他的特长进行了稍微的加工,使得整个故事全部讲完时,他们正好绕着莲池走了一圈。 当朱高炽还沉浸在故事当中时,朱隶宣布,今天的课上完了。 看着朱高炽诧异地瞪大眼睛,不相信地看着已走过的路,朱隶颇有大将之风地笑了。 早已守在一旁的王妃一脸惊喜地走了过来,多少年了,她的炽儿从来没有走过这么远的路,而今天,居然很轻松的完成了,真是个奇迹。 王妃再次将毫无掩饰的赞叹目光投向朱隶。 这棵稻草她果然没有抓错。 略有不足的是朱高炽似乎已达到了体能的极限,回自己聆涛阁的路是由侍从用轿子抬回去的。 即使如此,朱隶也很满意了。他计划用一周的时间,让朱高炽自己走回聆涛阁。 然而当兴致勃勃的朱高炽拖着两条几乎挪不动了的胖腿走进他的聆涛阁正厅时,脸色却突然沉了下来。 --------------------- 谢谢各位大大的无私赞助!小小成绩我让很满足!求大大们继续支持!! 第018章 北平名妓 第一次走了这么远的路,朱高炽已经很饿了,但是摆在他面前的早餐,却清淡得看不到一点油光。 “这是给人吃的吗?”朱高炽的火“腾”地冒了出来,伸手就要掀了桌子。一路上他都在想醪糟鹅掌、火腿肘子、风味獐子干、糖蒸酥酪,没想到一进房间,一桌饭菜每一道合他胃口。 朱高炽性格一向很温和,很少对下人发脾气,如此火大,却是非常少见,吓得下人和丫鬟慌作一团,不知如何是好。 朱隶一闪身,挡在了朱高炽的面前:“世子,这是在下特意吩咐厨房为你准备的。” 朱高炽举起的手僵在半路,虽然他是个世子,但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尊师重道,师傅做的安排,他是不能不同意的。 “世子请坐下,尝尝这些饭菜,不会向你想象的那么难以下咽。”朱隶温和地笑着,率先坐在了桌旁。 这一顿早餐他是按照二十一世纪的营养食谱设定的,首先应该有牛奶,不过明朝没有黑白花的荷兰大奶牛,所以牛奶也属于稀有产品,朱隶在厨房没找到牛奶,倒是找到羊奶了,虽然味道比较膻,营养价值还是有的,暂且代替了,过些天要动员燕王养几头黄牛,只是黄牛哺乳短,产奶时间也短,只能勉强用了。 其次应该是鸡蛋,鸡蛋这个东西在明朝也是稀有物品,好在燕王府还是有的。鸡蛋最有营养的吃法是煮,但煮鸡蛋比较难吃,至少朱隶不愿意吃,所以他在煮好的鸡蛋上放了点酱,这样好吃多了,还不失营养。 面包是肯定没有了,做全麦馒头定然会被别人当成疯子,只好用普通馒头。 青菜必不可少,虽然盐的摄取量要少,但这一餐如果再控制盐,朱高炽一定宁肯饿着,也不会动筷的,所以朱隶搭配的是几道爽口的小菜。 朱高炽不情愿地坐下,试探地喝了口羊奶,大皱眉头。 朱隶神情坦然地一口气将羊奶喝光。这羊奶也太膻了!朱隶心中暗骂着,脸上却不敢有什么痛苦的表情,他要是不做出个榜样,别指望朱高炽能喝。 见朱隶把羊奶喝光,朱高炽无奈也只好有样学样。 剩下的就好办了,人都说饿的时候什么都好吃,朱高炽品尝了两口小菜,觉得没他真想象的那么难吃,一顿饭风卷残云,师徒两个将饭菜吃的精光。 告别世子,朱隶回到自己的将军府邸,还没进门,就听到有人在他的府里大叫:“救命啊!” 朱隶一惊,一个箭步冲了进去,见朱能站在众人中间,惟妙惟肖地学着朱隶前一个晚上在燕王府家宴上讲的那个脑筋急转弯。 “丫的你吊魂儿呢?!”朱隶上去给朱能一脚。 朱能嘿嘿傻笑着避过,巴结道:“你回来了,还有没有好笑的故事,再给兄弟讲一个。” 一群声音附应:“是啊,是啊,再讲一个。” 朱隶转圈一看,靠,房宽、张辅、陈恭,都来了,嘴一撇问道:“你们怎么知道这个脑,这个故事的?”他想说脑筋急转弯,好在到了嘴边警觉到如果真说了出去,他的脑袋就要急转弯了,急忙改口。 “今早父亲去燕王府里议事,回来时陪同父亲去的几个小厮一直再传这个故事,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我们府上就都知道了,他们两人一样,我相信再有半个时辰,整个北平城都能传遍了。” 朱隶看着跟在朱能身后的两个随从,心中无限感慨,真没想到,大明朝的小厮们,比六百年后的狗仔队彪悍一百倍,人家能亲临娱乐中心,拿到第一手信息,以声音的速度传播,比狗仔队报纸快多了,不用审稿,直接说。 “大清早的,都跑到我这里来干什么?什么事?” “找你当然是好事,曼妙回来了。”朱能快成了新闻发言人了。 “谁回来了?” “曼妙,北平城第一名妓。色艺双绝。”朱能的眼中明显露出猥亵的光芒。 “哦?”朱隶也来了精神,回北平十多天了,一直忙得晕头转向,连大明朝的妓院门朝哪里开都不知道,确实也忒对不起自己了。 今天就好好欣赏欣赏这北平第一名妓的风采。 转身出府,却发现身后多了两个人。 “你们两个去干什么?小孩子家家的。”对着张辅、陈恭,朱隶一副家长的神态。 朱能、房宽为了掩饰克制不住的笑,借口去牵马跑了。 留下张辅、陈恭想笑又不敢笑地站着,表情异常古怪。 朱隶愕然:“我说错什么了吗?” “朱四哥,我们不小了,陈恭已经完婚,我也将在年前完婚。”张辅忍住笑,努力将自己的表情弄得比较认真,可是他显然没有做好,不仅陈恭看着他模样强忍着直不起腰来,朱隶也受不了他那副装出的嘴脸,一脚踹了过去。 “滚起来,走吧。”靠,这是明朝,女子十四五出门,男子十六七娶妻是很正常的事,像朱隶都二十了还孤身一人,实在是大龄了,不怪他们都在笑。 曼妙的接风宴定在下午,一行人左右无事,遂出了东门去打猎。 朱隶本会骑马,虽然马术不怎么精湛,但这一个多月的军旅生涯,也磨练的差不多了,只是这射箭还很欠火候,朱隶的射箭成绩,用小学老师的话说,非常之不稳定,十环的成绩有,零环的成绩也不少,七环八环、五环六环的更是常事,所以猜朱隶的靶环,比猜**还难! 大家都把这归结于朱隶失忆,因为受伤前的朱隶是个神射手。 朱隶当然知道是因为自己根本不会射箭,他射出去的箭,落靶的时候多,中靶的时候少,但全然无心的时候,却能射中十环,那不是朱隶射的,是身体本身的协调能力,或者说,是以前的朱隶。 从东城门出城不远,是一个山谷,有溪水从山中流过,是个猎物较多的地方,圈为皇家猎场,对普通老百姓来说,这里当然是禁区,但对于朱能他们,跟自己家后院也没有什么区别了,每次打猎,他们都会来这里,表面上他们是瞒着燕王偷偷地来,打猎的时候也特意手下留情,点到为止。实际上大家心里都清楚燕王哪有不知道的道理,这种小恩小惠的收买人心,对皇家的人来说,早已轻车熟路。 燕王更是将这一点发挥到极致。 此番北征乃儿不花,在向朝廷请功的时候,燕王没提自己一个字,招降乃儿不花的功劳本全部是朱隶的,朱隶硬把功劳都推到观童身上。 自己事自己知,招降这件事,朱隶虽居首功,但心知自己一个穿越而来的人,那里敢在历史上留下笔墨,遂全推到了观童身上,燕王还以为朱隶不居功,赞赏的目光看了他半天。观童更是感激的痛哭流涕。 其实真正不居功的是燕王。 恶劣的天气中坚持行军的主意本是燕王提出来的,请功折上却说大多数将领的意见,老将军张玉、陈亨大力支持。 招降本也是燕王早已有了的想法,也曾同朱隶商量过,在大草原上与敌人硬打,很容易造成逃亡,能招降当然最好,只是乃儿不花向来是能拼的将领,招降可能性太小。没想到朱隶和观童一力促成了此事。 事后燕王大摆筵席,以王国的姿态礼待降将乃儿不花,表面上看似乎锦上添花,实际上完全收服了乃儿不花,燕王自然知道自己这么做的重要性,却在上呈朝廷的请功折中也未提一句,这种气度,岂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这一战,是燕王第一次真刀实枪的大战,而取得的成绩远远不止看到的这么简单,整个燕王军队,都感受到了燕王带兵的风格。 其实做为普通的将士,哪有多少为国为民的理想,跟着一个自己欣赏的将领,有钱挣有饭吃,不窝囊不受气,也就是普通将士实际想法了。 所以燕王此战最大的收获,是赢得了十万军心,和一群将领的誓死跟随。 帝王的手段不仅仅是强硬,施恩也是重要的一手。燕王深谙此道,若干年后他八百将士起家,却能夺得天下,绝不是偶然。 可能是因为山谷离北平城太近,山中最常见的猎物是獐子、狍子、黄羊、野兔,偶而能看到小鹿,至于老虎、狼等凶猛的猎物,多少年也难得一见。 因为射箭没准头,朱隶对打猎兴趣不大,兴趣最大的莫过于朱能和张辅,两个人一入谷,像被鬼神附身似的,张牙舞爪地就冲了进去,很快不见了,留下朱隶、房宽和陈恭,放松了缰绳任马而行。 转过一个小山坡,地势开阔,野兔和獐子也多了起来,在茂密的草地里时有出没,三个人拉弓射箭,没多久,房宽和陈恭都打到了野兔和獐子,只有朱隶今天表现的出奇稳定,没有一剑射到猎物。 看看天色时间也差不多了,朱隶牵着马走到溪边,找了块平坦的石头躺下,想着今晚要不要去看看苏蕊,当然就算去看她,也会闭口不谈关键话提,“晾”字诀,首先要自己忍得住。 “救命啊!”不远处传来呼救,朱隶眼皮都没有动一下,这种把戏,演一次还可以,两次,当我二傻子啊。 “救命啊!救命!”似乎是个女子的呼救声,不像他们几个中的一个,难道…… 朱隶翻身坐起来,立刻被被眼前的情景镇住了。 ------------- 总觉得对燕王的描写笔触软了一些,加一点说明,也许能好些? 鞠躬求评!! 第019章 又见穿越 溪流的对面,隐约见一名女子跌坐在草地上,头发散乱,惊恐地一步一步的向后挪着,在她前方不足十米处,一只吊睛白额大老虎懒洋洋地晃着虎头,一双虎眼贪婪地注视着她。 女子想是吓坏了,连呼救声都没了,只是慢慢向后蹭着。 房宽和陈恭两人举着弓箭瞄着大老虎,却迟迟不敢射,心知如果一箭不能射死或重伤老虎,反而激怒了老虎的话,女子的性命就堪忧了。 老虎似乎没有耐心了,举起它柔软的前掌,迈着优雅的猫步逼近女子。 房宽额头渗出了密密的冷汗,握着弓箭的手也微微有些颤抖,却仍然不敢放箭。 旁边的陈恭更是脸都吓白了。 朱隶一把将陈恭的弓箭夺了过来,瞄也不瞄,抬手一箭,正中大老虎的白色额头,就在大老虎还未作出反应的一刹那,另外两支剑也同时射中大老虎的额头,大老虎终于发出一声悲壮的虎啸,向后倒去,朱隶的第二只箭破风而来,射中老虎的心脏,紧接着数箭齐发,齐射老虎的胸腹。 直到此时朱隶这才故意到,关键时刻朱能和张辅回来了,跟着的那几箭都是他们射的。 射老虎房宽不敢,救美人他却没有犹豫,朱隶射出第一支箭的同时,房宽扔下弓箭,涉水奔向小溪对岸的女子。 朱隶等人也纷纷跳进水中,向对岸奔去。 小溪在这里颇为宽阔,大约有五、六十米,溪水不深,仅及小腿,房宽虽然比他们早一、两分钟下水,却拉了他们很远,当他们还了溪水中央的时候,房宽已经上了岸,却忽然发出了一声惊叫。与此同时,女子也发出了一声尖叫。 朱隶等人俱是一怔,目光刷地转向老虎。 老虎仍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再望向那女子。 隔的远,又情况紧急。大家一直没仔细看那女子,此时才发现那女子身上的衣服都被撕烂了,身体几乎全裸着,只是借草丛遮挡着蜷缩的身躯,雪白的肌肤在绿草中隐隐外现。 他们在溪水中,视线被遮挡了,上了岸的房宽看到的,当是能让人血脉贲张的裸体美女图。 房宽迅速闭上眼睛转过身,不是他不想看,后面跟着他的两个上司,怎么也要装出一派正人君子的风度。 朱隶可不管那一套,大踏步地上岸,边脱下外衣边向那女子走去,看得朱能和张辅、陈恭眼睛都直了。 朱隶不是这样勇猛吧。 欣赏、赞叹、懊恼…… 为什么不是自己第一个上?环顾四周,每个人心中的答案都相同——不敢。 如果只有自已一个人嘛…… 朱隶走到女子身边,出乎所有人预料地也大叫了一声,两眼发直地看着那女子,他看到了这个时代的女子绝对不会有的东西——胸罩。 女子不屑地瞪了朱隶一眼,一把扯下了他拿在手中的外衣。 朱能等人这时才反映过来朱隶脱下外衣做什么,暗自为自己苟且的想法心虚。 女子穿上朱隶宽大的外衣站了起来,衣服的下摆因趟水时湿了大半截,沉沉地向下缀着,使得衣服完美的体现出女子高耸的胸部。 见朱隶仍脑残般地傻站着,女子秀目一瞪,叱道:“还没看够啊!没看够回去看你老妈去!” 朱隶被骂得回过神来,回骂道:“你丫的从那冒出来的小妖精,以为自己身材很火是不?爷还真就没看上。”说罢转身就走,迎上朱能等诧异的目光,才恍然想起,刚才那两句话说得也太顺了,能不顺吗,那是这些年在酒吧间里对付小太妹常用的。 自己真把那女子当成现代人了,那胸罩,那句话,十足是二十一世纪的口吻,惹得自己都顺口说了出来,难道那丫头真是穿越来的。这也太tmd戏剧化了。 朱隶的两句话,同样把女子造得一愣。傻傻地看着朱隶离开。 “这位姑娘,在下房宽,是燕王爷手下的禁卫统领,请问姑娘从哪里来,怎么称呼?”房宽正经八百地向那女子一施礼,开口问道。 “我叫沈洁,从……从……从来处来。”沈洁结结巴巴地回答,我从那里来,说我从未来来你信吗? “喂,那个人,你回来。”沈洁提着宽大的衣服跑了两步,对着朱隶的背影叫道。 朱隶的回答,让沈洁恍惚觉得进了摄影棚,穿着明朝的衣服却说着时代的语言,可房宽的话又将她拉回了这几天她已认可的事实,这里确实是明朝,她已经穿越了。 “叫我干什么?别以为你长的有几分姿色,爷就非得要答理你。”朱隶转过身,眯起眼睛一副无赖的形象,只从那叫沈洁的女子毫无矜持的大声喊叫,朱隶更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从来处来,嘿嘿,还到去出去呢。 “那个,你叫什么名字?” “朱隶。” “干什么的?” “无可奉告。” “你!” 朱隶不理沈洁在身后气的直跺脚,自顾自的又趟进小溪,向对岸自己的马匹那里走去。 玩拽,爷还玩不过你?别忘了爷在大学里的外号:小拽哥。 朱隶不怕沈洁不跟着来,一句无可奉告已经明明白白地告诉沈洁他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就像他对沈洁的来历非常感兴趣一样,沈洁对他的来历也一定非常感兴趣,就算沈洁死要面子不跟着来,还有朱能这一帮哥们呢,他们怎么也不会把这么个漂亮小女子独自一人扔在荒郊野外。 虽然朱隶十分迫切地想知道沈洁的来历,但他还是同朱能等一起去参加了曼妙的接风宴。 仅仅接触了几分钟,朱隶就知道沈洁不是个柔顺的女孩,其实在二十一世纪,柔顺的女孩像恐龙一样已经绝种了。满大街充斥的都是充满个性,甚至充满暴力的辣妹,和这样的女人相处,必须前几个回合就将她们拿下,不然,只能沦为野蛮女友裙下的臣子。所以朱隶再次使用了“凉”字诀,只是这次的对象,换成了沈洁。 但朱隶也不敢大意,特意吩咐了不当值的马三宝小心看着,并让小芸上街给沈洁买几套衣服。 接风宴设在曼妙所在的北平第一院——楚香院 朱隶赶到接风宴时已经有些晚了,整个大厅宾客如云,幸亏早到的朱能等给他留了靠前的位置。 还没坐稳,身穿彩衣,漫挽长发的曼妙,就出现在二楼的楼梯口处,整个大厅立刻欢声雷动。 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手如柔荑,肤如凝脂,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云袖轻摆招蝶舞,纤腰慢拧飘丝绦,玲珑身姿风扶柳,欲嗔还喜花含苞。 朱隶毫不吝啬地将赞美两大古代美女卫夫人和洛神的歌赋都加注到了曼妙身上,这样的一个女子,竟然是个**吗? 曼妙款款下楼,摇曳的身姿荡起一波一波的春水,在众宾客心中荡漾。 “感谢大家为小女子接风洗尘,小女子奉上一曲,略表谢意。”曼妙的声音犹如雪后空灵的山谷,荡击在不设防的心灵间,即使最强悍的男人,也瞬间被她卸下武装。 一曲唱罢,曼妙在热烈的掌声中婀娜的走下台,让朱隶吃惊的是,曼妙竟然走向他们的餐桌。 朱隶疑惑的目光望向朱能,朱能除一脸兴奋外,也不敢相信,可见不是朱能安排的,再望向房宽,见房宽也是微微摇头,正猜疑不定间,曼妙已带着阵阵香风走来。 在众人嫉妒的目光中,曼妙飘然站在朱隶的桌旁,露齿一笑:“这位可是朱隶朱公子?” 朱隶潇潇洒洒地站起来:“正是在下,承蒙曼妙小姐抬爱,曼妙小姐请坐。” 早有朱能、房宽拉桌摆凳,让曼妙坐在朱能与朱隶中间。 “小女子出城月余,回来听到最多的就是公子的名字,请恕小女子问得冒昧,小女子来北平城也有三四年了,公子以前可曾见过小女子?”曼妙螓首微含,一双如水的大眼睛噙着让人琢磨不透的笑意,望着朱隶。 朱隶从容一笑:“很抱歉,曼妙小姐,我因受过重伤,以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还请曼妙小姐明示,我们以前可曾见过?” 曼妙凝视了朱隶一会,缓缓站起:“不曾。” 微笑的目光扫过桌上的其他人:“多谢大家前来捧场,小女子还要到其他桌致谢,大家慢用,我转转再回来。” 朱能连忙替曼妙拉开椅子:“曼妙小姐请便。” 朱隶低声问房宽:“我以前跟曼妙小姐见过吗?” 房宽摇摇头:“应该没有,将军以前很少到这样的地方来。” 朱隶一听脸微微一红,借着喝酒掩饰脸上的尴尬:“这次死里逃生,我看透了很多事。” 房宽一笑没做声,朱能大力地拍拍朱隶的肩膀:“人生苦短,像我们这样当兵打仗的,今天不知明天事,该吃吃,该喝喝,该玩,tmd使劲玩,免得两腿一伸,心中还有遗憾。” 朱隶酒杯撞过去:“有道理,干!” 又喝了一会,见曼妙还在各桌转着,朱隶道:“你们慢慢喝,我先回去了,今天带回来的那个疯婆子,不知道会不会把我的府邸点着了。” 朱能等轰地一声笑了,像沈洁这样大胆泼辣的女孩,指名要住在朱隶家,他们还真头一次见到。 朱隶一路在想这自己家不一定会怎样鸡飞狗跳,没想到走到门口,府内一片寂静,像没人似的。 ------------------------ 写得有点心虚,各位大大砸的时候表太狠,小弟这样写,是为重要人物的结局做伏笔,嘿嘿。 继续求评,求票! 第020章 时空穿梭器 那个疯丫头果然不在。 朱隶回府一问几个偷懒睡觉的丫鬟,知道沈洁愣拉着小芸和三宝逛街去了,让朱隶的意外的是,苏蕊也跟着去了,张伯不放心,也跟着去了。 好嘛,整个一采购团。 怪不得府内静如无人。 朱隶在大堂等了没多久,就听到大门口吵吵嚷嚷的,沈洁和苏蕊的声音尤其的高。朱隶的头立刻大了起来,一个苏蕊已经玩掉他半条小命了,再加个沈洁,往后这府里没有安静的日子了。怎么这么倒霉,穿越了六百年,还是没逃离个性女子的魔掌。 “朱隶,你回来了。” “看看我们买的东西。” 朱隶看着马三宝抱了一大堆盒子,虚弱地问道:“你们哪来的钱?” “你箱子里的呀。” “我们没都花光,还给你留了点。”沈洁说着拿出一叠纸币放在桌上,“用纸币买东西贵,所以我们用的都是银子和铜钱。” “我们是不是很会给你省钱?” 朱隶挣扎地再问:“谁给你们拿得钱?” “小芸啊。” 朱隶望向小芸,见小芸也是一脸兴奋:“少爷,你说过箱子里的钱可以随便花的。” “是,你们开心就好。”什么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多么纯洁的一个小姑娘,愣是让你们给带坏了。 沈洁!!! “苏姑娘,天色也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一会晚饭好了,让小芸给你送去。” “好,那我先走了,沈姑娘,明天我们去那里?” “等我想一下,明天再告诉你。” “好,回见,跟你在一起真开心。” “我也是。” 看着苏蕊走出房门,朱隶心里松口气,终于打发走一个。 “小芸,沈姑娘的住处安排好了吗?” “安排好了,在少爷天轩阁旁边的天雪阁。” 我倒,府里这么大地方怎么安排到那里去了。 “是沈姑娘的意见?” “少爷猜的真准,那里很长时间没有人住了,我本想安排沈姑娘住在后院的天凤阁,但沈姑娘转了一大圈,就说要住那里。” 朱隶恶毒的眼神飘向沈洁,沈洁却报以得意地微笑。 “既然沈故娘不嫌弃,就住那里吧,你去厨房看看,吩咐他们有客人,加两道菜。” 朱隶特意把客人两个字说着很重,暗示沈洁我当你是客,你早晚要走。 沈洁跟没听到一样,坐在桌上欣赏着她今天的战利品。 “三宝,你今天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晚饭过来一起吃好吗?” “将军你太客气了,这是三宝应该做的。”马三宝说着也走了。 房间里就剩下朱隶跟沈洁。 “三宝是侍卫不是下人,以后不要指挥三宝做什么。”朱隶绷着脸沉声道。 “我没让他做什么,是他非要跟我们去的。”沈洁不满地瞥了朱隶一眼。 “谁让你非要上街的。” “是你让小芸给我买衣服的,卖衣服当然要自己去了,不然不喜欢或者不合适怎么办?退来退去的多麻烦?” “你当这是哪里,还有大商场?成衣铺一共就那么两家,哪那么多合适的,要适合得自己做!”朱隶气哼哼地吼回去。 “你果然是穿越来的,你从哪年过来的?”这话问的有些别扭,不问从那来的,而是问从那年来的,可能从古至今,沈洁是第一个这样问话的人。 “2010年,你呢?” “我是一二年,你怎么来的。” “先说你!” “为什么?” “不为什么,不说也罢,明天你就离开。” “喂。你怎么这样不懂得怜香惜玉,你把我赶出去我去哪?”沈洁虽然穿这明朝的女裙,却叉着腰,瞪着眼睛。 朱隶深深地靠在椅子背上,修长的双腿搭在桌子上,完全不顾沈洁在桌子上摆满了她刚采购回来的东西。 “你去那里关我什么事,我倒是很后悔今天杀了那只老虎救了你一命。” “你这人怎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沈洁上去一把推翻朱隶坐的椅子,朱隶在椅子摇晃的一刻翻身跃起,看着椅子轰然倒地。 “喂,这是明朝,你淑女一点行不行?”扶起椅子,朱隶又悠闲坐下。 “好,我说就我说,我是不小心过来的。”沈洁也拖把椅子放在桌旁,学朱隶的样子将双腿翘在桌子上。 朱隶皱皱眉头,却也懒得理她:“什么叫不小心。” “方舟研究所你知不知道?” 朱隶摇摇头。 “你是不知道,你那个时候这个所还非常保密,2012你总知道吧。” “废话,挑重点的说。” “我说的就是重点,虽然大家都认为2012那场灾难不太可能出现,但是这几年大的自然灾害出现得太频繁,所以几个大国都在研究时空穿越器,希望现到未来看看,如果真发生灾难,也能好有个准备。” “不会两年之间科学发生了如此巨大的变化吧。”朱隶惊讶的收回长腿,瞪大眼睛看着沈洁。 “是发生了非常巨大的变化,就是能源的变革,能将核能源微缩到一个手机那么大,提供几乎无穷无尽的能量,不过这项尖端科技还是试验中,但相信很快就能普及。”沈洁像数家珍似的娓娓道来。 “那汽车…” “如果普及了,汽车当然就不用使用汽油了。一块核能,够用N辆汽车。” “核能和穿越……” “其实穿越时空就是说白了就是穿越时空界限,并没有什么神秘,之所以这么年多这一直是不可能实现的梦想,就是因为人类没有掌握瞬间能产生大量能量的手段,因为只有瞬间的巨能,才能使时空扭曲,实现穿越的目的,微缩核能的研制成功,使穿越成为了可能。” “你就是这样来的?” “是,本来计划传送的是一只小白鼠,结果我不小心滑了一下,距离能量门太近,被吸了进来。”沈洁耸耸肩,一副无奈地样子,就好像不小心上错了公交车,沮丧却并没有不开心。 “你似乎很享受这种穿越旅程,一点都不在意。”朱隶用探究的眼神望着沈洁,穿越时空到一个陌生的时代,对她来说怎么想旅游一样? “我有什么好在意的,过些天就回去了,能做时空旅行,可不是人人都能体验到的,至少现在不行。” “什么,你还能回去?”朱隶震惊地大叫一声。 ------------------------- 是不是有些雷人了?嘿嘿!鞠躬求评!求票! 第021章 西元皇位 沈洁摇摇头,看着朱隶像看着一个白痴:“喂,你不要一惊一乍的好不好。别人听到还以为我要**你呢,我能来当然能回去了,有什么好奇怪的。”朱隶还没有从震惊中清醒过来,磕磕巴巴地问:“你,你,你怎么回去?” “那,就是这个东西,学名就不说了,我们都叫它时空穿梭器,我就是为了找它才遇到大老虎的。”沈洁拿出一个一本书大小的方盒子,盒子周身漆黑,一面有显示屏。 “这个东西,就能让你穿越时空?到达任何一个时间?” “理论上是这样。”沈洁看着时空穿梭器说。 “理论上?” “理论上,设定好能量的大小,就能扭曲能量对应的空间,到达设定的时空,但实际上,穿越时空容易,但设定时间的时空穿越,却一次没有成功。” “没有成功,什么意思,你们已经用人做过试验?” “没有,要说有我也是第一个。我们用白鼠做试验,设定在几天后几点,但是在几天后那个时间从来没有出现过,不是推迟了,就是提前了,我们也用动物做过跨百年的试验,在动物的身体上安装了电波装备,事后发送机器去寻找,从来没有找到过。” 朱隶放松地坐回椅子上:“那你还说能回去,你用它传送,不一定又跑到了那个朝代。”他心里有些奇怪,穿越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是不可以让别人知道的,沈洁的存在其实对朱隶而言是一种威胁,自已当时太好奇欠缺考虑,故意在沈洁面前暴露了自己穿越的身份,以吸引沈洁的注意,事后想一想如果沈洁将他的身份泄露出去,固然别人不会轻易相信,但谁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也许哪一天某一件事情后,人们会联想起来把他当疯子看。 让沈洁消失,应该是最理想的。 从楚香院回来的一路上,朱隶一直都在考虑这个问题,杀她,朱隶还下不了这个黑手,唯一的办法就是抵死不承认自己是穿越的。 然而好奇心轻易就将这道防线攻破了,与沈洁的几句交谈,已经承认了自己特殊的身份,接下来怎么做,朱隶毫无头绪。 然后沈洁说,她随时可以回去。 听到这句话,朱隶本来应该很高兴,就算沈洁在明朝的这段时间说了什么,朱隶一概都可以否认,只要沈洁消失了,这些话也就不攻自破。 然而,朱隶心中的感觉却并不是这样。 知道她可以回去的时候,心中有一种沉重的失落感,反而听到她回不去的时候却是轻松愉快,这说明朱隶的内心其实很希望有沈洁这样的一个相同时代的人陪伴,是啊,人本是群居动物,需要与别人沟通,跟明朝人到底差了六百年的历史,如果跟他们谈手机、股票、球赛,绝对会被认为你鬼上身了。 话说回来,自己确实是“鬼”上了朱隶的身。 “计算错误是以前,我穿越回来后突然想到,以前我们一直忽略了一个能量——时空震荡,所以造成了计算偏差,只要我把这个偏差计算进去,即使不是非常精确,差几天或差几个月,也都无所谓了。”沈洁疲乏地伸了个懒腰,“该说你了,你是怎么来的?” “魂穿。”朱隶扔下两个字开门走了出去,沈洁还是能回去的,朱隶心中抑制不住的失望。 “凉”字诀在苏蕊身上也终于成功了。 虽然白天和沈洁两人东游西逛,几天里几乎转遍了整个北平城,但苏蕊心中压抑的事情,终于在忍耐了几天以后,再克制不住。 第五天的晚上,苏蕊传话让朱隶到天雨阁去一趟。 “找我什么事?”朱隶舒服地坐在椅子上,在苏蕊面前不能将两条腿架在桌子上,只好尽量伸长。 “燕王爷没有找你说过什么吗?”苏蕊手中绞着一块手帕,依依哎哎地问。 “燕王说什么?哦对了,燕王说他最近比较忙,不能经常过来看你,请你谅解。”朱隶端起桌子上苏蕊特意为他沏的洞庭香,闭上眼睛陶醉地深深吸了口茶香,再用茶杯盖轻轻拂动茶水,浅尝一口,让清雅的芳香留在齿龈舌尖上,慢慢回味。 洞庭香就是后世康熙御笔亲封的碧螺春,是朱隶一直以来喜欢的茶品之一,她清雅得一如江南不着粉黛的少女,袅袅亭亭地在杯中沉浮,伴着阵阵的芬芳,叶片在水中缓缓舒展,使人赏心悦目。 “燕王有没有跟你说起他的身世?”看着朱隶不出所料地陶醉在茶香中,苏蕊试探地问道。 朱隶倏地睁开眼睛,定睛看这着苏蕊,小样的,一杯茶就想收买我?收起长腿,朱隶将洞庭香放在桌子上,起身就走。 “你去哪里?”苏蕊急了,站起来叫道。 “回去睡觉。”朱隶开口应着,并不停步。 “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胆子这样小。”苏蕊冲过来抓住朱隶的衣袖。 “妄议皇家家事是要杀头的,我胆子再大也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朱隶装模作样地要挣脱苏蕊的手,苏蕊抓得更紧了。 “不该知道的也已经知道了,要死的话早该死了,不是还活得好好的?” “大姐,第一次赌博不输,不等于以后赌博也不输。而事实上,赌的次数多了,必然会输。” “你怕什么,我又没有说燕王一定是文宗的重孙子。”苏蕊松开朱隶的衣袖,赌气坐在床边。“不听算了,我还不爱说了呢。” “不说就不说,燕王的事情跟我又没有什么关系。”朱隶说完作势要走。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没有同情心,算了,你走吧。”苏蕊说着,眼圈红了。 朱隶见攻到火候了,走回来坐在椅子上:“好了我不走了,你说吧。” “不说了。” “说。” “不说。” “你不说我说。你爷爷和你二爷爷当年走散后,一直没有你二爷爷的消息,你父亲经过这么多年的明察暗访,知道你二爷爷最后在安徽出现过,投靠过当时的元朝地方官员,后又打听到朱元璋有一个侧室是元朝官员送的,而且是蒙古族人,便推测这位元朝官员送的蒙古族姑娘是你二爷爷的骨肉,继而猜测燕王是你二爷爷的血脉。” 看着苏蕊吃惊地张着樱桃小口,一双眼睛越瞪越大,朱隶放松地将后背靠在椅子上,端起茶杯慢慢喝着,给苏蕊一个喘息的时间。 “你是怎么知道的?”苏蕊惊讶地问,“这件事情是我父亲临终前告诉我的,他不可能之前告诉过别人。” “我猜的,从你说的话,你讲的身世中猜的。”朱隶也希望苏蕊知道的就是这些,只要她不能肯定燕王的身世,这事情就好办,特别是她唯一知情的父亲已经死了。最好她也没有兄弟姐妹。 “父亲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找到二爷爷的血脉,夺回帝位。可惜他刚刚打听到燕王很可能是二爷爷的血脉,还没有来得及求证,就被乃儿不花的军队杀害了。” 苏蕊的声音哽咽了。 朱隶忙起身倒杯茶,递到苏蕊手中。 “爷爷只有父亲这一个儿子,我虽然有两个哥哥,却都幼年夭折,这剩下我这一个女儿,父亲花了大半辈子的时候寻找二爷爷的骨肉,打听到燕王这条线索时,父亲非常兴奋,立刻和我北上找燕王,没想到……”苏蕊低着头看着茶杯中起伏的茶叶,努力将要流出来的眼泪咽回去。 “就算燕王是你二爷爷的血脉,他也不姓孛儿只斤氏,如何再争王位?” “惠宗也没有孙子或重孙子了,要挣帝位,大家身份都一样。” 汗,让燕王做已经日落西山的北元皇帝?他做的可是日上中天的大明朝皇帝。 “可惜,你父亲是一厢情愿了,燕王确实是皇后的亲生儿子,那个蒙古姑娘是嫁给了朱元璋,但是在战乱中早死了,并没有留下子嗣。而且,你也不能肯定那个女子就是你二爷爷的女儿。”朱隶缓缓地说出早已编好的话,既然怀疑这件事情的只剩下苏蕊了,骗得了她,这是就算结束了。 “你怎么知道那个蒙古姑娘的事的?燕王真的是皇后的亲生儿子吗?” “我这些天去燕王府,跟燕王府的老人打听过一些,苏蕊,不是我不关心你的事情,是我希望你不要再关心这件事情。打听这种事情,动辄就会丢掉性命的。至于我得到的是不是实情,说实话你无处可查,事情都过了这么多年了,再说,你凭什么说燕王不是皇后的亲生儿子呢?” “因为他长的和父亲非常神似。” 是啊,当初不是因为你长的像燕王,我也不会出手救你,血缘真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 “人总有相似之处,你是太想念你的父亲了。才会有这种幻觉。早些休息吧,以后不要再提这个话题了,杀头可不是闹着玩的,到时谁也救不了你。”朱隶像大哥哥一样拍拍苏蕊的肩膀,走了出去。 郁闷,原以为只是个身世问题,没想到还有个皇位问题。 明天向燕王汇报的时候,要不要提苏蕊追查身世的目的是希望燕王争夺北元的皇位?燕王虽然最终当上了大明朝的第三代皇帝,但现在太子还健在,他目前一点也看不到当明朝皇帝的可能,对于燕王这样一个充满野心的人,这个帝位对他的诱惑可想而知。 但如果不告诉他,一旦被他知道,自己的小命不保不说,更有可能促使他更想去争帝位。 不过历史上并没有发生过这一段,要不,听之任之? ------------------------ 大大们,能不能接受双穿? 求砖!求评! 第022章 新闻联播 一夜没睡好,但朱隶终于做出了决定:实话实说,不能听之任之。 既然穿越回来,既然成了燕王身边说话有份量的人,谁能肯定朱隶没有参与过历史? 按朱隶初见朱高炽时的身体状况看,朱高炽根本活不了多少年,但历史上的朱高炽虽然当政不到一年就挂了,但那会儿他已经四十多岁了,能说这与朱隶的晨练和营养配餐没有关系吗? 历史上燕王并没有去争北元的皇位,是不是也跟朱隶有关? 陪朱高炽晨练完毕,朱隶向燕王毫无隐瞒地汇报了这件事情。 “你认为她还会继续调查吗?”燕王看似不经意地问。 “就算查也查不出什么了,这么多年了,又经历了战乱,当事人都死了,再说了,她一个姑娘,怎么去查。”朱隶的态度十分肯定。 这是朱隶策划的第一件事,虽然同皇位比起来是件小事件,但处理不好一样会死人的,特别是当北元皇位不在可能的时候,燕王身份就更需要保密。这件事最好两个当事人都放弃,不然还是很容易惹出事情来。 “争夺王位,呵呵。”燕王果然绕到了皇位这个问题上。 “四爷,你不会看得上那个已经没落的北元皇位吧。”燕王果然是个不干居于人下的人,在皇位和身世选择上,他真的摇晃了。 “小四,你说北元的皇位值得一争吗?” “不值得,四爷,您可是汉族,到时如果明朝带兵围剿北元,你打还是不打,如果你真的当上了北元的皇帝,难道就甘心偏安一隅吗?到那时,你会不会带兵攻打自己的老家?就算你能放下民族情节,元朝已不存在,你以为你还可以让它起死回生吗?”这个时候,只好搞搞大汉族主义了,虽然燕王也有一半蒙古族的血统,但燕王自己必然已经忽略了,朱隶也直接把它忽略掉。 见燕王听得皱皱眉头。朱隶有些心虚,汗,我不是说过了吧,让燕王起了疑心。 “四爷,好马不吃回头草,历史总是新的朝代替换旧的朝代,复辟的路从来都是行不通的。”咬咬牙,朱隶再添一把火。 燕王饶有兴致地看着朱隶:“小四,好像你很当心本王去争北元的皇位。” 能不担心吗?大池塘里当不了头,只好转战小池塘,就像在起点混不出头,只好在逐浪、纵横试试。燕王是个有野心的人,现在的皇位根本轮不到他,所以北元的小皇位对他也有偌大的吸引力。 朱隶装出一脸苦像:“四爷,阿四自私,如果四爷真去争北元的皇位,阿四定然全力支持,但阿四不愿意背叛自己的民族,到时候,一头是四爷,一头是阿四的亲人,阿四会很为难的。”表衷心什么年代都行得通。先衷心对你,再说出为难的地方,让你觉得我就算为难,也会为你赴汤蹈火,这一招叫以退为进。 燕王看着可怜巴巴的朱隶,忽然哈哈大笑:“本王只是随便说说,绝不会去争不值一提的北元皇位,小四不会为难的!” 朱隶立刻绽放笑容:“其实阿四也是杞人忧天,四爷这样英明神武的人,怎么会做出愚蠢的决定呢?!” 嘿嘿,高帽子不是白戴的,把你的后路堵上,让你在心中绝了这个念头。 燕王的脸上有些不自然地一笑,朱隶知道,皇位,不论大小,都容易让有野心的人动心,燕王手握十万大军,挣个北元王位,好比囊中取物,然后在挥军南下,呵呵,成吉思汗第二。 可是现在无论是汉族还是蒙古族,经过这么多年的战争后,最需要的是休养生息。如果真打起仗来,得益的只是少数的几个人,受苦的还是老百姓。别看平时纸上谈兵闹的欢,战争,除了少数人,多数人还是不喜欢的。 离开燕王府,朱隶伸手摸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这事算不算完了呢?燕王虽然没有再说什么,但也不是很高兴,权利的诱惑,确实很强大。 接下来的一个月,可以说是规律而平静的。略带压抑。 压抑仅就朱隶而言,也许还包括燕王。 朱隶仍然每天早起到燕王府陪着朱高炽晨练。 晨练很有效果,朱高炽已经能很轻松地绕着莲池走两圈,但前提是在朱隶这个说书的陪同下。为了让朱高炽坚持晨练,朱隶从《封神演义》讲到《三国演义》,从《水浒传》讲到《西游记》,他想得起来的小说都讲了,当然篡改了很多,不是有心篡改,实在是朱隶也记不住那些细节。 晨练变成了朱高炽每天最期盼的一件事。 朱隶的故事比王府请的老夫子给他讲课实在有趣多了。 其实,在明初已经有了小说的萌芽,一些江湖卖艺的除了弹唱外偶而也讲一些小故事,这些故事有的是自己编的,有的是听来的,到了明朝的中、末期,说书已经发展到一定水平,说书的兴旺,也带动了小说这个文体的发展。 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朱隶的功劳。 营养配餐也一直进行着,朱高炽很快就习惯了,一日三餐全按照朱隶设定的食谱,讲究营养和清淡,偶尔的王妃也来和朱高炽一起进餐,对朱隶搭配的食谱赞不绝口。 朱高炽明显地瘦了,虽然体重只下降了五斤左右,但由于运动,人显得不那么臃肿迟钝,活动也自如了许多,在王府了已经很少乘坐轿子。最让朱高炽开心的是,燕王看朱高炽的目光中,明显带了几分赞许,这比什么奖励都重要。 沈洁除了逛北平,就是呆在屋里算时空震荡的能量,没有计算器,她只能用笔算,毛笔太废纸,而且使用不方便,她想到了西方的鹅毛笔,蘸着墨汁,虽然不是很好用,比毛笔顺手多了。 朱隶每天固定晚饭后去她的天雪阁,像新闻联播一样,雷打不动,同沈洁聊着讲着二十一世纪的事情。 “对了,有件事忘了问你,2010年南非世界杯冠军是谁?”朱隶习惯地将双腿架在桌子上,手中端着一杯洞庭香。 沈洁坐在床上,摆弄着她收集来的民间工艺品:“我想想哦,斗牛士西班牙。” “西班牙?郁闷!” “郁闷什么,你希望那个队赢?” “当然是巴西,我喜欢巴西桑巴军团。” “巴西?好像很早就被淘汰了。”苏蕊凝神想了一会,最终还是没想起巴西是被谁淘汰的。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沈洁回头问道。 “四月份,到这里变成了三月份。” “阳历的四月份不就是阴历的三月份左右,我也是,离开时是七月,到了这里六月,月份真没差多少,很神奇哦。”苏蕊放下手中的东西,很兴奋的样子。 朱隶没说话,慢慢地品着他的香茗。他知道如果他一接话。沈洁立刻会给他讲一堆有关量子方程等等天体物理方面的知识,在以往的谈话中,他已经领教过多次,第一次他还有些兴趣,但再讲时,他只想睡觉。天体物理是她的专业,沈洁正在读博士研究生。 “朱隶?” “嗯?” “你还是跟我回去吧。” “这个我们讨论过两次了,不。”朱隶有些不耐烦。 “可你并没有告诉我为什么?” “我说过,在那个世纪,我已经死了。”朱隶放下手中的茶杯,“我有点事,先走了,你早些休息。”说完走向门口。 “你不是在逃避什么吧?”朱隶打开门,将沈洁怀疑的声音关在门后。 ------------------------ 点击有所下降,各位大大,多给些鼓励,小弟在这里拜谢了!! 第023章 离开明朝 逛北平,吃小吃,见燕王。是沈洁明朝之旅为自己定的三大任务,前两个任务已被她摆平了。沈洁对北平城的熟悉程度,比朱隶这个所谓的老北平强了若干倍,在逛北平的同时,好吃、好看、好玩的,也顺便都划拉回来,给出的评价却不高:土、落后、没意思。 是啊,北平真正的发展,是建都以后,特别是清朝以后,北平才真正成为全国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现在的北平,还不如西安、太原繁华,当然更比不上大明朝目前的京都——南京。 第三个任务见燕王却让朱隶着实费了一番思量。沈洁属于那种穿上黄袍也不像太子的人,虽然沈洁自己买了几套衣服,朱隶又为她特意订做了两套,可是穿在沈洁的身上,怎么看都像借来的衣服,怎么穿也不舒服,研究了半天,朱隶弄明白了,气质,沈洁的气质太高傲了,不仅没有明朝女子低眉俯首的劲儿,而且还有一种天下人尽不放在眼里的傲气,王公大臣家的女儿还有个夫纲臣纲,沈洁什么纲都没有。可以想象,沈洁漂亮,时尚,博士研究生,有大好的前途和高薪的职位,是有资本睥睨天下,不过这样女子也基本上等于剩女了。 所以朱隶轻易不敢带她见燕王。 “你若胡说八道,你死了不要紧,我也得陪着你丢小命。”当沈洁提出要跟着朱隶一起陪朱高炽晨练,顺便见见燕王时,朱隶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我不会随便乱说的,我就是想知道,明朝未来的两个皇帝长什么样。”沈洁难得的言辞恳切。 “你想知道他们长什么样还不容易,我告诉你好了,实在不行我画给你看。” “切,就你那画功?!我要亲眼看看。” “不行。” “不行也得行,你不带我去我自己去,我又不是不知道燕王府在那里。” “燕王府在哪里谁都知道,但你进的去吗?”朱隶蔑视的看了一眼沈洁,放轻松靠在椅子里,懒懒地端起他的洞庭香。 依然是晚上七点新闻联播时间,朱隶没与沈洁谈论石油管道泄漏,却谈起了燕王府,看来新闻联播也有穿越的时候。 “怎么进不去,我就说我是朱隶的女朋友。” 朱隶一口茶喷了出去:“你什么?” “我,我说,我是朱将军的女人,有事求见燕王爷。”沈洁的脸倏地红了,女朋友,自己怎么会想到这个词?倒不是因为这个时代还没有女朋友这个词,而是因为沈洁从来没有想过做谁的女朋友。 朱隶的目光充满**:“我的女人,你的意思,我今天晚上不用走了?” “去死吧!”沈洁抓起床上的枕头砸了过去。朱隶灵巧地跳起,闪身到门口:“你要见也可以,先跟小芸学学明朝的礼节。” 常常能看到,有些人跟文豪一样,文科超好,写起文章来妙笔生花,但数学奇差,去商场买东西,被商家唬得一愣一愣的,两个折扣就把他算晕了,买回来的东西,不仅没便宜,还可能贵了;还有些人做数学简直跟天才一样,脑子比电脑还快,可写封信都能狗屁不通。 在一个一方面是高智商,在另一方面却智商低的可怜。 沈洁就是这样的人。 在天体物理学方面,朱隶相信她至少可算得上半个专家。反正她那套理论一说出来,朱隶绝对找不到北,可是在学习礼仪方面,沈洁比白痴强不到哪去。 “少爷,为什么一定要沈姑娘学礼仪,她那样不是很好吗?”小芸教得已经失去了信心,却不敢明说,绕着弯子请朱隶收回成命。 “沈姑娘学的怎样了?” “沈姑娘性格率真,不要用那些繁腐的礼节去约束她。”小丫头识过几天字吧,还跟我掉起书袋来了。 “我要带她进燕王府,不学会礼节怎么行。” “去燕王府?奴婢也没有去过,要不,让奴婢陪着沈姑娘一起去?” 这倒是个好注意,有小芸在旁边提点着,沈洁再笨,模仿总是会的。 “一会进了燕王府,记住,尽量不要说话,小芸怎么做你怎么做,燕王问话我会替你回答。” “好了,知道了,你都说了多少遍了?更年期提前啊。” 靠,小芸还在一旁呢,朱隶瞪了沈洁一眼,沈洁捂着嘴一缩脖。 见面会还算顺利,在朱隶的精心策划下,两个重要人物王妃和燕王都有事匆匆一见就走了。但沈洁已经很满意了,她惊叹于王妃的美丽,更惊叹于王妃那种高贵的气质,让她第一次生出不敢小看的感觉,事后她曾跟朱隶感叹过:“原来帝王的气质,真能不用语言就征服他人。” 反倒燕王对沈洁的震动不是很大,可能是爱屋及乌,对于朱隶带来的女人,燕王并没有拿出他一贯的冷漠。 最让沈洁开心的是与朱高炽的见面,朱高炽还是个孩子,沈洁真有什么逾理之处朱高炽也不会在意,故而在教朱高炽打太极拳的时候,朱隶破例允许沈洁和小芸观摩,但他很快意识到这个决定是非常错误的,因为沈洁看到朱高炽打的太极拳,实在忍不住笑了。 那实在不能称为太极拳。倒不是朱隶教得不到位,是朱高炽做的太不到位。就像一个胖猴子在模仿人。 朱高炽虽然没说什么,但微微红了脸,这么大的男孩子正是脸皮薄的时候,何况朱高炽刚学没几天,自己也知道动作很不标准。 朱隶赶紧打了个圆场,说这个姐姐也会讲故事,讲的很好听。 讲故事对朱高炽是必杀技。 最近几天教朱高炽打太极拳,朱隶不能向以前那样天天给他讲故事,朱隶是解脱了,可朱高炽少了一份很重要的乐趣。 按照两人之间的约定,朱高炽的动作做到位了。朱隶就讲一个故事作为奖励。 太极拳虽然不是很难学,但是对于胖胖的朱高炽来说,还是很有难度的,因此,好几天了,朱高炽还是没有得到奖励。 所以虽然被美女笑了一下,但是有故事听,朱高炽也觉得赚了。 沈洁一时也想不起来什么故事,求助地望向朱隶,朱隶用唇语说了三个字:智力题。 “世子,姐姐可不像朱将军那样会讲故事,不过姐姐家乡有一些很有趣的小问题,世子要不要听?”沈洁试探地问。 “好啊,我喜欢听有趣的问题。”朱高炽跃跃欲试,自从朱隶给他讲了活人叫什么的故事后,朱高炽一直想让朱隶再讲一个,可是朱隶说要等他成功减掉十斤后再讲给他听,他现在离这个目标还有一段距离,今天居然能额外听到,他当然兴奋。 “世子听好了,姐姐的问题非常简单:小东走在路上,忽然看到了两样东西,一个是一块银子,一个是一块骨头,小东捡了骨头没捡银子,你说为什么?”沈洁笑嘻嘻地看着朱高炽。心中暗暗腹诽朱隶,拿二十一世纪的脑筋急转弯来赚噱头唬人气,你小子也太滑头了。 朱高炽认真地思考着,站在一旁的小芸也皱起眉毛,半晌,小芸似乎想到了,但看着朱高炽还在思考中,也不敢说,很是着急。 朱隶看在眼里,嘿嘿一笑,这个问题对小芸来也许说不算很难,但对于平时生活中侍从丫鬟成群的朱高炽,确实有一定难度。 “小东看不到东西吧,他是个盲人,所以捡错了。”朱高炽猜测道。 “世子能想到这一点很不容易了,遗憾的是这不是正确答案,你再想一想,为师明早过来公布正确答案。”朱隶笑着对朱高炽说。 见好就收,一会燕王可能还会回来,之前燕王临走时,似乎已看出了沈洁不对,最普通的礼仪,沈洁也要看了小芸做了才会做,稍微留心的人都能看出问题。 “师傅。”朱高炽显然意犹未尽。 “世子可以请教请教别人。为师先告辞了。”请教别人,这倒是个好注意,朱高炽点头答应了, 出了燕王府,小芸走到朱隶跟前悄悄说:“因为小东是条狗,他不认识银子,只认识骨头,对吗?” 朱隶摸摸小芸的头发:“小妮子越来越聪明了。” 小芸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虽然家里多了两个漂亮的女子,但小芸凭着她特有的敏锐感觉,知道朱隶虽然对那两个女子都很照顾,却当她们是客人,只有自己才被看成家人。 今晚是最后一次新闻联播时间了,沈洁已经计算好了能量,也完成了她到明朝的三大任务,今晚该离开了,朱隶的心中虽然有些伤感,但这是早已知道的结果,倒也坦然。 “你穿越时能带走这些东西吗?”看着沈洁坐在床上摆弄着她的收集来的小手工制品,朱隶问道。 “不能。”沈洁摇摇头,“除了穿梭器和紧贴身的衣服,其他的都带不走。” “为什么能带走穿梭器却带不走别的东西?” “我想可能是穿梭器提供的能源使它处在能源的中心,就像风暴中心,也就是风眼一样,不管风暴有多大,风眼中一点风也没有。”沈洁缓缓地解释道。 “一路顺风,我就不送你了,保重!”朱隶说着站起来走向门口。 “朱隶。”沈洁叫住他。 “嗯?”朱隶转过身看着沈洁。 “你也多保重。”沈洁认真地说。 朱隶看着沈洁,好看地笑了一下,出去关上了门。 ------------------------ 沈洁,既然大家不喜欢你,送你回去吧,嘿嘿! 求票!求收藏! 第024章 青楼寻密 本章有些嘿嘿,请十八岁以下绕行。不喜欢的也请绕行。谢谢! --------------- 以前的朱隶跟曼妙不仅认识,还有一层特别的关系。 当朱隶第二次去探望曼妙时,便得出了这个结论。 由于沈洁,朱隶那天未能看到曼妙后来的精彩表演,甚为遗憾,而据说曼妙发现朱隶早退,也表现出了淡淡的惋惜,因此几天后,朱隶在朱能等人的怂恿下,单独拜访了曼妙。 像曼妙这样的名妓,想见她都需要事先预约的,据说曼妙的约期已经排到了一个月后。 因此朱隶根本没打算能见到曼妙,去楚香楼也只是为了堵朱能等人的嘴。 没想到嘴不仅没有堵上,反而造就了一条最热的八卦新闻。 曼妙虽然没有见朱隶,但是约朱隶第二天中午去。 所有人都知道曼妙中午是不见任何客人的,那是她雷打不动的午睡时间。 这条铁的规矩竟然被朱隶打破了。 然而这还是在朱隶极力打压下众人知道的八卦,更让人喷血的是曼妙见了朱隶后,暗示朱隶可以在夜里的任何时间悄悄来找她。 曼妙的另一条铁的规矩,不留客过夜也不到别人家过夜。 曼妙是卖艺不卖身的歌舞妓,跟谁在一起要看她喜欢,不是金钱能买得了的。 据说曼妙很久没有男性朋友了,跟客人在一起,也只是谈谈风月,唱唱小曲。 眼下居然暗示朱隶可以在夜里任何时间来找他,傻子也知道什么意思。 朱隶当然要极力保密,不然还没等他上曼妙的床,就会被因嫉妒而疯狂的男人们拍死在大街上。 朱隶绝不是个不解风情的人,却也不是个见色忘了一切的人。 曼妙如此特殊的照顾,朱隶当然不会认为是因为自己长的太帅,那天参加接风宴的,比自己帅气的、有气质的,有钱有权的人多的是,就连朱能,朱隶也认为比自己长的个性。朱隶论武不够威猛,论文不够儒雅,那个时代的繁体字,朱隶能认识就不错了,写是绝对不可能的,吟诗作对就更不用提了,做个打油诗还勉强凑合。 因而曼妙此举,绝不是冲着他,而是冲着以前的朱隶。 可是朱隶不管怎么侧面打听,也打听不出以前的朱隶跟曼妙有什么关系。 绝对不仅仅是肉体关系,因为朱隶觉得曼妙的眼神中不是爱恋,而是一种是不出来的东西,有爱,有恨,有怨。有恩,非常复杂。 朱隶第一次走进曼妙闺房的时候,全身都处于戒备状态,与逛青楼的心态大相径庭,曼妙下午的眼神,不排除夜里真会杀了他。 但朱隶就算想到了危险,还是来了,不是艺高人胆大,他现在的武功,不要说艺高了,直接降到会与不会之间。朱隶敢来,纯属色胆包天。 拒绝像曼妙这样的美女邀请,朱隶自问还是做不到的。虽然小命比一时的风liu值钱,但真要选择时,还是风liu占了上风。 人不风liu枉少年。 这是朱隶的QQ签名。 “你似乎很紧张。”曼妙的语气中带着嘲弄。 “我很久没有做了,紧张。”对于女人,直白一向是封口的最好办法,即使她是**。 然而,朱隶的这一招在曼妙面前失效了。 “不怕我杀了你?”曼妙比朱隶更直白。 “怕,但在你杀我之前,让我先吃饱了,就当壮行饭。” “饭菜管够,酒也管够。” “我要人,秀色可餐。” 曼妙脸色一变:“大胆狂徒!” 朱隶邪邪地一笑:“我这个狂徒是你请来的。” 曼妙毫无前兆,突然飞起一脚,阴毒地踢向朱隶的命根子,朱隶忽然觉得这一脚如此的熟悉,身体自然避过,接着像是有鬼俯身一样,一连串招式如行云流水,招招等在曼妙的下招,朱隶不懂武功,却不到十招也悟到,自己这些招式正是曼妙招式的克星。 此念头一动,打得更为顺手,没只招已将曼妙按在床上。 曼妙性子烈,虽动弹不得,却没有一点服输的架势,愤怒的眼神盯着朱隶。 朱隶脑她一上来招数太阴,居然要废了他的小弟弟,如果不是身体自然反映,能不能保住小弟弟还两说,因此手下也不客气,一把撕开了曼妙的衣服。 一对乳峰蓬勃而出。 在没有丰乳的明代,这已经相当惊人了。 自穿越回来,朱隶还没有开过荤,面对如此成熟美丽的胴体,朱隶也顾不得罂粟有毒,轻柔浪漫的享受起来…… 他能感到曼妙的身体在悄悄发生变化,从僵硬,到柔软,到热烈。 在他的雄姿下,曼妙的身体终于颤栗…… 疲惫的朱隶拥着香衿而睡,裸露的胴体仍然散发这雄性的魅力。曼妙凝神望着,手指轻轻划过硕健的肌肉。眼中似乎含着晶莹的泪。 她不是伤心而是感动。 第一次,一个男人会照顾到她的感觉,让她感到与男人在一起,不仅仅是服务,也能有如此的快乐。 今天是朱隶第三次躺在曼妙的床上。曼妙还没有回来。 朱隶嗅着曼妙遗留在枕头上的芬芳,心里却想着另一个人。 沈洁今晚将穿越回去,此刻她走了没有,她的计算是否可靠,会不会将她带到另一个陌生的年代? “阿四,你来了。”伴着轻轻的门声,曼妙带着一阵香风走了进来。 朱隶轻巧地跳下床,光着脚走到曼妙的身后,双手环抱着她吻着她的粉颈。 曼妙被她弄得双颊泛红,转过来双手吊在他的脖颈上,樱桃小口凑上了朱隶薄薄的嘴唇,灵巧的舌头贪婪地吸吮着。 朱隶温柔地回应,双手抱起身如飞燕的曼妙,两步走回床上。 “不要撕,新买的。”曼妙喘息着轻语。 朱隶**的一笑,唰的一声撒开,他喜欢这中略带暴力的声音,更喜欢乳峰暴露一瞬间的炫目…… 天将亮时,朱隶不情愿地被曼妙推醒,看这曼妙一双秀眼仍荡着春意,朱隶忍不住又去亲了一下,却被曼妙笑着踢下了地。 他必须走了,在街上有行人之前。 朱隶摇摇晃晃地回到自己的府邸,刚要上台阶,却“啊”的大叫一声。睡意全没了。 在他的面前,沈洁抱着膝盖,坐在石阶上。 ------------------- 求点击!推荐! 第025章 你是谁 “你怎么在这里?不是又穿越回来了吧?”朱隶惊诧万分的看着沈洁,穿梭器不是这样神奇吧,一个晚上,来回一千二百年。 “不用那么惊讶,我没走。”沈洁抬起头白了朱隶一眼,又将头埋在双膝间。 “为什么?舍不得我?”朱隶嬉皮笑脸地坐在沈洁的身旁。 “继电器烧了。” “什么?” “继电器,也可以叫保险。” “我知道,继电器怎么会烧了?” “可能来的时候就烧了,我一直没发现,昨晚找了一夜,才找到原因。”沈洁望着东方渐渐发白的天空,一脸的沮丧。 “烧了再换一个呗,这还不……”朱隶话说一半停住了。在二十一世纪,这确实是件很容易的事,在电器市场里,有各种各样型号的继电器可供选择,可这里是明朝。 “朱隶。” “嗯?” “我非常非常想家。”沈洁忽然趴在朱隶的腿上大哭起来。 朱隶的心被狠狠地拽了一下。 想家,他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自从父母离异并各自组建了家庭后,他便住进了大学宿舍,工作更是找了一个离家很远的城市,他从来不跟别人谈论家庭的事情,逢年过节过生日,父母来电话,朱隶的态度也一直很冷淡,如今想起来,父母一直都对他很好,似乎觉得离婚对不起他似的,尽量哄着他开心,其实父母离婚,是他们自己对生活的选择,朱隶真没有理由因此而怨恨他们。 想到这里,朱隶也忽然非常想念父母,自己的死亡,一定让父母非常伤心,想象着母亲不再年轻的面庞凄惨地流着泪,朱隶的眼泪也流了下来。 “喂,你一个大男人哭什么?”感觉到有水滴到自己的颈上,沈洁诧然地抬起梨花带雨的面庞,抽抽啼啼地问。 “我也想我爸妈了。” “哇,他们找不到我不知道有多着急呢。”朱隶的一句话,惹得沈洁更大声地哭了起来。 早起打扫卫生的小厮,打开府门,看到自家少爷和沈姑娘两个人坐在大门口的台阶上哭,不敢打扰,又怕被早起路过的行人看到,只好一个劲地咳嗽,朱隶终于被惊觉,回头望了一眼,见是一向机灵的阿德,暗暗记在了心里,拖着沈洁,冲着阿德笑了一下,匆匆进了府门。 好不容易安抚好沈洁,看着她睡下,自己却没时间睡了,急忙换了一件衣服,朱隶奔向燕王府,世子朱高炽还在等着他晨练。 早餐的时候,燕王和王妃都来了。 朱隶的营养早餐在燕王府越来越受欢迎,燕王特意让人弄了两头刚下完犊的黄牛,为王府里提供牛奶,那几头羊也没闲着,喝不上牛奶的人就喝羊奶。 北方人本就会烙饼,王府里有两个北方的厨子,朱隶让他们把面发了再烙,做成咸的、甜的、豆陷的各式发面饼,最重要的,他们用的面不是王府一向用的白面,而是普通老百姓吃的黑面,就是含麸量较高的面,用朱隶话说,吃不到全麦面包,吃点全麦发面饼也好。 毛大大说:世上的事,就怕认真二字。什么事情只要上了心,认真去做,结果大不一样。 平常老百姓家里的黑面,到了王府厨师的手里,精心一加工,除了卖相差一点,味道没的挑,王府的人白面吃多了,一个个都选黑面吃,况且都知道是朱隶专门为朱高炽制定的营养早餐,是有利于身体健康的,朱高炽就是活生生的例子,看了多少年的医生都不管用,到了朱隶手里没有几个月,人也精神了,话也多了,气色也好了,最突出的一点在府里不坐轿子了,一个个都暗中称赞朱隶比神医还神,所以朱隶制定的营养早餐,哪能不收欢迎。 “小四,吃了饭,来本王书房一趟,有事情要你去办。”燕王放下碗筷自己先走了,留下朱隶看着一脸神秘笑容的王妃和一副垂头丧气的朱高炽。 什么事啊? 燕王的书房快赶上朱隶自己的书房了,两天不来一趟就好像日子都过不下去一样,可是今天朱隶进书房,却感到了不同。 不是书房换了摆设,而是燕王的神情不同。 朱隶推开书房门,与燕王的眼神一接触,不由得定住了。 朱隶见过燕王冷漠,平淡,也见过他伤心,感动,面对他的最多的是随和,微笑,可今天,他看到的是威严、冷酷。 “朱隶,过来坐下。”朱隶心中一惊,燕王从来没有叫过他朱隶。 有些呆板地走过去,规规矩矩地坐在燕王对面。 “你是谁?”燕王的声音生硬而冷酷,让朱隶感到彻头彻尾的陌生。 终于问到了。 “四爷。” “别叫本王四爷,只有小四才可以这样叫。”燕王粗暴地打断他。 “王爷,说实话,在下也不知道。”朱隶的语气平静中带着沮丧,这话,燕王早该问了,按朱隶的估计,他至少忍耐了一个月。 “你到底是谁?” “我醒来后,对周围的一切都不记得了,我不知道我是谁,我从哪来,父母是谁,我不记得我做过什么,发生过什么,但同时,我脑子里又多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不知道这些东西从哪里来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我以前就有的,总之,我就是个乱七八糟的人,没有过去,也不知道有没有将来,但有一点我很清楚,就是对王爷你,我醒来后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但我知道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你是我的亲人,这是我所有的记忆中,唯一清晰而明了的。”朱隶说着,两行热泪滚滚而下,谁说男儿不能哭,男儿的泪比女人有用多了。 朱隶自己也佩服一下自己的演技,关键时刻,眼泪说来还真就来了,不过朱隶说的也不完全是假话,他真当王爷是亲人,王爷也真让他感动过,在这个举目无亲无亲的朝代,王爷是他唯一的依靠。 燕王冰山一样的面孔慢慢融化:“小四,不是本王怀疑你,你跟以前就像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别人不熟悉你也许感觉不到这样的明显,但本王十多年来看着你成长,本王的感觉太清楚了,你除了长相未变,其他都变了,包括性格、走路姿势、说话语气、甚至小动作,本王一开始以为你是受伤造成的,后面渐渐发现,你完全变了,现在回过头来想一想,招降乃儿不花、计挫二蓝将军、打探苏蕊底细,甚至教授本王的世子炽儿太极拳,讲稀奇古怪的故事、笑话,都不是以前朱隶能做出来的,以前的朱隶远比不上你的聪明才智。” “王爷。” “你还是叫我四爷吧,知道本王为什么一直没有杀你吗?因为本王每次看你的眼睛,看到的还是以前的小四,你说的没错,虽然一切都变了,但本王始终当你是亲人,很重要的人。” 靠,同样一句话,为什么自己说出来觉的有些假,燕王说出来就如此感人,感动的想要为他卖命呢?几十年帝王家的熏陶,不服是不行的。 朱隶又流下两行泪,你能煽情,我也能配合,咱这对君臣,合作得还是挺不错的。 “四爷。” 燕王一摆手:“本王叫你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任务交给你,两个月后,本王的岳母大人过五十大寿,岳父中山王已过世多年,王妃也多年没有见到岳母了,所以让你陪着王妃和郡主回一趟京城,这两天就启程。” 丫的,原来是试探我。不过也不怪燕王多疑,自己老婆的安全,自然要交到自己最信得过的人手上,看早餐时王妃的表情,这个建议八成是王妃提出来的。 当时世子一脸落寞的样子,一定也知道了,不过如果今天通不过考验,还会这样安排吗? 抬眼望着燕王一贯淡然平静的表情,朱隶心中笑了:我还是太嫩了,他如果真不信任我,早就把我杀了,根本不会给我辩解的机会,刚才所演的一幕,不过是让我感动一下,然后衷心保护他的妻女回南京而已。 “前些天领来的那个叫沈洁的女子,你们是怎么认识的?”燕王果然对沈洁起疑心了,看似轻描淡写地一问,谁知道背后是否隐藏杀机?好在朱隶早有准备。 “沈洁是我们打猎时遇到的女子,当时她受了惊吓,所以我把她带回了家,事后才知道她跟在下遇到了同样的事情,将以前的事情都忘了。却记起了一些不知从哪里来的东西。在下曾打听过她的家人,是城东山区一户农户夫妻从小收养的养女,一个月前不慎失足跌落山崖,醒来后就这样了,农户夫妻以为她疯了,不敢再要她,她便一个人流落在猎场,让我们遇到。”朱隶一个月前已着手安排了沈洁的身世,朱隶的将军府来往人多,万事还是谨慎些好,果然今天就在燕王这里用上。 看着燕王脸上神情未变,只是点了点头,朱隶忽然心神一动,燕王一定已经派人调查过了,幸亏自己功夫做到,一切已经安排的滴水不漏。 “你们两个,也算是机缘巧合,居然有着同样的命运。” “是,四爷,阿四也觉得巧得不像真的。” 本来就不是真的,不过沈洁穿越过来居然遇到了自己,也确实太巧了。其实,在慢慢的历史长河中,是不是真有很多穿越回来的人?只是每个人都极力隐瞒自己的身份,所以无人得知。 就像自己,除了同样穿越回来的沈洁,谁还知道自己的身份?! “回京城的事,你即刻着手安排,需要谁都可以带走,路途遥远,你们三天后就启程吧。” 朱隶起身告退。 -------------------- 新的一周,拜请支持! 第026章 公费旅游 “丫头,起来。”回到自己的府邸,朱隶第一时间跑到沈洁住的天雪阁。 “干什么,人家没睡够呢。”沈洁翻了个身,面朝床内。 “几点了还没睡够,起来,我带你去南京。”朱隶坐在床头,伸手推着沈洁。 “去南京干什么?不去。”沈洁又往里蹭了蹭,避开朱隶的骚扰。 “沈万三知道不?” “没听说过。” “聚宝盆知道不?” “不知道。” “沈万三的聚宝盘,据说是外星人留下的东西。” 沈洁回过身瞥了朱隶一眼:“无稽之谈。” “是不是无稽之谈看了才知道,沈万三已经死了,他的聚宝盆被朱元璋砸碎了埋在南京的城门下,如果真是外星人留下的东西,你的继电器就有着落了。” 沈洁“腾”地坐了起来,惊讶地看着朱隶:“你太聪明了,这都能想到。” 朱隶嘿嘿一笑:“我是谁啊,这世上还没有我想解决而解决不了事情。” 沈洁不屑地摇摇头:“吹吧你,如果没有聚宝盆这回事怎么办?” “外星人确实来过地球,并且留下了一些活动的痕迹,这一点的可能行非常大,如果没有聚宝盆,我们也可能找到别的东西,退一步说,出去走走,总比你呆在这里哪都不去强,说不定,又遇到一个你们所里穿越而来的人呢。” “一边去,你当穿越跟下馆子一样啊?!不过跟你去南京倒什么坏处,南京一定比北平繁华得多。” 朱隶得意地笑了,让他把沈洁留在北平,他可不放心。 “对了,出去以后为了方便,我们兄妹相称,我是表哥你是表妹,别忘了。” “表哥表妹?太老土了,不能换点别的?” “行,夫妻相称,我老公你老婆。” “去死吧!” 朱隶要护送王妃和郡主回南京的事,很快大家都知道了,按朱隶的想法,朱能的武功比房宽高,还是朱能留下负责王府的安全,可是朱能听说朱隶要去南京,非要一同去,先摆出了一大堆理由,然后软硬兼施,最后软磨硬泡,总之浑身十八般解数都用尽了。 房宽当然也想去,可不敢跟朱能挣,所以当朱隶告诉他让他小心负责起王府的安全时,房宽一脸的郁闷,但朱隶很会做思想工作。 “房宽,我知道你也很想去京城,但王府的安全防卫更重要。” “下官明白。”虽然房宽现在是禁卫军统领,而朱隶其实并没有什么官职,但在帝王时代,得到皇上或王爷信任就是官,今天还没有职位,明天就官居二品是很可能的事情,况且房宽一直很佩服朱隶,以前是这样,现在更是这样,因此房宽在朱隶面前,一直自称下官。 “这是你一个表现的机会,我和朱将军走后,指挥安全防卫事务就靠你一个人,只要你安安全全地做好王府的防卫事务,我们回来后,燕王一定会奖赏你。我也会在燕王面前替你进言。” “下官一定尽心尽力,做好安全防卫。保证万无一失。”房宽一听有嘉奖,立刻来了精神。 “你且不可大意了,燕王的安全,是重中之重的事,另外,马三宝是个人才,这段时间里他的武功也突飞猛进,我把他留给你,有事你可以找他商量。”朱隶神情郑重地说。将马三宝留下,朱隶其实也舍不得,但权衡利弊,还是将他留下。 房宽对朱隶如此推崇马三宝并不惊讶,禁卫队的人都知道,马三宝早已是朱隶最得力的助手,朱隶做什么事情,都会带着马三宝,而马三宝也从没让朱隶失望过,几次单独处理事情,都做得非常漂亮。朱隶将这样一个得力助手留给自己,房宽倒是有些受宠若惊: “将军,你身边也需要人手,将马三宝留下……” “你一个人在北平,责任重大,我不放心,留下三宝,给你分分忧。”房宽最大的问题,是危机急时刻犹豫不决,这对于一个侍卫来说,是致命的缺点。而马三宝恰恰能弥补上,越是情况紧急,越是冷静,只要马三宝给房宽争取两、三秒钟的时间,房宽就能冷静下来,从容指挥,别小看这两、三秒,平时这两、三秒不过是眨个眼睛的时间,但对于行刺,这两、三秒足以决定成败。 朱隶当时这样安排的时候,只是想到两个人能相互协调,却没料到真救了燕王一命,房宽也因此非常感激朱隶,这是后话。 回到将军府,府内上下人人兴高采烈,比过年还开心。 朱隶得到南下的消息后就宣布:将军府上至张伯,下至小斯丫鬟,凡是家在南方的,想回去看看的都一律随行,到南京的来回路费由将军府出;家在北方的,全部放假,等朱隶回来后再开工,放假期间工钱照付,但要等朱隶回来后再结清。朱隶也留个心眼,奶奶的现在给你工钱,等我回来了你们都不干了,我不是赔了?!赔了钱事小,笑话我大头可划不来。 只留下了少数不想回南方的,或家在北方但家里已没有亲人的看守将军府,留下的人双倍工钱。 朱隶特别挑选了那天在大门口提醒朱隶的阿德,朱隶这些天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府里并没有任何人议论那天大门口发生的事情,朱隶对此非常满意。 阿德虽然家在北方,但家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如果不去南京,就是留守将军府,虽然留守的给双倍工钱,阿德当然还是愿意跟着少爷出去见见世面。 最兴奋的莫过于张伯,十年前离开家后再没有回去过,听到朱隶宣布的消息,激动得老泪纵横。 “我发现你很会收买人心,燕王出钱,却让你做足了好人。”沈洁坐在院落中,看着虽然忙碌,但脸上挂满笑容的下人丫鬟,晃着摇椅慢悠悠地说。 朱隶坐在她对面的摇椅上,也慢慢地晃着,忙了两天,终于安排就绪,明天一早,他们就要出发了。 微微一笑,心道:这点小把戏算什么。深深地吸了口洞庭香淡雅的香气,悠然问道:“跟苏蕊告别了吗?她搬出去后,住得可习惯?” “上午去的,燕王给她买的府邸,比这里小很多,但是很漂亮,离我们和燕王府都不远。她知道我们要去南京,心里也很想去呢,一个劲地说要是燕王也去就好了。” 朱隶心中暗笑:燕王去她就更去不了了,燕王的心中对她的身世还是有芥蒂,不然那么喜欢她,为什么不直接接她进王府,一个王爷,娶几个侧室还不是天经地义的事,苏蕊这件事,燕王还仍然瞒着府里的人。苏蕊是个性格刚强的女子,如果最终燕王负了她,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将军,小的不想留下,小的也想跟你去。”马三宝挂了一脸的不高兴,走了过来。 “三宝,我也想带你去,有你在我身边,我会轻松很多,可是咱俩都走了,燕王的安全谁来负责?”朱隶示意马三宝坐下,倒了杯茶给他。 “将军,小的怎么能跟你相比,更没有你说的那么重要,燕王爷的守卫有房宽统领在,不需要小的做什么。”马三宝撅着嘴,很不情愿的坐下。 “房宽统领要负责整个燕王府的安全防护,我需要你就负责燕王个人的安全,我走后,你就住进燕王府,随时跟在燕王的附近,只有你跟着燕王,我才能放心的走。”朱隶言辞诚恳。 “将军,论武功禁卫队很多人都比小的强,为什么要小的跟着燕王?”马三宝不解地望着朱隶。 “因为你紧急时刻最冷静,知道该做什么。”这一点说得简单,其实很难,很多人平时训练了很多次,到关键时刻还是麻爪,而紧要关头,其实也就是那么几秒,一旦丧失,就是无法补救的后果。 “将军太看重三宝了。”马三宝知道说服不了朱隶,默默地低头喝茶,他和朱隶都没有想到,朱隶的这次安排,改变了马三宝一生的命运,使他最终成了一名流芳百世的人物。 忽然想到什么,朱隶站起来将外衣脱了,露出一件稀奇古怪的马甲。朱隶脱下马甲递给马三宝:“把这个贴身穿上。” 马三宝愕然接过:“这是什么?” “我叫它软牛甲,用多层牛皮做的,虽然不能完全抵挡刀剑,但能大大减轻伤害。”朱隶嫌盔甲太笨重,找工匠做了这个,虽然比起黄蓉的软猬甲差远了,多少也算件防护,而且很柔软,穿在身上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 “不,将军,你此去山高路远,不一定会遇到什么情况,还是你穿着吧。”马三宝又递给朱隶。 “让你穿你就穿着,我会有什么危险,又不去打仗,又不是王爷,谁会对我的命感兴趣,但守在王爷身边,责任重大,也很危险。穿着吧。” “将军!” “别婆婆妈妈的……”朱隶后面想说像个男人样,忽然想到马三宝已经不算一个完整的男人了,硬生生地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走吧,我去看看王妃准备的怎样了,顺便送你进王府。”朱隶喝掉剩下的茶,对沈洁说:“你早些睡,我不过来了,明早大门口见。” 燕王本就认识马三宝,见朱隶把马三宝带来,吩咐侍从将马三宝和习平安排到一起。 “用得着这样安排吗?马三宝跟你在一起已经习惯了,你离开他不觉得舍手?”燕王坐在大书案后面,批阅着文件。 “我不放心你的安全,三宝跟我说过,我当禁卫统领是因为你遇刺,我受伤那次我认为也不是简单的事故。”朱隶坐下,非常认真地说。 燕王诧异地抬起头:“你认为你受伤不是简单的事故?” 朱隶肯定地点点头。 “什么人想杀本王?” 朱隶心想,这个你比我清楚,可能性最大的自然是你三哥晋王,同时出征大草原。晋王当然希望杀了你,独得战功。但无凭无据,我哪里敢说。 “其实你此去京城,本王也不放心,一路山高水远,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事。” 朱隶觉得燕王的忧虑不是装出来的,心中也不由感动了一下:“四爷放心,有我和朱能,一定能将王妃安安全全地送到京城,再安安全全地带回来。” 燕王点点头:“小四早些回去休息吧,明早本王亲自送你们出城。” 与上次出征不同,这次出行,莺莺燕燕的一大群,引来不少百姓驻足观望。 将军府全体出动,不走的为走的送行。 张辅的陈恭也站在送行的队伍中,这次南行他们两个本来也想去,却都被家里的老爷子一嗓子喊了回去,两个老爷子好像约好了似的,一起反对,两人只好乖乖呆在家里。 “我说老四,你是不是打算带着整个将军府一起走?”朱能仅仅带了两个随从,骑在马上皱着眉头看着热热闹闹的将军府人。 你懂什么,这叫公费旅游。朱隶撇撇嘴:“送王妃回家,你以为行军打仗,不带着这些人,伺候王妃的事情谁做,你做?王妃还嫌你手粗呢。” 张辅和陈恭捂着嘴偷笑,看朱隶欺负朱能,是他们最开心的事了。别被看两个人天天斗嘴,朱能总是吃亏的那个角色,可大家心里都清楚,朱隶和朱能的友情可不一般。朱能也就朱隶能欺负,换了别人说一句朱能,朱隶能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朱能翻翻眼睛,讲道理他一向不是朱隶的对手,朱隶那张嘴,无理都能辩三分,何况他说得在理。 看见苏蕊,朱隶跟张辅和陈恭打个招呼,走了过去,苏蕊正拉着沈洁的手嘀嘀咕咕说个不停,数日不见,苏蕊越发漂亮了,看样子搬出去住,燕王去的次数更多了。 “苏姑娘,劳动你亲自来送行,真不好意思。”朱隶打着招呼。 “又不是来送你,自作多情什么?!”苏蕊对朱隶一向刻薄,从来不放过一次打击朱隶的机会,很有八零后牙尖嘴利的天赋,让朱隶怀疑苏蕊是不是也穿越来的。 “是了,你是来会郎君的,我确实自作多情了。”朱隶也不管苏蕊会不会有朝一日成为王妃,从来不放弃反击。 苏蕊倏地羞红了脸,她确实是来等燕王的,不过两日没见,她已经十分想念他了。 女人在一起,都是向着女人的,沈洁见苏蕊一时语诘,解围道:“别理他,他一向胡说八道,小芸叫我们呢,我们过去吧。”说个拉着苏蕊走了。 望着两个美女妖娆的背影,朱隶想起昨天夜里特地去找曼妙告别,曼妙知道朱隶要离开,一直带着淡淡的离愁,与他zuo爱也特别的缠mian,像是生死别离一样。 突然,朱隶瞬间想通了什么,脸色煞白,冷汗“唰”地下来了 ------------------------- 因为无法登录,停更一天,抱歉,今天的正常在晚上更新 第027章 自我囚禁 匆忙找到朱能,朱隶吩咐道:“我有点急事,必须回城一趟,如果出发前赶不回来,你带着车队先走,我会追上你们的。”说完调转马头,完全不顾朱能冲着他的背影大喊大叫,向城门飞奔而去。 他终于想通以前的朱隶是怎么认识曼妙的了,那是朱隶十岁前在杀手训练营中认识的曼妙,燕王遇刺,很可能是曼妙下的手,那也是两个人长大后的第一次重逢。 所以朱隶主动调到了燕王身边,当禁卫统领,所以不管朱隶怎么查,也查不出以前的朱隶是怎么认识曼妙的,所以当曼妙挥剑进攻时,朱隶自然而然的,有一套专门克制她的套路,因为朱隶非常熟悉她的武功。 不知道朱隶那次受伤,是不是曼妙干的,但曼妙那段时间,明显也不在京城。 唯一不知道的是,陈友谅的杀手组织,怎么会为晋王所用,不过这也不难解释,不是买凶,就是已经投靠了晋王。 朱隶始终认为,晋王是背后主使的可能行最大。 快马飞奔到楚香院,朱隶不等通报,直接闯了进去。 朱隶虽然很少过来,但楚香院的人都知道曼妙曾破例单独会过朱隶,因此也没有很留难他,早有人报了妈妈,不到片刻,妈妈就睡眼惺忪地走了出来。 “我要见曼妙,马上。” “哎呦,朱公子,见曼妙姑娘也要等晚上啊,就算曼妙姑娘破例见你,也要等到中午,现在姑娘们都在睡觉呢。”妈妈扑打在朱隶身上手帕,带着一阵香风。 “我有急事找她,你若不去通报,我直接闯进去。”朱隶态度很强势,让所有的人觉得,他说出做得到。 “唉,你这个冤家,等着,我去看看。”妈妈说着无奈地扭着她已经下垂的臀部,故作风骚地款款上楼。 不过片刻,楼上传来了妈妈的尖叫声。 朱隶三步两步冲到楼上。 曼妙的房间收拾得整整齐齐,人却不见了。 “她走了。”妈妈失神的目光望着朱隶,将一张纸片递给他。 纸片上是曼妙娟秀的字体,上书两句古诗 浮云游子意,落日故人情。 挥手自兹去,萧萧班马鸣。 这首诗朱隶知道,李白的送友人。 “她会去那里?” 妈妈落寞地摇摇头,她的摇钱树啊,就这样走了。 朱隶颓丧地走出楚香院,自己的离开,给刺杀燕王制造了很好的机会,曼妙不告而别,一定是策划刺杀燕王的行动去了。该怎么办?不走了?王妃的安全谁来保护,只靠朱能行吗?再说,以自己现在的武功,就算留在燕王的身边,能将两个人都保全下来吗?嘱咐房宽不要对刺客下杀手?如果来的不是曼妙呢,如果不下杀手,会不会伤到,甚至杀了燕王呢? 朱隶阴着脸坐在城墙上,去南京的大队人马已经走了,送行的人也回到了城里,城外恢复了正常的交通,进出城门的百姓不是很多,秩序井然。 守城的将士不敢打扰朱隶,只是站在不远处指指点点的,大家都知道他应该随大队出发,却不知为什么一个人坐在城墙上。 朱隶的心情从来没有想现在这样复杂过,如果将曼妙的身份告诉房宽,就等于将曼妙送上了绝路,平心而论,他不忍心。如果不说,就等于给房宽留了一个定时炸弹,随时都会爆炸,在燕王府还好说,所有安全防控自己都亲自检查过,离开燕王府呢,措手不及的情况下,燕王会不会有危险?房宽会不会死? 燕王送走了王妃,回到燕王府他的大书房里,心中颇有几分惆怅。 自徐仪华嫁入燕王府,赐封王妃,屈指十四、五年了,王妃虽然不是他最爱的,却绝对是他最亲的,和王妃在一起,不像同阿果在一起那样**四溅,也不像同苏蕊在一起那样充满挑逗,却是一种平淡中的幸福,当他累了倦了的时候,最想看到的,就是王妃那张美丽安详,充满平和的脸,那张脸能让他所有的躁动都平静下来,以平和的心态重新审视局势,做出正确的判断。 十几年中,每次同王妃分开,都有这种淡淡惆怅,不强烈,却持久,直到重逢。 送行时没看到朱隶,燕王隐隐有几分不安。不可否认,虽然燕王同以前的朱隶感情更深,但他更喜欢现在的朱隶。如朱隶所料,早在燕王找朱隶谈话之前的一个月,他已肯定这个朱隶与以前的完全不同,他不是没有动过杀心,将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人留在燕王府,危险是可想而知的,但是这个朱隶长得太像原来的朱隶了,也许确实是一个人,只是性情大变,燕王曾派过几个人监视朱隶洗澡,想看看他是不是易容,但得到的汇报都是一样,没有。 燕王也曾偷偷的观察过朱隶,当朱隶一个人呆呆地坐着的时候,他看到的还是原来的朱隶那双略带犹豫的眼睛。 燕王看似无意地跟王妃提起这事的时候,王妃曾轻描淡写地说过一句:“小四还是小四,只是更有趣了。” 这次南下,也是王妃提出要朱隶护送,看着燕王似乎下不了决心,王妃笑笑道:“除非你舍不得他离开,不然他就是最合适的人选,依华相信他,胜过自己,只是仪华将他从你身边带走,也会不放心你的。” 燕王轻柔地拉起王妃的手:“你的安全,胜过本王的一切。” 朱隶虽然平时看起来有些懒散,什么事情都不在意,可燕王知道朱隶其实是一个很细心、很谨慎的人,小事随意,大事绝不含糊,临行前突然离开队伍,一定有要事要办,什么事能让朱隶突然返城,他又在那里? “回禀王爷,守城的军士报告,朱将军一个人坐在城墙上,军士们不敢询问,请王爷定夺。” 燕王脸上一沉,起身就走,守在书房外面的房宽、马三宝急忙带人跟上。 “小四,出了什么事?你怎么在这里?”燕王匆匆走上来,看着朱隶关心地问。 “四爷,阿四左思右想,还是不放心你。”朱隶站起来,一脸愁容地看着燕王。 燕王笑了,拍了拍朱隶的肩膀:“本王又不是小孩子,你有什么不放心?” “四爷,要不让房宽去吧,阿四留下来。”朱隶看看跟在燕王身后的房宽,忽然道。 燕王将目光投向城外空旷的大地,缓缓地说:“小四,本王知道你不放心本王,但是你不跟在王妃身边,本王又怎能放心王妃,此去京城山高水远,京城里也危机四伏,只有你跟着去,本王才能睡得着觉。” 谁说帝王无情,燕王无论对待阿果、王妃、还是苏蕊,都是有情有义的。朱隶摇摇头,转身又坐在了城墙上。 风从城墙上吹过,将朱隶的衣服吹得猎猎作响,几屡不服帖的头发也随风飘舞着,一如他此时的心绪,说,还是不说? “小四,本王保证,在你回来之前,除非有特殊情况,不离开燕王府。”燕王看着朱隶,淡淡地承诺。 朱隶和站在燕王不远处的房宽、马三宝均是同时一惊。 燕王居然自我囚禁,只为了让朱隶安心的上路。 “四爷!” “燕王爷!” 燕王摆摆手,打断朱隶和房宽的话:“其实本王平时忙于公务,也没有时间出府,这个条件本王并不觉得为难。小四,你现在可以安心走了?” 朱隶缓缓地走到燕王面前,忽然双膝一曲跪了下来。 “小四。”燕王伸出手。朱隶向后稍退避开了燕王,执拗地磕了一个头。 站起来看了一眼燕王,朱隶转过身,经过房宽和马三宝身边时,伸手分别拍了一下他们两个人的肩膀。 片刻,朱隶骑着马飞奔出了城门,并未回头,只是在马上挥舞了一下右臂,绝尘而去。 “都说朱将军对燕王爷最衷心,果然如此。” “燕王爷对朱将军也真不错,为了让朱将军安心地走,居然自我囚禁。” 城楼上的军士小声议论着,看着燕王爷凝视着朱隶的越来越小的背影,直至不见,仍保持着那个姿势。 朱隶纵马狂奔,风吹着流泪的双眼,有些刺痛。如果说朱隶前两次流泪,还有演戏的成分,这一次他是真的感动了,他没想到燕王能提出一个对自己这样苛刻的条件,以换取他的安心。房宽、曼妙,我用燕王的自由换回你们两个生的可能,我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只能看你们两个的命了。 陪着燕王返回王府,房宽的心中十分兴奋,王爷不离开王府,对他来说压力一下小了很多。他从心底里感激朱隶,这天底下,也就只有朱隶能让燕王做出这种决定。 第028章 朱隶的绝招 接近黄昏,朱隶追上了车队。 “什么都别问我,我什么也不会说。”将马交给朱能,朱隶转身上了沈洁和小芸马车,“你们两个暂时到别的车里坐一会。” 看着被赶下车的沈洁和小芸以及跟过来的朱能面面相觑的神色,朱隶拉上了车窗的小帘。 他先在最需要的,就是什么也不想,一个人静静地躺一会…… 傍晚,车队来到预先定好的驿馆休息,朱隶将燕王在城墙上的一段对话告诉了王妃,王妃对燕王那句“你不跟在王妃身边,本王又怎能放心王妃。”颇为感动,当说到燕王为了让朱隶放心陪同王妃回京城,自愿囚禁燕王府时,王妃潸然泪下。 “本宫实在太任性了,不该非要回京城,你放心不下燕王爷,本宫何尝放心得下,不如我们明天启程回北平吧。” “王妃不可,四爷这样做就是为了让王妃母女相聚,王妃且不可辜负了四爷的一片心意。”朱隶连忙劝道。 “若不是想到母亲的年寿已高,本宫也不会……”王妃说着又流下了泪。 “王妃请放心,四爷不出燕王府安全是没有问题的,房宽是个细心的人,王府的禁卫也都个个武艺高强。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安全地到达京城,再安全地返回来。” 离开王妃,朱隶回到自己的房间,回想着城墙上燕王的一番话,忽然想到,不出燕王府,苏蕊怎么办?燕王是将她娶进府中,还是…… 朱隶没想到逼燕王做出的这个决定,竟然也改变了苏蕊的命运,甚至改变了燕王的命运,以致中国几十年的历史。 也许历史本来就是那样的,冥冥之中,自然安排了朱隶说那些话,做那些事。 此次南行,朱隶在禁卫军中挑选了一百名身强力壮,武艺高强的禁卫随行,其中就有北征回来后,被朱隶点名要到禁卫军的冯三虎,那个在白毛风的夜里,曾经跟朱隶一起,与大部队走失的长的虎头虎脑的汉子。 冯三虎调到禁卫军后,表现还真不错,几个月下来,混了个小小的头目,当然,房宽升的他的职,多少也有些看在朱隶的面子。 但真让冯三虎骄傲的,并不是小小的军职,而是在禁卫军中响亮的名声。 冯三虎到禁卫军短短几个月,提起他的名头几乎无人不知,倒不是他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而是冯三虎的口才不错,只要一空下来,就给大家将朱隶怎样在白毛风中救了他们几个人的性命,怎样大义凛然地一个人独闯万人大军的乃儿不花大营招降,至于招降的过程,冯三虎也是听来的,他当然不知道朱隶耍的小把戏,自然也就把他神话了,反正以前朱隶的武功本就威震明营,大家听了也没有人提出异议。 到后来,讲诉朱隶的那些“英雄事迹”几乎成了冯三虎的主要工作,一天不讲两遍日子都过不去,怪的是大家听得都能背下来了,还要他讲,那气氛,就像听经典的相声段子。 由此可见没有电视广播的军营生活,确实相当单调无聊。 冯三虎对朱隶的故事不光是讲,他是真正从内心敬佩朱隶。并落实在行动上,平时训练、当值都走在面前,所以此次南行朱隶特别把他要了出来,还给他升了职,把冯三虎兴奋的一个晚上没睡觉。 朱隶将一百名禁卫军分为两部分,五十名由朱能带领着打前站,探路,安排食宿。另外五十名朱隶就交给了冯三虎。 临行前朱隶把冯三虎叫过来:“此去南行责任重大,我拨给你五十人,你带这五十人负责殿后,有问题吗?” 冯三虎精神异常亢奋:“没问题!” 朱隶点点头:“知道我最看重你什么?认真!做安全保卫事务,最重要的就是认真,一点点的大意,都可能造成无可估量的损失,你明白吗?” “明白!将军!” “如果真有刺客,我会用我的生命去保护王妃!” “我们也会,将军!” 朱隶微笑,战前思想动员工作完毕,效果良好。 朱隶此刻骑在马上,跟着车队缓缓前进,前方朱能带领的五十人还能影影绰绰看到身影,后面冯三虎带领的五十人军容整齐,气宇轩昂。中间是十二辆马车和八个骑着马随行的人。 八人里除了朱隶,两人是燕王妃的内侍,剩下五个是将军府的家丁,包括朱隶特意带上的阿德。 十二辆马车从外表看完全相同,内部装饰也完全一样,但其实有两辆马车经过了特别的改造,防震,结实,这两辆车可能在车队中的任何一个位置,其中一辆是无人,但装载了两个人重量的东西,另一辆坐的王妃和燕王的三女儿,也是王妃的亲生女儿,五岁的安成小郡主。 另外十辆马车里,也有两辆空车,装载着两个人重量的东西,其他八辆,坐着沈洁、小芸以及王府的奶娘侍女和将军府的丫鬟们,张伯年纪大了,受不了骑马的颠簸,也在车中。 朱隶规定,行车途中,一律不许打开车帘,违者一天不许坐车。 每天早上王妃带着小郡主先上车,然后大家再上车,坐好后车夫们才进来,每个车夫进来时随手从站在门口的禁卫手里抽一张号牌,上面写的几号就第几个出发,至于赶那辆马车是车夫自愿选的。 拉车马匹是清一色的枣红马,二十四匹马像多胞胎一样,几乎一模一样,不熟知马匹的人,很难分得出他们。 每辆车都配两匹马。马车每天都由禁卫轮流套马,因此一辆马车由相同的两匹马连续拉两天的可能性几乎是零。 只要下车后再上车出发,车夫们就需要从禁卫手里抽号牌,决定出发的顺序。 就是走在路上,朱隶也有可能让车队停下,将车队的顺序调换一下。 “你倒是挺专业的,不是干过保安吧。”每天住下后安顿完毕,朱隶还是习惯到沈洁的房间“新闻联播”,说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得懂的话。 “你觉得哪个保安能有我这样专业?” “中南海保安。”沈洁嘻嘻笑着,走出来后,郁闷的心情不翼而飞,朱隶虽然不让大家掀车帘,但朱隶设计的车帘是纱料的,从车里能看到外面,从外面看不到里面,沈洁一路看着风景,跟小芸闲聊朱隶以前的故事,虽然她也知道那不是朱隶,但一样有兴趣。 “没干过,看过。”朱隶将两条腿翘桌子上,端起沈洁为他沏的洞庭香,“你沏茶的水平有所长进。”朱隶喝了一口,称赞道。 “天天干同一件事,傻子也会有所长进的。”沈洁白了他一眼。 “对了,十二辆马车一模一样,你怎么分出王妃在哪一辆马车上,出门的时候记着?” 朱隶神秘地一笑:“这个不能说,只有我和朱能两人知道,王妃都不知道。” “赶车的师傅也不知道?” “不知道。选马车时你们都已经上车了,马车的车门也经我特别设计过,车夫听不出车内谁在说话。让车夫知道他们拉的是王妃会紧张的,有经验的杀手能从他们的神态上,看出他们的蛛丝马迹。” 沈洁撅撅嘴:“计划是很周全,称得上专业了。我相信你有办法认出王妃的车,但你肯定认不出我在哪辆车上。” 朱隶后背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喃喃道:“认得出,每一辆车我都认得出。” “骗我,我仔细观察过很多遍,你根本没有在车上做记号,我跟你打赌,如果明天你能找到我,我给你唱歌,如果找不到我,你给我唱歌,赌不赌?” 听不到朱隶回答,沈洁望向朱隶,见朱隶已经靠在椅子上睡着了,还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喂,不要在我的房间睡觉!”沈洁抗议了一句,但显然无效,只好郁闷地抱着被子去小芸的房间。 第二天天气晴好。 虽然已立秋,中午还是很热,朱隶让大家早晚赶路,中午休息。 车队仍然是随机地出发,沈洁今天在第三辆马车上,想到昨晚跟朱隶打赌,沈洁每到朱隶来回巡视的时候,都示意小芸噤声,免得朱隶听到她们的声音,但朱隶照例巡视两圈后,还是走近沈洁的马车,跟着马车走了两步道:“你在这辆马车里。”然后勒住马头,让马车过去。 “他真能找到我们。”小芸诧异道。 “是很奇怪,我们跟大家一起上的车,上车后眼睛看着他出去了,等回来时车夫已经将我们的马车牵到门口准备发出了,他根本没看到我们第几个出发,怎么找到我们的?”沈洁也很诧异。 中午大家在一片宽敞的树林中休息。 下午出发前,沈洁使了个坏,悄悄地跟两个丫鬟换了马车。 然而下午出发没多久,朱隶又骑着马跟着她们的走了两步,道:“你在这辆车里。” 沈洁差点就要把车帘掀开了。 “太不可思议了。”两个丫头同时惊叹,“他是怎么知道的呢?” 第029章 荒王墓淘宝 “唱歌吧。”朱隶仍然翘起长腿,懒懒地靠在椅子上,喝着飘着芬芳的洞庭香,忙碌了一天,只有这个时候最放松。 “你没说跟我赌。”沈洁眨着眼睛,想耍赖。 朱隶不屑的目光瞥了一眼她。大有看不起的意思,那句潜台词是赌桌上最常用得话——输不起就别赌。 沈洁哪有看不出的道理,沉寂半晌只好投降:“唱歌就唱歌,还怵了你不成,想当年咱也是K歌女王。但你要先说说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朱隶暧mei地笑了:“你跟我g我就告诉你。” “去死吧!”沈洁抓起枕头扔过去,朱隶伸手接住,放在头底下:“谢了哦!” “喂,又在我的房间睡觉,回去睡。” “累,不爱动,你去小芸房间睡吧。” “不去。” “不去拉倒,一起睡好了。”朱隶居然抱着枕头走向床边。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无赖?” “你去小芸房间睡,我不爱回去,朱能睡觉打呼噜。” “多开一个房间呗。” “没了。” 沈洁恍然。一下来了一百多号人,哪有那么多房间给大家住,除了王妃,也只有她和小芸能混上单间,其他人都要几个人一个房间,朱隶和朱能两个人一个房间也算不错了。 从那天起,沈洁很自觉地把房间让给朱隶,朱隶也老实不客气的占下了,朱能一个人占一间也很高兴,不用睡觉前总提醒自己不要打呼噜,其实提醒也没有用,睡着了照打不误,可每天早上看到朱隶早早就起来了,还是很不好意思。 这个车队里他们两个最累,不仅劳力,更是劳心。 道路并不好走,马车走上在面很颠簸,大队人马行行停停,走了一个月,才走到兖州,距离南京路程刚刚过半。 兖州是个古老的城市,两千多年前孔子、孟子、曾子等曾在此讲学,“诗仙”李白曾寓家在此。至明朝,朱元璋将兖州封给了他最喜欢的儿子——十子朱檀,并将兖州由州升为府。朱檀称为鲁王。 朱檀本聪慧好学,礼贤下士,擅长诗文。但可惜因笃信道家长生之术,热衷于炼丹吞药。洪武二十二年,毒发身亡,年仅19岁。死后谥号为荒,称之为鲁荒王。 朱隶穿越过来的时间是洪武二十三年春,鲁王在他穿越前就挂了。 鲁王虽然挂了,但他的儿子还在,按照规矩,燕王妃路经鲁王府应前去拜会,因此大队人马在兖州暂停三天,由朱隶、朱能陪同燕王妃和小郡主拜会鲁王妃汤氏和世子朱肇煇。 自鲁王朱檀去世后,鲁王府已经很久没有人登门拜访了,燕王妃造访鲁王府的事情,提前好几天已派人送了信,因此鲁王府早早布置妥当,只等王妃与小郡主到来。 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一早,朱隶、朱能选了二十个禁卫,陪着王妃和小郡主,带着贴身侍女、奶妈,前往鲁王府,架不住沈洁的软磨硬泡,朱隶只好带她一起去。好在一个多月的路途,沈洁已经和王妃混得很熟了,王妃很喜欢沈洁,尤其爱听沈洁讲稀奇古怪的故事,而且常常被沈洁逗得不能自已,所以沈洁随行,王妃倒是没意见,沈洁遂兴高采烈地扮成侍女,混在队伍里。 离鲁王府还有近半里地,鲁王妃已带着侍从赢了出来。 论辈分,鲁王是十子,燕王是四子,燕王妃是鲁王妃的嫂子,论势力,鲁王生前再怎样受宠,毕竟人已经死了,只剩下孤儿寡母,鲁王妃的娘家也没有什么势力,更不要说跟权倾一时的中山王徐达相比。 因此燕王妃来看她,真是天大的面子,若是称病不来,鲁王妃实在没有任何可挑的。 由此也可见燕王妃是个心地善良的好人。 好人总是有好报的,燕王妃此行,意外地给为燕王捡了个宝回来。 妯娌两个一见面,自是亲亲热热地进了鲁王府,谈话间少不了提到鲁王,燕王妃并没有见过鲁王,但也得陪着掉两滴眼泪,其实十九岁就突然撒手人寰,也确实令人同情,何况还是一个很有才华的人。 鲁王死的突然,在他死后才开始修建鲁王墓,历时三年,刚刚完工不久。宴席后,鲁王妃陪同燕王妃一同去拜祭鲁王。 鲁王的陵墓在九龙山南麓。九龙山有连峰九座,其状婉延曲折,逶迤如龙,故名九龙山,整个陵区居高临下,向阳濒水,藏风聚气,庄严肃穆,四望山川拱卫,碧色参天,一派王家气派。 始进陵墓没多远,沈洁故意落后几步。 “你觉得这座陵墓是不是有些眼熟?”沈洁悄悄地问跟在身后的朱隶。 朱隶疑惑地点点头:“是有些眼熟,好像见过。” “看这格局,看那些斗拱设计,这可是出自名家之手。”沈洁轻轻赞叹。 朱隶略微惊诧地看着沈洁:“没想到你对建筑这样有研究。” 沈洁嫣然一笑:“我的业余爱好。” “博士就是博士,业余爱好也与众不同。”朱隶戏谑地打趣了一句。 燕王妃与鲁王妃已进殿祭拜,除了部分侍女、太监跟进去外,其他的都留在殿外,朱能警惕地上了房顶,其他禁卫也很有秩序地分守各处,朱隶心中浮上一丝微笑,经过自己的细心调教,这些人的水平已经上档次了。 “我想到了,长陵,这里建筑与长陵有很多相似之处。”沈洁才不管守卫是否严密,拽着朱隶低声惊呼。 朱隶四处扫一眼,也附和地点点头:“是有些像。” “你让王妃问问,谁是这里的设计师?” “是谁有什么关系?你干吗这么有兴趣?” “你懂什么,这样的人才,你应该替燕王多网罗一些,将来有大用的。” 朱隶趁无人注意他们,轻轻拍拍沈洁的脑袋:“你终于说到点子上一次。” 沈洁方要开口反驳,见燕王妃已经拜祭完毕,正与鲁王妃一同走出殿来,忙跟了过去。 回程的路上,朱隶伴着燕王妃的车架,轻轻地说了沈洁的提议,王妃根本不需要解释,也知道笼络人才的重要性,回到鲁王府,轻描淡写地将这事提了出来:“鲁王生前是皇上最喜欢的儿子,可叹英年早逝,妹妹也不要太伤心了,依姐姐看,鲁王的陵寝仙气缭绕,定然是玉帝也很喜欢鲁王,才招了他去,鲁王现在应该成仙封神,位列仙班了。” “姐姐真会说话,妹妹也是这样想呢,却怕被人耻笑。” “耻笑之士都是愚鲁之人,哪里会懂得成仙的妙处,只是成仙都要结有仙缘,我们姐妹怕都没有这份造化。”燕王妃话出说去又往回收了收,别鲁王妃真相信成仙之事,回头自己了断,那就是燕王妃的罪过了。 “姐姐说的是,妹妹也知道自己是凡夫俗子,没有成仙的缘分。”鲁王妃微微一笑,坦然表白。 燕王妃见鲁王妃听出自己的话外之音后坦诚相告,不仅不以为忤,反倒觉得鲁王妃性格直率,心中已有结纳之意。 “鲁王的陵寝环山抱水,结构气宇轩昂,必然会垂荫子孙后代,不知设计者是那一位能工巧匠?” “这个姐姐倒是难住妹妹了,鲁王的陵墓已于半月前完工,工匠们都已遣散回家了,妹妹只知道负责工程的是一位姓魏的官员,设计的工匠就不知道是谁了?姐姐怎么对工匠这样有兴趣?”鲁王妃有些疑惑地反问。 “只是一时好奇,看到建筑精巧的鲁王墓,想到了鲁班,妹妹这里又是鲁班的故乡,故而想到设计鲁王墓的能工巧匠是不是鲁班的传人。” “姐姐真是兴趣广泛,不愧为女诸生,妹妹看着鲁王墓修了三年,也没有想到这个问题。” 燕王妃微微一笑:“妹妹谬赞了,姐姐只是杂书看的多,当不得真。”说罢款款站起:“天也不早了,姐姐这就告辞了,妹妹多保重身体。” 鲁王妃也连忙站起相送。 回到驿馆没多久,冯三虎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打听到了,那人姓蒯,叫蒯富,江苏吴县人,已于十天前与众同乡一起返乡了。” 坐在朱隶身旁的沈洁听完,在桌下用脚踢了朱隶一下。 “知道他们走的是那条路吗?”朱隶明白沈洁的意思,沉声问道。 “打听到了,先到徐州,再到凤阳,算路程,应该刚过徐州。” “你带两个得力的人,快马去追,追到后在凤阳等我们。”朱隶果断下令。 “得令!”冯三虎转身就走。 “回来!”朱隶叫道:“找到后好生款待,出了差错军法处置。” “将军放心,一定将他一根汗毛不少地带到你面前。”冯三虎一脸严肃地保证。 朱隶微微一笑:“去吧。” 待冯三虎离去,沈洁拽着朱隶的衣服猛晃,兴奋地嗓音都变了:“我们找到宝了。” 朱隶皱皱眉头,用力挣脱沈洁的手臂,淡然道:“我还不至于白痴到不知道天安门的设计者姓蒯。” “不知道天安门设计者姓蒯的大有人在,难道都是白痴啊?!”沈洁被朱隶冷漠的态度惹怒,翻翻眼睛不高兴地说。 “但明显天安门设计者不是他,年龄对不上,你找他回来干什么?” “我还以为你知道呢。”沈洁撇撇嘴不屑地说:“当然不是他,是他儿子,还没出世呢,但是他儿子的那手功夫是家传,都是他教的。” “建故宫几十年以后的事,你这么早把他找回来,预备怎么安排他?” “当然是送他去北平。大哥,这年头通信条件这样差,不早早把人找到,将来用得着时上哪找去,像他这样的人才,要保护好了。” 朱隶忽然嘿嘿一笑:“你该不是像粉丝想见心目中的明星一样,特渴望见他吧?” “切,我这叫学术交流,你懂什么?”沈洁被说中心事。一转身走了。 第030章 途中遇伏 离开兖州,道路平整了很多,行进的速度也明显快了,不过几天,已临近凤阳。 凤阳朱元璋的老家,也是中山王徐达的老家,燕王妃早有心顺路回去看一看的,加上冯三虎还在凤阳等着他们,朱隶这些天的行程安排得比较紧凑。 为了尽快赶到凤阳,这天朱隶放弃了进城投宿,直奔几十里外的驿站。 天近黄昏,路上的行人渐渐少了,走了一个多月,一路上都很平静,大家的警惕性也所有放松,然而危险往往就是在人们麻痹的时候出现。 通往驿站的路上有一片树林,稀稀落落的长着一些半大的树木,车队还未走近,朱隶就发现树林中有惊鸟飞起。 与朱能交换了一个警惕的眼神,朱能带着先头部队进了小树林。 朱隶则命令车队停下待命。 忽然,从路边的草丛中涌出数十人,均黑衣蒙面,手持大刀长剑,杀向车队。 朱隶大喝一声:“车夫离开马车自行躲避!车中的人谁都不许出来!违令者斩!”率先拔出佩剑与黑衣蒙面人战在一起。随行的七人和殿后的五十人也立即投入了战斗。 于此同时,树林那边也传来了刀剑相击的声音,看来敌人的计划是待他们进入树林后前后夹击,没料到朱隶机警,看破了他们的计谋,只好各自为战。 朱隶亲自挑选的禁卫各个身强体壮,训练有素,黑衣蒙面人中的大部分人不是他们的对手,但有几个人武功异常高明,被几个禁卫缠着,仍游刃有余,使得禁卫和朱隶渐渐拉开了距离,这一下可苦了朱隶。 朱隶的武功都忘了,全靠二十一世纪学的那几下三脚猫功夫和身体的自然反映,开始几招还没有问题,时间长了难免露出破绽,衣服已经被划开三四个口子,好在身手还够灵活,关键时刻能总够堪堪避开,也显得很狼狈了。 打斗中,朱隶有意无意地退向一辆马车,最终死守着寸步不让。 攻击目标很快集中到了朱隶身后的马车上。一个貌似这群人的领队很快独自找上了朱隶,几招过后,明显地看出他的武功强过朱隶不止一倍。 前来支援朱隶的禁卫一批又一批地被其他的黑衣人截住,心急却就是过不来,大家都觉得朱隶下一秒钟就会被黑衣人打败,但朱隶偏偏仍然守着。 攻击朱隶的黑衣人打得很恼火,攻势一招快似一招,看着明明已经把朱隶逼的手忙脚乱,但偏偏在关键的时刻,朱隶总能使出妙招将攻势化解。 树林中的打斗声已渐渐小了,陆续有部分禁卫赶回来援助,显然那边朱能完全占了上风,朱隶明白,再坚持片刻,朱能就能赶来了。 攻击他的黑衣人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却没有加强攻势,反而一击过后,收刀而立。 朱隶霎时愣住了,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停下了手。 黑衣人在他罢手的瞬间突然进攻。 朱隶恍然明白了对方的意图,但为时已晚,只觉得从右臂到右胸全被剑气划过,鲜血瞬间染红了衣服。 还是他知机的早,身体迅速后仰,同时巧妙地侧身晃动,卸掉了部分剑气,不然这一剑必将划破心脏。 攻击他黑衣人显然了解他的底细,知道他失忆后与人对阵的功夫全赖多年来习武而养成的身体自然反应,只要身体不受到攻击,他的守势不堪一击。 黑衣人正是利用这一点,停下后突然出招,朱隶的身体反应不急,着了他的道。 背靠在马车上,朱隶的目光冷静而深邃,换作左手的长剑执着地直指黑衣人,仍然拼尽最后的全力守着身后的马车。 黑衣人发出一声冷笑,毫不犹豫地挥刀再上,只听“当”的一声兵器相交,倒下的却不是朱隶,而是黑衣人。 朱能威风凛凛地挡在朱隶面前。 “老四?” “我没事。”朱隶一手以剑支地,虚弱地靠在车上。 “你奶奶的敢伤老四,老子宰了你!”朱能如下山的猛虎,瞪着一双冒火的眼睛,手中的寒璋宝刀携着劲凤,带着怒气,劈向黑衣人。 此时小树林那边的战斗已经结束,朱能带走的禁卫纷纷回援,大家见朱隶拼死护着马车,也都奋起神威。反之,前来偷袭的黑衣人见大势已去,跑不了的人也不拼命了,一个个弃械投降, 与朱隶缠斗的黑衣人果然是这伙人的头目,眼下已被朱能打的毫无还手之力,要不是朱隶及时叫了一句:“留活口。”朱能已经一刀把他结果了。 捆好了一众黑衣人,朱能两步走到朱隶护着的马车旁,叫了一句:“属下护卫不利,让王妃受惊了。”说话间打开车门,却诧然愣住了,朱隶死守着的马车居然是一辆空车,里面只是装了一些杂物。 “王妃呢?” 所有的人目光都集中到朱隶身上,朱隶虚弱地指着车队最后一辆马车,那辆马车孤零零的停在路上,即无人守护也无人进攻。 “在那辆马车里。” 朱能一拍额头,他当然认得出王妃的马车,却因为朱隶死守这辆马车,先入为主,居然也没有去注意马车的标识。 吼了一句:“一辆空车你拼命守它干什么。”朱能飞身跑到最后一辆马车旁,恭请王妃下车。 被捆在地上的黑衣人心中却不得不敬佩朱隶。进攻一开始,朱隶就有意无意的靠近这辆马车,到最后拼死守护,给了所有的人一个误导,王妃在这辆车上。这个误导显然相当成功,不仅骗过了黑衣人,连禁卫也被骗了,攻守两帮人的注意力都在这辆马车,而忽视了王妃真正乘坐的马车,即使朱隶最终守不住这辆马车,他也没有机会再找王妃的马车了。 这个刺杀计划从一动手,他们就注定了失败。 朱隶看着王妃安然走下马车,眼前一黑,向后倒去。 “少爷!”站得最近的阿德一个箭步,及时扶住了朱隶。朱能也迅速跑了过来:“阿四!” 沈洁和小芸扶着王妃,带着小郡主,都围了上来,小芸见朱隶浑身是血,吓得直哭。 “先给他止血包扎。”王妃此时相当冷静,“朱将军,此处距离驿站还有多远?” 朱能想了一下:“最多一个时辰。” “带上俘虏,我们尽快赶到驿站。” “是。”朱能看了一眼朱隶,“阿四……” “抱上本宫的马车,本宫坐另一辆。” 朱能将朱隶抱进马车,但找另一辆马车的时候却傻了,他只认得出王妃的马车,其他的马车他都不认识。 沈洁见朱能东张西望,下不了决心,心知他找不到那辆特别的马车。 虽然朱隶到底在马车上做了什么标识她也不知道,但沈洁知道另一辆特殊的马车没有坐人。 打开车门挨个马车看了一遍,沈洁很快找到了另一辆特殊的马车,将车上的东西搬出来一小部分后,王妃坚决不让再搬了。车队很快收拾完毕上路。 沈洁坐上了拉着朱隶的马车,临出发前,向朱能嘱咐了几句。 朱能点头称是,随意将马车编排了顺序,出发后没多久又调整了多次,直到最后连他自己也找不到王妃的马车了。 虽然袭击者已失败而去,但朱能也不敢掉以轻心。 恍恍惚惚中,朱隶仿佛有回到了二十一世纪,父母还没有离婚,他得了重感冒,高烧不退,妈妈守在身边,给他额头上换凉凉的毛巾,不时地摸摸他的脸,给他盖盖被子。 “妈。” “朱隶?朱隶?” 一切幻影迅速消退,朱隶睁开眼睛,见一脸笑容的沈洁正俯视着他,想到自己刚才的称呼,朱隶郁闷地闭上眼睛。 “别装了,我看到你醒了。喂,没想到他们的刀伤药这样好用,比云南白药还厉害,敷上一会就止住了血。” 朱隶看了她一眼,转过头。 “很疼吗?”沈洁轻声问。 “你划一刀试试。”朱隶没好气地说。 “好了,我知道你疼,所以跟你讲点闲话,分散你的注意力嘛,真是。”沈洁小嘴撅撅着,轻轻为朱隶拉拉被子。 “大姐,我现在需要的是安静。”朱隶想换个姿势缓解一下压麻的身体,却牵动伤口疼的吸了口冷气。 “喂,你不要乱动!那么大的伤口没有缝针,你乱动会让伤口裂开的。”沈洁急忙按住朱隶,“你要干什么,我帮你。” “我的胳膊、腿都压麻了。”朱隶嘘口气道。 “你别动,我给你捏捏。”沈洁掀开被子,慢慢地为朱隶捏着:“好点没?” “嗯。”其实沈洁脾气好的时候,看上去也很温柔贤惠,如果在二十一世纪,娶个这样的老婆也不错,就是学历太高了,会有压迫感。但也将就了。还是古人说的对,女子无才便是德,学那么多东西有什么用,弄得男人非得找个一比自己学历低的女人,不然在自己老婆面前总觉得有压力。 不过在明朝,还是小芸好,乖乖巧巧的,什么时候都很温柔听话。 朱隶正想着,小芸端着餐盘走了进来。 “少爷,你醒了。沈姑娘,你休息会。我来吧。”小芸把餐盘放下,走过来要替换沈洁。 “没事,我不累。”沈洁手下没停。 “还是让小芸来吧,你休息会。”朱隶对着小芸笑了笑道。 沈洁忽然下手使劲的捏了两下,疼的朱隶直咧嘴。 “不用我,我还不爱伺候你呢。”沈洁站了起来,恶狠狠瞪了朱隶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朱隶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江山易改,秉性难移,沈洁好脾气,也就能坚持几分钟。 小芸坐在沈洁的位置上,继续为朱隶缓缓地捏着手脚,安逸的神态,让朱隶看得有些痴了。 “其实,沈姑娘非常关心你的。”小芸轻轻的话语,却让朱隶吓了一跳,忙收回心猿意马的想象。 “她是怕我死了,没人帮她做事。”朱隶轻轻的挪动了一下,经过沈洁和小芸的按摩,浑身轻快多了。 “你受伤,沈姑娘背着人偷偷哭了。” 朱隶注意看小芸的眼睛,果然也是红红的,笑嘻嘻地问道:“你也哭了,对不对?” “少爷!”小芸羞红了脸。含情脉脉地瞟了一眼朱隶,站起来走到桌旁,“这是王妃特意吩咐为你做的人参粥,补血补气的,我喂你喝一点。” “不用,你扶我起来,我自己喝。” 朱隶想翻身坐起,小芸忙走了过来,扶起朱隶,左右看看没有什么东西给朱隶靠的,索性让朱隶靠在自己的身上。 朱隶乐得占这个便宜,闻着小芸少女特有的体香,靠在小芸柔若无骨的身躯上,觉得伤口也不那么疼了。 费力也用没受伤的手端起碗,刚想喝,朱能黑着一张脸,气哼哼地走了进来。 第031章 摩斯电码 “妈的,这群贱民,以为爷爷是吃素的,惹急了爷爷,全把你们杀了!”朱能骂了一句,才看到朱隶跟本没听他说什么,正研究端在手里的那碗粥。 朱能一把抢过碗:“你看什么呢?这粥里有毒吗?” 朱能的话让小芸吓了一跳,这粥是她看着煮的,怎么会有毒。 朱隶没看好气地看了朱能一眼:“你当我神仙啊,粥里有没有毒能看出来?” “那你看什么?” “我在想不用勺子直接喝会不会烫嘴。” 朱能“嘿”的一声笑了,瞪着牛眼看了一眼手里的粥,诧异道:“这里不是有勺子吗?” “你大爷我受伤了,右手抬不起来,猪!给我!”朱隶郁闷地伸出左手。 朱能傻呵呵地一笑:“这有何难,我喂你。” 朱隶不自主地向后缩了一下,心惊道:“别,谢了,还是我自己来。” “少爷,还是我来喂你。”小芸伸手接过碗,可是朱隶靠在她身上,小芸要喂他,手臂不够长。 “你吹吹凉,还是我自己喝吧。”朱隶回过头对小芸微微一笑,他喜欢看小芸乖巧体贴的样子,像个小妻子。 朱能坐回椅子上,继续生得他闷气。 “那些刺客是不是一口咬定是陈友谅的余部?”朱隶喝完粥,放下碗淡然地问。 朱能的牛眼又瞪得老大:“真神了,你怎么猜到的?” 朱隶示意小芸扶他躺下,到底流血太多,身体很虚:“用猜嘛?!他们的衣服上都写着呢。” “谁都看的出,那是幌子,陈友谅都死了多少年了,那里还有什么余部,可是怎么拷问,都一口咬定。”朱能丧气地说。 “他们也许真的不知道买凶人是谁。”朱隶想到以前的朱隶就是这个组织的一员。还有曼妙。一想到曼妙,朱隶“倏”地出了一身冷汗。 小芸看到朱隶脸色不对,吓得忙问道:“少爷,你怎么了?要不要找先生?” 朱能听到小芸的惊呼也急忙跑了过来。 朱隶心神定了定:“小芸,你先出去一下,我没事。” 小芸担心地看着朱隶,见朱隶的脸色慢慢恢复,稍微放下点心,点点头走了。 “老四,你觉得怎么样?”朱能坐在床边。 “没事,你去拷问伤了我的那个黑衣人,他应该知道幕后的主使是谁。” 朱能郁闷地摇摇头:“那个人在回来的路上就服毒自尽了。” 朱隶沉默了片刻,果断地决定:“这里离南京不远了,你派人火速通知中山王府,请他们派人到凤阳接应我们,我们在凤阳等他们,同时将抓到的刺客移交给他们处理。” “是。”朱能站起来要走。 “等等,这次伤亡如何?” “死了五个兄弟,有二十多个受伤的,但伤势都不太重。” “死了的兄弟就地火化,骨灰送还他的家人,抚恤金按出征规定给,等中山王府的人来了,再派弟兄送受伤的兄弟先回北平。”朱隶吩咐完,长长地喘了口气,虽然没有伤到肺,但还是觉得气不够用。 “好,我知道,你好好休息吧。” “这两天的警戒还要加强,防止他们再来,我再躺一天,后天出发去凤阳。” “你放心吧。”朱能说着打开门走了。 独自一个人躺在床上的朱隶心中隐隐地紧张,他已经知道这伙人是谁,远在北平的燕王一定也受到了袭击,燕王有没有守诺不出王府?曼妙会不会参加这次刺杀行动?会不会受伤,会不会被抓?他相信王府的以守卫,如果在王府的内行刺,成功的机率几乎为零,那么进行行刺的人危险性就很大了,这一刻,他忽然想到了人体炸弹。 明朝当然不会有人体炸弹,但亡命之徒却有。 非常怀念自己的那个破手机,没有手机,有个电报也好啊。 正胡思乱想着,王妃带着侍女过来看朱隶。 看见推门而进的王妃,朱隶挣扎着要起来,王妃忙紧走两步:“小四不要动,为了保护本宫害你伤得这样重,本宫真是过意不去。” “王妃言重了,保护王妃是末将的职责。”朱隶喜欢王妃像燕王一样叫他小四,感觉特别亲切。 “当年你姐姐为了救本宫,牺牲了自己的性命,如今又是你,本宫真是欠你们姐弟太多恩情。”王妃说着掉下了眼泪。 “王妃,您千万别这样想,当年姐姐救你是心甘情愿,今天我保护你是职责所在,您和四爷十年来对我的悉心照顾,阿四粉身碎骨也难以报答的。”不知道以前的朱隶对王妃什么感觉,反正朱隶觉得,每次王妃看他的时候,目光中都有一种慈爱,粉身碎骨大概不可能,但是为王妃当剑朱隶真是心甘情愿,不仅仅是职责所在,对王妃,朱隶是有一种姐姐的感情,还是漂亮姐姐。 王妃含着泪微微摇头:“什么粉身碎骨,本宫要你好好活着,你若死了,本宫怎么对得起你的姐姐,你上次冒险救了王爷,这次又是本宫,本宫真是……”王妃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王妃您保重身体,千万不要这样,阿四只是小伤,过两天就好了,阿四已经派人通知中山王府,过些天他们就会派人过来,我们在凤阳与他们会和。”王妃两次落泪实在让朱隶感动,看着出王妃是真的关心他,朱隶挣扎着想坐起来,王妃的芊芊玉手压在朱隶的身上:“别动,仔细伤口裂开,本宫走了,你好好养着,本宫随身带了些滋补的药材,回头吩咐他们炖了给你。”说罢起身,关心地看了朱隶一眼,款款离去。 两天后,车队再次出发,一切程序不变,唯一不同的是指挥由朱隶变成了朱能。 朱隶受伤,使朱能变得沉稳多了。 朱隶也改乘马车,坐在两辆特制的马车之一,车厢内稍微改动了一下,方便朱隶半躺着。 沈洁陪在车上,自从朱隶受伤后,这丫头也安静了很多。可惜朱隶知道,这安静只能持续了两天。 “朱隶。” “嗯。” “有件事我始终想不通,你到底是怎样分辨这些看上去一模一样的马车的?”沈洁望着一辆辆马车驶出,疑惑地问朱隶。 “军事秘密。不能告诉你。”朱隶故意气她。 沈洁回头吃定了似的看着朱隶:“要怎样你才肯说?” 朱隶装出痛苦的样子:“这路太颠了,你让我靠在你的身上,我就告诉你。” 沈洁毫不犹豫地坐在朱隶的身边,朱隶心中得意地一笑,舒服的靠在沈洁的身上。 沈洁不知道用的什么香粉,淡淡的很好闻,朱隶无赖地吸吸鼻子:“真香。” 沈洁白他一眼,催促道:“快说。” 朱隶嘿嘿一笑:“其实很简单,我用的是摩斯电码。” “摩斯电码?” 朱隶闭着眼睛微微点头:“你注意看马车车顶的流苏,每辆车的四个角都不一样。” 摩斯码原本是电报码,利用规律的长短排列发送信号,常用的sos摩斯码是三短三长三短。 朱隶利用车棚上的流苏,做出规则的长短排列,以标识每辆马车内坐的人。每天马车坐上人后,他都会调整一下。至于沈洁利用中途休息是悄悄换了换了马车,却仍然被朱隶认了出来,原因更简单,他看到了。 沈洁将车门打开一个小缝,仔细一看,果然如此,每辆马车的四个角上的流苏虽有长有短,但排列相同,而各个马车角上流苏的长短排列是不一样的。 “你居然懂得摩斯码。”沈洁赞叹道,“我观察了那么多次,愣是没发现你在流苏上做了手脚。”忽然想到什么:“怪不得你受伤后朱能找不到特别的另一辆马车,原来他只是知道王妃马车上的流苏是怎样的长短排列。” 朱隶哂笑道:“这已经很难为他了。” 沈洁问:“现在呢?还怎么分辨每辆马车?” 朱隶舒服地靠在沈洁的身上:“现在当然分辨不出来了,只要朱能能找出王妃的马车就行。” 沈洁望着朱隶,长长地“哦”了一声,忽然侧身站起,正巧马车驶入一个小坑中,颠簸了一下,朱隶失去重心,啪的一下重重摔在车厢内,脸刷地白了,一道血印殷透外衣。 沈洁慌了,忙扶起朱隶,见朱隶闭着眼睛,吓得声都变了:“朱隶,你醒醒,你怎么样?不要吓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朱隶!” 朱隶心道:你不是故意的我是故意的,看你答应的那么痛快就知道你没藏好心,不趁机整整你,我对不起我自己。 仍然闭着眼睛,朱隶装出一副痛苦的样子。沈洁真急了,掀开车帘就要喊人,朱隶忙挤出虚弱的声音制止道:“别喊人,我没事,别惊动他们。” 沈洁带着哭腔问:“你怎样?要不要紧啊,别硬撑着。” 朱隶摇摇头:“没事,只是有些头晕。” 沈洁左右看看,见也没有什么能让朱隶躺的,只好让朱隶躺在自己的腿上,用手绢轻轻擦掉朱隶额头上的冷汗,喃喃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真不是有意的,你没事吧?啊?” “没事。”朱隶的头靠这着沈洁柔软的小腹,心中得意地笑着:让你摔我,还不让我靠着你,现在我不仅要靠着你,还靠在最柔软的地方。丫的,这丫头用什么洗的澡,确实很香哦。 闻着沈洁身体的芬芳,朱隶竟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也是朱隶确实伤后身体虚弱,不然就算舒服地枕着沈洁的双腿,也不会轻易睡着。 朱隶睡的舒服,可苦了沈洁,生怕惊醒了朱隶,一动不敢动,两条腿很快就被压麻了。直到车队中途休息时,小芸上了车,才将沈洁换了下去。 为了迁就受伤的朱隶,王妃特意吩咐车队慢行,一直到第三天黄昏,才终于到了凤阳。 第032章 沈万三的聚宝盆 冯三虎早在三、四天前就带着两个手下将蒯富找到,在凤阳安排好了食宿,等候他们。 待车队到了凤阳,一切安顿下来后,冯三虎将蒯富带到朱隶的房间。 蒯富个子不高,身材瘦小,其貌不扬,是个标准的南方人。这些天虽然吃好喝好地招待着,却因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整天提心吊胆的,曾小心翼翼地问过冯三虎,让冯三虎一句话顶了回去:“皇家的事情,能随便告诉你吗?” 抓了我,还不告诉我什么事,还有王法吗? 可是蒯富并没有这个觉悟,不让问只好不问。 其实冯三虎不是不想告诉他,实在是他自己也不知道,朱隶只是让他找人,找到后好生照顾,并没有说找人干什么。 为了不让蒯富看不起自己,冯三虎才故意抬出皇家压人。 见到朱隶时,蒯富非常紧张,浑身抖个不停。 朱隶示意他坐下,让丫鬟为他倒了杯茶。 “先生不必紧张,本将军请你来,是奉了燕王妃的命令。燕王妃前些天刚刚拜祭过鲁荒王陵墓,觉得整座陵墓设计的气势恢宏,高贵大气,认为设计者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特别指示本将军找到设计者,本将军经多方打听才找到你。” 蒯富一听是这个原因,悬了多天的心终于放下了,战战兢兢地回禀:“王妃谬攒了,小人愧不敢当。” “王妃的意思想请先生去北平,为燕王效力,不知先生意下如何?”朱隶这句话问得很客气,似乎在征求蒯富的意见,但朱隶心里清楚,这就是命令,根本没有让蒯富选择的余地。 结束了鲁荒王陵墓的工程,蒯富一直在琢磨下一个工程到哪里去找,没有工程就没有钱挣,没有钱挣就没有饭吃,这是个很现实的问题。 能为燕王效劳,而且从此不愁吃穿,当然是好事,所以蒯富倒不觉得被强迫,当下十分高兴地答应了。 沈洁知道蒯富来了,一直悄悄地躲在房门后面,见朱隶谈完了正事,忙出来与蒯富探讨一些建筑方面的问题。 蒯富虽然很奇怪一个女子怎么会有如此多的建筑经验,但见沈洁穿着华丽,气度高雅,虽然说话很和气,却也不敢发问,只是沈洁问什么他答什么,偶尔发表些自己的观点。 跟蒯富的探讨,让沈洁过足了瘾,却没想到蒯富也从中受益匪浅,从而间接地影响到了他的儿子蒯祥,也就是天安门的设计者。这是后话。 第二天,朱隶询问了蒯富家中的情况,知道他还有一个没过门的妻子,这次回去就是完婚的,遂派两名禁卫随蒯富回老家完婚,然后将两人一同接回凤阳,计划同受伤的人一起先期返回北平。 在凤阳住了将近十天,终于等到了前来迎接的中山王四公子,燕王妃的弟弟徐增寿。 徐增寿比朱隶大几岁,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一点不像纵横四海的大将徐达的儿子。 徐增寿与燕王妃徐仪华是现在的王妃徐老夫人所生,在众多兄弟姐妹中,他们两个的感情最好,徐仪华未出嫁时,姐弟俩跟着一个老师学习,姐姐徐仪华人称女诸生,弟弟徐增寿也有个神童的美名。 屈指算来,徐仪华嫁给燕王,赐封王妃已十多年,姐弟两个虽然聚少离多,但常有书信来往,感情不仅没有不生疏,反而更是彼此牵挂。 此番接到消息知道燕王妃遇到刺客,徐增寿心中非常焦急,日夜兼程赶了过来。 “姐姐。”一下马,徐增寿直奔迎了出来的燕王妃。 “小南。”燕王妃也激动地迎向徐增寿。 徐增寿出生在南京,当时叫应天府,朱元璋当了皇上后,将应天府改为南京,徐增寿也就有了小名:小南。 不过这个小名,恐怕也只有燕王妃还这样叫他。 望着拥抱在一起的姐弟,站在一旁的朱隶有些感动。 在众多王府的深宅大院中,这样的亲情已不多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利益的争夺。 “你就是朱隶朱将军?”离开王妃,徐增寿走到朱隶面前。 “末将朱隶,见过左都督。”朱隶跪下行礼。回到明朝别的还好说,就是这跪拜之礼实在让人郁闷,朱隶既不喜欢跪别人,也不喜欢别人跪他,遗憾的是朱元璋恐怕总是担心别人看不起他,故而明朝尤其注重礼节。左都督官居一品,比朱隶官大,又是中三王的四公子,朱隶理应跪他。 徐增寿忙伸手拦住:“朱将军免礼,你舍命保护姐姐,本官甚至感激,姐姐书信中经常提到将军,称将军智勇双全,本官早有心结纳,大家都不要那么客气,本官排行老四,姐姐说你也排行老四,不如你称我四哥,我也像姐姐一样称你小四。” 朱隶一愣,他一向听说过徐增寿礼贤下士,一点没有世子的傲慢神态,却也没有想到一见面,居然这样看得起自己,当下有些受宠若惊了。 朱隶就是这样的人,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仗,你若摆起王侯的架子,我还真不买你的帐。 看着燕王妃与徐增寿双双笑盈盈地看着自己,朱隶忙道:“保护王妃是末将的职责。左都督出身高贵,末将不敢高攀。” 徐增寿脸一沉:“你这是看不起本官了,本官从姐姐的信里知道,你虽然只是个将军,也是个很狂傲的人,不论身份地位,你看不上的。一律不买账。” 晕,这个王妃怎么什么都说呀。朱隶求助地望向王妃,见王妃仍微笑地站在一旁,心中有底,对着徐增寿躬身施礼道:“如此末将就逾越了,四哥,请受小弟一拜。” 徐增寿哈哈笑道:“这就对了,来,小四,四哥随身也没有带什么东西,这个玉佩就算见面礼了。”说着将随身的一块玉佩摘下来递给朱隶。 朱隶双手接了,虽然不识玉,也知道不会是普通的东西,这如果能拿到二十一世纪,说不定价值连城。 “多谢四哥。” 徐增寿爽朗地笑着,同燕王妃,朱隶一起走进客栈。 朱隶心中暗叹,看人真不能看表面,徐增寿到底是徐达的儿子,骨子里还是有一种军人的豪放。 到达南京的中山王府已经半个月以后的事,由于路上耽搁,三天后就是徐老夫人的寿宴。 徐达的中山王府极为壮观,深得南方园林之精髓,园内布局合理,以石取胜,高低错落,最高峰极为峭拔,低处平缓有致,各处岩石似松柏、似凌云、神形兼备,鬼斧神工。 为了筹备徐老妇人的寿宴,徐府的人忙得热火朝天,朱隶等人倒没什么事。到南京后,朱隶将自己将军府的人遣散,令他们自行回家探亲,新春后再回南京集合,一同返回北平。 沈洁已拉着朱隶在南京的各个城门外转了两、三次,当然没有什么发现,其实朱隶一开始让沈洁到南京找聚宝盆,也不过是找个让沈洁随他来南京的一个理由,根本没指望真能找到什么。 但沈万三到底有没有聚宝盆,朱隶倒是很感兴趣, 坐在东华门外的一个小吃店里,朱隶和沈洁要了两碗云吞面,慢条斯理地吃着,据说,这东华门连着的一片城墙,就是沈万三当年修的,用的都是上好的花岗石,并用糯米为浆,外面还涂有石灰,称得上是铜墙铁壁。 不是吃饭的时间,小店里的人不多,除了朱隶和沈洁,只有靠窗的一桌子坐了两个客人,一个是三十左右岁的书生,另一个是十五、六岁的少年。 “老板,南京的老人了吧。”朱隶又要了几个小菜和一壶酒,自斟自饮着,见店老板闲下来了,打着招呼。 “是啊,小的是南京人,从小就生活在这里。”老板闲的无事,乐得跟客人闲聊几句,聊得好了,也能赚几个回头客。 “听说这一带的城墙都是沈万三出资修建的。”朱隶抬头望着门外的城墙。 “是啊,当年皇上称帝,沈老板出钱出力,建了这一带的城墙,不止这里,南门那一片也是沈老板出资修建的。”老板抽了口自己卷的旱烟,烟雾环绕着他的周围缓缓升腾。 “沈老饭真有钱,这样一大片城墙,得需要多少钱啊。”朱隶啧啧惊叹道。 沈洁适时问道:“听说沈老板家中有个聚包盆,装金变金,装银变银,可真有此事?” “都是传说,谁也没有亲眼见到。”老板还有些见识,没有人云亦云。 “如果没有聚宝盆,沈老板从事什么贸易,会有这样的多的钱?”朱隶给老板也拿个一个碗,倒上酒,老板也没客气,接了过来。 “这话你问我,还真问对人了,我的一个远房兄弟,当年曾在沈老板手下干活,我知道他是个跑船的,经常出海。” “出海,你是说沈老板从事的是海外贸易?”这到让朱隶有些惊诧了,他了解的沈万三,除了一些民间传说外,就是倪匡笔下的聚宝盆,据倪匡笔下的“卫斯理”解释,聚宝盆真有,是外星人留在地球的所谓“立体金属复制器。”朱隶很喜欢看倪匡那种天马行空,不着边际的文章,当时就是想到这一点,才把沈洁骗到南京来,不过喜欢归喜欢,他可没傻到相信。 “这么说,沈老板真正的财源,是海外经商了?”沈洁也追问了一句。 “这个小的并不清楚,小的也只是猜测。” 朱隶认真打量了老板一番,这个年代,能想到海外经商的当然是奇人,如沈万三,但能理解海外经商,相信海外经商能挣大钱的,也不是普通人能想到的。 “朱……当今皇上重农轻商,所以沈老板晚年并不得志,万贯家产都捐给了皇上,还落得这种下场,也够凄凉的。”朱隶本想说朱元璋,还好知机得快,不然不把老板吓死,也得把自己吓一跳。 都说人要点背,喝口凉水都能塞牙,朱隶倒不是点背,只是他注定会被吓一跳,没被自己吓到,却被别人吓到了。 第033章 三元及第 朱隶与老板正聊得开心,没注意靠窗那桌的两个人早以停止了他们之间的交谈,全神贯注地听着朱隶等人的对话。听到朱隶说皇上重农轻伤,那个三十多岁的人突然插言道:“农是国家之根本,而商人投机心太重,扶农抑商,方是稳固国家之途径。吾皇英明盖世,是百姓之福。” 朱隶咋听外人答话,吓了一跳,以为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要知道这年头锦衣卫可不比克格勃、CIA差,等听明白了话,心中暗骂: 马屁精!真是小农眼光,光靠土地能打多少粮,不经商哪来的钱,没有钱皇上也就是个穷皇上。 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却懒得争辩什么,跟这种没有学问的人说不清道理。当下只是微微一笑,并未言语。 没料到那两个人不知是对沈万三的事感兴趣,还是对朱隶和沈洁感兴趣,居然不待邀请,主动坐到了他们这桌上来,并且自报家门:学生许观许尚宾! 朱隶一时没想到许观是谁,老板却是知道的,立马翻身跪下,称道:“小的不知是壮元大人光临,多有怠慢,请大人恕罪。” 状元!朱隶与沈洁相对乐了,这才想起许观是朱元璋不久前才钦点的状元。这可开了眼了,见到状元,还说人家没学问,自己在人家面前可真没学问了。 许观很客气地拦住:“老板请起,不必拘礼。”一句话把老板感动的差点没再磕个头。 朱隶还不知道,许观可不是普通的状元,他就是大明朝第一个连中三元的黄观,当时仍姓许,六年后才恢复本姓——黄。整个大明朝中连中三元的人只有两个。在中国的 科举历史上,三元及第者也仅只有十五人。 朱隶和沈洁连忙站起来,前者拱手道:“原来状元大人,状元大人不拘身份与在下折交,在下实在三生有幸。” 许观也拱手道:“公子客气了,学生听公子和这位姑娘在谈论沈万三沈老板的事情,颇感兴趣,不请自来,见谅见谅!” 朱隶忙道:“哪里哪里,状元大人请坐,这位小公子请坐。” 许观坐下道:“还未请教公子和姑娘贵姓?” “在下姓朱,朱隶,隶书的隶,这位是沈姑娘。”沈洁客气地向两人微一点头。 许观微笑回礼,那少年却盯着朱隶看个不停。 “请问这位小公子怎么称呼?”朱隶见那位少年一直好奇的盯着自己,心中很奇怪:“难倒以前的朱隶认识他?” “小弟吕炆。”那少年微微一笑抢先说道。一旁的许观脸上闪过一丝诧异。 “吕公子认识在下?”朱隶拿起酒壶给许观和吕炆倒酒,眼睛暗暗地观察着吕炆的表情,果然见吕炆略一迟疑,摇头道:“小弟未曾见过公子。” “不知公子的炆是文学的文,还是从火的炆?”朱隶拿起酒杯向许观和吕炆示意了一下,很随意地问道。 吕炆没有防备,开口回答:“从火的炆。”待见许观一个劲焦急地向自己使眼色,才恍然察觉自己回答有误,脸微微红了。 朱隶心中暗笑:小允炆你也太嫩了,两句话就被老子套出了底细。许观那是钦点的状元。书生一向心高气傲,对权势从不买账,对你却是很恭敬,可见你不是权势那么简单,这皇城里,不是权势就是皇族了,太子朱标温文尔雅,最受文人的尊重。吕炆,朱允炆的母亲姓吕,谁不知道,这也罢了,你偏要用你名字中的炆字,随口问你一句,你就承认是从火炆,明知道太子的儿子朱允炆是从火炆,普通百姓哪敢用这个炆。 心中认定了朱允炆的身份,脸上却不动声色。不怪你听到我的名字多看了我眼,看来我的底细你也很清楚,不告诉我真实姓名,必然是想探探我的虚实了。好啊,你要跟我装,我就陪你玩玩。 朱隶殷勤地劝着酒:“难得与状元大人和吕公子有缘,能在这里相遇,天色尚早,在下能与状元大人和吕公子把酒言欢,三生有幸,壮元大人、吕公子,请。”说着冲向老板:“老板,店里有什么好酒、好吃的,尽数给本公子摆上!” 许观虽然是读书人,倒也不那么迂腐,举杯笑道:“学生小字尚宾,不要大人大人的叫,听着别扭,不嫌弃就称呼学生尚宾。” 老板片刻又张罗了几个菜,都是乡野小菜,没什么贵重,倒清淡可口,另外拿出了一坛女儿红,泥封一开,香气宜人。 “嗯,好酒!”朱隶吸着鼻子陶醉地赞了一声,捧起来给每个人斟上。 许观端起酒碗闻了闻:“的确好酒,学生借花献佛,朱公子,沈姑娘,吕公子,请!” 四只碗撞在一起,众人心思各异地笑了,心中最矛盾的恐怕还是朱允炆,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有没有被朱隶看穿。 朱隶心中好笑,故意有意无意间暧mei地对朱允炆笑了一下,弄得朱允炆一身的不自在。 嘿嘿,让你骗我! “大人,这个……尚宾兄,”朱隶叫了一句,又嘿嘿改口。“尚宾兄很是支持当今皇上鼓励农桑政策。” “国家经历了多年战乱,正该休养生息,皇上鼓励农桑策略是英明决断,是安邦定国的大计。”许观见问到自己感兴趣的话题,立刻兴致勃勃地答道。 “那么尚宾兄对皇上对待沈万三的事情怎么看。”公然议论皇上的是非,大概除了沈洁这个不谙世事的傻丫头,也没有别人敢这样说了。 许观和朱允炆俱是微微一愣。 “天道有常,天行亦有常,事有反常即为妖。一介平民,却富可敌国,即为反常,即为妖,皇上将其发配云南,并无不当之处。”许观侃侃而谈,虽是恭维皇上,却并不违心。 沈洁撇撇嘴:“有钱就是妖吗?何况沈万三的钱都拿来修城墙了。” “我觉得皇….上这件事处理得有欠考虑。”出乎众人预料,对朱元璋的做法持反对意见的竟然是朱允炆。 朱隶再次刻意地打量着朱允炆,朱允炆一定长的很像其父亲太子朱标,斯斯文文的,白皙的皮肤,明净的额头,一双眼睛闪着智慧的光芒,史书上说朱允炆儒雅俊秀,果如其言,不过听其言论,朱允炆对事情还是很有自己的主张的,连他皇帝爷爷的话都敢否定。 这样的人,应该是个好皇帝,嘿嘿,既然穿越了,要不,小小改动一下历史,帮着朱允炆守守江山?朱隶心里嘿嘿笑了。 “吕公子也觉得皇上做的不妥?不知吕公子对沈万三有聚宝盆一事怎么看?”沈洁绕来绕去,又绕了回来,看来朱隶对她说的聚宝盆一事,沈洁还真有几分相信。 “这事当是坊间传闻,做不得真,我也听说过聚宝盆一事,也曾问过父亲,父亲也说子虚乌有。”朱允炆似乎对沈洁颇有好感,很认真地回答。 沈洁皱皱眉头望向朱隶,见朱隶饶有兴趣的暗暗观察着朱允炆,桌子地下踢了朱隶一脚。 朱隶明白沈洁是问他对朱允炆的回答怎么看,嘿嘿一笑,附在沈洁耳边轻轻道:“他爹是太子,他爹说没有应该是没有。” 沈洁一时没反映过来,小声低估了一句:“太子?”不料这一声嘀咕声音虽小,却让同桌的人都听到了,许观和朱允炆的脸色都是一变。 朱隶心中苦笑,这丫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装糊涂是不能了,看左右没有旁人,起身跪下道:“拜见皇孙。” 朱允炆也装不下去了,连忙起身离座:“朱将军请起,朱将军智勇双全,允炆心中十分敬佩,此番护送燕王妃来京,一路上严谨的护卫,在京城内大肆传颂,皇爷爷说将军的护卫手段比锦衣卫高明百倍,还想召将军进宫详谈呢,只等许府王妃寿诞之后,就会召将军进宫。” 晕,让我去见朱元璋那个老奸巨猾的暴君,我还想多活几年呢。朱隶对朱元璋的印象超差,这个能同甘苦却不能同富贵的人,杀起人来比踩死蚂蚁还轻松,见他真会折寿的。 “皇孙过奖了,在下只是尽职而已,没有京城传得那样神奇,还望皇孙明察,转告皇上。”朱隶诚心诚意地奉承一句,如果朱元璋真能失去对他的兴趣,那是再好不过。 朱隶却没想到,自己越是谦虚,越是赢得了朱允炆的好感,因而更多的在朱元璋面前提到了朱隶。 “朱将军过谦。允炆本早想拜访朱将军,但想到明天就是许府的寿宴了,不方便提前拜访,本以为明天才能一睹将军的风采,没想到今天能与将军在此偶遇,心中十分高兴。允炆敬朱将军一杯。” 嘿嘿,看样子这个未来的小皇帝还挺佩服自己的,要说,能避免三年靖难也不错,打仗,最倒霉的还是老百姓,要不然,真他妈的改改历史,辅助这个小皇帝做一辈子的皇帝? 朱隶再一次YY上了。 第034章 徐府拜干亲 第34章徐府拜干亲 徐王妃的寿宴贵气而不奢华。 奢华不难做到,贵气就不容易了。 那不是靠钱就能办到的。 徐达虽然死了,徐达的长子徐辉祖袭封魏国公,兼任中军都督府,手握兵权。且继承了徐达能征善战之威名,几次带兵出击,均战绩标榜。 徐达的其他儿子也不弱,除了二子徐添福早卒,三子徐膺绪,官居中军都督佥事,四子徐增寿,官居左都督。 女儿们也很厉害,长女徐仪华是燕王王妃,次女徐妙云嫁与代王朱桂,三女徐妙锦和幼女徐妙卿尚待字闺中,但徐妙锦的文采已胜过当年的燕王妃徐仪华,在京都颇有盛名,仰慕者趋之若鹜,只是徐妙锦心高气傲,没有一个人入得了她的法眼。徐老夫人和哥哥们也拿她没办法。 这样的王府办寿宴,想不贵气都不行。 当今皇上朱元璋没忘了徐达这个老友,不管徐达之死与朱元璋有没有直接关系,面子上的文章朱元璋做得十足,本打算派太子朱标作为自己的代表上门祝寿,遗憾的是朱标从陕西回来后,身体一直不太好,只能改派朱标的儿子朱允炆前来。 这规格也不小了。 这天从早上起,徐府就装扮起来,张灯结彩,比娶儿媳嫁姑娘还热闹。 前来送贺礼的人络绎不绝。朱隶本来想早早给老夫人拜了寿后避出去,找个清静的地方落个清闲,没想到清早拜寿时大家都在,徐老夫人因为朱隶救过她的女儿,也救过他的女婿,燕王妃在老夫人面前也说过朱隶一些有趣的故事,对朱隶非常喜爱,见朱隶来拜寿,忙招手叫到跟前,嘱咐他寿宴时跟他的几个儿子一起坐在主桌。 这一恩赐可让朱隶为难了。 这等同于将他视作儿子了。 长子徐辉祖的脸色明显沉了下来,朱隶算什么,在他眼里不过就是一个保镖头子,救主子的性命,那是他天经地义的事,怎能以此邀功呢。他不知道朱隶让老夫人如此青睐,救过她最疼爱的女儿燕王妃的性命当然是很重要的一条,但经常在家的徐增寿不时地将姐姐家书中提到朱隶的事情将给老夫人听,让老夫人早早地就对朱隶生有好感,也是很重要的一条,然而最重要的,是大家谁都没有想到,而老夫人也没有说过的,朱隶,很像她已经去世的儿子徐添福。 人上了年纪,特别希望合家团圆,这次祝寿儿子和女儿都回来了,就缺徐添福,而朱隶又有几分像他,所以老夫人让朱隶做到主桌陪着她,就好像她所有的儿子都在一样。 儿女中,燕王妃徐仪华和徐增寿自然最是赞成,立刻喜上眉梢。自从回到徐府后,徐增寿忙前忙后,也没时间同朱隶说话,听老夫人这样说,忙上前道:“不如母亲大人认朱兄弟做义子吧。” 徐增寿此言一出,立刻被徐辉祖狠狠地瞪了一眼。 老三徐膺绪倒没什么意见。他是个好好人,没主见,只要母亲高兴,怎么都行。 四个女儿,大女儿徐仪华不用说了,幼女徐妙卿不足十岁,还不慎懂事。三女徐妙锦一脸好奇的神色,虽然她也多少知道一点朱隶的事情,但今天还是与朱隶第一次见面,没有什么同意与不同意。 二女儿徐妙云,已嫁给代王朱桂,此番也是特意赶回来给母亲祝寿,她与燕王妃一向不和,虽然燕王妃想与她缓和关系,但她总是冷言相对,其实究其原因,她就是嫉妒,她嫉妒徐仪华文采比她好,长相比她好,人缘也比她好,家里的下人丫鬟都喜欢燕王妃却不喜欢她,好不容易也嫁入皇家,燕王妃还是她的嫂子,而且燕王手握重兵,很受皇上的重视。这让徐妙云更嫉妒了。 所以只要燕王妃赞成的事情,她都反对。 不待徐辉祖说话,徐妙云已抢先道:“四哥,这样不妥吧,这位朱将军来历不明……” 徐增寿当然知道他这个妹妹善妒的性格,打断她道:“朱兄弟十岁起就跟着燕王爷,他的父母也是凤阳人,是个老实的农民,在战火中不幸亡故,朱兄弟的身世燕王也知道得很清楚,怎么说来历不明?” 以前那个朱隶的老家居然也是凤阳,这一点朱隶还首次知道。 “母亲,辉祖也认为此举不妥,再说,朱将军未必同意。”徐辉祖话是对着老夫人说的,眼睛却冷冷地望着朱隶,那眼神在警告他不许答应。 朱隶也并不想答应。虽然徐王府财大势大,但朱隶幸福生活的标准是有一个安逸舒适的日子,过着妻妾成群的美好生活。对于当官没什么兴趣,所以招降乃儿不花回北平论功行赏时,燕王的封赏只留下了金银玉帛,封官都婉拒了回去,燕王也不勉强,没官照样用你,只是平时却没有固定的事情了。 再说中山王府难得来一次,还认什么亲。 但徐辉祖对朱隶的太度,却让朱隶很反感。初到中山王府第一次见徐辉祖时,朱隶对他的印象就不好,长途跋涉把你的妹妹送回来了,还差点丢了性命,客气就不用了,热情一点总该有吧,徐辉祖那张冰山脸,就好像朱隶把王妃从城南送到城北一样,非但一点功劳苦劳没有,徐辉祖还觉得朱隶办事不力,耽误了时间不说,还让他派人接了一段。 朱隶倒也不太在意,到底人家是中山王府的长子,现在又是魏国公,他不满意就不满意吧,只要燕王和王妃领情就行。 只是如今徐辉祖想指挥他,却是不容易了,我不和你计较是看在你妹妹燕王妃的面子上,还想让我听你的?门都没有。 朱隶装作看不到徐辉祖的眼色,坦然地站着。心道:我是不想认干亲,不过也要等老妇人问了再婉言相拒。 徐增寿的提议立刻得到了老妇人的赞成,见徐辉祖说朱隶未必同意,老夫人慈祥地笑着,拉起朱隶的手说:“收为义子甚好。朱将军人好,心地善良,老身也没几年活头了,就这么一点点小小的心愿,朱将军怎么会不答应呢。” 汗,姜还是老的辣。老妇人压根就没问朱隶同不同意,直接就决定了,还给朱隶送了个高帽子,让朱隶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朱隶打好的如意算盘,被老妇人轻描淡写的一招,化解的无影无踪。 徐增寿当然明显最愿意促成此事,当下提议道:“捡日子不如撞日子,趁着母亲大人大寿,今天就磕头认了义子,母亲意下如何。” 老夫人一双眼睛还看着朱隶,笑呵呵道:“如此甚好,增寿快去准备。”徐增寿转身去了。 至始至终,朱隶都没有捞到说一句话的机会,这义母就算认下了,王府的人做事确实很霸道,认了老夫人做义母,有什么好处还不知道,麻烦却立竿见影地显示出来了。 徐辉祖铁着一张脸,像是家产被人抢了一样。徐妙云也俏脸寒冰,一副我用眼神杀了你的表情。就连徐妙锦也看笑话般地看着朱隶。徐膺绪倒没什么表情,反正老妇人认十个八个义子也与他无关,最小的徐妙卿还不懂事,扑闪着大眼睛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徐增寿办事就是利索,不过片刻已布置好香堂,回来请老夫人。 老妇人高高兴兴地站起来,不要丫鬟扶,非要朱隶扶她过去,朱隶只好在一旁扶着她。众人跟在后面。 老妇人和朱隶领先走了一段,低声道:“老身认你做干儿子,是希望你将来能帮衬增寿,增寿这孩子心地太善良,容易被人家欺负。” 朱隶心中一秉:老太太一点也不糊涂,他知道徐府里,只有徐添福、徐增寿和燕王妃徐仪华是老太太亲生,徐添福早逝,徐辉祖大徐增寿很多,总是想用长兄的身份压制徐增寿,徐增寿偏偏不服,兄弟两个人的关系并不是很和睦,老太太定然是怕徐增寿太善良吃亏,认个义子帮着自己的儿子。 这样看来,老妇人想认义子,并不是一时心血来潮,说不定策划已久,还在凤阳时,初次见面,徐增寿就逼着自己叫他四哥,是不是那个时候,他们已经有预谋了?! 朱隶偷偷回头看了徐增寿一眼,见他正得意洋洋的看着自己。哼,有我让你吐露真情的时候。 走在稍后的徐妙云冷冷地看着搀着老夫人的朱隶,心里盘算了怎么样让朱隶吃个小亏,中山王府可不是小户人家,这么容易就攀上干亲了?! 磕了头拜过老夫人,朱隶再不愿意,也恭恭敬敬给大哥徐辉祖鞠了一躬,叫了声大哥,徐辉祖鼻子哼了一声,算是给了朱隶面子。二哥徐添福虽早卒,但二哥这个称呼一直留着,三哥是徐膺绪,见朱隶见礼,徐膺绪微笑着还礼,多没有多个弟弟,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区别。 最热情地当然是四哥徐增寿,朱隶气他耍计谋骗了他,给他施礼时随随便便地一鞠躬,徐增寿却毫不在意,仍然开心地笑着大力地拍着他的后背。 女儿里只有燕王妃徐仪华比朱隶大,朱隶本就当燕王妃是姐姐,现在真成了姐姐,该是这次认干亲最让他开心的事,那一声大姐叫的很甜,燕王妃没有笑,反而流下了泪,这些人里面,她是最真心疼爱朱隶了。 徐妙云在一旁又吃上了干醋,论生辰八字,她与朱隶同岁,却小了几个月,该叫朱隶哥哥。 看到朱隶拜完哥哥姐姐,终于轮到她和两个妹妹拜见朱隶,徐妙云面露诡笑,俏声问道:“怎么称呼这为新哥哥呢?叫四哥,还是叫五哥?” 若依惯例,徐妙云可以直接叫朱隶哥,她却抛了个难题给朱隶。 叫朱隶四哥,就是把已去世的徐添福略过。三个哥哥依次排行一、二、三。多年来王府一直留着徐添福的位置,这样改过来,不仅老夫人不愿意,大家也不习惯,当然不合适。 叫朱隶五哥,就是顺了徐家的排行,徐妙云虽然是个小心眼,但不失一个聪明的女子,早就看出朱隶虽一句反对的话都没有说过,但从朱隶的表情,徐妙云知道朱隶并不是非常愿意,只是没法拒绝,让他加入徐家的排行,放弃他在朱家老四的排行,他也是不愿意的。 故而这个称呼,变成了难题。 我看你怎么办?徐妙云腹中不怀好意地暗笑。 可是她太小看她的对手朱隶了。朱隶一向对善妒的女子不感冒,何况还惹到了他的头上,当下微微一笑:“这个容易,二妹妹叫我小四哥好了。” 此言一出,连一直沉着脸的徐辉祖也佩服地看了朱隶一眼,朱隶这一称呼确实好,不仅避免了重新排行,也保住了自己原先的排行,更把称呼也区别开了,称徐增寿四哥,称他是小四哥,确实很妙,另一个方面也体现出朱隶做人的谦虚。 徐妙云见自己的计谋没得逞,气哼哼地应付般叫了一声小四哥,朱隶却很认真地答应了。嘿嘿,这只是小试牛刀,别惹我,惹我没有你的好果子吃。 徐妙锦却很钦佩朱隶的聪明机谨,轮到她时,很开心地称呼朱隶小四哥。徐妙卿更是凑热闹的,别人叫什么她叫什么. 然而让大家都没有想到的是,若干年后,今天这场认干亲最大的受益者,竟然是这个最小的女儿徐妙卿。! 第035章 再出难题 第035章再出难题 中山王府的大厅里,高朋满座。 除了皇孙朱允炆,寿宴是还来了两位贵客,这两位贵客的身份还有些相近,一位是朱元璋外甥李文忠的儿子,一位是朱元璋义子沐英的儿子。 李景隆,左军都督府事,朱元璋姐姐的孙子。朱元璋的姐姐去世的早,她的儿子李文忠跟着朱元璋长大,随朱元璋南征北战,立下不少战功,朱元璋视他为儿子,李文忠死后,被追封岐阳王。李景隆是李文忠的长子,生的潇洒俊逸,一表人才,深得朱元璋喜爱。 沐晟,沐英的次子。沐英是朱元璋的义子,同李文忠一样,也是从小跟着朱元璋和马皇后长大,天生的将才,十八岁就被授予前都尉,参与守镇江,担当军事要任,之后随着朱元璋南征北战,协助其打下大明。目前镇守西南,任大都督府同知,镇国大将军。沐晟年方二十,已颇有乃父风范,此番替父亲送奏折,刚回京城不久。 老将军汤和、蓝玉等也特别派人送来了贺礼。其他的大小官僚,与徐家有关无关的,均蜂拥而至。这种时候谁敢不来,就算不报巴结之心,也怕日后被同僚或上司提起,不用别的,只是孤立你一下也受不了。 这种官场之道,古今一样。 老夫人协同三个儿子和朱隶以及朱允炆、李景隆、沐晟坐在大厅正桌,后面的里间是燕王妃等女儿们陪同着官吏的女眷。 开席前老夫人特意嘱咐徐辉祖宣布了收朱隶为义子之事。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 徐辉祖脸上满是喜悦,心中却暗暗盘算:别以为徐家的门这么好进,好戏还在后头。 朱允炆最为兴奋,城墙根与朱隶一见之后,对朱隶颇有好感,加之原本他和徐家关系就很好,徐辉祖跟太子朱标是从小的玩伴,对朱允炆也爱屋及乌,朱允炆自己与徐增寿、徐妙锦都是好友,对徐妙锦的文采十分钦佩。看到朱隶成了徐家的义子,也变成了徐家人,自然高兴。 其他人有替徐家高兴的,也有说朱隶攀附权贵的,没听说过朱隶的向旁人打听朱隶的底细,听说过朱隶的自然就义务担当起了解说员,一时间朱隶成了大家议论的对象,好像这寿宴不是为老夫人开的,成了朱隶宣传自己的庆功宴了。 朱隶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容,不停地应付前来祝贺的人,心里却直叫娘,这叫什么事啊,玩人不带这样玩的。 本想多喝几杯醉了好借机溜走,后一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醉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醉,既跌了自己的面子,也失了老夫人和王妃的面子,既然老夫人收了自己做义子,就不能让一些小人认为自己是高攀,一定要拿出自己的风度来。 如此想罢,朱隶开始风度翩翩地四处敬酒,妙语连珠。笑话,我一个二十一世纪的经理助理,玩不过你们这些人,说些场面上的话,咱那叫受过专门训练。 朱隶的魅力很快征服了全场,老夫人看在眼里,喜到了心头,自己果然没有挑错人,不像自己的儿子增寿,太老实太死性,不会说场面上的话。以后有了朱隶的帮衬,增寿在官场里一定能顺风顺水。 如果老夫人知道日后也是因为朱隶的关系,使徐增寿更坚定了自己的立场,因而不得善终,不知会不会后悔收了朱隶这个义子。 徐辉祖的脸色阴晴不定,一方面他不得不赞赏朱隶高超的交际手段,另一方面他也很明白老夫人收朱隶做义子的目的。他始终再想着要不要收服这个人才,但他也明白,想收服朱隶,谈何容易。 徐增寿和朱允炆看朱隶的眼神自然是欣赏了,好像朱隶挣来的凤光,都是他们自己的一样。 除了他们以外,还有一个人在悄悄地观察着朱隶,这个人就是京城第一才女兼美女——徐妙锦。 自从四哥徐增寿提出要母亲收朱隶为义子起,她就在悄悄地观察他,看得出朱隶听到这个提议,不仅不像其他人那样兴奋的忘乎所以,而且像是不太情愿,只是碍于老夫人的话语不得不同意,之后巧对二姐徐妙云,和现在满场应对自如,天生一副傲然却让人心甘情愿的气派。 她不知道这种气派在后世叫做明星气派,作为干过推销的朱隶,曾经苦心训练过。 宴会好不容易结束,徐增寿却递过话来,半个时辰后,亲朋好友在后花园暖厅聚会,要他必到。 回到房间换件衣服,洗把脸,朱隶习惯地将两条腿架在桌子上,端起徐增寿特意吩咐送过来的醒酒茶慢慢喝着,虽然很有技巧的避过了大部分的敬酒,朱隶还是喝了不少,要不是有点酒量,这会儿早趴下了。 沈洁也回来换衣服,今晚的聚会,她也是被邀请的人之一。 自从早上朱隶出门,他们俩个还是第一次见面。 “你怎么成了徐府的义子了?事先怎么没有告诉我,听到徐大公子的介绍,我还以为说的是别人呢。”沈洁一脸不高兴地走进来。 “我出门的时候也不知道,他们搞突然袭击,我怎么告诉你。”朱隶疲惫的摇摇脖子,将茶杯放在桌子上,想小睡一会。 “一会你先走,别叫我,困。” 沈洁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对着铜镜补补妆,婀娜地走了。 环境真能改变人,这半年多来,沈洁已慢慢融进了这个时代。 “小四,就猜到你一定躲在这里睡觉,快走,美女们都在等你呢。”徐增寿风风火火地走进来,拽着躺在椅子上的朱隶。 “四哥,让我再睡一会。”朱隶挣脱徐增寿的手,换了个姿势。 “不行,快起来,回来再睡。”徐增寿硬是把朱隶拽了起来,扔了块湿手巾在他脸上。 冰凉的手巾让朱隶瞬间清醒了不少。 到后花园暖厅,果然莺莺燕燕的一群人都在等着他,除了朱隶认识的徐家四姐妹外,还有三位郡主,两个王妃,朱隶在跟着徐府一家人见客的时候都见过,可惜朱隶一向不记人,这么多装扮亮丽的美女在一起,早就分不清谁是谁了。 沈洁一身典雅的装扮坐在其中。刚来时,沈洁几乎花光了朱隶全部的积蓄,买了N套衣服,穿在身上也很漂亮,但朱隶看沈洁,怎么看怎么觉得她不像这个时代的人,特别是和小芸、苏蕊站在一起,觉得她特别另类,所以朱隶总不放心她一个人出去,这次来南京,也花心思把她骗了来,可现在看着沈洁顾盼左右,轻言低语,已完全是一派明朝的大家闺秀样。 朱隶不得不感叹,人的适应能力不是一般的强。 自己不也适应的很好吗。 男宾除了朱允炆、李景隆、沐晟、朱能外,让朱隶诧异的是徐辉祖和徐膺绪也来了,还有一些朱隶分不清的人,反正今天宾客中的贵客,几乎都到了。 方才寿宴中,朱能坐在侧席,没能和朱隶说上几句话,此时见朱隶走进来,一拳打了过去:“你小子攀高枝了,可不要忘了兄弟。” 朱隶呲牙咧嘴地揉揉胸口:“敢吗。不怕被你卸了。” 朱能哈哈一笑:“知道就好,哎,我没用什么劲吧?” 朱隶继续装惨:“不装的痛苦点,你老哥不过瘾再打我一拳怎么办?” 一句话逗得大家全笑了。 朱隶傻乎乎地摸摸脑袋:“我那么暴力吗?” 众人再大笑。 没有长辈们在场,气氛轻松了很多。 李景隆提议让徐妙锦抚琴一曲,徐妙锦也不推辞,让丫鬟置好琴,焚香盥手,芊指微动,琴音如流水般倾泻而出,时而如高山流水,时而如小河潺潺,时而快马奔腾,时而屋前雨滴,将众人带入一个美秒动人的世界,恍若仙境。 一曲终,寂静无声,良久,才由一个掌声,瞬间变成一片掌声。 朱隶第一次领教中国的古乐,较之交响乐,一个如千军万马,一个如出谷少女,各具千秋。 有曲岂能无词,但填词这种事朱隶可一窍不通了,自己事自己知,朱隶看他们或摇头晃尾,或冥思苦想,或智珠在握,自己端杯甜酒,坐在回廊边。 “小四哥,你也来啊。”徐妙锦向朱隶招招手。 “吟诗作对我可一窍不通,不要叫我。”朱隶很坦然,诗词到背过几首,填词,嘿嘿,大爷没学过。 沈洁倒没有退却,跟着美女们一起凑着性子,朱隶暗自称赞:博士就是博士,不服不行,说不定吟诗作词,也是她的业余爱好。 没多久见沈洁眉头微缩款款走来,上穿一件月白色碎花锦缎衫,下穿水蓝色百褶长裙,腰间束着流金色小裙,长发盘起,左簪右钗,朱唇峨眉,环佩叮当,竟然也是个十足的明朝美女,自己以前还真就发现。 站起身,朱隶一躬身,潇洒地做了个请的手势,沈洁白了他一眼,走过来坐下,仍然锁着眉头,不理朱隶。 “什么事啊,让你为难?” “七言诗,以情为题。韵脚在安。唉,说了你也不懂。”沈洁不耐烦地答道。 朱隶笑道:“现成的,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好句,真是好句!”朱隶和沈洁一惊,均不知徐妙锦何时站在了不远处,“小四哥还说不会作诗,这句诗做的比我们这里所有人都强。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真是好诗句,让人听了忍不住落泪。” 徐妙锦边感叹着边走了过来。 “这不是我做的,是她。”朱隶嘿嘿一笑,指了指沈洁,抬腿就要走。 沈洁一把拽住了他。 朱隶对着沈洁做了个鬼脸,此时不栽赃你,更待何时。挣脱沈洁的手,朝朱能那边走去。 他知道朱能也不会作诗,那个地方相对安全一些。 徐妙锦看到朱隶与沈洁亲昵的小动作,心里翻过一丝醋意,暗暗调整了一下心态,微笑道:“沈姐姐好才情,这句诗可还有下句。” “只偶然得了两句,哪有下句,三小姐且坐一下,姐姐有些口渴,去取杯水来,等我也给你取一杯。”说着站起来走了。 纳兰容若的词,还敢说下句,真是胆肥了,都是朱隶惹的祸。 沈洁这样想着,朝朱隶的方向望了一眼,见朱隶端着酒杯随意地站在朱能的对面,虽然没有朱能个子高,却显得比朱能潇洒很多,那一身真丝的暗纹灰亮色长衫,显得朱隶有款有型,玉树临风,不怪朱隶一出现,在座美女的目光都投向了他,连一向眼高于顶的徐妙锦,也频频注意他,望向徐妙锦,果然,徐妙锦的目光又飘了过去。 我怎么就看不出朱隶有什么好呢?沈洁耸耸肩,朝屋内走去。 她没有发现,在她的身上,也一直围绕着两个人的目光,这两个人身份有些特殊,亲兄弟,徐辉祖,徐增寿。 取了两杯水出来,见徐妙锦已回到众人中间,似乎在传阅着刚才朱隶信口吟的那两句纳兰容若的词,犹豫着是否过去,徐增寿走了过来:“沈姑娘,口渴说一声,有哥哥代劳。” 说着接过沈洁手中的水杯,看了一眼:“怎么是清水,没有倒茶?” “清水淡雅。”沈洁微微一笑,其实她怕茶叶喝多了,牙齿发黄。这年头没有牙膏,也没有洗牙的地方,只能用盐水漱口。 “沈姑娘真懂得养生之道。”谁说徐增寿不会拍人马屁,得看他想不想拍。 “各位,请安静一下。”徐辉祖不知什么时候带了两个仆人站在了暖厅中央,两个仆人的手里,各捧了一个一模一样书般大小的锦盒。 “各位都知道,今日家母喜收养子,白天人多,辉祖也没有送小四弟什么礼物,此刻正好借大家都在,送一份礼物给小四弟。不过我这个当哥哥的一向听闻小四弟才智超绝,不知小四弟愿不愿意跟我这个大哥猜个谜,若猜中了,这礼物送你,若猜错了,我也不收回了,就送给沈姑娘可好?” 朱隶一翻眼睛心道:就猜到礼无好礼。 ------------------------ 这一章改了好几遍,但还是觉得比较平淡。 第036章 巧辨宝盒 “小四,你可愿意接受大哥的挑战?”徐辉祖趾高气扬地扬声叫着,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朱隶身上。 对着朱能扮个鬼脸,朱隶垂头丧气地走到徐辉祖面前:“大哥,外面的传言怎能当真,小弟什么水平你还不知道,哪有什么才智,不过是耍点小聪明罢。小弟认输了,大哥直接把礼物送给沈姑娘吧。” “誒,男子还大丈夫,怎么能不战而降,两军对垒,就算实力不如对方,也要运用计谋,暂时迷惑对方,是打是撤,给自己争取个时间,未战先怯,岂是大丈夫所为。如果你解得开大哥的谜题,得了礼物再送给沈姑娘,不是更好。”徐辉祖侃侃而谈,果然将门虎子,可是大家都听得出,这礼物解不开谜题是沈姑娘的,解开了谜题,不过是接了朱隶的手送给沈姑娘,还是沈姑娘的,不知道徐辉祖到底打算送沈姑娘什么礼物。 朱隶鼻子一哼,心道:合着这礼物压根就没打算送给我,你这是不好意思直接送沈洁礼物,绕着弯接着我的手送,我今天还就不让你得逞了,有什么阴招尽管放马过来,大爷我不怕你。 “大哥教训的是,小弟受教了,请大哥出题,小弟一定竭力破解。” “这就对了,这才是我们徐门的子孙。” 朱隶心里不服气,鼻子却也不敢哼,王妃和徐增寿在一旁看着呢。 嘿嘿一笑,朱隶道:“大哥请出题。” 徐辉祖让两个捧着箱子的仆人站在他的前面:“其实问题也不难,小四弟听好了,这两个一模一样的锦盒中,只有一个锦盒装着我送给你的礼物,另一个锦盒是空的。这两个人,知道哪个盒子里有礼物,但是一个人只说假话,另一个人只说真话,你只能问他们一人一句话,然后根据他们的回答,判断那个锦盒里有礼物。记住,你只有一次机会。” 徐辉祖一说完,众人就议论开了,站在朱隶一旁的徐增寿悄悄道:“这是三天前佛郎机使节来朝拜皇上时,给皇上讲的一个小故事,说五天后过来揭晓答案,皇上下了圣旨,满朝文武,能解答这个问题的,重赏。”佛郎机?佛郎机是什么地方?这个名字好像听说过。朱隶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来了,葡萄牙!古称葡萄牙佛朗机,这还是朱隶在大学时,赶上澳门回归,排练小品时做的功课。没想到这个时候用上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看来徐辉祖是肯定我回答不出了。 遗憾啊遗憾,我要是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题,这么短的时间还真答不上来,可惜,老子见过。 “大哥这道谜题真是心思巧妙,小弟我……” “小四弟答不上来也无妨,只是礼物却要送给沈姑娘了。哈哈哈。”徐辉祖十分得意地笑了。 朱隶等他笑完,开口道:“小弟想试一试,不过试之前,小弟有个小小的要求。” “哦?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徐辉祖一副大度的样子。 “小弟的要求是,如果小弟侥幸答对了,就算是四哥答出来的,皇上的赏赐,请四哥去领。” 众声哗然。 徐辉祖的脸色则变了数变。 嘿嘿,我就猜你想到了,想今天当场亮个彩,然后在去皇上那里把赏赐领了,好事都让你占了,那我怎么办? 坦白说,三天你能把这个谜题解了,你也算非常聪明了,可是你不该拿我做绿叶衬托你这朵红花,你大爷我这朵花比你那朵大多了,你拿我衬托,还能显出你吗? 徐辉祖猜测地看着朱隶,朱隶算上今天才来三天,他清楚地听到四弟徐增寿低声告诉他此题来龙去脉,看表情他应该不知道这件事,这么短的时间,他能揭开这个谜题吗? 嘿嘿,我差点上了这个小子的当,如果我不同意他的条件,这个题也就算作废了,他也就不用答了。 小子,你太嫩了,骗你家徐爷爷。 徐辉祖看着朱隶微微颤抖的手,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看法。 朱隶暗暗观察这徐辉祖,心里暗笑,我装,我继续装,我再装得心虚一些,不怕装过了。 朱隶端起身旁桌子上的水,刚想喝,却因为颤抖的手洒了一身。“哎呦。” 一旁早有机灵的下人拿出手绢替朱隶擦拭。 所有人都看出朱隶心虚了,徐妙锦更是露出担忧的表情。 “好,我同意,如果你猜对了,这个答案就是四弟的,皇上的赏赐也归四弟所有。”徐辉祖毅然说道。 “谢谢大哥,那小弟就斗胆一试。”朱隶说着一改心虚的模样,胸有成竹地走向前,站在两个捧着一模一样锦盒的左边人面前。 所有的人都摒住了呼吸。 “请问,他会说礼物在你手里的这个锦盒里吗?”朱隶指着右边的人,问左边的人。 左边的人思考了片刻,答道:“不会。” “请问,他会说礼物在他手里的那个锦盒里吗?”朱隶转到右边人面前,指着左边的人问。 右边的人也思考了片刻,答道:“不会。” 朱隶微微一笑,仍旧指着左边人手里的锦盒:“礼物在这个锦盒里。” 仍然是一片寂静,徐辉祖的脸却“刷”得变白了。 朱隶见徐辉祖没有说话,又加了一句:“大哥不介意我自己动手把锦盒打开吧。”说着打开了锦盒。 一套晶莹剔透的绿色玉饰躺在猩红的丝缎上,泛着不真实的荧光。 朱隶轻轻取出,一个吊坠,一副耳环,一个手镯。 周围响起一片嘘声,接着是异常热烈的掌声。 “好漂亮哦!” “真神奇,他竟然猜对了!” “蒙的吧。” “……” “小四弟果然不负智勇双全的威名,大哥佩服。”徐辉祖一张脸终于回复了颜色,故作平静地说。 “大哥过誉了,小弟只是碰巧。”朱隶知道徐辉祖不服气,故意自己先说出来。 “嘿嘿嘿,我看老四也是碰巧了,再试一遍未必对。”朱能傻笑着凑过来。 你这个傻子,我谦虚你还当真了,就算当真也不能说出来呀,真是有什么说什么的实惠人。 朱隶无奈地摇摇头,故意道:“要不在试一次?” “好!好!,再试一次。”朱能绝对是个煽风点火的人。 朱隶小心地把玉器放回锦盒,转过身走出十步,背对着大家:“你们准备好了就叫我。” 片刻,朱能喊道:“好了,过来吧。” 朱隶见一群人都看着他,好家伙,看来大家都知道答案,就他一个人不知道。 还是那两个下人捧着锦盒,只是左右换了一下。 朱隶觉得问的必要都没有,就知道玉器还在刚才那个人捧得锦盒里,只是从左边站到了右边,因为包括朱能在内,有不少人都很紧张地偷偷看着右边的那人的锦盒。 不过朱隶还是问了,不问,一定还有第三次。 可他没想到,问了也有第三次。 站在右边人面前:“如果我问你旁边那个人,他手中的锦盒里有玉器吗?他会怎么回答?” 右边人回答:“有” 再问左边的人:“如果我问你旁边那个人,你手中的锦盒里有玉器吗?他会怎么回答?” 左边人回答:“有” 朱隶敲敲右边人手中的锦盒:“在这里。” “哇,真神了,原来你不是蒙的,再来一次,这次我拿盒子,你来问我。”朱能瞪着他牛铃般的大眼睛,一把抢过锦盒,“过去过去,那边站着去。” 朱隶叹口气,只好走了。 “行了,过来吧。”朱隶转过身,见朱能紧张第抱着锦盒,与两个下人中的一个并排站着,“走近点,你来问我。” 朱隶笑笑,走到朱能面前:“请问,你的锦盒里有玉器吗?” 朱能瞪着大眼睛,翻愣翻愣地看着朱隶:“不对,你刚才不是这样问的。” “好,我重问,请问,你旁边那人的锦盒里有玉器吗?”朱隶笑笑又问道。 朱能看看旁边人的锦盒,再看看自己的锦盒,想了一下,道:“不对,你刚才也不是这样问的。” 朱隶哈哈大笑:“我还问什么呀,玉器明显不在你这个锦盒里。” “为什么呀?”朱能把锦盒抱得更紧。 “因为你虽然紧紧地抱着锦盒,眼睛却总是在看着另一个锦盒。”朱隶说着从下人手里拿过锦盒,“还用我打开盖看吗?” “不用,哥哥服了你了,论智谋,你确实是这个。”朱能放下空的锦盒,竖起大拇指。 朱允炆也送上敬佩的目光,徐增寿笑眯眯地站在朱隶身旁,像是所有的赞赏都是自己的。 人群中,徐妙锦飘向朱隶的目光也充满了赞赏,连李景隆对她话说都没注意。 趁着大家欣赏锦盒中的玉器,朱隶偷空挤了出来,虽然众星捧月的感觉很受用,不过也就表演的那么一会,要是总被别人注视,朱隶就会感到不自在了。 一个人坐在回廊上刚刚舒口气,徐辉祖走了过来:“小四弟,大哥很佩服你的智慧和观察力,母亲果然给徐家招进了一块宝回来。” “大哥谬赞了,跟大哥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比起来,我这只是小聪明。”朱隶赶紧谦虚两句,既然进了一家门了,为了四哥徐增寿,他也不想跟徐辉祖关系太紧张。 “那里,我和老将军们比起来还差的远呢。大哥送给你的礼物可还喜欢?”朱隶的高帽子徐辉祖到时很受用,态度和蔼了很多。 原来是为礼物而来,朱隶心中一笑:“非常喜欢,太精致了,谢谢大哥。” “大哥也没有什么好东西,这几块玉饰还算过得去,本打算送与弟妹,只是小四弟尚未娶亲。其实小四弟年龄也不小了,如过看上了谁家姑娘。就跟大哥说,大哥给你讨回来。”徐辉祖一副长兄为父的样子,很担待地拍拍胸口。 不就是还是想把那套玉饰送给沈洁吗,行,成全你。朱隶心中一笑,装出感激样子道:“谢谢大哥关心,小弟天天忙于军务,暂时还没想成家,那套玉饰放着也可惜了,小弟想送给沈姑娘,不知大哥有何意见?” “玉饰送给你了,就是你的东西,当然由你做主,你想留着还是送人,你决定就是,不用问大哥。”徐辉祖拍拍朱隶的肩膀,“大哥没你们这么有精神头了,你们玩,大哥先回去了。” “大哥慢走。”朱隶冲着徐辉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 朱隶本就打算仍然送给沈洁,正好做个顺水人情,却没想此举为自己在徐辉祖心中赢得了一定的地位,日后居然也得到了徐辉祖的帮助。 第037章 太子托孤 聚会一直闹到快天亮,才各自散了。 朱隶拿着锦盒回来,往沈洁手里一塞:“给你的。” 沈洁摇摇头:“我不要。你收着吧。” 朱隶嬉皮笑脸地凑在沈洁面前:“我觉得徐辉祖对你有意思。” 沈洁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我不会给别人做小的,不管他是什么国公。” 朱隶嘿嘿一笑:“给我做小呢?” “去死吧。”沈洁一摔门,进了自己的房间。 朱隶撇撇嘴,把自己也扔在床上。 被下人叫起来时,太阳已经西沉了。 “将军,太子府送来请帖,请您和沈姑娘明天过府一趟。” 太子请我去做什么?朱隶接过请帖,点头应了。一定是朱允炆回去说什么了,朱标才要见我。不过见我也就算了,见沈洁做什么? 太子府在南京城的东侧,与中山王府正好隔城相对。 一大清早,徐增寿就吩咐下人备好了马车,他今天要上朝,不能陪着朱隶一起去,所以临走前已安排好了一切。 临近年关,天气很寒冷,朱隶是北方人,受不得南京的阴冷,早早穿上了冬衣。沈洁是南方人,虽然觉得明朝时的南京要比六百年后冷很多,但也不像朱隶那么怕冷,只是在衣衫外加了一件当下流行的滚边比肩,白绒绒的滚边衬着寒风中冻得微红的脸颊,显得愈发的俏丽。 太子府的规模没有中山王府大,却隐隐透着皇家的气派。车到太子府前,早有下人等候,直接将二人带到了大堂。 皇孙朱允炆也进宫了,朱隶和沈洁等了片刻,一个长的十分标志的侍女带着两个人到了正德轩——太子的宅院。 为了防风,太子卧房的门口挂了厚厚的门帘,侍女掀开门帘,推开房门,扑鼻而来的是浓重的中药味。 屋内的光线很暗,朱隶的眼睛尚未适应,就听到太子亲和低缓的声音:“你们来了,不必拘礼,赐坐。” 朱隶这才见到帷幔后面,朱标斜靠在软踏上,正微笑着看着他们。 “见过太子殿下。”虽然说不必拘礼,朱隶和沈洁也不敢不跪,唉,穿越回来,最受苦的就是这双膝盖。 “快起来,过来坐下。” 和沈洁规规矩矩地坐下,朱隶偷眼打量着这个做了一辈子储君的人。史书对朱标的评价很高,认为他生性聪颖、忠厚,温文儒雅,慈仁殷勤,颇具儒者风范,虽然一直活在朱元璋的影子里,却也有这自己的见解,最著名的一句话,是跟朱元璋有关仁政的争辩时所说的:上有尧舜之君,下有尧舜之民。 然而朱隶看到的朱标,双眼中缺少了风采,言语间多了一丝厌倦,给朱隶最深的感觉,是累!他很累,他很想摆脱这一切,那怕用死亡去逃脱。 朱隶回头看了一眼沈洁,见她的双眉也微皱着。 “殿下,你传我们来,可以什么吩咐?”朱隶轻声问道。 朱标摇摇头,又点点头,再摇摇头,然后自己笑了:“孤王找你们来,就是想见见你们,允炆说了不少你们的事情,让孤王对你们很好奇。” “皇孙定是夸大其词了,我们两个很普通。” “这位沈姑娘父母可好,现在何处?”朱标望着沈洁,和蔼地问。 “回太子殿下,小女父母早亡,一直寄养在父亲的朋友家,直到不久前才找到表哥朱隶。”这段身世是离开北平前两个人商量好的。 “哦,沈姑娘从小一定吃了不少苦。”朱标的目光也开始慈爱了。 朱隶警惕了起来,他要干什么?不是提亲吧,不过让沈洁嫁给朱允炆也不错,哄个小孩子,好不容易等长大了就……嘿嘿嘿。朱隶腹黑地美滋滋地想象着沈洁听到让自己嫁给朱允炆时,那种世界末日的表情。 朱允炆二十二岁时,南京被燕王攻破,朱允炆从次下落不明,是死了还是不见了,没人知道,成了历史的一个谜。 “也不算吃苦,养父母很照顾我。”沈洁小时候可没吃到苦,那可是小公主,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上学后,成绩一直是全班第一,父母更是宠着她,上大学,考研,考博,即便不小心穿越了,也不过才吃了三天的苦,就开始剥削刚刚脱贫致富的朱隶同志。所以到目前为止沈洁的一生,还算是一帆风顺。 “沈姑娘一看就是个贤淑的女子。” 天啊,太子你什么眼神,就这还贤淑?!朱隶用同情的目光看了一眼太子,又回头瞪了一眼沈洁,见沈洁一脸得意地笑着。 “太子殿下过奖了,养父母虽然没有什么文化,但也教了小女很多孝顺持家的道理。”沈洁这样说的时候,一脸圣洁,似乎真的变成了一个明朝温顺贤良的女子。 “不知沈姑娘可曾许配人家。” 果然问道正题上了,和着今天让我来,就是个配角,正主儿是沈洁。 沈洁的脸居然红了,然后说了一句话, “小女自小已被父母许配给了表哥朱隶。” 你个小丫头,真没有浪费你当博士的小脑袋,看来太子的意图你也猜到了。 朱隶一口茶水呛了回去,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在太子殿下的面前咳嗽可是严重的失仪,朱隶极力忍着,一张脸涨得通红,而这时,他却听到了另一个人的咳嗽声。 太子的咳嗽比朱隶更厉害,剧烈的咳嗽后,额头上渗出了细细的汗珠,白皙的脸上泛起了红晕。 两个侍女闻声走了进来,一个侍女扶起太子,轻轻地敲着他的后背,另一个侍女替太子擦着汗。 “孤王回来后,身染恶疾,辗转病榻多日,吃了很多汤药,仍不见好转,孤王自觉时日无多。” “太子殿下,您别这样想,您正值当年,不要因为一点病痛就心灰意冷。”沈洁温和地劝解着。直接无视朱隶想咳不敢咳,极为辛苦状。 “孤王的身体孤王很清楚,其实,孤王并不是眷恋人生,只是放心不下允炆,孤王不希望他重蹈孤王的覆辙。” 朱隶一愣,连咳嗽都忘了。太子这样说什么意思,难道他已经想到他死后,朱元璋会立朱允炆为储君? “太子殿下,您好好养病,不要想那么多。”沈洁也听出不对,忙劝慰着,疑惑的目光投向朱隶。 太子摇摇头:“半个月前,太子府来过一个奇怪的和尚,说了一些很奇怪的话,他说南京城这几天会来一对特殊的男女,这对特殊的男女,能在关键时刻保护允炆的平安。你们没有生在帝家,不知道生为皇家子孙要承受的压力和磨难,孤王真的很希望允炆不要承受这样的压力,轻轻松松地度过他的人生,但孤王决定不了他的命运。” 太子说到这里,冲着一个侍女递了一个眼色,把侍女立刻会意地走了出去,不过片刻捧了一个托盘回来,托盘上放着一个非常精致的锦盒。 “孤王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宝物抵得上允炆的生命。这个锦盒是孤王二十年前一个偶然的机会得到的,跟了孤王多年,里面的东西不一定值钱,却是孤王这么多年来最心爱的东西,孤王就把这个锦盒送给沈姑娘,连同孤王最疼爱的儿子,允炆。”太子像是完成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似的,长长地出了口气,白皙的脸上又泛起了红晕。 朱隶和沈洁完全傻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怎么也没有想到,看似好像求婚的一席话,怎么变成了托孤? “太子殿下,这事太大了,我们恐怕担不起。”朱隶一拽沈洁,双双跪在地上。 太子忙伸出手:“快起来,孤王也知道事关重大,孤王没有要求你们保证什么,孤王看的出,你们不是贪图富贵的人,宁肯编造谎言,也不愿意嫁入豪门。”太子说着话,望向沈洁,沈洁脸倏地红了,自己的那点小把戏,根本没瞒过太子的法眼。 “孤王今天说的这番话,只有我们这几个人知道,她们两个是孤王的心腹,可以放心,你们也不必有什么压力,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做到什么程度孤王都没有话说。” 这叫什么话?朱隶越听越糊涂,他疑惑地望向太子,看到的是太子平和、安详的面孔,朱隶忽然想到了一句话:尽人事而听天命。 这大概是太子朱标此时心境的真实写照。 出了太子府,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默默地坐在马车上,锦盒抱在沈洁的手中,两个人却都没有打开看的yu望,太子那种看破一切的态度深深地影响着两个人。 快到中山王府时,沈洁突然开口道:“他得的是肺结核。” 朱隶点点头。 “这种病在二十一世纪虽然不能说很容易治,却绝对死不了人。” 朱隶再点点头。 “我想带他回去。” 这回朱隶不点头了,他不是不想点头了,而是他的头不会动了。 这丫头想干什么?把明朝的太子弄回二十一世纪,治好病,然后呢?再送回来? 第038章 佛郎机侍女 “你想干什么?”朱隶觉得声音都不像自己的,又低沉又沙哑。 “我只是不想让他就这样死了。”别看沈洁平时傲得像个公主,朱隶知道她的心很软,太子的那几句话深深地打动了他,让她的母爱泛滥成灾。 “你能怎样,要知道你自己也回不去。” “我知道,就是缺个继电器,我想进山一趟。”沈洁期待的眼神望着朱隶。 “进山?进什么山?” “紫金山。” 南京东郊的紫金山天文台,朱隶是知道的,可那天文台是六百年后孙中山提议修建的,跟眼前的事,似乎不搭界。 “去紫金山干什么?” “你知道中国第一个天文台为什么建在紫金山吗?因为传说紫金山,是宇宙航行的一个坐标。”沈洁十分认真地说。 “什么?这种无稽之谈你也信!”朱隶哼了一声。 “你还相信聚宝盆呢,紫金山做为宇宙航行、甚至时空航行的窗口,并不是不可能,这个,你学过天文学就知道了。” “我没学过。”朱隶没好气地说。 “如果真是宇宙航行的窗口,或者说坐标,那里说不定能找到一些东西。” 马车在中山王府门口停下,朱隶没答话,起身下了马车。听着沈洁在他的背后气愤地叫着:“喂,你听见在没有。” 朱隶又不聋,当然听到了,他不回答,是因为在他的内心中很抵触沈洁说回去的事。 我不是喜欢上她了吧。朱隶想到这点立刻摇摇头,好不容易穿越了六百年,怎么也要娶几个温顺妩媚的女子,像小芸那样,每个人心中都有一点点小小地醋意,拼命真心地爱着他,和和睦睦,温温柔柔地跟他说话,为他做好吃的,然后再养上十个八个孩子,站在门口等他回来。那才是他理想的古代生活。 喜欢是沈洁这个的疯婆子,我还不傻!! 推开自己的房门,朱隶刚抬起脚,石化一样定住了。 徐增寿笑嘻嘻地坐在对着门口的太师椅上,悠闲地喝着茶,正看着一位金发碧眼的女子,穿着电影中才能看到的那种带着支撑的摆裙,雪白的胸脯袒露着,高耸的**间乳沟隐隐若现,此刻正笨拙地拿着鸡毛掸子,各处拂拭。 看到朱隶推开门定在那里,徐增寿哼了一声,那西方女子赶紧走过来,拉着裙摆施了个西方的礼,很蹩脚地叫了一句:“您好!” 朱隶终于缓过神来,越过女子拽起徐增寿低声问:“怎么回事,这个女子哪来的?” 徐增寿笑道:“皇上赐的。” 朱隶狐疑地看着徐增寿。 “今天上朝,佛郎机使节问起那天的小故事,我按你说的回答了,佛郎机使节十分钦佩,说我们大明朝人才济济,在他们那里只有智者才会回答这个问题,然后就把这个女子作为礼物送给了皇上。” “礼物?” “是啊,皇上没有地方安排,就赐给了我,以赏赐我回答上了佛郎机使节的问题,问题是你回答的,所以这个赏赐,送给你正应当。”徐增寿拍着朱隶的肩膀,向那女子努努嘴角,“身段、脸蛋,都很不错哦。” 朱隶猥亵地笑了:“你要给你。” “还是你留着吧,我享受不了。” “去你的。”朱隶照着徐增寿屁股虚踢一脚,徐增寿一闪,溜出了门。 “你叫什么名字?”朱隶打量着那女子,见那女子的眼睛深深地像一潭碧水,鼻子高高的挺拔有型,曲线较好的嘴唇,白皙得有些透明的皮肤,麦粒色的金发,标准的欧洲美女。 女子疑惑地摇摇头,朱隶再问:“whatisyourname?”(你叫什么名字?) “Sofia(索非亚)” 会说英语,可是我的英语也仅限于简单的日常口语。 glish?”(你会说英语?) “Alittle.”(一点点) 汗,跟我一样,朱隶郁闷地心中叹道。 “Hey,Whoareyou?”沈洁推门进来,看到索菲亚诧异地问道。 朱隶一拍脑门,忘了咱有博士。 “佛郎机人,就是葡萄牙人,你会说葡萄牙语吗?” “会一点,葡萄牙人?那里来的?”沈洁感兴趣地看着索菲亚问朱隶。 “皇上赐的。” “那道题换来的?” “嗯。”朱隶点点头,“她英语也懂一点,你想办法跟她沟通吧。” “可以,不过你要同意陪我进山。”沈洁讨价还价地看着朱隶。 朱隶一咬牙:“行。” 有什么呀,不就是进趟山吗,还能真找到什么?就算找到了,让她早回去我早省心。 “问问她从哪里来,家里还有什么人,想不想回去。”朱隶说完,转身走了出去,进山,空手怎么进,找徐增寿一起买些必备品去。 晚上回来,见沈洁一个人坐在正厅里看着书喝着茶。 “索菲亚呢?” “睡了。”沈洁没抬头。 “看什么书?” “诗词手抄本,本朝高启的。”高启是明初诗文三大家之一,他的诗词,用纪晓岚的话说就是:“其于诗,拟汉魏似汉魏,拟六朝似六朝,拟唐似唐,拟宋似宋,凡古之所长无不兼之。”高启的诗词模仿谁的像谁的,集众家所长。师古之后成家。 朱隶对诗词不关心:“你问出来了吗?” “问了。”沈洁放下诗词抄本,“葡萄牙人,自幼父母双亡,叔叔将她送进宫廷,这次葡萄牙人朝拜大明,她是作为礼品来的。” “哦,她是否想回去?” “她说不想回去,想留在大明朝。” 朱隶诧异看了沈洁一眼。沈洁继续说:“她说她回去会被他的叔叔嫁给一个老头,她不想嫁给老头。” “她今年多大?” “十六。” “十六?!”靠,十六就这样成熟了,小芸也是十六,跟索菲亚一比,简直是孩子,就是沈洁…… 沈洁发现朱隶打量自己的目光不对,俏脸一寒,站起来道:“打什么注意呢?” 朱隶斜着眼睛淫笑道:“你跟我一个人进山,不怕我把你吃了?” 沈洁不屑道:“谁吃谁还不一定呢,你准备好了没有。” 朱隶点点头:“明早出发,等着我慢慢收拾你吧。” 沈洁一扬头,那神态,就像在影楼照相。虽然穿着明朝的裙装,却一点没有明朝的韵味。 野蛮就是野蛮。朱隶没有加上女友二字,因为他绝对不会让这样的女人做他的女朋友。 山中的空气异常清冷。 进山的人寥寥无几,还有十几天就是新年了,大家都忙着置办年货,徐增寿要不是实在走不开,也会跟着来的,虽然朱隶一再谢绝了他的好意。 走在前后无人的山路上,朱隶忽然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好像他和沈洁正在休闲旅游,时间不是六百年前的明朝,而是二十一世纪的某天。 六百年,对于人类来说很漫长的一段了,然而对于山川河流来说,六百年,不过弹指一挥间。 紫金山又叫钟山,山脉绵延起伏,似盘起的巨龙。后世的天文台建在第三峰上。 朱隶和沈洁爬到第三峰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升起篝火,烤热了带来的吃的,朱隶篝火旁搭起了一个小营帐。 这年代没有帐篷,也没有睡袋等等,能找到这个小营帐已经很走运了,南京的冬天虽然比北方暖和多了,但这个时候在篝火旁露宿,也能把人冻个好歹。 第二天阴了一天,还好没下雨,找了一天,两人精疲力竭的空手而归。 “明天回去吧,我看着天要下雨。”朱隶靠在营帐里,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天空。 “再找一天吧,上来一次不容易,今天只找了南麓,明天去北麓看看。”沈洁有些不甘心。 “北麓山势陡峭,我们登山的设备太简陋,很危险。” “你怕了?那我一个人去好了。” 最讨厌女人这样说话,跟不长大脑似的,以为这样说就能吓的住谁了,别说,还真能吓得住,这荒郊野龄,怎么能让沈洁一个人去? 郁闷地白了沈洁一眼,朱隶裹着被子躺在里面睡觉。 想着身旁躺着还算漂亮的女人,朱隶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阳痿了,居然一点不动心。 靠,真是对二十一世纪的女人不感冒了。 第二天起来,天还是阴得很厉害。 计划了一夜,朱隶决定从北麓返回,虽然绕些远,但比返回这里,再由这里回去近多了。 关键是,朱隶怕下雨后,路滑不好走。 两人谁也没说话,默默地收拾好东西,朝北麓进发。 北麓人烟稀少,生长着茂密的原始森林,虽是冬季,但具有紫金山特色的蕨类木本和草本植物仍然披着绿色,很多都是朱隶和沈洁从未见过的,这些植物有些已在六百年后绝迹。 被这些植物吸引,朱隶和沈洁很快忘记了彼此的不愉快,像小孩子发现了新玩具似的,拽着树藤嬉闹着,没注意天空天空越来越阴。 一滴冰凉的雪花落在沈洁不经意抬起的脸上,沈洁仰望天空,兴奋地大叫:“下雪了。” 朱隶一直担心很下雨,没想到下雪,也十分兴奋,虽然南方的雪不像北方的雪来的那么有气势,却也有另一种缠绵的韵味,一颗颗小雪粒轻巧的像一个个小精灵,在空中玩皮地飞舞着,不情愿地落下大地。 朱隶和沈洁悠然地欣赏着美景,徜徉在绿与白的交响乐中,却不知道,危险正悄悄地逼近。! 第039章 雪夜迷情 雪一直在下,不大,却也铺满了脚下的路。 在森林中本就容易迷路,现在更是四处一样,事先找好的路在迷茫的飘雪中渐渐失去了踪影,当朱隶再一次被巨大的蕨类植物挡住去路的时候,他不得不再次承认,他们又走错了。 先前愉悦的心情已被恐惧慢慢占领,沈洁紧绷着小脸小心翼翼地跟在朱隶的身后,看着朱隶深沉的背影一声不敢吭,要不是她坚持走了两次她认为对的错路,他们也不会迷路迷得如此彻底,连东南西北都不辨。 雪天本来天黑的早,此时能见度已经很低,十几米开外雾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清。已经走不出去了,朱隶寻了一个相对开阔的地方,折下树枝,扫了块干净地,将背囊放下,坐了下来。 森林中没有地方支营帐,所以营帐早已被朱隶扔掉了,远路无轻载,不需要的都扔,只剩下食品,水,和两个毛毯。 树枝潮潮的,火是生不起来了,况且森林里生火太危险,朱隶只能拿出干粮喝水递给沈洁。 已经走到了这份上,朱隶反倒没有再绷着脸,他知道这个时候最需要的就是鼓励和信心,不仅沈洁需要,他也需要。 安慰地对沈洁笑了一下:“没事,只要天放晴,一定能找到路。” 沈洁仰起脸:“对不起。” 朱隶拿出毛毯裹在沈洁身上:“说不定我们睡觉时,正好一座飞船在我们附近降落。” 沈洁“扑哧”笑了:“异想天开。” 朱隶撅撅嘴巴:“你不是来找外星人的吗?” 沈洁来了兴趣:“朱隶,你说有没有外星人?” 朱隶弄了些巨大的蕨类叶子,搭在他们周围,像一个小窝棚:“外星人当然有,宇宙这样浩淼,不了解的事情太多,没有穿越之前,你相信穿越吗?错了,你当然相信,你是研究这个的。”朱隶说完想起沈洁是研究所过来的,又把话收了回来。 “我相信,也不相信。” “嗯?”沈洁的回答倒是让朱隶诧然 “你记得庄周与蝴蝶的故事,那也许是最古老的穿越,只是穿越在不同物种间进行。庄周说不知道是他梦到了蝴蝶还是蝴蝶梦到了他,我们现在,也许也是一场梦。”沈洁双手抱着膝盖,裹着毯子,瞪大着眼睛凝思着。 “做梦是感觉不到疼痛的。”朱隶弄好最后一片树叶,也钻了进来。 “一般意义上的梦是这样,但如果你能接受思维能单独存在,你就能接受感觉也可以离开肉体,依附着思维而存在。” “你什么意思?你是说这一切都是假的?”朱隶也被提起了兴趣。 “看你怎么理解真与假,一定要有肉体依托才叫真,那么仅有思维的存在就是假的。” “我们有没有肉体的存在很容易证实。”朱隶说着伸手去捅了一下刚刚搭好的“窝棚”。 “看,穿不过去,证明我的手是真实的肉体。” 沈洁笑着点点头,其实她还有一大套理论,但不想再跟朱隶说了,因为她不喜欢,也不相信这套理论。这套论理是她导师的,当时她也提出了朱隶的问题,导师说:那是因为你的思维认为穿透是不可能的,给你的信号,让你无法穿透;如果思维认为穿透是可能的,给你的信号你就能穿透。 导师叫这套理论“飘渺论”,当人的思维独立存在时,如果思维的模式固定,不愿意也不想去做突破,人还是人;一旦突破了肉体带来的固定思维模式,让思维无限拓展,人就是所谓的神。 沈洁不喜欢飘渺的东西,她还是喜欢实实在在的,她喜欢存在的生命,喜欢享受生活,享受美味,喜欢踏踏实实拥抱的感觉。 侧头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朱隶,见他正注视着自己:“看什么?” “看你想得认真,在想什么?” 沈洁轻轻叹口气:“我在想到没到2012年。” 朱隶也沉默了,明朝距离2012年太遥远了,他穿越后根本就没有再想过那个玛雅预言,如今被沈洁提起,不由黯然。二十一世纪就像是他的故乡,虽然远离,却难免牵挂,但愿那个预言仅仅只是个预言。 “你一直希望回去,是不是……” 沈洁点点头:“我是研究所的一份子,如果我成功回去了,也许真能挽救很多生命。” 朱隶重新审视着沈洁,看着沈洁认真而严谨的神态,第一次,朱隶看到了沈洁作为研究者的一面。 “别用这种葱白的眼光看着姐,姐会让你吐血。”沈洁忽然冒出一句网络语言。 朱隶嘿嘿笑了:“夜里靠我近点,我可不希望明天早上看到的是一个冰美女。” 沈洁紧了紧毛毯,白了朱隶一眼,靠在树干上闭上了眼睛。 雪一直没停,到了半夜,温度降到了零下十多度,两人都被冻醒了。 “起来活动活动,快点。”朱隶拽起昏昏欲睡的沈洁,钻出窝棚,使劲拍打她身上飘落的雪花。 “哎,你轻点,很疼啊。” “让你血液流动起来,来,跟着我跑。”朱隶一松手,沈洁一个趔趄。 “小心点。”朱隶赶紧扶住她。 “我的脚冻得不会走了。” “活动活动就好了,来。”朱隶拉着沈洁,慢慢跑着。 “感觉好一些没有?” “嗯。”沈洁点点头,夜色中什么也看不清,高一脚低一脚地被朱隶拽着,觉得两条腿的感觉慢慢恢复了,却麻酥酥地疼,那是冻了以后的生理反应。 “朱隶,我害怕。”沈洁的声音小小的,完全没了平时那种天之娇女,趾高气扬的感觉。 朱隶停下脚步,沈洁没留意,一头撞进朱隶的怀里:“是不是觉得什么还没做呢,死了特别可惜?”搂着沈洁,朱隶戏虐地问。 沈洁在朱隶怀里羞怯地点点头。 朱隶一愣,再问:“是不是觉得还有一些事情没有体验过,特别遗憾。” 沈洁没动,朱隶却能感到她的呼吸急促了起来。 靠,这小丫头想什么呢? 感觉沈洁的手缓缓地伸进朱隶披在身上的毛毯,并轻轻地环在朱隶的腰间,朱隶涌起莫名的冲动。 低头轻吻沈洁的朱唇,虽冰凉,却很柔软,向下探去,沈洁樱唇微张,让朱隶的舌头长驱直入。 朱隶心中兴奋,试探地挑逗了一下沈洁的舌尖,得到了羞怯地反映。 你丫,真是预拒还迎。 任沈洁披在身上的毛毯滑落在地,朱隶的手游走在沈洁的蛮腰间。灵巧地解开腰带,摸索到如丝缎般细嫩皮肤,沈洁的娇躯一阵轻微的颤栗。 这颤栗让朱隶“腾”地兴奋起来。 略一停顿,朱隶的手缓缓上游,在起伏有致的丝缎上滑行,游至两山之间,朱隶已把持不住,就着滑落在地上的毛毯,将沈洁轻轻放下。 沈洁温顺的像一只猫,两手吊在朱隶的脖颈上,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翕动着,红润若滴的小口微张着,发出弱不可闻的呻吟,这呻吟让朱隶血脉喷张,游走在山间的手指倏然下探,顺着茂密丛林下的山谷,一路游进…… “啊!”沈洁发出一声娇呼,紧紧地抱住朱隶。 天蒙蒙亮时,沈洁依偎在朱隶的胸前,小脸紧贴在他的胸膛上。朱隶的大衣服裹着两个人的身躯,在外面,又裹了两条毛毯。 雪已经停了,但下了一天一夜,使积雪变得很厚,朱隶和沈洁蜷缩在小窝棚中,原始的运动让他们的热血沸腾,虽然温度很低,他们两个倒不觉得冷。 “哎,小猫,天亮了。”朱隶活动一下压麻的手臂。明朝的衣服非常宽大,裹了两个人还绰绰有余。 “嗯,让我再睡会。”沈洁使劲地贴了贴朱隶的身体,一副幸福小女人的样子。 “起来,我们得尽快找到回去的路,干粮没多少了,如果今天还找不到路,你我可真要做一对同命鸳鸯了。”朱隶低头吻着沈洁的头发,轻声道。 “你找到方向了吗?”沈洁闭着眼睛问。 “你当我吃干饭的,只要露出星星,我就能找到方向。” “露出了吗?” “嗯,下半夜晴了。” 收拾好东西,两个人把剩下的干粮都吃了,向朱隶看好的方向走去。 雪很深,没脚脖子,走起来很费力,但也有个极大的好处,留下的脚印,给他们指示着方向。 每绕过一个大树,朱隶都会返回来,依据自己做的记号,矫正方向。 开始时沈洁跟在朱隶的后面走,后来朱隶拉着沈洁走,再后来朱隶背着沈洁走,到天快黑时,他们几乎走出森林,然而,朱隶实在一步也挪不动了。 “在这里休息一夜吧,明天我们就能走出去了。”朱隶对着背着的沈洁说。 却没有听到沈洁回答。 朱隶将沈洁放下,看到沈洁似乎睡着了,脸上却有一抹异样的红色。 朱隶心中一惊,伸手一摸,果然烧得烫人。 深深地吸口气,朱隶再次把沈洁背在身上。 必须尽快走出去,找到人家,不然沈洁的小命真有可能交代了。 凭着毅力,朱隶终于走出了森林。上了大路。 然而天色已暗,路上哪有行人。 朱隶已经连爬的力气都没有了。 跌坐在路旁的大树下,朱隶将沈洁抱在胸前。 应该用雪给她降降温。朱隶心想,等我喘一口气,喘口气就去弄雪。 朱隶觉得眼皮沉得比千斤还重,不能睡,千万不能睡,起来,朱隶,爬起来。 然而朱隶的四肢并不听他的指挥,包括他的眼皮,沉沉地扣在了他的眼睛上。 天空又开始飘起了雪花,大路旁,两个人的身上渐渐地落满了积雪…… -------------------- 本周分推,求收藏!! 第040章 进山祈福 雪花从上午开始零零星星的飘落,到了下午已是满天飞舞。 徐增寿一向是喜欢下雪的,然而今天的雪,却下得让他心焦。 站在府中的回廊上,看着漫天飘散的雪花,徐增寿在想着前一天进山的朱隶和沈洁,是在回来的路上,还是在哪个庙宇借宿? 但愿他们能到庙宇里借宿。 他怎么也猜不到,此时的朱隶和沈洁,正在森林中玩捉迷藏。当然不是在真的捉迷藏,他们迷路了。 “小南。” “姐姐。”徐增寿回过头,见披了一件浅灰色大氅的燕王妃款款走来,忙露出一丝微笑迎了过去。 “小四和沈姑娘还没有回来?” “没有。” “沈姑娘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看到太子病重,一定要到庙中祈福,希望菩萨能被他们所感动,保佑太子早日康复,也保佑他们安全回来。”燕王妃虔诚地双手合十,暗暗祈祷。 “姐姐不必担心,如果他们今晚不回来,明天一早我就进山找他们,一定能把他们平安带回来。” “小南也不要担心,小四跟着王爷从军这么多年,什么恶劣的天气都遇到过,不会出事的。” 姐弟俩个正互相安慰着,朱能风风火火地走了过来。 “末将见过王妃!见过左都督!” “朱将军不必多礼,快起来!”燕王妃在朱能未跪下之前已伸手拦住。 “老四和沈姑娘还没有回来?” 徐增寿脸色一暗,摇了摇头。 “老四进山,怎么也不叫上我老朱,雪下得这样大,我进山找找。” “等等!”徐增寿叫住朱能,“天快黑了,你上哪里去找他们,在府里住一夜吧,明天一早我们进山。” 王妃也劝道:“小四和沈姑娘不会有事的,朱将军不要担心。”口中这样劝慰,其实王妃的心中非常着急,南京的冬天只要一下雪,温度降得很快,在外面过夜很危险。 辗转反侧地等了一夜,第二天天还未亮,徐增寿和朱能就带着十多个人进了山。 紫金山庙宇众多,徐增寿和朱能带着人一个庙宇一个庙宇地找,找了十多个庙宇,不是说没有看到,就是说没有注意到,临近年关,上香的人虽然不多,但一些大的庙宇还是有不少香客,朱隶和沈洁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被知客僧忽略也是很正常的事。 眼见天要黑了,还是没有找到朱隶和沈洁,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头一天晚上一定没有在任何一间庙宇内借宿。 一种不祥的感觉笼罩着徐增寿和朱能。两人一声不吭地带着人又找了几个庙宇,还是没有。 手下的人看着天已经黑了,两个头儿还没有回去的意思,虽然着急,却也不敢说话。 终于,一个平时跟徐增寿关系比较好的百户走近二人,试探着说道:“两位爷,也许他们已经下山了,不巧跟我们错过。” 徐增寿犹豫半晌,知道再不下山,夜里温度下降会使下山的路很难走,望向朱能,见朱能也没有反对,只好点点头。 众人暗暗长出口气,忙簇拥着徐增寿、朱能一起下山。 方拐进大道,走在前面的几个人忽然叫了起来。 徐增寿和朱能忙赶到前面,见一个大树下,朱隶怀抱着沈洁,一动不动,雪已经在他们的身上落了厚厚的一层。 一瞬间,徐增寿竟然没有勇气上前去看,他害怕是一个他无法接受的结果。 关键时刻还是朱能冷静,拍马上前一看是朱隶和沈洁,立刻翻身下马,同时下达了一串命令: “取毛毯来!” “收集些雪!” “把马围成一圈!” 这些都是朱能跟着燕王攻打乃儿不花时学会的,那一次也是大风雪。 “他们怎么样?”徐增寿终于能说出话来。 “老四没事,就是晕过去了。沈姑娘情况差一些,体温太低。”朱能说着脱下沈洁的鞋,洁白小巧的脚此时冻得红得发乌,跟冰一样凉。 “你干什么?”徐增寿愕然问道。 “用雪给她搓搓脚,不然脚会冻坏的。”朱能捧了一大捧雪,放在沈洁的脚上,然后稍微用力地揉搓着。 “用雪搓?”徐增寿看着很奇怪。 “老四教我的,我们去打蒙古人的时候也遇到了风雪,有些军士冻伤了,老四就教大家用这个方法,结果都好了。先生也说这个办法好。老军士说,以前不知道这样做,结果冻伤的地方流脓总是不好,有些人因此而死了。”朱能口中说着,手里没停,没多久,沈洁的脚已恢复淡淡的红色,温度逐渐正常。 “我来。”徐增寿拉起朱能,自己蹲下开始搓沈洁的另一只脚。 朱能转向大家,一脸严肃:“你们听着,事有轻重缓急,今天我和徐爷不这样做,沈姑娘就会有生命危险,但沈姑娘到底是个未出嫁的姑娘家,今天之事谁也不许再提,如果有人说起让我听到了……”朱能一双牛眼闪着凌厉的光扫向众人,虽然没有说出怎么处理,但大家心中俱是一寒,齐刷刷说道:“朱爷放心,我们什么也没看到。” “嗯,朱将军怎么样了?” “回朱爷,朱将军睡着了。” “我们回去。” 徐增寿脱下自己的大氅,将沈洁裹了起来。 朱隶觉得自己又回到了二十一世纪的小破屋,那是自己多年的积蓄买的房子,虽然不大,屋子还很乱,却很温馨,一切都是按自己的心意布置的,液晶电视挂在卧室的墙上,笔记本扔在床头,屋子是地热,冬天很暖和,对,就象现在这样,很暖和。 “少爷,少爷?”朱隶睁开眼睛,却是小芸焦急的目光。看着小芸笑了一下,回想刚刚的情形,原来只是一场梦,自己还在明朝,哎,还真想自己的小破屋了。 刚想再伸个懒腰,忽然翻身坐了起来:“沈洁呢?” “少爷你别担心,沈姑娘在隔壁,御医已经看过了,是感染了风寒,没什么大碍,过些天就会好的。”小芸连忙解释道。 御医?是了,中山王府的人请医生,自然请的是御医。不过朱隶没想到,御医虽然是王府请的,却是太子吩咐的。 朱隶穿鞋下地:“我去看看她,对了,谁把我们弄回来的?” “徐家的四爷和朱能将军。” 推开隔壁的门,索菲亚正坐在沈洁的床前。看到朱隶进来,站了起来。 朱隶指指沈洁,摸摸自己的额头。 索菲亚摇摇头,做了个睡觉的手势。 朱隶走到沈洁的床前,见沈洁睡的很沉,脸上神色安然,已不见美丽却可怕的红晕。 其实朱隶最担心的是怕沈洁染上结核,他却忘了,沈洁轻易是不会染上这种病的,因为二十一世纪的小孩子,都接种过结核疫苗。 “小四,小……”徐增寿推门进来,见沈洁仍睡着,忙闭上了嘴。 朱隶一拉徐增寿,两人出了房间。 “怎样?没事了吧。”一出门,徐增寿一拳打在朱隶的肩胛骨,嘿嘿笑着。 “还说,不早点来,等着给我收尸啊。”朱隶当仁不让地还了一拳。 等在朱隶房间的朱能,见两人打闹着进来,插嘴说道:“老四你太没良心了,徐爷为了找你,大雪天在山上整整转了一天,跑了近二十个寺庙,你们到底去那里了?” 朱隶想起当初跟徐增寿提出要进山时,徐增寿劝他天气寒冷,要进山游玩等开了春再去,朱隶灵机一动,借口沈洁见到太子抱病,一定要到紫金山庙宇里去为太子祈福。 没想到这临时的借口,造成了这样大的反响。 朱隶当然不能说他们根本没去庙里,只好傻傻地一笑,避过朱能的问题,转头问徐增寿:“你们怎么找到我们的。” “天黑了还找不到你们,只好往回走,正巧看见你们靠在大树下不省人事,当时把我们吓坏了,到底出了什么事?”徐增寿关心地问。 朱隶端起小芸送上的茶,喝了一口,不好意思地说:“迷路了,在森林里绕了一整天,靠。” “还好找到你们,御医说,你们两个要是在山中冻一夜,估计神仙也救不回来。”朱能想到的御医的话,还心有余悸。 朱隶看着徐增寿,心中甚为感动,自己与他相识不久,却得他如此的关心。 “谢谢四哥!” 徐增寿微微一笑:“你们初来咋到,南京的气候你们不熟悉,下雪后气温会降得很低,在外面过夜非常危险,你是我弟弟,我不惦记你惦记谁。其实惦记你的不止我一个人,姐姐燕王妃更惦记你,你一会去看看她吧。” “是,四哥。” 燕王妃的住处在后花园,沿着下人扫出的小道,朱隶呼吸着雪后清新凛冽的空气,心情十分舒畅,穿越到六百年前的明朝,竟然还能遇到这么多关心自己的人,顺带还降服了一个小博士,真是运气不错,想起跟沈洁雪中那一夜,朱隶不由得又有些心潮澎湃。 通报进去,燕王妃正在等他,三小姐徐妙锦也在。 “小四,身体好了吗?,听他们说你昏迷着被抬了回来,吓死本宫了。”看到朱隶,燕王妃起身走向前去,上上下下细心打量着,似乎少跟头发都能被她检查出来。 朱隶跪下道:“让王妃担心了,末将罪该万死。”唉,古人说话真是虚伪,动不动罪该万死,真让他万死,肯定不干了。 “快起来,自己家人不用那么多礼节。别忘了我是你的姐姐。”燕王妃伸手扶起朱隶。 “你和沈姑娘如此诚心诚意地为太子祈福,菩萨一定会被你们感动的。皇上知道你们为太子祈福,差点被冻死,也很感动呢,说要召见你。” 朱隶一愣,皇上怎么知道了,朱元璋喜怒无常,我可不想去见他。 看着朱隶满脸疑惑,一旁的徐妙锦解释道:“今天早朝,皇上见四哥不在,问大哥为什么连着两个早朝不见四哥?大哥回皇上四哥去找你们,清早才回,此时正忙着你们请御医,皇上问怎么回事,大哥就照实说了,大哥说皇上当时很感动,半天没说话。” 朱隶暗叹:为了太子没错,却不是去祈福,祈福虽然没有用,可我们这一趟也是白跑了。看得出皇上真的很喜欢太子,无奈白发人真要送黑发人了。 朱隶没想到,他和沈洁进山为太子祈福的事,已惊动了朝野,太子特意吩咐太医院的纪御医为朱隶和沈洁看病。 那些趋之若鹜的官员,一边埋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些想到进山为太子祈福,一方面都在打点行囊,准备立刻进山。 “沈姑娘怎么样了?”燕王妃和蔼地问。 “她也没事了,再休息几天,就能过来亲自道谢。” “不必谢本宫,救他的是小南,本宫看小南对沈姑娘很有好感,不知道沈姑娘可许配人家?”王妃说得慢慢悠悠的,朱隶却听得头皮发麻,惊出一身冷汗。 lt;ahref=gt;! 第041章 娶我做老婆 第041章娶我做老婆 回避着王妃关切的目光,朱隶结结巴巴地说:“这个,阿四跟沈姑娘相逢不久,还未曾问过她这个问题。”如果雪夜之前王妃提出这个问题,朱隶很好回答,未曾许配,可经过雪夜,自己跟沈洁已有了肌肤之亲,把她当成了自己的老婆,就算有徐增寿对他们有救命之恩,老婆也不能让给他。 “本宫抽空问问沈姑娘,如果真能配与小南,倒不失为是一幢美谈。” 他们倒是美谈了,我怎么办?朱隶勉强挤了一副笑容,点了点头。 南京的气候到底比北方温和很多,那么大的雪没有几天已经化的差不多了,只有薄薄的冰面上,还残留着雪的痕迹。 朱隶陪着沈洁沿着王府的花园小径慢慢走着,中山王府假山奇石很多,设计独特,别具匠心,穿梭其中,有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 中山王府六百年后称为瞻园,仍保留了当年大部分的建筑风格。 “你以前来过这里吗?”沈洁坐在临水的长廊上,看着池塘中薄薄的冰下,仍有鱼儿在游来游去。 “当然没有,这是第一次来。”朱隶颇为诧异,沈洁应该知道他是第一次进中山王府,为什么这样问? 忽然间,他突然明白了沈洁真正的含义,再次回答:“没有,没来过南京。”他知道问的是六百年后。 “我来过,是我上中学的时候,和我父母来的,这里叫瞻园,是太平天国历史博物馆。不过印象不深了,只是觉得好像每个地方都不一样。”沈洁环顾四周,摇头叹道。 “六百年了,变化当然会很大。” “是,唯一能认出的来,就是那些石头,还是那样令人赞叹。父亲是学建筑的,他对这些石头的设计,最为推崇。” 怪不得沈洁喜欢建筑,家传。不过沈洁这个时候跟他讲这个,朱隶怎么有种不详的感觉。 为沈洁将披在肩上的貂皮的外搭紧了紧,这就是明朝的貂皮大衣。款式、做功自然不能跟二十一世纪比,在明朝也算是高档品了,是沈洁这次生病,燕王妃特意送给沈洁的,说天冷,怕她冻着。 坐在沈洁身旁,朱隶轻轻拉起沈洁的手问:“你是不是有话想对我说?” 山中回来这几天,朱隶觉得沈洁变了很多,沉稳安静代替了骄傲张扬,开始还以为沈洁病刚好,没有精神头折腾他,很快朱隶直觉的感到,不是沈洁性格变了,而是沈洁心中有事。 沈洁迷茫的眼睛望着朱隶:“朱隶,我很想我的父母。” 朱隶微微一笑:“我知道。” 沈洁低头避开朱隶的目光:“我还是想回去。” 朱隶心中一震,他以为山中雪夜之后沈洁能放弃回去的想法,但是他错了,沈洁对那个世界仍然非常眷恋,那里不仅有他的父母,更有她的事业,还有她拯救人类的伟大想法,如果她真的穿越成功,不能不承认那将是一项划时代的科学突破。而在明朝,她所学的东西毫无用武之地。 感觉到朱隶身体的僵硬,沈洁反握住朱隶的手:“跟我一起回去吧,我也舍不得你。” 朱隶看着她,甚至有几分的动摇,可他最终还是放弃了。回去,他算什么?朱隶已经死了,注销了一切,他只能是个黑人,没有身份,没有历史,他不是CIA,没有人可以给他做一套新的身份,到时他怎么生活? 如果他跟沈洁去方舟研究所,他将被视为一个试验品,一个研究对象,那更不是他所能承受的。 朱隶缓缓地摇摇头。 “我们什么都不说,我想办法给你弄身份。”沈洁热切的目光罩着朱隶。 沈洁想的太简单,一个来例不明的人跟着沈洁,很快就会被人怀疑的。早晚跑不了小白鼠的命运。 “我知道你很想回去,但我确实回不去,你不用顾忌我,我会尽量想办法让你能回去的。”朱隶努力做出一个笑脸,伸手轻柔地拂开沈洁散落到脸上的几根长发。 沈洁知道说服不了朱隶,事实上她对自己的想法也没有多大的把握。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默默地坐着。 半晌,沈洁打破寂寞:“我想求你一件事,娶我做老婆。”沈洁仍然望着结着薄冰的水面,波澜不惊地说。 朱隶却听得一愣:“什么?” 沈洁转过头,冲着朱隶甜甜地一笑:“我在明朝的这段时间,我想做你名义上的老婆,听好了,是名义上的,昨天燕王妃来找过我,我听得出她是在试探我对四少爷有没有意思,我早晚要走的人,当然不能嫁给他,可是谁也不嫁总会被人说的,所以劳驾你扮演几天我的老公,条件嘛,偶尔,我可以,嘿嘿嘿。” 朱隶看着原形毕露的沈洁,忽然发出一声淫笑:“几天一次?” “你!”沈洁俏脸涨得通红。 “这个得说清楚,不然我不干。”朱隶故意坚持着。 “你个无赖。” “这对你并不新鲜吧,我一向如此的。” “不嫁了!”沈洁站起来就走。 “随便哦,再有人求亲,我就说你未曾许配。”朱隶扬起脸看着沈洁,一副有恃无恐的表情。你求我啊,不是我求你。 沈洁一跺脚,扭头走了。 看着沈洁走远了,朱隶长长地叹口气,他听得出沈洁的第一句话才是真心的,但既然沈洁已经决定要走,就不能让两个人陷入感情中,否则带给两个人的只能是痛苦。 “既然舍不得她,为什么让她走。”朱隶一惊,忙回过头,见徐妙锦穿着一件红色滚着白边的大氅,婷婷走来。 “三妹。”朱隶笑着站起来。 “我喜欢听你叫我妙锦。”徐妙锦俏皮的望着朱隶,吹弹欲破的皮肤泛着红晕,娇艳欲滴。 “三妹多亲近啊,像一家人。”朱隶坦然地望着徐妙锦,她真是一个超凡脱俗的绝色美女,即使一颦一笑,都能在心中掀起微波。可是朱隶警告自己绝对不能对徐妙锦动一丝男女之情,他知道京城里追求徐妙锦的王公将相有多少,最具实力是皇姐孙李景隆和皇上的义孙沐晟,朱隶可不想加入竞争的队伍,麻烦事太多。 “不,我要你叫我妙锦。”徐妙锦小嘴一撅,一闪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盯着朱隶。 大姐,不要这样考我定力行不行,朱隶心里暗暗叫娘,脸上的表情却仍然很自然:“四哥叫你什么?” “三妹,可是你不同。” “有什么不同,我是你的小四哥。”朱隶拉起徐妙锦的小手,“看看手这样凉,冷了吧,我送你回去。”说着也不管徐妙锦反不反对,拉着她的手往回走。 徐妙锦到底是聪明伶俐女子,朱隶再三强调跟她的关系,她焉能不懂,若换做别的女子,可能也不会再提这事,可徐妙锦不是别的女子,越是百般摆脱,越是引起了她的兴趣,看着朱隶的侧面,她愈发欣赏他了。 “朱隶哥。” “叫我小四哥。”朱隶头没回地说道。 “朱隶。”徐妙锦干脆连哥都省略了。 朱隶站住转过身:“我可是你娘亲的干儿子,你这样叫我太没有礼貌了,让别人听到会笑话你的。” 徐妙锦妩媚地一笑:“这里没有人听到,我来问你,你是不是很喜欢沈姑娘?” “小孩子家家的不要管大人的事。”朱隶拉着徐妙锦的手转身又要走,徐妙锦用力挣脱手:“我不是小孩子。” 朱隶看着一脸不高兴的徐妙锦,投降道:“好了,我错了,你不是小孩子,徐三小姐,我们回去好吗?你不冷我还冷呢。” 徐妙锦白了他一眼,率先自己往回走,朱隶摇摇头跟在后面,唉,侯门长大的女孩子,这小姐脾气真是自然形成的,跟后世的女孩子有的一拼。 二十一世纪的女孩子,各个都有小姐脾气。可见这社会进步得多快,遍地都是侯门。想找个贫苦家养出的贤淑女孩,难了。 临近老夫人居住的中山堂时,徐增寿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看见朱隶兴奋地叫着:“终于找到你了,皇上宣你进宫。” 第042章 舌战朱元璋 南京大明朝的皇宫,方方正正的,像个大盒子,最初的皇城几乎是方的,南北和东西距离相近,现在朱隶看到的皇城是刚刚修建好的,在原来正方形的大盒子外面,又建了一圈宫墙,在南面像门厅一样做了个延伸,探出一个金水桥和一道承天门,向南直抵当年修建的洪武门。 扩建后的的皇城仍叫皇城,原来的皇城部分称为宫城。 朱元璋在谨身殿召见了朱隶。谨身殿是朱元璋下朝后,会晤臣下、与群臣议事及宴饮活动之处。 朱隶和徐增寿走进大殿,双膝跪地,匍匐磕头,口呼万岁、万岁、万万岁,朱隶心道,得,总是在电视电影里看别人给皇上叩头,今天轮到自己了,电视电影里磕不好还可以重来,自己要是磕不好,也叫重来,却不是重新磕头,是生命重来。 在君主时代,还是当普通百姓好,最好是山高皇帝远的有钱普通百姓。 “平身。”威严而低沉的声音,同想象中没什么太大的区别,甚至有几分像燕王,嘿嘿,错了,是燕王像他老爹。 都说朱元璋是鞋拔子脸,脸比驴脸还长,朱隶却不敢抬头看,谨慎地站起身跟着徐增寿站起在一旁,这个时候的好奇心会害死人的。 大殿中不仅有朱隶和徐增寿两个臣子,在大殿另一旁还站了两个人,一个人朱隶认识,徐辉祖,另一个人,从朝服上看,也是一员大将,年纪有四五十岁,个头很高,只比身材高大的徐辉祖略矮一些,长相十分威猛,朱隶只是借着起身的机会偷偷瞄了要他一眼,却遇到那人冰冷甚至略带得意的目光,朱隶心中一秉,直觉告诉他,这个人对他并不友好。 朱元璋坐在正中的龙椅上,还在翻看着奏折,大殿中只有翻纸发出的哗哗声。 历史上说朱元璋是个很勤勉的君主,果不是虚言。 终于,朱元璋放下手里的奏折,抬起头来。 “听说你为了替太子祈福,险些冻毙荒野,可有此事?”明明是一句好话,朱隶听起来怎么感觉像在审问。 “回禀皇上,末将愚笨,为太子祈福时迷了路,幸亏太子心底善良,感动佛祖,遣徐左都督增寿雪夜救回末将。”四哥,这当口,救我一命的功劳只能算在太子身上了。 朱元璋绷着的驴脸有了一丝表情,不大不小的哼了一声。 “你能够不惧严寒上山为太子求福,朕甚感欣慰。” 朱隶忙跪在地上:“回禀陛下,这是末将应该做的,太子仁德贤良,将来必定是一个爱民如子的仁义君王,末将为太子祈福,也就是为大明江山祈福,为大明百姓祈福,末将深受皇恩,别说为太子祈福受了点小苦,就是为国抛头颅洒热血,也心甘情愿。”汗,这样文绉绉的话我那里会说,一会就要出纰漏了,上帝啊,快找个人救我。 “爱卿平身,听闻爱卿为老四手下能文能武之猛将,果然名不虚传。爱卿不必拘谨,上前说话。” 郁闷,看来这老头没有立刻结束地意思,你不是很忙吗?有N多国家大事在等着你,见过我就得了,跟我一个小小的将军有多少话好说的。 朱隶腹诽着朱元璋,脸上可不敢露出一丝不恭敬的表情,起身向前走了两步,垂首站在朱元璋的大书案下。 “爱卿护送燕王妃回京都,听说路上遇到了陈友谅余部派出的刺客?” “回禀陛下,只是残兵败将,不足为患。” “嗯,我大明朝建朝已有二十余年,陈友谅也死了二十多年了,他的余部确实也折腾不出什么花样来,朕听闻爱卿的防卫措施非常得当,使得燕王妃没有受到一点惊扰,给朕讲讲,朕也让朕的锦衣卫好好学学。” 皇上这是夸我还是扁我呢?朱隶心中打着鼓,鼓足勇气抬起头看了朱元璋一眼,朱元璋果然是一张长脸,虽然蓄着胡须,仍然不能让他的脸看上去圆和点,本山大叔那张著名的猪腰子脸,如果跟朱元璋相比,那就是标准的小园脸。 有异人之相,方有异人之事,这话用在朱元璋身上算是真理了。 朱隶鼓足勇气抬头瞄的朱元璋这一眼,可不是要看朱元璋脸长得有多长,他要观察的是朱元璋的表情,虽然做皇上的,都喜怒不显形于色,脸上的表情是为了需要,而不是心里的反映,但那只是大体,细微处仍能看出分晓,朱隶虽然匆匆瞟了一眼,仍看出了他想要看的东西,所以说人在生死关头,是能发挥潜能的。 这句话皇上说得轻松,但回答不好,仍有可能丢小命。 朱隶现在明白,为什么历代的高官都做不长久,难呀,天天这样提心吊胆的,答错了,很可能掉脑袋,就是总能猜对,这种紧张的状态下,也容易得心脏病不是。 “回禀陛下,末将护送燕王妃回京城所使用的保护措施,是末将近年来琢磨出来的一点心得,防患刺客,最强的保护措施莫过于让刺客找不到目标,误中副车,一击不成,再想行刺就没有时间了。在宫城里,保护措施比较完善,刺客行刺非常困难,外出时往往目标突出,容易行刺,所以,想出了这一套鱼目混珠的方法。” 朱隶说到这里略一停顿,偷眼看了一下朱元璋,见朱元璋虽面无表情,却露出认真的神色。遂继续道:“燕王曾多次跟末将谈起过,皇上时常需要出宫处理事务,虽然国家安定,四海升平,但不排除有个别人心怀不轨,因此每次出行,安全防护妥当、保证皇上的龙体安全不受到侵扰是重中之重的大事。末将此次护送燕王妃南下,就是奉了燕王的密令,测试燕王这些年来与末将研究的这种安全保护手段是否可靠,还有什么漏洞可查,完善后献给皇上,免得燕王远离京城,却时时牵挂皇上的安危,以尽燕王做为儿臣的一片孝心。” 看到朱元璋的嘴角终于露出一丝笑容,朱隶心中长长出了一口气,丫的猜对了,听朱元璋的问话不留心还以为夸他安全保护做得好呢,幸亏朱隶从朱元璋微皱的眉毛中看出朱元璋对此的不满,用心一想知道了理由,朱元璋定是不满意燕王藏私,皇上出巡还有没有如此完善的保护呢,一个王妃居然享受到了,说小了这是不孝,说大了谋反也不为过,明显没有把皇上放在眼里嘛。 “老四有心了,爱卿可已写好奏折?呈上来,朕交与锦衣卫,着他们按此训练。” 靠,我现编的,哪有奏折,跟皇上说话,真不是人干的活,刚松一口气,又来了。 “陛下恕罪。”朱隶立马有跪在地上:“末将从小顽劣,不肯读书,字写的太差,恐怕辱了圣视,写了几个奏折,都被末将撕了,此事又涉及机密,末将不敢找人代笔,因此末将斗胆恳请陛下,让末将直接到锦衣卫中传述此法。” 朱元璋看了朱隶一会,忽然哈哈大笑:“原来爱卿不善笔墨。朕这些天听闻了爱卿不少事情,据徐爱卿说那日他解开佛朗机人的谜题,也是爱卿授意的,朕还以为爱卿文攻武略,无所不能,原来爱卿也有不善之处。” 汗,皇上这话什么意思?他不是嫉妒我了吧,所以人不能太出色,俗话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枪打出头鸟,人太出色了,没有什么好下场的。 趴在地上偷偷望了一眼徐增寿,见他也是一脸后怕的表情。而另一边站着的徐辉祖仍就一副淡然样,他旁边的那个人却是嘴角露出了微笑。 朱隶忽然间明白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而那个人就是这场阴谋的策划者,前面所做得一切都是小打小闹,真正的危险还在后面。 可是朱隶并不认识他,他为什么要这样害他?难道与以前的朱隶有仇?不会吧,以前的朱隶很久没有来南京了,上一次来,他还不大,怎么会与人有仇恨? 朱隶这些年都在北平,有仇恨也应该与北平的人,例如蓝…… 朱隶真想狠狠抽自己一巴掌,猪啊!差点被人整死了都不知道被谁整的,怎么会想不到站在那里的人是谁,蓝玉,首辅大将军,凉国公,用脚指头也该想得出,能在站皇上面前,魏国公徐辉祖身旁的,还能有几个人。 怪不得他恨不得至自己于死地,北平朱隶收拾他的两个义子的事情他一定知道,就算不为那件事情报仇,他和燕王关系一向不好,自己燕王的亲信,杀了自己对他也没有坏处。 徐增寿明显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徐辉祖知不知道就不好说了,即使知道,关键时刻他也不会站在自己这边帮着自己说话。 一切都要靠自己了,一定要谨慎。 “爱卿起来吧,朕就择日让爱卿亲自去趟锦衣卫,向他们传授爱卿的安全保护方法。” “谢陛下,末将一定尽心尽力,不辱使命。” 朱元璋端起内侍送上的一杯茶,神态轻松地喝了一口,慢悠悠地开口道:“听说打乃儿不花平章大营那一仗爱卿也参加了?” “回禀陛下,末将参加了。” “那一仗打的好,我军没费一兵一卒,收缴了乃儿不花一万大军,好!漂亮!”朱元璋连声称赞,朱隶心中也不免有些得意,嘿嘿,当然漂亮了,那是我朱隶第一次将军事论坛的东西用到实战中,效果不错,看来我也有点大将的天分。 “据说,招降乃儿不花,是爱卿的功劳?”朱元璋的声音仍然慢条斯理,听在朱隶的耳朵中,宛如晴天霹雳。 抬眼偷看皇上,仍在慢悠悠地喝着茶。 你丫的朱元璋,你也太阴了,怪不得那么多老臣过五关斩六将,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却死在你的手里,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你的手段,真没愧对这个皇位,上下几千年,比你更厉害的找不出几个了。 我若被你轻松的口吻蒙蔽,随口答个是,那叫欺君之罪。燕王的奏章上写的明明白白,招降的是观童,可没我朱隶什么事。 但我若不承认,蓝玉就站在一旁,招降这件事南京不清楚内幕,北平知道的人可太多,蓝玉也定然知道的很清楚,而且告诉了皇上,说不是,一样是欺君。 说燕王不贪功,把功劳都让给属下,自己有样学样,那叫收买军心,比欺君还厉害,那是谋反! 答是也不行,不是也不行,解释更不行, 朱隶悄悄看看徐增寿,见他冷汗都下来了,比自己还要担心,徐辉祖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神态,蓝玉则彻底露出了他的嘴脸,洋洋自得的微笑挂在脸上。 朱元璋还在轻松地喝着茶,一点都不在乎朱隶没有立刻回答,但朱隶知道,别看朱元璋此时的神情像个安详的老人,他就用这副安详神情,一样可以下道杀了自己的圣旨。 该怎么办? 第043章 再起惜才心 朱隶再一次生出一种豁出去的感觉,上一次他有这种感觉,是他认为燕王会因为他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而要杀他,面对燕王时,他坦然而立,因为他知道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都该变不了燕王对他的决定,既然害怕已经没有用了,还不如从容一些,死也死得好看。 那一次燕王根本没想杀他,是他自己吓自己,但却得到了甜头,害怕总是使人畏缩,而坦然能让人从容,畏缩的感觉很不舒服,从容就不一样了,不仅自己舒服,别人看着也舒服,特别是当人从容的时候,思维要比畏缩敏捷的多。 从容当然不容易做到,但当你不再计较得失的时候,就能做到从容。 所谓无欲则刚,就是这个道理。 施施然站起来,朱隶的目光第一次直视皇上。 朱元璋也感觉到了朱隶的变化,像看着猎物一样看着他,那句很经典的画外音是:编,朕看你怎么编圆了。 然而朱元璋失望了,朱隶并没有编,他实话实说地承认了:“是末将去招降的。” 这话一出,大殿上五个人表情各异。 朱隶表情坦然,他已经想好了对策,而且是唯一的对策,不成功,则成仁,没有什么退路可言。 朱元璋心中诧异,面上却没有任何变化,这么多少年来的历练,哪会为这么一点小事而显露心绪,茶杯仍端在手中,内侍续上了热水,茶气氤氲,朱元璋看着朱隶,没有惊讶,也没有期待。 殿上最着急的人莫过于徐增寿,想求情却插不上嘴,冷汗擦了又冒,双手紧张得骨节都突出了。 四哥,你的情谊我记下了,如果我有命活着出去,除了让我把沈洁让你给外,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如果我死了,沈洁会怎样? 呵呵,顾不了那么多了。 徐辉祖的眉头也皱了皱,他是在担心我吗?或者,他只是担心燕王妃会不会连累到他。毕竟我在徐家只是个义子,而连累到燕王而累及燕王妃的话,才会触动徐家的利益。 蓝玉的表情最为丰富,他一定认为我会否认,然后就会提供大量的证据驳斥我,说我说的是谎话,欺君之罪的帽子就给我带的结结实实地扣上了。 出乎他预料的是我承认了,所以他很诧异,然而他可没有朱元璋那份喜怒哀乐不显于形的功力,这份诧异很清楚地写在他的脸上,朱隶也就更肯定了自己的判断。 接着,蓝玉又得意地笑了,承认了,还是欺君之罪,小子,你跑不了了。 “哦?是爱卿去招降的,朕听说招降的过程很精彩,就劳烦爱卿再讲一遍。”朱元璋淡淡地说。 你果然什么都知道,讲就讲,那是老子的看家本事,不相信吸引不了你。 于是朱隶再一次发挥他的超级特长,眉飞色舞、吐沫横飞,惟妙惟肖将当时的场面重述一遍,当然苏蕊那段省略了,将宣扬燕王果敢英明的话巧妙地转移到了朱元璋身上。 刚开始时众人的表情还很木讷,但很快就被朱隶吸引,徐增寿忘了紧张,徐辉祖忘了保持一直漠然的神态,就连蓝玉也忘了自己是与朱隶对立的,精彩处居然还叫了两声好,其实蓝玉真不是个有心机的人,他这个人,其实就是个粗人。 朱元璋手里的茶杯端了半天了,居然忘了喝。 朱隶一直偷偷观察着朱元璋,见朱元璋终于露出关注的神态,心中暗笑,再怎么装你也是个人,不是神,喜怒哀乐你还是有的,在你放松的时候,还是会显露出来。 在一旁伺候的内侍也被吸引了,当讲到钻石指环巧断茶杯时,朱隶的目光四处一转,立刻有内侍用托盘托了一个茶杯上来,朱隶心知那是皇上平时用的茶杯,故意当做不知道,边说话边熟练地用戒指划断杯口,然后轻轻一掌,断下来的杯环自然不会飞向皇上,而是飞向了听傻了的蓝玉,蓝玉被杯环一惊,才恍然想起自己的立场。 朱隶的演说也在杯环清脆的落地声中结束。 朱元璋又悠然的喝了口茶,却诧然发现杯中的茶已经凉了。 轻咳一声,一旁的内侍忙换上一杯新茶。 “既然是爱卿前去招降,为何燕王上奏折时只字未提爱卿的名字。”朱元璋的口气仍然平淡,却把老四换成了燕王,紧张的气氛瞬间笼罩了大殿,不管朱隶的故事讲得多精彩,这个问题能回答得能让皇上满意,才算从鬼门关中爬了回来。 “启禀陛下,原因只有一个,观童是蒙古族人。”这是朱隶能想出来的唯一办法了。 “观童是蒙古族人,这个朕知道,蓝爱卿也知道吧,当年蓝爱卿与冯胜招降了纳哈出,观童是纳哈出的手下。” 蓝玉当然知道,当时他与纳哈出一言不和,差点打起来,是冯胜派观童从中调停的。原因就是观童是蒙古人,会说蒙古语。 “但朕不明白,战报上只说观童一个人招降乃儿不花,这跟观童是蒙古人有什么关系?” “回禀陛下,燕王和末将都认为,大明如何对待归降的蒙古将士,他们在大明所受到的待遇如何,降将本身最有说服力,一个降将愿意去招降,最能形象地说明我大明对待蒙古人的政策。因此燕王和末将决定战报上只写明观童,而不写末将,让大家都认为是蒙古人招降了蒙古人,蒙古人被招降后能受到如此高的待遇和信任,这样的事情如果在蒙古人中间传诵,会动摇他们的军心,使他们更容易被招降,这样不仅可以降低我大明将士的伤亡,更能招纳一些劳动力,为我们开垦荒地,增加国力。”朱隶一顿又加了一句:“燕王为陛下分忧之心,天地可召。” 佩服一下自己吧,这种荒谬的理由都能想得出来,但这也是极限了,再想不出来更站得住脚的理由。 朱隶结束了发言,安静地等待着判决。 徐辉祖心中再次生出钦佩之意,这样的人如能为我所用,真是千军不换。 蓝玉也听傻了,明知道这是个借口,却找不出驳斥理由,这真是最好的理由了,你能说燕王不是这样想的吗? 徐增寿进大殿后头一次真正松了口气,他现在明白,无论谁想杀朱隶,都不是件容易的事。 朱元璋良久没有说话,当年起兵打天下时,刘伯温、常遇春、徐达、汤和、李文忠,这些人都是不世英才,当时投奔到他的手下,他有一种强烈的爱才冲动,事隔几十年的今天,他又有了惜才的冲动。 如果这个人能辅佐太子,就是再好不过得了,可惜他是老四的人。 “爱卿,你可愿意留在南京,辅佐太子?” 丫的,还有完没完了?朱隶心中暗骂,我若答应,你会认为我今天能离开燕王,明天就能离开太子,这样立场不坚定的人,留之无用。 我若不答应,你会认为我只对燕王衷心,不对太子衷心,若我有异心,对太子必然不利,还是不能留。 我今天真的很难过这道鬼门关了。 第044章 出色的人不好当 第044章出色的人不好当 坦然地面对朱元璋犀利的目光,朱隶从容答道:“启禀陛下,莫将认为,效忠燕王就是效忠太子,就是效忠陛下,效忠我们大明朝,末将与燕王为陛下和太子镇守边关,让陛下和太子能够放心的发展农业,增强国力,让天下的百姓安居乐业,同末将留在南京,是一样的。” 朱元璋再次凝视着朱隶,朱隶目光清澈,神态轻松。 这真是个人才,就这份从容大度,年轻一代中绝无仅有,杀了他太可惜了,但留着他,会成为太子的障碍吗?看得出他是个善良的人,肯为太子祈福,可他效忠的是老四啊,如果老四有异心…… “启禀万岁,皇孙朱允炆在殿外求见。” “宣。” “宣皇孙朱允炆谨身殿见驾。” “孙儿朱允炆给皇爷爷请安,皇爷爷万岁万岁万万岁。” “允炆平身,找皇爷爷什么事。” 所谓“隔代亲”真是不分身份地位,朱元璋看朱允炆的眼神,哪有还有刚才的威严,整个一个慈祥的老爷爷。 “皇爷爷,允炆不是来找你的,允炆是奉了父王的命,来找小四舅的。”朱允炆站起来,走到朱元璋的身后,熟练地给他敲着后背,看来朱允炆每次来,都会做这样的事情。 朱元璋很享受地问:“小四舅?谁是你的小四舅?” “朱隶朱将军。” 朱元璋一愣,转过身看着朱允炆:“朱爱卿何时成了你的小四舅了?” 朱允炆将朱元璋身体搬回去,继续给他敲着后背:“父王说,徐老夫人已经收了朱将军做义子,就是允炆四婶婶的弟弟了,所以,应该礼貌些叫朱将军小四舅。” “原来朱爱卿已被弟妹收为义子,徐爱卿,恭喜你们徐家收了一个出色的儿子,徐老弟在天有灵,一定也很欣慰。”朱元璋看上去颇为动情。 朱隶暗暗出了口气,他知道皇上不会杀他了,至少暂时不会了。 徐老夫人收自己做义子事情,皇上必然早已知道,这个时候又是弟妹又是老弟的叫,卖足了徐家的面子,自然也不会杀自己了,还是太子了解他的父亲,几句话就将自己救了下来。 但太子也不白救,一个称呼,已将朱允炆和自己绑在了一起。 “谢陛下,家母也为能收小四弟这样的人才做义子深感欣慰。”徐辉祖恭恭敬敬地回答。 “朱爱卿,既然标儿找你,爱卿随允炆去吧,标儿最近身体不好,爱卿多开解些。” “是,陛下。” “朕也乏了,你们都下去吧。”朱元璋挥挥手。 朱隶等一群人趴在地上,叩首道:“微臣(末将)等告退。”然后起来弓着身子退出大门。活像一群傀儡。 朱隶认为叩首是最无聊的礼节了,表面上付出了极大的尊敬,肚子里却不知道骂出了多少脏话,就像他现在这样。 出了大殿,朱隶对蓝玉微微一笑,同徐增寿,朱允炆一起快步先走了。 我不会对你横眉冷对,但我也不会忘记你今天对我所做的一切,蓝玉,我跟你的账慢慢算。 朱隶没想到,朱元璋并没有给他机会跟蓝玉算账,并不是朱元璋护着蓝玉,而是朱元璋“亲手”杀了蓝玉。 一年以后,蓝玉案成了明初继胡惟庸案后的第二大案,因蓝玉案而死的人达到一万五千余人,蓝玉因谋反罪被杀,剥皮实草,传示各地。这是后话。 出了皇城,朱隶才算真正地松口气,进出皇宫不到一个时辰,可对于朱隶来说,从鬼门关那里转了好几个来回,说胜过几次人生悬了点,胜过一个世纪真差不多。 要说常伴君王的人命短,都这么浪费了。 “多谢太子搭救之恩。”朱隶对着朱允炆鞠了一躬。 朱允炆做势还礼:“小四舅不必施礼,你是允炆的长辈,该允炆给你施礼。” 朱隶吓了一跳,哪敢让未来的皇帝给自己施礼,忙拦住:“皇孙是皇家的人,末将那受得起。” 徐增寿在一旁道:“允炆和徐家很熟了,平时我们也没有把他当皇孙,小四现在成了允炆的舅舅,大家都不要再客气了。允炆,太子病情可有好转?” 朱允炆脸色一暗,缓缓地摇摇头。 “那还等什么,既然太子找小四,我们赶紧去吧。”徐增寿转身就要上马车,朱隶伸手一拦:“等等。” “皇孙,我们今天就不去了,明天再到府上道谢。” 徐增寿和朱允炆同时露出惊诧的表情。但两个人的惊诧却各不相同。 徐增寿奇怪明明太子朱标传朱隶,朱隶怎么能不去,太子可是储君,就不是太子,随便一个皇亲国戚传他他也得去,人家可是皇家人。 朱允炆奇怪朱隶怎么知道父王找他只是为了把他从皇爷爷那里弄出来。 其实太子自从见过朱隶和沈洁后,一直让人关注着他们的情况,徐增寿把昏迷中的朱隶和沈洁从山上带回来,派人去太医院请御医,太子得知消息,特意吩咐让给自己看病的纪御医出诊。此次皇上召朱隶进宫,太子也收到了消息,只是假托要见朱隶让朱允炆把朱隶弄出来,并不只是太子一个人的注意。 朱允炆钦佩地看着朱隶:“小四舅怎么猜到父王并不是真的找你?” 朱隶微微一笑,并没有回答。 如果太子真有事找我,你朱允炆就不会有闲心跟我站在这里说半天话了。 回到中山王府,朱隶直接到了燕王妃的住处,将今天大殿的事情详详细细地告诉了燕王妃,请燕王妃休书一封,火速报于燕王知道,今天大殿上的话都是朱隶临时编的,若不与燕王互相说好,一旦穿帮,可不是小罪。 徐增寿一直陪在朱隶身旁,看着朱隶一件一件地跟燕王妃交代,惊愕的嘴半天合不上。 在大殿上,他还以为那些理由都是真的,没想到全是朱隶临时编派,这份急才,让他佩服的五体投地。 拿着燕王妃写好的信,朱隶郑重地交给徐增寿:“四哥,这封信的重要性不用我说你也知道,一定要尽快送到燕王的手中,千万小心蓝玉截信,他今天在大殿上没有摆平我,心中一定不服气,这事还没有完。你最好多派几路人马,让蓝玉摸不着虚实。” “放心吧,就像你护送姐姐回来那样。一定尽快安全地送到燕王手中。”徐增寿接过信拍拍朱隶的肩膀先走了。 回到自己的住处,朱隶觉得浑身跟散了架一样,谁说劳心者不劳力,跟皇上几个回合的斗智斗勇,比跑个马拉松还累。当然累的只是朱隶,皇上不仅轻松地听了一个故事,还像猫玩老鼠一样把朱隶耍了个够。 其实皇上也有为难的地方,但凡皇上认定的人才,只有两条路,要么为己所用,要么杀掉。但在朱隶这里朱元璋却犹豫了,一来朱隶实在太出色了,朱元璋还真舍不得杀他,二来朱元璋也不能确定,朱隶到底能不能为己所用,看来太子和自己的想法一样,也想拉拢朱隶,居然想出要朱允炆称呼朱隶小四舅。 只是像朱隶这样的人,哪是轻易能拉拢的。 沈洁、小芸、和索菲亚都在朱隶的房间里等他,见朱隶回来一起迎了上去。 朱隶抢在她们开口前说话了:“什么都别问,我今天说了太多的话,什么都不想说,只想睡一会,好姐姐,你们都先走吧。” 沈洁笑道:“知道你今天虎口脱险,你一进宫老夫人就派人不停地打探消息,对你在皇上面前的表现,老夫人可赞不绝口呢。” 朱隶心道:姜还是老的辣,怪不得朱允炆能及时出现,看来都是老夫人安排的。 他没想到老夫人背后,还一个太子。 “少爷,你休息会,奴婢和沈姑娘去给你做些可口的,让索菲亚帮你…帮你…”小芸说了半天没说上来,这个名词太新鲜了,当初沈洁给她解释了半天,到关键时刻她还是没记住。 看到小芸求助地望向自己,沈洁笑着接口道:“让索菲亚帮你做做按摩,给你放松放松。”说完跟索菲亚叽里呱啦地交代了几句,索菲亚点点头。 沈洁和索菲亚交谈,朱隶偶而能听懂几个词,知道她们俩个将英语和葡萄牙语混在一起说,曾笑话过沈洁,沈洁不屑地白了他一眼:“她英语懂得有限,我葡萄牙语懂得有限,我们两个能交流,你该知足了,还笑话我们。” 趴在床上,享受着索菲亚轻重适中的按摩,朱隶舒服的直想哼哼,在二十一世纪时,朱隶常陪着客户去洗浴中心,有几个按摩女郎长相虽不出众,手法却特别好,每次去,朱隶都点名找她们,甭管多累,在她们奇妙的手指下,所有的疲倦都能不翼而飞。朱隶常常在按摩中睡着了,而放弃了后继服务。每每被同僚笑话时,朱隶从不争辩,后继服务那都能找到,这样专业的按摩岂是那都有的。 索菲亚的手法虽比不上那几个女郎,却也算很不错了。 朱隶就快地就舒舒服服地睡着了。 第045章 纪御医的难题 徐妙锦轻手轻脚地推开门,屋内静悄悄的,丫鬟点了一个很小的蜡烛,昏黄的灯光使屋内显得一片宁静。 知道朱隶怕冷,燕王妃特意吩咐在朱隶的屋内拢了一盆炭火,暗红的炭火无声地散发着阵阵暖意。 房间饭菜早已摆在桌子上,怕凉,都用盘子扣着。 朱隶仍然抱着被子,呼呼大睡。 徐妙锦小心翼翼地走到床边,生怕惊动了什么似的。 夜已经深了,她知道自己不该来,可睡不着起来散步,不自觉地就走到了这里。 大哥向来不服气任何人,今天回来,在同母亲讲诉皇上召见朱隶一事时,语气中明显带有钦佩,四哥更不用说了,简直把朱隶捧上了天,当初母亲收朱隶为义子,徐妙锦态度平淡,即不赞成也不反对,现在却非常后悔,虽然义子并没有什么血缘关系,但毕竟变成了哥哥,朱隶也真把自己当成了妹妹,一口一个三妹,叫得徐妙锦心中说不出的郁闷。 大概是被注视的太专注了,睡梦中的朱隶生出一个奇怪的感觉,眼睛睁开一个小缝,见是徐妙锦正看着自己出神,心中一笑,忽然有个恶作剧的想法。 假装发出了两声轻轻的鼾声,感觉吸引了徐妙锦的注意力,忽然睁开眼睛,叫了声:“三妹。” 徐妙锦吓得花容失色,一只手愕然地捂在嘴上,惊恐的大眼睛望着他。 朱隶拥被而起,哈哈大笑。 徐妙锦平静下来,俏脸一寒,转身就走。朱隶立马下地,光着脚拦住她:“吓到你了?是我错了,对不起,看你可爱的样子,忍不住想逗你一下。” 徐妙锦的脸色稍有缓和,瞪他一眼,转过身去。 “别生气,来都来了,说说话再走。”朱隶说着,踮着脚走回床边穿上鞋,看着桌子上的盘盘碗碗,两眼放出了绿光:“从早上到现在还没吃饭呢,来坐下,陪小四哥喝一杯。” 看到徐妙锦仍然倔强地站着,朱隶走过去轻轻推着她的肩膀,将她按在桌旁的椅子上,自己转过来坐在她的对面。 掀开扣着的碗,见四道菜都是自己平素喜欢吃的,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却发现桌子上只有一副碗筷。 美女面前总不能用手吧,当然更不能与美女共用一双筷子,朱隶四处望了望,嘿嘿一笑站起身来,不一会拿了两根鹅毛走了回来。 沈洁不愿意用毛笔,走到那里都带着一些鹅毛当笔用,朱隶临时用来做筷子,虽不太好用,总聊胜于无。 徐妙锦见朱隶费力的用“鹅毛筷子”夹起一个豆,还没等送进嘴里,“啪”的一下掉在了桌子上,终于“扑哧”一声乐了。 “我晚上吃过了,你慢慢吃吧。”徐妙锦将唯一的碗筷送回来。 “我用这个也很好,你看着。”朱隶又夹起一口菜,这回稳稳妥妥地送进嘴里。 “你总是有馊主意。”徐妙锦娇笑道。 “馊主意比没注意强,关键时候还能救命呢。”朱隶掌握了“鹅毛筷子”的轻重,使起来还挺顺手,说话不耽误吃饭,不一会,饭菜一下去了一半。 “吃啊,有点凉了,但味道还是不错。”见徐妙锦只是微笑地看着他,并没有动筷,朱隶劝道。 “你平时就这样吃饭的吗?”徐妙锦笑着问道。 “是啊,有什么问题?” “师道吃饭要细嚼慢咽,且要食不言寝不语,没见过像你这样边吃边说,还吃的这样快的。” 汗,这还叫快,大学的时候吃早饭,凳子都不用找,站着吃,一分钟结束战斗。毕业后开始几年跑销售,中午根本没时间吃饭,要么抢时间吃,要么等到下午吃,也知道食不言寝不语,细嚼慢咽,可没那条件,后来有条件了,也习惯了。 据说美国西点军校强化军训时,吃饭时间只有30秒,吃不饱就饿着。 嘿嘿笑笑:“从小穷,没饭吃,不吃快些抢不上了。” 徐妙锦“扑哧”乐了:“你在燕王府长大还说没饭吃,回头我去问姐姐,怎么饿着你了。” 朱隶忽略了这点,当下掩饰地笑笑:“进王府之前。” 徐妙锦小小出了口气,也不再打趣他,转了个话题:“明天陪我去看看太子好不好?” “好啊,我也正想明天去呢。” “太子身体平时虽然不是很强壮,但也很少生病,怎么这次病了这么久还不见好?”徐妙锦有些忧虑地说道。 其实在很多人当中都流行这样一个观念:平时经常感冒,常有个小病小灾的人,倒不容易生大病,看着不是很健康,寿命倒很长;而平时很少生病,看上去很健康的人,一旦生病往往是大病,而且是突发性的,让人措手不及,英年早逝。 理由有两个,一个是说经常生病能调动身体的抵抗力,不容易被大病侵害。另一个理由是身体不好的人更爱惜身体,有点不舒服就看医生,不容易耽误。 这两个理由听起来似乎都有些道理。 反之总是不生病的人,总觉得自己身体很好,平时既不注意,偶而有点不舒服也硬挺,结果往往一旦发病,都是大病。 太子得的很可能是是肺结核,在古代称为痨病,没到咳血的阶段,不知道御医确诊了没有,肺结核传染性比较强,而且是空气传染,这个时候去看他比较容易被传染。 朱隶想到这里,抬头看着徐妙锦:“明天还是我和沈洁去吧,你不要去了。” 徐妙锦眼中闪过一丝不悦,话中有些酸酸的味道:“我去看太子是母亲的意思,你要带沈姑娘去就带好了,为什么不让我去?” 朱隶知道徐妙锦误会了,笑着解释道:“听说过痨病吗?” 徐妙锦一惊:这种病得上是治不好的,虽然不常见,但是她听过说。 “你不是说太子……” 朱隶沉重地点点头。 “怎么可能,我听说这病是传染的,太子怎么会被传染上呢?” “听说太子从西安回来后没多久就病了?” “你的意思太子在路上……” “我也希望我的判断是错误的,明天我去太子府看看,如果太子只是普通的风寒,你再去探望。” “你说,你要带上沈姑娘…”徐妙锦说得有些犹犹豫豫,虽然她把沈洁当成了她的假想情敌,但这样危险的事情她也不愿意她冒险的。 朱隶明白徐妙锦的心思,欣赏地笑了:“沈姑娘以前照顾过这样的病人,不会被传染的。” 朱隶不能解释说沈洁接种疫苗。 “哦,”徐妙锦松了口气,又想到什么:“那你呢?你会不会被传染?” 如果是朱隶原来的身体,当然不会,不过这个身体就不一定了,但明天他怎么也要看看太子,这个险必须的冒一下。 “我没事,我身体好,不会被传染的。”朱隶看着衣桌子的饭菜差不多被他吃了个底朝天,满足地放下“鹅毛筷子”,筷子用的次数多了,已经不好用了,软软地垂着。 “天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明天从太子府回来,我再给你消息。” 朱隶和沈洁到太子府时,纪御医刚刚给太子请完脉,由朱允炆陪着在厅堂了开药方。看到朱隶和沈洁进来,纪御医抬头望了朱隶一眼,眼神中似乎有话。 “沈洁,你先进去看看太子吧,我同御医聊两句在进去。”说着话给沈洁打了个眼色。 沈洁会意,笑嘻嘻地看着朱允炆,朱允炆马上说:“小四舅你先陪陪御医,我陪沈姐姐进去看父王。” 自徐老夫人寿宴后,朱允炆执着地叫沈洁姐姐,理由却很荒唐,因为沈洁那天晚上的诗做得最好,那天晚上的彩头是,谁的诗做得最好,朱允炆就叫他一声姐姐,当然仅限美女。 沈洁那天晚上的诗朱隶无意吟的纳兰容若词中的两句,让朱隶栽赃嫁祸给了沈洁。 彩头本规定叫一声即可,朱允炆却一直叫了下来,沈洁被未来的皇上叫姐姐,小小的虚荣心得到了大大的满足,自然不去阻止,乐得让朱允炆叫下去。 看着两人进了内间,朱隶低声问纪御医:“太子的病……” 朱隶和沈洁在山中被徐增寿找回来,请的就是纪御医看的。纪御医在御医馆医术高明,德高望重,太子、皇子生病,都愿意请纪御医,徐增寿能请到纪御医为朱隶和沈洁看病,不仅靠中山王府的面子,更是因为太子发了话。 纪御医深知太子信任朱隶,见朱隶来正得心意,忙给朱隶递眼色,此刻见朱隶相问,长长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朱隶心中一沉:“纪御医可是诊清楚了?” 纪御医沉重地点点头:“老夫连续诊断了三天,断无差错。唉。” 朱隶明知历史上太子朱标就是这一年死的,心中还是有些难过:“是痨病?还有多长时间?” 纪御医一愣:“朱将军学过医?” 朱隶没说话,痨病虽有千年的历史,但古代时并不多见,也许跟空气清洁,没有污染有关。 而到十九世纪以后,痨病突然多了起来,对于朱隶来说,对痨病,也就是肺结核的简单了解,已经是常识性的问题了。 “还有五天就是新年了。” “是啊,老夫在犹豫是否将实情回禀皇上。” “痨病具有传染性,纪御医打算怎么做?” 纪御医难以决断地坐下,回禀皇上,自然一切听从皇上发落,可是已近年关,这个时候将这种恶讯禀报给皇上,皇上很可能承受不了而使龙体染恙,对御医来说,让皇上染恙,轻则发配,重则杀头。 不回禀,一是当不知道,继续按风寒医治,落下误诊的恶名不说,耽误太子的病情,很可能让太子更早的离开。纪御医作为一个医者,自己良心上也过不去。 二是按痨病医治,但不告诉任何人,那就没有理由进行隔离,临近新年,来探望太子的都是王宫大臣,一旦传染扩散,再查出知而不报,那就不是一个人死的问题了,很可能会灭九族。 回禀不回禀,似乎都难逃一死。 第046章 常驻太子府 这个问题纪御医已经思考了三天了,他觉得唯一能帮他拿主意、救他性命的只有朱隶,不仅因为朱隶得太子信任,且宫内传出朱元璋对朱隶也十分欣赏,更因为纪御医给沈洁看病的几天,看出朱隶不是寻常的人,他总有一种让别人钦佩的能力。 中山王府的几天里,纪御医发现不仅是同朱隶一起来的朱能、徐府的四公子徐增寿、三小姐徐妙锦,甚至一向不服任何人的徐府大公子,魏国公徐辉祖,都对朱隶另眼相待,徐老夫人对这个干儿子更是心疼的不得了。 “恳请朱将军救老夫一命。”纪御医起身要跪,朱隶忙扶住。 “纪御医言重了,朱隶得御医相救,定当尽力而为。” “老夫叩谢朱将军。”纪御医对着朱隶深鞠一躬,朱隶这回没拦着,他知道不让纪御医鞠躬,他放心不下。 “朱将军认为太子一事怎么处理最为妥善?”虽然纪御医四十多岁了,却很虚心地像二十多岁的朱隶求教,关乎生死,什么年龄的早都不在乎了。 “末将认为暂时保密,待过完年再回禀皇上。” 纪御医心中舒了一口气,他果然没有找错人,只要不立即禀报皇上,至少暂时他的老命是安全了,等过完年再禀报时,他还可以拖上朱隶。 纪御医并不是想拉朱隶下水,而是他相信朱隶必然能将两个人的命都保下来了。 朱隶看着纪御医松了口气,自己心里却叹了口气,朱元璋喜怒无常,谁知道他知道这件事后会是什么态度。 唉,自己怎么总是给自己找麻烦呢?可是,他能看着纪御医死吗?不要说纪御医救过自己和沈洁,只是纪御医高超的医术,朱隶也不能看着纪御医死。 “纪御医,你开好方子,让太子府的人跟你把药拿回来,这里你就交给我吧。” 纪御医感激拱拱手,拿着药方走了。 朱隶坐回桌旁,盘算着下一步怎么办。 “小四舅,纪御医走了?” 朱隶看着一脸稚气的朱允炆,终于决定连他也瞒下。 “纪御医开了药方,回去取药,太子怎么样?” “父王让你进去呢。” 朱隶点点头,同朱允炆一起走进里间。 朱标虽然脸色苍白,精神状态倒不错,但双颊上,已明显有了红晕。 “允炆,你先下去吧,孤王同朱将军说几句话。” 沈洁看了朱隶一眼,也站起走了出去。 “太子,感觉好一些吗?” 朱标摇摇头:“孤王知道你跟御医说些什么,孤王的身体自己清楚,怕或不了多久了。” “太子。” 朱标摆摆手打断朱隶:“不要欺瞒孤王,你们在讨论要不要把孤王的病情禀报给父皇吧。” 朱隶点点头。 “不要禀告,眼看过年了,父皇心情不好会杀人的。等过了年,就说是孤王的旨意,欺瞒了父皇。” “太子,您若做君主,定然是个仁慈的君主。”朱隶衷心地说,遗憾的是,他永远登不上皇位了。 “孤王总是觉得气短得很,朱将军,孤王到底得的什么病?” 朱隶沉默了半晌,终于说:“痨病。” 猜到自己得绝症是一回事,被别人证实却是另一回事。 太子听到“痨病”二字,呆呆地愣了很久。 朱隶不敢打扰他,只是在一旁站着,他能体会到太子此刻的心情,虽然一直生活在朱元璋的阴影下,很压抑很郁闷,也许曾想过借死亡逃脱,可是事到临头,真正想死的是实在太少了。 就像跳楼都是一时的冲动,如果跳下去后还有生的选择,恐怕百分之九十的人都会选择生。 “痨病是会传染的,朱将军也下去吧。” 朱隶没有想到太子半天不说话,说出来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样。 “多谢太子关心,末将决定在太子未将此时禀明皇上之前,住在太子府,管理太子平日的饮食起居。” “朱将军。” “太子放心,末将不是鲁莽之人,知道怎样保护自己,太子这个院落,除了留下几个侍女和下人,其他人就不让进来了,太子心中可有人选,末将好去安排。” 太子略微沉思了片刻,吩咐朱隶记录了下来。 “太子休息一下,沈洁以前服侍过患痨病的人,不易传染,一会让她进来,太子有需要可吩咐她,” 出了太子的房间,朱隶根据太子所列的名单,将八个人召集过来。 这八个人中,有四个侍女,四个内侍,朱隶第一次见太子时的两个侍女也在其中。 “我是朱隶将军。”朱隶先自己介绍,接着说,“你们是太子最信任的人。” 这顶高帽子送的八个人都非常舒服。 “太子得的是痨病。痨病是治不好的,而且还会传染。”朱隶曾经考虑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坦白告诉这些人,因为他并不打算一直瞒着,只是瞒过这十天,一过了年,朱隶会同纪御医一起禀明皇上,以后太子的起居,还是需要这八个人照顾,如果这八个人知道真相后大惊失色,不能在承担起照顾太子的重任,朱隶就白费心思训练他们了。 八个人同时色变,这等于告诉他们让他们陪葬。 “如果你们现在谁提出来不想侍候太子,我会立刻找人替换你们。”朱隶说得平淡,但他心里清楚,提出来的人只有一条路——灭口。不是朱隶心狠,既然打算保密,就不能妇人之仁,留下漏洞。 不能不佩服太子看人的精准,八个人在短暂的惊慌后都镇定了下来,神情决绝,没有一个人提出要退出。 但朱隶还是没说话,他知道这个时候沉默对大家的压力,他需要的绝对衷心的人,而不是一时冲动的人。 近半个时辰过去了,仍然没有人退缩。 “很好,既然你们都决定了,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们临时的主子,我说的话,无论你们理解也罢,不理解也罢,都要绝对服从,有问题吗?” “没有。”八个人回答的很齐声。 “第一,我要让你们知道的是:从今天起我和你们一样会住在这里,另外还有一位沈洁沈姑娘,我们十个人负责起太子的饮食起居。” 朱隶这句话,就是在平静的湖水中扔下一块石头,瞬间荡起一层层涟漪,朱隶这些天成了京城里的新闻人物,关于他的故事很多很多,不管这些故事中有多少水分,朱隶不是个寻常人已成定论。 这样一个传奇人物同自己一起同生共死,让八个人的心中都生出震撼。 “第二,从今天起,任何人进这个院落必须经过我的同意,包括皇上。你们八个人从今天也不许出这个院落,太子的病情不许跟任何人透露,违令者,”朱隶一双厉眼扫过没个人的面孔:“斩!” 这一条到没有引起什么骚动,朱隶说出太子病情的时候,他们已经想到了。 “第三,每天严格按照我规定去做,我会尽最大的可能,保护你们不受传染,这一点,请你们相信。” 这回八个人可沉默不下去了,当觉得必死的时候,又看到了生的希望,才更明白生的可贵。而给与他们生的希望的人,很自然的就被他们看成了恩人。 如果一个人将你从死亡边缘拉回来,你当他是救命恩人,这个很好理解。 如果一个人觉得自己一定会死了,却有人告诉你你不会死,即使当初你觉得自己会死的原因也是因为这个人,你还是会当他恩人。这个不好理解,却是事实。 朱隶经历过,当他以为燕王一定会杀他,觉得自己死定了,当燕王不杀他的时候,他却对燕王非常感激。朱隶也很难理解自己这是什么心态。 虽然不理解,朱隶却记下了,用在了这里,先将八个人至于死地,然后再让他们看看勃勃生机,他们果然非常感激朱隶,对朱隶的言听计从。 训话完毕,朱隶对每个人做了详细的分工,让每个人都明确地知道自己每天该干什么。终于一切妥当后,朱隶转身进屋,却诧然看到,太子在沈洁的搀扶下走了出来,坐在外间的太师椅上,正满含笑意地看着他。 未等朱隶开口,太子先说话了:“你果然是个能人,这八个人是孤王最信得过的人,他们对孤王的衷心孤王一向不怀疑,却被你简单的几句都给收买了。” 这话如果出自朱元璋之口,朱隶一定觉得自己又站在鬼门关上了,但出自太子之口,这不过是一句玩笑而已。 朱隶很随意地笑笑:“因为末将衷心于太子,他们才肯听末将的吩咐,他们对太子的衷心,哪是末将几句话能打动的。” 太子也笑笑:“如果孤王不在了,这些人就会衷心于你。”随后又很随意的说了一句:“这几个人,孤王本打算留给允炆。” 朱隶心中一沉,这可不是一句玩笑话了。 第047章 拒绝太子 太子说的不是没有道理,经过今天这件事以后,这八个人很可能更愿意跟着朱隶。 “太子说笑了,皇孙是太子的儿子,他们当然会像效忠太子一样效忠皇孙的。”这回可得装糊涂死不承认,从太子身边抢人,活的不耐烦了?! 太子温和地看着朱隶:“朱将军不必多虑,本宫只是随口说说,朱将军既然打算住进太子府,日后天天相见,不要顾及太多的礼节,孤王像四弟那样称你小四,你也像称呼四弟那样称呼孤王‘爷’,可好?” 朱隶心里暗暗笑了,太子应该是这个皇家中最温和的人了,可他毕竟还是皇家的人,不可免俗地为自己拉拢势力,或者说,为他的儿子拉拢势力,虽然只是一个称呼上的改变,却足以让外人想入非非,朱隶是不是投靠了**。 朱隶不想让别人有这种印象,因为他不希望让燕王有什么想法,对于燕王,他不仅是下属,更视为亲人。 “末将不敢,太子是大明朝的储君,怎能逾越礼节,太子若觉得称呼不方便,可直接称呼末将朱隶。”拒绝一个病入膏肓的人,确实是件很残忍的事,但朱隶不得不做。 太子虚弱地靠在椅子上,幽幽地叹口气,这虽然是他意料之中的答案,但还是忍不住失望。 沈洁望了一眼朱隶,轻柔地说:“太子殿下,沈洁扶您进去休息吧。” 太子轻微地点点头。 朱隶轻轻拍手,立刻有两名头戴面巾侍女走了进来,这是朱隶吩咐的,从此刻起,接近太子都要带上面巾,一方面防止太子将肺痨传染给接近他的人,另一方面,也防止接近他人将别的病菌传染给太子。 太子必然听到了朱隶的吩咐,两个侍女带上面巾来服侍他时,并没有表现出诧异。 太子的内室整理一新,新换的床褥发出太阳的香味。这也是朱隶吩咐的,只要不下雨雪,每天必须将太子的被褥晾晒,太子不在屋内是,屋内要开窗换空气,另外在太子屋内的炭火盆上,朱隶吩咐熬了一锅醋。 在没有消毒液的明朝,醋是最好的消毒品,就是六百年后,醋对预防感冒也有很好的效果。 傍晚,朱隶和沈洁回到了中山王府,把徐增寿和朱能叫到房间,将太子府的事情和自己的决定详细交代了一遍。 徐增寿没说话,朱能着急道:“阿四你这样做太危险了,万一被传染上怎么办?” “若真的被传染了,我会自行了断,之后你们把我尸体烧了就行了。” “阿四。”朱能的脸色明显不对了。 朱隶嘿嘿一笑,拍拍朱能的宽肩:“不会的,逗你呢。这一点我有把握,你看我像是去送死的人吗?我真正担心的是如何过皇上那一关。” “既然我们都知道了,皇上那一关,我陪你一起过。”徐增寿望着朱隶,态度很坚决。 “除了三小姐,别人先不要告诉吧,不是一定要告诉三小姐,是我知道瞒不过三小姐。”朱隶的话让三个人都笑了。 小芸和索菲亚知道朱隶要在太子府暂住几天,也要去,被朱隶严词拒绝了。看到小芸满脸的委屈,朱隶心中隐隐不忍,但这样危险的地方,怎么也不能让她们去的。 当天晚些时候,朱隶和沈洁将简单的随身物品搬到太子府,在太子的院内住了下来。 那八个人见朱隶和沈洁真的同他们一样同吃同住,立刻安心了不少。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沈洁悠闲地靠在门框上,看着朱隶喊着口令,带着八个人在庭院里做广播体操,靠近墙根有阳光的地方,穿得暖暖呵呵的太子坐在为他准备的太师椅上。 很祥和很温暖的一幕,冬日的阳光暖暖地照着,太子虽然脸色苍白,双颊上还有美丽却可怕的红晕,精神状态却很好,看着庭院中卖力做着奇怪运动的九个人,很舒心地笑着。 强健身体,是预防疾病的基础,别小看这广播体操,认认真真的一套做下来,全身的肌肉都能得到运动,做得卖力的人,能做出一身汗来。 朱隶没有做出汗,但八个人都做出来了,他们不敢不卖力,朱隶骗他们说,只有做出汗的人,才不会传染上痨病。 这倒也不是完全欺骗他们,身体健康的人就算得上肺结核,也会自行痊愈,甚至自己并不知道。生活中有很多这样的人,体检的时候诧异地发现自己的肺部有钙化点,其实肺部的钙化点多数是得了肺结核,痊愈后留下的印记。 现代是这样,古代也是如此,只是古代没有胸透设备,到死也不知道。 但如果因此而认为肺结核并不是可怕的疾病,那就大错特错了,如果自身的免疫系统抵御不了肺结核病毒,一旦发病,中医对此也束手无策。太子就是这样。 热火朝天地做完早操,早餐已经准备好送到门口。 这些天朱隶以太子身体虚弱不能见外人为由,命令太子府里的下人将太子所需要的东西都放在院门口,由院内的人拿进来。 一日三餐的食谱都是朱隶制定的,结合了太子的口味,稍作调整。 朱隶担心太子一个人进食无谓,每餐都和沈洁两个人陪着太子吃,但碗筷绝对分开,太子用过的东西一律用沸水煮过。 早餐过后各个房间熏醋消毒,开窗通风,晾晒被褥。 朱隶还令人撕了一些白布,沸水煮过后,缝制成口罩一类的东西,代替原来扎在头上的围巾。 朱隶并没有起什么新名字,直接称呼口罩,听得沈洁频频偷笑不已。 凡是需要与太子亲密接触,一律带上口罩,用过的口罩要用沸水烫过,阳光爆晒。 如此周密的防护工作,让侍女和内侍大大安心,做起事来也更尽心尽力。 朱隶和沈洁白天陪着太子散散步,聊聊闲嗑,太子博闻强记,学富五车,在太子面前,朱隶和沈洁简直就是文盲,跟太子对话答非所问,不知所云。 但这种状态只持续了一个上午,到第二天闲聊的时候太子显然已失去了兴趣,就想一个象棋下得特别好的人,不愿意跟一个象棋初级下棋,用行话说,不是对手,无法交流。 看到太子显是出厌倦的情绪,朱隶赶紧转移了话题,当然转向自己最擅长的,朱隶最擅长的,就是讲故事。 “朱隶想请教太子殿下,在中国的历史上,除了最早的尧舜禹汤,太子殿下最敬佩的君主是谁?” 太子沉思了半晌:“周文王,周武王,文功武治,建立和巩固了周朝,是孤王钦佩的君王。然后是秦始皇统一了中国,虽然他残暴,但他这一壮举无人能比,接下来君王就多了。” 看到太子略微停顿,朱隶忙打断:“太子可听过民间关于周文王、周武王伐纣的故事?朱隶听过,觉的很有意思。” “这一段历史书籍上写的并不多,朱隶有什么新故事?” “话说商纣残暴,荒淫无度,宠幸妖妃妲己……” 沈洁抿嘴笑了:封神演绎啊,朱隶果然绕道自己的强项上来了。 如此规律而舒心的日子过了五天,这五天除了纪御医每天必来一趟以外,朱允炆就来过一次,还被挡驾了,理由是太子正在睡觉。 让朱隶觉得奇怪的是,不仅朱允炆再没有来过,也没有其他人登门拜访,按说太子虽然病重,但仍然是储君啊,这个时候正式显示自己衷心的时候,怎么会没有人来呢? 五天后,朱隶终于明白了,因为这天是年三十,按以往的规矩,这个晚上,家家户户是要守夜的,而太子府的侧王妃们,连太子的面都见不到。 朱隶正在连说带比划地给太子讲到《巧破诛仙阵》,就听到院外一片吵闹声,朱隶见太子皱皱眉头,没理会外面,正待继续讲,却听到了朱能异样的大嗓门。 这家伙怎么来了? 歉意地对着太子笑了笑:“太子,我去看一下。”朝着站在一旁的侍女使了个眼色,朱隶快步走了出去。 沈洁已经站在院门口的,看到朱隶来,忙把他拽到一旁:“你道这两天为什么这么安静?你的两个好兄弟当了门神。” “门神?四哥和老朱?” 沈洁点点头:“所有人都被他们拦回去了,今天却拦不住了,众侧妃哭着喊着要见太子,徐四哥和朱能不敢拦也拦不住,但你派去守门的那两个内侍倒很强悍,到底没让进来呢。” “知道了,你去看看太子,把这里情况告诉他,如果他愿意见,我就让她们进来。”朱隶说完走向院落门口。 “末将朱隶拜见萧妃娘娘、众位侧妃娘娘。”朱隶认识领头的是萧妃,太子**的第一人。 太子朱标第一个太子妃是开平王常遇春的女儿,天妒红颜,英年早逝。继任太子妃姓吕,太常寺卿吕本的女儿,皇孙朱允炆的生母,可惜没几年也死了。吕妃后太子没有再立太子妃,**主要事物都交给了抚养朱允炆的萧妃。 “你就是朱隶?”萧妃冷冷地看着朱隶,并未让他站起来。 “回萧妃娘娘,正是末将。” “是你下令不让本宫进去看望太子的?!” “回萧妃娘娘,太子身体虚弱,御医吩咐尽量不与他人见面,以策安全。”朱隶沉着应对,对付女人,朱隶可不像徐增寿、朱能那样束手无策,想当年在二十一世纪众美女中游刃有余,没这点本事,早找块豆腐撞死了。 到底太子什么意思,让进还是不让进? 朱隶跪在地上偷偷的回头望向院内,见沈洁疾步走来,对着朱隶微微摇摇头。 太子的答复早在朱隶的预料中,几天的修养不难看出,太子很享受现在的生活,也很珍惜现在的生活,他不希望任何一个人将它打破。 “本宫是太子的王妃,不是外人,你让开。”萧妃抬腿要进院子,跟她一起来的众侧妃也欲进去,朱隶跪着在地上移了两步,又挡在萧妃面前道“萧妃娘娘且慢。” “你竟敢当本宫的道?!”萧妃杏眼立了起来。 “末将不敢,在萧妃娘娘进去之前,末将想提醒萧妃娘娘一句话。”朱隶不卑不亢地说。 “什么话?”萧妃很不耐烦。 “御医说,太子现在的身体,正处于痊愈前最虚弱阶段,任何访客都可能使太子病情加重,当然萧妃娘娘不算访客,末将只是将御医的话转述给萧妃娘娘。”朱隶说完,仍低头跪着,使太子病情加重,这可是不小的罪名,万一太子真有什么三长两段,那罪名就更大了。 萧妃犹豫了半天,终于一甩手,带着众侧妃走了。 徐增寿望着萧妃及众侧妃的背影,低声道:“这只是前站,蓝玉已经两次派人看望太子,都被我们挡驾了,他送来话说明日亲自登门。” 朱隶一听,也不站起来了,索性躺在地上:“他要见太子,就从我的尸体上迈过去。” ---------------------------- 朱允炆的生母吕妃是哪一年去世的,网上有各种说法,有说1381年,那个时候朱允炆才4岁,有说1402年,朱允炆失踪后,还有说法是朱隶当上皇上以后去世了。到底哪一年去世的,查不出来,姑且以1381年为准。! 第048章 挡驾蓝玉 徐增寿伸脚踢踢朱隶:“起来,大过年的说什么晦气话。” 朱隶嘿嘿笑着爬起来,一抱拳:“我说这两天这样安静,多谢二位援手。” “谢什么,我们谁跟谁,太子的病情怎么样?”朱能白了朱隶一眼。 朱隶沉重地摇摇头:“昨天刚跟御医讨论过,太子的情绪虽然不错,但病清并没有好转。” “明天是大年初一,前来看望太子的人必然很多,小官小吏的我们都能替你打发,但那些权高位重的,我们恐怕拦不住。”徐增寿颇感忧虑。 “放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拦得住蓝玉,其他人也不会硬来的。” “蓝玉可是个莽将,你小心了。”徐增寿提醒道。 “知道,四哥放心,今晚我不能回中山王府了,请四哥在母亲大人面前替我磕个头。” 徐增寿拍拍朱隶的肩膀:“会的,你进去吧,我们两个接着到门口帮你守着去。” 朱隶点点头,看着朱能和徐增寿转过门口。 “没我的同意,禁止任何人进来。” “是,将军。”两个守门的内侍对朱隶佩服得要命,连太子都难以应付的萧妃,居然被朱隶的几句话赶走了 然而这个世界上,很多微不足道的事情,往往是促成重大事情发生的诱因。朱隶阻止萧妃见太子一事,在她的心中埋下了一个阴影,虽然后来她知道朱隶这样做是为她的安全着想,但当着众人的面被驳了面子,始终是根刺横在她的心中,她如果是个大度的人也就算了,遗憾的是她不是。 朱允炆虽非萧妃所生,却因朱允炆生母吕妃身体不好,又去世得早,朱允炆由萧妃一手带大,萧妃自己没有儿子,待朱允炆就像自己的亲生儿子。没想到最后却因为自己的小气,断送了朱允炆的江山,萧妃始终无法原谅自己,抑郁而终。 所以做人还是应该大方一些,宽容一些,不要一朝得势,便翻旧帐,呲目必报,于人于己,都没有什么好处。 年三十晚上,朱隶将八个人都召集了过来,加上他自己,沈洁和太子,开了一个小小的party。 沈洁第一次不在父母身边过年,难免想家。朱隶设置了一些互动小游戏,猜谜,抹鼻子,抢椅子,讲笑话,唱歌。开始八个人还有些拘束,但很快就融入了进来,口罩也不戴了,尽情地嘻笑,朱隶这两年也学了一点地方小调,故意唱得又难听又跑调,把太子笑得差点没背过气去,大家更是东倒西歪,直不起腰来。 考虑到太子的身体,朱隶没有等到子时就领着众人给太子拜了年,太子极为兴奋地给每个人比平时多十倍的红包,让八个人再次激动不已。 “朱隶,谢谢你这几天陪在孤王身边,孤王觉得这些天是孤王这一辈子最快乐的时光,生活中原来有这么多美好的东西,孤王第一次感到对生活的眷恋。”太子说得轻轻的,朱隶和沈洁却觉得分外的沉重,虽然太子这些天心情很好,但病情一点不见好转,纪御医说,如果再不见好转,病情就会朝着恶劣的方面发展,如果那样,太子的寿命不超过两个月。 朱隶想凭借自己的力量让朱标多活几年,看来历史就是历史,不论过程怎样,结局总是一样的。 “太子,年都过了,您的病一定会好,您一定会健健康康,千岁千岁千千岁,将来登基,就是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隶黯然地看着沈洁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给朱标磕头,心头酸酸的很难受,沈洁骄傲、任性,但是个心底善良的女孩,回到明朝她和朱隶一样最不喜欢的就是给别人磕头,但此时她这个头磕下去,朱隶知道她是诚心诚意的,她明知道太子将不久于人世,还是愿意说这样的谎话来哄他开心。 “沈姑娘快起来,过年了,这个小玩意送给你玩吧。”太子说着,将手上的一枚戒指除了下来。戒指呈环形,内部为金里,由薄金片制成,其外嵌翠环一周,没有纹饰,只有天然的绿色纹理。 “多谢太子,太子已经赏沈洁很多东西了。”沈洁推辞不要。 “拿着吧,日后孤王不在了,你留着做个念想。” “太子。” “不必再劝孤王,孤王很知足了,能在最后的日子里,认识你们。”太子转向朱隶:“明天来看孤王的人一定很多,如果挡不住,就让他们进来吧,孤王不想让你太为难。” “是,太子殿下。”朱隶没说什么,点头答应。 “还有,你和沈姑娘也带上……口罩吧。”太子说的时候停顿了一下,想了一下朱隶发明的新名词。口罩做好后,只有八个人在侍候太子的时候带着,朱隶和沈洁一直没带,太子曾问起,朱隶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朱隶与太子同甘共苦,共渡难关。” 朱隶不希望人人都带着口罩,使太子觉得自己身患重病。 “谢谢太子关心,太子早些安歇吧。” 第二天一早,还在陪太子进早餐,就听到门口朱能高八度的嗓音喊着:“末将朱能给凉国公拜年,给凉国公请安。” 朱隶瞥见太子方才还十分开心的笑脸,瞬间沉了下来。 蓝玉是原太子妃的舅舅,也算是太子的舅舅,虽然对太子很好,但总是以长辈自居,太子不敢得罪他,也不想见他。 朱隶对太子露出一个让他宽心的笑容,起身走了出去,到院门口时,对守在门口的两个内侍使了个眼色。 “末将朱隶给凉国公拜年,给凉国公请安。”一出院落,就看到蓝玉带着两个人,黑着脸向这边走来。 蓝玉一生无子,却收养了两千多义子,跟在他身边的两个人,一个叫蓝英杰,一个叫蓝圣杰,是他平时最喜欢的几个义子中的两个。 “凉国公车马劳累,请到大堂暂坐。” 蓝玉鼻子哼了一声,跟着一个内侍向大堂走去,朱隶忙站起跟在后面,路过朱能和徐增寿时,对他们微一点头,示意他们放心。 垂首低头恭恭敬敬地站在蓝玉面前,蓝玉却像没有看到他一样,悠闲地喝着茶,还故意跟站在他身旁的两个义子说笑两句。 站得朱隶腿都快麻了,蓝玉已经喝完第三杯茶,才慢悠悠地问:“太子的病情怎样了?” “回凉国公,太子的身体仍然很虚弱。” “哦?!本爵爷收到的消息,可是你同朱能,徐家小四把太子软禁了。” 朱隶一听,“扑通”一声跪下,这可是诛九族的罪名,这个大老粗,实在心狠手辣。 “太子身体虚弱,不能见外人,并非末将等将太子软禁,请凉国公明察。” “这么说本爵爷可以随时去看太子了?” “凉国公只要方便,随时可以去见太子。”蓝玉听到此话,脸上的表情稍微轻松了一些。哼哼,在大明朝,还没有我蓝玉不能去的地方,皇上都要给我三分薄面,你一个小小的将军算什么。 “虽然太子贵为储君,但见到本爵爷也得叫一声舅舅,本来过年应该太子来看望老夫,既然太子病重,老夫就去看看太子,前面带路。”蓝玉站起来要走。 “凉国公请稍慢。” 蓝玉的脸色又沉了下来:“还有什么事?” “为了太子的身体,请凉国公更衣。”朱隶向后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两个内侍捧着衣服和鞋帽走了进来。 “更衣,更什么衣。”蓝玉看着扎眼的蓝色鞋帽,不解的问道。 “回禀凉国公,御医吩咐,太子正在恢复期,身体非常虚弱,一旦被他人秽气冲撞,很有可能病情加重,为了防范,一定要见太子的人,需换上这套衣服。” 蓝玉厌恶地看了一眼:“本爵爷一定要换吗?” 朱隶没有不说话,那个意思,你要是不怕见过太子后,太子病情加重,你就别换。 蓝玉当然明白朱隶得意思,不耐烦地挥挥手:“换换换!” 两个内侍立刻陪着蓝玉到屏风后面换衣服。 朱隶心中暗暗发笑:我看你能忍多久。 蓝玉姓蓝,却特别讨厌蓝色,从来不穿蓝色的衣服,认为晦气。朱隶早在北平的时候,就曾有耳闻,昨晚在思量怎样阻止蓝玉探视太子时,忽然想到了这一点,叫人连夜做了这套蓝色行头。 “你们怎么侍候。”“啪”,耳光的声音。 “这衣服怎么这样小?算了算了,笨手笨脚的,老夫自己来。”“撕”,衣服被拽坏的声音。 朱隶在谨身殿上见过蓝玉,知道他的身高,特意嘱咐做小一号。 “鞋怎么也这样小?老夫不穿了。” “爵爷恕罪。” “都给老夫滚,朱隶!” “末将在。” “给本爵爷拿一套大号的,这一套太小了。” “回禀凉国公,这是最大的,凉国公体态雄伟,异于常人,才觉得小。” “没有大的,你总不能让本爵爷穿小鞋吧。” 朱隶不说话,心中暗笑:我就是给你穿小鞋的。 “哎哟,你个奴才。”“咕咚”,人倒地的声音。 “不穿了!”蓝玉一掌推到屏风,满脸怒气地走了出来。! 第049章 再起杀心 朱隶跪在地上低着头,拼命地忍着笑。 蓝色的长衫扔挂在蓝玉的身上,从左腋下起已被挣开一道大口子,露出里面的衣服,朱隶吩咐特意做得大一些蓝帽子,歪歪地扣在脑袋上,像个睡帽,一只脚还穿着原来的鞋,另一只脚拖着穿进去一半的蓝鞋,那形象,跟犀利哥大有一拼。 “太子什么时候能见外人?”蓝玉怒气匆匆地坐在椅子上,一把将蓝色的衣服撕下,扔在地上。 “太医吩咐,再有五到七天。” “回府!”蓝玉刚走两步,“老夫的鞋。”蓝圣杰忙跪在地上,为蓝玉穿上鞋。 蓝玉一甩袖子,哼了一声,不理会还跪在地上的朱隶,扬长而去。 蓝玉一向是个火药桶,点火就着,朱隶两次三番刁难他,不相信他不走。 看着蓝玉走远,朱能和徐增寿笑着走了进来,看着刚爬起来的朱隶,后者伸出大拇指:“小四,你的智谋比得上诸葛孔明了。” 朱隶笑道:“四哥,过年也不用送这么高一顶帽子给我,你就不怕把我压死了。” 三人哈哈大笑。 “挡了凉国公的架,剩下的人就容易了,这两天还得劳烦二位兄弟,等过了这几天,兄弟我请客,大家想去哪里去哪里。” 朱能拍拍朱隶的肩膀:“放心,不会便宜你的。”说着跟徐增寿继续干他们的新职业——门神。 朱隶从怀中掏出一两银子,叫过那两个端衣帽的内侍,只见一个半边脸已经肿了起来,另一个也呲牙咧嘴的,想是那一脚踹锝也不轻:“这两银子你们两个拿去看医生,今天的事……” “将军放心,我们是不小心自己跌伤的。” 朱隶笑了,这点小伤,不用看都能好,一两银子,可是他们一年的工钱。 “小四舅。”朱隶刚要回去,看到朱允炆站在门外,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朱隶一拍脑门,忘了告诉朱能别在挡着朱允炆,大过年的怎么好不让他们父子相见,就让太子提前两天知道吧。 看朱允炆那可怜巴巴的样,就知道没少吃朱能的亏。 “皇孙。” “小四舅,允炆给你拜年。” “允炆。”朱隶第一次这样叫朱允炆,想到朱允炆幼年丧母,还未成年,又即将失去父亲,忽然间觉得朱允炆虽然生在帝王家,却很可怜。 “小四舅。”朱允炆骤听朱隶唤他允炆,心中一震,眼圈不争气地红了,忙低下了头。 “走吧。”朱隶拉起朱允炆手的,走向太子的院落。 朱隶赶走蓝玉的事情,徐增寿早派人告诉了太子,此时太子正兴奋地坐在外面的太师椅上,等着朱隶回来。 朱允炆骤见太子虽然面色苍白,却笑意浓浓的脸,眼泪“刷”的掉下来了,松开朱隶的手就要奔进去,让朱隶一把拽住: “允炆等一下。” 朱隶接过侍女拿来的口罩:“把这个带上。” 朱允炆诧异地望着朱隶。 朱隶沉默了片刻,终于说:“太子患的是痨病,会传染,请皇孙带上口罩,以策安全。” 朱允炆浑身一僵,不信任的看着朱隶,他自小博闻强记,当然知道患上了痨病意味着什么。 “戴上吧。”朱隶不忍与朱允炆对视,举起口罩轻轻的说。 “不要!”朱允炆一掌把朱隶手中的口罩打到地上,“你骗我!骗我!” 朱隶心酸地闭上眼睛,他明白十五岁的朱允炆此时的心情。 “小四舅,朱将军,朱隶,你告诉我,你告诉我你是在骗我,你和父王在跟我开玩笑。”朱允炆抓住朱隶的手臂,声音虽不高,却声嘶力竭。 “允炆,朱隶并没有欺骗你,你已经长大了,应该有这份承受能力。”太子温和地说。 无论多少岁,都没有失去亲人的承受能力,但无论多少岁,需要承担的时候都必须承担,因为没有人可以分担。 朱隶再次从侍女手中拿过口罩,亲自为朱允文带上,看着朱允炆双眼中再次流出热泪,轻轻地用手为他拭去。 陪着他走到太子面前,朱隶示意其他人都离开。 听到门口的内侍跪送皇孙的声音,朱隶同沈洁才从房内出来。 太子靠在太师椅上,疲倦地闭着眼睛。 “太子,外面起风了,我们进去好吗?”朱隶这些天发现沈洁对待太子,比对他温柔多了,十足是一个体贴的小护士。 太子微不可察的点点头,沈洁示意两名侍女扶太子进屋。朱隶也跟了进去。 “太子,您休息一会吧,我和沈洁就在外间,朱能和徐增寿守在大门口,不会有人来打扰您的。” “原来是他们两个在守门,朱隶,你有两个这么好的兄弟,孤王真的很羡慕你。” “太子,您的兄弟也很多。” 太子苦笑着摇摇头:“孤王兄弟很多,却没有几个同心的,还不如你们这些异性兄弟,甚至连老四都不如,老四还有你。” “太子您过奖了,四爷待我恩重如山,朱隶效忠四爷是应该的,再说朱隶效忠四爷,也就是效忠皇上,效忠太子。” “朱隶,孤王求你,无论什么情况,保住允炆的命。” 朱隶心中一震,不是快死的人有预知能力吧,他怎么想到朱允炆有一天生命会有危险? “允炆身为皇孙,怎么会有危险,太子想得太多了,您身在病中,这样劳心对您的身体不好。” “答应孤王。”太子跟本不管朱隶说什么,一双眼睛盯牢了朱隶,语气诚恳却强硬。 朱隶心中有一丝不快,我为什么一定要答应你,你又不是我什么人。 见到朱隶犹豫,太子长长地叹了口气,疲倦地躺在床上。 一时室内非常的安静,朱隶和沈洁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半晌,太子终于开口:“对不起,孤王太心急了。” 朱隶和沈洁狐疑地互望一眼,太子向他们道歉?!晕。正不知道该说什么,太子又道:“如果父皇将皇位传给允炆,这个世上对他最有威胁的,就是老四。” 朱隶相信自己和沈洁现在的脸色一定比太子还苍白。 这话让朱隶太震惊了,他甚至想问:老兄,你从哪个年代过来的? 但他终归没有这样做,冷静下来,想想太子说的这句话并不是凭空猜测,二皇子有勇无谋,不善心机,三皇子不够沉稳,太过招摇,太子常在皇上身边,知道皇上心中并不喜欢他们,只有老四处事沉稳,不露锋芒,有勇有谋,又手握重兵,其他诸王若有异心,也过不了老四那一关。 因此燕王,帮,就是朱允炆最强劲靠山,反,就是朱允炆最厉害的敌人。朱隶是燕王的人,所以他向朱隶提出这样的要求。 朱隶当然不希望朱允炆死,但他有这个能力帮他么?他真能该变历史吗? “孤王累了,你们下去吧。” 听到朱隶和沈洁离开后轻轻的关门声,太子缓缓地睁开眼睛,为什么朱隶是老四的人,为什么老天不让孤王先认识朱隶?!他知道想把朱隶拉拢过来几乎不可能,但像朱隶这样的人,一旦不能为己所用,只能杀掉,杀了他,就如同断了老四的手臂。 太子回想着这些天朱隶尽心尽力的照顾他,只是为了皇上的龙体安康,宁愿冒着欺君的危险,也因而得罪了众多大臣,杀他,太子也很难下得了手,但不杀他,就是给朱允炆留了一个祸根。 朱隶回到自己的房间,默默地走到桌旁,端起为他准备的洞庭香,慢慢地喝着。 “太子的那句话什么意思?”沈洁坐在床边,皱着眉头思考着。 “太子要杀我。” “杀你,为什么?”沈洁诧然问道。 “因为他杀不了燕王,只能杀了我。” “你想得太玄了吧,太子怎么会知道七、八年以后,燕王会起兵反他的儿子?” “如果你处在太子的位置,你也能想到。朱允炆不做皇上便罢了,如果他坐了皇上,二皇子,三皇子想当皇上,燕王是不会坐视不理的,只有燕王想当皇上,其他皇子没有力量管他。” “他怎么知道他的儿子会做皇上?”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若不能为己所用,必杀之。” “你是太突出了,才引得太子顾及。”沈洁嘿嘿一笑,坐在朱隶的床上伸了个懒腰。 朱隶皱皱眉头:“你好像一点都不在乎我的生死。” “我不是不在乎,而是放心,上次遇袭之后,我看你刻苦练功,似乎你的武功也恢复了大半,加上你的诡计多端,想杀你的人都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个能力。”沈洁索性躺在床上。 朱隶嘿嘿地笑了:“我那叫足智多谋,到你的嘴里成了诡计多端了,不过你说的没错,我不会洗干净脖子等着别人杀我的,想杀我,总要付出些代价。” “还足智多谋,你足智多谋让朱允炆当一辈子安安稳稳的皇上,别让燕王造反。” 朱隶站起来走到床前:“我正有此想法。” “喂,你干什么?”沈洁警惕地向里避了避。 “睡觉啊。”朱隶理所当然地说。 “让我下去。”沈洁伸手想推开朱隶。 “晚了。”朱隶嘿嘿淫笑着,一手将床幔拽下。 “喂!” 第050章 兴师问罪 春节平静而温馨地过去了,一切同没过节时一样,除了每天纪御医必来一趟外,朱允炆也每天必来一趟。 朱隶为太子讲述的封神演绎已接近尾声,太子仍然听得非常入神,朱隶也依然讲得非常卖力,那天晚上的事情,两个人谁都没有再提,就像没有发生过。 很快就到了初五,按百姓的风俗,过了初五,年就过完了,明天,朱隶将同纪御医一起,面见皇上禀明太子的病情,之后的事,就由皇上定夺了。 纪御医对面见皇上已不像开始那么紧张,通过这一段朱隶对太子的照顾,以及对传染的防范,使纪御医从心里佩服朱隶,熏醋、沸水消毒、良好通风、包括他发明的口罩,虽然简单,却十分有效地起到了预防传染的作用,而这些天对朱隶的侧面打听,更知道朱隶不是个普通的人,他一定有办法通过皇上那一关。 像往常一样,纪御医给太子诊完脉,正准备起身告辞,忽然听到门外山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来了。 吃了一惊的不只是纪御医,所有人都吃了一惊,皇上要来,怎么事先一点风声都没有? 来不及问为什么了,朱隶忙同纪御医一起出去迎驾。 走进大厅,皇上已经沉着脸坐在哪儿了,朱能、徐增寿、朱允炆跪在地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朱隶和纪御医也赶紧跪下。 “朕听说,你们四人结党营私,禁止其他官员参见太子?”朱元璋声音威严地问道。 “并无此事,请陛下明察。”徐增寿低声回禀。 “没有?没有你们两个在这里干什么?给太子看病,有纪御医就行了,朱爱卿你又在这里干什么?朕听说你这段时间一直住在太子府?” “回禀陛下,末将已在太子府住了十天了。” “哦?难道中山王府不让你住了吗?”朱元璋这样问的时候,一副深沉的表情看着徐增寿。 “回禀陛下,末将住在太子府是为了照顾太子。” “朱爱卿并不是御医,何以需要朱爱卿照顾太子?” 朱隶向纪御医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回禀陛下,朱将军搬进太子府照顾太子,是因为……”纪御医说到关键处,还是有些心虚。 “因为什么?”朱元璋很不耐烦地问。这些天向他状告朱隶、朱能、徐增寿结党营私,独霸太子,禁止任何人拜见太子的奏折上了一堆,开始时朱元璋并不在意,他早想把朱隶拉拢成**,徐增寿和朱能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他们同太子来往密切,并不是坏事,可是闹得满朝文武怨声载道,影响了太子的名声,就不是好事了。 趁着今天天气好,朱元璋很久没有出宫了,正好看看太子的病情,所以谁也没有通知,带了几个锦衣卫来到了太子府。 远远地朱元璋就看到果然有两个人站在门口拦截拜见太子的人,无论是谁,官名还没有报完,就被赶走了。 朱元璋的火“腾”地一下就上来了,结党营私也不能这样明着干呀,你丫的老子我还活着呢,你们这是想造反啊。 “因为什么?”朱元璋声色俱厉。 “回禀陛下,因为太子得了痨病。”纪御医跪在地上,把头深深的埋下,像一只鸵鸟。 静,死一样的安静,谁都不敢出声,只能听闻朱元璋粗重的喘息声。 像是等了一个世纪之久,朱元璋沙哑地问道:“什么时候诊断出来的?” “回禀陛下,十一天前。” “十一天了,你们瞒了朕十一天,这是欺君,以为朕不敢杀你们吗?” “回禀陛下,隐瞒陛下是末将的注意。”朱隶沉声回答。 “你为什么要隐瞒朕?” 朱隶并没有回答,他在等,等朱元璋的怒气渐渐膨胀。 朱元璋见朱隶不回答,以为他也怕了,他很大度地等了一会,但朱隶仍然没有回答。 “朕问你,为什么要隐瞒朕?”朱元璋又问了一次。 朱隶还是没有回答。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朱能、徐增寿和纪御医紧张的冷汗都下来了,朱允炆也一副着急的样子,只有朱隶仍静静地跪在那里,垂首,身体没有一丝晃动。 他一点都不害怕,但朱元璋并没有注意到,他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拍着太师椅的副手吼道:“你若不给朕一个满意的答复,朕就将你们的四个人全杀了。” “末将想让陛下好好过个年。”朱隶的声音不大,却如一个钢针,轻易地刺破了朱元璋这个膨胀起来的气球。 刺破一个吹得满满的气球比刺破一个吹了一半的气球要容易多了。 人越老,越会珍惜亲情,朱隶这句体贴的话,直接点中了朱元璋的死穴。 再次沉默,却与上次的沉默大不相同,跪在下面的四个人都知道,暴风雨过去了。 “朕想去看看太子。” “是,陛下。”朱隶第一个站起来,走过去搀起朱元璋,朱元璋抬头看了他一眼,那神情让朱隶心头一酸,此时的朱元璋整个是一个乍听丧子厄运的老人,哪有一丝皇上的威严。 即使天天坐在那九五之尊的皇位上,他也是人不是神,他也有人的七情六欲,他也渴望亲情,他也有丧子之痛。 “陛下,请您带上口罩。”朱隶拿过侍女送上的口罩递给皇上。 “这是什么?” “回禀陛下,太子的病会传染,带上这个是为了保护您的龙体。”朱元璋点点头,朱隶吩咐侍女为皇上带上。 “儿臣朱标叩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朱元璋看着太子苍白的面色,虚弱地由两个侍女扶着叩见,嘴唇微微颤抖着,这是他最心爱的儿子,是他寄予厚望的儿子,是希望在自己百年后接任自己皇位的儿子,如今病入膏肓,将不久于人世,如何能不心痛。 “父皇,朱将军担心父皇在年前知道儿臣的病情,龙体染恙,故而瞒着父皇,请父皇恕罪。” “标儿快起来吧,父皇知道你一片孝心,不会降罪朱爱卿的。” “谢父皇!” “谢陛下!”朱隶也赶紧叩谢。 “朱爱卿,你怎么没有带……”朱元璋指了指带着的口罩。 “回禀陛下,末将身体强壮,不会被传染的。” “爱卿是说身体强壮的人不会得痨病?” “是的,陛下。”朱隶肯定地回答。 “纪御医,是这样吗?”朱元璋不太相信,转而问跟进来的纪御医。 “回禀陛下,朱将军的话基本正确,身体强壮的人即使传染上,也不会很严重,而且会自行痊愈的。”纪御医详细地解释道。 “如果朕让标儿从小习武,标儿也不会得这个病了。”大家都没有想到皇上这样问,原来是这个意思,一时谁也没有说话。 其实朱标之所以得这个病,跟他长期处在压抑中有很大的关系,人长期处在压抑中,会造成身体自身免疫力降低,各种疾病都容易入侵肌体,朱隶不知道历代帝王短寿的多是不是跟这一点有一定的关系,但朱标患上痨病肯定与此有关。 虽然朱标十多岁就被封为太子,至今已二十余年,在外人的眼里他好像荣华富贵、锦衣玉食、地位尊贵,但实际上朱标上要应付喜怒无常的朱元璋,下要周旋几个不安分的弟弟,如果朱标是个没有主见的人也许会好一些,什么事情朱元璋怎么吩咐他怎么办就是了。可偏偏他很有主见,常常与朱元璋的意见相左,却又反对不了,总是抑郁不得志,长期在这中状态下生活,他不得病,才不正常。 皇家,那带着光环被神话了的地方,其中的苦闷,也只有皇家人体会得最深。 当天晚上,朱元璋命令锦衣卫接管了太子府,纪御医接替朱隶,常驻太子府,太子院内除了朱隶一手带出来的八个人外,朱元璋又加派了十几个人手,整个太子府都被隔离了一起来,禁止出入。 萧妃和众侧妃终于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个个大惊失色,再也没有人闹着要见太子,只有萧妃前来探视过一次。 太医院的御医全体出动,再次为太子进行了会诊,但遗憾的是并没有改变结论。朱元璋下诏京城停止娱乐三天,为太子祈福。 本打算过完年会北平的燕王妃也改变了行程,太子病重,朱元璋下旨各住番皇子回京,燕王很快将踏上赶往南京的路。 朱隶终于回到了中山王府,洗簌完毕后先去拜见了徐老夫人,虽然年过了,头还是要磕的。 徐府的四位千金都围坐在老夫人的身边。让朱隶感到有些诧异的是,魏国公徐辉祖也坐在老夫人的下手。朱隶不喜欢徐辉祖,总想避开他,偏偏总能遇到他,这小子似乎诚心跟他过不去,朱隶不在府中的时候他一天也不见踪影,朱隶一回来,他也不出去了,进府的时候朱隶就遇到他一次,这会又在这里等他。 徐增寿也坐在老夫人的另一侧,脸上挂着诡笑,按规矩过年朱隶是应该给比他年长的四哥徐增寿磕头的,所以朱隶和沈洁、朱能和徐增寿几人一回王府,徐增寿就一脸坏笑地跑了,他断定朱隶会去给老夫人磕头,只要他也在,朱隶就得给他磕头。 人就是这样奇怪,当初徐增寿官居一品,朱隶见他是应该给他磕头的,可他就是不让,非要跟朱隶称兄道弟,如今真成兄弟了,又千方百计的抓机会让朱隶给他磕头。 “义母大人在上,请受孩儿一拜!祝义母大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朱隶恭恭敬敬地跪下,“当当当”磕了三个响头,想到自己在二十一世纪的父母,朱隶心中还真有些酸酸的。 “四儿快起来。”老夫人眯着笑眼,嘴都合不拢了,立马让丫鬟送上了一个超大的红包。 只从徐增寿那贪婪的眼神,朱隶就知道他这个红包一定比徐增寿的多。 给老夫人磕完头,不管朱隶愿不愿意,他也得大哥徐辉祖和四哥徐增寿磕头。 徐增寿那张脸都快成肉包子了,五官挤在了一起,朱隶相信此时一拳打过去,一定非常过瘾。 徐辉祖倒没有向徐增寿那样把得意的表情全写在脸上,但掩饰不住的笑眼,也让朱隶恨得牙痒痒的。 唉,谁让自己的年龄比他们小。 其实在二十一世纪,今年应该三十有二了,虽然还是没有徐辉祖大,总是比徐增寿大,不过算出生年月,他们是自己的老祖宗了,还是不合适。 跪就跪吧,反正一年就这一次。 朱隶走到徐辉祖面前,刚要跪下,老夫人说话了。 ---------------------- 《风流御弟》分类推荐一周,成绩还算可以! 感谢大家的支持,恳请大家继续支持《风流御弟》,我一定用心写,不会让喜欢《风流御弟》的读者失望的。 拜谢!!! 第051章 秦淮烟花 见朱隶准给徐辉祖磕头,老夫人道:“四儿这些天照顾太子辛苦了,今年就不用给哥哥们磕头了,四儿坐吧。” 朱隶这心里别提多高兴了,一个劲的称赞老夫人英明啊,差点就对老夫人宣称:孩儿对您的敬仰,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 偷眼看徐增寿,欠揍的表情僵化在脸上,似乎眼巴巴地看着煮熟的鸭子飞了。 意外的朱隶发现徐辉祖到没有不高兴,还是那副笑嘻嘻的样子,靠,这家伙不是面部肌肉坏死吧。 朱隶落了座,得意的笑容还没有褪去,老夫人又发话了:“辉祖,增寿,四儿虽然没有给你们磕头,过年的红包你们还是要给四儿的。” 朱隶这个乐啊! 老夫人你真是我的亲娘,要不我再给你磕个头吧。 徐辉祖还是那副笑容,很痛快地拿出红包,朱隶接过谢了,再次肯定徐辉祖面瘫了,只会这一个表情,不会别的了。 徐增寿缓缓地从怀里掏出红包,就好像拿出了他的全部家当一样。 他今天可以亏大发了。原本老夫人让丫鬟给他带的话是:辛苦了,回房休息吧,不用过来请安。徐增寿知道朱隶肯定会去给老夫人磕头,想到自己在场也能让朱隶给自己磕一个不是,巴巴地换好了衣服,磕头就要给红包,又特意包了一个红包,这才满心欢喜来到老夫人房中,没想到头没给自己磕,红包倒给要走了。 命不好不能怨政府啊,都是老娘太偏心了,认了干的,不要亲的了。 回到自己房间,朱隶关上门哈哈大笑,今天太爽了,上午涮了皇帝那老头,晚上又把徐增寿耍了一遍,还捞到了一把红包,痛快啊痛快! “咱老百姓啊,今儿呀真呀真高兴……” “你吃错药了?”沈洁坐在书案后,看着疯癫的朱隶,慢悠悠地问到。 朱隶吓了一跳:“你怎么在我的房间里。” “废话,我不是经常在你的房间里。” “不是,我是说你到我房间里干什么?” “找我的东西。” “你有什么东西在我的房间里?” “锦盒,太子送的。” 朱隶想起来了,他和沈洁第一次见太子的时候太子送了他们一个锦盒,当时他们一心想着进山寻找外星人的踪迹,之后发生了一系列事,直到现在,他们还没有打开锦盒。 “你找它干什么,应该是小芸收起来了,我有不知道在那里。” “太子赏了我好多东西,没地方放,所以想到锦盒。” 沈洁打开小手绢,花花绿绿的一堆珍珠玛瑙首饰。 “居然赏了你这么多。”朱隶看的眼睛都绿了,长这么大,除了在珠宝店,他还头一次见这么多珠宝首饰。 “这还是推掉了大部分以后剩下的呢。如果太子的赏赐都拿回来,能有这两倍多。” “沈洁,我从来不知道你这样不贪财哦,为什么不都要呢?” “要有什么用,我在这里不却钱,回去一件也带不走。” “带不走你可以给我呀。” 沈洁白了他一眼:“留给你让你送给你的那些相好?” 朱隶脸一红:“我哪有什么相好。” 沈洁撇撇嘴没说话。 朱隶讪笑着:“咱不稀罕你的,咱也有红包,老夫人给的,一千两银票,说吧,想要什么,哥给你买去。” 沈洁的大眼睛翻了一下朱隶,伸手拿出一个跟朱隶一模一样的红包:“老夫人也给我包了,比你多一张,两千两。” 朱隶差点没趴下。 看着淡然地摆弄着首饰的沈洁,朱隶恨不得上去掐死她,一天的好心情,就这样让她破坏得丧失殆尽。 转眼到了正月十五,皇上下令的禁止娱乐活动三天早已结束,朱能一直吵着让朱隶兑现当初在太子府许下的诺言,想上哪里上哪里,徐增寿更是一心想吧白白送给朱隶的红包吃回来。 经过一番商量,徐增寿出头在秦淮河上最大的一条画舫——醉仙舫定了包间。时间就定在了正月十五的晚上。 秦淮河位于南京城外的南面,权当南京城的一条护城河,战事时这里征为军用,现在歌舞升平时代,秦淮河已开放了近十年,做工精美的画舫不下十条,是南京城内达官贵人,皇亲国戚最爱游玩的地方。 醉仙舫是秦淮河上最大的画舫,朱隶直到看见,才明白什么是大。 战争是加快某项工艺发展的原动力。 一战的时候,发展得最快的是汽车。二战的时候,发展得最快的是飞机。 元末明初,发展得最快得就是造船业。 朱元璋在水战上吃了陈友谅的亏,虽然最终打败了陈友谅,却让朱元璋重视了造船业,使明朝的造船水平得到了长足的发展。最具有代表意义的当然就是郑和下西洋。 据史料记载,郑和下西洋最大的——宝船,长四十四丈四尺,也就是134到135米。(两个电线杆之间的距离是50米,想想吧)宽一十八丈,大约55到56米。 这艘画舫当然没有那么大,朱隶估计,长至少五十多米,宽也有二十多米。 画舫共有三层楼,三层只有两套包间,中间是个小休息室。徐增寿定的就是其中的一个包间。 朱隶和徐增寿、沈洁、徐妙锦一同乘小船上了画舫,楼上包间中,朱能、李景隆、沐晟已乘第一条小船早到一步,另外还有此趟同朱隶、朱能一起护送王妃过来的冯三虎、赵胜德,徐增寿带来的几个朋友:靖海将军郭英的二公子郭铭,济国公丁德兴长子丁忠以及泗国公耿再成幼子耿志良,用现在的话来说,这些人除了冯三虎和赵圣德,都是高干子弟。 朱隶原本请冯三虎和赵胜德来,是觉得到了南京后,一直没有时间带他们玩,挺亏欠的,这次也没有什么外人,就把他们两个叫上了,没想到一进门见到了虽然不熟,但也不算陌生的面孔,这三个人都曾出席了徐老夫人的寿宴,之后又留下参加了晚会。不满的目光溜向徐增寿。 徐增寿忙解释道:“不是我邀请的,是他们一定要来的,我就是订房间的时候说漏了嘴,让他们听到了。” 三个人也忙上前见礼,不论年龄大小,一律都叫了一声:“四哥好。” 朱隶只好堆上一副笑脸,人家父亲都是国公国舅的,在别人面前也都是吆五喝六的,这样折枝下交,朱隶也不能太不给面子不是。 其实朱隶到不在乎多请几个人吃饭,他也不打怵与这些世家子弟相处,合得来多说两句,合不来朱隶也不用巴结他们,朱隶主要考虑他带来的冯、赵两个人,二人身份背景与他们太悬殊,怕他们吃亏。 但望向冯、赵二人,见他们并不觉得拘谨,正跟丁忠、耿志良和郭铭等聊的火热,冯三虎是自来熟,跟谁都能聊,赵圣德虽然话少一些,但为人随和,而且别看他话不多,却总能说到点子上,属于三句半中的那半句。反之丁忠、耿志良和郭铭等也并没有什么世家子弟的架子,朱隶心中了然,都说人以类聚,物以群分,只看徐增寿的为人,也知道他的朋友不会势力。 徐增寿拍拍手,将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今日是上元节,一会画舫将开到河中央,可观看河两岸的河灯,我也为大家准备了一些河灯,到河中央后,大家可自行放掉。另外还有一个消息向大家宣布,今晚,卿卿小姐也应邀参加我们的聚会。” 原本斯文儒雅的世家子弟立刻露出了色狼的本相,居然大声欢呼了起来,连徐妙锦和沈洁都露出期待的神色。 柳卿卿是京城第一名妓,色艺双绝,朱隶曾听曼妙提起过她,曼妙对她倍为推崇,一个女人推崇另一个女人可不件容易的事,因此朱隶对柳卿卿也抱有极大的好奇心。 曼妙曾说她最大的愿望就是与柳卿卿一会,探讨诗歌琴艺。 想起曼妙,朱隶感到一丝惆怅,不知道曼妙在哪里,有没有参加刺杀燕王的行动,还好吗? “卿卿小姐什么时候过来?”李景隆有些迫不及待的问道。 朱隶微微皱皱眉头,当着徐妙锦的面你就这样问,不怕徐妙锦对你印象不好? 再看徐妙锦,却一点没有因为李景隆的询问而不悦,反而也露出期盼的神色,朱隶心道,李景隆你没戏了,徐妙锦一点不在乎你。 目光转向沈洁,见沈洁似乎也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等着徐增寿回答。 朱隶忽然想测试一下自己的理论是否正确,也扬声喊了一句:“卿卿小姐何时到?” 立刻觉得有四道目光“唰”地**过来,徐妙锦和沈洁。 汗,不是吧,我真不应该带你们两个上船。 故意不看两个美女的目光,同身边的沐晟大谈起了云南。 其时云南还很落后,到处是蛮荒之地,从沐晟的父亲沐英开始,沐家在云南经营了近三百年,成为历史上有名的沐王府,沐家对云南的发展功不可没。 “卿卿姑娘来了,没想到她把梅兰竹菊四位姑娘都带来了。”徐增寿俯身在舷窗口,兴奋地叫道。 梅兰竹菊是柳卿卿的四位侍女,其实也是四位姐妹,是她一手调教出来的,虽然远没有她的那份魅力,却也学到了她的几分神韵,加之先天条件好,一个个环肥燕瘦,各具特色,很快在京城小有名气。 不消片刻,已听到步履轻盈的上楼声,一众人等齐齐站了一起来,等在门口。 “让各位公子久等了,卿卿同四位姐妹给公子们赔罪。”柳卿卿同梅兰竹菊站在门口,盈盈一拜。 “卿卿小姐太客气了,快请进,各位姐姐请进。”徐增寿热情地拱手相让,朱隶终于看明白了,今晚是徐增寿请客,却是自己买单。 “等等,卿卿小姐,你们走错房间了,应该是这间。”对面的房门突然打开…… 第052章 整蛊双蓝 “蓝圣杰?!”徐增寿诧然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是为卿卿小姐的健康着想,听说太子得的是痨病,你们在太子府这么长时间,你们房间中的朱隶将军更是天天陪伴在太子身边,一定是染上了痨病,才被皇上放回来的吧,如果让卿卿小姐和几位姑娘去你们的房间,万一……” 徐增寿从小读四书五经长大,讲究的是仁义道德,遇上这种无赖,只能气得涨红了脸,却不知道怎样反击。 这一方面,朱能应变能力就强多了,他一把拉开徐增寿,站在蓝圣洁的对面:“卿卿小姐是应我们的邀请来的,跟你们没有关系,不需要你们充好人。” 转身礼貌地柳卿卿道:“卿卿小姐,请。” “朱将军这样说就不对了,你们没有对卿卿小姐讲明情况,是把她骗来了的,所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们不忍心看到卿卿小姐受你们欺骗,方好意提醒。”蓝英杰说着话也走出来,后面还跟了两个人,想来不是蓝玉的养子,也是他的亲信。 “你还想拔刀相助,好啊,爷爷今天就陪你玩一玩。”朱能“呛啷”一声,拔出了佩刀。 “朱能,把刀收起来。”朱隶说着话走了出来,方走到蓝英杰面前,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且越咳嗽越厉害,甚至直不起腰来。 蓝英杰和蓝圣杰厌恶地向后退了一步,他们只是信口胡说,想给朱隶他们找点麻烦,看到朱隶咳嗽得这样厉害,心中狐疑不定,不会真让自己说中了,朱隶真的传染上了痨病。 朱隶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一张脸已涨得通红:“不好意思,两位蓝少爷,在下偶感风寒,失礼,失礼。” 朱隶话刚说完,又咳嗽起来,一时没捂住嘴,一口唾沫喷了出去,正落在蓝圣杰月白色的长袍上,刺眼的鲜红。 “对不起,对不起。”朱隶忙想上前为其擦拭。蓝圣杰厌恶地退后了一大步。 “蓝公子莫怕,在下真是偶感风寒,嘿嘿,偶感风寒。”朱隶说着正好趁蓝圣杰退让之际,进了对面蓝圣杰等人的房间:“原来这一间比我们的那一间大,咳咳咳,四哥,咳咳咳,你怎么没定这间,咳咳咳。”朱隶一边咳嗽,一边四处看着,房间的人看到他走近,都远远地避开。 朱隶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嗽过后,随手将手帕扔到门口的垃圾盒里,雪白的手绢上沾满了点点刺目的红色。 蓝英杰和蓝圣洁已经没有心情在呆下去了,咳血,是痨病最突出的特征,朱隶明显是传染上了痨病,再不走,万一被传染上可不是玩的。 “卿卿小姐,你也看到了,我们并没有胡说,此地不宜久留,请恕我们先告辞了。”说完就像被狗追赶的一群兔子,只听得楼梯“煌琅煌琅”一阵剧响,几个人已下到甲板,很快坐上了小船上岸。 “卿卿小姐,你们为何不同他们一起走。”朱隶用手怕捂着嘴,咳嗽了两声问道。 “我们是应你们的邀请来的,为什么要跟他们走。”柳卿卿轻启朱唇,声音清脆地回答。 “可你也看到了,在下偶感风寒,自己也怀疑可能真的传染上了痨病。” “朱将军为了照顾太子,不顾个人安危,尽了臣子之责。卿卿虽是青楼女子,也懂得既然接受了的邀请,就要履行责任。”柳卿卿态度明确地回答。 “好!不愧京城第一名妓,女中豪杰。”朱隶大拇指一竖,刚夸完柳卿卿,立刻转身向里面喊道:“辣死我了,快拿水来。” 郭铭早就准备好了水,听到喊立刻端了出来,朱隶接过一口气喝掉,将空杯子递给郭铭道:“再来一杯。” 郭铭又给端来一杯。 直喝到第三杯,朱隶脸上的红晕才渐渐下去了一些。 站在外面的朱能、徐增寿,以及柳卿卿等莫名其妙地看着朱隶,李景隆见状忙先把众人请了进来,解释道:“朱将军吃了把辣椒面,辣的。” “你是说那咳嗽?那染红了的手帕?”柳卿卿疑惑地问。 “咳嗽是吃辣椒面故意呛的,手帕上的红是辣椒面。”冯三虎抢着解释道。 除了站在门外的朱能、徐增寿等没有看到,屋里的人都看着朱隶拿起辣椒面,咬了咬牙,倒进嘴里。 开始大家看得莫名其妙,可是马上都明白朱隶的目的了。 柳卿卿看着还在“撕拉斯拉”扇着舌头的朱隶,“咯咯”娇笑起来,她这一笑,引得屋里人一片狂笑,只剩下朱隶没好气地看着众人。 柳卿卿一手叉着小蛮腰,一只玉手指着朱隶娇笑道:“亏你能想出这个鬼主意。” 朱隶终于缓过劲了,抱怨道:“这辣椒也他娘了太辣了,你们几个小兔崽子也不提醒我,一下吃了那么多。” 郭铭一脸委屈相:“我们哪儿知道你要辣椒面干什么,更没有想到你一下倒进嘴里那么多。” 朱隶苦笑道:“我尝了一点,不是很辣,谁想到到嘴里越来越辣,他们要是再不走,我都装不下去了。” 柳卿卿腰肢轻扭,妖娆地走到桌边坐下:“我们南京的辣椒啊,都是越吃越辣的。” 只是这两步路,已把在场的男士看得痴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徐妙锦和沈洁互望了一眼,都有一种上了错了船的感觉,今天她们俩个真不该来,有柳卿卿在,她们两个简直成了透明人。 怎么也不能让柳卿卿小看了名门闺秀。 “开船了!”随着甲板上的艄公一生吆喝,船慢悠悠地启动了。 秦淮河水流缓慢,船在其上滑行,一点也感觉不到晃动。 沈洁和徐妙锦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同柳卿卿谈诗论画,听着他们左一个李白,右一个李商隐的,朱隶即听不懂也没有兴趣,围着几位美女的有徐增寿、沐晟、李景隆等,让朱隶微感诧异的赵胜德也在其中,虽没听他说什么,却也听的认真。 冯三虎又开始充分发挥他说书的天分,朱隶听了一下,这回说到了兖州遇刺,那一战冯三虎奉命找蒯富,并没有参加,也不知道他都听谁说的,这时候白话起来,跟亲临现场一样。围在他身边的不仅有郭铭、丁忠和耿志良,还有两个美女:兰和竹。 这大概是冯三虎观众层次最高的演讲,故而非常的卖力,还是冬天,船上的包房并不热,冯三虎的额头上却渗出了汗珠。 朱隶喝着茶,悠闲地看着两岸放进河中的河灯,两百多年后,这条河孕育出了秦淮八艳、十里烟花,成为鼎盛一时的风花之地。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朱隶转过头,见沈洁背着手,站在窗前。 “我在想,柳如是是不是柳卿卿的后人。” “很有可能啊,哈哈。”沈洁轻轻笑着,心情很是愉快。 “怎么过来了,不跟他们聊了?” “给他们出了一个灯谜,在猜呢。” “什么?” “你听好了:上联是黑不是,白不是,红黄更不是;和狐狸猫狗仿佛,既非家畜,又非野兽。下联是:诗也有,词也有,论语上也有;对东西南北模糊,虽是短品,也是妙文。上下联各猜一个字。”沈洁说完,挑战地看着朱隶。 朱隶嘴角向上一翘,目光又投向了河面。 “猜不到吧。”沈洁得意地笑了。 “忘了告诉你,我是纪晓岚的粉丝。” 沈洁由得意转瞬间变成诧异,继而紧张道:“不许告诉他们答案。 朱隶回过头来暧昧地笑了:“有什么好处?” 沈洁眯起眼睛,一副要吃了朱隶的表情。朱隶笑道:“你不是说这个灯谜是你做得吧。” “差不多了,我说纪晓岚是我老师。” 朱隶一口茶差点没喷出去,纪晓岚要收你这么个学生,能气得穿越。 这副对联的谜底是“猜”和“谜”两个字,黑白红黄不是,是青,狐狸猫狗有关,是返犬,合起来是个猜字;诗词论语有取言字旁,东南西北模糊,迷。合起来是个谜字。这是纪晓岚在十五灯节上做的灯谜,放在今天倒是很应景,只是这个灯谜当时难道了不少才子,连乾隆皇上也思考了两个时辰未果,不知今天船上的人,能否破了它。 看着沈洁得意满满地又转了回去,对着大家的答案微笑着摇头,朱隶心中暗笑,这个小女生,好胜心还是这样强,文学玩不过人家,居然想到出谜语,还是大文豪纪晓岚的手笔。 船似乎停下了,朱隶将头探出窗外,见一个个做工别致的河灯放了出去,招呼徐增寿:“我们也去放灯。” 放河灯在中国有很悠久的历史了,主要流行于南方,应该跟南方多湖泊有关,上中下三元节以及三月三、乞巧节都有放河灯的习俗,各地放灯的时间不一样,在明朝的南京,只有上元节正月十五,和中元节七月十五才放灯,上元节放灯是祝福活着的人,中元节放灯,是悼念亡故的人。 据说,放河灯的时候许愿,愿望是能够实现的。 不知为什么,朱隶今天特别想念曼妙,也许是见到柳卿卿的缘故。 挑了一个鲤鱼灯,朱隶默默地祝福曼妙平安,放开了手中的灯。 鲤鱼灯随着水流,慢慢地汇入灯河。 朱隶的目光也一直追随着鲤鱼灯,直到渐渐的已分辨不出哪盏是他的灯,才站起身来,随意地瞥向岸边。 那知这一瞥,让他全身的血液瞬间停止了流动…… 第053章 岸边靓影 “船家,放小船,我要上岸。”朱隶放声叫着船家。 “小四,出了什么事?”徐增寿闻声走了过来。 “没事四哥,我只是有些晕船。”朱隶糖塞了一句,“我先走了,帮我跟卿卿小姐说句抱歉。” 朱隶心中黯然,与曼妙第一次相见,中途不告而别,与柳卿卿见面,又是中途不告而别,世上有些事,相似得让人觉得不象真的。 跳上船家划出的小船,向尚愣在那里的徐增寿招招手,朱隶乘着小船驶向岸边。 岸上的游人很多,朱隶找了很久,却并未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难道看花眼了? 醉仙舫仍停在河的中央,似乎又有小船放下,该不会寻找他的吧。朱隶想着悄悄蹲下,在没有确定心中疑虑之前,他不想让任何人找到自己。 猫着腰,借着人群的阻挡,朱隶悄悄接近城门,今天是元宵节,城门比平时关得晚,正想拿出关碟进城,一只手轻轻搭上了朱隶的肩膀。 朱隶肩头一缩,一个小擒拿手将那人拿下,定睛一看,差点叫出声来。 “真的是你,你怎么在这里?” “放开我,我的手要断了。” “对不起。伤到你没有?搭人肩头是最忌讳的事,没人告诉你吗?” “哪想到你这么大劲,你的武功不是都忘了吗?” 朱隶嘿嘿一笑,这些日在太子府闲得无聊,找了一些武功书籍看,没想到还真有些用,功夫似乎恢复了几成。 “你的武功恢复了也有限,我都跟了你一会了。”那人撅着嘴,揉着受伤的臂膀。 “我当然知道有人跟我,跟我的又不止你一个人。” “什么?” “遭了,别回头接着走。”朱隶一把拉住那人,迅速向前走去。 半晌,朱隶和那人从路边的破筐后面探出头来。 “他们过去了吗?” “只有两个人过去了,不知道后面还有没有。”朱隶谨慎的四处打量着。 “来,轻点。”拉起那人的手,朱隶带着那人隐入胡同黑暗去。 两个人来到朱隶他们刚刚躲避的地方:“妈的,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 “再找找,好不容易找到了,跟丢了回去不好交代。” “刚才那个人的轻功可不错,会不会我们跟错了人?” “不会,那个丫头我认得准。” “那丫头也够机警的了,居然带着我们绕圈子,还把我们给甩了。” “不是那个丫头机警,是带着她跑的朱隶机警。” “你确定那人是朱隶吗?头明明说过朱隶的武功全忘了。” “跑了这么远,不找朱隶找谁?我看,八成是朱隶的武功恢复了。” “恢复了?!” “嘘,别这么大声,他们可能就在这附近,如果真恢复了,我们可不是朱隶的对手。” “那怎么办?” “先回去报告,跟丢了最多挨顿训,惹急了朱隶,命可就没了。” 另一人点点头,两人四周看一眼,顺着来路走了。 黑暗处,一个女子的声音低声问道:“你的武功全恢复了?” “没,最多也就恢复一半。” 女子甚为惊讶:“一半就这样厉害。” 朱隶牵着女子的手,悄悄地从暗处走了出来,见四处无人,迅速闪进另一个胡同,再从胡同的另一个口出来,混进刚进城的人群。 “曼妙怎么样?她在哪里?” “姐姐受伤了。” 朱隶拉着女子的手陡然紧了。 “你不要紧张,姐姐暂时没事。” “你们什么时候进城的。” “来了两天了,一直不知道怎么找你,姐姐说,今天有灯会,可能会找到你。”女子说完朝一个很不起眼的客栈一指,“就是那里。” “你先进去。”女子点点头,轻快地走进客栈。 朱隶脚步没停地快速走了一段,隐身于阴暗处,看左右没人,翻身上了客栈对面的房顶,在房上观察了片刻,待确定没有人跟踪那女子后,才身如狸猫般跃下来,一溜烟进了客栈。 略一观察,已看到了女子给他留得记号。一路找到了曼妙住的客房。 深深地吸了口气,朱隶缓缓地推开门。 曼妙站在屋内,正与刚进来的女子说话,美的让人窒息的脸上如今被大大的帽子遮住,帽檐上垂下厚厚的面纱。但那魔鬼般的身姿,依旧玲珑可人,让朱隶一眼就认了出来。 “曼妙!”朱隶轻呼一声,快步上前。 曼妙却害怕似的后退了一步。 “香香,曼妙……”朱隶疑惑的目光投向曼妙身边的女子香香。 香香是曼妙的贴身丫鬟,曼妙待她亲如姐妹,什么事情都不瞒着她,就连朱隶和曼妙的事,香香也知道的清清楚楚。 “姐姐中了毒,虽然控制住,但是容貌……”香香心痛地解释。 “让我看看。” “不。”曼妙惊吓地低呼一句,又后退了一步。 “谁干的?” “朱公子,我来南京只是想见你一面,如今已没有什么遗憾,香香跟随我多年,求你把她带走。”曼妙话语凄然。 “姐姐,我不走。”香香态度坚决。 “香香,我有些口渴,你能帮我倒杯茶来吗?”朱隶转向香香柔声问道。 “公子。”香香何尝不知道朱隶是想把她支开,但看着朱隶恳切的目光,只好叹口气走了。 “曼妙,让我看看你。”朱隶走进曼妙。 “不,不要。”曼妙警惕地再次后退。 “你体内的毒解了吗?” “香香不是告诉你,解了。” “你骗我!”朱隶一把抓住曼妙的手,抬手就要解开她的面纱。 “不要,求你,求你让我在你心中保持那个完美的形象。”曼妙声音凄惨。 朱隶的手陡然停在了半空。 容颜对于一个女子,特别是一个漂亮女子来说,重过生命。 特别是不愿意让自己在乎的人,看到她们不美丽的一面。 “你告诉我,你的毒到底解了没有?” 曼妙缓缓地摇摇头:“解药也是毒药,服下解药,容颜就会变得丑陋。” “容颜总有老去的时候,生命才更重要。” 朱隶感到曼妙凄然地笑了:“你不是女人。” “你离开组织了?” 曼妙浑身一震:“你终于想起来了?” “没有,我猜到的,离开北平前,我去找你,你已经离开了。” “他们答应我,刺杀燕王是我最后一次任务。”曼妙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语气平淡。 朱隶没有接话,刺杀燕王是他预料中的,因为他们绝不会放弃这个机会。燕王也一定没有大碍,因为京城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我们等了一个月,燕王始终没有离开王府,实在等不下去,只好在王府内实行刺杀,结果惨败,只伤了几个侍卫,燕王毫发未伤,我们却死了两个,被抓了六个。” 朱隶很想问谁伤了,忍了忍还是没问,他知道问也是白问,曼妙不会认识王府的侍卫。他担心的是马三宝,自己给了他那样一个危险的位置,这次刺杀,会不会受伤? “我运气好,逃了出来,虽然刺杀失败,但我去了,算是完成了最后一次任务,却不知道在我执行任务之前,他们已经给我下了毒。幸亏我身上一直藏有一颗灵丹,可惜虽能解毒,却也使我的容颜一天天变得丑陋。” 曼妙缓了缓继续道:“我来南京找你,只是想见你最后一面,将香香托付给你。” “曼妙。” “香香跟了我多年,求你给她找个人家,我也就安心了。” “曼妙,我一定会想办法把你的毒解了。”朱隶一把拉起曼妙的手,“跟我走。” “去哪里?” “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杀手组织刚才跟踪我和香香,虽然被我们甩掉,但保不住他们会找到这里。”朱隶打开门,轻轻呼唤:“香香。” “公子。” “拿上东西我们走。”朱隶吩咐道,“今晚先到我那里躲一个晚上,明天我送你们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找到客栈老板,朱隶拿了一小块银子让老板帮他们雇一辆马车,一路上也不管有没有人跟踪,直奔中山王府。 我还就不信了,一个杀手组织,还敢跟我进王府。 王府的守卫看到朱隶,并没又问什么,直接让朱隶带着马车进了王府。 刚安顿下来,徐增寿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 “你去那里了?我里里外外找了你三圈。” 朱隶嘿嘿笑了:“四哥,不是我去打点野食,也需要向你报告吧。” “没时间跟你开玩笑,你看看这个。”徐增寿递给朱隶一张纸,朱隶只看了一眼。脸刷地白了。 纸上只写了一句话:“用曼妙交换是沈洁。” “他妈的!”朱隶愤怒地把纸揉成一团,狠狠地扔在地上。 “沈洁不是在船上吗?怎么落在了他们手里?” “你上岸不久,沈洁也跟着上岸,我们眼看着刚上岸的沈洁被几个人架走了,但我们当时在船上,只能干着急,等我们急急忙忙上岸,那些人早已不见了踪影,仅留下这张字条,让一个小乞丐送我们。” 徐增寿说完问:“曼妙是谁?” 朱隶沉默了半晌:“一个杀手。” ----------------------------- 封推到今天结束,谢谢大家支持,鞠躬!! 从明天起更新改为一天一章。恳请大家继续支持!谢谢!!!! 第054章 辨认巧妙 时间在等待中过得异常得慢。 朱隶坐在曼妙门口的台阶上,听着城市慢慢苏醒,看着东方渐渐发白…… 他不仅仅为曼妙守夜,也是等杀手组织的下一个通知。 在他身后的房间里,曼妙还在熟睡,这是她近一个月来睡的最踏实的一夜。 自从离开北平,踏上南行的路,曼妙带着香香一直处在极为小心的戒备中,然而两天后,她不仅发现自己中了毒,而且确定杀手组织根本没有让她活着离开的意思。 曼妙彻底失望了。 十多年,她为杀手组织出生入死,换来的仍然是:离开等于死亡。 死亡对于一个杀手来说,死并没有什么可怕,但曼妙不想看到香香落入他们手中,走她的老路。 为了香香,她改变行程,到南京找朱隶。 她想信朱隶有能力保护香香。 至于她自己,在她知道自己中毒的那一刻,已失去了对生命的眷恋,解毒固然能保住生命,但容貌却会越来越丑陋,对于曼妙来说,这样的结果,生不如死。 脸上微微的刺痛是曼妙惊醒,她知道毒又开始侵害她的面部肌肉了,使她的面部肌肉慢慢变形。 悠悠地叹口气,曼妙起身带好面纱。 她已经没有勇气再审视镜子中的自己,毒发快一个月了,她相信自己的容颜一定丑陋不堪。 终于见到了朱隶,这样痛苦的生活也该结束了。 曼妙推开门,看到坐在台阶上的朱隶,虽不感到惊讶,却涌起了阵阵暖意。提着裙子,曼妙轻巧地坐在了朱隶的身旁,伸展双臂,伸了一个十分放松的懒腰,即使仍带着厚厚的面纱,曼妙这个慵懒的姿势,也足矣让男人血脉喷张。 如果此时在京城楚香院,朱隶一定会忍不住一亲芳泽,可此时在中山王府,而且朱隶还在盘算着怎样救出沈洁。 当然不能用曼妙去换,甚至不能让曼妙出现,因为杀手组织要的不是曼妙的人,而是曼妙的命,只要曼妙一露面,就可能立刻被杀。 可如果曼妙不去,怎么换回沈洁,杀手组织看不到曼妙,绝不会让沈洁回来。 说不担心沈洁是假的,虽然朱隶知道杀手组织的目标是曼妙,暂时沈洁应该没有生命危险,但以沈洁的性格,会不会挨打? “原来绑架在明朝就已经很流行了。”朱隶狠狠地想着,“可惜,你遇上爷爷了,爷爷虽然没绑架过别人,但绑架的电影可没有少看,知道绑人需要什么。不管是求人还是求财, “曼妙,说说你对杀手组织的了解,越详细越好。” 曼妙偏着脑袋想了一会,沮丧的摇摇头,她在杀手组织十多年了,让她说杀手组织的事,她还真说不出来什么。 “我是单独接受任务的,给我下任务的人,是个男人,个子跟你差不多高,他利用情书约我见面,每次都带着面具,从不说话,任务的内容都写在一张纸上,我有什么要求问他,他也用写字来回答我。” “除了他以外你没有见过别人?” “没有。” “那你是怎么中毒的?” 曼妙再摇摇头:“我只知道我在执行最后一次任务之前就中了毒,是怎么中毒的一直没有想明白。” “他叫什么名字?” “燕飞。” “这次追杀你的人当中,有没有他?” “我没有与追杀我的人正式交过手,但是我感觉他在其中,而且……”曼妙有些犹豫。 “而且什么?” “我感觉他似乎在保护我。” 朱隶望向曼妙,厚厚的面纱虽然看不到曼妙的表情,却似乎能感到曼妙那种淡淡的眷恋。 朱隶的心中不由得微微泛酸。 握住曼妙肉若无骨的玉手,这竟是一双杀手的手,它那样白皙,那样纤弱,很难想像这样一双手握着冰冷的剑,会是怎样的情形? “曼妙,给我一年的时候,我一定能够让你恢复容颜。”朱隶突然想到了月光宝盒,如果能回到半年前,朱隶早一步想到曼妙的身份,将曼妙带走,这件事也许不会发生,曼妙也不会中毒。 “朱公子。” “相信我,好吗?”朱隶安慰着曼妙,自己却没有信心,上哪里找继电器,没有继电器,也就谈不上“月光宝盒”。但如果自己不给曼妙信心,曼妙恐怕真没有信念活下去了。 “我去吩咐他们把早饭送过来,晚一些送你和香香去一个安全的地方,安心养好身体,一切有我呢。”拍拍曼妙的手,朱隶站了起来,经过一夜的思考,他终于定下了对策。 照例每天早上跟沈洁一起去太子府看望太子,只是今天坐在他身边的不是沈洁,是穿着沈洁衣服的香香,和带着面纱的曼妙。 马车出了中山王府没多久,凭着逐渐敏锐的直觉,朱隶已经察觉到至少有三组人在跟踪他们,徐增寿的人算一组,另外两组呢?难道杀手组织派出了两组人暗杀?还是那个叫燕飞的在暗中保护? 马车走的很慢,与行人的速度相仿,在马车的前后左右,闲散地走了十多个人,虽然都穿着普通百姓的衣服,但鼓鼓的腰间,明显藏着兵器,而且这些人高马大,步履沉稳,似乎已经在脸上写明了——我是保镖。 这是朱隶特意安排的,为的就是像杀手组织示威:曼妙就在这辆马车,不服气就上。 杀手行刺,讲究的一击即中,像这样示威型的防护,除非没有其他选择,一般不会硬掠其缨,杀手组织有沈洁在手,所以他们应该会派人交易。 果然走了一半,两个小叫花拦住了马车。 “一个人让我把这个给你。”其中一个小叫花递给朱隶一封信。 朱隶接过打开,只有四个字:破庙交换。 朱隶笑了笑,从怀里取出一块碎银赏了小叫花,随后将信团成一团,扔在地上,仍然向太子府方向驶去。 破庙在城西十里,废弃多年,除了大殿还在,其他的侧殿都已坍塌。庙内杂草丛生。 一个戴着面具的人站在破庙内,看着另一个人飞奔而至。 “朱隶没来,仍然去了太子府。” “难道他不在乎那个小娘们的性命?还是他以为我不敢杀了那个小娘们?” 报信的人没有吭声。 戴面具的人沉思着:“再探。” “是。” 朱隶的马车仍然以步行的速度驶进太子府,由于每天都来,守护太子府的锦衣卫只是跟朱隶打了招呼,并未检查马车就放了进去。 马车一进院便停了下来,从车厢里下来两个人,却是朱能和徐增寿。 早在中山王府,人就悄悄地掉了包,上车的是曼妙和香香,上车后立刻从车厢底下又下了车,跟着马车走的,是一直藏在马车中的朱能和徐增寿。 三人下了车,朱允炆早已在等候,带着他们走进太子的书房,朱允炆用手按动太师椅旁的一个突起,在书架的一侧出现了一个暗门。 朱隶对着朱允炆略一点头,领先下了暗道,朱能和徐增寿紧随其后。 暗道的另一个出口在一家布店内,布店的老板是太子的私交。 三人换了一件普通的衣服,收敛精神,装成顾客的样子,大大方方地走出了布店,没走多远,一个人被另一个人追着,猛然从他们三人中间撞过,一个趔趄后,起身又跑,后面那个人紧追不放。 待一追一逃的两个人转过一道巷子不见了,朱隶放打开追得人塞在他手里的纸: “不在破庙。” 不在破庙是朱隶预料之中的,杀手组织不会遵守什么交易规则,曼妙他们想要,沈洁却不会带去。带着沈洁目标太大,他们也防备朱隶半路抢人。 虽然字条上写着不在破庙,朱隶还是朝破庙走去。 “老四,沈姑娘不在那里,你还去那里干什么?”朱能疑惑地小声问道。 “她现在不在,一会就在了。” “你能确定?” 朱隶没有啃声,他不能确定,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他的计谋能成功。 离破庙还有半里地,朱隶三人藏身在路旁的草丛,第二个情报已经接到了,沈洁正被押往来破庙的途中。 知道这一消息时,朱能照例的向朱隶投去钦佩的目光,朱隶只是嘴角微微翘了一下,找到沈洁,只是这个计划的第一步。 等了一炷香的功夫,才见到五六个人骑着马,护着一辆马车过来。 骑马的人都是清一色的灰衣,带了个大大的草帽,将半张脸遮住,朱隶定睛观察了一会,脸上终于露出了微笑。 “什么时候抢人?”朱能有些按耐不住。 “现在。”朱隶说着,施施然站了起来。 朱能一个箭步冲了出去,让朱隶一把拉了回来。徐增寿见状迈出去的脚也收了回来。 “不是去抢人吗?”朱能愕然问道。 朱隶点点头:“就这样走过去,越慢越好。” “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徐增寿也诧然。 朱隶笑了:“安神药。” 朱隶三人现身,立刻使车队警觉起来,六个人围着马车停下,破庙里的人也听到动静,疾步走了出来。 “曼妙呢?”戴面具的人沉声问道。 “沈洁呢?”朱隶微笑着,不带一丝的紧张。 “车里。”带面具的人指指身后的马车。 “哈哈哈,老兄,你的骗术太差了。”朱隶似乎听到最好笑的笑话一样,哈哈大笑起来。 戴面具的人一双凌厉的眼睛露出阴冷的杀气,冷冷地向后一摆手,一女子蒙着双眼,嘴里堵着破布,五花大绑地被人从车里拽了出来。 “沈洁!”徐增寿惊呼一声,作势要上前,让朱隶一把拽住,扭头就走。 “朱隶!”戴面具的人低吼,“你不要她的命了吗?” “我不认识她,她的生死与我无关。”朱隶没回头,拉着徐增寿继续走,朱能犹豫了一下,也跟了上来。 “等等,你不认识她?!”戴面具的人命令道:“把她眼睛上的布摘了,嘴里的布也拿出来。” 沈洁嘴里的布刚被拽出来,凄厉地叫了一句:“朱隶,救我。” 朱隶浑身一震,迅速转过身,不可思议地望着沈洁。 第055章 弃“卒”保车 戴面具人的眼睛露出得意的目光:“曼妙在哪里?” “我不知道。”朱隶艰难地回答。 “你果真不在乎这个小娘们的性命?”戴面具的人微一摆头,立刻有人将刀横在了沈洁的咽喉上。 “别!”朱隶脱口喊了一句,随后又摇摇头:“不,她不是沈洁。” “哈哈哈,你以为你装得不在乎我就相信你的话了?”戴面具的人像是终于扳回了一局,学着朱隶的样子哈哈大笑。 “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曼妙在哪里?” 朱隶乞求的目光望着沈洁,然后缓缓地闭上眼睛:“我不知道。” “朱隶!” “朱隶!” 两声呼唤同时响起,沈洁一句充满了心碎,徐增寿一句充满了愤怒。 用力挣脱了朱隶的手,徐增寿挺剑冲上前。 “站住,再向前一步,我就杀了这个小娘们。”戴面具的人悠闲的声调,像在说一句非常普通的话,而徐增寿却在这毫无威胁的声调中陡然止步, 声调没有威胁,内容却威胁性十足。 “四哥,你认错人了,她不是沈洁。”朱隶缓缓地走上去,试图拉住徐增寿。 “滚!”徐增寿的眼里喷出了火。 “一炷香,如果你们不把曼妙带来,我就杀了她。”戴面具的人 有兴趣地看着像个斗鸡似的徐增寿,慢条斯理地说。 “好。”徐增寿回身就走。 “四哥。”朱隶急忙拦住。 “你让开!” “四哥!” 徐增寿挽起了一个剑花,刺向朱隶,朱隶闪身避过,却被徐增寿同时飞起的一脚踢个正着,摔在两米开外。 徐增寿看都不看,抬腿就走。 朱隶一咬牙:“四哥,得罪了!” 一挺剑“刷刷”几剑,封住了徐增寿的去路,在徐增寿剑法一缓的瞬间,还了徐增寿一脚,将徐增寿踢向马车。 戴面具的人看出不对,忙喊道:“小心。” 朱隶哈哈一笑:“晚了!”越过戴面具的人,像马车杀去。 带面具的人衔尾追来,却被朱能截住。 挟持沈洁的灰衣人高喊:“再不住手我杀了她。” 徐增寿和朱能无奈地住手,愤怒地看着挟持沈洁的人。 戴面具的人刚想得意地大笑,却陡然看到朱隶笑嘻嘻地领着一个穿灰衣的人,站在了朱能和徐增寿身边。 就想突然被点了穴位一样,所有人都僵住了。 一直被反绑着的‘沈洁’突然双手一扬,如牛毛般的细针洒向朱隶等四人。 朱隶早有防备,一把摘下身边灰衣人大大的帽子,一抖手像风车一样迎着牛毛暗器而去,同时下达了命令:“杀!” 早已埋伏在附近的数十个锦衣卫一声呐喊冲了出来…… 太子府的正厅里,朱允炆、徐增寿、朱能,以及一名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指挥使等人正边闲聊,边等着去探视太子的朱隶和沈洁,见两人走进房间,锦衣卫指挥使起身迎面跪下:“多谢朱将军。” 朱隶紧走两步伸手扶起:“年大哥客气了,该我朱隶谢谢你才对。” “朱将军将这么大一个功劳送给我年继,年继感激不尽。” “哎,年大哥,这话不对了,本来就是年大哥的功劳,怎么说我送的呢?”朱隶笑着向朱能递个眼色。 “是啊,年指挥使,这功劳本来就是你的,给兄弟讲讲,一共抓住了多少人?”朱能会意,赶紧走过来拉着年继入座。 “一共十五个,除了那个戴面具的服毒自尽了以外,其余十四个都压在诏狱中,等待朱将军提审。” 朱隶皱皱眉头,又死了,看来剩下的人也审不出什么。 “既然是你们抓的人,当然由你们提审。兹事体大,小弟就不耽误年大哥时间了。”朱隶把自己当成主人了,竟然起身送客。 年继也觉得理所当然,四周团团一拜,退了出去。 “你怎么跟年继这样熟?”徐增寿看着年继离开,问朱隶。 “你忘了,上次在谨身殿,皇上要我把护送王妃的那一套保护措施传给锦衣卫,年继是指挥使。”朱隶端起特意为他沏的洞庭香,放松地坐了下来。 “你都传给他了?” “基本上。”朱隶耸耸肩。摩丝密码没有说,因为他不想费那个劲。 “小四舅,你快说说,你是怎么认出那个女人不是沈姐姐的,徐四舅和朱大哥都说非常像,根本分不出来。”朱允炆扬着一张好奇的脸,着急的地问道。 朱隶心中暗笑,朱允炆这辈分叫的,把沈洁和朱能都叫小了一辈,不过想来他们两个都不会有意见,沈洁当然愿意听朱允炆继续叫她姐姐,而不愿意听朱允炆改口叫她姑姑、大婶,朱能能被皇孙叫一声大哥已经很高兴了,才不管辈分不辈分。 “确实很像,如果不是我早就知道谁是沈洁,我也会相信的。” “你怎么认出沈姐姐的,朱大哥说沈姐姐跟其他五个人穿的一模一样。”朱允炆对没有亲临现场异常遗憾,他一直想见识见识朱隶的本事,今早朱隶让人带来消息的时候,本也想跟着去的,但看到朱隶没有一丝笑容的脸,愣没敢说出这个请求。 “这个,你沈姐姐在衣服上做了记号。” “哦!”朱允炆长叹一声,“沈姐姐真是聪明。” 朱能和徐增寿也恍然大悟,不禁佩服朱隶眼力好,隔那么远还能看清衣服上的记号,他们站的很近也没有看出来六个人衣服上有什么不同。 其实记号是有,却不在衣服上,而是在那顶大大的帽子上,沈洁将那个帽子的帽穗弄成三短三长三短,那是sos的国际呼救信号,摩斯密码别的沈洁不知道,呼救信号还是很熟的。 “小四舅怎么知道沈姐姐一定会被他们带到破庙?”朱允炆还真是执着,每一个问题都要问的清清楚楚。 “我不知道,我只是逼着他们这么做,当然,如果他们不上当,我只好另想办法。” “逼着他们?” “早上在来这里的路上,我们就收到杀手组织给我们的消息,让我们去破庙,我们一直拖着没去,让杀手的头觉得我们似乎知道沈洁在那里,所以不上他们的当。做杀手的很难相信别人,他要把沈洁放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才放心,何况我们给他的信息,是告诉他我们随时都有可能把沈洁救出来,因此他只好把沈洁带到破庙。马车是我们袭击的目标,所以他让沈洁换装骑在马上,并在沈洁的后面安排了杀手,看着沈洁。而车里坐的是他们自己的杀手。如果我们路上袭击马车,很可能会吃大亏。” 大家都暗暗点头,朱隶做这个计划,只是安排大家怎么办,并没有告诉他们理由,不是不信任他们,而是希望他们演出的逼真。就像徐增寿愤怒时的那一脚。 想到这里,朱隶对着徐增寿嘿嘿一笑。 徐增寿似乎明白朱隶对他笑什么,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徐四舅演的也好,朱大哥说开始见你们两个打起来,还以为是真打呢,搞的他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后来才知道你们两个的目的。”朱能听到这里连连点头,幸好他们两个只打了两、三招,这也让他够为难的了。 当然是真打。朱隶心中暗道:看来四哥真会为沈洁跟我翻脸的,哎只可惜沈洁谁都不爱,她还是要回去的。 “我也差点以为,四哥为沈姑娘打我呢。”朱隶一脸坏笑地看看沈洁,再看看徐增寿。沈洁当没听到,根本不理他,徐增寿脸有些红了,再次恶狠狠地瞪了朱隶一眼。朱隶则嘿嘿笑着作为回报。 “沈姑娘昨夜一定没休息好,我们这就告辞了。”徐增寿无视朱隶的傻笑,领先站了起来。 朱隶走到朱允炆身边,小声说了几句,朱允炆点点头。 回到中山王府,冯三虎、赵胜德以及小芸、索菲雅都在朱隶的房间里等他们,看到沈洁,索菲亚飞奔过去,抱着沈洁哭了,沈洁只好跟大家笑笑,拖着索菲亚的手走了。 朱隶看看小芸,小芸嘟着嘴道:“我们跟她解释了半天,她就是听不懂。” 朱隶明白了,索菲亚一直不知道沈洁已脱离了危险。 徐增寿直接让厨房把晚宴开到了朱隶的房间,小芸带着几个丫鬟在一旁侍候着,几个人喝得极为兴奋,拿来的三坛子就都见了底,喝到一半时,沐晟得到消息找上门来,说朱隶和徐增寿不够意思,这么大的事不告诉他一声,是不是看不起他们沐家,于是又拿来两坛子喝见了底。 月上中天时,屋内一片狼藉,小芸和几个丫鬟费了半天劲,将几个人都弄到床上。 “少爷,屋里没有地方了,你去客房睡吧。”小芸摇了摇趴在桌上的朱隶。 “为我弄杯蜂蜜水来,我还有事。”朱隶没抬头地嘟囔道。 “这么晚了,你还要出去?”小芸将蜂蜜水递给朱隶。 “嗯,吩咐马房的小张,套辆马车送到后院,被让别人听到。” “是。” 大街上一片寂静,朱隶亲自驾车,驶向太子府,他已同朱允炆商量好,曼妙和香香暂时住在太子府。 驶过正阳街,太子府已遥遥在望,朱隶轻轻地松了口气,虽然今天重创杀手组织,但杀手组织一向单线联系,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派另一个小组刺杀曼妙,正是因为有此担心,朱隶才决定将曼妙送到太子府,不仅因为太子府防护隐秘,更因为太子的病情,锦衣卫也在守卫太子府。 转过街角,忽然一个人影从房上跃向马车,朱隶心中一惊,陡然一拽马缰绳,拉车的马被拽得人立而起,马车嘎然停住…… 第056章 真正的杀手 马车陡然停住,房上那人却并未该变速度和角度,啪的一声跌落在街上,朱隶跃下马车下车查看,见那人身负重伤,已昏迷过去。 曼妙和香香也闻声走了过来,凑近一看,曼妙不由一声低呼:“燕飞。” 朱隶回头看着曼妙:“你肯定?” 曼妙肯定地点点头,燕飞跟他单线联系已经五年了,她虽然第一次见到燕飞的真实面容,却感到非常的熟悉。 朱隶将燕飞抱进马车,催促曼妙和香香上车:“此地不宜久留,快走。”说话间马车已离开小巷。 行至跟朱允炆约好的太子府偏门,还未待朱隶上前打门,门开了,朱允炆的一个贴身小斯闪身出来。 “皇孙殿下呢?” “皇孙殿下在偏殿,正等候朱将军。” “我不进去了,带她们俩人进去。”朱隶挥手让曼妙和香香下车。 “是,将军还有什么吩咐。” “告诉皇孙我先走一步,明天再来。” 朱隶走近曼妙低声道:“他怎么样?” “还在昏迷中。” “我带他回府,明天再来看你。” 曼妙点点头,担忧的目光飘向马车,朱隶知道她放心不下燕飞,心中多少又有点醋意。 “放心,我会照顾他的。” 曼妙被说中了心事,不好意思地一笑,“小心。” “我会的,你进去吧。” 看着曼妙和香香进了太子府,朱隶立刻将马车赶走,自己那里回不去了,都喝醉了在那里睡呢,朱隶略想了一下,直奔朱能的府宅。 朱能的府宅是临时租得一套民居,不大,和赵胜德两个人住,冯三虎与同来的禁卫住在城外。 敲开院门,朱隶抱着燕飞边走边吩咐朱能的两个随从:“烧开水,把刀伤药和绷带拿来。” 撒开燕飞的衣服,朱隶发现令燕飞昏迷的伤不是刀伤,而是掌伤,看伤势已有半个月了,那一掌实在霸道,必是震伤了内脏。 上了刀伤药,包扎妥当,朱隶才觉得自己的头沉得像石头,算起来已经两天两夜没睡觉了,忙了两天不说,还喝了很多酒,看着燕飞暂时没有什么危险,朱隶趴在燕飞的床边睡着了。 似乎感到颈上一片冰凉,朱隶陡然惊醒,挣开眼睛,看见燕飞不知从哪里弄了把匕首,正横在自己的脖颈上。 靠,老子救了你,你就这样相报。 咧嘴一笑:“你醒了。” “你是什么人?” “救你的人。” “为什么救我?” 这人神经啊,有这么问的吗?为什么救他,老子我闲得无聊救你玩,行了吧。 朱隶把眼睛一闭,继续他睡觉的姿势:“对不起,我救错了。” 燕飞被朱隶弄得一愣,有这种人吗?匕首横在颈上还睡觉,以为我不会杀你是不是?想着匕首向前轻轻一送,几滴血珠顺着匕首滚落。朱隶仍然一动没动。 不是朱隶吃准了燕飞肯定不会动手,更不是朱隶不要命了。朱隶不动,是他没有把握动。 燕飞是个杀手,杀手的武功也许不是最强的,但他们预谋下的一击却是致命的。 虽然燕飞有伤在身,但经过一个晚上的休息,朱隶知道燕飞的一击,威力定然不小,如果自己反击,搞不好会两败俱伤。 当然,朱隶也不会束手待毙,他的左脚已经抵住了床腿,如果燕飞的那一刀继续前送,左脚一发力,身体就会倒飞出去,燕飞若是衘尾而来,也只好放手一搏。 “你到底是什么人?”见朱隶仍没有反映,燕飞无奈地收回了匕首,重新躺在床上,他知道自己碰上硬茬了,朱隶不动,绝对不是怕了自己,硬拼,绝对讨不了好去。 “等我睡够了再告诉你。”朱隶居然起身坐在床上,“往里点。” 燕飞愕然地望着朱隶,什么意思,不是想两个大男人睡一张床吧,还是这个人有那种癖好。 朱隶见燕飞不动,不耐烦递推他:“往里点。” 燕飞张口要问,却感到一阵眩晕,随即头一歪睡着了。 朱隶眯着眼睛笑了,在太子书房里看到的点穴秘籍还挺好用,这一招如果用在美妞上,嘿嘿……不过还是自愿的好。 将燕飞的匕首找出来,又浑身上下摸了一遍,没找到其他兵器,拿着匕首走到门口,朱隶打开门叫了一声:“来人。”立刻有一个随从跑了过来。 “爷,有何吩咐?” “你们爷回来,告诉他不要伤害屋里那人。我到隔壁房间睡觉,不许叫我。” “是,爷。爷,你的脖子流血了。” “没事,你让厨房留点吃的,我晚上要用。” 躺在赵胜德的床上,朱隶很快就睡着了。中间似乎听到朱能特有的大嗓门,但说了几句话就没了下文。朱隶翻个身继续睡,一直睡到近黄昏,方满足地睁开眼睛,懒懒地伸了个懒腰,推开门走了出去。 朱能和赵胜德两人像两个石狮,一左一右坐在门前的石阶上,朱隶走过去坐在他们中间,方要开口说话,一拍脑门:“我忘了去太子府了,有什么话回来再说。” 朱隶和赵胜德一副要杀了他的表情,等了他半天,就这么一句话。 从太子府回来,夜已深,府宅内静悄悄的,只有朱能的卧房灯火通明。 一推门,朱隶忍不住笑了。 屋内三人跟三只斗架的公鸡,各守一角,大眼瞪小眼地对持着。 看到朱隶进来,朱能先骂了起来:“你小子终于滚回来了,他是谁?在我老朱的地盘上居然比我老朱还牛。” 朱能放松了戒备,屋内的紧张空气也随之松弛了下来。 朱隶嘿嘿笑道:“内力不错啊,我算的你这个时间应该刚醒,看来已经醒了一会了。” 燕飞白了朱隶一眼,坐回床上。他当然知道是被朱隶点了睡穴。 朱隶坐在桌旁,招呼朱能、赵胜德也坐下,倒了杯茶一口喝干:“我给你们介绍,这位燕飞燕大侠。” 燕飞闻言诧异地看了一眼朱隶,朱隶继续说:“这位是朱能将军,这位是赵胜德千户,我叫朱隶。” 燕飞再次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朱隶。 敲门声起,随从弄了一桌酒菜端了上来。 “都过来坐啊,老朱、燕飞,看样子你们三个动过手了?来,不打不相识。”朱隶举起杯,眼睛看着三个人。 朱能听朱隶叫燕飞燕大侠,心中有了几分好感,当下也举起杯,赵胜德见两个上司都举杯了,他也没有不举杯的道理,燕飞知道对面坐的三个都是官爷,很不想买账,但看到朱隶似笑非笑的目光中似乎有几分威胁,有几分挑战,心中冷冷一笑:爷还怕了你们不成。举起酒杯跟三人使劲碰了一下。 第一杯就下肚,后面的话就好说多了,朱能意犹未尽,又将昨日擒拿杀收组织的事讲了一遍,朱隶留心观察燕飞的表情,见燕飞听了似乎很高兴,话也渐渐多了,朱隶更加肯定曼妙的判断是正确的,燕飞一路上确实在暗中保护她。 朱能和赵胜德离开后,朱隶放松地靠在椅子里,将两条长腿翘在桌子上,不理会燕飞异样的目光,说道:“想知道什么问吧。” “你没死?”燕飞这句无头无脑的话,让朱隶看了他半天,然后遥遥头道:“是你干的?” 燕飞对朱隶能明白他说的什么微微感到有些吃惊,停顿了一会后笑了:“是我干的。” “差点就死了,还好命大。秦王?还是晋王?” 燕飞再次向看怪物一样看着朱隶:“你知道多少?” “不多。” 燕飞叹口气:“我也不清楚,我只是执行命令。” 朱隶一双眼睛直视燕飞:“你怀疑谁?” 燕飞似乎想否认,终于还是放弃了:“秦王。” 朱隶一愣,塞北“意外”,兖州刺杀,他一直认为是晋王在背后主使,没想到燕飞怀疑的是秦王。 “有什么证据?” “太子。” 朱隶倏地将两条腿拿了下来,身体前倾惊讶的问:“太子?” 燕飞点点头。 太子巡视陕西回来后,就一直抱病,难道太子不是得的痨病,而是中了秦王的暗算? “你怀疑秦王对太子下毒?” “我怀疑秦王派去服侍太子的两个人,都得了痨病。” “他们现在呢?” “死了。” “得了病难道太子看不出来?” “太子心善,初得痨病的人,症状只是像偶感风寒。” 痨病的初期确实不容易判断,但传染性却很强,只是一般人也不太容易被传染,只有像太子这样很少接触外人,体质又不是很好的,才容易被传染,秦王这一招,确实狠毒。 枉太子回来还替他说了那么多好话。 “你怎么会怀疑的?” “秦王派去服侍太子的两个人中,有一个是我爱的女人。” 朱隶吃惊的眼神投向燕飞。 燕飞表情漠然,朱隶却从他的眼中看出来深深的痛。 “她也是杀手,我们在一次任务中偶然相识,虽然都知道普通人的生活对我们来说是一种奢侈,但还是克制不住彼此相爱,我从多次告诫她千万不要提出脱离组织,没想到她还是说了。” 燕飞深深地吸了口气,借着吸气将眼眶中的泪水忍了回去。 “那天,她很高兴地来找我,说组织上同意执行完最后一次任务,就让她离开,我问她什么任务,她说很容易,只是服侍太子一段时间,尽量多跟太子接触,从太子口中套套情报。那天我就发现她轻微地咳嗽,问她,她说夜里着凉了,没事。” 燕飞说不下去,将头埋在了手掌中。 沉默了半晌,朱隶问:“那是你最后一次见她?” 燕飞点点头。 “两个月后,太子返回京城,我知道她的任务应该完成了,却一直没有等到她,多方打听,才知道秦王送到太子那里服侍太子的两个人,因为偶感风寒,只呆了一个月就走了。之后就再也打听不到她任何消息,直到我听说太子从西安回来后得了痨病,我知道她已经死了。” 看着泪水从他宽大的指缝中流出,朱隶找不到任何一句能安慰他的话,只能默默走到他的身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良久,看到燕飞的情绪见见平复,才问道:“所以你一路上不计生死保护曼妙?” 曼妙也是因为想脱离杀手组织,被追杀。 “保护曼妙是主要原因,还有一个原因,是找你。” “找我?” “我的下一个任务,是刺杀燕王。” 第057章 北上 春寒料峭。 朱隶和燕飞骑着快马,一路往北。 从南京出来三天了,朱隶惦记燕王,路上没投客栈,只是在山洞或破庙略作休息,一直在赶路。眼见燕飞脸色越来越差,朱隶带头拐上了进城的路。 “朱隶。”燕飞拍马追赶上来,“干嘛进城?” “我们带的干粮快吃完了。” “足够明天的呢,明晚再进城。” “早晚要进,就今天吧,几天没好好吃了,我可是馋了。”朱隶嘿嘿一笑,催马向城门跑去。 燕飞笑笑,心道:到底是公子哥,吃不了苦。 临街的一个小酒楼,燕飞看着朱隶点了五六个菜,却个个都是素菜,诧异地问道:“怎么不要盘牛肉,你不会把钱丢了吧,我这里有。” “火大,想吃点素。你也别吃荤的了,青菜对身体好。”朱隶给燕飞夹了一筷子菜,“今晚不走了,吃完咱们找个地方住下。” “不走了?” “这两天睡野外,睡得我浑身哪都疼,就偷懒一天。”朱隶不好意思地一笑。 燕飞摇摇头,没说话。 朱隶站在客栈的天井里,望着漫天的星空,一弯新月若隐若现,已经是二月份了,算路程,燕王他们过几天就应该到达兖州,过了兖州不远,就是上次杀手组织行刺燕王妃的地方。 虽然杀手组织派了燕飞刺杀燕王,但据燕飞说,这一次派出的不止一组,哪组得手算哪组的。理想的暗杀地点当然是在路上,到了南京,再想下手就难了。 “太子死了,秦王就是老大了,他干嘛还要刺杀燕王?” “你认为皇上会立秦王做太子吗?” “好像皇上对秦王不是很满意。” “我也这样听说的,但如果燕王,晋王都死了。” 朱隶愕然…… 想着白天休息时与燕飞的对话,朱隶心急如焚,不知道燕王他们是不是已经遇到了刺客,真想立刻与燕王回合,可是燕飞的伤如果再拖下去,很可能会留下病根,一身的武功就都废了。 “朱隶。” “你没睡啊。”朱隶转过身,看到燕飞收拾好了行囊,问道:“干什么?” “连夜赶路。” “不行啊,我困得很,走吧回去睡觉。”朱隶拉着燕飞往回走。 “朱隶。”燕飞站着没动。 “怎么了?” “你是担心我的伤才进城的?” “你不是说伤好得差不多了吗?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那就不要住了,我们走吧。” “就住一个晚上吧。”朱隶坚持着。 燕飞没理他,转身自己走了。 “燕飞,燕飞!”看燕飞脚步不停,朱隶追了上去,“好了我说,你的伤不能再这样拖了,再拖下去,你一身的武功就废了!这样,我一个人走,你在这里住两天,等我回来再来找你。” “要走一起走。” “燕飞,燕王是你要刺杀的人,你不杀他就行了,干嘛为他连命都不要了?” 燕飞愕然,他怎么也想不到朱隶会说出这种话,他知道朱隶对燕王的感情,站在朱隶的立场,他应该希望燕飞为了燕王,什么都应该舍弃才好,怎么会反过来将燕飞的利益放在了燕王的前面。 “当年我差点杀了你,你一点也不狠我吗?” 恨你?我应该谢谢你呢,如果没有你,我也许来不了大明朝,说不定这会儿已经重新投胎转世了。“不,你只是执行命令而已。” “走吧。”燕飞觉得眼眶有些发热,这么多年,除了她曾关心过自己,再没有人关心过, “燕飞。”朱隶抓住他的手臂,“你不能再走了,再走你真的会没命的。” “不用你管我!”燕飞挣脱朱隶。 “你以为她会愿意看到你死吗?”朱隶沉声问道。 燕飞陡然站住。 “我虽然没有见过她,但我相信她是个美丽、善良的姑娘,她的心愿是离开杀手组织,跟你幸福地生活,她没有实现的愿望,你应该替她实现,而不是去送死。” 鼓掌,我都快被我自己感动了,看来我很适合做心理医生,二十一世纪时怎么没想到呢?不知道在明朝做心理医生,能不能收费。 “我一个人走,你把需要注意的都告诉我,在这里把伤养好,我回来时会来找你。” 燕飞终于点头。 朱隶真没有想到燕飞能滔滔不绝地讲了半个多时辰,这些年他做杀手的刺杀手段以及杀手组织用过的手法,杀手组织的联系方式等等,想到的他都讲了,让朱隶着实受益匪浅。睡了一个时辰后,朱隶留下了大部分银子,只带了少量的银子和大量的干粮、水上路,在找到燕王前,他基本上不会进城了,带着银子也用不上。 “不要吃油腻的东西,对你的伤不利。”扔下一句话,朱隶双腿一夹马腹,晨曦中离开了小城。 燕飞望着渐渐远去的朱隶,第一次感到了朋友两个字带给人感动。 他终于理解几天前离开南京城时朱能、徐增寿等流露出的担忧和牵挂,如果能离得开,他们一定会跟朱隶一起走的。因为朱隶心里装着他们,所以他们心里也装着朱隶。 四天后,朱隶到了兖州,进城拿出令牌到府衙一打听,燕王的车队还没有到,但消息已经传来,三天后到。 朱隶吃了点东西,换了匹马继续北行。 到第二天的黄昏,他终于看到了朱隶的车队。 六、七天的时间,朱隶几乎没怎么睡觉,更不要提洗漱了,满脸胡须、头发凌乱、衣服不仅肮脏,还被树枝刮破了很多地方,加上一副白痴般的傻笑,整个一个要饭的,骑着马拦住了车队。 “什么人,让开!”走在前面的禁卫大声呵斥着。 朱隶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缓缓地掏出了令牌。 一个资格老一些的禁卫诧异地叫道:“是朱统领!” 跟在王爷马车旁的房宽闻言一愣,拍马上前:“朱将军,真是你!你怎么来了?” 燕王和马三宝也闻声赶了过来,见到朱隶一副狼狈相,燕王惊道:“小四。” 朱隶看到燕王好好地站在面前,眼睛一黑,从马上摔了下来。 房宽这次的反应可谓神速,见到朱隶摇晃,立刻从马上一个空翻落下,堪堪接住落下马的朱隶。 “他怎么了?”燕王急忙走上前。 “回王爷的话,朱将军睡着了。” 燕王松了口气:“把朱将军送到本王马车上。” 房宽犹豫了一下,朱隶浑身上下太脏了,送上燕王爷的马车…… “王爷,不如让朱将军自己坐一辆马车?” “不必,本王的马车坐着舒服。” 房宽将浑身泥迹的朱隶抱进燕王爷铺着雪白貂皮的马车。燕王也紧跟着上了车。 车队走了近两个时辰,快到驿站时,朱隶醒了。 看着坐在对面的燕王,朱隶露出一口白牙,灿烂地笑了。 “什么味啊?这么臭!”朱隶吸着鼻子问道。 燕王哈哈大笑:“你身上的味。” “嗯?”朱隶拽着衣服闻闻,大声喊道:“停车停车。”不待车停下,朱隶已跳下了马车。 房宽和马三宝忙走过来,前者问道:“什么事情?” 燕王也跳下了车:“他嫌自己太臭了。” 众人一听哈哈大笑。 “朱将军再忍一会,前面就是驿站了。”房宽笑着向前一指,同时命令道:“给朱将军牵匹马。” 立刻有禁卫将自己的马让给朱隶。 朱隶翻身上马:“派人去打探了吗?” “派了。” 朱隶点点头:“你们跟着燕王爷,我先去看看。”说完一扬马鞭,马儿扬起四蹄,转眼跑远了。 燕王皱着眉头:“你们说,朱将军怎么会突然来了。” 房宽疑惑道:“看朱将军的样子,应该有很多天没睡觉赶过来的。” 马三宝点点头:“这么急忙赶过来,应该有急事,可朱将军怎么什么都没说?” 燕王回身上了马车:“别猜了,一会见了面再问。” 终于恢复庐山真面目的朱隶坐在燕王的对面,正在消灭第三碗面条。 房宽和马三宝站在一旁。 “几天没吃饭了?跟个饿死鬼一样。”燕王爷看着朱隶狼吞虎咽的样子,故意板着脸问道。 “上一顿在兖州吃的,两天。”朱隶吃完的第三碗,又开始向第四碗发起进攻。 “别撑着,怎么不在路上吃点?”燕王终于装不下去,语调中藏不住关心。 “没时间。”朱隶终于有了饱的感觉,吃的速度慢了下来。 “你出来几天了?” 朱隶放下碗想了一会:“八天。” 八天,已经接近朱隶的极限了。在二十一世纪,从南京到兖州,开车需要一天,火车动组4个小时就到,如果飞的话,也就一个多小时。交通应该是这六百年来,变化最大的了吧。 燕王和站在一旁的房宽、马三宝眼球差点掉出眼眶。 八百里加急战报,每一站换人换马,从南京到兖州,至少需要十一天,到这里需要十四天,朱隶才用了八天,很难想象他是怎么跑的。 朱隶见大家惊讶的样子,嘿嘿一笑:“腰牌很好用,到了驿站不用说话,掏出腰牌给他们一看,就给我换一批好马。” 马可以换,人却不能换。 “朱将军,你这样急忙赶来,到底什么事?”站在一旁的房宽终于忍不住问道。 朱隶正色道:“我收到可靠消息,有刺客要刺杀四爷。” 众人神色均是一变。 ------------------------ 看着这些天掉收藏,心中有一些郁闷。但不管收藏怎么掉,绝不会断更,而且会更用心地写,希望把掉了的收藏,再争取回来。嘿嘿。 第058章 瞒天过海 第058章瞒天过海 与燕王分开四个多月,发生了不少事情,有些燕王知道个大概,有些燕王还不知道,朱隶一一汇报了一遍,离开燕王的房间,已经快二更天了,房宽和马三宝意犹未尽,又跟着朱隶进了他的房间。 “我知道你们在北平也遇到刺客了,当着燕王的面不好问,怎么样?”一进房间,朱隶先提出了他担心了很久的事。 “你真是神了,这事燕王没让说,怕王妃知道着急,你是怎么知道了。”房宽诧异地问道。 朱隶嘿嘿一笑:“怎么回事,讲讲。” 房宽感叹道:“要说那次刺杀,第一个要感谢三宝,第二个要感谢你。” “谢我?谢我什么?”朱隶给两个人倒上茶。 “谢你把三宝留给我。” 朱隶脸色一变,转向马三宝:“伤的重吗?” 这回两个人一起被镇住了,房宽怪叫道:“你不是刺客吧,你怎么知道的这样清楚。” 朱隶心道:我不是刺客,曼妙是。 “杀手能越过你,武功必然比三宝高,三宝要护住燕王爷,受伤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你分析的到不错,就是算错了一点,杀手并不是武功比我高,而是骗过了我。”房宽狠狠地说。 “骗过了你?”朱隶好奇道。房宽细心沉稳,想骗过他可不容易。 “那个杀手故意被我们刺成重伤,我以为他死了,当时地上躺了不少尸体,我也没注意他,没想到他突然发起进攻。”房宽回忆起来,似乎还心有余悸。 “小的记得你的吩咐,一直守在燕王的身边,那个杀手跳起来,小的根本反映不过来,只好用身体替燕王当了一剑。”马三宝说的很轻松,就好像替燕王挡了一杯酒似的。 “伤哪了?给我看看。”朱隶一脸担心。 “没事,小伤,几天就好了。多亏将军送小的软牛甲,挡了一下,那一剑没刺多深。”马三宝说着脱下外衣,露出里面的软牛甲,看得出在贴近胸口的那个地方,有一个剑锋宽的口子,已用线密密地缝上了。 朱隶长长地吁了口气,真是幸亏那件软牛甲,不然今天就看不到马三宝了,若是马三宝真有个三长两短,那历史会不会让自己顺手给改了? “三宝,把你安排在这样危险的位置上,当哥哥的心里很过意不去。” 嘿嘿,先占你点便宜吧,虽然六百年后我是你的孙子孙子孙子辈,但在明朝,我确实比你大。 “将军,你信任小的,让小的担当这样重要的位置,是小的的荣幸。”马三宝非常认真地说。 “三宝,从今天起,别小的小的自称了,你要不嫌弃,叫我四哥。” 马三宝陡然觉得眼眶一热。 朱隶现在是个炙手可热的人物,上至皇家贵族,下至王宫大臣,在谁的眼里都有很重的分量,身边还有一群能文能武的兄弟,却非但没有因为自己阉人的身份而轻视自己,还当自己也是弟兄,这份赏识和尊重,让马三宝从内心感动。 “将军。” 朱隶没有啃声。 “四哥。”马三宝猛地跪下了。 “三宝,快起来。”朱隶手上一用劲,把马三宝拽了起来。 “将……四哥,你的武功……”马三宝一时忘了自己因何下跪,吃惊地望着朱隶。 朱隶笑笑:“能恢复了五、六成吧。” “恢复了,太好了!”房宽和马三宝一起兴奋地叫道。 自从他们从兖州的伤兵口中得知朱隶受伤后,一直很担心朱隶的安全,做安全防卫,自身没有功夫,还是很危险的。 听着外面传来三更的梆子声,朱隶道:“时辰也不早了,咱们讨论一下日后的行程,针对这次刺杀,我一路上考虑了一个方案。”朱隶接着把自己的想法详细的说了一遍,最后问道:“怎么样。” 房宽伸出了拇指:“我真不想夸你。” 朱隶一拳打过去:“你丫!” 转头望向马三宝:“就是又要辛苦三宝了。” 马三宝一挺胸脯:“没问题,四哥!” 第二天燕王命令车队休整一天,朱隶却在众人的相送下,告别了车队,继续北上。 房宽按照朱隶的吩咐,将马车扩充到五辆,并尽量使每一辆马车看上去都一样,为此派了好几批人去附近的城里买材料请工匠,忙乎了一大天,房宽自己也亲自跑了两趟城里,总算将五辆马车修饰一新。 次日,车队继续前行。 小城的一家客栈里,朱隶一身北方商家的打扮,带了一顶瓜皮帽,在明朝叫六合一统帽,据说是朱元璋发明的,身穿蓝灰色棉袍深衣,放在二十一世纪,就是把浴衣做成了棉的。脸上涂了色彩,加上这两天胡子长得乱一些,看上去年纪能有三十多岁,不要说不熟悉朱隶的人,就是朱能、徐增寿猛然看见,也不一定能认得出。 不过朱隶倒不怎么在乎自己的扮相,他正在仔细端详他刚刚为其化完妆的人。 那人同朱隶一样,也是瓜皮帽,藏青色棉袍深衣,朱隶更把那人的眉毛加粗了一些,显得人更粗狂,脸上也让他涂了一些乱七八糟的色彩,显得皮肤很粗糙,像是常年在外奔波的人。认真打量一番后,朱隶满意地点点头。 拿了面铜镜站在那人面前。镜中人竟是燕王。 “小四,好手艺!爷自己都快认不出来自己了,跟谁学的?” 朱隶嘿嘿笑笑:“四爷,可以走了。” 跟谁学的可不好跟你解释,最初是在大学里演话剧,跟学化妆的同学学过两手,最近当然都是燕飞传授的,连化妆用的东西都是燕飞的。 朱隶没回答,燕王也没有在意,多少年来,燕王每次出门都是前呼后拥的,气派是气派了,却也少了很多乐趣和自由。能换一个身份出门,燕王自然是新奇。 颇为兴奋地打开门,燕王领先走了出去。 这个小城离他们住的驿站不远,朱隶将自己的计划告诉燕王后,燕王根本没有考虑,立刻同意了。一来化妆出行对燕王有莫大的吸引力,二来是出于他对朱隶的信任,他相信朱隶这个计划一定前前后后考虑得很周到了,才会向自己提出。 早上在众目睽睽下送走朱隶后,驿站就忙活开了,先购置了两辆马车,又对马车重新装饰,这期间不停的有人来往于小城和驿站之间,房宽就是趁着这个机会,将换了装的燕王送到了早已等在客栈的朱隶那里。 朱隶的计划是“空车计”,车队和燕王分开走,朱隶和燕王化妆先走,车队推迟一天跟在后面。当然,燕王不在车队这件事,只有马三宝和房宽知道。 每天上车下车都由马三宝穿上燕王的衣服,扮成燕王让大家认为燕王还在车队,车队出发后马三宝悄悄出来,恢复自己的面目骑马随行,五辆车全部是空车。马三宝曾说要始终在车内扮燕王,但朱隶坚决反对,五辆马车都是重点目标,坐在车里太危险,此次暗杀不比往常,只看暗杀的人不只一组,就知道这次行动,他们想不惜血本,志在必得。 因为并没有真凭实据,朱隶没有跟燕王说杀手组织的幕后主使可能是秦王,所以此次行动还有一个目的,是可能的情况下,尽量留个活口。 虽然车队的防护手段更严密了,但车中没有燕王,房宽和马三宝心中却很轻松。 朱隶也很轻松,几次交手后,对自己的功夫有了一定的信心,和燕王两个人目标又小,所以虽然只有自己一个人保护燕王,却并没有什么压力。 两人施施然到大街上,找了个干净的店铺吃了些东西,然后骑马出城。 与来时相比,回南京的行程简直是极品旅游。 燕王扮的是老板,朱隶算个是跟班的,一路上打尖住店,出手都很阔绰,碰到有钱的爷,小二的脸上也总是挂满笑容,跑前跑后的张罗的挺周到,朱隶也不吝啬,打赏得小二恨不得两位爷永远不走了才好。 逍遥的旅程让想起了燕王想起了十多年前尚未就番前,曾被皇上命令出宫历练,燕王在凤阳老家住了三、四年,就在那段时间里,他认识识了朱隶的姐姐朱红果。 “小四,你和王妃遇袭在哪个地方?”骑在马上的燕王望着前方的路,问身边的朱隶。 “就在前面不远了,四爷,今晚我们在驿站投宿。” “爷今晚想住农家。”燕王抬起马鞭,指着前方的一片村庄,“你看把那片农庄多美,依山傍水,一片祥和。”出了门,怕暴露身份,燕王自己也不再自称本王。 “四爷。” “爷和阿果就住在这样的农家。” 朱隶暗暗叹口气,知道燕王是想起姐姐了,虽然那段行程不在计划内,但朱隶明白燕王对姐姐的感情,硬不起心肠反对。 “四爷想住农家,我们今晚就在农家投宿。” 燕王嘴角一翘,一拍马向前跑去。 做王爷很多时候行动一点也不自由。燕王知道,今天跟着的如果是房宽,一定会婉言相劝,而且房宽也不敢一个人陪着燕王出来。环顾周围这些人,也只有朱隶敢一个人陪着燕王出来。 第059章 世代相传的职业 村庄不大,也就十几户人家,看房子没有太富的,但也不是很破,一家一户收拾得都很整洁。 朱隶率先进村转了一圈,找了一户看上去房子稍微好一些的人家,拍了拍大门:“家里有人吗?我们是过路的商户。” 一个头发泛白的老年妇人打开了院门。 朱隶拿出一块碎银:“老人家,我们是过路的,想在您这里借宿一夜,方便吗?“ 老妇人看看朱隶,又看看朱隶身后的燕王,似乎觉得两个人不像坏人,打开门道:“进来吧。” 院子清扫得十分干静,一个八九岁的男孩正在院子的一棵枣树下很认真地刻着一个玩偶,看到有客人进来,礼貌地站了起来。 朱隶温和地对他笑了一下:“小兄弟,在刻什么?”朱隶问的非常随便,可那个孩子却非常紧张地将手里的东西藏到了背后。 老妇人叹息道:“不让他刻他天天刻,刻得再好有什么用,我们是医户,不是匠户。” 朱元璋将明朝的老百姓分成三大户,民户、军户、匠户,一个家族里爷爷是什么户,祖祖辈辈都是这个户,不允许民户的人做工匠的事,也不许军户的人做民户的事。 这个制度的好处是每个人生下来就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可以向这方面培养,但缺陷更明显,不管这个人喜欢不喜欢,他一定都要干这个职业,这限制了个人特长、爱好的发展,也限制了整个行业的发展。 因为一个人只有真正的喜欢,真正地钻进去,才能对这个行业有所贡献,才能推动这个行业的发展,被动地去从事,能不消极怠工已经不错了,还谈什么发展。 其实这个制度也不是朱元璋首创的,元朝首先把所有的人划成了十个户。当时是为了统治国家,方便管理汉人,朱元璋再继续用,弊端就逐渐突出了。 朱隶趁孩子不注意,一把将孩子手里的东西抢了过来,是个未完成的人偶,面目刻得栩栩如生,衣服仅刻了一半。 孩子吃了一惊,忙伸手抢,朱隶笑着还给孩子:“真漂亮!是你的母亲吗?” 孩子红着脸点了点头。 老妇人叹息道:“我们家虽然是个医户,但老爷子死的早,就留下一个儿子,也没有跟他爹学到什么精湛的医术,平时乡里乡亲的小病小灾还能看,去年服兵役去了北方,说是没看好病,把人看死了,年底被押了回来,现在大牢里关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放出来。家里生活没有了着落,媳妇只好去城里给人家打零工,轻易回来不了一趟。家里就我们祖孙两个。” 朱隶还以为老妇人是看自己面善,和着是看上朱隶手里的碎银了。 “山野小村,没有什么可待客的,这些红薯是自家院子里种的,虽是粗糙了些,倒也新鲜,两位爷尝尝。”老妇人端出了一篓刚出锅的红薯,热腾腾的冒着香气。 “老人家客气了,我们冒昧求宿,叨扰了。”燕王客气地接过来。 搬来凳子让燕王坐下,朱隶自己先拿了一个,剥了皮,递给燕王。 燕王很少吃这种东西,倒是觉得很好吃,吃完一个,自己又动手扒了一个。 朱隶想起冬天的烤红薯,流出粘粘的糖汁,比这样煮着吃好吃多了,心中有了想法,晚饭后,找老妇人挑了几个不大不小的红薯买了下来。 晚上,老妇人特意将儿子媳妇的房间收拾出来给朱隶和燕王。 照例巡查一番后,朱隶回到房间,见燕王坐在床边不知想些什么,轻声唤道:“四爷。” 燕王抬起头:“小四,你说父皇户籍政策有何利弊?” 朱隶心中一动,知道燕王说的是老妇人祖孙的事情,可这种事情别说燕王现在不是皇上,就是当了皇上,也不能把朱元璋的政策说改了就改了,何况现在的弊端只出现在少数人身上,在大多数人看来,这个政策还是很有力的,真要改,受到的阻力一定会很大。 “四爷,皇上的策略从大局考虑,还是很实用的,不管征用兵户还是匠户,在户部查查户籍,就能征来大量人员,如果朝廷每隔一段时间,进行一次各行业技能大赛,允许所有户籍人员参加,成绩优秀的可以调整户籍,做他拿手行业,会是对皇上户籍策略的一个补充。” 燕王听得连连点头:“小四这个想法很好,爷要好好想一想,拟一个折子,呈给父皇。” “四爷心怀百姓,这个,是百姓之福。”朱隶想说将来做了皇上,一想这话可不能说,燕王虽有野心,但此时尚未表露,自己还想尽力化解三年靖难,如果燕王能安分做他的王爷,让朱允炆好好地做他的皇上,相信朱允炆也是个爱民如子的好皇上。 第二天离开农庄时,朱隶悄悄多留了些银两,希望那孩子用这些钱去学学医术,如果注定要做个医生,不要向他父亲那样草芥人命。 临近中午时,朱隶没有带着燕王进城,而是找了个平缓背风的地方,将头天晚上买的红薯穿在树枝上烤了起来,香甜的气味果然引起了燕王的兴趣,引得燕王也动手烤了起来。 虽然还是没有六百年后的烤红薯好吃,朱隶也很满意了。 如此行行走走,十多天后,朱隶和燕王到了徐州。 徐州是个历史悠久的古城,古称彭城,这里出了两个最著名的人,一个是活了八百岁的彭祖,另一个是汉朝开国皇上刘邦。 徐州离南京很近,朱元璋定都南京后,徐州直属南京管理。 进了徐州城,找好了客栈,朱隶出去转了一圈,带回来两个消息,一个是车队在两天前被刺客袭击,伤亡不大,但也没有抓到主要刺客。 另一个是房宽提出让朱隶和燕王等一天,让车队先走。 “你的意见呢?小四。”燕王沉思了一会,问朱隶。 “我同意,快到京城了,他们要动手,就剩这几天,车队走在前面目标大,可以吸引杀手。”朱隶给燕王和自己倒上茶,闻了一下,居然是洞庭香。 燕王笑了:“爷特意让小二送来的。”“爷还记得。”朱隶也笑了,很陶醉的深深闻了一下,尝一口:“嗯,很地道的洞庭香。” “那当然,爷花了大价钱呢。”燕王也品了一口,“果然好茶。” “四爷,吃了饭我还得出去一下,通知衙门明天四爷到,让他们迎接。” 看着燕王抬头看着自己,朱隶接着道:“明天中午十分我们等在城外,与车队回合,然后大张旗鼓地进城,等后天车队走后,我们再……” “再继续扮回商人。” 朱隶嘿嘿一笑,伸出大拇指。 徐州城外,五辆几乎相同的马车一字儿摆开,燕王的两百个护卫威风凛凛地列队站在后面。 徐州知府沈辛瞳带着众官员跪在车前,恭迎燕王殿下。 燕王缓缓地从中间一辆马车中下来,扫视了一眼群臣,淡淡地说了一句:“平身,有劳诸位。”便在众人的簇拥下,大张旗鼓地进了徐州城。 朱隶藏在其中的一辆马车中呼呼大睡,一个人陪着燕王走了近二十天了,说没有压力纯属谎话。 好在很快就要到京城了,一切还都在计划中,这一次大张旗鼓地在队中露面,希望能再一次将杀手的注意力吸引到车队。 “四哥,四哥。”朱隶睁开眼睛,见马三宝趴在车厢门上轻轻唤他。 “什么事?” “有一个叫燕飞的来找你。” “燕飞,在那里?” “我安排到营帐中了。” “附耳过来。”朱隶凑在马三宝的耳边轻轻说了几句,马三宝点点头。 徐州城内的一个小酒铺里,朱隶看着走进门口的燕飞,挥挥手,露出灿烂的笑容。 从燕飞的神态步履,可以看出燕飞的伤全好了。 燕飞在朱隶的对面坐下,没说话先给了朱隶一拳,朱隶当仁不让的还了一拳,问道:“我的银子你给我花了多少?” 燕飞笑嘻嘻拿出一锭十两的纹银:“就剩这么多了。” 朱隶瞪大眼睛怪叫道:“两百多两纹银,就剩十两了,这顿饭你请!” 燕飞笑道:“撑死你也用不了十两纹银。” 朱隶一把抢过银子:“这银子是我的,你用你自己的。” 燕飞看着朱隶手里的银子:“我身上一共就剩这十两了,你要收回去,这顿饭就是你请,你要还给我,你那两百两银子不仅分文不差的还给你,在另外送你两百两。” 朱隶笑道:“你上那里弄银子,拦路抢劫呀?” 燕飞也笑道:“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了。” 朱隶一愣,低声道:“你要杀谁?” 燕飞用水蘸着茶水,在桌子上写了两个字。 朱隶看了半天,忽然哈哈大笑,高声叫道:“老板,把你们酒店里最好的酒菜都摆上来!” 第060章 刺杀燕王 月黑风高夜,杀人越货时。 朱隶终于当上刺客了! 兴奋啊! 原来当坏人比当好人过瘾多了。那个什么,十八岁以下的把这句话忽略。 当朱隶得意满满地站在燕飞面前时,燕飞差点没笑喷了。 朱隶浑身上下都裹在黑布里,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你干什么?” “行刺。”朱隶刷地拔出匕首,一个飘步,滑到燕飞面前,匕首抵在他的胸口。 “还有两个时辰呢。”燕飞根本无视他的匕首,舒展身体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喂。”朱隶叫了一声。 燕飞翻个身,给他个后背。 “你还没告诉我,你的伤怎么好得这样快。”朱隶把缠在头上的黑布摘下来,坐在桌旁给自己倒杯水。 “遇到一个神医。” “然后呢?” “开了十副价格昂贵的药。” “然后呢?” 回答朱隶的是均匀的呼吸声。 朱隶鼻子哼了一声,把两条腿架在桌子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也闭上了眼睛。 他没想到这是燕飞的这一举动连破了两个潜规则。 杀手的潜规则之一,睡觉时身旁不得有他人。 杀手的潜规则之二,做为杀手,除了自己,不能相信任何人。 朱隶清楚地知道他是杀手,他就这样睡了,可见他对朱隶的信任。 “起来,该走了。”朱隶睁开眼睛,见燕飞已收拾妥当,他那件夜行衣,比朱隶的简洁多了。 朱隶站起来方要迈步,燕飞抓住他的手臂:“把这个带上。” 朱隶一笑,接过黑巾系在脸上,嘿嘿,有点刺客的味道了。 既不是夜黑,也不是风高,月亮虽然不是明晃晃地照着,夜空也不黑,百步之内能看到人影。 燕飞带着朱隶高伏低走,很快到了徐州府衙。 燕王今晚就住在这里。 除了府衙原来的守卫,燕王随行的两百名护卫也有一部分人在当值。 两队活动哨巡查的时间设计得很巧妙,后一队能隐约看到前一队的尾巴,使得燕王卧房前的空地随时处于监视中。 但这个监视只能防范普通的高手,对于像燕飞这样的杀手,形同虚设。 幸好像燕飞这样的杀手屈指可数。 隐身在燕王卧房前的大树上,欣赏着自己一手布置得防护系统,朱隶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觉得朱隶的目光一直看着自己,燕飞低声问道:“怎么?” “我在等你夸我的防御措施做得好。” 燕飞终于忍耐不住白了朱隶一眼,他真搞不懂朱隶是个什么样的人,短短几年,朱隶几乎成了人尽皆知的人物,有勇有谋,武艺高强,风趣幽默,倜傥风流,好词都快被他占尽了,燕飞却觉得还少说了两项,一个是待人真心,一个是童心未免。 尤其在燕飞面前的表现,让燕飞很难想象朱隶是独当一面的领军人物。 受了燕飞的白眼,朱隶毫不在意,心中暗暗地数秒,正准备越过空地,忽然两道黑影早他们一瞬扑向房门,燕飞和朱隶互望一眼,同时低呼:“刺客。” 居然又来了一组杀手,这一组可不是来演戏的。 顾不得会不会暴露形迹,朱隶和燕飞双双扑到门边,持剑冲了进去。 巡逻的两队禁卫也听到了动静,一齐向这边跑过来,边跑边喊:“有刺客!抓刺客!” 整个巡抚衙门立刻声音四起,各个地方执勤的人都涌了过来,灯光照亮了宅院。 朱隶和燕飞行刺燕王的计划,只有燕王、房宽和马三宝三人知道。 原计划是燕王假借被刺身亡,离开车队,由朱隶和燕飞护送到京城。 车队则护送燕王的“遗体”回京。 因此房宽和马三宝一见两个刺客冲了进来,还以为是朱隶和燕飞,只是摆样子地上前抵挡,没想到一招就吃了亏,幸好反映得快,没被伤到,刚在诧异,又见两个刺客冲了进来,这回两个人被彻底弄晕了。 朱隶和燕飞一冲进房间,直奔先前进来的两个刺客,一瞬间四个黑衣人战成了一团。 先前的两个刺客也懵了,不过他们很快想到是与另一组刺客遇到了,其中一个人轻呼:“先解决了点子,赏金平分。” 朱隶和燕飞那肯跟他们平分赏金,两把剑一招快似一招,招招杀招,两个人都存了同一个想法,不能留活口。 这两个人的武功都不弱,如果让他们活着回去,不仅对燕王是个潜在的威胁,而且对于燕飞也是个难缠的对手。杀手组织早晚会发现燕飞背叛了他们,而两个人都有可能被派去追杀燕飞。因此朱隶招招下手凶狠,拼着自己受伤,也要将对方毙于剑下。 燕飞与另一个黑衣人缠上没两招,就认出自己的那一掌伤正是拜这人所赐,当时为了不暴露身份,燕飞生受了一掌,没想到掌劲阴毒,差点要了燕飞的命,今天撞在自己的手里,哪能轻饶。况且今天让他逃出去,不管对朱隶还是对自己,总是个隐患。 两个黑衣人见朱隶和燕飞下手毫不留情,心中也明白若不使出压箱底的本事,明年的今天就是他们的祭日,杀手之间本无情谊,为了赏金互相残杀也不是没有,因此两个人也没有多想,只是拼了全力,护住自己的小命,找机会逃出去,根本顾不上刺杀燕王。 跑过来的一群护卫看到四个黑衣人打了起来,一时也傻了眼,想不明白杀手们怎么跑到这里来打架来了,只好站成了一圈围着,谁也不动手,看杀手们打架倒是很过瘾,都是高手过招,一点点失误,都会导致横尸此处。 房宽和马三宝倒是明白怎么回事,一左一右守在燕王的身旁,看着四个人打在一处心中也暗暗着急,来行刺的两个杀手武功不弱,一时间也看不出来谁占了上风。 “帮帮小四。”燕王在房宽耳边轻声吩咐。 房宽一脸苦笑:“末将分不出哪个是朱将军。” 四个人都是一身夜行衣,黑巾蒙面,出招的速度都很快,场内只见人影晃动,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你看那个穿得最臃肿的,就是小四。” 果然是燕王爷,不仅对朱隶非常了解,而且一眼能看出哪三个是正中的杀手,朱隶纯属浑水摸鱼那伙,那身衣服好看是好看了,却不实用,已被划破了好几个口子,隐隐有血迹透出。而另外三人的夜行衣,如皮肤一样贴在身上,不仅不妨碍活动,还在容易受伤的地方缝缀了皮子。 房宽冲燕王一笑,取出两个弹丸,看准了朱隶的对手,一扬手,正中那人的手腕和腿踝。 朱隶见对方攻势一缓,立刻一剑刺过去,同时飞起一脚,将受伤的那人踢向禁卫。 有现成的便宜哪能不占,几个禁卫刀剑齐下,那人还未落地,就到阎王那里报道去了。 朱隶解决了对手,立刻转身与燕飞一起攻击另一个杀手。 那个杀手见自己的同伴死了,本就心怯,朱隶过来,压力陡增,没两个回合,也跟着他的同伴去了。 围观的禁卫此时已将朱隶和燕飞当成了自己人,见两个杀手死了,都松了口气,正待欢呼,却见两人一转身,杀向燕王。 在大家还没有反映过来的片刻,燕王已受伤倒地,胸前一大鲜血。 刺杀的两人一招得手,已如弹丸般弹上房顶,向院外掠去。 禁卫发一声喊,正要去追,房宽大喊一声:“不要追了!保护燕王要紧!” 朱隶和燕飞一路跑回客栈,一进门,朱隶瘫坐在椅子上,大口地喘着气。 “伤哪了,我看看。”燕飞用剑跳开朱隶的裤腿,大腿上,一道两寸长的口子深可见骨。 燕飞拿出金创药撒在伤口上,一阵剧痛让朱隶差点晕过去。 “喂,你轻点。” 燕飞拿出绷带,边包扎边埋怨道:“现在知道疼了,当初怎么不知道躲。” 朱隶嘿嘿笑道:“他比我伤得重。” 燕飞将绷带头撒开,在朱隶的腿上系个扣:“如果每次遇到刺客你都用命去换,你的命多还是刺客多。” 朱隶嘟囔道:“这次不同,我不能让他活着离开。” 燕飞定睛看着朱隶:“你怕他日后来找我?你也太小看我了。” 朱隶没啃声。 “能不能走?”朱隶故意摇摇头。 燕飞俯身将朱隶抱到床上。不知道为什么,朱隶总感觉燕飞是他的大哥,在别人面前,他从来没有这样耍赖过,在兄弟面前更是标准的老大形象。 其实人都有软弱的时候,也许他觉得燕飞比他强,所以放心地让燕飞帮他处理事情,自己装小偷懒。 两个人刚换好衣服,房宽和马三宝陪着燕王走了进来。 “小四,伤得重不重?”看到床上躺着的朱隶,燕王两步奔了过来。 朱隶赶紧坐起:“没事四爷,一点小伤。”朱隶知道燕王也非常关心他,但在朱隶的心里对燕王和燕飞两个人的感觉截然不同。 对着燕飞,明明能走路,他也说走不了。 而对燕王,明明伤得很重,却要笑着说小伤小伤。 看见燕王打量燕飞,朱隶介绍道:“四爷,这位是燕飞,我的一位江湖朋友。” 燕飞犹豫了一下,还是跪下道:“草民拜见燕王殿下。” 燕王忙伸手扶起:“你是小四的朋友,就是本王的朋友,不用拘礼,小四叫本王四爷,你以后也叫本王四爷吧。” 燕王的这番话,除燕飞外,朱隶、房宽和马三宝都吃了一惊。 跟小四一样叫燕王四爷,要知道只有小四能管燕王爷叫四爷,其他人都没有这个殊荣。 燕飞以为大家都叫燕王四爷,倒没觉得受宠,但燕王作为一个王爷与一个贫民这样论交,让燕飞心里也很感动。 其实燕飞杀手的身份燕王已经知道,在研究这个计划的时候,朱隶就坦率地说出了燕飞的身份,因为行刺燕王他和燕飞两个人,如果燕飞假戏真做,可不是儿戏。 所以最反对这个计划的是房宽。 马三宝不可置否,一方面他相信朱隶的判断,另一方面他也担心燕飞靠不住。 最后拍板是燕王。 燕王只是说了一句:“小四相信的人,本王也想信。” 只这一句话,朱隶就知道自己这一辈子都是燕王的人了。 一个王爷,把自己的命就这样坦然的交到你的手上,对于朱隶来说,除了无条件的效忠,还能有什么别的? 要说收买人心,所有的人跟燕王比起来,只能算还没毕业的小学生。 他不需要收服多少人,只要把朱隶攥得妥妥帖贴的,朱隶收服的人,都是他燕王的人。 房宽瞧了个空走到朱隶身边,猥亵地笑道:“伤到弟弟了吗?” 朱隶低声骂道:“上你没问题。” 第061章 太子病逝 第061章太子病逝 燕王在徐州府衙遇刺身亡的消息,很快就像瘟疫一样蔓延开来,但所有人知道的都是小道消息。当晚,房宽下令严禁泄露燕王遇刺的消息,违令者军法处置。但实际上不停地将消息透露出去的,当然也是房宽和马三宝。只是有了房宽的命令在,谁也不能去证实,当第二天到处都有人再悄悄议论这件事的时候,当晚当值的禁卫一个个三缄其口,一问三不知,生怕房宽查出消息是由他们透露的。但越是这样,越让人觉得这消息是真的,特别是房宽下令因燕王偶感风寒,车队在徐州休息一天,像是证实了燕王出事了一样。 最倒霉的当然是徐州的知府,一个王爷在他的府衙内死了,别说他的官当不了了,命能不能保住都两说,郁闷啊,当初听说燕王没进兖州的府衙却到了自己徐州的府衙,还沾沾自喜呢,以为自己交了什么好运,哪成想不是好运,是衰到家的衰运。 徐州知府姓刘,刘青州,虽然姓刘,跟刘邦却没什么关系。在徐州这个地方,刘姓是大姓,在大街上扯着嗓子喊一句:“刘大哥!”能有十多个人回头。 刘青州是洪武十三年的进士,到徐州当知府也有三年了。徐州这个地方直属京城,大官太多,刘青州在朝廷中并没有什么靠山,因此三年的知府,没什么功劳,只有苦劳。 燕王这一出事,连苦劳也没有了。 虽然房宽下令封锁消息,但知府得跟着车队回京城,刘青州知道自己这一去,也就回不来了,倒也想开了,交代了后事,安排好妻小父母,跟着车队上了路,一路上很是镇静,偶而还帮着房宽和马三宝安抚随行的禁卫。倒让房宽暗暗留上了心,见到朱隶后将刘青州的表现一一说了一遍,朱隶也对这个人提起了兴趣,亲自拜访了两次,彼此都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从刘青州的身上再次看到了福祸所依这句真理。 明明以为是祸事,竟演变成仕途的转折。也是刘青州看透生死,从容接受,不然事情结束,他不过还是做他的徐州知府。 当时徐州府衙的流言蜚语朱隶三人并不知道,当天夜里,房宽以追查杀手为名,连夜送他们出了城。 因为朱隶受伤,三人弃马乘车,燕飞权当车夫。 七天后,京城在望。 没有进城,朱隶带着马车直接到了城外冯三虎坐镇的禁军营帐。 朱能和赵胜德已在此等候多天了。 “末将朱能叩见燕王爷。” “末将冯三虎、赵胜德叩见燕王爷。” 朱能这小子,见到燕王还有几分激动,声音都有些颤抖了,倒是冯三虎和赵胜德很平静。毕竟他们的官还是太小了,见燕王的机会不多,燕王的荣辱与他们的关系也不是很大。 人都是很现实的,过去是这样,现在更是这样。 燕王恢复了他一贯的冷漠。如果不是燕飞将消息透露给朱隶,朱隶千里护送,燕王也许真到不了京城了,如今看到黑压压的一群人跪在地上迎接他,心中总该有些感慨吧,可从燕王的脸上,根本看不出来。泰山崩于顶而色不变的本事真不是一般人能练出来的。 其实这一路,燕王真一点没担心过,用他的话说,这事轮不到他操心,有小四呢。倒是无拘无束地跟着朱隶一路游玩过来,似乎还意犹未尽。 朱隶可是大大地松了口气,终于平安地护着燕王到京城了,虽然后面几天有燕飞陪着,轻松了不少,但守护的那根弦始终都紧绷着,现在总算可以放松了。 跟朱能交代了几句,朱隶带着燕飞离开了营帐。 快一个月没见到太子了,不知道太子病情怎样,朱隶心中也很记挂,当然,一回来就直奔太子府,主要目的倒不是去看太子,而是带燕飞去看曼妙。 此番和燕飞分手,不知道何年何月还能再见,朱隶当然希望燕飞能留在四爷身边,但他知道燕飞既无心入仕途,更不愿意受朝廷的约束,策马江湖才是燕飞想去的地方。 他知道燕飞还有一事放心不下,就是和他单线联系了五年的曼妙。无论对曼妙还是对燕飞,朱隶总要给他们这个选泽的机会,如果曼妙真的跟着燕飞走,朱隶也只好祝福他们。 别说朱隶很大方,朱隶只是不想勉强任何人。 曼妙仍然带着大大的帽子,帽檐上垂下厚厚的面纱。 想到曼妙曾经惊为天人的容颜,朱隶心中隐隐作痛。 曼妙看到朱隶极为兴奋,看不到她的表情,却能从她的身上感觉得到。 然后曼妙陡然一僵,她看到了跟在朱隶身后的燕飞。 拍拍燕飞的肩膀,朱隶低声道:“你们先聊,我去看看太子。” 太子更虚弱了。 仍然是当初朱隶培训的那八个人在贴身照顾着太子。 已是三月底,大地已是一片绿装,空气中含着淡淡的苦涩味道,那是杨树的“花苞”。 太子的房间一直按朱隶的吩咐,感觉不到风,却有清新的空气在流动。 可惜,无论朱隶怎么努力,也拉不住太子逝去的生命。 跪在太子的床前,看着沉睡中已瘦得皮包骨头的太子,朱隶的心中说不出的难收,那十多天的日夜相陪,让他与太子之间建立了浓厚的感情,不是君臣,更像朋友,像亲人。 太子睡得很不安稳,眉头紧缩着,身体偶尔轻轻地抽动。朱隶忍不住上前,轻轻拉住了太子的手。 只是这样一个小动作,已惊醒了太子。 睁开眼睛,太子无神的目光注视着朱隶,然后慢慢聚焦,眼神中渐渐焕发出神采,越来越亮,终于露出笑意,轻轻地唤了句:“朱隶。” 朱隶的眼泪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 太子慢慢伸出手臂,想拭去朱隶的眼泪,却终于无力地垂下。无奈地苦笑了一下,再道:“别哭。” 朱隶的眼泪掉得更多。 站在一旁的侍女抽泣着递给朱隶一条手帕,低声道:“太子一直在等你。” 朱隶抬起泪眼,望着太子,轻声问道:“爷,您还有什么吩咐?” 太子的目光露出了惊喜,定定地看着朱隶。 朱隶哽咽着重复道:“爷,您还有什么吩咐。” 太子笑了,笑容绽放在他的脸上,像春天的花儿一样灿烂,举起手似乎想抚摸朱隶,朱隶赶紧往前凑了凑,太子轻声道:“小四。” 朱隶带着泪水点点头:“小四在,爷想交代什么?” 朱隶知道,太子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朱允炆,如果此时太子说,保住朱允炆的皇位,他也一定会尽全力去做。 太子的手终于拭去了朱隶的眼泪,然而新的眼泪又流了出来。 “没有,小四好好活着。” 朱隶愕然的看着太子,当他准备放下一切答应太子的时候,太子居然什么也没说。 “爷。” 太子笑着看着朱隶,抚摸着朱隶的手忽然滑了下去。 “爷。”朱隶轻轻呼唤了一声,不见太子反映,抬头望去,太子的嘴角虽然还含着笑意,眼睛却已闭上。 朱隶心中一惊,冲着门口大喊:“快传御医!” 御医很快来了,检查了一遍说道:“太子晕过去了。” 朱隶方要松口气,御医又加了一句:“恐怕醒不了了,准备后事吧。” 太子果然再没有醒过来,十天后,洪武二十五年四月,大明朝的第一任太子朱标,走完了他尊贵、平淡却多少有些郁闷的一生,年仅三十有七。 太子的突然病重,使朱隶错过了与燕飞告别,甚至曼妙并没有跟燕飞走,也没在朱隶心里激起多少波澜,只是把曼妙和香香从太子府接出来,仍然住进了中山王府。 燕飞临走前托曼妙转给朱隶的一封信,朱隶始终贴身藏着,一直没看,不是不想看,是提不起勇气看,虽然燕飞好好地活着,朱隶却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见到他。 在太子的葬礼上,朱隶第一次见到了秦王,无论秦王什么表情,在朱隶眼中都是一副得意洋洋的嘴脸,他就是杀害太子的凶手,也是几次刺杀燕王和自己的主谋,如果不是顾及动手杀了他会给燕王带来灭顶之灾,朱隶早就当一次真正的刺客,杀了那个王八蛋。 从燕王踏入京城的一刻起,就有人不停地在燕王面前煽风点火,说朱隶已经是**,现在更是朱允炆高参,说朱隶怎么在太子病中期间独霸太子,怎么把燕王另一员大将朱能也拉拢过去。 燕王开始只是听完笑一笑,说:他相信朱隶。 再有人说,燕王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到后来,只要谁说朱隶一句燕王不爱听的,立刻拉下去杖责二十,大家这才知道,想挑拨燕王和朱隶的关系,根本不可能。 然而真的不可能吗?在燕王的心中,真的没有一点想法吗? 遗憾的是所有的这一切朱隶当时都不知道。 燕王回到京城,住在朱元璋为回来的这些儿子安排了府邸,燕王妃早早接了过去,徐老夫人却以朱隶是她的干儿子为由,将病中的朱隶留在了中山王府。 朱隶自从见过太子后,一直处于精神恍惚状态,且日渐严重,到后来已没有主见,别人怎么安排怎么好,他一天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发呆和睡觉。 朱隶的状态让大家都担心,御医请了好几个,看的结果都是一样:过度刺激,太劳累,休息一段就会好。只是这段时间有多久就不好说了,或者几天、一个月,或者一年甚至几年。 第062章 泪洒秦淮河 整个四月份就在这种沉闷的气息中过去了。 太子的死打击最大的还是朱元璋。 他苦心经营多年的格局一下子全部被打破,皇位的继承人突然成了最抢眼的问题。 京城里暗流涌动,大家都在猜想朱元璋会立谁做皇位继承人,明里暗里的势力争夺此起彼伏。 很多人想到了朱隶,但很快都放弃了,朱隶头部受过重伤的事在京城很快传开,大家都在悄悄议论这次刺激引发了朱隶的旧伤,朱隶傻了。 端午节就在这种不明的气氛下悄悄来临。 太子丧事未满百天,京城禁止大型娱乐,端午节也比往年冷清了很多,但总是过节,街上还是比平时热闹。 沈洁和徐妙锦一左一右陪着朱隶在街上慢慢走着。端午节市面上总是会卖一些小手工艺品:小葫芦、糖人、用彩色的丝线做的种子,等等。沈洁和徐妙锦随走随跳着,每每拿起一个问朱隶还看吗?朱隶一律点点头。 两个美女对视一眼,只能暗暗叹气。 拽朱隶出来是希望他散散心,可是无论外界多么热闹,他似乎总是处在一个封闭的世界。 三人信步走到淮河边,几个月前的正月十五,他们还在一起纵情欢乐,就是从那个晚上开始,发生了一系列事情:曼妙突然出现,沈洁被绑架,遇到燕飞,然后北上接燕王,一路历经坎坷,终于回到京城,太子病重,接着去世,而朱隶开始不言不语,成了别人眼中的傻子。 忽然,沈洁和徐妙锦发现朱隶不走了,眼睛丁丁地望着河面。 顺着朱隶的目光望去,见河面上飘了一只小纸船。 沈洁心思一动:“我们也做些纸船好吗?” 朱隶点点头,向河边走去。 沈洁立刻示意徐妙锦跟着,自己跑去买纸。 回来时,见朱隶和徐妙锦在河边坐着,朱隶定定地望着河里,徐妙锦则定定地望着朱隶。 看到沈洁,徐妙锦大大地吸了口气:“我不会游泳。” 沈洁摇摇头笑了,她想说朱隶不会故意跳进去的,但想想还可能无意中跳进去,谁知道朱隶有没有意思到他面前是条河。 把纸放在地上,沈洁和徐妙锦两双灵巧的小手开始叠纸船,她们叠好一只,朱隶就拿起来放进河里一只,不大会功夫,朱隶面前的河面上已飘满了各种颜色的小船,小船随着水流慢慢飘走,像个船队。 忽然,徐妙锦发现沈洁手停了,目光呆呆地注视着朱隶。徐妙锦疑惑地望向朱隶,赫然发现不知何时,朱隶已泪流满面。 徐妙锦吓了一跳,方要开口询问,一旁沈洁的手轻轻地捂上了她的嘴,默默地摇了摇头。 太子去世,她们知道朱隶很难过,却没见他掉过一滴眼泪。就连太子的葬礼上,很多人在假嚎,朱隶也只是黯然地跪着。 两人暗叹一声,一边悄悄地观察着朱隶,一边默默地叠着纸船。 她们叠好一只,朱隶还是往河里放一只。 河面上已经飘了很多纸船,吸引了两岸的游客,大家都在指指点点,有认识沈洁和徐妙锦的人,想上来打招呼,都被暗暗尾随他们的朱能和徐增寿挡了架。 由此看来,门神这个工作是很容易上瘾的。 默默叠着纸船的沈洁似乎听到朱隶在小声说话,望向徐妙锦,见徐妙锦也在凝神听着,在用心听,朱隶果然在小声说话,放下一只船,他就会说:“爷,好走。”再放下一只:“小四送你。” 两个人也忍不住掉下了眼泪。 她俩都知道太子生前很希望朱隶称呼他爷,也很想亲切地叫朱隶小四,朱隶一直都没有答应,她们不知道朱隶最后叫了没有,但她们相信朱隶就算没叫,此时此刻,太子也听到了,应该欣慰了。 直到天色已晚,两个人把所有的纸都叠成了小船,被朱隶一只只放进了河里。第一只小船早已不见了踪影,后面一只一只地跟着,飘向天边…… 放完最后一只小船,沈洁和徐妙锦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坐酸了的双腿,双双俯身拉朱隶:“回家吧。” 朱隶很顺从地被她们拉了起来。 守在一旁的朱能、徐增寿牵了马车过来,扶着他们上了车。送回中山王府,朱隶没吃晚饭,直接去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朱能不放心,早早地来到了中山王府,方踏进朱隶住的院落,就觉得气氛不对,转过影墙,看到徐增寿、徐妙锦两兄妹正同朱隶、沈洁和索菲亚一个桌上吃着早饭,小芸一脸兴奋地忙上忙下,亲自为他们添饭布菜,餐桌上不知谁讲了什么,沈洁和徐妙锦两个美女笑声连连。徐增寿似乎想笑不敢笑,忍得很辛苦,索菲亚虽然听不懂说的什么,但看大家笑她也笑,只有朱隶一脸严肃地狂吃,但看他的表情已十分生动,不再是前些天那副木讷的表情。 看到朱能进来,徐增寿招呼道:“老朱,过来一起吃。”说着又转向小芸:“再添一副碗筷。” “哎。”小芸清脆的回答含糖量至少八个加号。 朱能坐在朱隶的对面,直愣愣地看着朱隶,朱隶被看得不耐烦了,吼道:“我脸上刻花了。” 朱能惊讶地用手指着朱隶:“你你你说话了?!” 朱隶“啪”的一掌把朱能的手指打开:“你丫的我什么时候不会说话了!” 朱能跟本没感觉到手指的疼痛,又指着朱隶道:“你真会说话了?!” 朱隶夹起一个馒头塞进朱能的嘴里:“吃你的饭吧,大惊小怪的!” 朱能嘿嘿傻笑着从嘴里拿出馒头,眼圈竟有点红了。 徐增寿忙夹了一筷子菜放在朱隶的碗里:“快吃饭吧,别好了一个又来一个,我可禁不起你们这样折腾。” 中山堂里,朱隶恭恭敬敬地给徐老夫人磕了个头:“孩子不孝,让义母担心了。” 徐老夫人用手绢擦着眼泪,吩咐道:“快起来,起来,没事了就好,来,坐在义母身边,让义母好好看看你,看这瘦的,梁管家!” 梁管家是个五十多岁的矮胖子,听到呼唤忙屁颠屁颠的跑了进来:“老太太,您吩咐。” “从今儿起,吩咐厨房一早一晚炖两盅血燕窝,给四儿送去。” 嚯,血燕窝,那可是三十两银子一个,顶一个普通家庭半年的生活费了,还一早一晚各一个,咱可吃不起。 “义母,我身体好着呢,不用补。” “这里里外外就忙你一个人,要是早给你补就不会得这场病了。”徐老夫人说着又掉下了眼泪。 朱隶忙道:“义母,我不是好好的,您别担心。” 站在下面的徐增寿瞪了朱隶一眼,什么叫就忙你一个人,合着我们都闲着吃干饭呢。 朱隶撇撇嘴,暗道:又不是我说的,瞪我干嘛。心里却是暖暖的,甭管干湿,有娘真好。 看到梁管家还没走,徐老夫人又道:“眼看天热了,让裁缝来一趟,给四儿做两套衣服,顺便给沈姑娘也做两套。” 徐增寿凑趣道:“娘,孩儿的衣服也该换了,给孩儿也做两套吧。” 徐老夫人两眼一瞪:“找你媳妇做去。” 徐增寿被噎了回来,气得又瞪了朱隶两眼,回头一看梁管家还站着,狠狠地说道:“快下去吧,再不下去,娘要把整个王府都送给小四了。” 众人哄地一声笑了。 朱元璋为燕王安排的王府在皇城附近。 守门的禁卫看到朱隶来,一个个都睁大了眼睛,朱隶表面上北上,其实悄悄保护燕王爷回京城的事,他们后来都知道了,朱隶精神恍惚,被外人称做“傻了”的事他们也知道,为此他们还跟别人打过架,弄得京城里的人都知道,燕王爷的禁卫不好惹。 朱隶对禁卫们咧嘴一笑,不待通报直接进了燕王的书房。 马三宝正在燕王的服侍着,见朱隶进来嘴巴张得足能塞进一个鸡蛋,刚要说话,朱隶一手捂上马三宝保的嘴,打了个手势,让马三宝先出去了。 燕王坐在书案后面专心的看着皇上转下来的奏折,边看边喝茶,觉得茶杯空了,往书案上一放。 朱隶忙续上了新茶,轻轻换了一句:“四爷。” 燕王伸向茶杯的手陡然僵住了,却仍未抬头,片刻,伸手拿起茶杯,缓缓地喝了一口,仍看着奏折,沉声道:“你好了?” “是,让四爷惦记了。” 燕王没说话,也没有抬头看他,朱隶却看到燕王端着的茶杯微微颤抖着,一页奏折一共十几个字,已经看了半炷香了,还在看。 “小四!”听到是燕王妃的声音,朱隶急忙走向门口。 燕王妃急匆匆地走过来,朱隶从来没想到燕王妃居然能走得这么快,房宽和马三宝眼见要跑着才能跟得上。 “姐。”朱隶两步出了门口,在院中跪了下来。 燕王妃走到近前,泪流满面地看着朱隶,轻轻呼唤:“小四。” “姐。”朱隶的眼泪“唰”的就下来了。 燕王妃一把抱住跪在地上的朱隶…… 在众禁卫当中,他是统领,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有他在,都由他来解决。 在所有的朋友中,他是领军人物,出谋划策,运筹帷幄,朋友信任他,他也责无旁贷。 在家里,他是她们的靠山,小芸、沈洁、索菲亚、曼妙、甚至徐妙锦,他或许有让她们失望的时候,但只要他在,天塌下来也不怕。 对于燕王,他是最得力的助手,什么事情交给他,就等于解决了。 对于老夫人,他是出色的儿子,他总能让她为他骄傲,让别人嫉妒她有这样一个出色的儿子。 面对他们所有人,朱隶总是坚强的,没有吓得倒他的困难,没有让他服输的难题。再苦再难,面对他们的,朱隶都是一副自信的笑容,也是他的笑容,给了所有人信心。 只有在燕王妃面前,朱隶放任了自己的软弱,他不是钢铁人,他也会累,他也会心痛,他也有跨不过去的坎…… 房宽和马三宝守在院外,燕王默默地站在门口…… 晚宴十分丰盛。 燕王特意吩咐把朱能也叫了过来。 朱隶看到马三宝在燕王身边半年多,颇得燕王信任,心中暗暗高兴,自己这一步棋走得很对。房宽经过半年的锻炼,也干练了很多,看来燕王身边没有自己,也过的很好。 这种想法让朱隶心中多少有些失落。 一直跟着燕王,没有机会与房宽或马三宝单独说话,也不敢问苏蕊怎么样了,有没有被燕王收为侧妃,一会瞧个空,悄悄问问,半年没有音讯,还有些惦记这个丫头。 “报告,宫中送来皇上口谕,明日下朝后,请燕王和朱隶将军谨身殿觐见。” 晕,好好地吃着饭,这皇上老儿怎么又想起我来了。 第063章 皇储之争 虽然轻车熟路,朱隶却对谨身殿极为厌恶,上次朱元璋就让我在这里过了几次鬼门关,今天也不会轻易放过我的。 皇上还没有下朝,燕王和朱隶等在殿外。 目光投降燕王,见燕王含笑点点头,朱隶也露齿一笑。上次是孤身一人,虽然身边有徐增寿,但是徐增寿只有担心的份,根本说不上话,这次不同,有燕王,分量可不一样了。 等了一会,看见皇上的龙撵在锦衣卫地簇拥下向这边走来,朱隶和燕王赶紧跪下接驾。 皇上在谨身殿的龙椅上坐好,朱隶叩见完毕起身悄悄四处一看,嚇,皇上召见的除了他和燕王外,还有一个人他认识,蓝玉,另外还有五个人,从官服上看他们品位不高,朱隶也没见过他们,但朱隶听说个他们,他们就是朱元璋的顾问,也就是后来的“内阁”。 不要以为内阁这个政治制度是欧洲人发明的,最早发明这个政治制度的是老朱头——朱元璋,在胡惟庸案后,朱元璋嫌丞相分了他的权利,废除了已经实行了一千六百年的丞相制度,设立了内阁,时间是1380年。 内阁在朱元璋手里还只是雏形,当时包括华盖殿、文华殿、武英殿、文渊阁和东阁五处,成员统称大学士,都是饱读诗书、年纪较大的文官,他们虽然不参与政事,但他们的意见,朱元璋还是很重视的。 十多年之后,也是太子去世以后,这些内阁成员已在朝廷小有名气,特别是最近一段时间,皇上的立储之事悬而未决,这些大学士成了各势利的拉拢对象。 所以燕王一看到这些人出现,基本上猜到皇上今天的目的是什么。但朱隶这段时间充耳不闻窗外事,并不知道自己一度也跟这些大学士一样,是各势力拉拢的对象。 “朱爱卿,听说你前一段时间病了,可大好了?”朱元璋的声音听起来总是那么低沉,似乎随时都在耍着心机。 朱隶连忙跪下,这么多人你怎么又看上我了,我昨天才好你今天就把我弄到这来了,早知道我再装几天哪。 “谢陛下关心,末将已经大好了!” “爱卿平身,朕听说爱卿的病是因为思念太子所致,爱卿跟标儿的感情真是深厚。” 你丫的,燕王在这站着呢,你居然这样说,什么意思嘛。 “回禀陛下,太子殿下宅心仁厚,友爱贤德,太子的离去,不仅陛下痛心,太子的兄弟姐妹们痛心,朝廷的大臣们痛心,就是我大明朝的每一个子民,都感到痛心。” 朱隶感到背后有五道目光同时射向他,嘿嘿,玩这种文字,我不比你们差吧。这是朱元璋把我逼出来的。 朱元璋似乎对朱隶的回答很满意,暂时把朱隶放在了一边,转向蓝玉。 “蓝爱卿,标儿忽然撇下朕走了,朕心痛之余,还得勉力国事,可是朕年事已高,储君的位置不能空着,蓝爱卿认为谁做储君比较合适。” 皇上你问得也太直白了,这种事情能随便回答吗?不过蓝玉这种粗人,大概不会转什么脑筋。 朱隶偷眼看看燕王,见燕王面无表情,刚才自己的回答,燕王也面无表情,那些一听就是假话的东西,燕王当然明白,不知皇上的话刺到燕王的心了没有。 扪心自问,在太子清醒的最后一刻,自己确实没想到燕王,如果太子临终真说什么,自己肯定答应,即使会损害燕王的利益。 帝王出身的人不服不行,自己那样效忠燕王,也被太子在最后一刻给收了。 太子就是仁德,什么话也没说。 朱隶想到太子最后那一笑,心里又又些酸酸的,连蓝玉说了什么话都没有听到。 “蓝爱卿认为立允炆比较合适?”朱元璋重复道。 蓝玉推荐朱允炆很正常,虽然太子不喜欢蓝玉,但蓝玉到底是太子的舅舅,朱允炆的舅爷。 “朱爱卿的意思见?” 靠,你居然抓我来讨论这样敏感的问题,我算什么,听上去是个二品将军,有仗打有兵权是个将军,没仗打就是个保镖头子,你问我,不是耍我吗? “回禀陛下,末将处事不深,才疏学浅,一切都听陛下的,没有意见。” “朱爱卿不必有顾虑,朕只是听听你们的意见。” 这你说得倒是实话,我们说立谁也不好使,到最后还是你说了算,不过你为什么要我说意见。 朱隶思考了片刻,恍然明白了,皇上这是在收集选票。 他想立朱允炆。 但朱允炆毕竟是他的孙子,年纪太小,立朱允炆必须有大臣们的支持,今天召见的这几个人,蓝玉,跟太子闹得再僵也是**,当然支持朱允炆。 燕王,肯定不会服气他的二哥三哥,总不能自己推荐自己,让燕王选择也只有朱允炆。 自己,皇上一上来就关心病情,接着说自己跟太子感情深厚,摆明了要把自己往**里拉,让自己也投朱允炆一票。 至于后面那五个大学士,他们并不是来提意见的,而是查祖数典,为皇上立孙子找出理论依据。 哎,皇上,不是我不想推荐你孙子,他实在没有能力坐稳这个皇位,我也是为太子着想,为允炆着想,才不推荐他的,太子早有先见之明。不希望允炆走他的老路。 “回禀陛下,末将斗胆认为,皇孙年纪太轻,不足矣担当大任。晋王住藩边疆多年,骁勇善战,经验老到,且太子走后,晋王年龄最大,应该由晋王担任储君。” 朱隶的话落,大殿一片寂静。 朱元璋冷冷地看着朱隶,不用他说,朱隶也知道他的画外音:你怎么从来都是惹麻烦那主儿,朕当初为什么没有杀了你! 蓝玉的目光就更直白了,整个两把匕首,高喊着:我用眼神杀了你!可惜呀,你的功夫还没练到那一步。你就算把眼睛瞪出来,我也毫无感觉。 燕王的目光比较复杂,他不明白朱隶为什么这样说,皇上不喜欢老二是众人皆知的事,就是因为老二被别人告到了皇上那里,皇上才派太子去了解情况,结果回来就一病不起,最终撒手人寰,回京的路上你不是还说怀疑太子的病是晋王动得手脚吗?为什么现在竟然推举晋王。 就算想撇清和太子的关系,也不用这样做吧,如果父皇因此而找茬责罚你,怎么办? 后面的五个大学士则各有各的想法。太子死后立太子的长子,不是不行,不过立太子的弟弟二皇子的例子更多。 “老四,你的看法呢?”朱元璋终于沉声问道。 燕王看了一眼朱隶,也沉声答道:“回禀父皇,儿臣同意朱隶的意见,立二皇兄为储君。” 靠,你怎么也这样说呀,你没发现你爹的脸刚才就已经比铁锅底还黑了吗?你这话说出去,你爹直接变种为非洲人了。 朱元璋气的差点没晕过去,他今天真是找错人了!这两个人平时看着挺聪明的,今天怎么这样笨啊?朕是在问你们意见吗?虽然是选择题,朕已经告诉了你们答案,而且是唯一的,你们明知道答案,偏去选那个错的,敢跟朕这样玩,觉得朕拿你们没办法是不是? “立储的问题,朕再好好考虑考虑,老四,北平是北方的重镇,你这些年把守的很好,朕很放心,朕也知道你这么多年辛苦了,可是身为大明朝的皇子,就必须为国守边,你离开北平太久。朕不放心那些蒙古人,太子的丧事已毕,你们择日返回吧。” “是,父皇!” “朕倦乏了,你们退下吧。” 骑马返回府邸的路上,朱隶和燕王谁都没说话。 离开京城,对朱隶来说没什么。对燕王来说,储君是彻底跟他没有关系了。 虽然燕王当上储君的可能性不大,但这之前在燕王看来,也不是一点可能行都没有,皇上不喜欢老二,原来是很喜欢老三,但这两年老三太张扬,皇上也开始对他起了戒心,就剩自己和朱允炆,朱允炆太小,但让绕过老二、老三自己当,历代都没有这一条。 朱隶为什么会推选老二呢,别人不知道他对太子的感情,自己还看不出来吗?不是不介意,但朱隶一向心地善良,别人对他好他就会加倍的对别人好,大哥也是个心底善良的人,他们两个彼此感情深厚很正常。不过感情再深,大哥病重,他不是一样舍掉了太子,千里迢迢不惧生死来接自己,他推荐老二难道只是为了撇清和太子的关系吗? 燕王望向朱隶,发现朱隶也正看着自己。展颜笑了一下。 “四爷,我推荐晋王……” 燕王挥手打断他:“本王知道,你一定有你自己的理由,如果不想说就不说,如果你担心本王误会你和太子,本王可以坦率地告诉你,不会。” 朱隶笑了,你们哥俩,算是彻底地把我玩死了。但他推荐晋王的理由,确实不好说。朱隶总不能告诉他,你二哥过两年会死,到时我再推荐你三哥,你三哥也会死在你老爹前面,那时你就可以堂而皇之地登上皇位了。 “四爷,阿四现在真的不好解释,但阿四以性命保证,阿四这个选择,完全是为了四爷。阿四也知道,四爷同意阿四的选择,是担心皇上责罚阿四。” 燕王哈哈地大声笑了,他明知道朱隶不会做对他不利的事,但听到朱隶亲口保证,他还是非常开心。回北平就回北平,既然储君与他无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也是好事。 所谓天意,就是如此,朱隶的这个选择,真让他们离开了一个天大的是非。 第064章 燕飞的留言 回到燕王在京城临时的府邸,朱隶终于见到了老管家张伯和将军府里的人。说朱隶终于见到张伯他们很准确,张伯他们却是终于见到‘会说话的朱隶’,早在朱隶将燕王接回京城,他们就见到朱隶了,只是那个时候朱隶处于神游状态,看到什么人都毫无反应,就跟没见到一样。 年前到了京城后,朱隶就跟大家约好,过完正月十五回到南京聚齐,同返北京。大家回到南京时,朱隶已北上接燕王去了,燕王妃便做主先安排他们住下,待朱隶护着燕王到了京城后,又病倒了,燕王妃再次做主将他们带到了临时的燕王府。 张伯十年没回老家,这次回去,朱隶特意为张伯置办了些年货,让张伯在乡亲面前挣足了面子,老怀大悦,这时见到朱隶病好了,更是高兴,朱隶觉得他不但没老,反而越来越年轻了。 其他人见朱隶康复,也非常高兴,一群人围在一起七嘴八舌的,你说见闻他说乐趣,热热闹闹的吵了一下午,直到吃过晚饭,朱隶方返回中山王府。 张伯他们仍然留在临时的燕王府,燕王和王妃此番出来,禁卫带了不少,但没带多少下人,他们正好留在王府帮忙。 照例先去曼妙那里坐一会,朱隶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生病的这段时间,朱隶别的地方没去,曼妙那里没少去,虽然他一样是不说话,只是坐着,曼妙却看着心安,她相信朱隶的病很快会好的,因为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想着自己,他不会放弃曼妙,也一定能走出自己。 朱隶觉得自己仿佛做了一场梦,梦里的东西即与自己有关,也与自己无关,他能看到也能听到,却不明白也不想明白看到、听到的一切,他放任自己的思绪在飘渺的空间中游荡,没有思考,也没有快乐和痛苦,说到底,他就是在逃避。 来到明朝,一切都他来说都太顺利了,只要他付出了,努力了,事情都能解决,他太自信了。他甚至觉得,自己能改变历史了。 太子的死给了他当头一击。 他努力了那么多,付出了那么多,太子还是死了,一天都没有多活。 他知道太子临死前多么眷恋这个世界,然而他无能为力。 他终于明白,虽然他穿越了,但还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他不是神,那一刻,他似乎无法接受,于是他逃避。 秦淮河上的那只纸船唤起了他对太子的回忆,太子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没有,小四好好活着。”久久地盘旋在他的脑海里。 太子没有给他任何压力,只是让他好好活着,他不能连这一点都做不到。 缓缓摸出怀里的信,是该面对一切的时候了。 很漂亮的小楷,燕飞在文学上的造诣一定不比他在武学上差。 没有称呼,没有落款。只有两行字: 兄闻周王朱橚广识百草,善解奇毒,弟可带妙投之。 兄尚有一事未完,待事毕后,寻弟。保重,慎之。 周王朱橚,朱隶知道他是燕王唯一的同母弟弟,燕王未就藩前,与周王一同在凤阳农家住了三年,用朱元璋的话说体验生活。朱隶曾听王妃说过,在众多皇子中,兄弟两个感情是最好的。 周王朱橚的临时王府也在皇宫附近,只是燕王府在东,周王府在西。 次日清早,朱隶来到燕王府,说自己一个江湖朋友中了奇毒,闻听周王善解奇毒,请求燕王为自己引荐周王。燕王头都没抬,随口说道:“去就行。” 朱隶不解,王爷是随便拜见的吗?没有人引荐,门口的禁卫是不会放任何人进王府的。 站在一旁的马三宝看着朱隶傻呼呼地站着,想说又不知该说什么,笑着在朱隶的耳边小声说:“京城里没有人不知道四哥。 朱隶的脸“腾”的红了。 站在周王府前通报了姓名,守门的禁卫看明星似得看了朱隶一会,立刻有一人跑了进去。 片刻功夫,那禁卫又跑回来,恭敬道:“朱将军,周王有情。” 跟着禁卫还未走进正厅,就听到一个洪亮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朱将军,欢迎欢迎,快请进来。” 朱隶立马被造愣了,这是走进王府吗?怎么像走进了草莽英雄的大堂? 周王中等身材,稍微有些发胖,虽然是燕王的弟弟,但看上去感觉比燕王年纪大,尤其让朱隶特别注意的是,周王穿了一件布衣,身上没有挂任何配饰,朴素的装扮,加上真诚的笑脸,朱隶心中立刻浮现四个字:平易近人。 “末将朱隶叩见周王。”再平易近人也是王爷呀,朱隶还得规规矩矩地下跪。 没想到这一跪却没跪成,站在一旁的禁卫竟出手拦了一下:“朱将军有所不知,给我们王爷见礼,不需要下跪,施礼即可。” 哦,这倒是新鲜事。朱隶乐了,这位王爷果然与众不同。 “末将朱隶拜见周王。”朱隶双手抱拳,深鞠一躬。 周王,那可是根正苗红的皇家人。他跟燕王同父同母,不仅是大明朝的王子,也是蒙古王子!双料王子,可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像个草莽英雄呢? “朱将军不必多礼,快请进!”周王竟然走下了正厅的台阶。 朱隶望着周王一笑:“谢谢周王抬爱,周王请!” 燕王遗传了蒙古人的悍勇,看来周王遗传了蒙古人的豪爽。 宾主落座,周王没说几句客套话,开门见山地问:“朱将军找本王有什么事请吗?” “闻知周王对百草深有研究,末将有一位朋友,不慎中了奇毒,恳请周王援手。末将不胜感激。”朱隶站起来抱拳一鞠躬。 “朱将军请坐,本王对百草倒是略知一二,但解毒……”周王沉吟了一会,“这样,你能否把你的朋友带来,让本王看一下。” 朱隶犹豫片刻,点点头。 做曼妙工作并没有费太多口舌,但曼妙提出要求,不管什么情况,不许朱隶看。 朱隶虽然极为好奇,但还是同意了。 站在周王的正厅里,朱隶特意后退两步。 周王轻轻掀起曼妙的面纱,虽然早有心理准备,看到时,还是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姑娘这毒可有什么感觉?”周王放下面纱问道。 “每天早上脸上有轻微的痛疼。”曼妙见周王微微摇头,心中一沉。 “本王虽略通毒药,但你毒本王解不了,不过,本王有个朋友药王,或能解此毒,本王不日将返回开封,姑娘可随本王同往。” 周王的前半句话让朱隶的心一凉,后半句话又燃起了希望,可是让曼妙跟周王回开封,若她是普通女子当然无妨,但曼妙身份特殊,万一杀手组织知道了她的行踪,派人追杀的话,岂不是要将周王置于危险之地。 曼妙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迟疑着未曾回答。 “末将谢过周王,待末将禀明燕王后,会护送周王和曼妙姑娘一同回开封。”好不容易有了希望,绝对不能放弃,只能走一趟了。燕王回北平,有朱能、房宽、三宝三人跟着,安全应该没有问题。 “朱将军若能同去,当然最好,本王也有问题想和朱将军探讨。” “不敢,末将才疏学浅,还望周王不吝赐教。” 周王哈哈大笑:“朱将军太谦虚了,你的才学在京城可是有口皆碑啊。” 朱隶心中苦笑:我有什么才学,编瞎话的才学吧。 同曼妙回中山王府途中,朱隶心中想着怎样回禀燕王,坐在一旁的曼妙轻声道:“不如我同香儿单独走,不与周王一路,这样周王就不会有什么危险,你也不用送我了。” 朱隶拉住曼妙的手:“你自己走,我也不放心。” “朱公子。”曼妙心中感动,朱隶对她一直非常关心体贴。 “虽然我们多次挫败杀手组织,但是我们并不知道他们有多少人,只要一天不把他们连根拔起,他们都有可能找你麻烦,放心,燕王那里我会处理。”朱隶用力握了一下曼妙的手,给她了一个放心的微笑。 回到自己的房间,沈洁正在练毛笔字。看到朱隶回来放下毛笔高兴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苏蕊已经被封为侧妃而且有了身孕。” 朱隶眼睛一亮:“你听谁说的。” “三宝下午来过,刚收到的信,燕王着急回去呢,可能这两天就要启程。对了,周王怎么说?” “需要去开封。”朱隶有些郁闷地坐在床边。 沈洁挨着他坐下:“能治你应该高兴,还发什么愁?” “我必须将他们送去。” 沈洁看了一会朱隶,想明白了理由:“你不好跟燕王说?” 朱隶点点头。 沈洁歪着脑袋沉思道:“如果我跟燕王说我想去开封?” 朱隶笑了,他喜欢沈洁这样为他分忧,虽然她想出的办法基本上都行不通。 “去睡吧,我会有办法的。”朱隶拉起沈洁,将她送出门口。 既然想不出办法就睡觉,明天再想。朱隶躺在床上,脑子里却想着沈洁说的好消息。 离开北平半年多了,苏蕊终于修成正果,有了燕王的孩子。还真想自己的将军府,还有世子朱高炽,不知道他这半年来有没有天天打太极拳?没有自己的陪同,世子还会不会沿着池塘散步?想到当初为了让世子多运动,自己没少讲故事,好在没白讲,世子的身体真是变了样。 朱隶想到这里忽然灵光一闪,有了办法,心中嘿嘿一笑,坦然睡去。 第065章 古城开封 二更十分,朱隶悄悄爬起来,穿上紧身衣裤,蒙上头巾,再次踏入刺客的行当。 有了一次当刺客的经验,这次显然轻车熟路了许多,避开街上巡夜的侍卫,朱隶无声无息地到了周王府。 现在可不是要避开禁卫而是要惊动禁卫了。 朱隶接近周王府后院时,故意弄出点声音,禁卫们果然四处张望,再当着他们的面逃跑,成了,周王府立马乱成了一锅粥,“有刺客!”的呼声喊成了一片。朱隶偷笑着趁乱溜出周王府,前后半个时辰,朱隶已安然躺在他中山王府的床上。 第二天到燕王府,意外的周王也在,给两位王爷见了礼,朱隶偷眼观察二人,细看,两人还真有几分相象,只是燕王的身上,时时都散发这一种权势,一份威严。而周王的身上,则更多了一些学者的味道,和一份随和。 如果两个人同时出现在宴会上,一定周王身边的人多,他博学多才,风趣幽默,又平易近人。 但如果两个人同时出现在危险地方,那一定燕王的身边人多,燕王的沉着冷静、不惧困难、拼搏到死的精神,让人们觉得只有跟着他才能找到活路。 龙生九子,各不相同。一奶同胞,居然有这样大的差别。 “小四,周王府里昨夜来了刺客。”果然跟周王感情深厚,燕王为周王感到担忧。 “刺客?抓到了没有?伤到谁了没有?”朱隶立刻装的很紧张的样子。 “没有,只是惊扰了一下就走了。”周王看着朱隶,眼神中含着一种说不清的感觉。 靠,周王什么表情,不会认为是我干的吧,这只老狐狸,远比外表看上去狡猾得多。 “虽然没有伤到谁,但本王还是不放心,小四,本王想派你护送周王回开封。” “是,四爷,周王计划带阿四的朋友回开封解毒,阿四今天来,也是想请您恩准,阿四想护送周王和阿四的朋友回开封。” 嘿嘿,我自己先说出来,周王,看你还有什么高招。 燕王和周王闻言相视一笑,朱隶心中一惊,坏了,让这兄弟两个给耍了。算了,反正目的已经达到,耍就耍了吧。 “小四,苏妃有了身孕的事你知道了吧,本王急于回去,明天周王同我们一起出发,到徐州再分开,你回去准备一下。” “是,四爷。末将告退。”朱隶施礼退出。 “输了吧,拿来。”燕王看着周王一笑,伸出手掌。 周王叹服地取出一幅字画:“四皇兄,小弟刚弄到手的。” 燕王毫不客气的接过来:“愿赌服输,五弟不是想耍赖吧。” 周王无奈的遥遥头,坐下端起一杯茶:“四皇兄真是了解朱将军。” 燕王自豪地笑了,别人不敢说,但是朱隶,他不仅了解他,他更相信他。 “四皇兄早就知道曼妙小姐的身份?” 燕王点点头:“愚兄一到京城就派人了解了,小四当时那个情况,他身边的人愚兄怎么敢大意。” “难怪都传朱将军对四皇兄忠心耿耿,连太子都拉不动,四皇兄对朱将军也是关心备至。” 燕王嘴角动了一下并没有吭声,他知道太子在朱隶心中还是很有地位的,并不像人们想象的那样,朱隶在大殿上没有推举朱允炆做皇储,燕王相信朱隶是为了他着想,但相信朱隶也定然没有违背太子的意愿,只是想不明白太子这样安排什么意思,不希望朱允炆做皇帝? 朱隶一切安排妥当后,来到太子府。 自从太子去世,他还是第一次踏入。 朱允炆身穿素衣,形容憔悴,见到朱隶,刚开口叫了声小四舅,眼泪就掉了下来。 朱隶拉着朱允炆的手,心中酸酸的,无言以对。 两个人就那么静静地坐着,谁也没有说话。 良久,朱允炆方幽幽开口道:“皇爷爷说你不赞成允炆做储君,为什么?” 朱隶望向朱允炆,见他的眼中包含着怀疑、伤害、失望…… 牵动嘴角笑了一下:“允炆相信小四舅吗?” 朱允炆迟疑了一会,终于点点头。 朱隶诚恳地说:“小四舅不会害你。” “父王不希望允炆做皇上吗?” 朱隶看着朱允炆的眼睛:“允炆想做皇上吗?” 朱允炆茫然地摇摇头:“允炆不知道。” 朱隶心中黯然,十五岁,虽然还算是个孩子,但长在皇家,他该有自己的决断了,怎么会回答不知道,他还是不相信我的。那个皇位,对于可能登上它的人来说,吸引力实在太大了,即使如太子一样仁柔的朱允炆,也抵抗不了它的诱惑。 “我明天离开京城,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你好好保重自己。”朱隶说完,起身离开。 “小四舅。” 朱隶站下。 “你会支持我吗?” 朱隶转过身拍拍朱允炆的肩膀,没有说话走了。 朱允炆流着泪喃喃道:朱隶,为什么你是四叔的人。 一路很顺利,除了在第一天的黄昏多了一个不速之客——徐妙锦。 燕王和周王都很纵容这个疯丫头,赶不回去,朱隶只好烦沈洁帮他修书一封,言明徐妙锦跟着周王去开封很安全,请家里放心,自己会尽快将其送返。 车队在徐州停留一天后,朱隶带着曼妙、香香,以及沈洁、徐妙锦、小芸和索菲亚与周王及周王的一百名禁卫向西北开封方向走。 张伯和将军府的人随同燕王向东北方向回北平。 燕王本想让冯三虎带着十几个人跟着朱隶,被朱隶拒绝了。 到开封用不了十天,但回北平还需要一个多月。 开封是个千年古城,早在战国时期,魏惠王就将京都迁至当时叫大梁的开封,此后,后梁、后晋、后汉、后周、北宋和金七个王朝曾先后建国都于开封,朱元璋一度也曾想过迁都开封。 开封最昌盛时期在北宋,历经九代帝王,当时称开封为汴京,也称东京,北宋画家张择端绘制的巨幅画卷《清明上河图》,生动形象地描绘了东京开封城的繁华景象。 朱隶对开封印象最深的,还是包公包龙图打坐开封府,一身正气,铁面无私,为官清廉、断案如神,朱隶对包公是敬佩得很。 包公虽然是北宋的人,但是把包公的故事编成小说是清朝的事了,最早的大该是《三侠五义》。 编成京剧就更晚了,21世纪时有个京剧盛况——徽班进京一百年,这样算,京剧是五百年后的事。 远远的开封府在望,朱隶想象着身穿京剧戏服,涂了一张大黑脸,还在额头上粘在一个弯月的包公,心中不觉有些好奇,不知道周王对包公的故事知道多少。 骑着马弯腰贴向周王的马车,在周王的马车上,还坐着执意要去开封的徐妙锦。 “王爷,就要到开封了。” 周王掀开车窗帘,向外看着:“本王到开封十余年了,不敢有一丝懈怠,所幸天不负本王,这几年风调雨顺,百姓的日子还算富足。” “王爷体恤百姓,是百姓的福气。王爷,您可知道北宋名臣包拯?” “朱将军是考校本王?” “周王您不要吓唬末将,末将胆子小,末将哪敢考校您,末将在请教您。”一个多月的路程相处下来,朱隶与周王之间没有了拘束,说话也不那么讲究了,彼此有一种朋友的感觉。 “你胆子小?!你要胆子小没有胆子大的。包拯包希仁是北宋名臣,本王住番开封,岂能不知。包拯铁面无私,公正不阿,你提起他,想让本王对照自省吗?” “您是王爷,他乃臣子,哪能相比。”朱隶赶紧解释。 “朱将军此言差矣,以史为鉴,可知兴衰,本王常自省北宋昌盛,南宋衰败之原因,不敢踏错半步。” “周王拳拳之心,皇上自当明鉴。”朱隶发现自己越来越会说奉承话了,学好不易学坏快。 “王爷,到城门了,您稍等片刻。”朱隶拍马上前,向守城的军士递交令牌,军士见是周王爷的车队,立刻清理闲杂人员,让王爷进城。 开封城历经六朝首府,气派不是一般的,道路宽敞,市面繁华,百姓神情安详,周王爷果然不是嘴上说说,在他的治理下这里不愧为明朝的仅在南京和北平之后的第三大都市。 见惯了周王出行,此番虽较每次都声势浩大,百姓仍然有秩序地避在两旁,看着周王的车队过去。 朱隶骑在马上,心中松下一口气,终于到了,这一路太平静了,平静的朱隶总觉得危险就在前面等着,他忽略了大殿上他力挺二皇子,让晋王暂时将他视为了同盟。 正放心地东张西望,忽然见到前面的队伍乱了一起来,朱隶心中一紧,一路上没有行刺,进城了行刺?!这样太让人意外了。 急忙上前,却见几个禁卫正用乱棍在打一个女子,女子并无反抗能力,只是双臂抱头,高喊:冤枉! “住手。”朱隶爆喝一声,“怎么回事?” “回禀将军,这民妇擅闯车队。”禁卫同朱隶一路行来,早已熟悉他。 那女人见没有人打她,又跪在地上,高喊:“民妇冤枉,求王爷为民妇做主。” 朱隶差点没被雷倒,我晕,拦轿喊冤,这种经典的事情也能让我遇上。 第066章 拦车喊冤 周王爷听到声音,下马车走了过来,朱隶赶紧下马跟在周王身后。 “下跪何人?” “回禀王爷,民妇马刘氏,开封府人,身怀奇冤,求王爷为民妇做主。”那女子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状纸,双手举过头顶。 朱隶走上前伸手取过,见那女子虽然血流满面,形容恐怖,但关节手脚灵活,说话也还沉稳,看来禁卫下手很有轻重,只是拦着,并未重伤。由此也看出周王之善心。 将状纸呈给王爷,未待王爷下令,朱隶已命令到:“将这妇人带回王府,暂时先看管好,待王爷明日再行审问。”虽然到了开封,还是大意不得,这人若是刺客,那可功亏一篑了。 周王赞赏地笑了笑,心中暗叹,四皇兄就是有福气。 一帮人马安顿下来,已近黄昏,照顾朱隶带着“家眷”,周王直接将他安排在了王府的侧院。 说是侧院,地方可不小,里外好几个院落,朱隶到无所谓住那里,反正就是个睡觉的地方,而且为曼妙医好了毒,她们就会离开。 沈洁和徐妙锦都是第一次来开封,顾不上旅途劳累,非要逛街,朱隶无奈只好陪着,让两个美女这样出去,他可不放心。 方出王府大门口没走几步,见一个五、六岁的男孩躲在一个墙角后面,不停地向王府张望,朱隶本也没有在意,不料想三人刚过去,那孩子竟抽抽涕涕哭了起来,两个美女立刻母爱泛滥,一个掏手绢,一个擦眼泪,柔声细语地问怎么了。 小男孩结结巴巴地说,他娘亲被抓紧王府了。 两个美女不满的目光立刻射向朱隶。 朱隶心呼冤枉啊,我刚到王府,王府的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 看着两个美女不依不饶的神情,得,问一问吧。 “小兄弟,你娘亲什么时候被抓进王府的?” “不知道。”小男孩摇摇头。 不知道我怎么查。朱隶露出一副状似无辜的表情,不是我不管,是管不了。 沈洁瞪了朱隶一眼,转过头对小男孩说:“小弟弟,你娘亲是今天被抓进去的?还是以前被抓进去的?” “今天。” 沈洁看着朱隶得意地一笑,看明白了吧,问孩子要这样问。 朱隶叹口气,又蹲下道:“是上午抓进去的,还是下午抓进去的?” 小男孩“哇”的一声哭了:“上午还有娘亲,睡觉起来娘亲不见了,伯伯说,娘亲被抓到王府了。” 下午?下午我们都回王府了,什么时候抓人了,我怎么不知道? 朱隶一拍脑袋想起来了,那个告状的女人。 “小兄弟,你娘亲姓什么?” “别人叫她马刘氏。” 两个美女也知道怎么回事了,站起来问朱隶:“怎么办?” 朱隶看着小男孩道:“送他回家,还能怎么办。” 徐妙锦重新蹲下:“小弟弟,你家在哪里,我们送你回去。” 小男孩摇摇头:“没有家,家不让回了。” “那你和娘亲住在哪里?”沈洁也蹲下问。 小男孩抬手指了指,朱隶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并没有看到什么住宅。徐妙锦和沈洁也疑惑地互望着。 男孩子解释道:“外面。” 此时天气尚冷,夜里在外面露宿,孩子穿的又不多…… “朱隶,把他带回去吧。”徐妙锦请求道。 朱隶白了她一眼,徐妙锦马上改口:“小四哥。” “带回去可以,就我们几个人,谁照顾他?” 沈洁立刻道:“我们,让他睡你的房间。” 朱隶笑了:“可以,我睡你们谁的房间?” 两个美女一起对朱隶怒目而视。 “想歪了吧,我的房间没有了,你们两个当然要騰一个房间给我,不腾也没有关系,我不在乎跟你们两个谁挤。”朱隶一脸坏笑的说完,抬腿就走,他才不会傻得站在那里等死。 走进王府大门,一名禁卫匆匆从里面跑了出来,见到朱隶脸上一喜:“朱将军,下官找了你半天了,下午拦车的那个女人,哭着闹着非要找她的孩子。” 朱隶冷静道:“知道了,你先回去,我这就过去。” 转过身,朱隶先对着两个美女做了个鬼脸,然后问小男孩:“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马智杺。”小男孩说着,竟然把自己的名字工工整整地写在了地上。 这么小就会写字,可见不是普通家庭的孩子,怎么会流落至此。 两个美女见小男孩会写字,更是喜欢了,也不理朱隶,径自带着孩子进了王府。 朱隶则转身进了关押马刘氏的院落。 马刘氏面上尚有泪痕,包扎过的伤口又微微渗出了血迹,衣裳凌乱,显见她曾经哭闹过一番。 看到朱隶,马刘氏立刻跪倒不断磕头道:“求求大人让民妇去找民妇的孩子,民妇不会跑的,明天还会回来告状,求求大人。” “你先起来。”朱隶声音平淡,却有不可抗拒的威严。 马刘氏不再磕头,呆呆跪着。 “你的儿子可叫马智杺?五、六岁?” 马刘氏惊恐地抬起头,声音颤抖地问道:“是,大人,他怎么了?” “你放心他没事,有人在好地照顾他。”朱隶没说孩子在王府,他还没摸清这个女人的底细。 马刘氏放下了心,想到自己面容凌乱,用手理了理头发。 朱隶注意到她的手很白很细嫩,不像是干粗活的,容貌虽然算不上美丽,也算文静秀气,此时安静地跪着,倒有几分书卷的味道,想到孩子会写字,这女人必然也是识字的。 “你安心在这里住一夜,明天王爷会来审理你的案子。”朱隶走到门口,忽然问道:“你为什么不到府衙去告状?” “回禀大人,民妇去府衙告状了,府衙老爷说,民妇没有理,被驳回来了。” 朱隶看着马刘氏,心道,她倒坦白。不知道现在的开封知府是哪一位老爷,是不是还公正无私。 转过正院,方要跨进側院,周王爷叫道:“朱将军,还没有休息?” “末将见过王爷,王爷怎么还不休息?”朱隶忙走回来。 “本王已派人通知老友药王,恐怕要过几日药王才能回来。” “末将谢过王爷!让王爷费心了。” 周王爷踱着步问道:“你去看马刘氏了?” “是,王爷,马刘氏说她已去府衙告过状了,被府衙驳了回来。”朱隶跟上周王爷的脚步。 “现任知府张定初张大人,人是不错,为官也清廉,就是有些迂腐,朱将军,明日你同本王一起审理这个案子吧。”周王爷站定,看着朱隶说道。 “是,王爷。” 朱隶的房间里,此时正热火朝天。 一个大大的洗澡盆放在房间当中,沈洁、徐妙锦、小芸、索菲亚围在四周,洗澡盆里,马智杺仅露出个小脑袋。 四个人像发现了新玩具一样,八只手都伸进了澡盆里,胳膊、腿都给洗过两遍了,四个人还没有尽兴,大有进行第三遍清洗的动向。 马智杺终于抗议了:“姐姐,我都洗干净。可以出去了吗?” 四个人犹豫了一下,终于决定暂时释放这个“小囚犯”。 把马智杺澡盆里抱出来,四个人围着他又是一阵爆笑。 她们第一次见裸体的小男孩。 要是马智杺知道她们在笑什么,一定会实行严厉的报复,当然需要十多年以后。 朱隶推门进来时,四个人刚给马智杺穿好衣服。 不得不承认这是个漂亮的小男孩,白皙的皮肤很像他妈妈,眼睛不大,但很灵活,一眼看上去是个机灵的孩子,比之方才在外面哭哭啼啼的样子,简直换了一个人。 看到朱隶进来,马智杺居然也会学大人的样子,跪下道:“见过大人。” 朱隶给逗笑了,走过来抱起马智杺,问道:“你父亲呢?” 马智杺清脆地回答:“母亲说,父亲去世了。” 这么大的孩子还不是很明白去世的含义,小小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悲伤。 “你和你母亲原来住在那里?我是问在你父亲去世之前。” “住在大房子里,跟这里一样大。”马智杺打量这房间说道。 这间房子是安排给朱隶的,本就是这个侧院中最大的一间卧房。 “你有哥哥姐姐和弟弟妹妹吗?” “有三个哥哥,哥哥不喜欢我。”马智杺说的挺伤感。 “乖,睡吧,明天带你去看妈妈。”朱隶将孩子抱到床上。几句问话,他已经能猜到事情的大概。 这孩子的母亲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小老婆,丈夫死后,三个儿子为霸家产,将年轻的继母和年幼的弟弟赶出家门。 案子应该不难断,为什么巡抚大人会驳回呢,听周王的话,巡抚大人不是个贪赃枉法,收取贿赂,胡乱断案的人。 第067章 被烧毁的遗嘱 第二天将马刘氏带上大堂,事情果然和朱隶猜测得差不多,马刘氏的丈夫马友财是当地的富户,家中有两处房产,一处在开封城内,另一处在开封城外。 马友财从事药材生意,经营多年挣了些钱,在城里有两家药店,近几年马友财觉得身体不好,一直住在城外的房子里,城里的房子由大老婆和三个儿子居住。 马刘氏本名栾红,娘家姓刘,是马友财十年前买回来的丫鬟,后与马友财有了感情,还生了儿子马智杺,但是大老婆始终不承认栾红的地位,马刘氏同儿子随马友财住在城外。 马友财虽然身体不好,却是突然去世,去世后大老婆就带着三个儿子将马刘氏和马智杺赶出了家门。 “你丈夫马友财可曾立过遗嘱?”周王爷沉声问道。 “立过,民妇丈夫说将城外的房子和地留给民妇母子俩。” “遗嘱现在何处?” “他们说是民妇瞎写的,做不得数,被他们烧了。”马刘氏又抽抽涕涕哭了起来。 晕,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会被毁了,这马刘氏看上去不像是这么蠢的人啊,难道有什么内情? “马刘氏,你是说,那份遗嘱是你写的?”周王爷也听出了问题所在。 “回禀王爷,民妇丈夫自去年冬天以来,头脑和四肢不由自主地颤抖,无法握笔,因此遗嘱是民妇丈夫口述,民妇代笔的。” 帕金森?不是吧,这种病这么早就有了吗? “马刘氏,你丈夫立遗嘱时可有见证人?” “回禀王爷,本族的马柏铭马大伯是见证人。” “传证人马柏铭。” “是。”立刻有一个禁卫带着几个人走了。 嘿嘿,果然很有升堂的气势。 朱隶望向身后侧门,沈洁和徐妙锦也津津有味地在偷看审理,看到朱隶望向她们,做了个怪脸。 不消片刻,马柏铭带到。 “草民马柏铭叩见周王爷。” “马柏铭,你可认识跪在你旁边的这位妇人。” “回禀王爷,草民认得,她是我堂弟马有财的丫鬟。” 朱隶皱皱眉头,汗,这是不打算说实话了。 “这位妇人说他丈夫马友财曾立过遗嘱,你是遗嘱的见证人,可有此事?” “回禀王爷,我堂弟马友财从未娶过这丫鬟,草民也从未当过见证人。” 得,全推干净了。 周王爷也不由地皱皱眉头。 马刘氏又哭了起来:“大伯,民妇丈夫生前对您不薄,您怎么能昧着良心说话,那一日请您做见证人,还请您吃了饭,送了您十两银子做见证费,您怎么能说没有这么件事呢?” “栾红,你不要胡说,你哪个丈夫?我堂弟何时娶你为妾了?” 马刘氏无语,只有不停地流泪。 “今日暂时审理到这,将马刘氏先安排到后府,马柏铭暂先退下,不得离开开封,随时听候传唤。” 回到大厅,周王端起一杯茶,凝思了片刻,问朱隶:“朱将军怎么看?” “末将认为马柏铭说谎。” 周王点点头:“本王也这样认为,可是苦无证据。” “禀报王爷,知府张大人求见。” “请!” 张定初张大人和朱隶想象的大不一样,朱隶觉得迂腐的人应该是个小老头,开口之乎,闭口者也,张定初却长得人高马大,像个武将。 “下官张定初见过王爷。” “张大人请坐。这位是朱隶朱将军。” 朱隶和张定初互一抱拳,彼此见过。 “王爷,下官听说民妇马刘氏拦车告状,下官办事不利,惊扰了王爷,请王爷恕罪。” “马刘氏的案件你审理过了?”周王爷示意张定初坐下,问道。 “是,没有证据,下官驳回了。” “你怎么看这个案子?” “这个…….下官曾做了过认真地调查,马友财虽然没有举办过仪式娶马刘氏进门,但也曾到马刘氏父亲家下过聘礼,而且这些年一直是马刘氏照顾马友财,马友财也在家人朋友面前说过马刘氏是他的妾室。” “嗯。”周王爷沉思地点点头,“遗嘱的事情呢?” “下官也相信确有遗嘱。下官了解过,马友财非常疼爱马刘氏为他生的小儿子马智杺,那孩子也非常招人喜欢,从小就聪明伶俐,马智杺周岁时,马有财曾为孩子办了一个周岁宴席,请了众多亲朋好友,并在他的好友,珠宝店何老板那里订过一只珠花,在宴席上送给了马刘氏,更曾扬言说将来要把全部家产都留给马智杺,就是因为此事,马友财与原配不和,才搬到城外居住,马友财去年身患重病,不会不做安排。” 张定初说完长叹一声:“下官明知道马刘氏有冤屈,却苦无证据无法为她们做主,下官为自己的无能感到惭愧,只好劳烦王爷定夺。”说着站起来,再给王爷深鞠一躬。 什么意思,合着昨天马刘氏拦车喊冤,是他的主意?! 周王爷也叹口气摇摇头:“一切证据都毁灭了,本王也有心无力。” “王爷,马友财生前是本城的税捐大户,与下官私下也有来往,是个好人,下官实在不忍心看着他喜爱的小儿子流落街头,请王爷和朱将军仗义援手,下官素问朱将军有勇有谋,下官先行谢过!” 张定初确实是个好官,肯为百姓着想,不过这事怎么又扯上我了。朱隶见王爷和张定初都看着他,心中苦笑,看我有什么用,我也没有办法。 “朱将军,事情的经过你都明白了?” “是,王爷。” “这件事情就由你来处理吧,有不明白和需要帮忙的地方,张大人会全力配合你的。”周王爷悠闲地喝了口茶,好像这事就算解决了。 “王爷。”朱隶急道,这算什么事,不带这样玩人的,你们都解决不了,我怎么解决。 “朱将军,你也不愿意看着那对可怜的母子流落街头吧,本王听说你昨日已将那孩子带进王府了?” 强!千万别小看皇家人,就是看上去如此平易近人的周王,谋略也不是普通人能比的。 “是。末将这就去着手调查此事,末将告退。”还能说什么,干吧。不是很想当一把包青天嘛,机会来了,当吧。 朱隶把自己扔在床上,唉,什么事都是看这别人干的容易,论到自己做,才知道其中的艰辛。 包黑子,包公,包大爷,您倒是教教我,我该怎么办? “大人。” 朱隶扭头一看,忘了,鸠占鹊巢,这个房间现在是马智杺的了。 朱隶坐起来,看着小人儿,让这个小人儿流落街头,确实不忍心。 “大人,您昨天答应智杺,今天带智杺去看娘亲。”马智杺的声音怯怯的,但很坚决。 朱隶拉起小男孩的手:“好,本大人就带你去见你的娘亲。”朱隶说着,看到小芸倚在门口笑,嘿嘿,我就给你看看本大人的威风。 一扬头,领着马智杺出去了。 后面传来小芸克制不住的笑声。 怎么本大人每次装酷,都会被你们笑呢?郁闷! 来到马刘氏暂住的房子,马刘氏并非疑犯,所以没有人看守她。 还未进屋,听到沈洁和徐妙锦的声音。 这两人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娘亲。”马智杺一进屋,立刻挣脱朱隶的手,扑进马刘氏怀里。马刘氏紧紧抱着孩子,似乎要与孩子融为一体。 好半晌,才把孩子放开,看着孩子干干净净地装扮一新,“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多谢大人照顾,多谢两位小姐照顾,恳请大人和小姐为民妇做主,民妇来生愿做牛做马,报答大人和小姐的恩情。” 老段子,听着却挺感人。 沈洁和徐妙锦忙把马刘氏扶起来。 “你坐下,把你与马友财的事详详细细讲给我听。”朱隶招手让下人端了壶茶,亲手为马刘氏倒上。 马刘氏双手接过,开始断断续续的将她和马友财的往事。说道激动处,免不了掉几滴眼泪,沈洁和徐妙锦也陪着掉了不少眼泪。 看来几个老婆若是相处不好,被欺负的女人也是够惨的。朱隶想着瞄向沈洁和徐妙锦,她俩肯定不会被人欺负,但如果她俩到一起…… 朱隶想着心中偷偷笑了一下,又叹了口气,一个要走,一个是别人的,别想了。 “马友财去世时,身边只有你一个人吗?”朱隶问道。 “是的,大人。我丈夫虽然身体不好,但谁也没有想到他会突然去世,上午还好好的,晚上就……” “马友财临终时,没有说什么吗?” “我丈夫当初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是盯着民妇和小儿看,然后就去了。” 心梗,朱隶心道,是不是心梗只有天知道了。不过就算临终时有什么话,身边只有马刘氏和这个孩子,也不能当作证言。 “你们什么都没有拿就被赶出来了吗?” “大夫人说民妇不是我丈夫的妾室,孩子也不是我丈夫的孩子,什么都不许我们拿,民妇只偷偷拿出来这支珠花。”马刘氏从怀里拿出珠花递给朱隶。 珠花做得很精巧,镀金的杆,晶莹洁白的五粒珍珠。 “这是孩子周岁时马有财送给你的?”朱隶打量着珠花,问道。 “是的,大人。自那以后,我们就搬到了城外居住。”马刘氏必是想起了大夫人的苛刻,又流下了眼泪。 朱隶倒是能理解,想当初多么风光,马友财甚至扬言把要整个家产给他们,如今竟被扫地出门。 突然,朱隶想到了什么,又拿起珠花看了一会,一丝诡笑溢出他的嘴角。 第068章 坐堂开封府 祥云赫珠宝店。 朱隶翘着腿慢慢地品着茶,等着何老板打发走最后一位顾客。 “朱将军,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何老板客气。本将军今天来,是想跟您核实多年前的一件事。”朱隶欠欠身,示意何老板坐下。 “朱将军尽管问,草民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何老板请看看这只珠花,可是你们店内之物?”朱隶将珠花递给何老板。 “正是,五年前,同济药店老板马友财在草民这里定制的。”何老板接过珠花看了一会,递还朱隶。 “听说马友财是何老板的好友。”朱隶接过珠花,漫不经心地问道。 “草民与马老板是同乡,相知相交近三十年,感情颇为深厚,马老板去世,草民很是哀痛。”何老板表情凝重。 “马老板的小妾和小儿子流落街头,何老板可知道?”朱隶端起茶杯轻轻吹着,透过蒸腾的氤氲,偷偷观察着何老板的表情。 何老板沉重地点点头:“草民知道,草民曾偷偷接济过两次,本来打算将他们送往外地,马刘氏不服气,非要再告。” 朱隶看得出他是诚心诚意帮助马刘氏,暗自点点头。 “当年马老板定制这支珠花时,可留有什么印件?” “有,朱将军稍等。” 何老板进去了一会,拿了一张字据出来。 朱隶接起来看了一会,小心叠好揣进怀里。 “这张字据本将军借用一下。”朱隶说着站了起来,走到门口忽然想到什么,“本将军很喜欢这支珠花的样子,何老板能不能为本将军做一个一模一样的?” “没问题,朱将军三天后就可以来取。”何老板赶忙答应。 “如此有劳了。”朱隶掏出十两银子,“这是定钱。” “朱将军不用留钱,朱将军为公务劳碌,这是草民孝敬朱将军的。” “银子你还是要留下,做好后本将军原价照付,不过,本将军不希望别人知道这件事情。”朱隶将银子放进何老板手中。 第一次受贿啊!就被咱这样廉政地拒绝了。 “哦,还有。”朱隶又轻描淡写地加了一句:“这个杆如果是空的,珠花会轻一些吧。” “是的,朱将军。” “请何老板把杆做成空的,要活的。”朱隶意味深长地看着何老板,何老板心中一笑,他这是要传递情书啊。 “朱将军放心,请三天后来取货。” 朱隶出了珠宝店,又在街上转了一圈,进了几个铺子,然后方吹着口哨,回到周王府。 “朱隶,干什么去了?”一进王府,被沈洁抓了个正着。 “上街了。” “喂,你不去破案上街闲逛。”沈洁憋着嘴,杏眼一瞪。 “想不出来办法才上街闲逛的。”朱隶说着继续往里走。 “那你想出来没有?”沈洁冲着他的后背喊道。 “没有。” “猪!” 最怕沈洁发善心,一发善心朱隶就得倒霉,不管什么事都敢揽,揽下来交给朱隶,朱隶还必须得给解决了,解决不了就发脾气,朱隶的隶就直接省略了。 还是小芸好,从来不给他惹麻烦,还有索菲亚,好久没有找她按摩了,事情都安排妥了,才感到浑身酸疼。 朱隶想着,向小芸和索菲亚的房间走去。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小芸和索菲亚已经能简单地交流了,朱隶进屋时,不知道两个人正说着什么,嘻嘻笑着。 “索菲亚,给爷按摩按摩。”朱隶把两个小丫头拽起来,自己扒下。 “我也来学学。”小芸兴致勃勃地也站在一旁,索菲亚按一下,她按一下。 “喂,你用点劲,爷痒痒。” 小芸嘻嘻哈哈地加重了力度,虽然不如索菲亚一个人按的舒服,可多了一分情趣,朱隶在二女的小声说笑中睡着了。 第二天、第三天,朱隶连大门都没有出,看过曼妙,就回到床上挺尸。 沈洁和徐妙锦站在床边训斥了半天,愣把朱隶的呼噜声训斥出来了,无奈,两人跑去看马刘氏。 马智杺自见到母亲后,就住到了母亲那里,条件虽然比朱隶的房间差一些,倒也干净整洁,沈洁和徐妙锦也没有反对。 这两天她们没事就到马刘氏这里来,同马刘氏唠唠家常,教马智杺写写字,孩子聪明伶俐,教什么会什么,愈发惹两位美女喜欢,马刘氏家里原也是小商户,生意破产,不得已才将马刘氏卖入马家做丫鬟。马刘氏从小也念过几天书。 看到两个美女气哼哼地进来,马刘氏笑笑方要开口,马智杺先说话了:“两位姐姐不要生气,智杺相信大人一定会为娘亲和智杺做主的。” 偷偷跟在沈洁和徐妙锦身后的朱隶听到这话乐了,这小东西,真是个小人精。 “智杺怎么知道大人会为你们做住?”沈洁也笑了,故意问道。 “大人说,他答应了智杺就一定能办到。”马智杺稚气而肯定的话再次把大家逗笑了。 “民妇也相信朱大人一定能为民妇讨回公道。”马刘氏的语气也充满了信任。 “哎,其实我们也相信了,那家伙鬼主意最多,什么也难不倒他,我们就是想知道他打算怎么办,他就是不告诉我们。”徐妙锦气哼哼地说。 告诉你们,你们给我露出去一点风,我的计划就全完了。朱隶悄悄退回来,一抬头,看到周王笑嘻嘻地站在前面。 “王爷。” “都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正想请王爷示下,是在王府审理?还是在府衙审理?” “府衙吧,地方上的事情,还是在那里比较合适,本王和张知府陪审,你主审。” “是,王爷。末将这就去府衙安排一切,明天在府衙审理。” 开封府啊开封府,真没想到啊,我朱隶也有一天能做在这里主持公道!哈哈哈! 包老爷子,你可要罩住我了,别让我出丑了! 朱隶陪同周王以及沈洁、徐妙锦等达到府衙时,被门前的百姓吓了一跳,居然来了好几百人,干什么的?不会闹事吧。 朱隶立刻紧张起来,护着周王几步进了府衙。 张知府远远迎了出来。 “张知府,门前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下官当知府这么多年,也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多人,他们都是来看你审案的。” “你通知的?” “下官只通知了将军给下官名单上的人。” 朱隶再看一眼门外,真有点心虚了,这要是审砸了,自己的一世英名就不用说了,连带周王也没有面子。 周王似乎看出朱隶想什么,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对他温和地一笑。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我朱隶可不是被吓大的,不就是审个案子吗?小菜! 自己给自己打气,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看着大堂正中的位置,三百多年前,包公就坐在这里,上打天子,下铡奸臣,今天,我也要坐在这里了! 面色一沉,朱隶稳稳地走到主审桌前,陪审席的周王和张知府对着他略一点头,三人同时坐下。 看着面前的惊堂木,朱隶略一犹豫,伸手拿了起来,“啪”一声落下,这惊堂木的确惊堂,把朱隶自己差点吓一跳,大堂立刻安静下来。 “带原告马刘氏。”深沉、威严而带有磁性的声音。昨天晚上练了好几遍了,朱隶对自己颇为满意。 马刘氏很快带到跪在堂下。 “下跪何人,报上名来。”这句话也练了好多遍,电视剧里总是这样问的。 “回禀大人,民妇马刘氏,开封府人氏。” “状告何人,所为何事。”朱隶很想看看多在一旁的沈洁,咱这范儿装的怎么样?不过他还是忍住了没看,全部审完了再问她吧,这个时候要保持威严。 “回禀大人,民妇乃普济药店老板马友财的小妾,丈夫马友财去世后,曾留了一笔遗产给民妇,但马友财的原配夫人马**烧毁了遗嘱,将民妇和马友财与民妇的孩子赶到了大街上,民妇现在无依无靠,无家可归,求大人为民妇做主。”马刘氏说完,磕了个头。 “马**何在?” “民妇在。” 朱隶第一次见马**,见她已是半老徐娘,脸上涂了厚厚的份,似乎随时都能掉下来,幸亏脸上的妆不是很浓,要不整个一个老鸨的形象。 “马**,你听到马刘氏的话了,她说的可是实情?” “回禀大人,并无此事,此女子只是我们马府的一个丫鬟,老爷去世后,马府不需要那么多丫鬟,因此把她打发了出去。” “那个孩子是怎么回事?” “回禀大人,民妇并不知道那个孩子是哪里来的。” 果然是个刁妇,红口白牙说瞎话,一点不脸红。 “马**,马刘氏状告你烧毁了遗嘱,可有此事?” “回禀大人,民妇烧得并不是老爷写的遗嘱,是这个小贱人自己写的。” “马刘氏,那遗嘱是你自己写的吗?” “回禀大人,民妇丈夫身患重病,手脚发颤,不能提笔,是民妇丈夫口述,民妇代笔的。” “这小贱人胡说,我家老爷好好的,怎么会手脚发颤,不能提笔,那遗嘱分明是她伪造的。”马**恶狠狠地抢着说。 “传郎中卓先生。” “卓先生,马友财去世前你可给他看过病?” “回禀大人,看过,马友财患的是‘颠症’。”此言一出堂下的百姓一片哗然。 “颠症”就是帕金森,早在公元前425年的《皇帝内经》中,就有此病例的记载,在民间虽然不多见,但因为病状奇特,且得此病虽不易治疗但也不会死人,很多患者得了颠症只是行走不稳,但仍能行走,所以知道这种病的人很多。 马**听郎中这样说,脸色更白了,她真不知道马友财居然得了这个病,自从马友财搬到城外住后,也只回来过两三次,而她从来没有去看过马友财。 “卓先生,你可知马友财何时得的颠症?” “回禀大人,去年11月份。” “得了颠症的人可还能写字?” “回禀大人,不能。” “得了颠症的人可还能说话,思维可还清晰?” “回禀大人,可以说话,思维也很清晰。” “有劳卓先生,请卓先生暂到一旁休息。” “马刘氏,你丈夫立遗嘱的时候,可有见证人。” “回禀大人,同族的马柏铭马大伯是见证人。” “传马柏铭上堂。” “马柏铭,你可曾为马友财的遗嘱做过见证人?” “回禀大人。不曾做过。” 朱隶惊堂木一拍,厉声道:“马柏铭,你可知道,在公堂上做伪证,轻者仗责,重者流放!” 这一声吓得马柏铭一哆嗦,但还是坚持说:“回禀大人。草民确实不曾做过。” 就知道吓不住你。 朱隶望向周王和张知府,两人也以期待的目光望着他,这案子就是卡在这里,怎么往下突破,看你的了。 第069章 毁尸灭迹 朱隶望向站在大堂外百姓,大家也都在等着下文。 马友财已经死了半个多月,他的大老婆把他的老婆和小儿子赶出家门的事早已不是新闻,大家今天来就是为看看这件事还有什么别的结果。 “本大人听说五年前马友财曾为他的小儿子办过周岁宴席,你们很多人都参加了,可有此事?” 朱隶锐目一扫,立刻有几个人跪下。 “回禀大人,我们都参加了。” “马刘氏,马友财在宴席上送过你一只珠花,可是这只。”朱隶拿出珠花,放在托盘上,示意衙役拿下去给马刘氏看。 “回禀大人,正是这支珠花。” “你们大家见过这只珠花吗?” 当时马友财是当着众人的面,将珠花插在马刘氏的发髻上的,众人虽未细看,但大概样子都知道。 当下不少人说:“是这支。”“就是这个。”“就是它。” “听说在那次宴会上,马友财曾说过要将他名下全部的财产,都留给马刘氏和他与马刘氏的孩子,这话可是事实。” 堂下的人“哄”得议论开了。就算是事实,那也是空口无凭啊,这事怎么能做得真呢,再说都过去五年了,谁知道这中间马友财有没有改主意呀。 张知府也有些坐不住了,朱将军不会就这点本事吧,空口无凭,就算大家都承认马友财说过这句话,也不能因此把家产都判给马刘氏母子啊。 望向周王,见周王神情轻松地喝着茶,再看看坐在正堂上的朱隶,一脸镇定地坐在那里,默默地看着公堂外议论的人群。 马**终于克制不住,高声说道:“大人,您不能因为老爷信口说的一句话,就将家产都判给那个小贱人吧。” 立刻有很多人随声附和:“是啊大人,虽然马老板这话我们都听到了,可是这不能算马老板的遗嘱吧。” “也许马老板那个时候喝醉了,信口胡说的。” “这做不得准的。” “是啊,不能算数。” 马**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朱隶等着渐渐的没有人说话了,方沉稳地开口说道:“如果立有字据呢?” 刚刚安静的公堂又沸腾了,有字据就不同了,有字据那叫遗嘱了,当然要按遗嘱制执行。 马刘氏和马**同时愣了,这句话有字据,她们两个都不知道。 周王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不要说他不紧张,他虽然装得很轻松,但手里也捏了一把汗。现在他终于知道朱隶是胸有成竹了。 朱隶这次没等公堂外的人群自己安静下来,而是又敲了一下惊堂木,他需要释放的是众人的疑虑和愤慨,不需要释放大众人的诧异。 清脆的惊堂木声,让整个公堂立刻安静了下来。 这个东西真好使,应该拿到大学的教室里用,省的大家睡觉。就是不知道用得次数多了,还好不好使了。 “本大人三天前夜里拿着珠花思考本案,因疲劳竟然睡着了,珠花掉在了地上,摔坏了,本大人在此向马刘氏致歉。” 马刘氏忙磕头道:“大人折煞民妇了。” 朱隶从托盘上拿起珠花:“方才没有让你们拿起珠花看是因为这个珠花已经坏了,但就是因为这个珠花坏了,本大人才发现这个杆原来是空的。这里面藏了一张纸条。” 朱隶说着小心地把纸条从杆里取出来,慢慢摊好。 “这上面写了一行字:吾,马友财,死后,吾名下之财产留与妾马刘氏栾红及吾儿马智杺。下面是马友财的落款和日期。” 朱隶将薄薄的纸片放在托盘上,示意衙役端下去给大家看,几个人看看后都点点头。轮到马**,马**看了半天,也没有说话,一张脸连一点血色都没有了,根本不必再涂粉了。 衙役将托盘送回朱隶处。 “大家都看清了,这一份是五年前马友财立下的遗嘱。”说罢转向跪在地上的马刘氏。 “马刘氏,你丈夫马友财最近这五年除了立下了被马**烧毁的那份遗嘱外,可还立下过别的遗嘱?” 马刘氏摇摇头:“不曾。” “马**,你丈夫马友财最近这五年除了立下了你烧毁的那份遗嘱外,可还立下过别的遗嘱?” 马**表情木然。 朱隶又问了一遍,马**还是没有回答。 站在一旁的领班衙役厉声喝道:“大人问你话呢,有,还是没有?” 马**浑身一震:“没有。” “既然你们都认为没有,那么这份遗嘱就是马友财的最后遗嘱,马友财所有财产全部归马刘氏及马智杺所有。” 堂下再次炸开了,谁也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结果,原本想霸占丈夫所有财产的马**最后变得一无所有。 “不,大人,求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马**似乎才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跪在地上一个劲地磕头,额头很快磕出了血,她还在使劲地磕。 朱隶使了个眼色,站在一旁的衙役将她拉住。 “马**,不是本大人想让你一无所有,你丈夫马友财本也不是这个意思,他在临终前立了遗嘱,相信里面有你的财产吧,可是你把它烧了,本大人只好按以前的遗嘱执行。” 朱隶说完,有意无意地看了马刘氏一眼,见马刘氏在低头沉思,心中微微一笑。 马**浑身一软,知道这次完了,因为自己的贪心,不仅没有霸到家产,反而落得身无分文,自己还好说,三个孩子怎么办? “如果被你烧掉的那份遗嘱还在,或者当事人都愿意承认那份遗嘱,或可考虑按那份遗嘱执行。”朱隶慢悠悠地说完,再望马刘氏一眼。 马**像是看到了救命的稻草,忽然跪着爬到马刘氏面前:“妹妹,都是姐姐的错,姐姐贪婪,姐姐没人性,姐姐该死,求妹妹看在老爷份上,分一些财产给三个孩子,他们也是老爷的骨肉,妹妹,求求您。” 马**继续磕头,咣咣有声。 大堂上安静下来,大家都看着马刘氏,当初马**将其母子赶到大街上,她可没有可怜过孩子是她家老爷的骨肉。 “姐姐,”马刘氏扶住马**,不让她再磕头。 “就按老爷最后的遗嘱办吧,除了老爷留给我的房子和地,其他的还归姐姐和姐姐的孩子所有。” 此言一出,朱隶终于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一切都在算计中。 马**愣了半天,她无法相信这是真的,她最大的奢求就是马刘氏能分给她和孩子一点财产,够她们生活,没有想到她还是将财产的四分之三给了她。 “不,妹妹,我们换一下,我要房产,你要其他的产业。” “姐姐,这是老爷的意思,是老爷的遗嘱,不管遗嘱在不在,妾身都不能违背老爷的意思。” “好!马刘氏谨遵夫意,不贪钱财,其精神可彰。”朱隶一拍惊堂木,“马柏铭!” 马柏铭吓得“咕咚”一声跪下了。 “本大人再来问你,你可曾为马友财的遗嘱做过见证?” “做…做….做过。” “你可还记得内容?” “记…记得。” “笔墨侍候。” 一名衙役端上笔墨。 “马柏铭,将你记得的内容写一份下来。” “是….是。” “马刘氏,马**,你二人看看,与你们记得的遗嘱可是一样的?” 马刘氏与马**两人认真看了一遍,一起点头道:“一样的。” “既是一样,你们可在上面签字画押,以后就按照这份遗嘱执行,马刘氏,本大人再提醒你一句,一旦你在上面签字画押,五年前的这分遗嘱就算作废了,你可想清楚了。” “大人,民妇想得很清楚。” “那么这份遗嘱,本大人就要当这你们的面烧掉了?” “请大人烧吧。”马刘氏在新的遗嘱上签字画了押,坦然地看着朱隶将五年前的遗嘱烧掉。 两个女人面对家产截然不同的选择,使得堂下百姓议论纷纷。 “马刘氏,你的珠花本大人弄坏了,只好请原来珠宝店的何老板又给你做了一个,算本大人赔给你的。” “大人不可,坏了就坏了,民妇不需要大人赔偿。”马刘氏忙跪下。 “本大人都做好了,你就收着吧,算是个纪念。”朱隶拿出另一个珠花,让衙役交给马刘氏。 “马刘氏叩谢大人!” “民妇马**叩谢大人!”马**也跪下,今天这两个时辰,对她来说似乎是在世为人。 “你们两个起来吧。”朱隶转向仍跪在地上的不停发抖的马柏铭。 “马柏铭,你在大堂上做伪证,本该重罚。本大人念你知错能改,存心向善,罚你杖责,你可服气?” “草民服气,谢大人开恩!”马柏铭一心以为要流放,没想到只是杖责,心中甚是感激。 看着两个衙役将马柏铭带走,朱隶站起身来,一拍惊堂木:“退堂!” 众衙役配合着高唱:“威~~~~~~~~~~武” 包爷爷,多谢你的保佑,很完美的谢幕!朱隶冲着坐着的椅子鞠了一躬,轻快地走下大堂。 周王爷与张定初正在门外等他。 “京城传言果然不虚,朱将军足智多谋,孔明再生,下官佩服得五体投地。”张定初一揖在地。 朱隶忙回礼:“张大人过奖了。” 坐在回去的马上车,周王笑嘻嘻地向朱隶伸出大拇指:“朱将军厉害,这招都想得出来。” 朱隶一愣,随即笑了:“还是王爷厉害,一眼看破了。” “看破又怎么样,你已经毁尸灭迹了。”朱隶同王爷一对视,同时哈哈大笑。 “朱隶,今天干得不错。”下了车,两个美女也过来称赞。 朱隶从怀里掏出珠花:“看你们两个今天表现得这样听话,这个送给你们玩了。” 沈洁摆弄了一会:“这珠花没坏啊。” “废话,坏了还给你。” “你在大堂上说摔坏了。”沈洁追了一句。 朱隶瞥了她一眼,没理她径直走了。 “喂!”沈洁还待要问,徐妙锦拉了拉她:“假的。” “什么假的?” 徐妙锦低声道:“五年前的遗嘱。” 沈洁恍然大悟,看着手里的珠花:“这是他新做的。” 徐妙锦点点头。 “真有点佩服他了。”沈洁轻声感慨。 徐妙锦没说话,一张俏脸变得通红。 周王府的大厅里,一个下人将一封信交给周王,周王打开信一看,欣喜道:“药王回来了,通知朱将军,我们晚上就去拜访!” 第070章 “妻妾成群” 药王是个精瘦的老头。 “浓缩就是精华”用在他的身上,绝对是个真理。 药王身上最精的地方,是他的眼睛。被他盯着看一眼,朱隶觉得像被X光透视一把。 药王的杏林居,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每一个空间都利用上了,其利用率,比得上二十一世纪上寸土寸金的北京、上海,明朝别的比不上二十一世纪,人均土地肯定比二十一世纪多,况且杏林居已不在开封城里,为什么盖个这小的地方呢? 朱隶纳闷地四处看着,悄悄问周王,为什么这里盖得这么小? 周王神秘地笑笑,很快你就知道了。 杏林居最大的一间房子里,药王掀开曼妙的面纱,不动声色地看了半天,问道:“毒仙是你什么人?” 曼妙疑惑地摇摇头。 药王有问了一句:“解药谁给你的?” 曼妙看了朱隶一眼,朱隶点点头。 曼妙道:“我曾经是杀手组织的一员,解药是我从小就有的。” 药王点点头:“毒可以解,但是比较复杂,而且需要比较长的时间。” 朱隶喜道:“多长时间都没有关系,只要能解毒。” 药王转过身,在摆了上百个瓶子的地方寻寻觅觅了一番,拿出了六个颜色各异的小瓷瓶,选了三个交给曼妙,另外三个交给朱隶: “距离开封西北面一百多里处,有一个叫百花瘴的地方,那里集落了上千年的百花,充满瘴气,普通的人进去很快就会中毒,但那种毒,正好能解这位姑娘的混合毒,而且需要一年的时间。” 朱隶听到时间很长,以为要两三个月,没想要是一年,一年就一年吧,看着曼妙,朱隶坚定地点点头。 周王插言道:“本王在那里附近有一个农庄,朱将军可以暂住。” 朱隶忙感激地一抱拳:“谢谢周王。” “明天我送你们过去,告诉你们怎样疗毒,以后就要你们自己去了。” “谢谢药王,明天早上我过来接你。”朱隶同周王、曼妙告辞,离开杏林居,朱隶才诧然发现,杏林居不是给人住的,而是给各种爬虫住的。进去的时候有火光,这会儿火光熄灭,月光下,整个杏林居爬满了各种各样的虫子、蛇等,看得朱隶头皮发麻。 周王见朱隶端肩缩膀的怪样子,轻笑道:“药王原来的身材比你高大。” 朱隶也轻轻笑道:“他不是像我一样吓得都缩回去了吧。” 周王哈哈大笑。 朱隶却没再笑,一个又高又大的人,变成又瘦又小的人,他为了这份事业,付出了多少痛苦,多大代价,真是难以想象。 徐妙锦坚决不留在城里,一定要跟着,朱隶只好把她带上。 “农庄啊,很无聊的,什么都没有。” “我不怕。” “烦闷了不许耍我,不然我立刻把你送回来。” “放心,你对我没有什么吸引力。” “这样最好。” 周王的农庄不是一般的大,骑着马跑了半天才跑到头。农庄里有上百户农户,耕种着几十亩地,平时农庄由一个老管家带着家眷照顾着。 管家姓白,五十多岁的年纪,看上去却有六十了,常年的操劳背都有些弯了。说话有浓重的地方口音,但很和善,看到周王带了这么多人来,很是兴奋,里里外外忙碌着。 管家的老婆,大家都叫她白婶,做的一手好饭菜,很地道,很有河南特色。 两个儿子都成家了,住在庄里,农庄平时只有老两口住着。 第二天清早,药王同朱隶、曼妙坐着马车来到百花瘴。 百花瘴在两山之间,瘴气蔓延十多里,误入百花瘴的动物,都会被瘴气腐蚀得只剩下骨头。 药王带着两人从一隐藏的石缝中进去,往里走不远有一块很大很平的石头,药王指着石头道:“姑娘每天到那块石头上坐一个时辰,然后将你手中红瓶的药服下一粒,红瓶的药都服完后,再服蓝瓶,最后是绿瓶。” 曼妙点点头。 “朱将军手里的药是备用的,如果曼妙姑娘一个时辰后不能自己回来,朱将军就需要把曼妙姑娘背回来,然后手中的药也是从红瓶开始,喂一粒给曼妙姑娘。” 朱隶也点点头。 “就从今天开始吧,曼妙姑娘走过去,朱将军在这里等着,我这里有一个沙漏,漏完正是一个时辰,记住,如果曼妙姑娘一个时辰自己不回来,你一定要把她背回来,不然她会中毒的。” “是,药王。” “我走了,马车留给你们。”看到朱隶要送,又加了一句,“不用送我。” “真是个奇人。”朱隶叹道。 “周王说,他的年龄跟周王相仿。”曼妙幽幽道。 朱隶瞪大了眼睛:“那也就三十多岁,我以为他有六十多岁了。” “朱公子。” “嗯?” “我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 “什么,给你疗毒的事?” “是啊,我从来没有听说这种疗毒方法。” “周王安排的,不会有错吧。” “嗯,可能是我多心了,你计时吧,我进去了。” “小心,我就在这里,如果感觉不对,立刻喊我。” “知道了。” 周王和药王坐在回开封的马车里。 周王关心地问:“这样做,不会对曼妙姑娘有害吧。” “不会。”药王肯定地说:“就是时间长,多遭些罪,不容易坚持,不过,如果能坚持下来,容貌会比以前更美丽。” “如果坚持不下来呢?” “那恢复到什么样就是什么样,永远不可能再恢复了。” “也只有这样,才能把朱隶留在这里一年。” “一年以后呢?” “不知道,到时再说吧。”周王叹口气。 同曼妙从山里回来,沈洁和小芸等已把农庄装饰一新,让朱隶很有一种当地主的感觉。 农庄里外三进。白管家夫妇住最外面的院落,周王每次来都住中间的院落,中院有三套房子,周王的房间仍保留着,另外两间朱隶住一间,小芸和索菲亚住一间。 最里面的院落很少有人住,这次来的人多,都收拾了出来,曼妙、香香住一间,徐妙锦住一间,沈洁住一间。 生活非常规律,每天吃了早饭,朱隶牵了马车带着曼妙去疗毒。 等待曼妙的一个时辰里,朱隶闲得无聊,看每次带去的两本书。 周王的房间里收藏了很多书,什么方面的都有,却没做分类,各种各样的书混杂在一起,朱隶也不挑,一次拿两本,看得下去就看,看不下去就换。其中有几本武学方面的秘籍,也不知道周王从哪里来的,让朱隶无意中发现后,看了两天,觉得很适合自己练,于是在等待曼妙的时间里,朱隶就按照那本书指导的方法打坐,感觉很舒服,把自己身体里原来的功力慢慢都释放了出来,打坐的时间也刚好是一个时辰,每次打坐完毕,看一眼沙漏,正好叫曼妙一同回家。 沈洁和徐妙锦带着小芸、香香和索菲亚也不闲着,整天地在农庄里跑,今天学学这个,明天干点那个,小芸和香香还弄了一堆小鸡在后院养,沈洁更过分,居然弄回来两条狗,说是看家护院,朱隶狠狠地白她两眼,有我这么个大男人,还需要狗看家护院?! 不过嘴上却没有就反对,愿意养就养吧,就这么个农庄,也没有什么别的乐趣。 周王在农庄有一块自己的地,专门种一些稀奇古怪的植物和中草药,平时没事就过来住上几天,给朱隶送些生活用品,讲讲外面的新闻,包括朱允炆被立为皇储。这消息早在预料之中,朱隶也没什么反映。 晚餐,是一家人最热闹的时候,餐桌上的口味经常五花八门,有白婶做的地道的河南菜,小芸和香香做的京味菜,索菲亚做的西餐,经常还有沈洁和徐妙锦逛农庄带回来的收获,今天添一道烤玉米,明天加一道蒸白薯,后天又弄点野菜回来,不用说都是沈洁的主意,但总也不吃,偶而吃一次,倒也很受欢迎。 坐在树藤底下,看着一院子的莺莺燕燕飘来飞去,嘻打笑闹,朱隶知足的长叹一声,这不就是自己梦想的妻妾成群的生活吗?遗憾的是这只是表面,实际上曼妙不让碰,徐妙锦碰不得,小芸太小舍不得碰,能碰的也只有沈洁,还得等人家大小姐心情好。 苦~~~~~~~~~~~~~~~啊! 朱隶一句京腔,先是引来数道惊奇的目光,接着是一阵白眼和不齿,再接下来朱隶就成透明的了,唉,其实老婆多了没好处,不需要你的时候,连个摆设都不如。 不知道韦小宝娶了七个老婆,有没有此番感想。 到了农庄后,朱隶给燕王写了两封信,却一直没有收到回音,朱隶对古代的通信,实在是深恶痛绝。 北平的燕王府,燕王也在的惦记着朱隶的消息。 已经下了一场大雪了,四处银白,燕王站在书房的门口,看着院子里扫雪的下人,往年下雪,都是朱隶早早地燕王府,带着下人们扫雪,现在是马三宝带人扫雪。 跟朱隶分开已有半年多了。 “王爷,有小四的消息了。”燕王妃拿了一封信,兴匆匆地走来,绯红的双颊映着镶着白边的红色大氅,非常美丽。 “哦?给本王看看。是增寿写的。”燕王看着信,脸色慢慢沉了下来。 “小四被软禁了。” “是,但他自己并不知道。” “看来,他给我们写过信,但是都被扣下了。” 王妃点点头:“父皇为什么要软禁小四。” “小四太出色了,如不能为父皇所用,就会杀了他。” “王爷。”王妃紧张地抓住燕王的手臂。 “仪华放心,父皇暂时不会杀他的,父皇也舍不得杀小四,但是小四不会再回来了。父皇不会让他再回来。”燕王望着苍茫的天空,把对父皇的怨恨,慢慢地压了下去。 体会到王妃的思念之情,温柔地拍了拍王妃的香肩:“总会再见到的,切记不要给小四写信。” 王妃慎重地点点头。 半年多的时光很快过去了,转眼到了年关。 庄上的农户有一多半是军户,冬天农闲时常被组织到一起进行训练,做训练的是个百户,叫团山,亲眼看见朱隶在开封府审理财产案后,对朱隶很是佩服,没想到朱隶能在农庄里住着,有事没事的常找朱隶喝两杯,冬训开始后,非要请朱隶去指导两招,朱隶左右闲着也没事,便答应了下来。 忙完春耕,还有三个月曼妙的治疗就满一年了,解毒很有成效,曼妙的面纱也换成了薄的,影影绰绰的面容,总是能让朱隶浮想联翩。 生活虽然过的轻松舒适,朱隶还是想念北平,想念燕王和王妃。 北平始终没有消息,朱隶虽有怀疑,但想到很快就能回去了,也没在想什么。 这天早上,照例牵好了马车,准备同曼妙一起进山,就见大路上一人骑马飞奔,看着渐渐接近的人影,朱隶心中涌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朱将军,你的信。”那人几乎是滚落马下,踉跄将信递给朱隶。 朱隶伸手扶稳他,打开信,脸色一变…… 第071章 奔丧 信上只有五个字和一个落款:母病重,速归。四哥。 朱隶大步走回院子,沈洁正往外走,看到朱隶沉着脸进来,吃了一惊。 “叫所有人到我房间,快!”沈洁什么都没有问,转身就走。 朱隶喜欢沈洁这个性格,关键时刻,决不会添乱。 大家都进来时,朱隶已经收拾好了简单的行李。 走到徐妙锦身前,朱隶轻轻地拉住了她的手,徐妙锦心中诧异,朱隶还从来没有跟她有这样亲密的动作,可是看朱隶的表情,心中却又一种不祥的感觉。 “义母病了,四哥捎信让我们赶紧回去,我们这就走。”朱隶轻轻说道,仿佛轻轻地说事情就不会那样糟。 徐妙锦听不懂似得看着朱隶,一双大大的眼睛渐渐蒙上了雨雾。 “香香陪着你去收拾行李,带两件衣服,其他什么都不用拿。收拾好了到大门口等我。” 徐妙锦一声没吭,还那样呆呆地站着,豆大的眼泪滑落面庞。 朱隶心头一紧,用力握了握她的手,轻轻唤道:“三妹,坚强些,小四哥在你身边。” 看着香香牵着徐妙锦的手走进后院,朱隶继续嘱咐道:“我走后,沈洁你和索菲亚一定要坚持每天陪曼妙进山疗伤,具体要注意的事情,曼妙,你告诉她们。请白管家给你们派一个赶车的,记住,一天不能停。曼妙,不论什么情况,你一定要坚持。” 沈洁拉着曼妙的手点点头:“你放心,一天不会少的。” “小芸,家里的一切都靠你们了。小心照顾自己。” “少爷,你和徐小姐路上也要小心。”小芸脸上挂满了关心。 朱隶对她们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转身走了出去。 白管家已备好了马车,朱隶亲自驾车,朝开封奔去。 十个月前住进农庄后,这是朱隶第一次出来。 马车走得太慢,到徐州后朱隶和徐妙锦改骑马,速度陡然增加很多,但徐妙锦的却因不善骑马,不过两天大腿的内侧已磨出了血,一下马路都不会走了。 朱隶看着非常心疼,想重新换坐马车,徐妙锦说什么也不同意,朱隶只好在马鞍上垫上厚厚的褥子,将徐妙锦侧身绑在自己胸前,两个人共骑一匹马。 怀里的徐妙锦似乎睡了,连续十几天的颠簸加上焦急、悲伤的心情,徐妙锦明显瘦了一圈,眼睛都陷下去了。 徐妙锦对朱隶的情意朱隶焉能不懂,只是朱隶已经有沈洁,无论从心理上还是地位上,徐妙锦都不会高过沈洁,对于一个堂堂的中山王之女来说,这显然是不能接受的。徐妙锦自己也清楚,只是心中放下不,才巴巴地从南京跟到了开封。然而大半年的相处,徐妙锦觉得什么地位不地位的都不重要,天天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在眼前晃来晃去,徐妙锦觉得日子很开心,她真愿意就这样一辈子跟朱隶、沈洁和一大帮人生活在农庄。 依偎在朱隶的胸前,徐妙锦并没有睡着,虽然耳边的风呼呼而过,她的鼻端,只有朱隶略含汗味的气息。她知道,这样的亲密接触只是在这一路,以后再不会有了。 双手环扣在朱隶的腰间,徐妙锦甚至希望这一条路永远走不完,然后再深深地谴责自己,母亲还在病榻上,盼着他们早些回去。 当两个人风尘仆仆地终于站在中山王府的门前时,却再也没有力量往里迈一步,双双跪倒在门前。 紧赶慢赶,等待他们的,却是高悬在门口的两个白色灯笼。 老夫人到底没有等到他们,在他们到的前一天,带着对他们的眷恋走了。 徐妙锦在老夫人灵前磕完头就晕倒了,一病不起,直到烧完头七后给老夫人送葬,才勉强爬了起来。 朱隶披麻戴孝,跪在灵前,作为四个儿子中的一个,叩谢前来拜祭的亲朋好友和各级官员。 徐增寿紧挨着朱隶跪着,磕头的时候,两人的手臂互相碰撞,他们就是用这种偶尔的身体接触互相安慰着,互相支持着。 葬礼由徐辉祖一手操办,里里外外打点得周周到到,风风光光,白天忙完了一切,入夜,徐辉祖会来灵堂为老夫人上柱香,守一会,然后催促徐增寿和朱隶两个人去休息。 朱隶觉得这次回来,徐辉祖对他的态度好了很多。 终于忙完了一切,老夫人入土为安。 还是住在朱隶上次居住的房间里,朱隶和徐增寿坐在桌旁默默地喝茶。 朱隶回来的这些天,两个人说的话加起来也没超过十句话。这种时候,眼神的交流和肢体的接触,远远胜于语言的交流。 “给姐姐送信了吗?” “昨天送的,大哥说姐姐路太远,没让通知。” “怎么这么突然,去年走时,身体还很好。” 徐增寿想说早就病了,母亲不让告诉,想了想还是说:“人上了年纪,说不好就不好了。” “姐姐他们好吗?我写了几次信,都没有回音。”徐增寿抬头看了朱隶一眼,点点头。 看来朱隶还知道自己的处境。 “明天,我想去趟太子府,然后回开封,曼妙的疗毒到了最后关头,我不放心,等结束了,我再回北平看姐姐。” 徐增寿没说话,他心知皇上是不会让他回北平的,却不知道皇上打算怎么安排,如果皇上打算杀他…… 徐增寿抬头看着朱隶,如果皇上真打算杀他,冒死我也会把他弄出南京。 “怎么了四哥,有什么事吗?”朱隶觉得徐增寿看他的眼神不对,像有什么事瞒着他。 “小四,如果皇上不让你离开京城,你怎么办?” 朱隶奇怪地看着徐增寿:“我不是京官,为什么不让我离开?” “如果封你一个京官呢?” 朱隶为难了,辞官不做?辞朱元璋的官,真是不想活命了。只能做了。 “封只好留下了,不过皇上怎么会无缘无故封我呢。” 徐增寿苦笑道:“皇上的心思谁能猜到。”还是不要封的好,封了官,更容易找理由杀。 “明天我跟你一起去太子府吧。现在叫皇太孙府。” 朱隶点点头。 朱允炆早已知道朱隶回来了,在老夫人灵堂已经见过一面,只是大家谁都没说话。 朱隶和徐增寿见到朱允炆,方要拜见,朱允炆已快步走过来,挤到他们两人中间,一手挽着一个进了大厅。 几个月不见,朱允炆长高了也长壮了。 还未落座,徐增寿抢着说:“小四打算明天就回去了,你沈洁姐姐一个人在开封,小四不放心。” 朱允炆遗憾道:“这么快就要走啊,皇爷爷还说,这次回来,想将你留在京城呢。” 徐增寿笑道:“小四这一年住在农庄,天天睡到太阳照屁股,让他留在京城,天不亮就上朝,他一定做不到,到时候你皇爷爷还不知怎么打他的屁股呢。” 朱允炆一听也哈哈大笑:“是啊,不能让小四舅留在京城做官,因为不早朝而挨板子,小四舅的一世英名就毁了。” 徐增寿继续添油加醋:“像小四这样不守规矩的人,哪远给他发配到哪去。” 朱允炆连连点头。 两个人有说有笑,一个劲地再拿朱隶打趣,朱隶开始还跟着笑两声,但很快看出了问题。 “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 朱允炆和徐增寿突然不说话了。 朱隶冷静地看着两个人:“皇上要杀我?” 朱允炆伸手按在朱隶肩上,动容道:“小四舅,允炆不会让皇爷爷杀你的,允炆这就进宫。”说罢扔下两人,坐上马车走了。 “皇上为什么突然要杀我?” 朱隶和徐增寿并排骑在马上,前者不解地问道。 “也不是一定要杀你,皇上是不想让你回北平。” 朱隶勒住马,疑惑地看着徐增寿。 徐增寿继续往前走,待朱隶跟上来,方不动声色道:“皇上要砍掉燕王的一个手臂,要么,你为皇上所用,要么,杀了你。” 见朱隶没有说话,徐增寿继续道:“曼妙的毒本来一、两个月就能解,为了把你留在开封,采用了最慢的方法。” “曼妙天天去百花瘴……” “放心,不会有害,只是必须坚持到把毒素去除干净,不然就永远去不掉了。” “皇上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那个药王,本来就是御医。” “什么?!” “一切都是周王安排的。” “周王?!” “周王已经尽力保全燕王和你了。” 朱隶明白,皇上要的是平衡,自己太异军突起了,打破了平衡,周王没有什么政治野心,所以把自己安排到周王那里。 如果不是因为老夫人去世,再过两月,一年期满,不知道皇上会怎么安排自己,朱隶知道,不管怎么安排都要听从了,不然杀的不止是自己,可能还会连累到燕王。 “四哥,不管皇上怎么安排我,我都会听从。不过如果皇上还是不放心要杀了我,你千万别插手。” “小四!” “千万别插手,答应我,” “你知道我不可能看着你去死的。”徐增寿一拉马头,率先走了。 怎么办? 朱隶骑在马上默默地筹划着。他当然不会洗干净脖子等着皇上来杀他,可是如果因为他而连累中山王府,朱隶就要考虑考虑了。这大半年来靠着周王的那本内功书,朱隶觉得自己的武功不仅完全回复,甚至有所突破,别看这南京城固若金汤,逃走还是很轻松的。今晚就走。只要中山王府没有奉旨扣留他,他的离开就跟中山王府就没有关系,皇上也追究不着什么,回到开封接上沈洁等,从此过浪迹天涯的日子也不错。 打定主意,朱隶双腿一夹马腹,一溜烟回到王府,正待找徐增寿说出自己的计划,就听到门口一个宦官高叫:“圣旨到!朱隶接旨!” 第072章 奉旨成婚 第072章奉旨成婚 “圣旨到!朱隶接旨!” 朱隶对着门口暗笑了一下,来得好快,既然躲不过去,就扛下来! 看到徐增寿匆匆从里面赶出来,朱隶紧走两步:“末将朱隶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丁忧三年,不得离开,钦此!朱隶接旨谢恩!”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宦官抑扬顿挫地把圣旨读完,朱隶只听懂了最后一句话,丁忧三年,丁忧他还是懂的,就是守孝,不管怎么说,皇上不杀他了。 “朱隶接旨吧。”宦官将圣旨递给朱隶。朱隶忙接了,想了想又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送给宦官:“有劳。”宦官喜滋滋地拿着银子走了。 回身看到徐增寿终于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朱隶心中暖暖地一阵感动,他难以想象如果皇上传旨是杀他,徐增寿会有什么举动,自己又会有什么举动。 将圣旨向徐增寿怀里一放:“解释解释什么意思,我没听懂。” 徐增寿嘿嘿一笑打开圣旨,方要开口,朱隶打断他道:“不用逐字解释,我只要知道让我干什么。” 徐增寿看了一遍:“让你回周王农庄守孝三年,不许离开。” 朱隶奇道:“守孝应该在这里守,怎么到农庄守?” 徐增寿郁闷道:“让你先与沈洁完婚,然后就地守孝。” 朱隶诧异看了徐增寿一眼,拿过圣旨仔细看着,刚才怎么没有听到这句话,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赐婚沈洁。 朱隶知道徐增寿喜欢沈洁,然而这种事情是没有办法照顾兄弟感情的。 刚想说皇上也太婆妈了,连这种事也要管,突然想到什么,望向徐增寿,发现徐增寿也望着他。 “小四。” 朱隶神情惨淡地点点头:“皇上怕我和徐府关系太近。” “小四,你和三妹能不能在一起,我都是你四哥。” “我明白,四哥,但是现在”朱隶使劲握了一下徐增寿的手,“我明早离开,谁都不要送。保重!” 在徐妙锦的窗外站了一会,朱隶毅然转身,离开了中山王府,三年之内是不是回来了,三年以后,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徐妙锦站在窗边,默默地看着朱隶离开,圣旨的事她已经知道了,不管她心里怎么想,她现在什么都不能做,昨晚大哥说得很对,踏错一步,朱隶,徐府,甚至燕王府,都可能有灭顶之灾。 徐辉祖并没有危言耸听,一个月后,蓝玉案杀了一万五千人。 朱隶日夜兼程回到了周王的农庄,十天后,与沈洁举行了简单的仪式,大家心里都明白,这也只是仪式。 还有半个月曼妙将大功告成,即使举行仪式的当天,朱隶还是先陪同曼妙去了百花瘴。 沈洁没有一丝不满,她知道事情的轻重。 满一周年的那个晚上,小芸、香香和索菲亚张罗了一桌子的好菜,朱隶将周王送来的酒拿了出来,月光洒在庭院里,一片银白。 曼妙依旧带着面纱缓缓走出,在大家的期待下,慢慢地掀开了面纱。 无声,只有微不可闻的风声吹过曼妙遮挡了近两年的脸庞。 沈洁缓缓走到曼妙的面前,轻轻地,在她的脸颊上印了一个吻,然后是香香,小芸,索菲亚。 最后是朱隶。 一年的辛苦没有白费,那真是一张找不到任何瑕疵的天使般的面孔,它纯洁得让任何人都生不出杂念。 灿然一笑,却有两颗晶莹的泪滚落,曼妙盈盈一拜,这一年,她虽然吃了不少苦,却是最开心的一年。 依然是百花瘴,虽然已经不需要到这里来疗毒了,朱隶和曼妙偶尔还会过来。 “一定要走吗?”朱隶走到一块石头旁,示意曼妙坐下,自己坐在了曼妙对面。 轻轻地点点头,曼妙长发滑下,露出完美的颈部。 朱隶不自主地伸手穿过了曼妙的秀发。 “朱公子。”曼妙始终固执地用这个称呼,她说这个称呼中有很多美好的回忆,“曼妙会想你的。” “那就不要走。”朱隶手上一用力,将曼妙揽入怀中。 曼妙轻摇螓首,飘散的头发摩擦着朱隶的下颌,朱隶低头亲吻她的秀发:“我舍不得你走。” 曼妙伸手抱紧朱隶:“那你娶我做老婆。” 朱隶咬着曼妙的耳朵轻笑:“有何不可。” 曼妙踮着脚尖轻轻地吻着朱隶已长出了胡须的面庞,搂着朱隶的手灵巧地绕过朱隶的外衣,如灵蛇一般探向里面:“现在就娶。” “嗤”,随着熟悉而充满性感的声音,曼妙惊艳、诱人的胴体毫无遮拦地展现在朱隶的面前,曼妙微皱这眉头,嘴角却含着笑,两年了,朱隶的臭毛病依旧不改。 楚香院那种熟悉的感觉如燎原的烈火迅速在两人中燃烧起来,他们一直在等在今天,等待重新放开自己,为对方燃烧。 朱隶轻轻地亲吻曼妙的脖颈,一点点往下,那个样子就像面对着一个香味诱人,但手工极为精美的巧克力,虽然非常想吃,却舍不得下口,只是一点一点的舔着,舔过每一个角落…… 曼妙觉得自己被小火慢慢地煨着,身体的炙热一点点被激发,她拥抱朱隶的双手慢慢地缩紧,指尖因用力变白,口中发出抑制不住的呻吟,呻吟渐渐连续,由小变大,终于迸发出一声娇呼…… 空气中弥漫了着暧昧的味道,朱隶和曼妙在马车中相拥而座,任马儿牵着马车信步而行。 两个人都不说话,静静地享受着宁静的温馨。 看到朱隶面带桃花地带着曼妙回来,沈洁微翘嘴角,一副‘我知道你去干什么了’的笑容,看得朱隶的脸更红了。 晚餐上,沈洁、曼妙轮番的陪朱隶喝酒,小芸、索菲亚、香香也不闲着,花蝴蝶一样一会布菜,一会斟酒,喝到兴处,曼妙轻启朱唇,清唱助兴,引得朱隶‘歌兴’大发,非要唱几首,结果一首唱罢,就被沈洁和曼妙按住喝酒,不许再唱,免得把母狼招来。 朱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睁开眼睛,窗外已是刺目的阳光,揉着宿酒引起的头疼,朱隶一步三摇地走到门口,却看到沈洁在门外站着,落寞地望着远方。 “怎么了?” “曼妙和香香走了。”沈洁将手中的信递给朱隶。 朱隶心中一惊,酒全醒了。 展开信笺,曼妙娟秀的笔体如曼妙的人一样,窈窕而又飘逸: 朱公子,一年相伴,如一生一世,曼妙足矣,此番别君,水远山高,妙当珍爱自己。亦望君珍重。妙字。 朱隶幽幽地叹口气,颓然靠在门口。 沈洁轻轻握住朱隶的手:“知道曼妙要去哪里吗?” 朱隶沮丧地遥遥头。 “她要去南京。” “去南京?为什么?” “为你。” 朱隶愕然站直了身体:“为我?” 沈洁倒放松了身体,靠在朱隶靠过的地方:“曼妙虽然没说,但我看得出,她很为你的处境担心,你在这里什么消息都没有,太被动了,曼妙断断续续跟我说过几次,所以我猜她一定是去南京为你打探消息。” 朱隶黯然,沈洁说的没错,曼妙是个聪明而敏感的女子,她知道朱隶需要什么。 日子平淡地滑过。 朱隶除了已经习惯的每天练功外,剩下的时间几乎都泡在周王的实验地里,地里上百种植物朱隶已分得清清楚楚,周王不在的时候,朱隶就负责绘制和记录植物的生长情况,他曾认真地问自己为什么会对植物产生这么大兴趣,得出的结论是太闲。 快两年了,朱隶坚持着没有离开农庄一步,他不想给徐家惹麻烦,更不想给燕王惹麻烦。 曼妙果然去了南京,而且,同柳卿卿一起,成了秦淮河的双绝。一年以后,曼妙的情报网建立了起来,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消息,通过各种渠道送到朱隶手中,让朱隶不得不佩服曼妙的超强能力。 沈洁又开始了她浩淼而枯燥的研究工作,当然这是在朱隶看来。沈洁一点都不觉得枯燥,而是乐在其中,而且提出了一个让朱隶的下巴直接掉在地上的超大胆建议,既然找不到继电器,她要做一个。 “你不是想回家想疯了吧,那需要极其精细的工艺,现在的工艺根本达不到哪个水平。” 沈洁撇嘴笑笑,一副看着无知小儿的样子。 朱隶耸耸肩没理她,却发现自从沈洁有了这个想法后,去城里的次数多多了。 皇上只让他一个人禁足,况且天天呆在这里确实很无聊,沈洁愿意去城里散心,朱隶倒是很支持,至于想做什么继电器,朱隶只当沈洁痴人说梦。 小芸和索菲亚也给自己找了一堆事,养鸡,养兔子,养狗,要不是朱隶坚决反对,她们还要挖水塘养鸭子,要说这两年,她们两个是最开心的了,天天往庄上跑,庄上的人几乎都认识她们,时令的蔬菜,别人还没看到,她们已经做好端上桌了,绝对的绿色无污染。 坐在老藤下自己亲手做的摇椅上,朱隶想着曾几何时,自己梦想的生活不就是这样吗?做一个山高皇帝远的有钱普通老百姓,妻妾贤惠,儿女绕膝。早上听着鸡叫声起床,晚上跟着太阳公公一起睡觉,为什么真过上了,却觉得这样无聊呢? 洪武二十八年,秦王朱樉暴病身亡。 半个月后朱隶收到了曼妙传回这一消息。本来这个消息对朱隶来说没有什么可震惊的,可不是为什么,自从知道了这个消息后,朱隶便开始坐立不安,似乎有什么事情需要他做,他一定要出去一趟,去北平。 “不能去,太危险了。”沈洁坚决地反对。 朱隶没说话,他也知道自己的这个举动如果让皇上知道会带来什么恶果,从曼妙陆续传来的消息中可以看出,皇上为了让朱允炆能坐稳皇位,对打击异己不遗余力,只要他觉得对朱允炆是个不安定因素,就会杀无赦。 自己正处在杀与不杀的交界处,一方面朱允炆力保自己,另一方面皇上也希望自己辅助朱允炆,但一旦皇上发现自己不听话,私自离开,离死可真就不远了。 朱隶忍了两天,到第三天吃过晚饭,朱隶习惯地将双腿架在桌子上,喝着周王特意派人买来的洞庭香,望着氤氲的茶气,轻轻却不容反驳地说:“我明天去北平,快则半个月,慢则二十天,就会回来。” 第073章 潜回燕王府 沈洁闻言看了朱隶一会,然后道:“路上小心,这边你就放心吧,周王不会说什么。” 朱隶一脸坏笑:“这么说,周王被你搞定了?” 沈洁一杯凉茶泼到朱隶脸上:“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要说周王被搞定,也是被你搞定的,短短两年就对植物有这样深的认识,周王夸你很有学者潜质呢。” 朱隶苦笑一下,没有互联网,没有游戏,没有电视,没有足球,我要不再找点营生,就能疯了。 第二天天不亮,朱隶将自己化妆成一个黄脸大汉,骑了一匹快马,奔北平而去。 一路上逢城过城,逢关过关,六七天的功夫,已到了北平城外。 当年离开北平护送王妃回南京,真没想到再次回来,不仅是四年以后,而且还是偷偷回来。 拿着假造的路引,朱隶赶在快关城门前进了北平城。 燕王府对朱隶来说太熟悉了,躲在距离燕王府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观察了一会燕王府的守卫情况,心中一笑,还是当年他打下的底子,只做了微小的调整。 算好换岗的间隙,朱隶一猫腰,进了王府,就他现在的功夫,这种守卫对他形同虚设了。 三串两跳接近了燕王的书房,朱隶知道,这个时间燕王应该还在这里。 方要闪身进去,忽然从房内串出一个人,警惕地四周看着,朱隶心中暗暗称赞,三宝的功夫越来越高了,自己并没有弄出什么动静,只是潜入,已能引起他的警觉。 心中突然一动,朱隶嘴角含着了一分淘气的微笑,身形一晃,影子一样贴着马三宝身边闪向书房,马三宝顿生警觉,一掌向朱隶肩膀印去,朱隶双肩一晃,脚下不停,仍往里闪,马三宝一掌没拦住,佩剑已出手,直袭朱隶背后大穴,朱隶猛地止步伏地,双脚踢上马三宝的剑,身体借着脚力仍往书房里冲。 马三宝的剑让朱隶一脚踢中,并未死攥着,而是任其飞出,同时一翻手一只小巧的匕首再次袭向朱隶,在朱隶回身接匕首的空档,已抢步上前,挥掌击向朱隶,朱隶见他要扬声喊人,忙低喝一声:“三宝是我。”同时手掌向下一托一带,化解了马三宝的攻击。 马三宝闻声愣住了,看着眼前陌生面孔上一双极为熟悉的眼睛,不敢相信地叫道:“四哥?!” 朱隶笑了,拍拍马三宝的肩膀夸奖道:“功夫大有长进。” 燕王早已听到动静,站在书房中看着两人打斗,正在惊叹来人功夫之高,却诧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小四。” 朱隶转过身,望着燕王,翻身跪下:“四爷。” 燕王两步走过来,一把拉起朱隶:“你怎么来了?出什么事了?” 朱隶摇摇头:“没出什么事,阿四想四爷了。” 燕王喉咙动了动,却一句话没说。 马三宝悄悄出去,随手将门关上。 看着朱隶将脸上的油彩洗掉,露出他清爽的面容,燕王沉声道:“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有多危险?!” 朱隶嘿嘿笑着点点头。 燕王叹口气,拉开门低声吩咐:“让王妃过来。” 朱隶在燕王的书房呆了两天,燕王这两天也没离开过书房,饭菜都是让人送进去的,燕王妃也连着去了两天,出来时眼睛都红红的,像是哭过。 下人们悄悄议论,说苏妃生了公子,燕王因此冷落了王妃,王妃去找燕王,却被燕王赶了出来。 但这谣言只传了两天就没有人再传了,因为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燕王对王妃依旧非常体贴,而且留宿王妃的别院。 朱隶这两天除了见到燕王和王妃外,还见到了一个人,一个和尚——道衍。 道衍和尚每周到燕王府一次,正好遇上朱隶,燕王也没有避讳,直接为他们做了介绍,其时道衍和尚已近六十岁了,但在朱隶看来精神矍铄,双眼明亮,一看就是个精明的人物。 当然了,道衍和尚干什么的,人家不仅是职业造反派,而且是职业造反派的精英。 看到道衍和尚,朱隶知道自己此趟没有白来,有这么一个造反参谋一周一次看望燕王,燕王这皇上是非当不可了,不能名正言顺地当,就造反当。 对于这种无事生非的人,朱隶向来反感,所以燕王为他们介绍后,朱隶也没有好脸色,哼了一声自己找了个角落坐下,不参与他们的谈话,道衍倒也知趣,没说几句话就告辞了。 “小四,你怎么看道衍大师?” “惟恐天下不乱之徒。” “小四,你误会大师了。” 朱隶没有说话,他不是误会他,他是太了解他。 朱隶对道衍和尚的了解来自二十一世纪他对历史的了解,而道衍对朱隶的了解只是凭着他看了朱隶的那一眼。 “这个人,是燕王你一生的好帮手。”这是道衍对朱隶的结论。 离开了燕王府,朱隶并没有立刻出城,而是重新变成了黄脸汉子,毫不引人注目地在城里四处逛了一圈,他当然不会酸腐地旧地重游,他在找特殊的记号,燕飞教给他的记号。 见过燕王后,朱隶总觉得还有一件事情没有做,找燕飞。 秦王的死,不管历史上的记载还是曼妙传来的消息,以及燕王所掌握的情况,虽然是暴死,却绝不是遇刺身亡,也不是中毒而死。也许也是心梗吧,就像之前判过的马友财,但隐约中,朱隶总觉得秦王的死跟燕飞有关。 当年燕飞留条,事情办完后会来找他,朱隶的直觉燕飞要办的事情就是刺杀秦王。 不管燕飞成功没有,反正秦王死了,燕飞的事情也做完了。 找燕飞无异于大海捞针。上京的一路朱隶本可以避过城镇,但为了找燕飞留下的记号,他没有放过路过的任何一个小镇,遗憾的是,至今他也没有看到任何一个属于燕飞留下的记号。 朱隶没条件到别的地方找,因为他必须尽快返回周王的农庄。 出了北平,朱隶没有走来时的河间府,而是取道保定,虽然稍微远一点,但这里是从太原到北平的必经之路。 保定不大,朱隶是晚上到的,在保定住了一晚后,早起朱隶四处转了一圈,并无发现,遂找了一个早点摊子,坐下要了一笼屉包子,一碗稀粥。 大概是太早了,吃早餐的人并不多,老板招呼完客人,与一个看上去店小二打扮的人闲聊。 “又哄人家银子出来画圈?” “怎么是哄银子,我确实画圈了。”店小二打扮的人用脚在地上画了一个圈,哈哈笑着。 “这世道真是什么怪人都有,自己都快死了,不说找先生看看,却让人到处画圈,没听说画圈病就能好的。”老板叹了一声,又去招呼别的客人了。 “小兄弟,听说你会画圈?”朱隶笑眯眯地坐到小二打扮的人对面。 小二见是个黄脸大汉,忙摇摇头:“画什么圈,不会。” 朱隶拿出一块碎银:“我们那里兴画圈替病人祈福,很灵的,我就是着急自己不会,银子都被别人挣去了,你教我好不好,这点银子就归你了。” “哦,你是哪里的人?”听那小二的口气似乎想去他们那里 “山西那边一个村子里的。”朱隶赶紧说了一个远的地方。 “你们那边还兴这个?” “穷,没钱,生病买不起药,不过这也很灵,真有治好的。” “你看好了。”小二在地上认真地画了两个图。 朱隶的心剧烈地跳着,虽然不是很准确,但已经很像了。 小二画好图,抬起头来刚想炫耀,却陡然发现朱隶的眼神如两把利剑。把小二吓得浑身一哆嗦。 朱隶已经没有心思跟小二再玩下去了,虎眼一瞪:“带路。” 小二像被鬼附了身似的,乖乖地站起来前面带路。 小二在的那家客栈离早餐摊很近,几步路就到了,带着朱隶上了二楼最后一间,小二推开了房门。 屋里躺在床上的人似乎知道有人进来了,却没动。 朱隶两步走到床前,目光落向躺在床上的人身上,不由地愣住了,与其说床上躺了一个人,不如说床上躺了一副骨架,只是从他眉眼的轮廓,朱隶认得出正是燕飞。 轻轻地坐在床头,朱隶生怕动作大了,会让燕飞散架。 “燕飞,我是朱隶,你能听到吗?” 床上的人明显动了一下,半晌才缓缓地睁开眼睛,看了半天,居然牵动嘴角笑一下,可他笑的,比哭还要恐怖。 “朱隶,我终于等到你了。” 朱隶很想问到底出了什么事,是什么原因让一个比他还壮的人瘦的只剩下了一副骨架,可他知道现在不是问这话的时候,轻轻地握着燕飞的脉门,朱隶向燕飞的体内送进了一丝真气。他不敢多送,怕燕飞承受不了。 真气在燕飞的体内走了一周,朱隶终于面露喜色,到底曾经是内功深厚的人,被打开的经络虽然已萎缩,但仍能承受真气的运行,只要能保住燕飞的性命,就能把他救回来。 轻轻地扶起燕飞,朱隶盘膝坐在燕飞的背后,双掌抵住燕飞的背后大穴,精纯的真气缓缓输入,半个时辰后,燕飞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生气。 第074章 暗杀 朱隶已经走了一个多月了。 沈洁坐在门口的下马石上,思绪却不知道了飞到了那里。 这两天她没事就坐在这里,只有坐在这里心神才能安宁一些,她不知道朱隶到底被什么事情耽误了,以他的计划,早该回来了。 周王来了十多天,却一句没问朱隶去了哪里。白天去他的实验地看看,晚上就呆在房间里看书,沈洁偷偷观察了他几次,发现他一点也不着急,如果朱隶私自外出的事让皇上知道,朱隶是抗旨不遵,周王是监管不力,匿而不报,同样会被治罪的。 一天又要过去了,沈洁望着火红的夕阳,幽幽地叹口气,正准备进院,忽然听到了马车声。 将手搭在额前,沈洁看着远处疾驰而来的马车,会是谁呢?这里除了周王,三年多了,仅有的几个访客,都是周王的朋友,和周王一起研究植物的。 周王的朋友一般都是早上来晚上走,从没有这么晚来的。 马车驶得近了,沈洁兴奋地发现,驾车的居然是朱隶。 朱隶怎么会驾着马车回来?为什么不骑马? 未等沈洁迎上去,朱隶勒紧了马缰,马儿“灰灰”地叫着,带着马车停了下来。 “朱隶。”沈洁兴奋地跑上前,“你终于回来,怎么赶辆马车。” 朱隶满是灰尘的脸对着沈洁一笑:“带了个人回来。”说着跳下马车,打开车厢门,探头问道:“觉得怎么样?还好吗?我们到家了。” 沈洁皱皱眉头,朱隶不是这样风流吧,这种时候,还带女人回来。 “是谁啊?”沈洁的语气中明显带着不满意。 “猜死你也猜不出来。”朱隶根本没在意沈洁含怨的语气,附在沈洁的耳边轻声道:“燕飞。” 沈洁一愣,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你找到他了。” 朱隶得意地点点头。 沈洁虽然只见过燕飞一面,却知道朱隶对燕飞的感情,也知道这两年朱隶偶尔想起燕飞,总是感慨再也找不到他,这次终于带回来,只看朱隶的眼神,虽然一脸的倦容,却两眼放光,就知到他有多高兴。 “你去把我房间的床铺收拾一下,燕飞受了伤,我把他抱进去。”看到沈洁的眼中流露出担心,朱隶笑了一下:“我会治好他的。” 沈洁转身走了两步,忽然想到什么,回身对朱隶轻声道:“周王在庄上。” 朱隶略微迟疑了一下:“不要说燕飞的身份。”沈洁点头应了。 “周王。”安顿好燕飞,朱隶推开了周王的房门,跪在门口:“请周王恕罪。” 周王忙道:“快起来,不是说过,见到本王不用跪吗?” 朱隶心说,平时是不用跪,惹了这么大麻烦不跪,你嘴上不说,心中定然不满,日后就不会包庇我了,我跪一下坦诚认错,坚决不改,你以后还得罩着我,这么合适的买卖我焉能不做。 “周王,末将鲁莽,连累周王身处险境,末将罪该万死,请周王责罚。”朱隶又磕了个头,做戏做全套,我虽然是装的,你也知道,但也让你看得舒服。 “起来吧。知道你不会老老实实呆在这里的,上哪去了?”这回的口气对了,虽然生硬,却不会往心里去了。 朱隶傻傻地嘿嘿笑了两声:“去北平了。” 周王翻了他一眼,一副“早猜到你去哪里了”的表情:“四皇兄好吗?” “他们都好,四爷很惦记你。” “嗯,你好像带了个人回来。” “回周王,路上很巧的遇到了一位江湖老友,他身患重病,所以末将未来得及请周王示下,直接将他带了回来。” “庄上也没有外人,既然是你的朋友,就让他住着吧,有什么需要,跟白总管说。” “谢谢王爷,末将不打扰王爷,告退。” 虽然朱隶在马车里垫了很厚的被褥,但到达农庄后,燕飞身上还是有很多处磨出了血。朱隶端着一碗血燕窝推开房门时,沈洁正一边为燕飞轻轻地擦拭,一边掉眼泪。 她难以想象燕飞遭受了什么样的罪,让一个一百五十多斤、将近一米八的汉子,瘦的只剩下不足五十斤。在他身上想找出一块肉,都是奢望。 “燕大哥,是什么人把你害成这个样子?”沈洁擦了一把眼泪,咬牙切齿地问,那副狠劲好像主要燕飞说出那个人,沈洁能上去把他的皮拔了。 燕飞露出鬼一样的笑容:“沈姑娘心肠真好。没有人害我,是我自己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的。” 沈洁愕然地停下手看着燕飞,看来他不仅身体被摧残,脑子也有问题了。 朱隶将血燕窝放在床头,坐在床边轻轻扶起燕飞。 “你知道秦王是怎么死的?” 沈洁瞥了朱隶一眼,端起血燕窝小心的尝试着的温度,慢慢地喂给燕飞:“不是说暴病身亡。” “不是。” “反正不是被杀身亡。”无论从哪一方面收到的消息,秦王都不是被刺身亡。这一点沈洁能肯定。 “错,就是被杀身亡。” “被杀?被谁杀?”沈洁不信任地反驳了一句,她相信如果真是被杀,曼妙肯定知道。 “被世界上最厉害的杀手——燕飞!”朱隶骄傲地说。 沈洁彻底愣住了,秦王身故到现在才一个多月,沈洁再没有不懂医,她也是知道燕飞的身体绝不是一下变成这样的,这要的折磨至少几年,一个多月前的燕飞比现在强不了多少,怎么能刺杀秦王。 一愣之后,沈洁又笑了:“胡说八道。” 燕飞沙哑的声音插言道:“什么最厉害的杀手,朱隶是在胡说八道。” 朱隶正容:“确实如此,秦王虽然不是被燕飞杀死的,确实被燕飞吓死的,而且是预谋了三年,吓死的。” 沈洁再次露出吃惊的神情。 朱隶慢慢地扶着燕飞躺下:“燕飞三年前潜入秦王府,开始了他绝对是前无古人,大概也后无来者的计划,他在秦王府的地下挖了很多洞,秦王晚上一睡觉,耳边就响起怪声,还莫名地失踪一些东西,又多出来一些东西,很快秦王就疑神疑鬼,晚上不敢睡觉,如此三年,当燕飞最终出现在秦王面前时,秦王立刻就被吓死了。这种刺杀,真可谓千古一绝。” 沈洁愕然地看着燕飞,她相信,不要说燕飞做了三年的铺垫,就是不做铺垫,就燕飞那一副骨头架子突然出现在眼前,也能把人吓死。 “可是你怎么会变的这个样子?” 燕飞苦笑了一下:“三年,全是在地底下过的,没有吃的,偶尔抓个老鼠,吃个蚯蚓。” 沈洁伸手抚摸着燕飞的骨瘦如柴手,眼泪又掉了下来,这得需要多大的毅力。 “她走后,生命对与我已经没有什么意义,只要能给她报仇,我不在乎付出什么代价。”燕飞说得很轻,朱隶和沈洁却听得很震动。 “你做到了。你不仅杀了他,还让他受了三年的苦,他罪有应得。”朱隶轻轻为燕飞盖好被子,“不过若是一命顶一命,我们可亏大了,所以你一定不能死。” 三个月后,农庄的秋收已接近尾声。 燕飞坐在朱隶为他特制的“轮椅”上,晒着秋日的阳光,在朱隶精纯的内力和小芸高超的烹调水平以及沈洁买来的大量补品“攻击”下,燕飞终于有了一些“人样”。 眼前忽然一花,朱隶提着个山鸡笑眯眯地站在燕飞面前。 “你从来不走门吗?”燕飞佯作训斥。 “处处无门处处门。何必拘泥。”朱隶欣赏这手中的野鸡,经过食物充足的一夏,野鸡拎在手里沉甸甸的,在二十一世纪,这可是禁杀动物,现在嘛,嘿嘿。不过住在农庄三年了,朱隶这还是第二次打野鸡,若不是因为要给燕飞多补一补,朱隶也不抓它。 “小芸。”随着朱隶的喊声,小芸从前院跑了进来。 “今晚炖野鸡。”朱隶将野鸡递给小芸,“把剩下的那点人参放进去。” “你还有钱吗?”这几个月,人参、血燕窝、冬虫夏草、熊掌,能买到的补品沈洁都买回来了,沈洁第一次从城里回来往房间里搬时,朱隶以为她要开药铺。 “没了,你要再不好起来,我只能偷沈洁的首饰给你换补品了。”朱隶装模作样的发愁道。 燕飞嘎然而笑:“你这买卖可赔大了,哪个买家买秦王的命,也不会出这么多银子的。” 朱隶嗤嗤鼻子:“秦王的命值几个钱,折磨他才值钱,可惜,没逼着他自杀。” 燕飞叹了口气:“当初真有这想法,如果不是最后身体坚持不下去了,真想再玩他两年,逼死他。”燕飞说的语气平淡,两眼却有凶光一闪。 “燕飞,有件事我想不明白,以你的功夫,神不知鬼不觉地去王府厨房弄点吃的很容易,怎么会将自己折磨成这样?” 燕飞笑了,缓缓地站起来,他已经可以在院子里走几步了。 “去秦王府之前是这样打算的,没想到秦王在内院里养了几条狗。” 王府里养狗不是什么稀罕事,虽然燕王府没有养狗,周王府的几条猎犬可是够厉害的,不过那也是对一般人而言,在朱隶眼里,那跟小猫没多大区别,对燕飞也是一样。 看着朱隶不以为然地笑了,燕飞继续道:“我如果只是想杀了秦王,自然不会对那几条狗留情,可想长期在秦王府潜下来,就不能招惹那些狗。”燕飞看着朱隶,苦笑了一下又说,“何况那些狗是藏獒。” 朱隶动容。 藏獒一向以嗅觉灵敏、凶悍著称,只要闻到一点点陌生人的味道,会不眠不休死缠下去。 燕飞竟然能在藏獒的鼻子地下隐藏了三年。朱隶相信燕飞最后真的没“人味”了,才能现身吓死秦王,在不惊动恶犬情况下悄然离开。 *** 洪武二十九年,朱元璋得到报告蒙古人在大宁以北活动,命令燕王带兵剿灭。 此时离朱隶丁忧三年之期还有两个月。 朱隶却等不了这两个月了…… 第075章 篡改遗诏 沈洁走进房间,看着忙碌地收拾东西的朱隶。 “朱隶,我是不是没反对过你做什么?” “你反对也没有用,燕王领兵出征,我不能不去。” “只有两个月了,你绝对不能离开。”沈洁的口气很坚决。 “放心,没事的,燕飞可以冒充我两个月,只要周王不说,没有人知道。” “如果两个月之内你回不来呢?如果皇上派人来呢?如果周王因你而获罪,你对得起周王吗?” 朱隶停下手,如果两个月之内回不来,皇上派人来查看,很有可能会出问题,自己倒不怕,但是周王…… 沈洁见朱隶犹豫,再劝道:“燕王身边人才济济,安全你不用担心,这次远征据曼妙的情报,皇上派了三十万大军,打胜仗也没有问题,关键是能不能找到蒙古人,你去,能帮上多少忙?” 朱隶叹了口气,坐回桌旁,他确实欠考虑了,一听到燕王要出征,立刻坐不住了。 “啪啪啪”,随着几声鼓掌的声音,周王面带笑容站在门口:“真没看出来沈姑娘还有这样一副好口才。朱将军,本王的意见同沈姑娘一样,但你若决定去,本王也不拦你。” 朱隶站身拱手道:“谢周王,末将不准备去。”你都这样说了我还怎么去,其实去了也真没有什么用,就是有些放心不下燕王。 “四皇兄托人将这封信交给本王,让本王转交给你。”周王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朱隶。 朱隶狐疑地借过来。他知道燕王不想皇上认为燕王府与朱隶仍然关系密切,吩咐过所有人,禁止给他写信,怎么会自己写信给他。 打开信,朱隶只看了一眼,眼圈红了…… 沈洁奇怪地拿过来,哪是一封信,充其量算是个纸条,没有称呼,没有落款,没有时间,只有燕王亲笔写的两个字:勿念。 只是这两个字,已包含了燕王的千言万语。 周王看了一眼信,感叹道:“四皇兄真是了解朱将军。” 两个月后,皇上果然派人来看朱隶,派的还是朱隶认识的人,年继。 锦衣卫已被皇上解散,年继现在是卫指挥佥事,没有什么具体的工作,哪缺人手往哪派,再没有往日的威风。 年继在农庄只住了一个晚上,就匆匆回京复命了,皇上年寿已高,脾气越来越差,说不准哪天不高兴,找个茬就把谁杀了,满朝文武大臣一个个战战兢兢,生怕一个小错招来灭顶之灾。 “暂时住在这里吧,皇上没发话,先不要回京城,现在当官不比从前,随时可能送命。老弟我是没办法,你道朝廷现在最流行什么?装疯。只有疯了,才能辞官回家。” 临走前,年继提醒朱隶,不要回京城,也不要去北平。 燕王发兵三个月后,大败蒙古人,凯旋而归。 自从燕飞到农庄后,朱隶的房间一直给燕飞住着,朱隶住在后院曼妙曾住过的房间里,偶尔跟沈洁混一晚。怎么说,沈洁也是他的老婆了。 “喂,回去睡,今晚我想一个人睡。”沈洁推着躺在床上的朱隶。 “想跟你说点事。”朱隶两手放在头下面,目光空空不知落在何处。 “什么事?”沈洁看得出朱隶真有事情要说。 “你觉得朱允炆和燕王,谁当皇上比较合适?” 乍然听到这样严肃的问题,沈洁有了心理准备,还是吓了一跳。 “不是我觉得的问题,是皇上定谁的问题。” “你不是希望朱允炆当一辈子安安稳稳的皇帝吗?” “当然希望,你有什么办法让燕王不造反?” “先不提燕王造反,假如朱允炆真能当一辈子皇帝,他能不能当好这个皇帝?”朱隶翻身坐起,认真地看着沈洁。 沈洁本想说当然能,可还没说出口又咽下去了,她明白朱隶为什么这样问她,燕王做皇上做得怎么样,历史上已经写明了,他是个很有成就的英明皇上,朱允炆会做得比燕王好吗? “不知道。”沈洁摇摇头,朱允炆比较软弱,不要说他管不了几个叔叔,就是朝廷大臣,朱允炆除了靠他的仁德,靠威严靠能力,他能压服他们吗?对外,他有魄力,有能力征服外族,保卫疆土吗? “有一件事情我没有告诉你,我见过道衍和尚了。”朱隶下床走到桌边,倒了一杯茶,他已经习惯了思考问题的时候喝茶,让思维更清晰。 “道衍和尚是谁?” “姚广孝,历史上第一乱臣。” 沈洁想了一下,还是摇摇头。 “如果你有一个很小的欲望,让姚广孝知道后,能说得你将这个欲望放大一百倍,放大到你非常想实现的地步,只是,他对你别的欲望都不感兴趣,只对你权利欲望感兴趣。” “你的意思,燕王……” 朱隶点点头:“有姚广孝的放大效应,加上这次出征凯旋,我觉得燕王不可能再臣服于朱允炆,不让燕王造反,只有一条路……” 沈洁惊恐地瞪大眼睛:“刺杀燕王?你做得到吗?” 朱隶闭上眼睛摇摇头,他做不到,无论有什么理由。 “对朱允炆,你能下得了手?” 朱隶还是摇摇头,就算没有太子的因素,他不会对朱允炆下手。 沈洁叹口气:“所以,你根本无法做什么。” 朱隶沉声道:“如果朱允炆不当皇上,他对燕王就没有威胁,也就用不着死。” “不当皇上?你想说……” “让朱元璋直接传位燕王!” 沈洁皱皱眉头:“让朱元璋改遗诏?不要说晋王还活着,不能立燕王,就是晋王死了,让朱元璋改变主意也几乎不可能。” “我没指望朱元璋真能听劝,如果他真肯改是最好不过,如果不肯……” 沈洁戏谑:“你拿着刀逼着他改。” 朱隶笑了:“那多没有技术含量,我自己改。” “你什么?!” “偷梁换柱!” 沈洁看了朱隶一会,突然哈哈大笑。 朱隶不满地喝着茶,并不看她。 沈洁终于忍住笑:“这技术含量真高,我支持你。” 朱隶一口茶“咕咚”一声咽了进去。瞪大眼睛看着沈洁,他以为沈洁要讽刺他两句,没想到居然是赞成。 沈洁悠然道:“有什么好奇怪的?让朱元璋把皇位传给燕王,这个方法确实最好,既免了三年战争,又保全了朱允炆的性命,还让燕王继续当他英明的皇帝,一举三得,当然好!” “可是,历史真的能更改吗?”朱隶心虚地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历史上秦王是怎么死的?”沈洁歪着脑袋问。 “病死的。” “我们知道的呢?” “燕飞杀的。” “你看,历史不是被更改了。” 朱隶看了沈洁一会,摇头一笑:“你耍我,燕飞又不是穿越而来的。再说而秦王之死,从表面上看,就是病死的。” 沈洁正色道:“历史能不能更改,试了就知道了,我有胆量一试,你没有吗?” 朱隶不服气道:“笑话!不就是改遗诏吗?”说着从怀里小心地掏出一张纸,递给沈洁。 沈洁诧异地接过来,看着上面龙飞凤舞的字,不解道:“这是什么?” “看清楚了,这是皇上御笔。” “皇上御笔?!你哪弄来的?”沈洁惊讶地看着朱隶。 “准确地说,是我描下来的皇上御笔,陪太子的那段时间,常去太子的书房,见很多奏折上都有皇上的御批,就描了几份。”朱隶一脸媚笑地看着沈洁,“你知道我那两笔字了,怎么练也不会像的,只能请大博士一展身手。” 沈洁拿着纸认真看着:“倒不是很难,只是不知道你描的有几分像。” “没有七八分,五分也有了,等过两年晋王去世,我们就去京城,如果能说服皇上传位燕王最好,不行就想法偷换遗诏。”朱隶双眼自茶杯沿上望出去,没有焦点,疏忽一片,脸上的表情却是决绝的。 沈洁忽然有种奇妙想法,记不得在什么书中看过镜像理论,大概的意思这个宇宙中除了实体还有镜像,就是说,除了地球,这个宇宙里还有一个‘镜像地球’。 如果他们不是在地球上,而是在“镜像地球”上,而镜像地球的历史,比地球晚了六百年,那么他们就不是在改变历史,而是在创造历史。 两年的时间,说快,过的也很快。 大家心中都有自己的目标。 朱隶很少走门,院墙,窗户,就差不能穿墙了。经常是从窗户进屋,倒挂在棚顶,然后直接落在床上,或落在椅子上,房间里看不到他一个脚印。盗遗诏,重点是“盗”字,没有傲人的轻功,不要想在皇宫内做什么手脚。 沈洁除了继续研究她的继电器之外,就是练所谓的御笔,用燕飞的话说,朱隶描的那几个字,明显是照着沈洁的字描的。 燕飞武功恢复了五、六成,人也恢复了以往的神采,他虽然不知道朱隶和沈洁在暗中准备着什么,但能感觉到他们两个在计划着一件大事,他希望当朱隶需要他帮忙的时候,以他的身手,能帮得上。 小芸应该是这两年收获最大的人。 早在一年前,在小芸似怨似嗔的目光下,朱隶乖乖地跟小芸圆了房,看着小芸就把头发梳成了髻,一副小妇人的打扮,朱隶甚至忘了自己有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灵魂,一心一意做起了明朝人,守着一个能干的妻子,一个温柔可人的小妾。如今小芸更是身体富态,再有几个月,她就要做妈妈了。 只有进小芸的房间,朱隶走门,他怕突然出现在小芸面前,会吓到小芸,惊动了胎气。 洪武三十一年三月底,尚未感觉到夏天的气息,曼妙的消息来了: 晋王朱棡因病亡故。皇上病重。 是时候了。 朱隶将小芸托给索菲亚和燕飞,同沈洁一起南下进京。 “我会回来看着我的孩子出生。”朱隶拥着小芸依依告别。 第076章 朱隶失踪 朱隶失踪了。 在朱隶离开两个月后,燕飞又收到了曼妙的消息,便感到了事情的不妙。 朱隶到了京城不可能不找曼妙。 曼妙见到了朱隶,没有理由还向这边发消息,即使发消息,也应该是朱隶给燕飞的消息,而不应该是曼妙给朱隶的消息。 安顿好小芸,燕飞亲自奔赴京城。 当他到达京城的时候,正是洪武三十一年润五月四日,朱元璋终于走完了他七十一年的人生之旅,不知道去了天堂,还是去了地狱。 留下遗诏,传位皇太孙朱允炆。 同时,不知道是老皇帝朱元璋的遗命,还是即将登基的小皇帝朱允炆的第一道诏书: 各藩王原地祭拜,禁止进京! 京城的政治空气如暴风雨的前夜,异常紧张。 各藩王虽然不满,但不敢抗旨,只好派遣子女进京祭拜,燕王将三个儿子都派到了京城。 皇上驾崩,京城禁止娱乐,城内一片寂静。 燕飞就在这看似安静,实则暗涛汹涌的时刻,找到了曼妙。 曼妙的宅院距离秦淮河不远,院套不是很大,却十分精致,红木精漆的大门在阳光下反着微光,两个铜门环如黄金般闪亮。 燕飞走到门口,方要举手叩门,想了想,看看左右没人,一扭身从院墙上跳了进去。院墙不是很高,燕飞落地时还是踉跄了一下,心中不禁苦笑,若以前的身手,两倍这个高度也不在话下。 院里一片安静,有两个丫鬟在正厅小声说着话,燕飞悄悄绕过她们,来到后院,尚未踏上石阶,曼妙已有所警觉,开门走了出来。 曼妙更妖娆了。水粉的随身小袄,深蓝色的百褶裙,衬得腰身愈发窈窕,长发高高束起,盘了个玲珑的发髻,一根金簪子插在发髻上,垂下几个绿玉的小坠。 脸上未施粉脂,自然的清新靓丽。 陡然看到燕飞,曼妙吃了一惊。 燕飞对着她笑了一下,接着问了一句让她更吃惊的话:“朱隶来过吗?” 曼妙的眼睛瞬间瞪大:“朱公子?什么时候来的?” 燕飞的心猛地一沉,朱隶果然没有来,他去了哪里? “朱隶和沈姑娘两个多月前离开开封,到京城来了。” “两个多月前?!”曼妙更吃惊了,两个多月了,自己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朱隶和沈姑娘不会出什么事吧。 “燕大哥,你先进屋坐会。”曼妙将燕飞让进房间,自己转身出去了,她需要安排一番,让自己的情报网查查朱隶的消息。 傍晚时分,曼妙一脸沮丧地回来,对着燕飞摇摇头:“没有朱公子的消息。” 燕飞站起来:“我去趟中山王府。” “小心,现在京城里很敏感,燕王的几个儿子都在那里。”燕飞微一点头,离开了曼妙的宅院。 “四少爷,门外有一个叫燕飞的求见。”中山王府的小厮打断徐增寿与朱高炽的谈话,报告道。 徐增寿双眼一亮,站起来直奔大门口,他虽然未见过燕飞,却知道燕飞是何人。 片刻,徐增寿将燕飞带了进来,朱高炽仍在正厅等着他们。 “这位是燕王的世子,这位是燕大侠。是你师傅的好朋友。”徐增寿只是做了简单的介绍,燕飞也并未施跪拜之礼,仅拱手相见。 不仅是大侠,还是师傅的朋友,这样的江湖之人,朱高炽大感兴趣,不住好奇地打量着燕飞,燕飞也有些奇怪,朱隶怎么会收了一个这样胖的人做徒弟?不过这人胖是胖,眼神中却透出睿智。 “燕大侠漏夜拜访,可是有事?”看着两个人互相打量,徐增寿有些按耐不住了,燕飞此来,必然跟朱隶有关,自从朱隶离开南京,几年来两人不敢有书信往来,徐增寿只能经常地去曼妙那里,探听朱隶的消息。 “朱隶和沈姑娘两个多月前离开开封来南京,可曾到过王府?”燕飞问道。 “师傅来南京了?”朱高炽热切地问了一句,却发现徐增寿和燕飞的神色不对,“你们怎么了?” “我没见过你师傅。”徐增寿沉声答道。 “师傅可能有所顾忌,不方便来王府。” 朱高炽说的轻松,徐增寿和燕飞却不这样想,朱隶如果到了南京,就算不会堂而皇之地拜访,也会悄悄来看徐增寿的,徐增寿一点不知道,只能说明两个可能,一是朱隶根本没有来南京,二是朱隶出事了。 “我明天去打听一下情况,怎么和燕大侠联系?” “找曼妙吧。” 一个月后,燕飞终于得到两条消息,一个是三个月前,朱元璋有过密旨:杀朱隶。当时朱隶和沈洁正在往南京来的路上。 另一个是朝廷有意削藩。 燕飞得到消息后立刻返回开封,他不相信朱隶和沈洁已经死了,也许他们因为什么事,去北平了,朝廷有意削藩之事必须尽快告诉周王,同时他也不放心小芸,算日子小芸快生了,如果朝廷有意对付周王,周王的农庄也不安全。 快马返回开封,燕飞将削藩的事告知周王时,周王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真要削藩,本王躲到那里也是躲不掉的。” 洪武三十一年八月,朱允炆登基后第四个月,以加强北边驻防为借口,派李景隆带兵北上,途经开封府时,突然将周王府包围了,把周王带到了京师。紧接着将周王发配到了云南蒙化。 燕飞得到消息后,立刻带着小芸和索菲亚以及刚出生一个月的女婴,前往北平。他没有把朱隶失踪的事情告诉小芸,他希望能在北平见到朱隶,即使找不到朱隶,目前北平也是比较安全的。 朱隶并没有回北平,当燕飞将事情的前前后后告诉燕王时,他能强烈的感觉到燕王极力压制的愤怒和悲痛,燕王最亲近的两个人,一个生死不明,一个被削藩发配,只是因为朝廷、皇上对他燕王不放心。 可是他到目前为止,什么都没有做。 难道真的要逼本王反吗?! 燕飞是悄悄离开的。 燕王的书房里,朱能、房宽、马三宝都黑着一张脸。燕王更是如此。他知道燕王在极力忍着,他担心自己再呆下去,会说出不恰当的言论。造反可不是闹着玩的,很多人的脑袋要跟着搬家。 何况,燕王的三个儿子还在京城。 将军府。 小芸的归来让张伯着实兴奋了一把。 当然最让他兴奋的是那个小小人,那个会哭,会笑,多数时间在睡觉的小女孩。张伯抱她的时候,比怀抱任何一个珠宝都更小心。 “少爷呢?”张伯这样问的时候,眼睛也没有离开小女孩。 “朱隶有些事情,暂时回不来。”燕飞声音平静。他不止这样告诉小芸,告诉张伯,也这样告诉自己,虽然奔波了大半个中国,他仍然没有一点朱隶的消息,但他仍然不认为朱隶死了,不仅是他感情上接受不了,理智上,以朱隶的机警和智谋,也不是一道密旨就能杀了的人。 小芸始终很相信燕飞的话,朱隶不会骗她的,虽然他并没有回来看着孩子出世,小芸相信那是因为朱隶实在是有事回不来。等事情办完了,他就会回来的。 小芸回到将军府后,燕王不仅派人送来了很多食品和用品,还在一天晚上,与苏妃两人没有带任何随从,悄悄来看小芸和孩子。 小芸和苏蕊五六年没有见面了,如今两个人都成了孩子的母亲,有说不完的话。苏蕊的孩子都快五岁了,非常可爱,燕王并不是个很喜欢孩子的人,却对最小的这个儿子甚是疼爱。 低头看着熟睡中的女婴,燕王一向冷漠硬朗的面孔变得柔和起来,薄薄的嘴角微微向上翘着,眼中却有些许的晶莹。 虽然是个女孩,眉眼中也有不少地方很像朱隶。燕王心中颇为感慨,身为皇家人,他更知道朱元璋的手段,朱隶不是个办事不靠谱的人,失踪几个月,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燕飞默默地送燕王和苏妃回王府,将军府就在王府旁边,几步路的距离,快到王府侧门时,燕王忽然停下脚步:“小四去京城所为何事?” 燕飞摇摇头:“草民不知。” “他临走的时候没说什么?” “他说他必须去京城办一件重要的事情,三、四个月就能回来。”燕飞沉思着回答。 “你一点也猜不到他要去做什么吗?”燕王追问。 朱隶和沈洁准备了两年,他们虽然瞒着所有的人,但燕飞不是什么都不清楚,他知道他们的目标皇位继承人,可这事不能同燕王说。 “草民不知。”燕飞沉声道。 燕王看到燕飞有意回避的他的目光,心中了然。长叹一声进了燕王府。 他想起当年与朱隶面圣,朱元璋问他们谁做皇储合适,朱隶推荐的是秦王朱樉,朱樉死后,朱隶不顾危险偷偷到北平见燕王,那两天他们谈了很多,但归根究底就一句话,朱隶劝燕王不要妄动。 这次朱隶进京,又是在收到晋王朱棡亡故的消息之后。 燕王确定朱隶进京一定与自己有关,就算没有那道杀朱隶的密旨,只看皇上将自己的护卫全部调走,又在河北的各地驻扎了大量的兵力,也知道朝廷要除掉自己了,朱隶为自己的事情进京,又是自己得力的帮手,真找不到不杀他的理由。 洪武三十一年十月到建文元年三月,短短半年的时间,朱允炆连续将齐、湘、代、岷四个藩王削藩,湘王朱柏是个文雅之士,无故被削藩,非常气闷,**而死。 连续的削藩,使各个藩王人人自危,如果说代王飞扬跋扈,引起民愤,应该削藩的话,周王和湘王两个都是做学问的人,根本无心政治,结果一个被发配到蛮荒地区云南,一个**而亡。削他们藩只能说明朝廷就是要削藩,根本没有理由。 虽然藩王们都知道小皇上的最终目的是燕王,谁知道在燕王之前朝廷还会削多少个藩王,就算把燕王削藩了,以后谁又能保证不会再削藩? 燕飞没有在北平呆多久,又继续南下。 既然朱隶没有回北平,他还是在南京附近,也许他被困在了什么地方。 燕飞南下的另一个原因,是燕王的三个儿子。 燕飞在南京附近找了大半年,仍然没有朱隶和沈洁的一点消息,这段时间,他一直保持着同曼妙和徐增寿的联系,并暗暗地策划着将燕王的三个儿子弄出京城。 第077章 起兵 中秋快乐!!! ***** 朱允炆到底年轻,连续削藩的舆论给他造成了很大的压力。特别是湘王**。 藩王们都是他的亲叔叔,皇爷爷一死,他就向这些叔叔们下手,叔叔的势力是威胁到了他的权利,可是他这么做,就是站在了所有叔叔们的对立面上,难道所有的叔叔都会夺他的皇位吗?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手边放着燕王送上的奏折,指责自己不顾亲情,肆意削藩,朱允炆心底犹豫了。 要是小四舅在就好了,虽然小四舅是四叔燕王的人,可是朱允炆知道他一定会切实地为自己考虑,不像齐泰、黄子澄,他们只是一心为朝廷,从不在乎皇上的感受,而且论起计谋,比小四舅差远了。 派李隆基抓周王的时候,朱允炆曾给李隆基了一道密旨,把朱隶带到京城来,可惜李隆基去的时候,周王农庄已人去楼空,朱允炆也曾派人到北平打听朱隶的行踪,一样没有结果。 朱隶去了哪里? 秦淮河依旧是一片繁华。 对于谁做皇帝,老百姓并不在乎,只要生活稳定,有饭吃有钱挣,谁做都一样。 曼妙和柳卿卿各有一艘固定的画舫,每晚迎来送往,不时的两个人还会到对方的船上搞一些活动,双娇一起出现,总是一件很轰动的事,因此每次活动,都会有大批的达官贵人,富商巨贾捧场,柳卿卿开始还有些防着曼妙,慢慢地感觉曼妙在金钱上很慷慨,而且也很注意不抢自己的生意,后来更觉得两个人合则共荣,分则俱损,与曼妙相处得更融洽了。 她哪里知道曼妙的目的不是挣钱,而是收集信息。 经过几年的发展,曼妙不仅收集信息,而且出售信息。 在南京有一家专门买甜品小吃的桂生堂,据说老板曾经是太子府的侍女,年纪大了被许配了人家,开了这间小店。 这间店的真正老板就是曼妙,明面上的老板叫樱子,不仅真是太子府的侍女,而且还是太子府当初挑出来伺候太子的八个人中的一个。太子去世后,萧妃将这八个人都赶出了太子府。 曼妙暂住太子府那段时间,这八个人知道曼妙是朱隶送进来的,给了曼妙很多照顾。曼妙到南京后,得知了这件事,辗转花了一年的时间终于把他们八个人都找了回来,当八个人重新聚首的时候,痛哭流涕,当初八个人是太子府里最受太子信任的,如今却生活艰辛,虽然赶他们出来的萧妃,可当时身为皇太孙的朱允炆,却没有能力保护他们。朱允炆的软弱,让他们很失望。 如今这八个人,成了曼妙信息网的中坚分子,被曼妙分派在不同的地方,改头换面,不间断地为曼妙收集着各路信息。 而出售信息的,就是这间桂生堂。 像往常一样,曼妙每晚在醉云舫的偏厅里,与客人谈诗论词,弹琴唱歌,客人都是事先预约的,曼妙精心将不同的客人分组,既能避免有些人见面尴尬,又能从不同人的谈话中,得到各种信息。 曼妙刚谈唱完一首,起身休息,妈妈神色异样地走了进来,在曼妙耳边轻语几句。 曼妙皱皱眉头,对着客人们款款一福:“各位公子,曼妙十分抱歉,必须先行离开,妈妈会带各位公子去别的房间与姑娘们说笑,下次相聚,曼妙定准备更好的诗词弹唱,回报各位公子。”说罢再施一福,方随妈妈离开。 众位客人虽是不满,却也无奈,纷纷猜测是什么人派头这样大,能将曼妙轻易叫走。 曼妙推开自己的卧房门,随手轻轻关上,对着背对着房门站着的人跪下道:“民女曼妙叩见陛下,” 朱允炆转身弯腰:“曼妙请起,这里没有外人,不必拘礼。” 曼妙起身:“陛下该知道这种地方不是陛下能来的。” 朱允炆满腹心思地坐下:“朕来找你,是想打听朱隶朱将军的消息。” 曼妙心道:你皇爷爷下旨要杀朱公子,难道你不知道?朱公子失踪半年多了,生死未卜,你找他是要继续杀他,还是别的事情? “回陛下,民女不知道朱公子的消息。” “你也不知道吗?朕问过徐爱卿,也派人找过,都没有朱将军的消息。”朱允炆深深地叹息道。 曼妙心中迅速思考着,看朱允炆的神情,不像是想杀朱隶,他也许真不知道朱元璋的那道密旨。 皇上也找不到朱隶,朱隶到底在哪里呢?真的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吗? 建文元年六月,朱允炆收到燕王病重想见三个儿子的奏折,黄子澄的意见是放,理由超级幼稚,放燕王三个儿子以说明朝廷没有削藩的打算。相信当时黄子澄的脑子一定进水了,都削了五个藩王了,就是用鲜血写下“朝廷不削藩”五个大字挂在京城城门上,也不会有人相信。 齐泰正常多了,反对放燕王的三个儿子回去。削藩是肯定的,燕王的三个儿子实际上就是人质,有三个儿子在京城,燕王想造反得考虑考虑三个儿子的性命。 徐辉祖虽然是三个人的亲舅舅,也义无反顾地站在了齐泰一方。 然而朱允炆却同意了黄子澄的意见。 当时燕飞和徐增寿正商量怎么把燕王的三个儿子弄出南京,得知皇上同意三人离开后,徐增寿十分纳闷地问燕飞:“皇上怎么会做出这样愚蠢的决定?” 燕飞也无法理解的摇摇头:“他不会认为放了燕王的三个儿子,燕王就没有借口造反了吧?” 徐增寿一叹:“想造反还要借口吗?” 燕飞沉默了一会,神情严肃地问道:“如果燕王真的反了,你怎么选择?” 徐增寿摇摇头,负手走到窗前:“我有选择吗?如果小四死了,不管燕王这样做是不是为小四报仇,我都没有理由反对,如果小四还活着,小四必然会辅助燕王,我又怎么能站在小四的对立面上,何况,燕王还是我的亲姐夫。” “你知道太子去世前曾对朱隶说过什么吗?”燕飞忽然转变了话题。 徐增寿望向燕飞,露出询问的目光。 “太子让朱隶好好活着。我想如果朱隶在,不管他怎么选择,他要对你说的话,也一定是这句。”燕飞回望徐增寿,目光真诚。 朱允炆同意燕王三个儿子回北平探望“病重”的燕王的消息从宫中传出,已是黄昏,朱高煦得知后,生怕皇上改变注意,盗了舅舅徐辉祖的快马,连夜出城北上。根本没顾及中山王府里还有他哥哥朱高炽和弟弟朱高燧。 燕飞与朱高煦只接触了几次,却一点不喜欢他,朱高煦骄横,跋扈,脾气暴躁,不念亲情,与哥哥朱高炽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燕飞也纳了闷了,同一父母生的两个孩子,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当然也不能全怪朱高煦,朱高煦出生在北平,当时燕王在北平已有了一些自己的根基,朱高煦出生在鲜花和掌声中,从小就被宠坏了,而他出生一年后,弟弟朱高燧接踵而来,一般家庭中老二都是最不吃香的,皇家也一样,上面大哥朱高炽身体不好,很得母亲照顾,下面弟弟虽然只比自己小一岁,却也是老小,也受母亲的呵护,只有中间的他,虽然要什么有什么,却少了父母的关爱,从小调皮捣蛋,得到的训斥也最多,心中不平衡,逐渐养成暴戾的脾气。 徐依华是个温柔善良的女人,对朱高煦十分看不惯,说他也不听。为此更不喜欢老二。朱隶在王府给朱高炽当师傅半年多时间,没见过老二几次,后来才知道因为老二总是作弄体胖的朱高炽,王妃下令禁止老二去朱高炽的聆涛阁。而此时王府里的人都知道朱隶几乎天天都给朱高炽讲故事,小孩子都喜欢听故事,朱高煦也不例外,求了王妃几次,但王妃深知他性格顽劣,终是没有同意,朱高煦从那时就开始憎恨兄长,也因为朱隶偏心不给他讲故事而憎恨朱隶。 而这些,朱隶并不知道。 其实小孩子顽劣并不是什么大错,只要引导的好,终能走上正轨,但不加引导,也不给孩子改错的机会,发展下去,就会成为祸根。 朱高煦应该算是个很好的例子。 燕飞得知朱高煦盗马出逃后,心中更看不上这个郡王,便使了个坏,将这一消息透露给了徐辉祖。 徐辉祖不但不喜欢这个外甥,甚至觉得朱高煦没有一点亲情,手段残忍,性情暴戾,留着他不仅眼前是个祸害,将来也会六亲不认,祸害父亲兄长,所以立刻带人漏夜去追。 燕飞看着徐辉祖走了,才在徐增寿的协助下,带着朱高炽和朱高燧,从另一条路离开了京城,渡江北上。 徐辉祖到底没有追上朱高煦,在朱高煦回到燕王府十天后,燕飞将朱高炽和朱高燧也安全地送到了燕王府。 看到三个儿子平安回来,燕王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然而看到只是燕飞一个人回来,闭口不谈朱隶的事,燕王心中黯然,已经失踪一年多的朱隶不会回来了,他已经死了。 局势越来越紧张,朱允炆调动军队在开平、山海关、临清、德州都驻守重军。燕王府的护卫也都调了出来,当初跟随朱棣第一次北征立功的燕王府护卫蒙古骑兵指挥观童,被调往南京。 摆在燕王面前只有两条路,接受削藩,或者造反。 接受削藩,从此被贬为庶人,过着被囚禁的生活,燕王自问,那样的生活对他而言生不如死。 造反,护卫已被调走,自己手里就剩禁卫军不足一千人,虽说这些人都是朱隶一手调教出来的,能以一当十,可就算乘上十,也才一万人,与朝廷的十几万,甚至上百万大军相比,实在太少了。无异以卵击石。 怎么选择,都是死路。 “王爷。”王妃缓缓走来,将手中的一件长裳披在燕王的肩上。 “仪华。”燕王轻轻拉住王妃的手。 “王爷,小四,是不是死了?”王妃说的很慢,似乎说慢点,心不会那样痛。 燕王没有说话,他知道王妃希望他回答不会,可是他了解朱隶,如果朱隶活着,不会让大家这样担心他的。 “王爷,你怕死吗?”王妃轻轻地问燕王,但她似乎并不期待燕王回答,“妾身不怕,王爷不论做出什么决定,妾身都支持你。”王妃说完,深情地望了燕王一眼,款款走了。 道衍和尚如幽灵般钻了出来。 “没想到王妃一个女子能有这样大的气魄,王爷,您还犹豫什么?” 燕王看了道衍一眼,没理会他自己也转身走了。 自从朱隶说过道衍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人,燕王越来越觉得朱隶说的对,道衍孤家寡人一个,造反对他没有好处也没有坏处,他最多也就是看着别人打的热闹而已,而自己一旦造反失败,死的可不是自己一个人,整个一家人都得死,如果手里还有十万大军,燕王不是不敢一拼,可现在手里仅有八百多人,用什么造反? 穿过庭院,燕王习惯地来到天雨阁,这里是苏妃和幼子朱高爔住的地方,燕王将这个院落改成同将军府一样的名字,当初苏蕊在将军府住的院落就叫天雨阁,那是燕王和苏蕊最早生出感情的地方。 苏蕊陪着朱高爔在院子里玩,看到燕王进来,苏蕊示意奶妈将朱高爔带了下去。 “爷,累了?”看到燕王一脸倦容,苏蕊服侍他坐下,将他的腿放在椅子上,轻轻地捶着。 “珠兰,你说本王该怎么办?”苏蕊的蒙古名字叫珠兰其其格,没有人的时候,燕王喜欢叫她珠兰。 苏蕊轻笑道:“爷,你忘了苏蕊是蒙古人,蒙古族是马背上的民族,是好战的,你苏蕊的意见,苏蕊还会给你什么别的意见吗?” 燕王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但是小四不希望本王反。” 苏蕊的手停住了,过了一会又继续捶着燕王的腿,低声道:“如果朱将军在,他决对不会看着爷被抓走。” 燕王心中一动,是的,小四不会看着本王坐以待毙的。 “本王没有资本反。”燕王叹息一声,这是他最大的问题,解决不了这个问题,有多大的决心都没有不用。不是决心大就能用极少的人打败悬殊过大的敌人。 “爷真是忘了自己是蒙古人了,蒙古人是怎么打仗的?”苏蕊说的轻飘飘的,听在燕王的耳朵里,却如旱雷滚滚。 什么是当局者迷,苏蕊的一句话惊醒了梦中人。 燕王倏然起身,什么都没说,匆匆走了。 苏蕊望着燕王的背影,轻轻地摇摇头,她不知道自己鼓励燕王反,是对还是错,如果燕王失败了,她们这里所有的人都只有一条路——死! 但看着燕王委屈的活着,还不如一起死。 反,燕王比谁都想反,他就是不敢。燕王是个精明的人,没有一点把握的事情他是不会去做的,造反需要军队,八百名士兵再如猛虎下山,也不是几十万上百万人的对手,但八百名军官就不同了,他相信朱隶训练出来的人,各个都有当十户、当百户的能力,蒙古人怎么打仗的,就地征兵啊。打完了解散,用的时候再征集,蒙古人一向如此,藏兵于民这一招他们用得最好。 这里距离蒙古很近,民风彪悍,就地征兵不是难事,届时再打几场胜仗,收编一些俘虏,兵源不就来了,况且,这附近的驻军很多本来就是护卫军,曾是燕王手下的,再收编回来,他们一样会为燕王打仗。 想通了这一点,燕王觉得心情无比的舒畅,他可以屈居人下,但不能没有尊严地活着,允炆,你选择削藩,就是逼本王造反。 建文元年七月,燕王终于公开打出了靖难的大旗,以“清君侧”为名,很快控制了北平。 三个月之内,拿下了通州、蓟州、居庸关、怀来,看到燕军一路过关斩将,遵化和密云没打直接就归附了。北平周边地区都控制在燕王的手中,燕军也由最初的不足一千人急剧扩展到近十万人。 一切都如燕王当初所计划,不足千人的队伍离开北平后,第一站是通州,通州的守将叫房胜,房宽的堂兄,曾是燕王的手下,与其说燕王打通州不如说燕王去接收通州。接下来的几仗也打得非常轻松,不是守将是燕王的老部下,就是副守将是,或者什么什么人是,总之反抗的人很少,所以虽然取得了骄人的战果,但并没有打什么硬仗,燕王知道,这些仗连热身都算不上,真正的大战还远未拉开,但却已经走上了“靖难”的路,开弓没有回头箭,无论怎么样,这条路都要走下去了,路的终点不是皇位,就是地狱。 如果小四能在本王的身边就好了。 望着南飞的大雁,燕王默默地发出心中的感慨。 仿佛能听到一样,在紫金山的一个山洞里,朱隶忽然睁开了眼睛。 第078章 穿越掉一年半 懒懒地伸个懒腰,朱隶推推躺在旁边的沈洁:“喂,起来了,今天进城。” 沈洁像小猫一样蜷了蜷身体,伏在朱隶的胸前。走了这十多天,两人颇有种蜜月旅行的感觉,本来昨晚可以在南京城附近的一个小镇上投宿,沈洁见紫金山就在不远处了,想起两个人的第一次是在紫金山的那个雪夜里,非要到紫金山住一夜,重温当日情怀,朱隶看到沈洁那么高的兴致,不忍反对,只好驾车来到了这里。 这一趟确实没有白来,回忆前一晚上的疯狂,朱隶看着沈洁吃吃地笑,笑得沈洁满脸通红,伸出粉拳,一拳捣在朱隶胸口。 朱隶趁机抓住,手上一用力将沈洁揽入怀中,低头坏笑道:“没想到堂堂博士生,也看过那种片子。” 沈洁用力挣脱朱隶的怀抱,红着脸起来穿衣服:“快起来了,今天还有很多事要做。” 朱隶也跳起来,拿起衣服一抖,抖了漫天灰尘。 “喂,不要闹啊。”沈洁被呛得咳嗽了两声。 朱隶皱皱眉头:“怎么这么大灰尘。” 沈洁看着自己的衣服:“是啊,我的衣服上也有很多灰尘,可能昨天晚上下沙尘暴了。” 朱隶嘿嘿笑着走到洞口,忽然“咦”了一声。 “怎么了?”沈洁掸着东西上的灰尘问道。 “洞口被封上了。” “封上了?!”沈洁吃了一惊。 “不是,是被植物封上了。”朱隶说着分开拦在洞口的藤蔓,走了出去。 沈洁也收拾好东西走到洞口,诧异地看着封住洞口的郁郁葱葱的藤蔓,伸出手摸了摸:“好奇怪哦,一个晚上长出这么多。” 拨开藤蔓出去,看着朱隶呆呆地站着,没回头地问她:“现在几月份?” “四月,前天是四月初一吧。怎么?”沈洁没等朱隶回答,已经知道朱隶为什么这样问了,眼前的树林里以铺了一层落叶,虽然不多,但绝不对不是一场偶然是大风造成的,而是自然落叶。 从落叶看,现在绝不是四月,而是九月或十月。 原来栓马车的地方,已空无一物。 两人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疑惑。 “先进城吧。”朱隶接过沈洁手中的包袱,认准路同沈洁并肩向城中走去。 离城门很远,就看到很多人在排着队等着进城。 “怎么现在进城要排这么长的队?”朱隶随便地问了一句排在队尾的老乡。 “朝廷查燕逆的奸细,现在什么时候进城都要这样排长队的。”老乡很热心地回答道。 “查什么?”朱隶一愣,追问道。 “燕逆,就是燕王反贼。” 朱隶脱口想说:燕王反了?恍然觉得不对,咽了半天唾沫,艰难地问:“请问,今天几号?” 那位老乡想了想:“九月十九。” 朱隶和沈洁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朱隶再问:“那一年?” 那位老乡上上下下地看了朱隶一眼:“建文元年。”说完便不再理他们。 朱隶也顾不得在理那位老乡了,建文元年九月初九,昨天睡下是是洪武三十一年四月初二,这一觉居然睡出了两个朝代,一年零五个多月?! 一把拉着沈洁走出队伍,朱隶需要冷静一下,弄弄清楚自己和沈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沈洁也乖乖地跟着朱隶,两个来到一个无人的小河旁。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们的时间怎么一下少了一年多?” 沈洁疑惑地摇摇头。 “别着急,我们慢慢回忆一下,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朱隶和沈洁背靠着背,一点一点回忆前一天晚上的每一个细节。 然后,两个都回过头来。 对视了半天,还是朱隶先开口:“那个来的时候,我觉得头很晕,浑身轻飘飘的。” 沈洁点点头。 “然后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好像在云中飘舞。” 沈洁再点点头,而后,脸色突然变得煞白。 “你想到什么了?”朱隶一把抓住沈洁手臂。 “我们。”沈洁有些困难地说:“我想我们穿越了。” “我们怎么了?”朱隶追问一句。 “我们穿越了。” “穿越?!” 沈洁从包里拿出“时空穿梭器”,看了一眼,不动了。 “怎么了?” “我们确实穿越了。”沈洁指着一个小缺口,“这个地方我已经接上了,可是现在又断开了。” “你接上了?你找到继电器了?” “没有,我用首饰上的黄金细丝接的,不知道好不好用,但现在看来,好用!” “可是,时空穿梭器怎么会启动?” 沈洁摇摇头:“不知道,也许是昨天晚上太疯了,碰到了它。” 已经是一年零五个多月前的那个晚上了,可沈洁还是习惯说,昨天晚上。 朱隶不吭声,他想起当时确实碰到了一样东西,嫌碍事使劲踢了一下,现在想想,踢过没多久。他就高潮了,然后晕晕的,当时还以为是过分兴奋,其实那个时候就掉进了时空隧道了。 一年五个多月的时间就这样不见了。 两个人都不说话,就静静坐着,一直到朱隶的肚子响了一下。 “我去找点吃的来。”朱隶站起来向前走去,跟着周王的几年里,朱隶学会了辨别各种野草,那些可以吃,那些不能吃,周王在他编的书里写的清清楚楚。那本书,朱隶还帮忙画了几幅图。 历史上周王是第一个被削藩的王爷,这个时候,应该被发配到云南了,不知道过的好吗? 朱隶叹口气。采了一些野果回来,见沈洁正在摆弄时空穿梭器。 “你干什么?” “我们再穿越回去。” “你能算准时间吗?” “我会尽量算准确的。” “沈洁,难道你还不明白吗?就算我们再回去,我们也改变不了历史。” 沈洁诧然地看着朱隶。 朱隶苦笑了一下:“你就算把我传送道朱元璋的身边,我也说服不了他,也偷不出遗诏,如果我真去做了,肯定是死路一条,历史是不会改变的。” 沈洁黯然,自从他们来到明朝。虽然发生了很多事情,但结局都没有改变,该发生的仍然发生了,改变的只是过程。 就像人生下来注定会死,起点和终点都不会变化,变化的,是你这一生怎么过。 “我们现在怎么办?”沈洁情绪低沉地问。 “既然该变不了结果,三年靖难是免不了了,但我希望能把伤亡降低一些。” “怎么降?” “不知道,先去找燕王,尽力吧。” “还去南京吗?” 朱隶想了一下,点点头:“我想我们少了的这一年半的时间,肯定有很多人找过我们,先去京城见见四哥和曼妙,不知道燕飞和小芸他们在哪里,四哥应该知道。” 沈洁担心道:“怎么进城呢,现在进城查的这么严,不知道我们的路引还能用不。” 朱隶站起来:“你在这里等一会,我先去看看。” 没过片刻,朱隶笑嘻嘻地回来:“走吧。” “路引还可以用?” 朱隶拿出两张新的。 “你偷来的?” 朱隶嘿嘿一笑:“偷多难听,借来用用。” 快近城门时,沈洁轻声问道:“如果徐四哥问起我们这一年多去那里了,怎么回答?” 朱隶想了一会,这个问题确实很难回答,不要说不能说实话,就是说实话,也没有人相信。 “就说被人打晕弄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关了起来,逃出来的。” “怎么逃出来的?” “挖个洞逃出来的,逃出来后迷路了,在紫金山转了两天,才转出来,怎么样,能说的通吗?” 沈洁勉强点点头:“还行吧。” 三天后通往凤阳的小路上,朱隶和沈洁打扮成一对普通小夫妻的样子,赶着马车北上。 一路上朱隶很沉闷,沈洁几次想开口,终于还是没说什么。 徐妙锦的做法沈洁当然不赞同,但还是可以理解的,朱隶却觉得自己被出卖了。 “她就真忍心看着我去死?”朱隶愤然地说。 “怎么会呢,妙锦对你的心思难道你还不懂?”沈洁的话中有股酸味,朱隶却没闻到。 “她居然把我出卖给了朝廷,你还说不会。” “朱允炆不会杀你的。” “允炆是不会杀我,齐泰呢?黄子澄呢?这两个酸腐,朱元璋怎么会让他们两个辅政?” 沈洁抿嘴笑了:“让谁辅政?让你辅政?别忘了朱元璋可下过密旨杀你。” 朱隶气哼哼地白她一眼,闷不作声地继续赶车。 他们是从南京城一路逃出来的。 只是因为徐妙锦的一句话:“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 “所以燕王就该死?我就该死?”朱隶实在没想到徐妙锦会这样说。 “燕王拥兵自重,使社稷不稳,削藩是理所应当的。”徐妙锦慷慨陈词,朱隶相信如果她是藩王,也能说出这番话。 女子无才便是德!孔老二一定是想到了他的儒家思想也会毒害女人,才不让女人读书,只这点上,孔老二还是做了一点好事。 “削藩可以,可是藩王被削后的下场你也看到了,死的死,流放的流放,他们做错了什么?不过就是生在了帝王家,需要的时候就要驻守边防,不需要的时候就是囚犯?就是奴隶?” “起兵造反,就是逆臣贼子。”徐妙锦义正严词。 “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朱隶寸步不让。 “燕王为了一己之利置天下苍生于不顾。” “做事没有章法,不问是非,这样朝廷能为百姓带来福祉吗?” “朝廷何时做事没有章法,不问是非?” “削藩就是这样,试问朝廷削藩,可有详细的计划,可有稳妥措施?”朱隶不屑地摇摇头,身在当时,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朱允炆最终失败。 “小四,官兵来了。”徐增寿匆匆进来。 “你叫来的?”朱隶冷冷地看着徐妙锦。 “皇上想见你。”徐妙锦平静地说。 朱隶没说话,一把拽住沈洁的手冲出门外。 徐辉祖正带着一群人围了过来。 “大哥。”徐增寿一闪身,挡在了朱隶前面。 “小四弟,大哥奉皇上之命,将你留下。”徐辉祖手一挥,将朱隶等三人团团围住。 朱隶左手揽住沈洁的腰,在她耳边低声道:“抱紧我,别害怕。”一扭腰,跃上了房顶,扬声扔下一句:“四哥保重!” “追!” “封锁城门!” “不要放箭!” 徐辉祖的命令声渐不可闻,不管是皇上不让你放箭,还是你不忍心杀我,这份情我领了,不放箭,这南京城还困不住我。 朱隶逢屋过屋,盗遗诏的轻功用来逃命,真有些大材小用了。不过片刻,朱隶已带着沈洁到了城门,传令兵似乎还没到,朱隶趁着守城的士兵交谈的片刻,如影子一般飘出城门。 远远听到传令兵骑马奔来:“关上城门,不要放任何人出去!” *** 第一部终于结束了! 本来有千言万语,真要落笔,只见化成两个字,感谢! 感谢我爱羊羊、妖妖、苏苏、蝶衣、青青、铁辰、蓝牧、小二、天堂、 感谢大家的支持!谢谢! 期待我能越写越好!期待大家能继续支持我! 第二部 靖难之役 第079章 北平守卫战之承诺 第079章 北平守卫战之承诺 虽然朝廷与燕王在北方打仗,但兖州以南没有受到什么影响,老百姓该干什么干什么,本来,都是朱家的人,只要没打到他们这里,跟他们关系都不大。 朱隶和沈洁起早贪黑地往北赶,不仅是急于回到北平,也知道虽然现在的道路还通,但越往北走,越有可能道路不通,多赶些路,还能多坐一段马车,到最后一段路肯定是要靠腿走了。 已经能看到陆陆续续有百姓在往南迁,偶尔也能遇到一些散兵,得到的消息,李景隆为大军统帅,带领五十万大军正在进攻北平城,燕军打不过朝廷的大军,只好攻打守军少的永平。北平很快就会被朝廷大军攻下。 兖州北面的小城东昌,战争的气氛已经很浓了,到处可见从北面逃过来的难民。 朱隶和沈洁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小客栈,马车的目标太大,进城前已被他们弃之郊外。 “沈洁,求你一件事。”朱隶一脸正容地坐在了沈洁的对面。 沈洁看了朱隶一眼,扑哧笑了:“好啊,求我什么?” “这场仗要打三年,刀枪不长眼,穿梭器能用了,我应该让你穿越回去,但是这一路我想了很久,确实想不到别的好方法。”朱隶很严肃地说。 “好了,到底什么事?”沈洁被朱隶弄得心中有些发毛。 朱隶似乎整理了一下思路,然后缓缓地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沈洁一直没插嘴,但表情越却听越严肃。 “虽然是我求你,但如果你不同意,我不会有意见,这一点你要清楚。”朱隶最后说。 “我同意。” “沈洁……” “你不用在解释什么”沈洁打断朱隶的话,“你不求我,我也同意。” 朱隶握住沈洁的手:“如果我死了……” “你让我做的事情,我也一定办到。”沈洁看着朱隶,坚定地回答。 朱隶绕过桌子将沈洁揽入怀里,吻着她的发髻:“谢谢。” 沈洁也反手抱着他:“我也求你一件事。” 朱隶笑了:“我以为你能破一次例,不讲条件。” 沈洁扬起头,眼中含泪:“我求你不要死。” 朱隶抱紧了沈洁:“傻丫头,能不死我当然不会死的,只是上了战场就身不由己了,其实我应该把你留在南京,想到你肯定不会同意……” 沈洁插嘴道:“我当然不会同意,我还要去看看我们的孩子呢。” 朱隶闻言放开沈洁:“算起来他都一岁了,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 说着定定地看着沈洁,露出了一丝邪笑:“我们两个,嗯嗯,怎么你没有。” 沈洁的脸上掠过一丝阴影:“这是你的问题,我哪里知道。” 朱隶笑着倒杯茶,悠悠地喝着:“什么我的问题,明明是你自己不想要,怕有了孩子带不回去,不过我觉得你有时候算的不对,应该是你的排卵期,你还勾引我。” 沈洁叹口气,终于下决心道:“我不会有孩子的。” “嗯?”朱隶一愣,诧异地看着沈洁。 “以前这只是个理论,但是这几年我证明了,原身穿越的人,不会有孩子,因为我们的身体不再同一个时间上。” 朱隶不可置信地笑了,戏谑道:“你是说,我的精子在你体内要走六百年,才能找到你卵子?” 沈洁肃容道:“听上去很荒谬,但实际上就是如此。” 朱隶怔了一会,随意地笑了:“没有更好,以后你走了,也不会有什么牵挂,早些休息吧,今天可能是未来一段时间里最后一个安稳觉了。” 沈洁心中一叹,幽幽地站起来,拽住了朱隶的手臂。 朱隶看了她一眼,抿嘴一笑,将她拦腰抱起,走到床前放下:“老老实实的哦,如果你想咱俩活着进北平。” 沈洁小嘴一撅,一个翻身转到里面。 朱隶和沈洁到达北平城外时,李景隆的大军已将北平围了五天,攻打了数次,虽然毫无建树,但北平城的城墙已伤痕累累,可见攻城之惨烈。 北平的城墙朱隶太熟悉了,哪里高哪里低,哪里易守难攻,他如数家珍。趁着黑夜,攻城和守城的士兵都很疲倦地睡着了的时候,朱隶将沈洁绑在自己的后背上,找了北平相对较矮的城墙,手脚并用的往上爬。几天的攻城,使城墙坑坑洼洼的,让朱隶借了不少力。 就要翻上城墙的时候,一队巡逻的人举着火把过来,火光将朱隶和沈洁照的纤毫毕现。 “有奸细!”巡逻的士兵高声叫喊,同时拔出兵器向朱隶砍了过来。 朱隶忙叫道:“自己人。”同时一个鹞子翻身,带着沈洁越上了城墙。 几个巡逻的士兵不管朱隶叫什么,见他落下,几把刀剑一起指住了他和沈洁。 朱隶将沈洁解开,把手慢慢举起来:“我要见你们守城的统领。” “燕大侠,抓了一个奸细。”已经有人报告了燕飞,此刻正同燕飞走过来。 朱隶听到士兵的称呼,诧异地抬起头,果然是燕飞,也不顾刀剑还指着他,就那样站了起来,嘴角含着笑,眼睛却亮晶晶的。 燕飞刚刚靠着城墙闭上眼睛,李景隆连续攻了三天的城,他几乎没睡过,好不容易今晚安静,却听巡逻的报告有一个人爬城墙上来,心中暗暗震惊,对方竟然有身手这样好的人,急忙过来,却见一人在众人的刀剑中站了一起来,那双熟悉的眼睛闪着泪光。 “朱隶?!”燕飞陡然站住了,怔怔地看着那人,随后晃晃头,太累了,眼花了,怎么会是朱隶。 朱隶见燕飞看了自己一会,又晃晃头,心中笑了,你教我的化妆,你自己都认不出来了,这么说我是出师了,他没想到一年半的杳无音讯,燕飞以为他已经死了。 “燕飞。” 燕飞浑身一震,难以置信的目光望着朱隶。 朱隶笑了:“我回来了。” 燕飞走上前两步,上上下下打量着朱隶,忽然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的动作,一把抱住了朱隶。 朱隶本还想戏谑燕飞两句,却感到燕飞身体微微的颤动,豁然醒悟:燕飞一定认为自己死了。这一年半,想必他找得非常的辛苦,也非常的绝望。 有军士知道朱隶的大名,忙去把指挥守城的副千户叫了过来,却是冯三虎。 远远看着朱隶和燕飞说话,冯三虎忙跑了几步,到朱隶面前跪下:“朱将军。”竟然也声音哽咽。 朱隶一手将冯三虎拉了起来,仔细打量一番笑道:“好家伙,当上千户了。” 冯三虎也嘿嘿傻笑着,眼里噙着泪花:“朱将军,你回来就好了,有了你我们什么都不怕了。” 已有不少的士兵被吵醒,围了过来,许多人听过朱隶的大名,闻言一起鼓起掌来。 被几十倍于自己的大军包围,辛苦地守了五天,大家信心都有些不足了,朱隶的到来,无疑给大家打了一针强心剂。 天刚亮,朱隶没回将军府,先去了燕王府。 世子朱高炽已经起来了,正准备上城墙,父王临走时将北平城交给了他,让他守到燕王回来,他深知责任重大,焉敢大意。 吩咐人备轿,听到门口有说话声,朱高炽以为出了什么事,等不及轿子,迈起胖腿刚走了两步,外面的人已走了进来,却是冯三虎陪着朱隶。 朱隶三年前偷偷潜回燕王府,并未见到世子,算起来与朱高炽七八年没见面了,当初朱隶离开北平的时候,世子才十四、五,如今已是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虽然还是那么胖,个子却长高了,也成熟多了。 “师傅?”朱高炽不敢相信地叫了一声。朱隶失踪时,朱高炽正在南京的中山王府,当时见徐增寿和燕飞一副紧张的神态,还觉得他们太小题大做,师傅不是普通人,一、两个月没有音讯有什么好奇怪的,直到半年后、一年,一年半…… 虽然所有的人都不愿意承认,但大家心中都明白,朱隶活着的可能性太小了。 “世子,师傅不在的时候,有没有偷懒不练功?”朱隶笑呵呵地走过来,拍拍朱高炽的肩膀:“看来没怎么偷懒,还挺结实。” “师傅,你终于回来了。”朱高炽望着朱隶,失而复得的激动让朱高炽的眼圈不争气地红了。 李景隆的大军攻打了五天城池,朱高炽的压力越来越大,北平是燕王的大本营,如果北平丢了,这场仗不用打已经输了一半。 但即使内心再焦虑不安,在守城将士和全城百姓面前,朱高炽始终保持着冷静与自信。 可是在师傅面前,这种冷静与自信再也撑不下去,朱高炽就像受委屈的孩子,在自己的亲人面前,忍不住流泪。 半晌,朱高炽终于说出话来,“母亲知道吗?” 朱隶摇摇头:“还没有去看姐姐。” “快去通知王妃,朱将军回来了。”朱高炽立刻转头吩咐道。一名内侍撒腿跑了。 “若是父王知道你回来……”朱高炽握着朱隶的手,再次哽咽…… 还未进将军府,朱隶已感受到了一片欢乐的气氛,沈洁提前一步回来,已经把众人的惊喜照单全收了,余下的,都是眼泪过后的欢笑。 朱隶抱着自己的小女儿,左看右看倍感稀奇,自己居然当爸爸了,可是小囡囡并未为自己突然有个爸爸感到高兴,相反觉得这个陌生人抱的一点也不舒服,挣扎了两下没挣脱,小嘴一撇,哭了, 朱隶忙不知所措地将孩子送到小芸怀里。 没有多少时间与家人温存,换上盔甲,朱隶将沈洁叫到一旁:“关于靖难,你知道多少?” “什么知道多少?”沈洁不解地问。 “就是历史书上,都是怎么写的?” 沈洁白了朱隶一眼:“没看过,就是靖难三年,也是你告诉我的。” 朱隶郁闷地叹口气。 “你知道多少?” “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朱隶泄气地说。 “你告诉我什么了?”沈洁奇怪地问了一句,忽然想到答案:“靖难三年!你就知道靖难打了三年?” 朱隶沮丧地点点头。 沈洁捂嘴偷笑了一会:“不知道算了,有什么关系,大家都不知道。” “我想知道历史上北平城守住了没有。”朱隶白了沈洁一样,低声嘟哝道。 “守住了怎样?没守住又怎样?” “如果守不住,要早做打算把你们送出去。” “朱隶!”沈洁走到朱隶面前,一脸正色。 “城还没守呢你就先想着守不住,你若这种态度如何去守城?!昨天夜里你也四处看了,如果城破了你把我们往哪里送?大草原上吗?到时什么屏障都没有,你以为李景隆会放过我们吗?历史的确无法该变,我们所能做的,就是做我们该做的,至于结果如何,不是我们能左右得了的,这不是你说过的话吗?!” 朱隶愣愣地看了沈洁一会,灿然一笑:“教训的好!我走了!” “朱隶!”沈洁追到门口,“自己小心。” 朱隶扬扬手,忽然拽着自己的衣服说:“多做几件‘软牛甲’。” 沈洁一怔,随即笑了:“知道了!” 站在西城门下,世子朱高炽将九个城门的百户以上的守将都叫到了一起,正式将整个北平的指挥权交给了朱隶。 这些守将们多数都认识朱隶,不认识的也听说过他,看到他接管指挥,都很兴奋。 朱隶照例上前与各将领认识,却见一人忽然跪下道:“朱将军,您还记得我吗?” 第080章 北平守卫战之战前动员 朱隶一向不记人,这些将领他有些见过面,但记不起叫什么,有些连面都没见过,跪下这人只觉得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 那人并没有为难朱隶,直接报上了大名:“末将常百川,当年朱将军在西城门外教训两位蓝将军,守西城门的就是末将。” 朱隶想起来了,眼前这人是当时的百户。那是刚到北平城不久的事,蓝玉的两个干儿子擅闯城门,拖死了一名守门军士,朱隶替他们讨回了公道。 “是你,快起来。”朱隶伸手拉起常百川,时间过得真快,转眼近十年了,当年的百户,现在已经是副千户。 目光掠过面前的这些将官。朱隶已经了解过守军的情况,整个北平城,燕王只留下了不足一万的兵力,其中还有老弱,经过这几天的守城之战,又死伤了数百,如今真正的兵力也就七千余人,如果平均分到九个门,一个门不足八百人,而李景隆号称五十万大军,随便攻一次城就是十多万人,让八百人去抵挡十多万人的进攻,能抵挡一次,抵挡不了多次,守得了一天,守不了一个月。 若想守到燕王带兵回来,光靠死守定然不行。 朱隶清了清嗓子,先来一个就职演说外加战前动员。 不要小看战前动员,士气高涨的将士和士气低落的将士,在战场上所发挥的作用绝不一样。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还咬人,人更是如此,把将士们士气调动起来,战斗力能增加二到五倍。 “世子将守城的这个任务交给我,我也就责无旁贷地担当起来,早上我了解了一下情况,我们只有一万的守军,城外是五十万的大军,必须承认,我们的兵力之差非常悬殊,要把这个城守住,不容易。”朱隶一上来先交了个实底,把众将官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其实说实话,是最能吸引听众的,可惜很多人已经忘了实话该怎么说了。 “大家来当兵,为了不过是混口饭吃,有几个钱养家糊口,让自己父母和妻小能过上好日子,但今天我们站在这里,在朝廷的眼里,我们已经被按上了逆贼的罪名,如果城池被攻破,我们的父母妻小,必然会受到我们连累。”朱隶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看着将领们神色微变,小声地交谈着。 待大家安静下来,朱隶继续说:“昨晚我进城的之前,曾绕着城墙转了一圈,李景隆的军队主要集中在西南面,东面有少量的军队,北面没有,因此出城,只能走北面。” 这个情况对大家来说并不新鲜,守了五天城,他们都很清楚李景隆的兵力布防。 看到大家都沉默地看着他,朱隶知道该说正题了:“我相信各位将士都会尽心尽力去守城,但如果你们觉得城守不住,不想送死,今晚子时,我在北面安定门等着,谁不想守城了,可以带着家眷离开,我朱隶说话算话,绝不留难任何人,日后若我朱隶还有命活着,你们愿意回来我还是欢迎的。” 这话说出去,可有点炸弹的味道了,将领们的议论声嗡嗡成一片。身后站着的世子和燕飞、冯三虎等,也没有想到朱隶会这样说,神色异样地交流着目光。 朱隶挥挥手,大家静了下来。 “想离开的人,可以站过来。” 沉默,没有人动,朱隶也知道不会有人动,在众目睽睽下选择当逃兵,这个决心是很难下的。 朱隶并没有等多长时间,他不想逼着想当逃兵的人立刻做决定,因为此时的决定,将会让他的一生背上不忠的恶名。 “离子时还有七八个时辰,你们可以好好想一想,不过有三点我要说在前面。” 朱隶缓了一缓,让大家的注意力再次集中到自己这里。 “第一、我朱隶和世子以及将军府的人和燕王府的人不会离开。第二、迫于战情,城门只在今晚子时开启。第三、过了今晚子时,留下的人就要与本城共存亡,再有当逃兵的,别怪我朱隶翻脸无情,一律军法处置。”话说完,朱隶凌厉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见大家都是一副慷慨就义的神情,心中满意地一笑。 “下面我把人手重新做一下调整。九道门,西面和南面五道门最容易被进攻,因此这五道门加派重兵把手。东北四道门,人员相对少一些,但不是不重要……” 朱隶安排完后,最后说:“留出的这两百人,我亲自带领,作为策应,哪个城门被攻打,就策应那个城门,大家都明白自己的职责了吗?” 众口一声:“明白!”。 *** 城墙上,燕飞和朱隶并肩站着,观察着对面李景隆大营。 燕飞低声问道:“你今晚真会开城门让他们走吗?” 朱隶点点头。 燕飞道:“你就不怕他们真的都跑了?” 朱隶笑了:“跑不了不几个,可能一个都不会跑。” “你就这么有把握?” “你相信我能守住城吗?” “相信。” 朱隶笑着看了燕飞一眼:“因为我身上有强大的信心?” “因为你总是能完成别人认为你完不成的事情。” 朱隶看着远方:“这只是原因之一,主要的原因是他们明白出城并不是很好的选择。” “嗯?”燕飞有些不解。 “你来北平的时间短,不了解情况。离开城,向南走是李景隆的大军,向北走,气候一转冷,蒙古人活动的非常频繁,向东,燕王在那边,这些年燕王带他们不薄,燕王会放过他们,但燕王的部下不好说,向西,需要走很远才有下一个城池。所以出城,不比守城好多少,甚至更差。” “那你还让他们选择,根本没有选择。”燕飞笑骂朱隶。 朱隶狡黠地对燕飞眨眨眼睛:“不一样的,以前是命令他们守城,他们是服从命令。现在是自愿守城,为自己和家人拼命,你说能一样吗?” “你果然有些道行。”燕飞赞了一句。 “也就这一点而已。你可知道我从没有守过城?” 燕飞点点头。 “所以这话如果晚两天再说,就会有很多人跑了。” 燕飞笑了:“你不是没信心吧。” “至少他们不会再像今天这样对我有信心,不过今天的话是说出去后,过两天他们就算对我没有信心也要死守了,因为再无退路。”朱隶说完笑了,“我是不是比较狡诈?” 燕飞拍拍朱隶的肩膀:“我觉得两天以后,他们会对你更有信心。” 换朱隶不解地看着燕飞。 燕飞也学着朱隶的样子,仍然望着前方,轻声说:“就算面对绝境,你也不会让他们失去信心的。” 朱隶露出一丝苦笑。这就是我的臭个性,不撞南墙不回头,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接近黄昏时分,南面的宣武门突然打开,一队有两百人组成的骑兵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势偷袭了驻扎在南面的李景隆一个边锋的大营,不过一炷香的功夫,骑兵队斩杀对方数十人后,安全返回宣武门,而此刻,被偷袭的李景隆边锋大营才稳住阵脚。 这次偷袭,不仅让敌人心惊了一下,还顺路送出去了燕飞,而且让朱隶尝到了甜头,心中逐渐形成了一个想法。 燕飞随着偷袭的骑兵队出了城门后,趁着混乱闯过了围城军马,一路向东北,三天后找到了大宁城下的燕王主力。 中军帐中,刚刚驻扎下来的燕王来回踱着步,考虑如何跟宁王交涉。 “报,一位自称燕飞的人求见。” “快传!”燕王心中一沉,燕飞怎么来了,难道城被破了? 燕飞面带笑容的走进中军帐:“草民见过四爷,草民给您带来一封信。”燕飞双手将信呈上。 燕王看了一眼信封,狐疑的目光迅速扫了一眼燕飞,见燕飞仍面含笑意站着,两下展开了信。 信很简单,只有七个字,燕王却看了很久。 当他再抬起头的时候,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容,大声叫道:“三宝!朱能!房宽!” 很久没有听到燕王如此愉悦的声音了,朱能、房宽、马三宝带着一脸诧异跑进中军帐,却看到燕飞也笑呵呵地站着。 “燕飞,你来了!”房宽高兴地拍着燕飞的肩膀。 “燕飞给本王送来一封很重要的信。”燕王将信递给朱能,朱能看了一眼,表情瞬间僵住了,房宽和马三宝见状立刻凑过头去,见信上很难看地写了七个字:阿四守北平,放心! “四哥?他回来了!”马三宝欣喜地叫道。 “三宝,给本王备马,朱能,你跟本王进城。房宽,带燕飞去休息,顺便将咱们的情况跟他说一说。”燕王兴奋地交代了一圈,最后笑着望向燕飞:“燕飞,你给本王带来了天大的好消息,说,想要什么赏赐?” “谢四爷!我要立刻回去,想向四爷要一匹好马。”燕飞拱手道。 “本王知道你着急回去,但也要吃饱了休息休息再走,马让房宽带你去挑,另外,给小四带句话:李景隆胆小如鼠,好大喜功。” “是,燕飞一定带到。” “本王这就进城去,告诉小四,最多十五天,把北平城给本王守住了,本王会让他吃一惊的。” 燕王说完,信心满满地只带了朱能一人,纵马向宁王驻守的大宁城奔去。 第081章 北平守卫战之半边天 燕飞走了四天,李景隆率领大军攻打了四天。 尽管朱隶调配得当,李景隆始终未破城门,但朱隶心中清楚,这四天几乎达到了他们的极限。 城里能动员的人全都上了城墙,包括十二、三岁的男孩和五、六十岁的老人。 这四天里,李景隆分四处同时攻打城门,朱隶手中的二百人只好分到了四处,如今再无机动人员,朱隶的心中很不踏实,按今天的攻势,明天一早李景隆很可能集中兵力猛攻一处,而自己很难判断他将进攻那个城门,况且,可以调动的兵力实在太少,四天的守城,将士们都很疲倦了,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守住城门? “小四。”燕王妃带着一群妇女登上城墙送饭,这些天送饭,燕王妃都亲自来。 “姐。” “怎么伤了也不包扎一下。”燕王妃看到朱隶渗着血迹的手臂,心疼地埋怨道。 “没事,擦破了点皮。”朱隶接过一妇女递过来的馒头,默默地咬了一口,万一明天守不住城,安排谁护送王妃和世子离开?燕飞怎么还不回来。 “小四,怎么了?”看着朱隶不说话,燕王妃问道。 “姐,如果明天李景隆集中兵力猛攻一处,我们很可能会守不住,我在想到时派谁护送你和世子离开,我不能走,我要走军心就散了。燕飞今晚能回来就好了。”朱隶担心地说。 “本宫不走,城在本宫在,城亡本宫亡。”燕王妃的神色非常平静。 “姐……” “你不用劝我,本宫主意已定,你还是找人送沈洁和小芸母女离开。”燕王妃打断朱隶的话。 “王妃都不走,我当然更不走。”沈洁也走上城墙,看到朱隶渗血的伤口,很熟练地拿出一条绷带,几下包扎好了。 “明天是很凶险的一天,如果我们明天能挡住李景隆的攻城,对李景隆的心理会是个很大的打击,能暂时松口气,可是,我实在已经无兵可用了。”朱隶灰心地叹口气。 “谁说无兵可用,你还有一只后备军没动呢。”燕王妃高深莫测地笑道。 朱隶迷惑地看着燕王妃,还有一只后备军?哪里还有后备军? 沈洁看看如坠五里云中的朱隶,又看看一副成竹在胸的燕王妃,发现与王妃也在看着自己,忽然灵光一闪,笑着对朱隶道:“是啊,一片天,你才用了一半。” 朱隶恍然。 妇女也顶半边天啊! 他倒不排斥女人上战场,虽然战争应该让女人走开,可是眼下,也只有靠她们了。 “什么一片天本宫不懂,本宫王府里有一些体格健硕妇女,本宫再去城里找一些力量大的女子,这些人虽然远远抵不上你的军士,但在眼前,多少也能帮上你的忙。”燕王妃笑着说。 “帮大忙了,有劳姐。”朱隶忙道。 燕王妃一笑走了,沈洁也跟朱隶招招手,急忙跟上。 燕王妃的号召力真不是盖的,不到一个时辰,居然召集了近三百名妇女。 朱隶从中选了一百五十个年轻有力的,余下的其他人分配到各个城门,将城里可以用来守城的东西全部搬上城墙,又在各城墙上都架起了大锅,储满了几大缸水,虽然用开水浇敌人很不人道,但关键时刻也只好这样做了。 一切准备完毕,朱隶将一百五十个人带到了一处离南面各个城门都不太远的地方待命,只待明天李景隆主攻那个城门,她们就去那个城门支援。 似乎刚闭上眼睛休息一会,朱隶就被巡逻的军士喊醒了:“将军,他们要攻城了。” 朱隶起身向城下一看,好家伙,黑压压地一片。 李景隆的兵力似乎打也打不完,这几天的攻城,朱隶相信他至少损失了两、三万,可他的人还是那么多。 下面的人渐渐地分成了四个部分,丫的,他不会还是四个城门同时进攻吧。朱隶仔细的观察着李景隆的阵形,片刻,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想骗你家爷爷,姥姥(姥姥是北京方言,差远了,差太多了。很不屑的口气。) “常百川!” “是!”常百川跑步过来,通过这几天的守城,朱隶对常百川的能力很赏识。 “你守宣武门,不管别的城门攻打成什么样,你一律不许动,如果有人攻打你们,给我好好地守住!明白吗?” “明白,将军!” 朱隶随后对正阳门的守将和西直门的守将下了相同的命令。 然后带着冯三虎到了西华门。 据朱隶的判断,这里将会受到最猛烈的进攻。 但他却不能把别的门的守军调过来。李景隆的狡猾之处在于,他虽然布置了一个主攻,三个副攻,但任意一个城门守军一旦空虚,副攻就会变成主攻。 如果没有那一百五十名生力军,朱隶今天就算判断正确,也要凶多吉少了,倒不是说那一百五十名妇女会有多厉害,她们的作用在于“突然”。打了几天,城里的守城力量李景隆已经摸透,他是基于这样的兵力来布置他的作战计划的,突然出现的兵力,会打乱他的部署。 西直门首先遭到了攻击。 按照朱隶的命令,今天一反常态,谁也没有前往支援。 西直门的守将卓天佑年纪很轻,朱隶离开北平后才加入到燕王的护卫中,原是朱能的手下。对朱隶虽然早有耳闻,但心里一直不是很服气,这几天见朱隶的指挥虽然有条不紊,但也没有什么高招,城守的很艰苦,更是不觉的朱隶有什么高人一等的地方。 对于朱隶不可支援的命令,他虽然不同意,但战场上必须无条件服从他还是懂的,城攻得很猛,卓天佑心中憋了一口气,不支援我也能把城门守住了,不会让你小看我。 卓天佑身先士卒,拿了把大刀站在了最前面,动作大开大合,完全不计生死,军士们见将领如此威猛,也拼命厮杀,投石放箭,上来的就用刀枪砍死,战斗异常惨烈。 就在卓天佑觉得快受不住的时候,敌方攻城的气势忽然小了,压力陡减,卓天佑心中诧异,忙趴在城墙上仔细瞭望,发现他守的西直门被攻击没多久,他左侧的宣武门也受到了攻击,但看状况,似乎也属于佯攻。今天的重点,果然不是他们这两个门。 但若是大意,还真有可能被攻破。 看不到敌方主力在哪里,但卓天佑不敢动,指挥军士将伤亡的弟兄送下去,自己带着剩下的人严密坚守着城门,朱隶的命令是死守,没有支援也不要去支援别人。 宣武门遭遇同西直门差不多,不同的常百川非常信任朱隶,他知道朱隶如此的安排必然有他的作用。 朱隶和冯三虎冷静地看着李景隆的两只先头部队猛烈地进攻西直门和宣武门,对于这些将领,冯三虎比朱隶更了解他们,看到冯三虎沉静的面容,朱隶知道这样的进攻他们还承受得起。 李景隆终于下令对西华门发起了进攻。 剑雨像蚂蟥般飞了过来。朱隶依然站着眼睛都没有眨一下。那都是吓唬人的,这么远的距离很少有箭能飞上,即使飞了上来,也是强弩之末,没什么杀伤力了。放箭的目的不是为了伤人,而是为了掩护攻城的人接近城墙,不让守城的人放箭,相同的距离,从城墙上向下放箭,可不是儿戏了。 朱隶没下命令,守城的将士也对蚂蟥般飞来的箭失熟视无睹,守了十多天的城,就算是一个新兵,也混成老兵了,知道这种只是声势大的箭群没有杀伤力。 第一轮箭失飞完,第二轮又过来了,这一批距离近了一些,有不少上了城墙,立刻有一些妇女将射上来得箭收集了起来。 在古代的攻守城中,箭的消耗量简直是个天文数字,城里的弓箭储备量再多,也是不够用的。因此两天前朱隶就让一些妇女和小孩上城墙收集箭。 三轮箭雨后,攻城的军队距离城墙不足五十米,朱隶仍冷冷地绷着脸,没有发出反击的命令,他在等,等敌人在接近一点,也在等守城将士们士气再高涨一些。 数个攻城的云梯搭上了城墙,有人开始爬梯子,朱隶还在稳稳地看着,直到第一个人快接近城墙的一半时,朱隶才一声爆喝:“打!” 手里都攥出了汗的箭矢蜂拥而下,由于箭的角度,已经上了一半云梯的人不会被射到,不过朱隶根本不在乎这些,上来的这些人,朱隶能很轻松地解决掉。 五天前第一次守城战后,染了一身鲜血的朱隶坐在城墙上想了很多。 那一身的血迹多数是别人的,少数是自己的。 他曾对沈洁说既然改变不了结局,他要尽量减少些伤亡。 然而到了战场上他才明白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他对第一个翻上城墙的敌人留了一手,只伤了他没有要他的性命,没想到受伤的敌人却反手杀了自己守城的士兵。从那时开始朱隶不再留活口。 在战场上,人命贱的如同一只蚂蚁。 朱隶还是没有放弃减少伤亡的想法,但却不再是对于一个两个人,而是一场战斗、一次战役。 不攻而驱敌之兵当然是上策,即便一定要打,也要尽量缩短时间,朱隶觉得,每一场仗打的时间越短,双方的伤亡相对会少一些。 就像这几天的攻城之战,朱隶总是尽量用短时间的最大伤亡,使李景隆无功而退,不让李景隆一攻攻一天,自己这方也要一守守一天。 守城的将士们也明白了朱隶的部署,稳在最后一刻,然后狠狠地打击。 随着迅速素移动的身形,朱隶已将几个到达城墙的敌人砍翻在城下。 就在此时,从城门处传来了一声巨响,城墙似乎也跟着颤动了一下,朱隶定睛望去,一个庞然大物耸立在阵前。 垒石车! 第082章 北平守卫战之恐吓 垒石车是重型攻城装备,用来发射垒石攻击城门。用垒石车发射的垒石,重达数百斤,威力巨大,砸在城门上,大有山崩地裂、地动山摇的气势,再结实的城门也禁不住垒石车连续四、五次的攻击。 遗憾的是这个大块头太笨重了,因而准头很差,不要说百发百中,十发五中已经是很高的准确率了。但即便如此,垒石车对城门也绝对是一个严重的威胁。 朱隶手里举着一根滚木,立在城墙上,看准飞来的垒石,手臂灌满真气掷出滚木,滚木与垒石相撞,将垒石的飞行角度改变了一点点,俗话说,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就是这一点点,使垒石或打不到城门上,或打偏一些,缓解对城门的压力。 几个滚木打出去,朱隶觉得全身的力气似乎都掏空了,连抬手的力量都没有,幸亏李景隆只有两辆垒石车,一辆车只能装载三到四个垒石,不然朱隶真能累得当场吐血。 靠在城墙里,朱隶瘫得像一滩泥。这真不是人干的活,得想个办法把他的娘的垒石车毁了。 听到城门异样的巨响,守城的将士心中都捏了一把汗。平时若是遇到垒石车攻打城门,大家能做的只有求过路的各位神灵,保佑垒石不要打中大门。今天朱隶成了他们眼中的神灵,手持滚木站在城墙上的朱隶就像战神一样,冷峻的面孔散发着不可战胜的信息。有这样的统帅,就不会有打不赢的仗! 至于朱隶扔完最后一个滚木像烂泥一样靠在城墙里的形象完全被他们忽略了。 攻城仍在继续,云梯上不住的有人攀上城墙,少了朱隶的把守,冯三虎站在了第一线上,虽然没有朱隶那么灵活,却也威风凛凛,大有一夫当关的架势。 攀上城墙的人越来越多了,城墙内已经有不少人开始了肉搏,守在墙头上的人少了,上来的人更多。 自从朱隶回来后,阿德成了朱隶的通信兵,跟着朱隶跑前跑后,此时看着朱隶闭着眼睛缓缓地运功,虽然急的满头大汗却也不敢的打扰,没有朱隶的命令,那一百五十名生力军还在城内待命。 阿德全力地守在朱隶的身旁,冯三虎也尽力将攀上城墙的敌人死命挡住,眼见城墙几乎没有人在守,所有的将士都被冲上来的人缠住,朱隶忽然发出一声清啸,腾地一个旋身杀入敌群,如虎入羊群,很快扭转了战局。 但好景不长,当守城将士再一次被缠住了时候,朱隶向阿德发出了他期盼已久的命令:“让她们上来!” 组成“女子军团”的事,不仅李景隆不知道,就是守城的将士也并不知晓,看见城下聚集了很多女人,他们还以为像往常一样,为他们运送守城用的砖瓦碎石,收集箭矢或照顾伤员,没想到这群妇女居然拿着刀剑上来,和他们一起守城,顿时士气大振,怎么说,也不能在女人面前装熊。 借着这批生力军,将士们再次将上来的敌人全部砍杀,妇女们将带上来的砖头碎石扔下城墙,攻城的势头再次被遏制。 李景隆这次是下了血本了,进攻另外三个城门的人员大部分都调集了过来,城下尸体堆积如山,进攻却仍然没有停止。 朱隶浑身是血,分不出哪是自己的,哪是别人的,一双眼睛杀得通红。李景隆的攻势比他估计的要强,已进攻了两、三个时辰,守城的将士伤亡过半,冯三虎也受了伤,大腿被乱箭穿过,血流如注,幸亏朱隶就在旁边,迅速封住了穴道,不顾冯三虎抗议,让军士将他抬了下去。 守在城墙边上的人已换成清一色的妇女,坚守了这么长时间,可投掷的青砖、碎石已经很少了,妇女们就将点着的木棍扔下去,滚烫的开水倒下去,对攻城的敌人也威胁不小。 但仍然不停地有人攻上来。 朱隶的刀都砍钝了,除了剩下不到三分之一的守城将士全部投入到城墙上的肉搏战中以外,部分妇女也投入到肉搏战中,朱隶刚将一个砍死了的敌人尸体踢飞城下,就见一个刚刚上来的敌人偷袭一个正在与敌人对打的妇女,忙飞身营救,一刀结果了那个人,却被另一个敌人在手臂上又加了一道血槽。 那个妇女见朱隶不顾自己救了她,奋起雌威,将对手砍死,方才对朱隶感激地一笑。 新上来的一百五十个妇女已经有不少挂了彩,大家都在凭着一口气在坚持,连朱隶也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其余几个城门的守城将领心中跟被火烧了似的,眼看着西华门的战斗异常的惨烈,自己却不能过去支援,心中对朱隶的命令开始动摇了,特别是派有重兵把手的正阳门、西直门和宣武门三门将领。 又一批云梯架了上来。 朱隶不记得自己挑掉多少个云梯,每个云梯都重逾千斤,再加上云梯上的人,将云梯推离城墙,翻倒过去,不比掷滚木轻松多少,朱隶再次觉得真气不济,如果这次再把真气耗空了,可不是短时间能恢复的,因此看着云梯上来,朱隶也不敢再挑了。只能做好死守的准备。 忽然间,其中的一个云梯上发生了一阵混乱,似乎有人把上上下下的人都砍飞了,自己在往上爬,朱隶定睛一看,咧开浑身上下身上唯一还能看出本色的白牙,笑了。 燕飞! 他终于回来了! 临近黄昏,李景隆不得不鸣金收兵。 扔下近万人的尸体,撤到了十里以外。 攻城的军队后撤的时候,常百川等三个城门的将领吃惊地发现,自己的城墙下面居然还隐藏了一队兵力,如果不顾朱隶的命令贸然前往西华门增援,这队兵力发起进攻,后果真不堪设想。 想到此处,三个人都觉得后背凉冰冰的。心中对朱隶更加佩服。 协助城墙上的人将伤者和死者送下城墙,朱隶和燕飞相对坐在地上。 自从燕飞回来,两个人只是目光对视了一下,没顾得上说一句话。 “燕王说,让你守十五天。” 朱隶吁了一口气,十五天,太漫长了,连续地守城,将士们异常疲惫,战斗力已降到了最低,如果李景隆再来两次这样的攻城,破城几乎是必然的。 “燕王还让我告诉你,李景隆胆小如鼠,好大喜功。” 胆小如鼠?李景隆惜命朱隶是感觉到了,看这些天的攻势,不仅是打法保守那么简单,李景隆一直用绝对优势的兵力来攻城,而他自己在这样的优势下,还是远远地指挥,从不靠前。 “燕飞,你的马呢?”朱隶眼球一转,忽然问道。 燕飞得意地笑了:“那可是一匹好马。燕王知道你还活着,兴奋地问我要什么,我就亲自到燕王马队里挑了匹最好的马,要了过来。今天这种情况我可舍不得让它上战场,把它藏在那边的树林里了。” 朱隶摇晃地站起来:“走,看看你的马去。” “什么?!”燕飞吃了一惊。就算借了你的光要了匹马,也用不着现在去看吧。看朱隶站起来的样子,似乎累的走路都要打晃了。 朱隶靠在城墙上,用脚尖踢还坐在地上的燕飞:“怎么,你还怕我抢了你的马?!” 燕飞站起来:“你休息一个晚上,明天再去,你喜欢,送你有何不可。” 朱隶笑了:“我是很累,你说李景隆会不会也很累。” “不会比你累,不过,今天攻城的将士们都很疲惫。” “如果我这个时候带一队骑兵去偷袭他们,李景隆会怎么认为?” 燕飞也笑了:“他一定认为你守城的兵力富富有余,不过这个事情交给我好了,你用不着自己去。” “我要让李景隆看到我,让他知道驻扎得离城这样近,我随时有可能取了他的性命。”朱隶哈哈一笑,摇晃着走了两步,回头道:“给我半个时辰的时间,你先去通知常百川,让他挑选一百名精神饱满的军士,在宣武门等我。我们去看看你那匹漂亮的马,顺道吓吓李景隆,让他搬搬家,离我这么近,想打我就打我,老子太郁闷了!” 燕飞不明白郁闷是什么意思,看着朱隶歪歪斜斜地背影下了城墙,心中一笑,这家伙,说话都跟别人不一样,真是诡计多端。 常百川挑选的这一百名军士今天都快憋出火来了,听说有任务,一个个兴奋得不得了,摩拳擦掌,就等着朱隶一声令下,也去拔拔他们的大营。 半个时辰后,朱隶换了身衣服,精神抖擞地出现在大家面前,然而几处渗出血迹伤口,让大家都想像得到朱隶刚经过了怎样的一番苦战。 城门大开,一百匹战马如旋风般冲了出去。 燕飞紧挨着朱隶纵马奔驰,别人看不出来,他却心中明白,朱隶只是暂时恢复了一小部分真气,现在跟别人动手,他还不如一个普通人。 一眼看见燕飞的马,朱隶忍不住赞叹,那真是一匹好马,四肢细长,匀称有力,见一百匹战马狂奔而来,不惊不慌,只是抬起它那相当俊俏的马脸,打了个响鼻。 “燕飞,你这一趟可是赚着了。”朱隶伸手想要抚摸马头,那匹马警惕地后退一步。 燕飞哈哈笑道:“你也有不被买账的时候。” 朱隶一撇嘴,想霸王硬上弓,转而一想自己现在可没这个本事,嘿嘿一笑:“别着急,回去在慢慢收拾它。”说着翻身上了自己的马,“走,去看看跟咱们玩了一天的老朋友去。” 第083章 北平守卫战之心头之患 “穿凿”战术朱隶忘了是从什么地方看来的,今天用在李景隆的大营里倒很合适。 李景隆将营盘扎成了三角营,本是互为犄角,却因朱隶他们行动过于快速,跟本还没来得及反应,朱隶已带着一百名骑兵在三个营盘里各跑了一圈,弄得每个营盘都人仰马翻,还趁机杀了一些躲避不急的军士,一边跑,朱隶让军士一边喊:“李景隆,爷爷来了!” 朱隶留意到前面两个营盘的将领仓促组织军士拦截他们,虽然等他们调动好了,朱隶他们已经从另一侧离开,但在第三个营盘,将领们调动军士并不是拦截他们,而是布出了一道防线。 朱隶知道李景隆在这个营盘。 他并没打算冲破防线,而是做了个手势制止军士们的喊声,而后气沉丹田,用仅有的一点真气高声喝道:“李景隆,爷爷看你来了。” 朱隶这声爆喝,吓得李景隆的脸都白了。他清清楚楚地听出了这是朱隶的声音,朱隶不是失踪了吗?什么时候跑到城里去的。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这几天打得这样辛苦,原来朱隶在指挥守城。 一百匹战马没停,贴着防线杀了出去,当大家刚松一口气的时候,朱隶又带着人再次穿凿,像看花灯似的,三个营盘各跑一圈,然后扬长而去。 这次穿凿并没有给李景隆造成多少人员损失,却搞得人心大乱,这对朱隶而言,比杀掉几百人更有利。因为军心涣散对于任何一个军队来说,都是致命的。 回到城里,燕飞直接将朱隶送回将军府,朱隶也没有再坚持,燕飞回来了,他今晚可以不再睡在城墙上,况且,他实在没有这个体力。 几乎是滚下马的,朱隶靠燕飞扶着走进了阔别了多年的卧房,沈洁还在城墙边忙着做“战地护士”,一回到城中,她就义无反顾地担当起了这个角色,并且全情投入,这几天朱隶没有回来,沈洁也没有回来。 小芸是城里后勤大军中的一员,每天同一大群妇人一起做饭送饭,将军府里年轻力壮,手脚利索的人都去守城了,整个将军府就剩下索菲亚、张伯和两个年纪大的老人。 索菲亚也很想去,无奈语言不通,只好留下来照顾孩子,听到朱隶回来,忙把孩子交给张伯,自己跟了进来。 燕飞打着手势让索菲亚烧水,自己到张伯那里找了一大堆药材回来。 朱隶一倒在床上就睡着了,直到被燕飞拖起来,穿着衣服被扔进了大浴桶里。 燕飞的手也随之伸进水里,三下两下将朱隶的衣服都给扒了,衣服粘在了伤口上,被燕飞一撕,鲜血随之涌出,温热的药水趁势而入,疼得朱隶差点嚎出来,若不是索菲亚在,真会光溜溜的串出浴桶。 燕飞没理会朱隶一张能吃人的面孔,将朱隶的整个身体都压进水里。鲜血越流越少,疼痛渐渐变成麻酥酥的感觉,很舒服,朱隶感到了深深的倦意,头靠在燕飞的手上,嘟囔道:“你很神哦,这一招从哪里学来的?” 不等燕飞回答,朱隶已经闭上眼睛睡着了。 燕飞嘱咐索菲亚保持水温,半个时辰后把朱隶叫出来,自己返回了城墙。 药水泡伤口是在杀手训练营生活时常用的,这种药水有消炎止痛杀菌的作用,还能活血化瘀。那个时候燕飞还不满十岁,每次训练完,身上都会青一块紫一块留下很多伤口,就会被人带到这种药水里泡着,后来才知道这么做不是好心给他们疗伤,而是让他们不会因伤停止训练。 朱隶几乎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躺在床上的,朦胧中似乎是索菲亚把他从浴桶里叫出来,帮他包扎的伤口。 想到索菲亚,朱隶有些脸红地笑了,转眼索菲亚跟着他快六年了,朱隶几次托周王将索菲亚送回国,都没有成行。随着时间的过去,朱隶看出索菲亚越来越不愿意离开他们了,收房?收个洋女人做小妾,确实很刺激,只是沈洁和小芸会怎么想? 唉,还是想办法把她送回国吧。 冲着喊他吃了饭再走的小芸说了句:“一会回来。”朱隶骑着马直奔西华门,经过昨天那一战,西华门的守军需要重新调配,朱隶需要先摸摸情况。 攀上城墙,燕飞也在,正指着远处跟架着拐杖爬上来的冯三虎说着什么。 朱隶挤到他们两个中间:“三虎,伤好些吗?” “没事了,哪那么精贵,若有人来攻城,我冯三虎还能大战三百回合。”冯三虎大咧咧地说道。 “恐怕今天没人来攻城了。”燕飞指着远处隐隐的尘土,“昨天朱隶那一招凑效了,我觉得李景隆在后撤,已经派出去了探子,一会能收到确切的报道。” 朱隶看着远方笑道:“李景隆真听话,日后遇上好好夸夸他。” 燕飞笑骂:“遇到你这种无赖,敢不听话吗?” 冯三虎则竖起了大拇指:“朱将军的计谋真是无人能比。” 朱隶翻翻眼睛:“还计谋?!你没听见他在骂我无赖吗?” 三人一起哈哈大笑。 没多久,探子回报,李景隆果然带了大部分后撤二十里,在郑村坝驻营,只剩下都督瞿能带着一万军士没动。 瞿能?! 朱隶皱皱眉头,这个人已经不年经了,此番上阵是带着他儿子一起来的。此人跟过蓝玉,经历过多次战役,立过头功,不仅能打,且足智多谋,这几次交手,瞿能没少让朱隶吃苦头。 得想办法把这个人除掉。 朱隶望着李景隆离开的方向:“为什么留下一万人?” “虽然大军后撤,但李景隆不会放弃攻城的。”燕飞接口回答。 “嗯。”朱隶点点头,“小芸做好了饭菜等我们呢,走,先去吃饭。” 燕飞嘿嘿笑道:“你想到什么办法了?” 朱隶瞥了燕飞一眼:“想办法也要吃饱再想,饿着怎么想?三虎,一起去。” “我就不去了,骑马不方便。”冯三虎装出痛苦的样子指指自己的腿,他忘了刚才怎么吹牛还能大战三百回合。 朱隶知道他找借口不去,也不勉强,说了句:“我一会就回来。”拽着燕飞下了城墙。 “这里有饭,你自己回府里吃吧。”燕飞转身向城墙下的班房走去。 “喂。”朱隶拽了一把燕飞:“走,回府,有事跟你说。” “什么事?” “走就是了,这么啰嗦。” 军士牵来燕飞的马,朱隶想起前一天晚上那马不让他接近,好胜心起,先燕飞一步去牵马,那马果然警惕地后退,朱隶一错步,已飘身上马,马儿一声长嘶,撒开四蹄狂奔而去。 燕飞忙骑上另一匹马追去。 直至追到将军府门口,见朱隶已到了门口,正抚摸着马头低声跟马说着什么。 “没看出来,你驯马的水平也不错,这匹马是新到燕王马队的,还没有人骑它,我驯服它也费了翻周折。”燕飞翻身下马,称赞道。 朱隶抬头苦笑道:“你被假象迷惑了,它还是不让我骑,只是看我跑得挺快,才让我摸摸它。” 燕飞幸灾乐祸地笑道:“你跑回来的?!” 朱隶撇撇嘴,一副郁闷状,将缰绳扔给燕飞:“听别人说,好马只认一个主人,果然如此。” 燕飞接过缰绳,亲热地拍着马头:“不是我舍不得送你,是它不跟你。” 朱隶哼了一声:“你从来就没打算送我。” 燕飞哈哈大笑,他非常享受跟朱隶的这种坦诚相交,当了十多年的杀手,真没想到自己还能有一天向别人敞开心扉,交上朋友。 听说朱隶和燕飞都回府了,沈洁也抽空跑了回来,自从沈洁和朱隶回到北平,大家还是第一次坐在一起吃顿饭。 朱隶夹手夹脚地抱着女儿囡囡,惹得小东西没多久就开始撇嘴,准备开哭,吓得朱隶忙将囡囡交到了小芸手里。 张伯看着摇摇头,又把囡囡抱了过去,抱孩子的姿势超标准,囡囡安安静静地在张伯的怀里坐着。 朱隶大为惊叹,真想不到张伯已锻炼成了一名超级“奶爷”了。 早餐弥漫着难得的祥和气氛,大家似乎忘了城外还驻扎几十万大军,随时会攻破他们的城池。 “少爷,囡囡都一岁多了,还没有正式的名字,你给她起个大名吧。”小芸抱过囡囡,用小勺一点一点的喂饭,囡囡吃的很香。 朱隶打量这囡囡,这孩子长得很漂亮,简直是小芸翻版,却也有几分朱隶的痞气,没转头直接说道:“燕飞,你给起一个。” 燕飞一笑:“我起还用等你一年半?第一个孩子,自然是当爹的起名字。” 朱隶一回来就忙着守城,今天才是第二次好好看自己的小女儿,越看越喜欢:“叫朱珠好不好?” “不好,太俗,换。”沈洁不满意。 “朱古力。”朱隶哈哈笑道。 除了沈洁,没有人明白朱隶说的什么意思,沈洁用筷子敲了一下朱隶的脑袋:“找抽啊,你的女儿!” 朱隶捂着脑袋不满道:“这么挑剔你起。” “我的女儿定然不会让你起。”沈洁白了朱隶一眼。 “姐姐,囡囡就是你的女儿。”小芸贴着囡囡的小脸,真诚地说。 “是啊,囡囡就是我的女儿。”小芸的一句话把沈洁感动了,伸手将囡囡抱过来,在她的小脸上轻轻一亲。 “叫朱鸽吧,走到哪里,都像一只和平鸽一样,给世界带来和平。”朱隶沉静地说。不到半年的战争,已让他深深地感到厌恶。想当年泡军事论坛的时候,常常动不动就说:不服打到他服!真是年轻啊,打服不是动动嘴,是用生命换的,你的,和对手的。 跟着朱隶走进卧房,燕飞按耐不住地问道:“把我叫来,到底什么事?” 朱隶将燕飞按在床上:“睡觉。” “嗯?” “睡觉!”像当初在农庄照顾燕飞时一样,朱隶蹲下来为燕飞脱下鞋子,又弯腰脱下燕飞的外衣,命令道:“躺下。” 燕飞一笑,顺从地躺下,朱隶帮他盖好被子,“今天不会有什么战事的,你好好睡一觉。” 燕飞的心中暖暖地,闭上眼睛很快进入了梦乡。找燕王的来回四天,加上昨天守城,他一直都没有好好睡过觉,李景隆一旦布置完毕,还会率兵来攻城的,明天,还有很多事情在等着他。 听着燕飞很快变得均匀的呼吸,朱隶轻轻地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去燕王府与世子和道衍和尚讨论了一番局势后,朱隶单骑回到城门。 五天的激战,城内可用的兵力不足五千,城越来越难守了,而燕王大军返回还有十多天。 道衍这只老狐狸提出了一个非常可行的守城方法:已是十一月,天气寒冷,在城墙上浇上水,夜里冻成冰后,攻城事无处搭手,云梯也架不住。 办法是很好,但朱隶想缓两天再这样做,瞿能始终是他的心头之患,他要给瞿能点颜色看看。 第084章 北平守卫战之宁王善谋 燕王坐在宁王的花园里,拿了一把鱼食悠闲地喂鱼。站在他身后的朱能一脸急躁的神情,几次想开口,又都咽了回去。 “想说什么就说吧。”燕王像是背后长了眼睛,头也不回地说道。 “王爷,咱们都来三天了,您打算什么时候走啊?” “宁王对你的态度怎样?” “很热情。” “那就再住两天。” 朱能闭上了嘴,你这里住的倒舒服,不知道老四那头打得怎么样了,只有一万人守城,能守住吗? “王爷。”朱能犹犹豫豫地又开口了:“老四还盼着王爷回去呢。” “本王也想回去呀,可是宁王对咱们这么热情,咱们也不好辜负了宁王的一片心意。”燕王又撒了一把鱼食在水面上,看着鱼儿竞相争抢。 热情就不回去,非得等人家赶我们走啊?朱能气哼哼地心道。忽然心中一亮:赶我们走? 朱能裂开他的大嘴笑了:“王爷,如果宁王嫌我们住的太久,对我们腻烦了,我们走不走?” “本王焉是不识趣的人,别人不欢迎我们,我们干嘛赖着不走?”燕王将手里的鱼食都丢进水里,拍拍手站了起来。 朱能的嘴角露出一丝奸笑。 当天晚上,朱能就变得不好伺候起来,婢女泡的茶水不是嫌热了,就是嫌凉了,埋怨房间打扫的不干净,埋怨饭菜做的不好吃。把下人弄的怨声载道,纷纷道管家那里告状,告得多了,管家只好侧面地透露给了宁王。 朝廷削藩,宁王早就考虑过自己的处境,他身处边防,带甲八万,革车六千,又统辖朵颜三卫骑兵。朝廷是不会放过自己的,被削藩是早晚的事情,可还没等宁王下决心怎么办,朝廷已向燕王下手,燕王随之起兵反了。 朝廷当即命令都督刘贞接管了宁王的十万护卫,并且命令宁王立刻回京城。宁王借口道路被封迟迟未动,他仍旧没有想好自己该怎么办,如果朝廷剿灭燕王,自己就算乖乖地回到京城,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万一燕王战胜了朝廷,对于自动归附朝廷的弟弟们当然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如果协助燕王造反呢?成功了,他是王爷自己也是王爷,他今天可以反侄子夺王位,明天焉能不担心我反他夺王位,自己会成为燕王心中的一根刺,早晚还是不会有善果。若是失败了,更干脆,就是陪燕王一起死。 反也不是,降也不是,以善谋著称的宁王真是进退维谷了。 就算两败俱伤,自己坐收渔利,可是自己排老十七,上面的哥哥太多,若自己收拢了天下,能坐得住皇位吗? 燕王此来的目的,虽然只字未提,宁王也很清楚,他是让自己跟他一起反,“燕王善战,宁王善谋。”几个月来,燕王以不足一千人起事,先夺北平,控制北平周边,再败老将耿秉文于真定,后逼退辽东守军,解永平之围。打了这么多仗,人数却越打越多,由当初的不足一万到现在的将近十万,燕王善战确实名不虚传。 难道我宁王善谋就是浪得虚名吗? 宁王嘴角浮出笑意,他终于想到了一个万全之策。 宁王用心地修剪着自己的手指甲,语调平静地问:“不过是四皇兄手下的一个小小将军,这样猖狂吗?” “是,王爷,小的去看了,下人们并没有说谎。”跟了宁王数年,一向机灵的管家看出宁王要赶人了。 “既然嫌宁王府招待不周,就不要招待了。”宁王仍然看着自己的一双手,头都没抬地吩咐道。 燕王住进宁王府的第五天,朱能看到宁王远远走来,故意扬起他那特有的大嗓门,抱怨道:“王爷,末将只是说了茶水太凉,宁王府的人不仅不送茶了,连饭也不送了,这不是存心要饿死末将吗?” 燕王故意扳起面孔:“胡说,本王的十七弟焉是这种人,你若再挑拨本王与十七弟的关系,休怪本王不客气。” 朱能连忙跪下:“末将并未为胡说,王爷明鉴。” 燕王看着朱能,叹息地遥遥头,长叹一声:“本王堂堂一个王爷,没想到今日竟然走投无路,罢了,我们走吧,别再为难十七弟了。” 宁王赶紧走过来:“四皇兄,住得好好地为何要走?” 燕王握着宁王的手,语调无比激动:“这些天来多谢十七弟的款待,愚兄走了,十七弟多保重,今天一别,不知何日才能再见,也许就是最后一面了。” 宁王忙道:“四皇兄不要这样说,四皇兄身体健壮,定能长寿,以后见面的日子还多这呢,若四皇兄舍不得愚弟,不妨多留几日,愚弟也舍不得皇兄。” 燕王感激地轻轻摇晃着宁王的手:“多谢十七弟,愚兄不想拖累你,这就走了。” “那愚弟送皇兄出城。”宁王说罢回头吩咐道,“来人,备马,本王要送四皇兄出城。” 大宁城外,宁王拉着燕王的手再次洒泪:“四皇兄,你要多多保重,原谅弟弟无能,帮不了你。” 燕王也颇为动情:“愚兄若不是走投无路,也不会强求十七弟,十七弟,也请你原谅愚兄。” 宁王闻言神情大变:“四皇兄这话何意?” 燕王叹口气道:“十七弟既然已经送出了城,不如就多送愚兄一程,送愚兄回北平吧。” 宁王用力挣脱燕王的掌握,怒道:“我诚信待你,你竟如此害我!” 燕王看着宁王摇摇头:“对不住了,十七弟。”说着一招手,立刻有人将宁王围住。 跟着宁王几个禁卫慌了,纷纷拔出剑,想救出宁王,然而此时围在宁王周围的军士近百人,后面还列队站着燕王带来的八万大军,救宁王,无疑痴人说梦。 “十七弟,一旦你跟本王回北平,不管你什么态度,朝廷都会认为你反了,愚兄的目的你也知道,下命吧。” “四皇兄,你这是陷愚弟于不义之地。” 燕王没说话,只是用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看着宁王,宁王僵持了一会,终于一叹:“罢了,朵颜三骑听令,本王归顺燕王,从今往后,燕王的命令,就是本王的命令。” 燕王笑了,却是个苦笑。然后他用严厉的目光扫了一眼宁王的禁卫:“都听清楚了?还不传令去?!” 围着宁王的军士让开了一条路,看着几个禁卫走了出去。 第二天,燕王和宁王同坐在一辆马车里,带着数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地返回北平。 这数十万大军中,包括宁王十万护卫军和朵彦三卫。 朵彦三卫是宁王管辖下的蒙古骑兵,约有三千余人,都是骁勇善战之士,用现在的话说,是宁王的雇佣军,所以他们在收到宁王命令的同时,也收到了燕王付给他们的雇佣费 刘贞被灌得酩酊大醉,留在他的都督府内。当然他辖下的十万护卫,也跟着燕王走了。 燕王率领的大部队走得很慢,可他的探子却比飞毛腿导弹还快,燕王出城的当天就连夜启程,飞奔北平。 燕王嘴上不说,心里比谁都惦记着朱隶。 朱隶此刻正站在彰义门旁的城墙上,看着军士们在加固彰义门。 他们干得很张扬。 彰义门城门大开,军事们在城门外撒上铁蒺藜,这种东西对战马有很好的阻止作用。朱隶还命令军士在彰义门两边的城墙上淋上油,将护城河边缘修理的更加陡峭。 彰义门位于北平城的西南,与左右的西直门和玄武门相比小了很多,李景隆几次攻城都没有攻打过这个门,不是这个门守卫太强,而是这个门太小,若十万人攻打的话,连个站的地方都没有。 一直到太阳西沉,军士门才加固完毕,关上了城门。 “你担心瞿能会攻打这个城门?”冯三虎站在朱隶的身旁,学着他的样子看着瞿能营盘的方向。 天色已暗,根本什么也看不到。 “我不是担心他攻打,我是担心他不攻打。”朱隶像在说绕口令,“你的伤怎么样了?” 冯三虎走了两步:“没什么大碍了。” “晚上好好休息,明天可能会有一场硬仗。” “瞿能会带人来攻城吗?” “但愿他会。” 冯三虎再次被说糊涂了,再过几天燕王就回来了,现在哪有盼着别人来攻城的? 瞿能的营帐里,探子正向瞿能汇报情况:“不敢太接近,怕被他们发现,只看到他们在加强彰义门的防护。” 瞿能挥挥手让探子下去。 “父亲,我们明天还是按原计划进攻彰义门吗?”问话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瞿能的儿子瞿亮。 “进攻彰义门不变,计划里多派一千骑兵。”瞿能看着地图,沉稳地说道。 “父亲,您也听到守军加固了彰义门,城门外还撒了铁蒺藜,不如我们改攻别的城门。” “亮儿,你说守城的军士为什么要加强彰义门的防护?” “他们认为彰义门的防守薄弱,借加固城门来增强防守。”瞿亮说道这里,眼睛一亮,“父亲,孩儿明白了。” 瞿能笑笑:“命令步兵前两排人带盾穿铁鞋,进攻时将铁蒺藜清理掉,为骑兵开道。” “是,父亲。”瞿亮信心满满地跑了。 天蒙蒙亮,朱隶轻手轻脚地回到将军府,推开自己卧房的门,燕飞还在熟睡。 还未走到燕飞床前,燕飞已睁开了眼睛。 “睡醒了吗?”朱隶轻声问道。 “什么事?” “嘿嘿。” “想让我去哪里?”燕飞也笑了,一听朱隶的笑声,就知道他又想鬼点子了。 “我推测瞿能今天会来攻打彰义门,他一定会派人通知李景隆,后期还会求援。” “你想让我把瞿能派去送信的人都杀了。” “不完全是。”朱隶低声把自己的计划详细告诉了燕飞。 燕飞听完笑骂道:“你小子怎么满肚子坏水。”说完起身要走。 朱隶拉住他,从怀里拿出一个包裹,还热着。 “什么?”燕飞诧异。 “馒头。” 燕飞一笑接过,转身出了将军府。空旷的大街上,传来急剧的马蹄声,渐渐远去。 朱隶躺在燕飞刚刚躺过的床上,离天大亮还有一段时间,他还可以睡一会。 第085章 北平守卫战之示弱 第085章 北平守卫战之示弱 朱隶站在城墙上,做着与以往每一次都不相同的战前动员:“示弱,明白吗?要反击,要拼全力反击,要让对方看出来你尽了全力也不如他。”朱隶说着,随手指着一个长得比较瘦弱的军士,“你,出列。” 那军士上前几步。 “把我手里的这杆枪抢过去。”朱隶随手从地上捡起一把枪。 那军士愣了,抢朱隶的枪,不要说他没有这个本事,全部守城的将士里也找不出一个人能抢走朱隶的枪。 军士不解地看着朱隶。朱隶笑道:“来,试试。” 试试就试试,抢不走我也不丢人。 军士往手心里吐了点吐沫,双手一把拽着枪杆,拼命的往后拉,奇怪的是他居然能一点一点拉动,而看朱隶的表情,似乎也尽了全力在往回拉。 军士诧异了,难道自己有这么大力气,还是朱将军徒有虚名?不可能啊,朱将军的功夫,可是有目共睹的。 军士松了力气,朱隶也放松了表情,笑道:“继续。” 军士明白了,更拼了力往回拉,朱隶十分辛苦地坚持着,终于不敌,枪让军士抢了过去。 朱隶笑着直起腰来:“看明白了?” 众军士异口同声:“看明白了。” 一名军士喊道:“就是要装。” 朱隶哈哈笑了:“对,但要装的像,不要让别人看出来你们在装。” 笑容一收,朱隶道:“他们从这里上来后,会冲下城墙去开城门,你们以自己不受伤为准,阻拦他们,再有,一开始守城要拿出你们气势来,狠狠地打,多杀他们一些人,然后慢慢后撤,最后城墙失守。” 看了大家一眼,朱隶继续道:“你们今天有两个任务,一、诱敌深入,二,保存自己的实力,听明白了吗?” “明白!” “常百川是本次任务的总指挥,我不在的时候,一切听他调遣。” 安排完城墙上的,朱隶继续安排城内的,破门后,会有短时间的巷战,敌人冲进来的可能是骑兵,打仗,战马是很需要的,人得打跑,马最好留下,因此朱隶在城里布置了好几层绊马索。 动员和城墙上的差不多,只是顺序颠倒了一下,开始示弱,放进来后狠狠地打。 刚布置完毕,探子回报,瞿能率领五千人马向这边行进。 朱隶登上城墙,看看滚滚的烟尘由远而近,心中默默祈祷,进攻彰义门吧,不要进攻其他的门,虽然朱隶为防止万一,在西直门和宣武门也做了安排,但如果要进攻除这三个门以外的其他门,那就只有跟他们硬碰硬,所有的计谋都用不上了 离城越来越近了,目标只可能是西直门,宣武门,彰义门三个门中的一个,朱隶的心放下了一半。 拿着盾牌的士兵已慢慢靠近朱隶布置的铁蒺藜区,开始清除铁蒺藜,朱隶心中暗暗兴奋,同时一声高喝:“放箭。” 霎时万箭齐发,射向穿着盔甲、清除铁蒺藜的敌方军士。 别看漫天飞舞的箭声势浩大,其实大家都知道,这箭到了身穿盔甲的军士面前时,已经毫无威力了,就像那天远远地射向城墙的箭,那天的箭是掩护进攻,今天的箭,纯粹是见自己布下的铁蒺藜被清扫,恼羞成怒,吓唬人玩的。 瞿能也心中暗笑,认为自己找到了敌人的弱点,从这里进攻,阻力一定不会太大。 果然如瞿能预言,顽强的反击只坚持了一炷香,守城的军士已经开始败退,虽然城墙淋了油,滑不留手,还是不停地有军士爬了上去,不到一个辰时,城门终于被打开了。 瞿能大喜,手一挥,隐蔽在后方的一千骑兵在他的儿子瞿亮带领下片刻而至,瞿能一马当先,率先冲过了吊桥,冲进了北平城。 守城的军士仍在奋勇抵抗,然而寡不敌众,瞿能的骑兵队转眼冲了进去,但没冲多远,众多骑兵纷纷落马,瞿能定睛一看,见城内到处布满了绊马索,与此同时,似乎从别的城门赶过来的守城军士也纷纷加入了战斗,战斗很快成胶着状态。 瞿能果断下令,向李景隆求援。 按瞿能的计划,自己冲开的这个缺口,就如堤坝上的缺口一样,只要援兵一到,整个堤坝就会被毁于一旦 到了今晚,北平城就将易主了。 郑村坝离北平城不到三十里地,只要瞿能能坚持一个时辰,援军就能赶到。 遗憾的是,两个时辰过去了,仍没有见到援军的踪影,而守城的军士不仅越战越勇,而且越战人越多,就在这时,传来战报,兵马大元帅李景隆命令暂时停止攻城,援军一个时辰后到。 瞿能狠狠地骂了一句,再打一个时辰,他带来的所有人将全军覆没。 万般不情愿下,瞿能下令收兵。 其实不情愿的不止瞿能一个人,朱隶也万般不情愿地看着瞿能带着残部离开。 大好杀瞿能的机会让他放弃了。 因为杀瞿能与让瞿能因此战对李景隆心生不满,继而会影响一部分将领对李景隆心生不满,而使得军心涣散比起来,当然还是后者更重要。 战果很丰厚,除了留下了完好的五百余匹战马外,还有两架云梯和一些攻城辎重。 没开庆功会,朱隶直接动员城内所有的人,一夜之间为城墙穿了一件厚厚的冰衣,并在城墙头全部淋上了麻油。 第二天李景隆率部来攻,云梯根本靠不住城墙,搭上就滑了下去,垒石车太重,根本没有推来。 朱隶和燕飞带着一帮军士,站在城墙上神态轻松地看着攻城的敌人在城墙下面耍猴,军士们更是不时地爆发出阵阵地笑声。 不过半个多时辰,李景隆带着大军无功而返。 瞿能虽不敢直接指责李景隆贻误战机,但与同僚多有提起,而瞿能本人对李景隆更是从心里看不上。 北平城终于守了下来,随着天气越来越寒冷,攻城将越来越困难,朱隶明白李景隆之所以还不撤,是在等燕王率部回来。 朱隶并不担心燕王,他知道燕王用兵如神,李景隆在等他回来,他早就知道,以李景隆的兵法,想让燕王吃亏,无疑痴人说梦。 当天晚上,燕王的探子将燕王的亲笔信交到了朱隶手里。 “收编宁王护卫及朵彦三卫,回程。” 朱隶从心底里笑了出来,那可是十几万大军啊,还有骁勇善战的骑兵,李景隆,你的日子不好过了。 写了回信交给探子,吩咐军士好好招待,休息一夜再回去。 朱隶的回信写得很简单,但口气却极大。 “固若金汤,不盼!” 他能想象燕王看到这封信后,定会开口骂他。 守城军士已开始轮换休息,朱隶的命令是:“密切监视,日日浇水。”虽然城外仍有大军在虎视眈眈,但城里的人已将其视为无物。 有王妃做坚强后盾,世子朱高炽更是拿出皇家风范,十分大方地犒劳守城将士,一时间,笼罩了北平半个多月的愁云烟消云散,家家户户喜笑颜开,像提前过年一样。 朱隶又将长腿架在桌子上,逍遥地端着一杯洞庭香,背靠在椅子上听沈洁唠唠叨叨地说着城里的事情,女人和男人就是不一样,仗打的这样激烈,沈洁还是对谁家的女儿看上了谁谁,谁家小媳妇长得好看等等感兴趣,被朱隶选中的那一百五十名娘子军成了城里风云一时的人物,这两天闲了下来,一百五十人中未嫁姑娘家上门求亲的络绎不绝,门槛都快被踏平了。 “你知道你那天救得那个女人是谁吗?”沈洁抬起头,意味深长地问。 “我救的人?我救谁了?” “一个很漂亮的小娘子。” 朱隶想了一下,摇摇头:“没印象。” “你居然没印象?人家家里在闹婚变呢?”沈洁瞥了一眼朱隶。 “你说什么?”放下两条腿坐起来,看着沈洁。 “那个小娘子被你救了以后,念念不忘你的恩情,到处跟别人说,结果他的丈夫不愿意了,要休妻,那小娘子丝毫不服软,一副休就休,谁怕谁的架势。” 朱隶重新翘起双腿,舒服地躺在椅子上:“这可不关我的事,我跟本不知道她是谁。” “你不知道那个小娘子是谁,他丈夫你一定知道。” 朱隶鼻子哼了一声。 “你的守城将领,卓天佑。” “是他,怪不得这几次守城,他打仗一副不要命的架势。”朱隶喃喃道,“看来还必须得管一管了,你明天带几个人去城门慰问一下守城军士吧,把那个小娘子也带上,去西直门。” “你打算怎么办?” 朱隶忽然邪邪一笑,站起身来:“若真长得有几分姿色,就鼓动卓天佑把她休了。” 沈洁不屑地撇撇嘴:“便宜给你?” 朱隶走过去拥着沈洁:“你同意吗?” 沈洁一掌将朱隶推开:“色鬼!” 朱隶无赖地再次贴上:“不色你早跑了。”说着手脚不老实起来。 沈洁跟他温存了一会,轻轻道:“去看看小芸吧,你回来都没有跟她好好说过话。” “明天再去。” “去吧,我那个什么了。” 朱隶搬起沈洁的头看着她的眼睛,见她的眼中含着笑意:“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是,骗你干什么。” 朱隶轻轻吻了一下沈洁:“那你这几天别累着了,我走了。” 看着朱隶轻轻关上门,沈洁面容一变,两滴眼泪顺面颊滚落。 她再不自私,也不愿意自己的丈夫被别人分享。可这是明朝,就算她不回去了,小芸是原来那个朱隶就定下的妻子,又非常温柔贤惠,对沈洁也非常尊重,从不跟沈洁争什么,沈洁怎能不考虑她。 还有索菲亚,朱隶当索菲亚是妹妹,索菲亚看朱隶的眼神,绝不仅仅是兄妹这样简单。 第086章 北平守卫战之不盼 朱隶同一群军事将领在城墙下面说笑打屁,只要有冯三虎在,笑声必然不断。冯三虎的伤完全好了,此刻正模仿着瞿能吹胡子瞪眼睛地骂李景隆,将士们一个个笑得直不起腰来。 朱隶悄悄问坐在一旁晒太阳的燕飞:“你那天怎么做的?” 燕飞一笑,低声道:“我刚到就看到一个人匆匆往郑村坝走,便悄悄跟在后面找机会把他点了,两个时辰后又解了他的穴道。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怎么晕过去的。至于去求援的那个更简单了,我把他放倒了自己去的。” 朱隶扑哧笑了:“你肯定没说什么好话。” 燕飞装出无辜的样子:“我就说瞿都督就要破城了,请求支援。没编瞎话吧。” 朱隶忍住笑:“没有,就是晚去了两个辰时。” 燕飞伸长腿靠在城墙上,眯起眼睛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人总是要休息的嘛。” “传给瞿能的话也是你编的吧。” “我觉得李景隆的话说得不完整,帮他加了一句暂停攻城。” 朱隶打了燕飞一拳:“你他娘的。” 燕飞一拳打回去:“不都是你吩咐的。” 冯三虎一帮将士们忽然热闹起来,朱隶回头望去,见沈洁带了十多个小媳妇大姑娘,一人手里拿了一个竹筐,十分妖娆地走过来。 朱隶一拉燕飞:“起来,让你看出戏。” “你又有什么坏水?” “切,我就不能有点好水?!” 朱隶排开众人,大步走向沈洁,接过沈洁手中的竹篮,打开看了一眼,吸吸鼻子叹道:“好香!”说着左手搂住沈洁的肩膀,轻轻地在她的面颊上一吻。 周围立刻爆发出一阵哄笑声。 沈洁红着脸想推开朱隶,却被朱隶搂得更紧。 妇女中一人笑道:“朱将军和夫人真是恩爱啊。”一句话说的大家又是一阵哄笑。 朱隶放开沈洁,抱拳道:“多谢各位大姐小妹前来慰问,这段时间幸亏有各位大姐和小妹们的全力支持,不仅为我们送吃送喝,为伤员包扎伤口,更巾帼不让须眉,与我们并肩守城,北平城能守得住,你们的功劳最大,末将代表全体守城将士,衷心感谢各位大姐小妹,请受末将一拜!”说着深深一个鞠躬。 妇人们嘻嘻哈哈地笑了,有人道:“将士们守城也是为了我们啊。” “我们前来慰问是应该。” “守城是为了我们大家。” “朱将军太客气了。” 更有人小声道:“朱将军好帅气。” “沈夫人好福气。” “你不是说朱将军救了你,你要当面谢谢他嘛。” “是啊是啊,还不快去。” 一个妇人越众而出,走到朱隶面前双手握在左侧腰间,盈盈一福:“民妇多谢朱将军救命之恩。” 朱隶见那妇人走出来,已想起了当日的情景,自己为了救她左臂还挨了一刀,不过这件事现在只能当忘了。 “夫人请起,夫人记错了吧,末将何时救过你?” 朱隶此言一出,周围的人哄地议论开了,朱隶救这位小妇人的事,几乎人尽皆知了,如今朱隶竟然当面否认,大家都将目光投向了小妇人,难道她在说谎? 朱隶偷偷观察卓天佑,见卓天佑满面怒容。 那小妇人一听朱隶否认,急得快哭了:“朱将军,您不记得了,那天我们一百五十名妇人参加守城,您就站在民妇旁边,民妇被一个攻上来的敌人缠上,脱不得身,另一个敌人来偷袭时,您替民妇杀了那个偷袭的敌人,救了民妇一命。您还因此受了伤。” 你记得倒清楚。朱隶心道。口中却说:“原来夫人是那天守城的义女。末将敬佩!不过夫人所讲的当天之事,末将却想不起来了,那天打得很激烈,末将杀了不少人,也受了十多处伤,若说援手,大概总也为十数人解过围,却都想不起来是谁了,真是不好意思。” 朱隶这是实话。那天他救过的人不少于二十人,他真不记得为谁挡过抢,为谁解过围,若不是特别护着这些娘子军,朱隶真不会记得这个小妇人的。 大家对朱隶的话也心中释然,虽然很多人没有目睹朱隶当时的形象,但目睹的人都说朱隶状若天神,杀人只用一刀,所到之处,尸横遍地,那天他救下的人绝不会只有小妇人一人,记不得了是很正常的。 沈洁趁机说道:“你可知这位勇敢的姐姐是谁的夫人?” 朱隶立刻拿出十二分兴趣来:“是谁的?” 沈洁笑道:“就是你手下大将卓天佑卓百户的夫人。” “哦?”朱隶的目光立刻夸张地投向卓天佑,见卓天佑的表情已由愤怒转为平淡,见提到他,有些微微的脸红。 “是卓统领的夫人?卓统领真有福气,娶了如此勇敢、又温柔贤惠的好夫人。” 卓天佑红着脸走出来:“朱将军过奖了,拙荆哪当的起将军的美誉。” 朱隶正容道:“卓统领此言差矣,尊夫人巾帼不让须眉,在北平最危难的时刻,勇敢地站出来与敌人搏斗,就这一点不输你我,平时在家里养育儿女,操持家务,说实在的,她们比我们辛苦。” 朱隶的一番话立刻博得所有女人的掌声。 朱隶一弯腰,冷不防将沈洁拦腰抱起:“所以,爱老婆是应该的。”说着对卓天佑投去一个鼓励的眼神,抱着沈洁哈哈笑着走了。 沈洁双手环绕在朱隶的脖子上,在他的耳边轻轻说:“戏演的不错。” 朱隶也轻笑道:“他们两个不会再闹了吧。” “我想不会了。” 朱隶放下沈洁:“我还不能回去,你先回去吧。”说着在沈洁脸上吻了一下。 沈洁回吻了朱隶一下,转身走了。 她真希望朱隶刚才说的一切,做的一切都是真的,不是什么演戏。 朱隶绕了一个圈回来,见大家都散了,燕飞独自一人站在城墙上。 “想什么呢?”朱隶将手搭在燕飞的肩膀上。 “你怎么回来了?” “演一出戏给大家看,演完了当然回来。” “你还记得那个小妇人?”燕飞有些怀疑地问。 “说实话也是看到她才想起来的,她到处说我救了她,他的丈夫有些吃醋了。”朱隶有些幸灾乐祸地笑道。 “所以你就上演一出与沈洁的恩爱戏?”燕飞的语气中似乎有几分不满,在农庄两年多,虽然看着朱隶和沈洁之间除了偶尔闹闹脾气,关系也不错,但总觉得他们之间隔了些什么,总能看到沈洁一个人时的落寞,燕飞觉得也许是隔了多个女人的原因。 朱隶失踪的那段时间,燕飞见过几次曼妙和徐妙锦,两个人对朱隶都有着浓浓的爱恋,朱隶的失踪,让她们悲痛欲绝,还有小芸,虽然没说过什么,燕飞觉得她爱朱隶爱的非常深,索菲亚,即使大家都默认朱隶已经死了,她也不愿意离开将军府。 朱隶哪里都好,就是太花心了。 燕飞侧头看着朱隶,不怪女人都喜欢他,他那双充满智慧的眼睛和那张笑起来向阳光一样灿烂的面孔,确实有让人无法抵御的魅力。 “干什么这样看着我,我的脸上花了吗?”朱隶用手蹭了一下脸,“还有没有?” 燕飞笑着摇摇头。 *** 燕王拿着朱隶的信,看了半天,突然一掌拍在桌子上。 站在周围的朱能、房宽、马三宝等吓了一跳,心中一紧:完了,一定是城失守了,不知道朱隶怎么样?燕王府怎么样? 燕王沉着一张脸:“看看你们的好兄弟干的好事。” 朱能“扑通”一声跪下了:“燕王爷,老四他势单力薄,守不住城池责任也不全在他,请王爷从轻发落。” 房宽和马三宝也跟着跪下。 燕王沉声道:“本王说要惩治他了吗?不过确实该惩治惩治他,都上了天了。”说着将朱隶的信扔给朱能三人。 朱能拾起一看,也不顾燕王还坐在那里,哈哈大笑,笑得房宽和马三宝莫名奇妙的,房宽一把抢过信,看了一眼也嘿嘿笑了,又递给马三宝,马三宝接过扫了一眼,大声念道:“固若金汤,不盼。” 燕王故作严肃道:“你们给本王解释解释,不盼是什么意思?” 朱能扬起他那特有的大嗓门,解释道:“回禀王爷,不盼,就是不等着我们回去支援。” 燕王冷静的目光扫向房宽和马三宝:“你们两个也这样认为吗?” 房宽和马三宝大声答道:“回禀王爷,末将们也这样认为。” 燕王板起面孔:“不用本王支援,能耐不小啊,好啊,既然不用本王支援,传令下去,大军原地扎营,不走了。从明日起,上午行军,下午宿营,我们慢慢往回走。” 朱能一听楞了一下,方想开口说话,房宽一拉他,大声回应道:“是,王爷。” 说着将朱能和马三宝都拽出了燕王临时的营帐。 出了营帐,房宽打个手势,三个人猫着腰悄悄地向营帐中望去,见燕王又拿起朱隶的信,轻轻地抚摸着,刚才还是冰山一样的面容,转眼充满了柔情。 三个人蹑手蹑脚地走了一段,房宽道:“看到了吧,燕王是故意发脾气的,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 朱能拍拍胸口:“吓我老朱一跳,我还以为北平失守了呢。” “要是真失守了,王爷什么都不会说,只会带着我们拼了命地往回赶。”房宽十分肯定地说。 “老四用什么办法守城,居然不用我们回去支援,燕王真不回去支援了,老四会不会有危险?”朱能是实惠人,看燕王真不回去了,还真着急了。 “以朱将军的足智多谋,他说能守得住一定能守得住,我只是想不明白就算朱将军不用我们回去支援,我们也不必这样走走停停的。”房宽不解地摇摇头。 “燕王新收编了宁王的部队,人数虽多,但大军没有在一起训练过,仓促与李景隆五十万大军迎战,胜算不多。想停下训练几天,又担心北平城守不住,燕王心中非常矛盾,这两天夜里常常睡不着,一直踱步到天亮。”马三宝的解释,让朱能和房宽恍然大悟。 不怪燕王如此器重朱隶,朱隶总是能解决燕王最难解决的问题。 “四哥真是个不世出的人才,远在北平,也能猜到王爷的心事。”马三宝感叹道。 朱能和房宽由衷地点点头。 其实他们太夸奖朱隶了,朱隶并不知道燕王为时间问题这样发愁,他那么写,一方面是觉得有趣,另一方面,是让燕王放心,有什么事尽可去办,不用担心北平。 从大宁城到郑村坝,五天的路程燕王的大军走了二十天,到郑村坝时,大军已配合协调,如一只蓄势待发的猛虎。 李景隆早已收到燕王将宁王护卫及朵彦三卫收编的消息,知道燕王必然会打来,天天修筑工事,并派兵北上侦查,算日程燕王大军三五天就该到,却迟迟不到,李景隆也不敢掉以轻心,时刻提防着,这一防也防了二十天,防得人乏马疲。 十一月二十九日,燕王的大军终于到了郑村坝。 第087章 郑村坝之战之重逢 朱隶、燕飞和冯三虎三人一路纵马狂奔。 刚刚接到探子的回报,燕王的大军在郑家坝与李景隆的大军交上锋了。朱隶二话没说,骑马就走,燕飞紧随其后,没想到冯三虎也跟了出来。 “你怎么跟来了?”朱隶回头叱道。 “这几天太闲了,去活动活动筋骨。” 靠,战争狂人。朱隶心中腹诽一句,他也知道这个评价冤枉冯三虎了,他不是滥杀无辜的人。 “你出来谁守城?” “世子。”冯三虎回答倒干脆。 朱隶心中再骂他一句。 燕王率军回来必然会与李景隆大战,只是不知道时间,朱隶不停地派出探子探查情况,城里也早早做好了安排,朱隶离开,守城的指挥权还是交给世子,冯三虎、常百川、卓天佑等协助,这一段时间的锻炼,常百川和卓天佑已成熟起来,冯三虎离开倒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只是不服从军令,这一点朱隶却不能放纵。 狠狠瞪了冯三虎一眼:“明天一早必须回去,等候处理。” 冯三虎缩缩脖子,自己也知道自己违反军令了。蔫蔫地没敢反对,憨着嗓子答道:“是,将军。” 燕飞心底暗暗笑了,朱隶治军确实有一套,别看他平时跟大家嘻嘻哈哈的从来没有将军的架子,但他所有的手下个个都服他,违反军令,不管平时关系怎么好,真罚。 离郑家坝渐渐近了,隐隐地已能听到厮杀的呐喊声,朱隶嘱咐道:“燕飞,自己小心。”回过头对冯三虎恶狠狠道:“你也是,给我活着明天回去守城。” “是,将军。”冯三虎高声回应。 燕飞冲着朱隶喊道:“你自己也小心。” 三人加快速度,冲向战场。 尚未冲进战场,朱隶就被眼前惨烈的场面震撼了! 几十万人杀在一起,漫山遍野的全是人,喊杀声震耳欲聋。 冷兵器时代的战场异常残酷,缺胳膊少腿的人到处都是,不时还能见到无头的尸体和滚落的头颅。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几天的守城之战已经很残酷了,但到底人少,如今满眼都是厮杀和鲜血,朱隶暗暗庆幸自己早上没来得及吃饭,即使如此,胃里也在不停地翻腾。 挡过几把杀过来的刀枪,朱隶手腕一翻,抢了一杆长枪。骑在马上,还是长兵器比短兵器好用。 手中的大刀直接将持长枪的那个人钉在了地上。在战场上,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人残忍,朱隶已经充分领教过这一点,他也许杀不了你,却可能杀了你的同伴。 举目四望,朱隶看准了帅旗,一路冲杀过去。好在燕军的服装比李景隆带领的朝廷大军的军服颜色深多了,不然这么多人杀在一起…… 见前面一员战将大显神威,一个人与三个人战在一起,朱隶拍马上前定睛一看,兴奋地大叫一声:“朱能!” 朱能一愣,手中的长刀缓了一缓,一名攻击他的敌人趁势一枪刺过来,朱隶见状手中长枪脱手而飞,正中那人胸部,同时口中又大喊一声:“小心啊!” 朱能缓过神来,刷刷两刀又将一人劈下马,骂道:“你他娘的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朱隶嘿嘿一笑,弯腰拾起长枪:“王爷呢?” 朱能向帅旗方向一指:“那边。” 朱隶一勒马缰,向朱能指的方向杀去。 看着帅旗不远,可朱隶一路杀过去,杀得手都软了,衣服上已沾满了鲜血,长枪也换了好几杆,才杀到了燕王的外围。 站在马背上遥望了一下,见马三宝紧跟着燕王,周围还有十多个禁卫。燕王手持一把大刀在奋力拼杀着,身上也沾满了鲜血。 一个主帅,一个王爷,居然也跟普通军士一样冲在了第一线,朱隶不禁感动了。 顾不上战马了,朱隶足尖在马鞍上一点,越过外围的人,在他们还没反映过来时,又在他们的马头上一借力,几个纵跃,朱隶已到了燕王的近身。 几个禁卫慌了,一起举刀来攻,朱隶忙沉声叫道:“我是朱隶!” 与此同时马三宝也兴奋地大喊:“四哥。” 禁卫里没见过朱隶的人很多,但没有人不知道朱隶是谁的,听到朱隶自报姓名,他们的统领又亲切地喊了声四哥,大家的脸上都露出了笑容,朱隶来了,就像战神来了。 朱隶手中长枪一翻,从空中直袭外围的一个敌人。那人明明看到朱隶的长枪攻到,却就是躲不开,眼睁睁看着朱隶的长枪刺穿了自己的胸口,跌下马去。 朱隶趁势骑上战马连挑二人,挡在了燕王的前面。 燕王早知道朱隶到了,却没回头,继续拼杀着,他知道今天朱隶必然会来,却没想到来得这样快。 看到朱隶挡在了自己的面前,沉声道:“本王累了,替本王挡一会。” 朱隶回过头来一笑:“是,四爷。” 燕王心头一热,四爷,很久没有听到小四这样称呼他了,朱隶失踪的那一年半,燕王睡梦中常常听到朱隶唤他四爷,醒后却是一场空。二十多年了,燕王自己也分不清对朱隶到底是一份什么样的感情,有时像兄弟,有时像儿子。 攻击的敌人趁朱隶回头,一刀砍了过来,朱隶看都没看,反手一枪架住大刀,手腕一转,那人的大刀脱手而飞,朱隶这才转回身,一枪将那人挑下马。 马三宝兴奋地与朱隶齐头并进,两人一刀一枪,杀出了一条血路,朱隶引着大家慢慢地与朱能靠拢,朱能也拼命向这边冲杀着,终于与他们并在了一起,三个人,朱隶居中,马三宝在左,朱能在右,如三把尖刀,在敌军中左突右杀,燕王跟在三人的后面,十多个禁卫护着四周,来了兴趣,燕王就突到前面,砍翻几个人,然后再退到朱隶身后,帅旗在敌军中来回移动着,大大鼓舞了燕军的士气。 而李景隆的帅旗始终在一个角落没敢动。朱隶曾想过向李景隆的帅旗方向攻,但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就这几个人,那样做太冒险了,一旦陷入敌人的包围,可不是好玩的。 这场厮杀从清晨一直杀到了黄昏,杀得朱隶一点力气都没有了,进攻他们的敌人也没有了力气,看着他们杀过来连刀都举不动。 燕王下令鸣金收兵。 这边锣声一响,李景隆那边锣声也跟着响起不收兵不行了,大家都坐在地上你看我我看你,谁也打不动了。 护着燕王回到营地,几个禁卫捡了些树枝干柴,生起了一堆篝火。 朱隶一回来就遇到房宽和燕飞,知道他们打到一起去了,一直跟在帅旗的后面,防止帅旗陷入敌人的包围。 朱隶拍拍燕飞的肩膀笑道:“燕飞经常帮我擦屁股。” 燕飞肩膀一沉,一回肘顶了朱隶一下。 房宽也笑了:“几年不见,朱将军也会说这种不雅的话了。” 朱能从后面挤进来,叫道:“这话我老朱爱听。” 不知道为什么,每场大仗下来,朱隶都会说几句粗话,好像证明自己还正常似的。 朱隶四处望望:“看到冯三虎了吗?” 燕飞也扭头:“刚才还看到他了,那边。” 朱隶顺着燕飞只得方向看过去,隐隐绰绰地看到三个人向这边跑过来。离得近了,果然是冯三虎,后面还跟了两个人:陈恭、张辅。 “四哥。” “四哥。” 两个人兴奋地叫着,朱隶一人给了他们一拳:“都长成大人了,城里没看到你们,就知道你们跟燕王出来了。” “四哥,你这一走可就走了七八年,想死我们兄弟了。”张辅看着朱隶笑道。 “胡说了吧,你们都活得好好的,哪死了?” “快想死我们兄弟了,你要是狠心再挺几年不回来,我们就都死了。”张辅补充道。 “呸,战场上胡说什么。”房宽吐了口吐沫。 朱隶也呸了一口,笑道:“童言无忌。” 大家哄地笑了。 “说实话我也很想你们,很想那些美味佳肴和……”朱隶暧昧地眨眨眼睛。 大家又哄笑起来。朱隶被老皇上困在开封的事,后来大家都知道了,但朱隶失踪一年半的事,并没有几个人知道。 这群年轻的将领尽情地说笑着,却听到不远处火堆旁的几个禁卫在呵斥什么,几个人互望一眼,一起向火堆走去。 快到十二月份了,天气非常寒冷,白天拼命地厮杀没觉得什么,晚上温度骤然下降,加上人放松下来,觉得格外的冷,那一堆熊熊的烈火,将周围的军士都吸引了过来,开始大家还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但越来越受到火光的吸引,慢慢地向里挪着,终于引起了禁卫地训斥,燕王和几位大将正坐在火堆旁烤火呢,禁卫定然不会让他们靠得太近。 朱能正想帮着禁卫赶走军士,坐在篝火旁的燕王发话了:“让大家都过来吧,天这么冷,大家打了一天仗,都受了伤,最怕冷。都过来暖和暖和,火不够大在添些木材。” 朱隶注意到燕王的一席话让几个老兵偷偷落泪了,朱隶心中也颇感震动,这话让朱隶说出来很正常,虽然朱隶现在是个将军,身份不低,但他在二十一世纪从小到大受的教育,就是人与人平等,没有种族之分,没有职务高低。但燕王,他没有受过这种教育吗?这思想,也许跟他的贫民老爹有点关系。不过朱元璋自从当上了皇上,那等级玩的比谁都厉害。 不知道燕王当了皇上,会不会也那样。 朱隶将几个人叫到一起,低声吩咐了几句。大家点点头各自散了,朱隶、燕飞和冯三虎走到篝火旁,燕飞和冯三虎正式拜见燕王,朱隶则见过跟在燕王身边的两员大将,张玉和陈亨。 燕王往旁边挪了挪,让朱隶挨着他坐下,燕飞也挨着朱隶坐下,冯三虎则跟站在一旁的马三宝窃窃私语。 燕王继续跟张玉、陈亨讨论着第二天的战事,忽然转头问朱隶:“你出来了,谁守城?” 朱隶答道:“世子。”看到燕王微微皱了皱眉头,又接了一句:“现在的城墙,不怕任何人攻打。” 燕王感兴趣的问道:“哦?你用了什么高招。” 朱隶神秘地一笑:“容阿四卖个关子,四爷你看到就明白了。” 燕王像一个大哥宠爱小弟似得看了朱隶一眼,后过头来继续说道:“今天燕军虽然胜了,也是惨胜,我们也损失了不少人员马匹,虽然我们尽量拖延了在路上的时间,让大军有时间训练和保持体力,但通过这场大战来看,我们的配合还是不完善,明天继续打,还会有更大的损失,就算能将李景隆的五十万大军整个吞掉,我们也剩不下多少人了。” 燕王说的是实情,两位老将也都沉默了。 “如果打不合算,就不打。”朱隶用棍子拨着火,插了一句嘴。 “说得容易,这样的大军撤退,李景隆怎么能不知道,届时衔尾而战,我们更吃亏。”燕王摇摇头。 “那就让李景隆先撤。”朱隶回过头,露齿一笑。 第088章 郑村坝之战之元帅人选 燕王和张玉、陈亨诧异地看着朱隶。 “让李景隆先撤?”燕王问道。 “对,吓跑他。”朱隶做了个鬼脸。 燕王摇摇头笑了,他以为朱隶在开玩笑。 站在一旁的冯三虎称赞道:“这个办法好,朱将军已经吓跑他一次了,再吓跑他一次。” 张玉来了兴趣:“吓跑了一次,怎么吓得?跑哪去了?” 朱隶不好意思道:“三虎夸张了,李景隆原来驻扎在离北平城十里处,我觉得他攻城太方便了,想什么时候攻就什么时候攻,就把他吓到这里来了,也没有跑多远。” 燕王神情严肃地问:“你真能吓走他?” 朱隶站起来:“试试去,吓不走再想别的办法。” 燕王点点头:“要小心啊。” “放心吧。”朱隶向燕飞使个眼色,又问马三保:“要不要去玩玩?” 马三宝立刻兴奋地跑了过来,冯三虎也要跟过来,让张玉一句话拦住:“你给我们讲讲你们朱将军是怎么把李景隆吓到这里来的。” 朱隶第一次去吓唬李景隆,冯三虎就因伤没去上,听去的人讲起经过,羡慕得要命。好不容易又有一次机会,冯三虎焉能放过,可是给燕王和两个老将讲故事,也有极大的诱惑性,冯三虎还从没有为这么高级别的人讲过故事呢,况且老将发话了,也不能抗令不遵,只好看着朱隶带着燕飞和马三宝走了出去。 三个人刚走出来,朱能等一帮人迎上来,在他们的四周,整个燕军阵营中有十多处篝火点了起来。 “你们要去哪里?”看到朱隶等人脚步匆匆,朱能问道。 “办点事,别跟来。”朱隶神秘地笑笑,与燕飞、马三宝加快脚步,片刻消失在夜幕中。 “房宽,你说老四干什么去?”朱能好奇地问道。 房宽望着朱隶等人消失之处:“不会干好事。” 朱能同意地点点头,对于这一点,他们早都有了共识。 跟在后面的张辅和陈恭见两个人这样评价自己的好朋友,忍不住偷偷笑了。 南军大营与燕军大营相距不过五里,燕飞和朱隶施展轻功片刻就到,马三宝的轻功逊他们一筹,朱隶一路带着马三宝,这次带马三宝出来,朱隶就是想看看马三宝的轻功怎样。 三人悄悄靠近李景隆的大营,经过一天的大战,将士们都非常的疲倦,虽然有当值的军士在来回走动着,但警觉性并不高。朱隶让马三宝在原地等着,自己和燕飞一左一右将整个李景隆的南军大营各自查看了一番。 “怎么样?”朱隶低声问。 燕飞暗暗打了个手势。 朱隶一笑点点头,伸手一拉马三宝,跟在燕飞后面,三人像三道影子一样迅速接近一座营帐,趁守卫交叉走过的瞬间,一溜烟躲到了营帐背后的一个阴暗处。 望着燕飞笑笑,朱隶低声道:“找到李景隆营帐了没有。” 燕飞也低声回答:“找了好几处了,都不是。” 朱隶的声音故意带着诧异:“奇怪了,我觉得就应该在这几座营帐中。” “我往左,你往右,再找一遍。” “等等,找到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燕飞做着手势,嗓子里发出“咔”的一声,光听声,也知道燕飞什么意思。 “不行,战场上相互厮杀是一回事,让我暗杀他我做不到,到底朋友一场。”朱隶低声抗议。 “你找到他我去杀他,我跟他不是朋友。”燕飞低吼一声,领先离开了。 朱隶重重地叹口气,带着马三宝也悄悄离开。 三人方离开不久,就听到他们刚刚靠着的那个营帐里面,李景隆紧张的声音高喊着:“来人呀!有刺客!快来人呀!” 营帐周围顿时一片混乱。 朱隶已带着马三宝尾随着燕飞跑出了南军大营。 回头看着南军的营帐中火把四起,人影晃动,朱隶和燕飞相对哈哈大笑,马三宝方恍然大悟:“你们早知道那个营帐是李景隆的。” 朱隶点点头:“我们不仅知道那个营帐是李景隆的,还知道我们躲得那个地方就是李景隆睡觉的地方。” 燕飞接着道:“李景隆和我们只隔了那层营帐。” 朱隶一拍燕飞:“你说他听到我们刚才说的那些话,会不会吓得尿裤子?” 燕飞哈哈笑着摇摇头:“反正他的呼吸是沉重了很多。” 马三宝诧异地问:“你们怎么知道李景隆睡在哪里?” 朱隶和燕飞互望一眼一起道:“进去看过。” 马三宝不禁咋舌,他终于知道自己的轻功跟他们差的可不止一筹。 “回去吧,不出意外,半个时辰之内李景隆就会撤了。”朱隶说罢望着马三宝,“尽力施展你的轻功,我们追你。” 马三宝明白,朱隶是想要指点他,心中一喜,暗运真气,身形晃动向前奔去。 燕王的营帐中,朱隶替换了马三宝,弯腰整理着燕王的床铺,燕王则坐在火炉旁慢慢地品着茶:“外面的篝火是你下令点的?” “是,四爷,一处篝火目标太明显。” “可这么多处篝火暴露了我们实力。” “我想到了,所以让他们在营外也点了两处。” 燕王点点头:“李景隆会撤吗?” 朱隶直起腰凝神听了一会:“撤了。这孩子真听话。” 燕王忍不住嘿嘿笑了。 “四爷,您早些休息吧。” “好!”燕王站起来活动一下身体,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小四,多久没有为爷铺床了?” “十多年了,四爷。” “还记得爷睡觉的习惯啊。” 朱隶嘿嘿一笑:“忘不了了。” 燕王看着朱隶,忽然问道:“李景隆连夜撤出,你为什么不派兵打他?” 朱隶道:“李景隆虽然仓促撤兵,但明知经过我们的阵营,怎能不防备我们打他。” 燕王心中满意,脸上却没露什么表情,只是哼了一声:“本王明天倒要看看,你把北平城弄成什么样了。” 朱隶躺在侧面的床上:“一定不会让四爷失望的。” 李景隆撤得相当仓促,辎重等扔了一地,燕军只是收拾战场,就用了一个多时辰,到达北平城外时,已是晌午了,更让燕王等吃惊的是,瞿能仍驻扎在城外十里处。 朱隶一想就明白了,怪不得早上一直没有看到燕飞,他又去途中截信差了。 看来干什么都有可能上瘾。 瞿能骤见燕王大军突然出现,吓了一跳,但他不愧是老将,立刻率领部下边反击边撤退,可惜他几千人的兵马在燕王大军面前太渺小了,只是朵彦三卫一个冲击已经把他们冲散,遗憾的是瞿能和瞿亮还是跑了。 望着穿了一层厚厚冰衣的城墙,燕王仰天大笑,拍着朱隶的肩膀夸奖道:“果然好注意!” 朱隶愧然一笑:“是老和尚想出来的。” “嗯?” 朱隶忙改口:“是大师想出来的。” 燕王知道朱隶一直不喜欢道衍和尚,并没介意朱隶说什么。 世子朱高炽看到燕王率众回来,立刻下令大开城门,守城将士与城中的百姓列队欢迎。 朱隶骑着马跟在燕王的后面,那洋洋得意的神态,看得人群中的沈洁恨不得上去揍他一拳。张伯的神情与沈洁截然相反,激动的老泪纵横。 李景隆失败的消息传回南京,朝廷大臣反应不一,指责李景隆不会打仗的人有;支持他,认为胜败乃兵家常事,不能以一战论成败的人也有,权臣齐泰和黄子澄就是后者。 宫中的御花园内,朱允炆与徐妙锦沿着人工的湖边漫步走着,已下过一场雪,湖里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雪落在上面,一片银白。 “李爱卿出征前,曾跟朕提起过,如果他凯旋而归,希望能迎娶你为妻。” “他打不赢。” 朱允炆站下,平静的目光看着徐妙锦:“妙锦何出此言?” 徐妙锦微微摇头:“李景隆从未出过征,虽然他从小就熟读兵书,但那只是纸上谈兵,他缺乏经验,更缺乏毅力和吃苦的精神。更何况……”徐妙锦说到这里微微停顿了一下,继续往前走,朱允炆也跟上她。 “更何况他的对手是善于用兵的燕王和诡计多端的朱隶。” 朱允炆半天没有说话。 半个月前,与萧贵妃随意的谈话中,朱允炆惊闻他的皇爷爷居然下过密旨杀朱隶,而再往下查,结果更令他震惊:这道密旨其实并不是朱元璋下的,而是萧妃私通朱元璋的掌玺太监假造的密旨。他当时看着那个已经吓得瘫成一团的掌玺太监,两眼冒着怒火,说出了他这一生最残酷的两个字:“磔刑(凌迟)。” 没有追究萧贵妃,朱允炆心里知道,终他一生,他不会再看她一眼。 如果没有那道密旨,四叔还会起兵吗?如果没有那道密旨,朱隶会连夜逃走,不肯见自己一面吗? 也许没有那道密旨,这一切仍会发生, 但如果没有那道密旨,朱允炆的心情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委屈、郁闷、彷徨…… “妙锦,你说朕削藩是不是错了?”朱允炆走到亭子里,掸了掸石凳上的灰尘,让徐妙锦坐下。 徐妙锦感激地笑笑,儿时,徐府的几个小姐妹同朱允炆一起玩时,常欺负朱允炆为她们掸石凳上的灰尘。没想到朱允炆当了皇上,还为徐妙锦掸石凳上的灰尘。 “陛下。” “没有外人的时候,朕不想听到这个称呼。”朱允炆的脸上写满了落寞,他今年才二十三岁,却看不到应有的朝气。 徐妙锦微微叹口气,她理解朱允炆的抵触情绪,自从他登上这个皇位,就一直处在心力交瘁之中。 可是不称呼他陛下称呼他什么呢,总不能还像以前一样,称呼他允炆。 “其实削藩没错,但有些操之过急了,而且缺乏章法,没有一个经过仔细考虑的、完整的计划。”徐妙锦侃侃而谈,这些话在她脑子里已经回响了很久了。 朱允炆十分诧异地看着徐妙锦,他没想到徐妙锦对削藩的问题看着这样得通透,而这正是这一段时间困扰这朱允炆的问题。 “朕若是削藩前就问你的意见,就不会出现现在的局面了。”朱允炆感慨道。 徐妙锦脸一红轻摇螓首:“这不是我想出来的,是朱隶说的。” “朱隶?!什么时候说的?” “最后那次回来,我当时很不以为然,这段时间,越想越觉得他的话没错。” 朱允炆颓然叹口气:“如果没有那道杀他的密旨,小四舅会见朕一面吗?” 徐妙锦摇摇头,朱隶已经站在燕王的阵营中了,她不想再让朱允炆抱什么希望,事情到现在这一步,已经没有任何缓和的余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朱允炆也明白徐妙锦的意思,不痛下决心,最后输的必然是自己。 站起来望着冬天颓败的花园,朱允炆沉声问道:“如果朕更换元帅,你认为谁比较合适?” “我大哥,徐辉祖。” 第089章 郑村坝之战试探宁王 经历过战火后的和平,愈发显得弥足珍贵。 建文二年的新年,在满城的鞭炮声中,愉悦地走来。 一大清早,朱隶带着沈洁、小芸、索菲亚,抱着孩子来到燕王府。刚到门口,遇到了同样携家带口的朱隶和房宽。 沈洁、小芸与他们的夫人早就熟识,一见面便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三个大老爷们乐的清闲,自顾自进了燕王府。 王府正厅里,燕王和世子朱高炽及朱高煦、朱高燧、朱高爔都在,看来是刚刚给燕王拜过年。 朱隶等人依照礼节向燕王、世子和小郡王拜过年,在一旁坐下,朱高爔走到朱隶面前,拽着朱隶的衣服问:“你叫朱隶吗?” 朱隶笑着点点头。 “娘亲说,燨儿应该叫你舅舅。”朱高爔稚气地说。 “哦?”朱隶抱起朱高爔,“为什么?” “娘亲说,你是娘亲的哥哥。” 朱隶笑了,我是你娘亲的猪哥哥。 “小四,你将燨儿送回去把,苏妃也说很久没有见到你了。” “是,四爷。”朱隶站起来拉着朱高煦的手出去,却没有注意到朱高煦的目光中含着深深的怨恨。 论长相自己比胖子大哥强很多倍,轮才智自己也不差,为什么朱隶对自己从来都是表面客气,我不是老大我认了,可他现在居然对这个小的也这样好。 走进苏蕊住的天雨阁,苏蕊穿了一件半长的貂皮外衣,下穿浅绿色的百褶裙,在这个寒冷的冬天,平添了一分春意。 “好难请哦,若不是燨儿,还就见不到你呢。”孩子都快八岁了,苏蕊还是一副长不大的娃娃样。 “你现在是王妃了,我一个小小将军,那能见得到你。” “知道我是王妃,还不下跪。”苏蕊故意板起面孔。 “真要我跪啊?” “当然。” 朱隶松开朱高爔的手,转身往外走。 “喂,你怎么还是这样。” 朱隶回头笑了:“你的脾气也没变。” “江山易改,秉性难移了,请进吧。” 跟着苏蕊进屋坐下,苏蕊亲自为朱隶倒上茶。 “洞庭香?你什么时候也喜欢喝了?”朱隶端起茶杯,悠然地闻着茶香。 “不是我喝的,是王爷,从南京回来,他就喜欢上了洞庭香,尤其你失踪那段时间。”苏蕊给自己也倒上一杯,双手握着茶杯,让氤氲的茶雾穿过双眉。 “舅舅,大哥哥说,你讲的故事最好听了,你能给燨儿讲一个吗?”朱高爔不知从哪里跑了进来,后面跟着略微慌张的奶妈。 “燨儿,舅舅这段时间打仗累了,让舅舅休息休息,过段时间给你讲好不好?”苏蕊弯腰认真地和儿子商量着。 “嗯,舅舅打仗很辛苦,像天神一样把坏蛋打得哗啦哗啦。”朱高爔手一比,像拿着一把刀砍下去,“燨儿能去找妹妹玩吗?” 苏蕊点点头。 “这个孩子真聪明。”朱隶望着朱高爔消失在门外的身影,赞叹道。 “你喜欢,给你做女婿好不好?”苏蕊半玩笑半认真地说。 朱隶楞了一下,笑道:“我家那个小丫头片子可高攀不起。”皇族可没什么好的,天天勾心斗角,一不小心,弄个皇储之争可不是好玩的。再说了,小丫头片子将来喜欢谁,那是她自己的事情,我这个做爹的,也不管不了啊。 朱隶说的轻松,苏蕊却听出朱隶是真的拒绝了,心中不面有几分失落,这些年来,她越来越清楚燕王对朱隶的感情,如果有朱隶帮着朱高爔,朱高爔在燕王心中的地位就会增强很多倍。 **这么多年,自己也终于免不了俗套,开始挣地位了。 苏蕊自嘲地笑一下。 “王妃那里还没有去过吧?” “一来就被你拉进来了,哪有时间去?” 苏蕊撅撅嘴:“失踪了那么长时间,害得人家偷偷为你掉过好几次眼泪,回来了只知道去看王妃,都不说来看看我,这会儿还怪我不让你去王妃那里。” “当时不是情况紧急吗,一缓和下来不是来看你了。好吧,算我不对。” 苏蕊扑哧乐了,接着又幽幽叹口气:“一入皇门深似海,也许我当初不该嫁进来。” 朱隶戏虐道:“当时不知道是谁,一提到四爷就面泛桃花。” 苏蕊瞥了朱隶一眼,微微摇摇头:“此一时,彼一时了。” 朱隶诧异:“我没看到四爷纳了新妃。” 苏蕊低头喝着茶,默不作声,半天才说道:“并没有纳新妃,王爷经常留宿书房,哪里也不去。” 朱隶安慰道:“四爷这些年不容易,有的时候,他也想自己静一静,别胡思乱想,四爷很喜欢爔儿,不就是因为宠你吗?” 说着朱隶站起身:“我去看看王妃,你若是无聊了,跟四爷说一声,去将军府坐坐,沈洁、小芸她们都很想你。” 苏蕊点点头,看这朱隶走出门外。 *** 被燕王“裹挟”而来的宁王朱权,暂住在大将军府,大将军府原是蓝玉在北平的府邸,蓝玉被处死后,燕王接管了这座府邸,平时只是派了几个人看管院子,宁王来后,燕王想起了这座府宅,命人修缮一新,送与宁王居住,宁王的家眷也早遣人接到了北平。 宁王的正厅里,给宁王拜过年的朱隶与宁王分宾主而作,都默默地喝着茶,心中暗暗地称量着对方。 宁王朱权很年轻,刚刚二十出头,然而“燕王善战,宁王善谋”是四、五年前朱元璋的文臣、武将给出评价。那个时候的宁王不过十六、七岁。 宁王朱权应该算是朱元璋最喜欢的儿子了,封王的时候才13岁,他的封地虽然偏远,护卫人数却是最多的,还统领了当时明朝最厉害的骑兵队——朵彦三卫。 朱隶来之前,燕王曾嘱咐他,让他试探宁王到底愿不愿意跟燕王一起打天下。 朱隶虽然算“隐居”多年,宁王最出风头的时候,朱隶正在开封的农庄研究“长成什么样的草能吃”,这当然是一项很有意义的研究,特别是没有粮食的时候,所以周王在致力于这一项研究时,朱隶给了极高的评价,且亲力亲为,与周王一起下地。但朱隶自己最清楚,他那是闲的。 大家并没有因为朱隶的“隐居”而将他遗忘,相反,只要发生点事情,人们总是能想到朱隶,倒不是因为朱隶在南京的名头太大,而是因为朱元璋总放心不下他,让朱元璋总是惦记又舍不得杀的人,自然会成为大家瞩目的焦点。 宁王自“出道”,就知道还有个智谋不低于他的人,叫朱隶。 “宁王在这里住的可好?”朱隶终于先打破了寂寞。 “虽好,总不及自己家中。”宁王微微一笑。 “是啊,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朱隶附合地点点的头:“何况宁王府可是金窝。” 想让对方开口,就要顺着对方的意思说,这几乎是定律。 “金窝谈不上,只是居住了多年,习惯了。”宁王淡淡地回应。恭维对他来说,早已习以为常,起不到任何作用了。 “故土难离,末将也是,在开封一住七年,心中却一直想念北平,唉,不知道周王怎么样了,背井离乡的,去一个那么陌生的地方,条件又很恶劣。”朱隶轻叹一声,目光落在了袅袅生起的茶雾。 我出招了,宁王,你会怎么接? “五皇兄吉人天相,一定会过得很安乐的。”宁王望向朱隶,这人比想象中的还难对付。 “宁王胸襟宽广,随遇而安,末将佩服。”朱隶微微一笑,不上钩,没关系,再加点筹码。 “末将十日后将率部出征大同,代王的老部下已遣人送来消息,届时会打开城门,迎接燕王的大军。”朱隶低头喝着茶,静静地等待宁王的反应。 宁王闻言心中一动,眉头微微皱起,这么重要的军事秘密他告诉我干什么?不过若真要进攻大同,恐怕要大费周章,依据自己密探的得到的最新情报,代王部下的举动已被朝廷所知,打开城门一说已成空话。 “本王预祝朱将军旗开得胜。”宁王犹豫了一下还是什么都没说。 “末将谢过宁王。末将告辞了。”朱隶说着站起来,宁王也起身相送。 朱隶忙阻止道:“不敢劳动王爷,王爷请留步。”走了两步又转身道:“差点忘了,请教宁王,蒙古人在风俗上有什么忌讳,末将第一次带蒙古兵,不要惹出误会。” 宁王微微动容,朱隶这是要带走朵彦三卫。 朵彦三卫虽骁勇善战,但骑兵善长的是野战,如果大同真如自己 所掌握那样,已变成了朝廷守卫,朱隶这一去,岂不是要带骑兵攻城? 朱隶暗暗观察这宁王的表情,心中暗笑,坐不住了吧,你果然是关心战局的,再走两步昏招,看你怎样反映。 “末将此番去大同,因天气寒冷,燕王体恤将士,每天只需走上两三个时辰即可。”朱隶说着猥亵地一笑,“天气太冷,末将打算带些酒以便夜间能驱除寒气。” 宁王终于色变:“朱将军可知军中禁止饮酒!燕王派出大军攻打大同,大同岂能不向朝廷求援?将军的大军如此走走停停,届时,必然会造成大同的守军与朝廷的大军前后夹击的局面。” 朱隶的笑从嘴角漫漫溢到了眉梢。 宁王倏然住口,一脸的懊恼,还是上当了! 朱隶笑道:“关心则乱,末将知道宁王同朵彦三卫的众多将士感情深厚,此番朵彦三卫明着是受了燕王的雇佣,暗里是保护宁王而来,末将将朵彦三卫至于险境,宁王果然坐不住了。” “朱将军所说的一切都是假的?”宁王沉声问道。 “不完全是,末将确实要带兵去大同,带朵彦三卫去。” 宁王脸色一沉:“燕王想将本王怎样处置?” “这要看宁王的态度。” “本王被囚禁在这里,还能有什么态度?!”宁王拂袖坐下。 朱隶也坐下,端起茶杯慢悠悠地问:“宁王可愿意同燕王一同角逐天下?” 第090章 郑村坝之战出兵大同 宁王不屑地“哼”了一声。 朱隶不以为杵,继续说道:“这一场仗,若是建文帝赢了,宁王是被燕王‘裹挟’而来,非出自本意,是受害者,建文帝仁善,定会善待宁王;若是燕王赢了,宁王在关键时刻送给燕王十几万大军和最骁勇善战的朵彦三卫,燕王也定会善待宁王。” 朱隶说到这里停了一下,见宁王并无反映,心道,早知道这些话打动不了你,看你下一句还能绷住不。 “宁王若是同燕王联手,燕王的胜算自然要大了很多,可到时若燕王再来一次削藩……” 宁王握杯的手颤抖了一下。 朱隶将茶杯放在桌上,站起来道:“宁王既然已无心天下,北平还是很安全的,宁王就在这里好好住着吧。” “朱将军。”宁王也站了起来,盛名之下无虚士。朱隶将自己的处境与打算分析得头头是道,然而最让宁王感动的,是朱隶站在了宁王的立场上,明知宁王的加入燕军对燕王大大有利,却仍然劝宁王远离战事。 “宁王放心,末将会像宁王一样,爱护朵彦三卫。”朱隶拱手告辞,转身出了大门。 燕王书房中,朱隶懒散地坐在宽大的太师椅中,看着燕王翻阅着文件。 “宁王虽善谋,但跟四爷比起来,还是太年轻。” “宁王怎么说?” “不是他怎么说,是四爷你想怎么做?” 燕王从文件上抬起头来。 “一山不容二虎。” 燕王一双锐目盯着朱隶,朱隶坦然地迎着燕王的目光,燕王终于一叹:“还是你想的周到。” 朱隶嘿嘿笑道:“四爷您是在夸我呢还是在夸您自己呢?” 燕王冷漠的神情不禁露出笑意。就依朱隶所说,只借兵,不借人,就让宁王安安静静地住在北平,他没有战功,本王也不用防他,将来也不会落个杀功臣的骂名。 过完初五,年就算过完了,再过两天,朱隶与朱能、张辅等将带领大军出发。 燕飞第一次到将军府,小芸就坚持让燕飞住进了朱隶原来的房间,朱隶回来后,燕飞本打算搬出来,朱隶一笑,我住沈洁那里。 “燕飞,过来接一下”朱隶拿了瓶酒,端了两碟小菜,用脚踢开了燕飞房间的门。 “干什么?”燕飞接过来放在桌上。 “为我饯行啊,我明天晚上就要住在军营里了。”朱隶给燕飞倒上酒,“你有什么打算?” “跟你一起去。” 朱隶看着燕飞笑了:“我拿燕王俸禄,带兵打仗是我分内的事,你又不拿俸禄,干嘛去受那份苦?” 燕飞站起来打开靠墙角的箱子。 那是朱隶以前放银子的地方。 朱隶诧异地走过去,看了一眼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 箱子虽然不是很大,但半箱子金银元宝也是相当大的一笔财富了。 “你哪来这么多银子?” “一半是我当年做杀手时存下的,另一半是燕王给我的俸禄。” “俸禄?”朱隶惊讶地重复道。 “燕王封了我一个跟你一样的官,我没要,但燕王月月把俸禄送来了。” “我的俸禄连这些的一半都没有,为什么你这么多?” “因为我没有要官,只要俸禄了。” 朱隶伸手指着燕飞,张着嘴说不出话来。这也算理由?! 燕飞做回桌旁,喝了口酒道:“其实这些银子是燕王补给你这几年的。” 朱隶陶醉在闪着耀眼光芒的金银元宝里,根本没听到燕飞说什么,贪婪的目光配上流着哈喇子的嘴,离偏瘫不远了。 砰的一声盖上箱子,朱隶终于从银子中拔出目光:“锁头呢?” 燕飞四处看了一眼,目光向一个角落一扫,但觉眼前一花,朱隶已取了锁头回来,两下把箱子锁好,把钥匙交给燕飞:“收好了。” 燕飞皱皱眉头。 “既然你没有官职,这些银子够你娶几房太太,舒舒服服地过日子了,我走后你往南走吧,南方比北方安全。” 燕飞低头喝着酒,没说话。 朱隶喝完一杯,又给自己和燕飞倒上。 “我觉得成都府不错,那里易守难攻,很难被战火侵扰,听说成都府的妹子也长得漂亮。”朱隶说着“滋留”一声喝了一口酒,像是把流出来的口水吞了进去。 “你说完了?”燕飞吃着菜,头也不抬地问。 “等这仗打完了,我会去看你的。”朱隶后背挨在椅子上,如果桌子上没有菜,两条腿就要上桌子了。 “身无分文,你让我去那里干嘛?” “这么多银子你还说身无分文?!你这样说能把天底下的人都气死。” “那些银子都是你的。” 朱隶斜睨了燕飞一眼。 “那几年做杀手挣来的钱,用来还三年来在开封农庄吃掉的补品恐怕都不够,至于燕王给的俸禄,名义上是给我的,其实都是给你的。” “自家兄弟,用不着分这么清吧。给你的就是给你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燕飞看着朱隶,一副有没有关系你还不清楚的表情。 朱隶投降:“就算有一部分是我的,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忙前忙后我帮照顾这个家,那些钱就算我谢你的。” 燕飞沉下脸:“你也会说自家兄弟,自家兄弟这样说话。” 朱隶陪着笑:“我错了,不是我谢你的,是我提前送你结婚的贺礼,你先到成都扎下根,日后兄弟没地方去了,就去投奔你。” 燕飞一口将杯中的酒掉进嘴里,目光凄然:“你根本没拿我当兄弟。” “天地可鉴,你这样说可冤枉我了。” “你在战场上拼死拼活,却让我去什么成都府过安乐日子,你这叫拿我当兄弟?!” “正是因为在战场上有今天没明天,我才不能让你跟我一样。” “如果换成你是我,你会走吗?” “会。”朱隶回答得很坚决。 燕飞看着朱隶,笑了一下:“如果你会走,我燕飞五年前就死了。” 当年朱隶甘违皇命,把燕飞找了回来。 朱隶叹了口气:“这是一场与你无关的战争,你没有必要搅进来。” 燕飞悠然地喝了口酒:“这个容易,明天我去找燕王,把我的官职要回来,成为燕军的一员,这场战争就与我有关了。” “你跟本无心仕途的。” “打完仗再辞官罢了。” “银子你有了,官你又不要,你这样卖命究竟为什么?”朱隶有些火了。 “我不可能让你一个人去拼杀。”燕飞依然不温不火地。 “我不是一个人,我是将军,我带着几万大军。” “没有我在,你就是一个人。” “燕飞!”朱隶站了起来。 “省省口舌吧,我是不会走的,直到这场仗打完。”燕飞似乎很满意今天的酒菜,自斟自饮着,根本无视盯着他的朱隶。 朱隶颓然坐下,他知道无论怎样也劝不走燕飞。 燕王和王妃及世子等众人亲自将西征大同的大军送出了城门。 燕飞真去找燕王要官职,燕王却说:“俸禄不会少你,官职不给,等打完这场仗,你要什么,本王给你什么。” 没有官职,代表没有人能命令他,也代表他随时可以离开。但就算没有官职,只是燕飞与朱隶的关系,与燕王的关系,谁能不听他的命令? 燕王收买人心的手段确实不同一般,燕飞本是冲着朱隶参与到这场战争中,现在就算朱隶战死了,燕飞也会伴着燕王打到最后。 除了朵彦三卫的三千骑兵外,朱隶还带了步兵两万人,藤甲兵七千人,声势浩大地向西北进发。 正如朱隶对宁王说的那样,大军出发后,只在天气好的时候走两三个时辰的路,其它时间扎营休息,偶而遇到天气不好,一天都不出发。 朱隶的中军帐中,朱隶与燕飞、朱能、张辅、陈恭以及朵彦三卫的三个首领苏合、巴特尔、哈森围坐在火炉旁,喝着朱隶特意带出来的马奶子酒,吃着燕飞打来的野味。 “朱将军,我们这种行军的速度,什么才能到大同?”苏合是直性子的人,这话他都憋了好几天了,大家都说朱将军智谋高深,他却没看出来。 “去大同做什么?”朱隶奇怪地问道。 朱隶的这句话,倒让所有的人都愣住了,他们这次出征的目的,就是攻取大同,不去大同去那里? “朱将军,我们不是要攻打大同吗?”巴特尔也被弄糊涂了。 “我没打算攻打大同。”朱隶喝了一口酒,又撕了一小块兔子肉放进嘴里。 “不攻打大同,我们出来干什么?”朱能也沉不住气了,朱隶到底打的什么注意? “造声势,如果我们攻打大同,朝廷会怎么样?” “派援兵,大同的守军只有几千,我们三万精兵去攻打,朝廷不会坐视不管。”张辅答道。 朱隶冲着张辅点点头:“不错,我们已经收到确切的消息,李景隆已派遣十万大军,从德州出发,增援大同。” “如果我们不能在援军到来之前攻下大同,到时会有腹背受敌之忧。”陈恭分析道。 “如果我们攻打大同,是可能遇到这样的问题,但如果我们根本不攻打大同……”朱隶高深莫测地笑笑。 “如果我们只是带着大军在西北兜圈子。”燕飞再解释一句。 “现在的天气这样寒冷,李景隆的大军从德州过来,辛苦走到大同,却扑个空,这一来一回,他要浪费多少粮草。”陈恭笑了。 “还会因长途行军而非战斗减员。”张辅也得意地喝了一口酒。 “老四,你的计策总能出人预料。”朱能称赞道。 “这是燕王的命令,不过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我想稍微改动一下。” “怎么改。” 这个计策虽然很好,但是几万人在大西北兜圈,也是很无聊的。 “既然已经把李景隆的援军引出来了,我们的第一个任务已经达成,下一步,我计划让大军急行军两天,给李景隆造成我们要急于攻打大同的假象,让他的援军也加快行军速度,等他军队疲惫,我们就给他来个小规模偷袭,打了就跑。这个任务,就交给朵彦三卫。” 苏合一听,第一个叫好。 第二天天还未亮,朱隶指挥大军拔营,连续休整了几天的大军,对第一天的急行军一百里还没说什么,第二天就已经怨声载道了,到了晚上,朱隶和燕飞带着朵彦三卫悄悄离开,临走时嘱咐朱能,大军急行军能力太差,既然拉出来了,不打仗就当练兵,多安排几次急行军训练,要求连续急行军三天,每天一百五十里,没有人掉队,到达目的地后短暂休息就能投入战斗。 朱能沉默了一会,一咬牙一拍胸脯:“放心,一定做到。” 第091章 郑村坝之战之偷袭 朱隶、燕飞同苏合、巴特尔、哈森带着朵彦三卫,当晚又向西走了五十里,天微微亮的时候折向南,在一片丘林中隐藏行迹,休息了一天,晚上趁着黑夜继续向南走,到了第三个晚上,进入了恒山山脉。 恒山为五岳之北岳。绵延五百里,号称一百零八峰,山势巍峨,气势壮观,传说八仙之一的张果老就是在恒山隐居清修。 恒山是塞外高原通向冀中平原之咽喉要冲,自古乃兵家必争之地。平型关、雁门关等都是恒山险要关口之一。 朱隶并不打算在关口袭击李景隆的援军,不要说现在关口的守卫军仍是朝廷的兵马,就算让他们拿下,三千骑兵也不是干守关这种活的,朱隶之所以将兵马带到恒山,目的只有一个,便于隐匿行迹。 大队兵马隐藏在山麓中,如同一个尘埃坠入大地,在宏伟的群山中,不要说藏几千人马,藏几十万,也不容易找到。除了每天派出探子侦查李景隆援军的动静外,大队的其他人如休假一般,可惜天气尚早,没有多少野味供他们狩猎。三天后,派出的探子终于回来了。 “报,李景隆的援军大约十万人,统帅布政使王洪,先锋都指挥佥事使韩一桶,估计一天后先锋约一万人过恒山,大军两天后能到达恒山。” “很好,很详细,你叫什么名字?”朱隶见来人说话口齿伶俐,说话简单扼要,非常满意。 “回禀将军,小的王景洪。” “辛苦了,领了赏,下去好好休息吧。” “谢将军!”王景洪起身走了。 朱隶望着王景洪的背影,问坐在一旁的燕飞:“我怎么觉得这个人很眼熟。” 燕飞瞥了一眼朱隶:“你当然眼熟,你还跟他说过话。” “嗯?什么时候?”朱隶很诧异。 “他是三宝的朋友,跟三宝关系不错,新年的时候来过将军府。” 朱隶嘿嘿傻笑:“你知道我不记人。” “所以我很奇怪,我当时那个样子,你怎么把我认出来的。” 朱隶不屑道:“你化成灰我也认得。”一顿又道:“我也很奇怪,你把银子藏那里了,接你回来时,并没看到你有钱。” 燕飞站起来,向火炉里添了点木材:“当然藏起来了,当初等你来,本是想告诉你藏宝的地方。” “为什么没说?” “怕你见财起意杀了我。” “哈哈哈!”朱隶和燕飞同声大笑。 一天后韩一桶带领一万前锋从他们眼皮底下过去,朱隶没有下令袭击。 第二天统帅王洪带领主力军从他们眼皮底下过去,朱隶仍然没有下令袭击。 苏合忍不住了。回到营帐骂道:“老子都闲出鸟来了,没见过这么胆小的统帅。” 朱隶沉着脸走过去,看了他一眼,一拳攻向苏合面门,苏合一侧头,避了过去,众人都诧异着看着朱隶,苏合是不该骂统帅,但朱隶也犯不着动手打人。 朱隶一拳没打着,也没说什么,转身出了营帐。 巴特尔和哈森劝道:“朱将军这样做,自然是有他的想法。” 一旁的燕飞笑笑,忽然一拳打在苏合的胸口,苏合不防备,结结实实地吃了一拳,一屁股做在地上。 巴特尔和哈森立刻对燕飞怒目相向,这也太欺负人了,朱隶没占着便宜,换燕飞上,当我们蒙古没人啊。 已经走出营帐的朱隶脸上含着笑意,啪啪地拍着手走了进来,伸出手拉地上的苏合。 苏合瞪了朱隶一会,终于也伸出手,到底朱隶是统帅。 “说说,为什么我没打着你,燕飞打着你了,论武功,我们两个不相上下。” 燕飞将手搭在朱隶的肩膀上:“确切地说,朱隶比我略高一筹。” 苏合气呼呼地说:“燕大侠偷袭。” 朱隶笑了:“我打你的时候你有防备,燕飞打你的时候你没有防备,是这样吗?” 苏合瞪了燕飞一眼,点点头。 “依你看这两天过去的前锋和大军,军容怎么样?” “很好,队列整齐,将士精神饱满,阵形不乱。”苏合流利地回答。问老子这种问题,老子打仗的时候,你还留鼻涕呢。 “你说,他们是处于有准备呢?还是没准备?”朱隶再问。 “当然是有准备,过这种险要的地方,怎能不多防备。”苏合看了一眼朱隶,不是这种最普通的问题你也不懂吧。 可是为什么朱隶和燕飞脸上的笑容更深了,而巴特尔和哈森的表情却变得古怪。 “如果这两天袭击前锋和大军,就好像我刚才打你那一拳,不仅打不到你,还可能被你反击。” “所以,你要等燕大侠打我那一拳的机会。朱将军,老苏是个粗人,说话不过脑子,您大人大量,原谅老苏。”苏合说着单膝跪下,巴特尔和哈森也跟着单膝跪下。 朱隶和燕飞忙将三人拉起来:“苏将军说哪里话,战场的交换意见是很正常的事情,我怎么会介意,刚才沉下脸,是想做这个实验告诉你这个道理。” “朱将军用兵如神,我兄弟三人佩服之至。” “我也是在慢慢学,以后要向你们请教的地方还很多。” “朱将军真是谦虚。” “谦虚使人进步。” “哈哈哈……”朱隶一句话引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三天后,苏合兴冲冲地回来报告, 王宏的大军不适应寒冷的气候,军心不稳,尽显疲态。 朱隶眯起狐狸一样的眼睛:“那还等什么?这几天闲得我蛋疼。” 燕飞含笑瞪了朱隶一眼,苏合、巴特尔、哈森则哈哈大笑。他们越来越喜欢这个年轻却很计谋的统帅。 没等入夜,用朱隶的话说:公平点,睡着了打他们不仗义。其实朱隶心中的小九九是虽然选择黄昏时进攻,对方的伤亡会比夜间进攻要小,但造成的恐慌却大的多。 朱隶的目的是让这支大军尽量多地减员,杀他们几个人与让他们大批量的当逃兵,他当然选择后者 朵彦三卫的三千骑兵像一把尖刀,在王洪9万人大军组成的巨人身上来回游动,所到之处人仰马翻,鬼哭狼嚎,朱隶将三千人分成了五个组,由朱隶、燕飞、苏合、巴特尔、哈森各带一组,不仅从五个不同方向进入,而且从五个不同方向冲出,快,是本次行动的宗旨,一进一出,不得超过半个时辰。 当五组人在重聚在一起时,王洪的大营已成了一片火海,而三千骑兵连头发都没有伤到。 当天黎明十分,他们赶上韩一桶带领的一万人先锋,再次如法炮制,这次速度更快,不到半个时辰,五个小组全部撤出,从容远遁。 辛苦了一夜,朱隶十分体谅地让大家休息了三天,第四天急行军三百里,稍事休息后再次骚扰王洪大军,这回轻车熟路,马不停蹄直接将驻扎不是很远的前锋也连带袭击了一番,再次远遁。 两次袭击,王洪连人影都没有看清,大军连伤带逃已减员了近万人,最狠的是两次朱隶已经烧了他们四分之一的粮草,此处距离大同还有半个月路程。 而后面这半个月的路程,朱隶也没让王洪消停,如此的袭击反复进行着,朱隶乐此不疲,王洪则气得能把朱隶生吃了。 终于到达大同时,王洪的十万大军只剩下了不到七万,每天夜里都发生大量的逃兵事件,屡禁不止。 而更让王洪气愤的是大同根本没有受到围攻。 “你不是说燕军派三万大军进攻大同,请求朝廷支援吗?”王洪吃不到朱隶,只想把眼前跪在地上的大同守备,千户马巢吃了。 马巢战战兢兢地回答:“一个多月前,燕军确实派出了三万大军从北平出发,目标是大同,统帅是朱隶,副统帅朱能,这三万大军除了有新归附燕军的朵彦三卫外,还有七千藤甲兵和两万精兵。称得上燕军的核心部队,他们一旦进攻,大同最多能守三天。” “这个本官知道,他们现在人呢?” “半个月前失去了他们的踪影。”马巢把头埋得更低。 “三万人马,找不到了?” “是,派出去了十多个探子,都没有找到。” 王洪长叹一声,这根本是个陷阱,燕王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进攻大同,他的目的就是要把自己调出来耍着玩。 下一步该怎么办?守在这里,朱隶不进攻,守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回去,朱隶带着朵彦三卫一定还会像来时那样不停地袭击他们,对于王洪来说,那比恶梦还恐怖,无论他怎样布防,他们总能来去自如。 在离大同不远的一处山坳中,朱隶、燕飞以及苏哈等五个人喝着马奶子酒,吃着从王洪大军中抢来的肉干等,苏合谦逊地问道:“为什么我们总要休息几天,然后急行军,每天走一些,不就用不着这样辛苦?” 朱隶左右看看,拿起一块肉干:“你拿住了,我要抢过来。” 苏合憨憨一笑,双手握紧:“来吧。”他的吧字音还没落。肉干已到了朱隶手中。 苏合不相信地看看自己的手:“这次不算,我还没准备好,再来一次。” “好啊。”朱隶将肉干还给苏合,“拿住了哦,准备好了没有?” 苏合紧握着肉干,紧张地点点头。 朱隶拿起一个木棍,慢慢地拨弄着火,苏合等了半天,见朱隶根本没有动作,刚要开口,陡然觉得手内一空,肉干又到了朱隶的手中。 “看明白了吗?没防备和速度快要结合着用,你有防备我速度再快,也要跟你硬拼,反过来,我速度慢了,就给了你防备的时间。” 朱隶说着拿着树棍在地上画着:“我们的朵彦三卫也是这样,如果跟在王洪的大军后面,王洪有两个可能,一,时刻防备我们,二,为了不防备我们,掉过头来打我们。而我们也要防备着他们的偷袭。像我们现在这样,王洪根本找不到我们,还必须时刻防备我们,但防备总有松懈的时候,他防备松懈,就是我们进攻的时机,我们速度快,他便来不及防范。” 苏合三人听得频频点头。 “我们虽然坐在这里,我们的探子却一刻不停,随时注意着敌方的动静,为我们提供最有利的进攻时机。我们这次出来,练兵也是一项重要的任务,提高我们的速度,对日后有效的攻击对方,保存自己的实力都会有很重要的作用。” 朱隶这边给苏合三人讲着军队速度的重要性,远在北面,朱能也在中军帐中给将领们讲急行军的重要性,为了达到朱隶的要求,朱能已将大军带进了西北大草原,马巢上哪能找到他们。 不过朱能显然没有把这个道理讲的很清楚,连续几次的急行军,速度是上来了,怨言却不少,朱能实在讲不通,把脸一沉:“这是朱将军临走时下的命令。” 众将领不吭声了,朱隶的能力他们是知道的,他不会下没有意义的命令,重要的,朱隶治军严厉,可以有牢骚,但军令必须执行。 而在北平城,另一种形式的战争也悄然展开。 第092章 郑村坝之战中计 半年多的征战,燕王的军队已由开始的不足千人发展到现在的三十几万人,实力壮大了,燕王说话的是声音也大了,出师有名,仗打起来才硬气,士气也容易鼓动。此时燕王的矛头,直接指向了“右班” 文臣:齐泰、黄子澄。 削藩是这个两个人倡导的,他们两个自然也就成了“奸臣”。 对这种事情最拿手的,莫过于老和尚道衍。已经往七十上数的道衍和尚,这几十年真没白活,知识已经不叫丰富了,叫烂熟于胸,不仅会引经据典,更娴熟于断章取义,由他经手拟的奏折,愣是把建文帝朱允炆说的哑口无言,承认燕王所说的齐泰、黄子澄是奸臣,并罢免了他们的官。 朱允炆年轻,齐泰、黄子澄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这叫授人口实,从这一刻起,燕王做什么都有理了,反而朝廷庇护奸臣,成了无理的一方。 这一场“口水战”,燕王同样赢得漂亮。 事后朱隶得知这件事,对沈洁说了句:“秀才造反,三年不成。” 沈洁笑了:“造反的应该是燕王吧。” 朱隶冷哼道:“承认自己是奸臣,还霸着朝廷,不是造反是什么。” 沈洁叹息一声,自从朱允炆登基,在削藩的问题上,似乎每一步都是错的,一步一步,将自己送进坟墓。 朱隶握着沈洁的手,神情认真地说:“答应我的事,一定要做到。” 沈洁同样严肃而认真地点点头:“一定。” 朱隶沮丧地坐在椅子上:“朱元璋英明一世,老了非要将皇位传给软弱的允炆,传给允炆也罢了,还留了两个窝囊废辅国,如果朝廷中有半个道衍和尚,事情也不会这样。” 沈洁走过去坐在朱隶的对面:“你受什么刺激了?朝廷无能不正合你意吗?” “曼妙送来消息,徐妙锦推荐徐辉祖做北征大元帅,让黄子澄否了,理由是徐辉祖是燕王妃的大哥,也是我大哥。” 沈洁动容:“妙锦真这样推荐?” 朱隶点点头。 沈洁感叹道:“妙锦真是女中丈夫,能将感情和国事分得清清楚楚,这一点,你都不如她。” “你还称赞她。”朱隶不满地站起来,走到床边躺下。 沈洁跟到床边,坐在床头推朱隶:“生气了?” 朱隶烦躁地向里挪挪,避开沈洁。 沈洁轻轻叹口气站起来,徐妙锦忠于她的君主,不能说她错,为了君主而至不顾心爱的人生死,沈洁相信妙锦下这个决心也不容易。 而朱隶却认为,在朱允炆和他之间,徐妙锦选择了朱允炆。 朱隶虽然没有误会徐妙锦,但对黄子澄多少有些冤枉。 徐妙锦离开皇宫后的几天里,朱允炆一直在考虑着换帅的事情,徐辉祖的能力朱允炆是知道的,李景隆的能力,朱允炆是大大的高估了。 在京城年轻的一辈里,若论熟背兵书,李景隆若任第二,没有人敢认第一,李景隆缺的就是实战,朱允炆却没想到他会败的这样惨。 李景隆的失败,也大大出乎黄子澄的预料,虽然是黄子澄向朱允炆力保的李景隆,但郑家坝一战后,黄子澄对自己的判断也怀疑了。 朱允炆与他讨论换徐辉祖时,黄子澄并没有马上表示意见,而是又询问了他手下人的意见。 朝廷有意换帅的事情曼妙很快知道了,朱隶离开京师后,曼妙有什么事都找徐增寿商量,这次也不例外。 曼妙精致的小厅里,徐增寿一张脸沉得比布满乌云的天空还黑,靖难至今半年多过去了,曼妙与徐增寿讨论过朝廷大大小小的各种消息,还头一次见徐增寿的面容这样沉重。 “四少?” “不能让我大哥当这个统帅。” “你觉得朱公子打不过魏国公?” “不说小四能不能打过我大哥,只说关键时刻,小四一定下不了杀手,仅此一点,这仗他也赢不了。”徐增寿肯定地说。 曼妙附和地点点头,只是看在老夫人面上,朱隶也不会对徐辉祖下杀心,战场上,若有这种顾虑,这仗不用打已经输了。 “曼妙,你能邀请到黄子澄吗?” 曼妙想了想,点点头。 徐增寿低声在曼妙耳边说了几句,曼妙忍不住娇笑不已。 秦淮河的醉云舫中,曼妙曲线优美地屈膝跪在软榻上,专心致志地在一精致的小炉上煮茶。 饮茶从唐代开始由粗放走向精工,尤以唐代陆羽为代表,陆羽一生嗜茶,著有世界第一部茶叶专著《茶经》,从此开创了饮茶新风尚,推动了茶文化的形成和发展。 煮茶讲究水质、水温、茶具、时间的拿捏等等,不同的茶叶煮饮的方法也不同,如绿茶,先烫杯,加入温度适合的热水,再取茶叶放入杯中,待叶片展开,茶气蒸腾后,方可饮用。 黄子澄对茶文化甚有兴趣,闻知曼妙精于此道,早想拜访,几日前接到曼妙函帖,邀请三五好友,切磋茶艺,遂欣然前往。 曼妙在偏厅与几位同道中人煮茶论艺,偏厅的隔壁房间中,徐增寿和香香小声说着话。 “曼妙姐姐还要等一会才能过来,徐公子有急事吗?”香香还跟在曼妙的身边,却比以前更成熟动人了。 “也不是什么急事,我听到一个消息,朝廷有意让我大哥挂帅,北征燕逆。”徐增寿坐在一旁,声音中控制不住的兴奋。 “奴婢知道徐公子与朱公子感情很深,魏国公熟读兵法,能征善战,恐怕朱公子不是魏国公的对手,怎么徐公子不担心,反而高兴?”香香黛眉微蹙,声音冷淡地问。 “香香你有所不知,我大哥表面上不喜欢小四,其实心中对小四甚为欣赏,此番皇上派我大哥做元帅,说不定……” “说不定怎样?魏国公身为国家重臣,还能临阵徇私?”香香不相信的摇摇头。 徐增寿神秘地一笑:“临阵徇私还是小问题,临阵……” 香香嗔道:“越说越不像样子了,如果让你领兵,倒有可能。” 徐增寿嘿嘿笑了:“我就是说说,不过大哥领兵我确实没什么担心的,他们两个不会真正打起来的。” 曼妙全心投入在水温的控制上,并没发现偏厅内突然变的非常安静,除了咕咕的水声,众人似乎都摒住了呼吸。 当曼妙恍然察觉时,才想起为了煮水通风,偏厅和隔壁房间之间的隔板抽掉了,房间里徐增寿和香香的对话偏厅中的人听得清清楚楚,一个个露出怪异的表情。 曼妙忙起身将隔板插上,故作镇定的笑道:“徐四公子一向喜欢胡思乱想,信口开河,大家不要当真,黄大人,这一份铁观音,由您来泡好吗? 黄子澄点头上前,熟练地忙碌开,然而曼妙很容易就看出他的几处错误,心中暗暗发笑。 两天后,皇上加封李景隆为太师,另赐金币、美酒。改换统帅之事就不了了之了。 那天晚上在曼妙小厅的人都猜得到原因,徐妙锦更是知道朱允炆为此事与黄子澄大吵一番,朱允炆说徐增寿是故意骗他,黄子澄反驳道:都是徐家的人,为什么相信徐辉祖不相信徐增寿,徐增寿同陛下您以前的关系不也很好吗? 朱允炆无语。 既然不换帅,只能重用,让天下人知道,朝廷不会以一次成败论英雄。 可惜耿秉文也只是打了一场败仗,就被撤换了,不知心中作何想法。 *** 朱隶率领攻打大同的大军,在出征两个月后,凯旋而归。 虽然与王洪的援军没有正面交锋过,却使他损兵折将超过三万人,这些人里有近九成当了逃兵,而逃兵的中的一半成了朱隶的人马,另一半朱隶发放了遣散费,让他们自己回家。 当逃兵还有遣散费,大大出乎这些逃兵的预料,弄得私底下传闻很多。朱隶得知这个消息后心中暗笑,本来给你们的就是广告费加上小道新闻散布费。 带兵出去打仗,不仅没损失一兵一卒,人还越打越多,三万人出去,变成四万多人回来。最让人们称奇的是,回来的大军丝毫没有疲惫之像,征战两个月,比出去的时候更精神抖索,神采奕奕。 “你这兵可带神了,怎么带的?”老将张玉看着大军进城,啧啧称奇。 朱隶嘿嘿笑道:“没什么奇怪,我们没打仗,出去练兵来的。” “你能把兵越练越多?”陈亨也感到好奇。 “训练朵彦三卫的收获。”朱隶看到两位老将不依不饶的神情,忙把功劳推到燕王身上:“一切都是燕王谋划的,末将只是执行了燕王的命令。” 没想到燕王并不买账,又把球踢了回来:“本王并没有下过什么命令,只是看着李景隆太清闲,让小四给他找点事做。” 张玉闻言哈哈大笑:“大冷的天给我们送兵力,这事做得好。” 建文二年四月,李景隆约武定侯郭英、安陆侯吴杰,合军六十万,号称百万大军,在德州分兵两路,大举北伐。 在李景隆众多的将领中,燕王看到了一个熟悉且不能轻视的名字——都督平安。 第093章 白沟河之战之大战在即 白沟河,在今天的河北雄县境内,距离北平300余里。南宋时期,白沟河是宋朝与辽国的边境,传说中的杨家将驻守三关,其中一关就是白沟河。 二十一世纪还有没有白沟河朱隶不知道,就像曾经的永定河已成成了一片浅滩一样,白沟河也许也干涸无水了吧。但白沟仍然很有名气,在北京上大学时,朱隶和当时的女友曾坐学校的包车去过白沟,白沟在那个时候是远近知名的毛绒玩具批发市场。 同北方绝大多数小城镇一样,下了大客,迎面而来的是刨土飞扬,然而女友的眼睛却像看到百万钻石一样,亮得晃眼,随之而发出的尖叫声绝对超过了120分贝,不过她的尖叫声瞬间淹没在同车而来的众多女生尖叫声中,而朱隶也同众多陪同女友的男士们一样,痛苦地捂上耳朵,一副苦大仇深的旧社会长工形象。 不怪女生们尖叫,抬眼望去,这里像一个毛绒玩具的海洋,大大小小的毛绒玩具堆积如山,而且非常便宜,商场里几百元一只的超级大狗,在这里不足百元,所以那一趟的收获,是朱隶替女友扛回了一只超级大黄狗。 “小四,你的意见呢?小四?” “四哥,四哥?”马三宝碰碰发愣的朱隶。 “嗯?”朱隶回过神来,发现大家都看着他,在他们中间的桌子上,放着一张地图。燕王的手指还指着白沟河三个字。 “王爷问你有什么意见。”马三宝解释道。 “没什么意见。”朱隶掩饰地笑笑离开桌子,走到一旁坐下。 到明朝快十年了,朱隶第一次深深地陷入对二十一世纪生活的怀念中,白沟那一幕清晰得就像昨天才发生过,女友当时的一颦一笑,仿佛就在眼前。 算起来,那该是十多年前的事了,没穿越以前,朱隶已知道当初的女友结婚了,新郎当然不是朱隶。朱隶得知这个消息时,心中挺愧疚的,他知道女友是负气才结婚,不过如果真跟了自己,十年前就做了寡妇,还是嫁给别人的好。希望她能幸福。 “四哥,怎么了?不舒服?”马三宝关心地走过来。 朱隶抬起头,见围在桌旁的燕王、朱能、房宽、老将张玉、陈亨等都望着他,脸上均挂满关切的神色。 朱隶愧疚地笑了一下:“没事,只是忽然觉得头很疼。” “请先生看看吧,三宝,请王先生过来一趟。”燕王径直走过来,伸手摸摸朱隶的额头。 “三宝。”朱隶叫住马三宝。 “我没事,四爷。不用麻烦先生。”朱隶对着燕王一笑,站起来道:“我们继续吧。” “今天先到这,小四,你回去休息一下,三宝跟你回去。” 朱隶本想推脱,见燕王关心的神情,知道不让马三宝跟着,燕王一会也会亲自去,于是点点头,同马三宝两人一起离开燕王的书房。 沈洁、小芸和索菲亚三人正在院子里逗囡囡玩,囡囡已经到处跑了,咿咿呀呀地说着她自己才能听懂的话,沈洁看到朱隶回来,后面还跟着马三宝,诧异地跟进房间。 “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四哥有些不舒服。”马三宝替朱隶回答。 朱隶走到床边躺下:“我没事,睡一觉就好,你们先出去吧。” 沈洁和马三宝互望一眼,转身出去将门轻轻带上。 “出了什么事?”一出门,沈洁轻声地问马三宝。 朱隶一觉睡到天黑透了,睁开眼睛时,沈洁照例在桌子上点了一盏小小的灯。大战在即,这个时候朱隶要是病了,燕王会更加担心。 翻身下床,朱隶忽然心思一动,无声地飘向窗户,一扭身,从窗户跃上了屋顶。 燕飞坐在屋顶上笑嘻嘻地看着他:“没事了?” 朱隶看到燕飞一怔,随即咧开嘴笑了:“没事,你怎么坐在这里?” 燕飞仰身躺倒,头枕在双手上:“这里空气好!” 朱隶忽然有种奇怪的想法,燕飞也是穿越而来的。 “是啊,城里的污染太严重了。”朱隶学燕飞的样子躺下。 “什么染?”燕飞奇道。 朱隶心中不由地笑了,想什么呢,真当穿越是逛商场啊,哪那么多人穿越。 一猫腰站起了起来,朱隶诡笑道:“陪我去趟王府。”说着几个腾跃,已出了将军府。 两人没走大门,向刺客一样晃过禁卫,悄悄潜进燕王的书房。 燕王不在,朱隶提笔在燕王的书案上写了几个字,向燕飞打了个手势,两人又顺着原路回到了将军府,一去一回,不到一盏茶的时间。 仍然躺在屋顶上,朱隶赞道:“武功全恢复了。” 燕飞撇嘴笑笑,如果不是朱隶失踪一年半,燕飞的功夫也许恢复得不会这样快,人在逆境中,更能调动身体的潜能,为了寻找朱隶,燕飞连皇宫都进了两次。 朱隶和燕飞刚走,燕王回到书房,一进房间,就看到朱隶留在书案上的墨宝:“阿四到此一游。” 燕王一向冷漠的脸庞不禁露出笑意,小四总能触动他隐蔽得很深的内心,就像当年的红果。 李景隆会同武定侯郭英、安陆侯吴杰,率领号称百万的六十万大军北伐的同时,燕王也调兵遣将,亲率大军迎击,不过他率领的可不是百万大军,而是二十万。 朱能任本次出征的先锋,统帅三万大军,陈亨、张玉为左右副将,各统帅五万。燕王坐镇中军。 最精锐的一万人骑兵队,归朱隶指挥。 出发前,郡王朱高煦主动请战。 北平守卫一战,世子朱高炽出了风头,以一万守军守住了李景隆五十万大军的进攻,虽然大家都知道指挥的其实朱隶,但作为王家的人,朱高炽自然是功不可没。 朱高煦甚为嫉妒世子朱高炽跟朱隶的关系,他也极力在朱隶面前表现,可是朱隶除了对朱高煦客气外,并无其他。 这次出征,他一定要让朱隶看看,他朱高煦比他的胖哥哥要强多了。 城里的熟牛皮不多,小芸东拼西凑,只做成了两件朱隶所说的“软牛甲”。不过这两件软牛甲,可比朱隶当年的那件无论从哪个方面相比都高档多了。 出征前,朱隶献宝似得拿出两件“软牛甲”,当着朱能、房宽、马三宝等人的面,让燕王试试。 燕王毫不在意地将外衣脱掉,里面穿着的竟然是当年朱隶送给马三宝的那件,胸口的那道长剑留下的裂痕用线密密地缀着,甚是显眼。 马甲穿了多年了,边缘处都已磨损,个别的地方换上了新布。 朱隶称赞的目光瞥了一眼马三宝,马三宝脸微微一红道:“王爷起兵的时候,小的担心王爷有失,特意拿出来请王爷穿上。本还担心王爷嫌弃,没想到王爷什么都没说就穿上了。” 朱隶心知,这软牛甲已穿了多年,牛皮都磨薄了,没多大用处,燕王肯穿上,一是不想拂了马三宝的好意,二来,也是因为这软牛甲原是朱隶的,燕王借此寄托思念。 朱隶亲手将燕王身上旧的软牛甲脱下来,换上新的,正好合身。燕王抚摸着精细的手工,夸奖道:“小芸的女红当得起一流。” 另一件软牛甲朱隶送给了朱能,朱能受宠若惊,贪婪地看了半天,还是交还朱隶:“俺老朱一个大老粗,那配穿这样精细的东西,还是老四你自己穿吧。” “给你你就穿吧,这场仗你是前锋,少不了要打硬仗。”朱隶笑着动手要脱朱能的外衣,吓得朱能死命地按住,好像掩藏什么。 这一躲引起了朱隶的兴趣,对付朱能太小意思了,朱隶使了两招小擒拿手,已把朱能的外衣脱下,朱能里面竟然是了一身的通红。 众人轰然大笑,朱能红着脸瞪了朱隶一眼,争辩道:“俺婆娘说红色能避邪。” 朱能夫人的女红也很不错了,但跟小芸相比,就差的太远了。 帮朱能将软牛甲穿上,稍微有些紧,朱隶拿在手里左右看看,忽然双手拽着边缘,暗暗运起了内功。 片刻,再重新穿在朱能身上,一点也不小了。 众人皆赞叹不已。牛皮虽然有弹性,但将衣服撑开却不伤及牛皮,这份内力可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大家都知道朱隶这次回来武功高了不止一筹,却没想到已高到这种程度。 “这件旧的…”朱隶话还没说完,马三宝一把拿过来:“还是送给小弟吧。”说着小心的叠了起来,贴身收好。 三日后,建文二年四月初五,燕王率领二十万大军南下,初七到达武清,此时南军的前锋在都督平安的带领下已抵达白沟河,郭英、吴杰的部队已越过保定,正向白沟河进发。 燕军进驻固安,此处距离白沟河尚有近百里。 在固安,燕王重新调配了将领,拨出一万人做后备,交给朱高煦带领,将前锋增加是四万人。 即将到来的大战,将是燕王起兵以来最艰苦的一仗,白沟河两岸都是平原,这场大战只能硬碰硬,没有任何技巧可取。 战前动员中,燕王特意强调李景隆的大军政令不一,急功好进,虽然人数数倍与我们,但只要我们抱有必胜的信心,定然能战胜南军。 朱隶和燕飞已经去敌前查看过,南军的前锋平安果如燕王所说,治军严谨,十万大军士气高涨,营盘扎得有守有攻,远非当日李景隆所能比。 让朱隶郁闷的是竟然看到了瞿能父子,父子二人从北平带领部分人马溃逃后,竟然被平安收编,如今正窝着一股火,想找燕军复仇。 想到不久将拉开的一场血战,朱隶的情绪很低落,尸横遍野诚然是他不愿意看到的,却也是无法避免的,而且在这些亡故的将士中,将有很多人会死在他的手中,瞿能父子也许就将是这些人中的一员。 如果没有这场战争,他与瞿能父子会成为朋友吗? 第094章 白沟河之战之暗藏火器 京城皇宫内的谨身殿,朱允炆坐在当年朱元璋坐过的龙椅上,面前站着魏国公徐辉祖。 “朕本有意封你为北伐的统帅。” “微臣能力微薄,难当大任。”徐妙锦推荐自己做元帅的事徐辉祖知道,黄子澄以自己是燕王妃的大哥为理由坚决反对的事,徐辉祖也知道。 朱允炆走下龙椅:“魏国公,你该明白,朕没让你当征北大元帅,不是因为黄爱卿所说的原因。” 徐辉祖心中微微一怔,他虽然很看不上黄子澄,对黄子澄提出的理由根本不屑于争辩,但黄子澄一心为了朝廷,并无一点私心,徐辉祖是很清楚的,换了自己在黄子澄的位置上,可能也会做出相同的决定。 “朕相信你绝不会因为燕王妃和朱隶的关系阵前徇私,手下留情,正是因为相信你不会这样做,朕才不想让你为难。” 徐辉祖心中无比震撼,双膝跪下,声音有些颤抖:“陛下…….” “爱卿起来。”朱允炆双手扶起徐辉祖。 “朕实在不愿与小四舅为敌。”朱允炆缓缓走上龙椅,论感情,朱允炆与朱隶的感情最深,其次是燕王妃。燕王虽然是他的亲叔叔,但燕王常年驻守北平,即使来京,也很少见面,谈不上有多少感情,反倒因为太子与徐府关系,朱允炆与燕王妃见面的次数还多一些,燕王妃为人善良,朱允炆儿时,在徐府曾得到燕王妃的照顾,印象很深。 朱隶在京城的半年,正是朱允炆迅速成长的阶段,特别是太子去世前后,朱允炆已将朱隶视为亲人。 “陛下,朱隶也是身不由己。”徐辉祖言不由衷地宽慰道,老皇上杀朱隶的一道密旨,已把朱隶彻底推向了燕王。 朱允炆苦笑一下,不管什么原因,朱隶是不是回来帮自己了:“魏国公,李爱卿已率大军北上,征讨燕军。但是朕担心李爱卿临战经验不足,轻敌冒进,故而朕给你三万兵马,命你连夜北上,如果李爱卿击败燕军,你们不用做什么,原路撤回;如果李爱卿不敌,朕要你断后,不要让朕的几十万大军败的一个不剩。这几十万大军是朕家底,这场仗可以败,但不能惨败,你明白吗?” 徐辉祖心中一叹,朱允炆对李景隆这样没有信心,仍然让他担当元帅,看来真是朝廷无人了,可就算在无人的情况下,仍然没有把自己推到前沿,皇上对自己的这份恩情,粉身难报! “微臣明白,请陛下放心,微臣就是粉身碎骨,也要保住大军。” 朱允炆看着徐辉祖,心中暗道:你不用粉身碎骨,朱隶看到你殿后,自然不会打你。 “你若是有机会见到朱隶,把这个交给他。”朱允炆将一个锦囊递给徐辉祖。 十多天后,徐辉祖带领三万军队,到了距离白沟河还有一百多里的沧州与白沟河之间一小镇,徐辉祖命令部队原地待命,派了探子去白沟河打探情况。 一路北上,徐辉祖不停地收集情报,越是收集,心中越是震惊,在京城时,虽然也收到李景隆战败的消息,却很不详细,如今详细了解,愈发看出李景隆在用兵上有多错误,据探子回报,燕王的军队只有二十余万人,南军是燕军的三倍,这场大战,李景隆胜在人多,如果用相同的人数与燕王对决,李景隆必败无疑。 但即使兵力数倍于燕军,皇上的顾虑也不是多余的,李景隆仍然可能吃败仗。 不是徐辉祖看着李景隆失败,对于六十万大军来说,多三万人少三万人根本不影响战局最后的结果,朱允炆也明白这个道理,用三万人增援六十万大军,无疑是个笑话,断后就不一样了,兵败之后,六十万大军很快就会变成一群乌合之众,战斗力下降为零,而这三万生力军断后,将阻止燕军的追杀,让日后重新集结大军成为可能。 *** 白沟河北岸的燕军营盘里。 中军帐中,燕王俯首看着地形图,朱隶端杯茶,默默地坐在一旁堆放在地上的兵器上。 “小四,想什么?”看到朱隶端着茶出神,燕王问道。 “我想将一万人的骑兵队交给燕飞,我跟在四爷身边。” “不可,不是本王不相信燕飞,在战场上,他缺乏你这种判断力。” 朱隶知道燕王说得对,燕飞是个很好的杀手,却不是个很好的统帅,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却不知道怎样指挥别人做什么。 “让燕飞带一百名骑兵跟着四爷。” “不必,燕飞还是留在骑兵队,他和你在一起,才能发挥出他的优势。” 几年的相处,朱隶和燕飞已形成了很深的默契,即使是在千军万马的战场上,两个人通过简单的手势和眼神,也能知道对方要表达什么,这种默契也确实不是一般人所拥有的。 “小四,你是不是对这场大战没有信心?”燕王也端杯茶,坐在朱隶的对面。 与其说燕王在问朱隶,不如说燕王在问自己。如果只是李景隆,确实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可眼前的劲敌是平安,一个跟自己出征几次的勇将,平安熟知燕王用兵之道,本身对兵法也颇有心得,难得的是平安一向身先士卒,敢打敢拼,且武艺高强。展望燕军,能与他一搏的人实在不多,如果朱隶与之对阵当然最好,可是朱隶有更重要的任务,他要以一万人的骑兵抵挡郭英、吴杰十万人的大军,避免燕军腹背受敌。 朱隶摇摇头,信心他是有,虽然会是一场苦战,但李景隆的大军没有主心骨,将士们都不服李景隆,打的顺风顺水了,主帅的命令还有人听,一旦出现败迹,主帅的命令就没有人听了,败军会一发不可收拾。这就是军队主帅的威信在军队中的重要作用。 “四爷,仗打得即使残酷些,也肯定会打赢的,我只是担心您的安危。” “你认为这一场仗一定会赢?”燕王看着朱隶,他需要从朱隶那里得到信心。 朱隶肯定地点点头:“只要统帅是李景隆,我们一定会赢,李景隆没有号召力,不能在逆境中凝聚大军,南军只要遇到逆境,必败无疑。” 燕王心中释然,这一点燕王不是想不到,之前是有一些紧张了,燕王同朱隶不一样,如果兵败,别说朱允炆舍不得杀朱隶,就是下得了杀手,朱隶也不会做在那里等着朱允炆杀他。 燕王不同,兵败只有一条死路。 正是因为顾虑太多,燕王反而没有朱隶对战局看的那么清。 “本王身边有三宝、房宽,还有软牛甲,小四不必担心。”燕王心中有了信心,脸上轻松地笑了。 *** 一河之隔的南岸。 平安的营帐内,平安、瞿能父子,以及平安手下的将领团团围着一张地图。这张地图画的地理位置同燕王手中的一样,但绝不是同样形式的,地图虽然早已不是稀罕的东西,但各将领手中的地图,都是属下们自己画的,所以有些细节也不尽相同。 平安手中的这份地图,在白沟河南岸西北处,有一处缓滩,河水流经这里的时候,虽然河道很宽,但水浅且流速缓慢,非常适合涉水渡河。而这一处,在燕王手中的地图里,并没有标出来。 “侯爷嘱咐小的,侯爷会派人在这里埋下‘揣马蹄’和‘一窝蜂’,请都督逼迫燕军从这里过河。”说话的是武定侯郭英帐下的一名百户,名叫周小光,为人很是机灵。 平安凝视着地图,半晌才道:“侯爷什么时候能布置好这些火药?” “黎明之前。” “如果逼迫燕军从这里过河,虽然会给他们一个迎头痛击,但大军始发,士气高涨,很快会就从慌乱中镇定下来,换个地方重新过河,造成的伤亡也不会很大。”平安缓缓地说。 “都督的意见?”瞿能看着地图问道。 “逼迫他们从这里撤离。” 众人心中皆是一禀。 撤离,不管是鸣金收兵,还是败退而撤,经过一天的惨烈战斗,大军必然伤痛疲惫,届时自然会反映迟钝,且后面大军会推着前面的大军走,即使想换条路,都换不了。 从此路撤离,伤亡必然是从此路进攻的数倍。 但要达到这个效果,平安的大军需要经过一天的苦战,且要死守大营,因为大营一旦失守,燕军很可能不再撤回北岸。 平安锐利的双目扫视众人,众人都坚毅地点点头。这个头点下去,明天,他们就要拼死与燕军厮杀,不能后退半步,否则,隐瞒了燕军两个多月的火器,将派不上用场。 “你回去将这个决定告诉侯爷,还有一个人你让侯爷一定小心,这个人叫朱隶,据我们探子回报,朱隶此次并未担当任何军职,越是这样,越让人不放心。”平安神情凝重地说。 “朱隶这个人,反应敏捷,诡计多端,善于用兵,少数的兵力在他手上,能发挥极大的做用。”瞿能回忆着北平惨败,心有余悸地补充道。 “谢谢都督提醒,我们侯爷早知道此人。带兵支援大同的王洪将军是侯爷的老友,回来后曾与侯爷仔细说过朱隶的情况。” 大同援军的遭遇,平安等都知道,朱隶在那“一战”中,让所有人都胆寒。 南军损失三万多人,燕军不仅一人未伤,还凭空多出来了万余人,几员老将自问,也没有这份本领。 “各位珍重,小的告退了。”周小光四周一抱拳,退出帐外。 明天这一场大战之后,是否还能见到这些人,只有天知道了,有些人恐怕是最后一面,也许,自己也是他们见到的最后一面。! 第095章 白沟河之战之新兵的命运 蔡忻州今年十六岁,是李景隆六十万大军中的一员,最普通的一员。 蔡忻州军户出身,一生下来注定就是要打仗的,无奈他从小体质就弱,根本不是块当兵的料。但既然是军户,是不是那块料都要从军。 在家里连新年都没过上,蔡忻州就被征集到了山东的德州,在那里训练了三个月,蔡忻州终于能舞动那杆重约二十五、六斤的长枪。 听说明天燕军就会杀过来,蔡忻州很害怕,他从来没有打过仗,十户说只要战鼓一响就往前冲,看见穿跟自己不一样衣服的人就杀,蔡忻州看看自己的手,杀人,太可怕了。 这一夜,蔡忻州紧张得一直睡不着。 相信白沟河两岸近百万人中,睡不着的人很多。 次日,蔡忻州在浩浩荡荡数十万人摆成的长阵中,双手握枪,站在第三排。 在他前面的两排人,右手拿刀,左手拿着盾牌,盾牌是藤甲做成的,非常结实。 距离他们百米远的燕军,站在最前方的是骑兵,而后是藤甲兵和像自己一样的手持长枪或大刀的步兵。 马儿不耐烦地用蹄子刨着地,打着响鼻,很俱声势,蔡忻州倒是不害怕,都督平安早就告诉过他们,燕军善用骑兵,如果用骑兵冲阵,前三排人放他们进来,后面的军士用斩马刀,专斩马腿,骑兵掉下马后,在乱枪杀死。 两军对峙了一会,燕军果然派出了骑兵冲阵,蔡忻州紧张的手都冒汗了,看到己方大旗一动,迅速跟大家向旁退,耳朵里充满了马蹄刨地轰鸣声和燕军的冲杀声,身旁的人刚开始还很有秩序,但慢慢地开始乱了,看不出队形,眼前全是人,耳内马蹄声小了,多了刀枪相撞的金戈和叫喊声,蔡忻州听不出那声音在叫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只是跟着人群,别人他也跑,别人停他也停。 穿着不一样衣服的人越来越多地出现在眼前,终于,一个人拿着一把大刀劈向他,蔡忻州吓得呆住了,傻傻地看着迎面劈来的大刀,就在那把大刀劈到眼前时,蔡忻州觉得自己猛地被人拽了一下,拿大刀的人连人带刀,轰然到底,蔡忻州这才看到那个人的胸口被一把枪从后面刺出了一个洞。 “笨蛋!别不动!杀啊!”那人的身后出现一个人,对着蔡忻州怒吼着,又挥舞着枪杀向别人。 蔡忻州认识他,他是带着他们训练的十户。 拽蔡忻州的人他也认识,是和他一样的新兵,但长得比他结实多了。那人拽过蔡忻州,冲他笑笑,也杀向别人。 又有一个人挺枪杀了过来,蔡忻州这会学乖了,闪身避过,那个人见一枪没刺到,并不死缠着蔡忻州,又去攻击别人。蔡忻州环目四望,除了自己拿着枪站在,周围的人都在拼杀,早前救了自己的十户一个人对打两个人。 蔡忻州一咬牙,挺枪刺向与十户对打的两个人中的一个,那人没有防备,被蔡忻州刺中了小腿,单膝跪倒,十户趁势一枪,砸在那人的脑袋上,那人吭都没吭,倒地而死。另一个人见十户太凶猛,吓得跳出了战圈,跑了。 “干的好!就这样!”十户丢下一句话,又投入另一场拼杀。 蔡忻州看着那人脑子里流出红红白白的东西,极为恶心却吐出不来,忽然觉得脑后生风,忙向前一扑,正扑在那死人身上,死人的身体很柔软,还是热的,蔡忻州再也控制不住,张嘴一阵狂吐,连前一晚的残渣都吐了出来。 胃里舒服些,正要翻身站起来,空中洒下一片血雨,淋了蔡忻州一身,一个穿着和蔡忻州一样衣服的人,脖颈中带着一腔热血,在蔡忻州面前躺下。那人一刀没有砍刀蔡忻州,将他旁边的一个人杀了。 看到蔡忻州还未起来,那人的刀又砍了过来,蔡忻州慌忙中举枪一架,合身一个打滚,让过大刀,爬起来撒腿就跑。 就是儿时听老人讲的地狱,也没有这样可怕,蔡忻州害怕极了,他要离开这里,他要回家。 可是放眼望去,到处都是人,蔡忻州认准一个方向,拼命地跑,但是周围的人太多了,他总要避开飞过来的刀枪剑戟,总要拐弯、趴下、翻滚,到最后,他自己也弄不清楚在向什么方向跑,没有人打他,他也不打别人,有人打他,他能避就避,不能避就还击,不知道跑了多久,也不知道他身上受了多少大大小小的伤,甚至也不知道他杀死了人了没有,当他疲惫得再也跑不动的时候,他绝望的发现,他还在战场中,空气中依旧弥漫着令人作呕的鲜血味道,地上躺满了尸体和受伤的人,喊杀和哀号声充斥这耳膜,蔡忻州相信,地狱就是这个样子。 跑不出去了,蔡忻州无力地躺在地上,看着一把卷刃了钢刀砍向他的面门…… *** 平安做先锋,燕王做了充足的思想准备,但南军的顽强抵抗仍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已经带领着两百多名骑兵冲了七次了,仍然没有冲散平安的长阵,天色已过晌午,双方拼杀了三个多时辰,人员伤亡都很大,跟在自己身边的人折损了一半多,房宽的大腿也受了伤,草草地用一个撕下的内衣扎着。 朱能仍带着前锋跟平安拼杀,如果在撕不开平安的阵脚,朱能的前锋折损将更严重。 燕王环目四顾,看不到郭英和吴杰的帅旗,朱隶还在有效地阻挡他们的进攻,只要想到朱隶,燕王心中总能浮出一丝暖意,以一万对十万,换成别的将领也许会觉得任务很重,但朱隶接任务的时候,就像让他带十万人打一万人一样轻松。 一夹马腹,燕王率先发起了第八次冲击。 *** 平安觉得今天的太阳像是粘在了天空上,纹丝不动。 还未到夏季,河边吹过来的风虽然带着血腥的气味,却仍是凉凉的,但平安的身上。汗水和血水已浸透了衣服,沉重的盔甲使得浑身愈发的燥热,手中的钢枪已挑折了七八杆了,燕军仍如潮水般向他涌来。 早听说朱能是员猛将,今天是领教了,无休无止的进攻,扔下一批又一批的尸体,朱能像被神灵控制了的战将,不知疲倦地发起一次又一次进攻,自己的几员大将全都折在了他的手上,平安也亲自与朱能对阵两次,不分胜负,双方打得实在没力气了,退出战圈休息片刻,重新再打。 平安不知道自己的阵势还能坚持多久,这几天训练布阵时,平安心底也犹豫过,他今天的这种布阵方式是很残忍的,将所有的新兵都送到了前面,中军阵重于防守,一层一层地抵挡,新兵即使不敌,后面还有老兵撑着,但新兵却无法逃跑,从最前沿到平安所在,中军阵绵延半里,战场上打起来根本不辨东南西北,围在最核心的新兵,想逃出来,几乎不可能,只能拼命的厮杀。 也正是如此残酷的布局,燕军气势汹涌的进攻,始终没有撕开裂口,但是,平安知道,就要挡不住了。 天快些黑吧,只要再坚持半个时辰,就算被燕军冲破了阵势,燕王是个谨慎的人,鸣金收兵后,必然会撤回河的北岸,到时只要让西北部的守军撤出,燕军就会朝着西北方向撤退,就会路过侯爷郭英布下的火炮区。 *** 朱隶带领着一万骑兵,阻挡着郭英、吴杰的十万从西南过来的大军。 靠一万人抵挡十万人,硬拼朱隶是不会干的,他率领的是一万名骑兵,是燕军是核心部队,是宝贝,不仅要挡住这十万人,他还要发挥这支部队的最大优势,减少伤亡。 骑兵的优势是什么,机动。 尚未等到天亮,星星还挂在天空,朱隶就带着一万人悄悄地出发了。 朱隶的任务是拦截郭英、吴杰的大军,按正常的思路,朱隶应该在他们的前方设埋伏,阻止他们前进,可朱隶反其道而行之,带着一万人连夜急行军,绕到了郭英、吴杰的背后。 早春奔袭大同的那次训练此时见到了成效,当郭英和吴杰正在迷惑前方的敌军在哪里埋伏时,朱隶带领大军突然在后方出现。 朱隶是个现代人,没有打仗事先打招呼的习惯,万人骑兵在十万大军的背后一出现,朱隶手中令旗一挥,骑兵如下山猛虎,瞬间就扎进了敌方的大营,郭英、吴杰毫无准备,仓促应战,尚未扎好的阵型很快被朱隶的骑兵冲的七零八落,只能各自为战。 一旦没有阵型保护,骑兵的优势就充分发挥了出来,速度快,位置高,马上的骑兵攻击地面上的步兵很占便宜,不过一个时辰,郭英和吴杰的大军向东北溃退而去。那边正是向白沟河平安大部的方向。 但朱隶并不担心,向东北方向进发和向东北方向溃败可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进发是有组织的,过去,他们是一只援军,会对燕军形成前后夹击,是燕军处于不利的境地,溃败只是一只败军,完全没有战斗力,若朱隶引导的好,不仅对燕军产生不了威胁,还可能给平安的大军造成困扰。 所以朱隶带领骑兵紧追其后,像驱赶一群羊群。 然而郭英和吴杰毕竟是老将,一开始朱隶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并不等于总能让朱隶牵着鼻子走,大军溃退十里后,郭英和吴杰已稳住了阵脚,迅速摆成龟壳阵,最外层是藤甲兵。 在藤甲兵的后面,朱隶看到了让他难以相信的东西——火器。 第096章 白沟河之战之燕王失踪 火器这东西难道在明朝就有了吗? 朱隶真想使劲抽自己一下,当年为什么不好好学学历史。 挥动令旗让部队停下,朱隶迅速思考着对策。 从简陋的外形看,这种火器至少准确率不会很高,射程也不会太远,而且,最致命的缺点,应该是只能发射一次,一次发射完毕后,需要相当长的时间做第二次发射的准备。 朱隶嘴角浮出一丝冷笑,你既然悄悄使用火器,我就跟你玩一次马术。 挥手召集燕飞和朵彦三卫的首领苏哈、巴特尔、哈森,对他们简明扼要地分析了敌方情况以及对策,四个人听完,嘴角都浮出了笑意。 朱隶等五个人分别纵马在骑兵队中转了一圈,各自挑出来了五十余人,这些人都是骑兵队中马术高手。 朱隶将自己和燕飞挑出来的一百名骑兵聚在一起,对他们讲述了即将执行的任务,见众人都听明白后,朱隶和燕飞目光一对,一夹马腹,率先向郭英、吴杰的龟壳阵冲去,一百余骑快马以朱隶和燕飞为中心,成两翼一字儿展开。 郭英低呼:“来的好!”手里的令旗握得紧紧的,目光不停地在计算着距离。 十丈、五丈、两仗、一仗,“放!” 郭英一声怒吼,手中令旗一展,手持“一窝蜂”士兵们万箭齐发。霎时郭英的阵势中如突然飞出了一群蚂蟥,遮天蔽日地向朱隶率领的百余名骑兵们射来。 “一窝蜂”是一种很简陋的火器,像一个炮筒,直径有碗口大,长短与成人手臂相仿,内装十数支箭头上涂了火油的箭,“炮筒”底部有少量火药,并装有引信,点燃引信,火药在“炮筒”内爆炸,将十数支箭发射出去,像一窝蜂,因此取名“一窝蜂”。箭头的火油十分易燃,一般射出“炮筒”后就开始燃烧,威力十足。 看着漫天遍野向自己飞射而来的火箭雨,朱隶带领的一百余名骑兵并未慌张,他们在高速奔跑的过程中,始终注意着朱隶的令旗,一见到朱隶的令旗高高举起,一百余名骑兵同时勒住缰绳,在百匹战马人立的嘶鸣声中,众骑兵使出了高超的骑术,纷纷一个转身,同来时一样,又以极快的速度退了回去。火箭一窝蜂追着他们身后而至,然而射程有限,力道已消,即使有个别“火箭”射到了马上,也被骑兵轻松弹掉。 看到这一幕的郭英和吴杰惊讶得下巴差点掉在地上。 一般遇到一窝蜂的攻击,慌忙停止前进,向后撤退是正常的。但一窝蜂速度很快,郭英又算好了距离,后撤的人因为慌不择路,根本逃不出一窝蜂的攻击,而一窝蜂的另一个杀伤性是火攻,人一遇到火特别容易慌乱,几个人乱了以后,会造成整个队伍混乱,因此一窝蜂造成的伤亡很大。 没想到在朱隶率领的百余名高超的骑手面前,一窝蜂竟然毫无建树,就好象特意为朱隶的骑兵送行放的烟花。 然而让郭英和吴杰不仅是惊讶,而是慌乱的还在后面。 朱隶率领的一百余名骑兵尚未回到阵营中,朵彦三卫首领苏哈,巴特尔、哈森率领的一百五十余名骑兵已冲杀过来,从朱隶率领的一百名骑兵空隙中穿过,竟然没有挂碰, 而朱隶率领的一百名骑兵待苏哈等率领的骑兵过去后,再度转身,追在一百五十名骑兵身后,一起向郭英、吴杰的阵势冲了过来。 郭英慌了神,“一窝蜂”装一次需要很长时间,而朱隶的骑兵转瞬就到,无奈只能迅速让长戈兵补上。 但朱隶等人的速度太快了,不待郭英调动完毕,已冲到了阵前,只一个冲锋,将郭英的阵势再次打乱,迫使郭英再次败退。 如此几次较量,郭英的大军离白沟河已经很近了,但郭英和吴杰仍然一次一次的结阵,与朱隶对抗,几番下来,朱隶心中渐渐生疑,明明是朱隶带着万人骑兵阻挡郭英和吴杰的十万大军与平安会合,怎么好像变成郭英与吴杰想方设法阻止朱隶与燕军会合,燕王那边难道出了什么问题? 此时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双方鸣金收兵的锣声相继响起,不远处,燕军陆续地向河边退过来,准备过河。 就在这时,爆炸声响起,河边缓滩上传来了惨叫声。而后继的大军仍然再向河边移动,更多的爆炸声响起,河边一片鬼哭狼嚎。 朱隶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怪不得郭英说死不往后撤,他要给撤退的燕军让出路来,让他们去踩郭英事先埋下的地雷。 如果不及时指挥撤退,燕军就会一批一批的冲向雷区。 朱隶一拎战马,手持大旗,迎着撤退的燕军冲去。 万人骑兵队跟着大旗,紧随其后。郭英此时再想阻拦,只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迎上撤退的燕军,朱隶一声厉喝:“停止后撤!” 撤退的燕军虽然混乱,然而在百余匹战马面前,很快停了下来,待看到是朱隶的大旗,更是稳住了慌乱。 朱隶审视了一下河水,水流缓慢的地方不能走,再往东,河水较深,水流湍急,不适合过河,但眼下不立刻组织过河,东面是不断撤下来的燕军,西面是郭英、吴杰的军队,滞留在这里,必然会引起无法控制的慌乱。 “骑兵队下河,站在河中央,保护大军过河!”朱隶气沉丹田,大声命令道。 燕飞首先拍马下河,河水最深处及至马腹。 另有五十余名骑兵跟着燕飞下了河,在河水中排成了一队,大军互相搀扶着,沿着马匹结成的“墙”顺利过河。 朱能、张玉等本带兵断后,却突然听到前面的爆炸声,忙赶了过来,等他们赶到时,朱隶已经指挥大部分人过了河。 看着不远处缓滩上扔下的一具具尸体,朱能拍拍胸口,心有后怕地说:“幸亏老四过来了,不然得有多少人死在那里。” 朱隶将指挥过河的事情交给朱能,自己带着数百名骑兵守在四周。防止平安或郭英趁乱袭击。 直到天都黑透了,军士们点起了火把,朱隶才带着最后一批人过河。走到河中央的时候,见燕飞仍然在,埋怨道:“我都换了好几批人了,你怎么仍然在这里!”说着伸手拉住燕飞的手,一股真气透过劳宫穴输入燕飞体内。 燕飞笑道:“你当我纸糊的,又不是数九寒天,这点冷水就受不住了。” 朱隶白他一眼,与他并骑上了岸。 到了岸边,燕飞问道:“你看到燕王爷了吗?” 朱隶心中咯噔一下:“你没看到?” 燕飞摇摇头。 朱隶立刻拍马向营地奔去,朱能正带着人查看营地,见了朱隶和燕飞飞马奔来,迎了上去,劈头问道:“看到燕王爷没有?” 恐慌随着沉默迅速蔓延在三人之间。 “房宽回来没有?马三宝呢?”朱隶沉声问道。 “房宽受伤了,在营帐中,没有看到三宝,应该和王爷在一起。”朱能回答。 “最后一次见到王爷,是什么时候?” 朱能回忆道:“俺同王爷带着人殿后,听到这边爆炸声,王爷命令俺同张玉将军过来看看。” “当时王爷身边还有什么人?” “三宝,张辅,还有十多个禁卫,张辅回来了,受了点轻伤,他让王爷和三宝带了两个禁卫先走,他殿的后。” “燕飞,你上游我下游,半个时辰内,找到找不到都回来,朱能,稳住大军,别声张,等我们。” 燕飞一点头,与朱隶背向而驰。 朱隶沿着河岸一点一点靠近平安的大营,他不敢高声呼叫,怕被南军士兵听到,如果燕王真在附近,一旦被南军发现,凭一己之力,很难把燕王带出来。 岸边没有,朱隶绕回白天的战场,经过一天的激战,这里尸横遍野,收兵时已是黄昏,没有人打扫战场,数万人尸体就那么扔着,在惨淡的月光下,鲜血已不那么刺目,朱隶看在眼里,甚至感觉不出那是人,而像工厂里生产出来的报废玩偶。 燕王不可能在这。 朱隶排斥地扫了一眼战场,方要翻身上马,觉得自己脚踝被什么绊住,接着一个微弱的是声音传来:“救我。” 朱隶心中一惊,忙蹲下,见是一个南军的士兵,一身的血迹,却看不出哪里受了伤。 朱隶探查了一下他的脉搏,拽着他的手臂想将他抱起来,却听到他无力的呻吟,才发现他的手臂齐肩处几乎断了,只有少许的肌肉粘连着,幸运的是少许的肌肉护住了他的手臂动脉,不然早已流血而死。 手臂肯定是接不上了,朱隶咬咬牙,抽刀削断了残存的肌肉,并迅速点住了他的穴道,从自己身上撕下一块内衣,草草地包扎了一下,抱起他横卧在马上,逃一样的离开了战场。 他不敢想象如果自己也断了一个手臂,会怎样。 头一次,朱隶感到了死亡的恐惧。 快马跑回营帐,朱隶在心中一遍一遍祈祷着燕飞能将燕王平安地找回来,还有三宝…… 救下的那个人在朱隶砍断他残存手臂的那一刻就晕了过去,一路颠簸也没有醒过来,朱隶不知道这个人的命还能不能救回来,就算救回来了,他少了一个手臂,日后的生活必然会很艰辛。 回到燕军的大营,朱隶将那人交给了一个守将,心中忐忑不安地向中军帐走去,燕王回来了没有? 第097章 白沟河之战之袒露真情 走近中军帐,朱隶犹豫了一下,毅然挑开了门帘,尚未开口,已看到燕王坐在椅子上,军医正在为他包扎手臂上的伤口。朱能、马三宝站在燕王身旁,燕飞站在门边。 看到朱隶进来,燕王对他微微一笑。朱能和马三宝也笑着点点头,朱隶闭上眼睛长长地出口气,上帝保佑,都回来了。 他却忘了,那个时候,上帝还照顾不到中国。 燕飞低声道:“我走了一半,迎上了他们,三宝说他们走错路了,绕了半天才绕到河边,趴在河水里尝了一下,确定是上游,才涉水过来。” 朱隶疑问的目光看着燕飞,燕飞解释了一句:“下游的水有血腥味。” 朱隶一瞬间有想吐的感觉,哪里仅仅血腥味,这一战,白沟河水都染红了。 目送着军医出去,朱隶上前两步,跪在燕王面前。 燕王诧异地叫道:“小四?!” “从现在起,阿四不离开四爷,请四爷另外派人带骑兵队。” “小四起来,本王不是好好的嘛。骑兵队统帅不能换人。”燕王温和地说道。 朱隶没啃声,也没动。 “本王知道你的心意,但是骑兵队不能少了你,你放心,本王没事。”燕王伸出没有受伤的手,去拉朱隶。 朱隶仍然没动。 “小四,本王需要的不是禁卫,是将领,你今天的这一战打得非常漂亮,本王正需要你带着骑兵队,给本王多打几场漂亮的大战。” 朱隶仿佛化成了石头,纹丝不动。 如果燕王死了,仗打得再漂亮又有什么用。 “小四!”燕王眼中露出了一丝不满。 所有人都看着朱隶,朱能着急地伸手去拉他,然而朱隶吃了秤砣铁了心,就是不起来。 “朱将军!”燕王的声调明显变了。 朱隶还是跪着。 “朱隶!!”燕王愤怒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本王命令你站起来!” 朱隶就像聋了一样。 走在死人堆里,朱隶生怕哪一眼望过去是燕王熟悉的身影。从那一刻起,朱隶就暗下了决心,只要找到燕王,说什么也不会再离开他,有自己在他身边,怎么也能护着他周全。 “你如果再不站起来,本王以违反军令论处!”燕王顺手拿起桌上的马鞭,指着朱隶愤怒道。 “请燕王重新考虑。”朱隶终于说了一句话,却仍然坚持己见。 燕王扬起手中的马鞭抽了下去,他本希望朱隶躲一下能站起来,没想到朱隶不避不让,马鞭结结实实地抽在朱隶身上,在脖颈处留下一条高高隆起的鞭痕。 清脆的马鞭声,使得帐内人的心中俱是一惊。 燕王看着朱隶的眼睛像是冒出了火,冷冷地哼了一声,使劲地将马鞭扔在地上,转过身走到一旁。 朱能和马三宝唯恐燕王责罚朱隶,一左一右跪在了朱隶身旁。只有燕飞仍冷静地看着。 他明白朱隶的心情,也明白燕王的心情,朱隶不放心燕王的安危,可燕王又何尝舍得将这样优秀的将领困在自己的身边,何况现在正是用人之际。朱隶几场大战的指挥,已让所有的人对他都心生佩服。 “四爷,草民愿意负起保护您的责任。”燕王走上前两步,双手抱拳沉稳地说道。 良久,燕王方沉声说道: “小四、燕飞,本王明白你们的心意,本王也知道你们武功好,但是在战场上,在千军万马面前,一个武功盖世高手,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没有什么本质区别。真要是大军溃败,就算你们都在本王的身边,又能挽救的了什么?” 燕王转过身,目光炯炯地望着众人:“只有优秀的将领,才能力挽狂澜,本王需要的就是这样的将领,你们都是优秀的将领,只要你们打胜仗,本王就是最安全的,这个道理,你们明白吗?” 理论上的确如此,可实际上,主帅的生死同样影响着一场战争的成败。 “你们先出去吧。”燕王挥挥手,“让军医送点刀伤药来。” 燕飞与朱能、马三宝退出中军帐,唯有朱隶仍然跪在地上。 “你担心本王的安危,你以为本王不担心你吗?”燕王走到朱隶面前,伸手抚摸着被他的那一马鞭抽得肿起的鞭痕:“为什么不躲?” “四爷。” 朱隶抬头望向燕王,见燕王一向冷漠的嘴角噙着微笑,眼神深沉而温暖:“小四,这是你最后一次跪本王,从今以后,无论什么地方,无论什么场合,你都不必再跪本王。” 朱隶目光迷茫,他仿佛看到了燕王身穿黄袍,威严地坐在大殿上,接受百官朝拜,而自己却站在一旁,内心不禁自嘲地笑了。 自从发现自己对靖难一无所知,朱隶真把自己当明朝人了,靖难的过程是不知道,可是靖难的结果朱隶很清楚,乍一听到燕王没回来,所有的思维全部短路了,居然担心燕王会死。燕王怎么会死呢,燕王以后要做皇帝呢。所有的人都可能死,燕王也不会死。笨!纯属脑子被驴踢了。 “起来。”燕王拉起朱隶,完全没有注意到朱隶脸上那种白痴般的笑容,“把盔甲脱了,军医为你包扎一下。” “陪本王出去走走吧。”看着军医为朱隶包扎好退了出去,燕王也跟着走出帐外。 四月的夜晚已不觉寒冷,朦胧的月光洒向大地,将萧萧战场伪装成了和平。 朱隶和燕王一前一后沿着河边缓缓地向上游走去。 “小四,如果本王起兵前知道你能活着回来,也许不会起兵。”燕王口气平淡,像在说一件很普通的事。 朱隶看着燕王的背影,神情愕然。 “你活着回来了,本王也曾经想过放弃抵抗,归降朝廷。” 朱隶更惊愕了,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燕王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似得,知道朱隶不走了,也站下。抬头看着月亮,半晌才轻声说:“本王很怕失去你。” 燕王的这句话似乎只在口腔中回响,听在朱隶的耳朵里,却像在天地中共鸣。 “允炆是个好孩子,但太软弱了,做人软弱些没什么问题,最多受点气,但作为一个皇上太软弱了,会使一个国家软弱,对内正气压不住邪气,对外不能扬国威,稳边关,朝堂上不能镇服群臣,朝堂下不能压服兄弟。这样软弱的皇帝,不出十年,大权就会旁落,甚至改朝换代。” 朱隶真没有想到燕王会有这样一番想法。 燕王随意地坐在岸堤上,拍拍身边的空地,朱隶也走过去坐下。 “父皇打下这个江山不容易,我们做子女的有责任守住它,虽然现在周四边境看似稳定,但北面的蒙古人不过是等待时机,东面倭寇也虎视眈眈,南面和西面,也不是一片太平。国家还很贫困,父皇抑商兴农的政策短时间很有成效,但长期执行,会遏制经济的发展,官吏报喜不报忧,钻营拍马,这样的一个国家交给允炆,他能治理好吗?” 燕王像是忽然发现了一个非常好听众,侃侃而谈。 朱隶默默地听着,他知道燕王个别的地方也许偏激了,但总体他说的没错。 “很多人都认为本王起兵是为了一己之利,真要这样,本王不会把你放在危险的地方,没失去过,无法体会那种彻夜难眠的想念之苦,本王尝过,不愿意再尝。但是为了社稷,本王却不得不再冒这个险。”燕王转头看着朱隶,眼睛在月光下反着光。 朱隶回望燕王,他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会对燕王感情这样深,感情是相互的,燕王望向他的眼神中有慈父爱,有兄长情,他才会像对待父亲,对待兄长一样,将燕王时刻放在心上。 握着朱隶的手,燕王郑重道:“本王知道你是个重感情的人,你与太子相处不过半年,太子的离去已经让你近一个月神情恍惚,本王怎敢重蹈太子覆辙。” 朱隶的眼泪终于滑落,他明白燕王的意思,为了不让他伤心,燕王也会保护好自己。 “小四也不会再让本王品尝彻夜思念之苦,对吗?” 朱隶闭上眼睛,点点头。 风吹过面庞,吹干了脸上的泪水,凉凉的,很舒服。 “回去吧。明天还有一场硬仗。”燕王说着站起来,并没有放开朱隶的手,拉着朱隶也站了起来。 看了一会斜挂在天空的月亮,燕王道:“明天会有大风。” 朱隶闻言也望向月亮,果然在月亮周围有一圈风圈,没有云彩的遮盖,看得很清晰。 “起风宜用火攻,你去安排一下,明天,你绕到李景隆的中军后面,给他点压力。” “是,四爷。”朱隶陪着燕王走进大营,着手布置去了。 回到营帐,燕飞正同朱能和马三宝说话。 “四哥,王爷回去了?”马三宝起身问道。 朱隶点点头。 “我回去了。”马三宝走到帐门口,转身道:“四哥你放心,三宝拼了性命,也会保护王爷的周全。” 朱隶拍拍马三宝的肩膀:“四哥也要你平平安安。” 马三宝反手握住朱隶的手:“四哥,你已经吓过三宝一次,三宝也不想再被你吓。” 朱能和燕飞也走过来,伸出手按在朱隶和马三宝的手上,低声而坚定的说:“保重!” 在随时都有人倒下的战场上,这样的承诺似乎没有什么意义,然而四个人都清楚,这一声保重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对方,为了不让自己的死给对方带来伤痛。 朱能四仰八叉地躺在朱隶的床上,对朱隶赶他去休息的话充耳不闻:“王爷跟你说什么了?” “王爷说,打赢了仗,赏你两个漂亮姑娘。”朱隶无奈地与燕飞一颠一倒地挤在燕飞床上。 “才两个,太少了,俺老朱一次能搞定四个。”朱能不知道想到哪一幕,嘿嘿淫笑着。 朱隶疲倦地闭上眼睛,呢喃道:“怪不得你的武功追不上我,都被女人分走了。” 朱能抗议道:“追不上你是悟性没有你高,跟女人有什么关系。” 回答朱能的是朱隶和燕飞均匀的呼吸声。 天还未亮,在朱能绝对男人的呼噜声中,朱隶和燕飞轻手轻脚地离开营帐,带领骑兵队迎着朝阳出发。 第098章 白沟河之战之战场游戏 第098章 白沟河之战之战场游戏 涉水过河,绕到李景隆的营地,大军正在埋锅造饭,朱隶忽然童心大起,将燕飞、苏合、巴特尔和哈森聚在一起,低声吩咐了几句。燕飞和苏合等带着骑兵队离开,只给朱隶留下了五百人。 朱隶带着五百名骑兵疯狂地攻打李景隆大军就地修筑的防御工事中的一个小门,待李景隆得到报告率兵来支援时,朱隶立刻下了撤退的命令,五百名骑兵撤退的速度比进攻的速度还快,眨眼不见了。 朱隶带着五百名骑兵队回到约好的临时营地时,苏合正在用牙磨着带来的肉干。在他的身边,一炷香才烧了一半。 扔了一块肉干给刚坐下的朱隶:“打完了?” 朱隶接过肉干放进嘴里咬了一口:“这么难吃!谁做的?” “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挑拣拣的,你女人啊!”苏合起身一把抢过朱隶手中的肉干,豪不介意地扔进自己的嘴里。 朱隶皱皱眉头瞪了苏合一眼,一转手抢过燕飞手中的肉干,撒了一半递给燕飞,啃着另一半嘟囔道:“苏合,北三,点香。” 苏合嘴里的肉干还没有咽下,闻言抻了抻脖子,怪叫道:“第二轮该哈森。” 朱隶看着巴特尔和哈森幸灾乐祸地把香点着,故意拿出很沉稳声音:“友情提醒,香已经点着了。”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苏合匆忙地跑了。 朱隶望着苏合的背影,狠狠地咬了一口肉干:“抢我的肉干,就是这个下场。” 众人再次爆笑。 香就要烧完时,苏合衣裳凌乱地回来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朱隶,你太狠毒了,北三门在军营的另一面。” 朱隶根本没看他,轻松说道:“哈森,南二,点香。” 哈森得意洋洋地走了。 “这不公平,南二门比北三门近很多。”苏哈吊着眼睛瞪着朱隶。 朱隶笑嘻嘻撕下一小块肉干放进嘴里:“这是教训你,本将军的肉干是不能抢的。” 苏哈闻言这个后悔呀,抢谁的肉干不好抢朱隶的,这个小心眼狠毒的统帅,今天的比赛又输了。 唉,怎么老上他的当。 李景隆好好的一顿早餐,被朱隶他们比赛搅得一点食欲也没有了,开始两个门李景隆还亲自带着援军去,后来再被攻打,直接派了援军,自己没去,第五次燕飞带着五百人攻打的时候,他连援军都没派,燕飞也很合作,直接把他的小门攻破了,耀武扬威地抢了十捆箭,打道回府。 朱隶这边玩得高兴,李景隆气得快疯了,却顾虑朱隶埋伏,不敢带兵贸然去追,其实朱隶并没有伏击他们的打算,如果李景隆真的带兵来追了,朱隶的举动一定能让李景隆惊讶地下巴掉在地上,他会看到朱隶带着一万人的骑兵队像兔子一样跑掉。 古人打仗讲究勇往直前,没打就撤那是懦夫行为。 可这一套在骑兵队里让朱隶彻底给改掉了。 朱隶对骑兵队的要求归纳起来就一个字——快! 他要求骑兵队来无影,去无踪,要充分发挥骑兵的机动性,牵着敌人走,而不能让敌人牵着走。 跟着朱隶打仗,骑兵队的将士们总结出一个字——爽。 每场大战下来,大多数将士都是一身的伤痕和疲惫,说话都没有什么力气。骑兵队虽然也是一身的伤痕和疲惫,情绪却极为地兴奋,活像打了鸡血,打的痛快啊! 早上对李景隆大军的几轮偷袭,朱隶等五个人在点香算着输赢,将士们也在算着,跟哪个将军出去回来早了,跟谁出去回来晚了,最狼狈的是跟苏哈出去的将士,玩命地进攻玩命地跑,还是最后一个,最自豪的是跟燕飞出去的将士,虽然不是第一个回来的,却带回来了战利品——十捆箭。 打仗跟做事一样,心情越好仗打得越顺,心情不好指挥也会容易出错。朱隶折腾了一个早上,就是为了让李景隆有个糟糕的心情,在即将到来的与燕王对阵中,出现指挥失误。 而自己这方,则因为这场“热身”,大大振奋了军心。 半个时辰后,进攻的军鼓终于擂响,新的一轮大战拉开了帷幕。 朱隶的任务是进攻李景隆大军的左右两翼,朱隶和燕飞各带五千兵马,与李景隆展开了正面进攻。 这场大战可不像早上那样取巧,但朱隶仍然不忘发挥骑兵的特长,带领的五千骑兵始终处于运动中,打的动就打,打不动就跑,绕一圈回来再打,尽管如此,伤亡仍然很大,到下午时,朱隶已经换了三匹战马,让他略感欣慰的是,在阵中与燕飞两次擦肩而过,燕飞胯下的神驹仍然神勇,带着燕飞拼杀。 燕王胯下的战马也会这样神勇吧。 然而这次朱隶猜错了。 燕王同朱隶一样,也已经三易战马。 作为进攻的主力,燕王的受到的进攻远强于朱隶,战况比前一天还惨烈,跟在燕王身边的禁卫从最初的一百名到现在不足二十名,朱能仍是前锋,压力最大的地方,房宽带伤上阵,与马三宝一前一后始终跟在燕王的身旁。 平安不愧为一员勇将,亲率大军,拼死冲杀,将士们在他的带动下,不仅抵抗住了燕军的进攻,还趁燕军疲惫,渐渐占了上峰,瞿能父子更是盯上了燕王,与数十个亲兵一起紧紧咬住燕王的卫队不放,马三宝和房宽护着燕王边打边撤,渐渐地撤到了河堤上,眼见没有退路,两人拼死抵抗。 燕王仰望天空,似乎要起风了,他举起马鞭测试,风把马鞭把手处的红缨吹拂起来,一直低垂的帅旗也开始飘动,终于起风了。 燕王举起马鞭测试风力的举动使瞿能误认为燕王在召唤埋伏在堤坝之下的伏兵,回首看一下自己四周不过十多个人,如果真有伏兵,自己这几个人可抵挡不住。 就在这一犹豫中,“伏兵”真的来了,却不是从堤坝之下,而是从他的背后,朱隶和燕飞穿阵而来。 头一天晚上朱隶和燕王已约好,一旦起风,朱隶的骑兵立刻向两边撤走,由张玉和陈亨从正面发动火攻。 骑兵队交给苏合三人,朱隶和燕飞穿阵而过,虽然朱隶知道燕王肯定死不了,但心中仍然放心不下,一旦完成进攻任务,就把撤退的使命交给了苏合三人。 远远看到瞿能父子带人将燕王逼上堤坝,朱隶和燕飞拼命杀了过来,北平之战朱隶两次放过了瞿能,这次再没有放过他的理由了,不是朱隶非要杀他,这个人太能打了,对燕军是个极大的威胁。 “瞿能,可还认识本将军?” “朱隶!”虽然朱隶现在灰头垢面,一身的血迹,可瞿能仍然一眼就把他认了出来,朱隶想杀瞿能,瞿能何尝不想杀朱隶。 “恐怕我们两个人之间,今天只能有一个人活着回去了。”朱隶卷了刃的重剑指着瞿能。 瞿能大刀一横:“朱将军真看得起我瞿某,我瞿某自问武功不如你,可也不怯与你一战。” “好!”朱隶大赞一声:“我最敬仰英雄,瞿指挥使的英勇与指挥才干,我朱隶非常佩服,遗憾的是各为其主,今天这一战在所难免了。” “与我父亲交手,先过了我这一关。”瞿亮拍马上前,截住了朱隶。 瞿亮的年级应该比朱隶小几岁,但常年的军营生活,看上去比朱隶还老,向朱能一样,一脸的虬髯,很是威猛。 朱隶知道瞿亮不是自己的对手,仍然拍马上前迎战,瞿能父子,既是他眼中的强敌,也是他尊重的对手,肯与对方交手,在很大程度上,也是尊重对方。 遗憾的是瞿亮与朱隶相比确实差远了,无论臂力、马术、还是身体的灵活程度,都与朱隶不是一个等量级,不过三五个照面,就显露败相,瞿能看着着急,大吼一声:“休伤我儿!”拍马上前。 朱隶本要对付的就是瞿能,但也并没有对瞿亮留手,杀了瞿能,瞿亮绝对不会投靠燕王,而以瞿亮的身手,虽然打不过朱隶,但对战普通的士兵,绰绰有余,对瞿亮留手,就是对自己士兵的不负责,这是战场不是江湖,血的教训已让朱隶深深懂得了这个道理。 听到瞿能的吼声,朱隶猛夹马腹,战马负痛前冲,朱隶的身体忽然悬于马腹之下,与瞿亮相错的瞬间,挥出重剑,狠狠地打在霍亮坐骑的前马腿上,马失前蹄,骤然跌倒,将瞿亮摔出,而朱隶的铁剑接着反弹之力在再往后砸,这一剑砸在瞿亮腿上,瞿亮人在空中,避无可避,但听骨骼的碎裂声,一双腿定然断了。 朱隶到底还是手下留请,打断了瞿亮的一双腿,他便不能再上战场,朱隶也可以留住他的一条性命。 瞿能眼看着爱子坠于马下,目眦欲裂,挥刀冲上…… 第099章 白沟河之战之风往南吹 第099章白沟河之战之风往南吹 坠落马下的瞿亮昏死过去。 瞿能远远望去,以为瞿亮已死,心中怒火中烧,厉声吼道:“还我儿命来。” 朱隶也不解释,手持重剑迎上。 瞿能的功夫比瞿亮高不了多少,临阵的经验却强了很多,看到朱隶的重剑通体黝黑,知道定是沉重兵器,硬拼讨不到好,见朱隶重剑劈下,立刻改横架为侧攻,让过朱隶的剑锋,待朱隶马身将过未过时,一刀砍向朱隶的侧面,朱隶反手招架,却因为马儿去势过急,用不上力,被瞿能的大刀压倒在马背上,幸而朱隶脚腕灵活,关键时刻摆脱马蹬,任马儿前行,自己跳了下来。若是一般人不能及时跃下马,很容易失去重心被马拖走,瞿能这一招已毁过多员大将,就算腰功厉害,重新回到马背上的,也无力与瞿能再战。 只有朱隶很轻松地跃下马来,虽然站在地上与骑在马上的瞿能对打很吃亏,不过朱隶是何人,吃亏的事情他当然不会做,打不着瞿能,可以打瞿能的马。 马是很温顺可爱的动物,平时朱隶很喜欢马,然而在战场上,有句王道叫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关键时刻,也顾不上爱惜战马了。 战马哪是朱隶的对手,就算瞿能百般保护,也不过两三下,就把瞿能逼到了地上。 马上功夫瞿能凭借着丰富的经验也许能和朱隶对上几十招,但落在地上,就远不如朱隶了,朱隶将瞿能逼下战马,挥舞这铁剑硬拼而上,动作大开大合,很有张力。 这是朱隶新悟出的剑法。在战场上气势压倒一切,看到对手泰山压顶的气势,未打心先怯一半。 瞿能奋力与朱隶对打了十多招,终于敌不过,被朱隶一剑刺穿了肺部。颓然倒下。 朱隶单膝跪在瞿能的身旁,用崇敬的眼神看着瞿能,轻声说道:“你的儿子没死。” 瞿能望着朱隶,似乎想说什么,然而张开嘴,流出的都是血沫。只是艰难地牵动了一下嘴角,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将军百战死,壮士马革归! 朱隶这边大战瞿能父子,燕飞已迅速地解决了围攻燕王的其他士兵,护着燕王和马三宝、房宽等与朱能回合,此时风越刮越大,风向朝南,燕军士兵顺风而攻,李景隆指挥的南军对逆风迎战。风沙吹得他们睁不开眼睛,阵势顿时乱了,燕王趁机下令火攻。 一时间,早已准备好的万支沾了火油的箭点着了火,射向南军,南军纷纷败退,平安奋起神力,拼命抵抗,暂时稳住了阵脚,正待组织反击,燕王对身旁的燕飞说道:“射断他的帅旗!” 燕飞举起弓箭,趁着风势,嗖嗖嗖连发三箭,帅旗“卡”的一声拦腰折断。燕飞气沉丹田,大喝一声:“杀!”率先冲杀过去。 帅旗折断,就连都督平安信心都被动摇,刚刚稳住的阵脚士兵更是心惊肉跳,随着燕飞的喊杀声,阵势顿时土崩瓦解,士兵们如潮水般向后退去,平安见大势已去,不甘心地长叹一声,掉头后撤。 朱隶带着骑兵队追赶上燕王,同燕王的大军一起一路追杀,南军伤亡者不计其数, 一直追到沧州,见一只队伍军容整齐地拦在面前,朱隶随燕王等拍马上前,却见拦路的,正是奉了皇上的密旨断后的徐辉祖。 “魏国公,别来无恙。”燕王首先答话,对待这位大舅哥,燕王一直是客气多于亲密。 燕王同徐辉祖年龄相仿,两人都是同辈中出类拔萃的佼佼者,从小到大一直明争暗斗,谁也不服谁。当年朱棣身为皇子,赐封燕王,迎娶徐辉祖的妹妹徐仪华时,徐辉祖也没觉得燕王身份有多么高贵,同样的燕王也觉得徐辉祖这个人个性太傲,他倒不是非要人人都对他恭敬有加,但他毕竟是个王爷,身份在那里,可徐辉祖偏偏不吃这一套。 “燕王,你胆子不小,居然敢起兵谋反。”徐辉祖的话语中带着几分讥讽。 “魏国公,本王身为皇叔,理应靖清皇帝身边的奸臣,辅助皇帝治理好大明的江山,何来谋反?”燕王沉稳地回答。 “朝廷君臣融洽,哪有奸臣?” “黄子澄、齐泰,难道不是朝廷的奸臣?” 徐辉祖暗叹一声,朝廷这件事,做得可真窝囊,黄子澄、齐泰当然不是奸臣,却是一对笨蛋。 “他们已被免职了。”徐辉祖强撑底气。 然而燕王还是嘲弄地笑了:“你想怎样?” 徐辉祖的目光扫过燕王、朱隶,以及燕王身后的燕飞、朱能、陈亨、张玉等,燕王的大军虽然打了两天,但他们刚刚取胜,将士士气高涨,且诸多大将都在,更有不可小觑的朱隶和他的万人骑兵队,打,不一定能讨得了好。 燕王也有自己的考虑,徐辉祖手下的三万军士,一直守在这里,精神饱满,体力充沛,与自己打了两天的疲军对阵,显然自己大大地吃亏,且将士们此时追杀残兵败将尚可,若是再打,必生厌战情绪,届时军心不稳,士气不振,就算人多,也未必能胜,还不如不打。 “本国公奉皇上密令断后。”徐辉祖坦然说出了皇上的密旨。 没想到小允炆还有这种先见之明。燕王心中暗赞一句。 “既是如此,本王也不好妨碍魏国公执行皇上的命令。”燕王这话的意思很明显,他不追了,要撤兵。 “多谢燕王成全,军务在身,告辞。”徐辉祖居然也说走就走,令旗一摆,大军很有秩序地撤回沧州。 “朱隶,晚上来本国公营帐中一叙,皇上有东西给你。”徐辉祖后撤几步回过头来,故意当着燕王和众将官的面,邀请朱隶到营帐中一叙,并强调皇上有东西给他。 朱隶心中狠狠骂了一句徐辉祖,扬声道:“是,大哥,一定到。” 你“光明”,我磊落,大大方方答应你,毫不藏私,想诱导大家我与皇上有什么秘密,我这样大声答应,还会有什么秘密?! 徐辉祖和燕王心中同时暗暗赞叹一句,只是在朱隶身上,他们的观点才难得地统一。 入夜,朱隶根本没跟燕王请示,单枪匹马去了徐辉祖的大营。虽然燕王知道朱隶和朱允炆之间不会有什么,但目前两军交战,燕王心中还不是希望朱隶去,朱隶心中也明白,去向燕王请示,燕王一定违心的让他去,所以干脆不请示。 朱隶没向燕王请示,却告诉了执勤的禁卫和守营盘的军士,他的目的很简单,此行没有什么保密的。 徐辉祖的营帐中,朱隶与徐辉祖盘膝相对而坐,两人的中间是一套茶壶,徐辉祖正专心致志地沏着茶。 朱隶对茶道没有研究,也没有什么兴趣,却也不打扰徐辉祖,默默地看着他洗杯烫杯,闻香浅尝。 “怎么样?”徐辉祖期待地问。 朱隶赞赏地点点头,到不是他多认可徐辉祖的手艺,而是离开北平也有一个月了,没有喝到什么好茶。 看到徐辉祖沏茶的器具如此全套,朱隶心中暗暗感慨,世家子弟是不一样,行军打仗,他还能带上这些奢侈的东西。相比之下燕王更平民化一些。 “跟曼妙学的,最近我常去她那里。”徐辉祖拿起一个比大拇指大不了多少的闻香杯,放在鼻端慢慢闻着。 朱隶没说话,关于京城他有很多事情要问,却又觉得没什么好问的,他能很准确地猜到他关心的那些人的心情,也能猜坐在对面徐辉祖的心情——一个他说不上关心还是不关心的人。 “老四是曼妙那里的常客,我看早晚,老四会把曼妙娶回家里来。”徐辉祖这样说的时候,偷偷地观察者朱隶的表情。 朱隶不为所动地喝着茶,他知道徐增寿常去曼妙那里的原因,他们在互通消息,研究对策,他也知道即使没有自己同曼妙的这一层关系,徐增寿和曼妙也不会走到一起,他们只可能是最好的朋友。 “三妹偶尔进宫,陪皇上说说话,前来上门求婚的人很多,但三妹谁也看不上,你该知道三妹的心思。”徐辉祖为朱隶续上水,自己也端起一杯。 朱隶当然明白徐妙锦的心思,但以前没走到一起,现在就更难了,徐妙锦坚决反对燕王起兵,而自己必然是站在燕王的这一面。 “皇上……”徐辉祖终于说到了朱允炆:“皇上很想念你,希望你能回去。”允炆想我是真的,我也想念他,但希望我回去…… 朱隶抬头看着徐辉祖,摇了摇头。 “你不想回去?” “不,皇上不会说,希望我回去。” 徐辉祖定睛看了一会朱隶,微微一笑:“是没说,是我加的。” “皇上让你带给我什么?”朱隶淡淡地问。 徐辉祖起身拿出朱允炆交给他的锦囊,递给朱隶。 朱隶当着他的面,将锦囊拆开。 第100章 白沟河之战之好好活着 第100章 白沟河之战之好好活着 锦囊里是一个口罩,当年朱允炆去看太子,朱隶亲自为他戴上的那个口罩。 口罩拿出来,徐辉祖也愣了,他一直在想皇上会给朱隶什么密旨,没想到只有一个口罩,没有只言片语。 朱隶拿着口罩,心情无比复杂,当年陪伴太子的一幕幕清晰地出现在脑海中,太子几次恳求朱隶保护好允炆,然而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却没有提出任何要求,太子为什么什么都没说?是看透了朱隶,还是看透了朱允炆? “小四,小四?”徐辉祖唤道。 朱隶抬起朦胧的双眼,深深吸了口气,站起来道:“大哥,多保重,我走了。”说罢转身便走。 “小四!” 朱隶脚步没停,只是举起手摇了一摇,出了营帐。 燕王坐在中军帐中翻阅战况,这一战,燕军虽然胜了,却也损失惨重,千户战死8人,百户战死25人,军士死亡5万余人,伤4万余人,伤亡最少的是朱隶带领的万人骑兵队,不足千人,伤亡最大的是朱能的五万前锋,剩下不足万人。朱能指挥上没有什么问题,前锋就是打硬仗的,但朱隶的指挥就大可一赞了,不足千人的伤亡换来南军五万余人的损失,且搞得南军从将领到士兵一个个心浮气躁,使本来就政令不一的南军更加士气低落,败绩一露,便一发不可收拾,朱隶真是个指挥天才。若没有徐辉祖带兵断后,南军这次的损失会更大,即使如此,此番南军的六十万大军,最乐观的估计能剩下不足三十万。 “朱将军回来了吗?”朱隶出去燕王是知道的,也明白朱隶不跟他打招呼的原因。 “四哥早回来了,在帐外的粮草车上。”马三宝答道。 燕王闻言走了中军帐,月光下,朱隶仰面躺在粮草车上,看着月亮。 燕王提气纵身跃上粮草车,坐在朱隶身旁。 “四爷。”见燕王上来,朱隶坐了起来。 “皇上给你的什么?”燕王很直接地问。 朱隶掏出锦囊,递给燕王。 燕王打开锦囊,拿出口罩,奇怪地看着。 燕王到京城时,太子已病入膏肓,不能见任何人,因而燕王并不认识“口罩”。 朱隶知道燕王看着奇怪,遂断断续续地将自己如何陪伴太子,如何欺瞒皇上,挡驾蓝玉等等事情都讲给了燕王,燕王有些听别人讲过,有些并不知道,当下也不打断朱隶,听着他絮絮叨叨地说了半个多时辰,朱隶说到太子临终前留下的话,眼泪再也忍不住,滑落面庞。 燕王温暖的手握住了朱隶微微颤抖的手。 “小四,好好活着。”燕王心中默默地念道。自己最后要留给朱隶的话,恐怕也是这句,太子最放心不的是允炆,自己呢? 燕王闭上眼睛,眼前晃过王妃仪华、世子高炽,老二高煦、老三高燧、老四高爔,高爔可爱稚气的面庞在燕王的眼前徘徊了很久,然后是他的母亲苏妃。 最让自己牵挂的应该是苏妃母子,如果托孤,定然会将他们母子俩个托给朱隶。 燕王转头看着朱隶深沉而俊俏的面孔,一瞬间他明白了太子临终前的心意,一旦托孤,太子最牵挂的人就不再是朱允炆,而是朱隶,因为朱隶会尽一切可能维护允炆,甚至违背自己的心意。 就像自己,一旦把苏妃母子托付给朱隶,朱隶拼了性命也会护着他们,而自己那个时候担心的,也换成了是朱隶。 太子善良,他不会让朱隶做他不想做的事,所以他没有托孤,而是让朱隶好好活着。 燕王自讨自己虽然算不上善良之辈,但对于朱隶,他也不会托孤,他也要朱隶好好活着,没有责任,没有压力。 “小四,如果本王战死了。” 朱隶转头打断燕王:“不会。”这倒不是恭维话,朱隶确定燕王不会死。 “如果本王战死了。”燕王坚持说道:“你就带着燕军投降朝廷。” “四爷?”朱隶诧异了,燕王这是什么意思? “世子不是领兵的料,老二不是治国的料,老三老四太小,看不出什么,本王知道你对皇位没兴趣,如果本王死了,你打下去还有什么意思?” 朱隶反手握紧燕王:“所以四爷,你不能死。” 燕王微微一笑:“如果我们打赢了,允炆你负责。” “四爷?!”朱隶再次震动,燕王明明知道,朱隶是绝对不会杀朱允炆的,交给朱隶负责,就等于放了朱允炆一条生路。 燕王没再说什么,跳下粮草车,自顾自回到中军帐。 朱隶重新躺下,望着天上的月亮,就在粮草车上睡着了。半夜十分,朱隶知道燕王跳上来,给他盖上了毛毯,却没动。 徐辉祖带兵驻守了两天,这两天燕王的大军也休整未动。 两天后,徐辉祖带兵撤回京师。 徐辉祖前脚刚刚撤走,燕王立刻带领大军向德州进发。 白沟河一战,武定侯郭英和安陆侯吴杰对李景隆彻底失望,败退时并未与李景隆一路退往德州,而是带着自己的残部退往辽州,跟在李景隆身边的退守德州的不足十万人。 德州是李景隆进攻燕军的大本营,城中囤积了大量的粮草和兵器辎重,燕王带兵攻打德州,不仅看中了德州是燕王南下的重要军事基地,更看中了李景隆放在德州的大批物质,把李景隆赶走,德州就可以变成燕王的大本营。 李景隆不仅在思想上非常支持燕王的想法,更落实在行动上,燕王的大军刚到城下,他已经弃城而逃,就差没喊一声:“晚饭做好了,自己吃吧。” 多贴心的小媳妇,朱隶越来越喜欢他了。 李景隆已经让燕王和朱隶彻底打怕了,北平之战可以说从未带过兵,新手,况且天气寒冷,不利于攻城;郑村坝一战可以解释为准备不足,轻敌;白沟河一战再没有借口了,准备了一个冬天,号称百万大军,前有以勇猛善战著称的平安为先锋,后有身经百战的两个侯爷压阵,仍然惨败,原因只有一个:李景隆指挥无能。 李景隆对自己也变得毫无信心,一个善战的燕王已很难对付了,又加上一个诡计多端的朱隶,数倍于他们兵力的时候都打不过他们,现在不过十万人,还是新败阵的残兵,对阵燕王士气高涨的十多万大军,不跑,等死啊?! 燕王很从容地带领大军进了德州城,看着丰富的军备物资,燕王露出少有的笑容,仗打得太顺了,看来老天爷都在帮我。燕王的下一个目标是济南,攻破济南,就打通了通往京师的大门,下面的路会越来越好走! 在李景隆遗弃下来的物品中,有十几件一模一样东西强烈地吸引了朱隶的注意力,青铜炮。 朱隶没有想到居然能看到这种东西,虽然还比较粗糙,威力也不会很大,但在冷兵器时代,这已经是巨无霸了。 就在朱隶兴致勃勃地检查着炮弹的时候,马三宝匆匆跑来:“四哥,房统领快不行了,你快去看看。” 朱隶心中一沉,转身跟马三宝往回走:“怎么会这样,不是说伤得不重,快好了吗?” “战事紧张,房统领一直撑着没说。” 朱隶闻言暗自埋怨自己,怎么没去看看他,这几天也实在是忙,加上看到允炆带来东西,朱隶的心情有些恍惚,两天没看见房宽,也只是问了一句。 走进房宽的营帐,三个随队的军医都在,朱能、张辅、陈恭等一脸焦急地站在一旁,房宽躺在床上,已陷入昏迷中。 朱隶想起当年接燕王回京师时,路过一处乡村,在一个农户家借住,那家农户是医户,农妇的儿子是随队军医,因医死了人,被遣送回来关在大狱,祖传是没错,可老子是神医,儿子可不一定都能学会,这些军医一定都是医户,只是祖传下来的职业,却并不一定真有行医的能力。 “你们怎么给房统领诊治的?”朱隶脸一黑,厉声问道。 三个军医吓得一哆嗦,齐齐跪在地上,其中一个胆子比较大的,战战兢兢地答道:“回禀将军,房统领受了两处伤,一处在大腿外侧,伤口较大,另一处在腹部,伤口较小,小的每天两次给房统领换药,大腿处的伤口已经好了,可是腹部伤口迟迟不好。” “房统领从什么时候开始病情加重的?” 另一个军医低着头回答:“回禀将军,昨天后半夜房统领身边的军士来找小的,小的来时,房统领还清醒,说腹部疼的厉害,小的给房统领重新换了药,清晨时,房统领就昏迷了。” 朱隶走到床前,见房宽脸色微红,呼吸急促,浑身烫得厉害。拆开包扎在腹部伤口上的绷带,伤口虽然不大,但红肿了一片,且有脓水流出,轻轻按按,里面软软的,看来积存了大量的浓,显然是化脓感染引起的高烧,军医说天天来换药,伤口怎么会感染呢? 朱隶心中一动,手下用了些劲,按下房宽的伤口,但并没有摸出什么,回头问道:“房统领在哪里受的伤?” 仍然是那个把头低得很低的军医回答:“回禀将军,腿上大伤口是第一天攻打南军时受的刀伤,腹部的小伤口是第一天晚上过河时被利器划伤。” 果然是那天晚上过河是伤的,那晚郭英在缓滩上埋了很多火药,房宽定是被火器爆炸所伤,伤口中有异物,才会导致伤口不愈合而感染,自己真是太大意了,知道房宽受了伤,怎么就不问问清楚。如果当时马上取出,根本不会有什么问题,现在取,以房宽现在的身体状况,真怕他挺不住。 但是不取,房宽这条小命可就彻底交代了。 第101章 白沟河之战之“手术” 朱隶深深地吸了口气,冷静一下自己,开始吩咐道:“陈恭,去把燕飞找来,张辅,你去找两坛酒,越烈越好,你,”朱隶指着跪在地上把头埋得很低的那个军医,“去烧开水,烧三大锅。” “是。”那人立刻起身走了,陈恭和张辅也跟了出去。 “你们两个,去李景隆留下的物质里,给我找些干净的绷带来,还有干净的床单,衣服,再把最好的刀伤药给我找来。”朱隶命令另外两个跪在地上的军医。 两人答应着也立刻走了。 “老四,俺老朱干什么?” “你去燕王那里,那燕王贴身的匕首借来,三宝,你去弄点人参,吩咐人炖上。”看着朱能和马三宝也走了,营帐里就剩朱隶和房宽,朱隶走到房宽的床头坐下,握着房宽发烫的手,一股真气缓缓输入。 房宽,都怪我太大意了,你要挺住,千万不要死。朱隶心中默默地念叨着。 不消片刻,酒、干净的衣服、绷带等都拿来了,燕飞也跟着进来。朱能将燕王的匕首也借了回来。 朱隶目光一扫,指挥众人道:“东西都放这,把那个书案搬过来,把书案上的东西都拿走。” “三宝、燕飞留下,其他人都出去,朱能,你守在门口,任何人不许进来,水烧开了让他送进来放在门口。” “是。”朱能答应着,将大家都赶出去。 “三宝,把房宽的衣服都脱了。” 马三宝犹豫了一下,过去扶起房宽,十分利索地将房宽的衣服脱掉,朱隶和燕飞已经将干净的床单铺在书案上。朱隶过去将脱得一丝不剩的房宽抱到书案上。转身倒了大海碗的酒,在马三宝和燕飞诧异的目光中,朱隶将两之手伸进了海碗里,浸泡了一会。然后用干净的绷带蘸着酒水在房宽的伤口旁仔细的清理了一遍。 “三宝,点根蜡烛。” “是。”马三宝点了蜡烛拿过来,朱隶抽出燕王的匕首,在蜡烛的火中上上下下地烧了一遍。 “你要干什么?”燕飞奇怪地问道。 “清理伤口。”朱隶看着燕飞:“你用真气护着他的心脉,一有异动马上告诉我。” 燕飞点点头,一手与房宽的掌心相对,另一只手握住房宽的脉门。 “三宝,你去像我一样用酒洗洗手,一会我需要什么你递给我什么。” 朱隶举着匕首站在书案旁,心中默道:“我动手了,房宽,你一定要停住。” 拿着匕首,朱隶在房宽腹部伤口处轻轻一划,燕王的匕首不愧为神器,吹毛断发,匕首划过皮肤,肌肤随着刀尖而分开,积了满满一下的浓哗的一下流了出来。 “绑带。”没有纱布,朱隶事先把绷带都剪成一段一段。 浓流尽后,鲜血跟着涌了出来,朱隶出手如电,封住伤口旁边的几处穴道,血明显被止住了。 朱隶将伤口周边的腐肉清了清,用手挤了一下,血流了出来,却并没有异物,加大了力度,血流的更多了,仍不见异物出来,奇怪,难道自己判断错了? “绷带。”朱隶将伤口处的鲜血擦净,仔细观察的伤口,见伤口很深,看不到内部。 朱隶犹豫了一下,终于将手伸进了伤口。 在没有消毒设施的条件下,把手伸进伤口是一个很危险的动作,如果造成感染,继而引发败血症,神仙也救不回来。 但是,有异物而不取出来,房宽还是难逃一死。 朱隶的全副感觉都集中在手指上,手指缓缓地移动,在伤口底部找了一圈了,仍然什么都没有找到。 房间并不热,可朱隶已经满头大汗,马三宝细心地为朱隶擦擦额头,朱隶笑笑,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再次缓缓探查,终于,在伤口内部壁上的一角,朱隶摸到了一个小小的硬物。 心中一喜,朱隶指尖捏住硬物轻轻一拔,却没有拔动,朱隶加了点劲,硬物像是勾住了什么,还是不动,硬拔,朱隶唯恐造成更大的创口,看腹部的位置,应该是胃的下方,如果伤到内脏就麻烦了。 “朱隶,他脉搏太快。” 朱隶回过头,见燕飞脸色苍白,汗水顺着鬓角流下,显然也消耗了大量的内力。 朱隶咬咬牙,手上再加把劲,他知道房宽快撑不住了。 硬物终于被拔了出来,朱隶手指下探,发现原来硬物卡在了肋骨缝里。 “拿酒来,新的。”朱隶伸出沾满鲜血的手,接过酒碗。 将酒洒在伤口上,会非常疼,但朱隶必须这样做,不消毒,还会感染。 “按住他的腿。” 马三宝愣了,房宽还是昏迷中,按腿干什么,不过不解归不解,马三宝还是照做了。 朱隶缓缓地将酒倒在伤口上,酒水流入伤口,还是昏迷中的房宽忽然发出一声惨嚎,要不是被燕飞和马三宝两边按住,房宽都能跳起来。 守在营帐外面的人听到房宽嚎叫,心里都咯噔一声,那声音叫得太惨了,仿佛来自地狱。 房宽的亲近手下都在帐外站着,闻声一起望向帐内,如果不是朱能天神一样守在门口,他们更知道朱隶是他们头儿最好的朋友,真会冲进去。 “他没有脉搏了。”燕飞焦急地叫道。 不要!房宽!不要死!再坚持一下!朱隶心中呼唤着,放下手中的酒碗,忙走过来。 房宽的脸已经不红了,身体冰凉。手指探向鼻息,没有一丝气息。 朱隶也顾不上擦手,粘着鲜血的双手交叉压在房宽的胸口,压五下,捏着房宽的鼻子对着他的口中吹口气,再压五下,再吹。 朱隶很自然地给房宽做人工呼吸,燕飞和马三宝却看傻了眼,房宽都死了,朱隶还不住地亲他,他不是受刺激了吧。 “朱隶,你干什么?”燕飞站起来,要拉朱隶。 “别碰我!”朱隶撞开燕飞,继续压五下,吹一次,再继续压五下,再吹一次。 “朱隶!!”燕飞声都不对了,可朱隶哪有时间跟他解释,心中默默数着数,捏着房宽的鼻子往里吹气。 就在燕飞准备强行把朱隶拉开的时候,房宽呻吟了一声,这一声很微弱,听在朱隶、燕飞和马三宝三人的耳朵里,确如春雷般响亮。 朱隶忙拍着房宽的脸颊,连声呼叫:“房宽!房宽!!你醒醒!醒醒!房宽!” “疼。”房宽再次呻吟道。 朱隶长长地出口气,丫的,你终于活过来了。朱隶这时才感觉到自己里外三层衣服全都被汗水湿透了。 “房宽,就好了,你再忍一忍。” 房宽虚弱地睁开眼睛,见是朱隶,努力挤出一丝微笑。 “我知道会很疼,你再忍一下,忍一下就好了,行吗?”朱隶微笑着,俯下头很温柔地望着房宽说道。 房宽眨动了一下眼睛。 “疼就喊出来,不要挺着。我相信你一定能熬过去的,你不会让我失望的,是吗?”朱隶用力握着房宽的手,眼中充满了鼓励。 房宽再眨动一下眼睛。 “我开始了,我保证就疼一会,很快就会不疼的,不要害怕,我们都在你身边。” 房宽嘴角牵动了一下。 燕飞和马三宝简直惊呆了,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朱隶亲一亲房宽,怎么就能将房宽救活了,如果房宽是个爱着朱隶的女人,还勉强可以理解,可房宽是个男人,而且,没听说过房宽有断袖之癖,朱隶更没有。 朱隶直起腰,对着燕飞微笑一下,使了个眼色,燕飞虽然心中充满了疑虑,还是走过来对房宽微笑一下,握住他的手。 房宽也对燕飞挤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燕飞相信,房宽真的活过来了。 “我开始了。”朱隶轻轻说完,拿起酒碗再次将酒倒入房宽的伤口,房宽开始还忍着,可实在忍不住了,又发出了一声惨嚎。 帐外的人听到房宽发出一声嚎叫后,帐内静了下来,等了很久,还是没有声音,房门也没有打开,大家心里都七上八下的,不知道帐内发生了什么事情,时间慢慢过去,大家越等心里越没底,忽然,营帐里又传来了一声嚎叫,这声嚎叫将帐外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可随后大家又都长出了一口气,知道房宽至少现在还活着。 朱隶将伤口用酒消毒后,迅速将早已准备好的草药敷了上去,用绷带固定,并麻利的用温水清洗伤口周围的血迹。 房宽的那一声惨叫,似乎将所有的体力都喊了出去,随着朱隶敷上草药,伤口也不那么疼了,房宽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不要让他睡觉,跟他说话。”朱隶吩咐道。 “房宽,房宽,不要睡啊,还疼不疼了?”燕飞轻轻摇动房宽,房宽睁开眼睛,对着燕飞笑笑。 “还疼不疼了?” 房宽摇摇头, “不疼了就好,不要睡觉哦,跟我说说话。” “燕飞。” “嗯。” “谢谢你。” “谢什么,大家都这样熟了,你要真谢我,就不要死,快点好起来。” 燕飞跟房宽说着话,朱隶和马三宝迅速地将房宽的身体用温水擦干净,换上干净的衣服,将他抱到床上。 “把人参汤端进来。”朱隶吩咐马三宝。 马三宝打开门,所有人的目光立刻集中在他的身上,马三宝给房宽换了干净衣服,自己却一身的血迹。 迎着大家的目光,马三宝笑了一下:“要人参汤。”大家一楞,随即鼓起掌来。 房宽靠在燕飞的身上,朱隶坐在床前,亲自将一小碗人参汤都喂给了房宽。 为房宽盖好被子,朱隶拉着燕飞走到一旁:“累了吧,你回去休息吧。” “你呢?” “我不能走,过了今晚才算过危险期。” “我陪着你。” “不要,你今天损耗太大了,回去好好休息,不然会伤到元气的。” 看到燕飞还要坚持,朱隶推了他一把,“走吧,你留下也帮不上什么忙。”说完回头:“三宝,你也回去换件衣服,让禁卫给我也送来一套。” 两人开打门,等在外面的人趁机向里面探头探脑,朱隶笑道:“进来吧,暂时没事了,房统领睡了。” 大家闻言轻手轻脚走进来,见房宽面色好看多了,呼吸匀长,立刻把崇敬的目光投向朱隶。 朱隶心中苦笑,要过了今晚,才知道能不能救下房宽的命。 第102章 白沟河之战之燃烧的手 第102章 白沟河之战之燃烧的手 “四哥,房统领身体很烫,在说胡话。”马三宝轻轻唤着朱隶。换了件衣服的马三宝没有让禁卫给朱隶拿衣服,而是自己送了过来,朱隶知道他放心不下房宽,也没让他再回去。 趴在书案上的朱隶一个机灵醒了,晃晃闹脑袋,怎么睡着了,做人工呼吸真是力气活。 走到房宽床前,伸手摸摸,房宽的额头很烫,但呼吸并不急促,脉搏也不快。 发烧在朱隶预料中,这么大的创口,肯定会引起发烧。 “点只蜡烛,再倒一碗酒端过来。”朱隶吩咐道。 “朱将军,不要,不要。”房宽迷迷糊糊地喊着。 “房宽,房宽?!”朱隶轻轻晃动着房宽,拍拍他的面颊。 房宽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朱隶:“我梦到你一个人闯进敌群。” 朱隶笑了:“现在没打仗,很安全,你感觉怎么样,伤口疼吗?” “不是很疼,就是头很晕,浑身无力。” “伤这么重怎么能挺着不说呢,差点把小命挺没了。”朱隶低声埋怨道。 “一点小伤,谁知道会这样严重。”房宽不好意思地笑笑。 “四哥,拿来了。”马三宝一手端着酒,一手拿着点燃的蜡烛走过来。 房宽吸吸鼻子:“好香的酒味,我想喝。” “你好起来,我陪你喝个够。”朱隶将房宽扶起来,脱掉了他的上衣。 “把酒点着。”朱隶吩咐道。 马三宝愣了,不懂朱隶说的什么意思。 朱隶心想,不知道这酒的纯度够不够,希望能点着,不然只能用酒擦拭。 看到马三宝不名所以地看看蜡烛,又看看酒碗,朱隶一笑接过马三宝手中蜡烛,凑近酒碗,蓝色的火苗腾空而起。 这酒不还真不错,不知道他们从那里弄来的。朱隶心中暗暗称赞。 在马三宝惊诧的目光中,朱隶将手伸进了燃烧的酒碗,拿出来时,手上居然也燃烧着蓝蓝的火苗。 虚弱的房宽看呆了,马三宝更是焦急的叫道:“你的手着火了!” 朱隶想起儿时自己发高烧,第一次见妈妈用这个方法为自己降温时,也惊讶、焦急地不得了。 “没事,一点不烫,不相信你自己试试。”朱隶笑着用“着火”的手探向房宽的前胸。 房宽见朱隶竟然用“燃烧”的手触摸自己,吓了一跳,但碍于面子没躲,却没想到朱隶的碰到自己身上的手不仅不烫,还凉津津的,很舒服。 “酒能带走大量的热,帮助人体降温,燃烧的酒散发热量更快。”朱隶边揉搓着房宽的前胸,边解释道。 马三宝见朱隶一点痛苦的表情都没有,迟疑地也将手放了进去,果然只是温温的,手拿出来时,带出了火,却有凉凉的感觉。 “前心、后背、手心、脚心,四肢,都擦几遍,小心别碰到他的伤口。” “是。”马三宝试了试,觉得非常稀奇,带着一脸的兴奋跟朱隶一起忙活,两人整整擦掉了半坛酒,将房宽身体的每个地方几乎都擦了两遍以上,房宽本也很感兴趣,然而毕竟体力不支,况且用燃烧的酒擦拭后,感觉舒服多了,到最后几乎睡着,任两人摆布。 摸着房宽的体温降了下来,朱隶将房宽放平为他盖好被子,如果到天亮之前体温一直能控制住,这条命算是捡回来了。 “小的阿德见过王爷。”将军府的阿德一直跟着朱隶,昨夜朱隶在房宽的营帐里守了一夜,阿德也在营帐外守了一夜。 燕王认识阿德,挥手道:“起来吧,房统领怎么样?” “回禀王爷,昨夜朱将军和三宝统领照顾了房统领一夜,天快亮时才睡,小的之前进去看过,房统领睡的很安稳。”阿德口齿伶俐的回答。 “嗯。”燕王哼了一声,放缓脚步,轻轻推开门。 房宽很安稳地睡在床上,朱隶趴在房宽的床边,马三宝伏在书案上。听到燕王进来,朱隶抬起头,对着燕王一笑。 燕王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看着床上的房宽,轻声问道:“他怎么样?” “还好,没浪费那碗人参汤。” 燕王听朱隶有心情开玩笑了,放下心来。马三宝听到声音也醒了,见是燕王,想起身行礼,被燕王打个手势制止。 三人轻轻走到门边,方要开门,朱能特有的嗓门从外面传来:“阿德,房统领怎么样了?” 房宽传来轻微的声音,显然是被朱能的一嗓子吵醒了。 燕王皱皱眉头,朱隶一拍脑门,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马三宝则露出一丝苦笑。 阿德压低声音道:“朱将军,您小声点,房统领正在睡觉。” “哦。”朱能忙压低声音答应了,门外又陆续传来一些脚步声,可能阿德说了燕王在里面,大家都停在门外,没有进来。 看到房宽醒了,燕王和朱隶、马三宝又走回房宽床前。 房宽见是燕王,挣扎着要起来,燕王伸出一手按住他:“别动,觉得怎么样?” “谢谢王爷关心,卑职觉得没什么事了。” “你就是硬撑,若没有小四和燕飞,你已经死了。”燕王脸一沉,训斥道。 这些年,朱隶不在燕王身边,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马三宝和房宽处理,昨天听说房宽伤口感染非常危险,燕王心里很着急,过来看的时候,朱隶和燕飞正在营帐内施救。 “是,卑职知错了。”燕王的关心让房宽很感动。 “好好养伤,需要什么跟三宝说。” “谢谢王爷。” 朱能、燕飞,陈恭、张辅以及房宽的一些手下等众人都站在营帐外,小声说着话,见燕王打开门出来,齐声拜见。 燕王走后,朱隶让开门口:“房统领醒了,可以进去看看。”众人闻言,一个跟着一个进了营帐。 燕飞走到朱隶身边,低声问道:“房宽渡过危险期了?” 朱隶点点头。 “你回去睡会,我在这里守着,有事再叫你。” 朱隶再点点头:“一会换了药我就回去。你感觉怎么样,昨天你真气消耗得太厉害了。” “没事,一两天就能恢复,对了,北平传来消息,沈洁带了人过来,今晚能到。” “沈洁?她来做什么?” 燕飞一笑:“想你了。”朱隶一拳打过去,燕飞侧身一闪,进了营帐。 沈洁傍晚十分走进朱隶的营帐时,朱隶仍躺在床上睡觉。 离开房宽的营帐,朱隶又忙活了一上午,直到吃过午饭,才得空跑回来睡一会。 “朱隶。”沈洁轻轻唤道。 朱隶闭着眼睛没动,沈洁轻叹一声刚要离开,朱隶忽然伸出双臂,将沈洁抱住。 “喂。”沈洁一惊,随之吃吃笑了。 “你来干什么来了?” “看看你有没有沾花惹草。” “想来的,没找到女的。”朱隶邪邪地笑着。 沈洁撇撇嘴:“没找到女的,男的也对付了。” “嗯?”朱隶一时没明白沈洁的意思。 “我一到德州,就听到很多人在传,房统领本已经死了,让朱将军亲了几下,救活了。”沈洁一边说,一边幸灾乐祸地嘿嘿笑着。 朱隶闻言郁闷地躺在床上,奇道:“他们怎么知道的?当时营帐中只有燕飞和三宝。” 沈洁忍住笑:“据说是一个军医说的,当时他向营帐中送开水。” 当时那军医将开水送进营帐时,正好听到房宽第一声历嚎,吓得一哆嗦,差点将开水倒在自己身上,等他镇静下来,听到燕飞说房宽没有呼吸了,想到自己可能被问罪,正想逃跑,就看到朱隶不停地亲房宽,他看得诧异极了,一时忘了退出去,之后就听到了房宽的呻吟和朱隶跟房宽对话,听朱隶的口气,房宽是活了。 晚上,那军医越想越奇怪,便与其他两名军医说了,房宽当时的情况他们都知道,用他们的眼光看,房宽是必死无疑,所以燕飞说房宽死了,他们并不奇怪,但那军医说朱隶把房宽亲活了,他们都不相信,那军医便赌咒发誓,而且房宽确实活了,因而朱隶亲活了房宽的事一夜传遍德州。 朱隶见沈洁还在边想边乐,一把拽倒沈洁,压在她的身上:“是不是你也想试试?” 沈洁嘿嘿笑着推朱隶:“不要,你刷牙了没有?” 朱隶哪管哪一套,强吻下去,很快感到沈洁已不再抵抗,而是很主动地迎了上来…… 第二天去看房宽,房宽的精神已好了很多,朱隶进去时,军医刚给房宽换完药,朱隶认出正是当时送水的那个军医,想到沈洁说的话,狠狠地瞪了那军医一眼,那军医不仅没有害怕,还很兴奋,亲几下能把人亲活,已经不是人了,一定是神灵转世,被转世神灵瞪一下,也是无上的荣誉啊! 朱隶看到军医诧异的表情,懒得去想什么意思,径直走到房宽床前,看着房宽笑道:“好些吗?你可把兄弟我折腾惨了。” 看到朱隶,房宽开心地笑了:“朱将军,下官的命是你救的,就是你的了,你什么时候用就拿去。” 朱隶对房宽说过多次不要叫他将军叫他朱隶,可房宽似乎觉得朱将军是朱隶的昵称似的,坚持不改口,在他面前,还是自称下官,似乎下官也成了他自己的昵称。 “你的命值多少钱,折算成银子给我。”朱隶坐在房宽的床前,戏谑地笑道。 “下官的命,能值不少钱呢。”房宽故意用一种十分狂妄的口气。 “你最好卖贵点,不然我会很吃亏的。”朱隶表情很认真。 “哈哈哈。”房宽终于忍不住笑了,却牵动了伤口,又咧了咧嘴。 “大军明早出发,攻打济南,你安心养伤,我明天可能没有时间过来看你了。” “朱将军,”房宽伸手握住朱隶的手:“你一定要小心。” 朱隶用另一只手拍拍房宽,打趣道:“放心,我受伤不会挺着不说的。” 房宽脸微微红了:“当时你们都太累。” 朱隶态度诚恳:“对不起,是我太大意了,知道你受了伤,没有关心你。” 房宽心头一热,眼眶红了:“朱将军你不要这样说,有军医照顾,下官也没想到会这样。” 朱隶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却是一小段竹片,递给房宽。 房宽诧异地接过来:“什么?” “我从你伤口里取出来的,你是被火器炸伤的,就是这个小东西,差点要了你的命。” 房宽仔细端详着,感慨道:“这么小。” 朱隶心道:子弹比这还小,却更能要命。 第103章 白沟河之战“郊游” 沈洁这次带来了三十多名妇人,名为救护队。这些人都在北平的保卫战中参加了伤员的救护,而且绝大多数人的丈夫在燕王的大军中。 想到随队的几个军医虽出身医户,但医术都高明不到哪去,如果不是王先生年纪太大了,朱隶真有心动员他来,当年如果没有王先生,朱隶这条命也就gameover了。 如今这些妇人参加救护,虽然她们不懂医术,但对外伤包扎还是很在行,而且非常细心,有她们帮忙,对伤员的救治会大有帮助。 大军出发攻打济南,朱隶让沈洁带着救护队留在德州,在北平是不得已,如今有条件了,朱隶可不敢让沈洁冒险。 沈洁理由很简单,苏蕊留下我就留下。 朱隶吃惊地看着沈洁:“苏妃也来了?” 沈洁眨着眼睛点点头。 燕王的中军帐,苏蕊说出了同样的话:“沈洁留下,妾身就留下。” 结果当然是因为沈洁没有留下,所以苏蕊也没有留下, 因为苏蕊没有留下,所以沈洁也没有留下。 两个智慧超群的男人,让两个女人耍了。 不仅如此,整个救护队的妇人都没留下,她们的理由更充分,队长副队长都跟去了,我们为什么留下?! 于是燕王和朱隶看到身为队长的苏蕊和身为副队长的沈洁很得意地笑了。 沈洁来的这两天,一直跟朱隶一个营帐的燕飞住到了马三宝的营帐中,而因为苏蕊的到来,马三宝夜里也不再陪着燕王,两个人躺在营帐里,又想起了朱隶救房宽所用的方法。 燕军已经传遍了朱隶亲了几下房宽,房宽就活了,大家解释不了为什么,就传说朱隶是神灵转世,吹出的是仙气,房宽受了仙气,所以活了。 燕飞和马三宝当然知道朱隶不是什么神灵转世,可他们确实亲眼看到朱隶只是亲了几下房宽,房宽就活过来了。 “因为房统领并没有死。”马三宝猜测道。 “我能肯定他当时真没有脉搏了。”燕飞疑惑地说。 “真是奇怪,四哥用的什么方法?”马三宝嘟囔道。 “明天去问问他。”燕飞翻个身。朱隶就是花样多,救个人也能救出满城风雨。 第二天看见朱隶独自一个人营帐中,燕飞走进了去,坐在朱隶的对面。 朱隶等了一会,见燕飞并不说话,诧异地问道:“怎么了?” 燕飞有些尴尬,犹犹豫豫地说:“那天,你救房宽……”说着指指自己的嘴,朱隶哈哈笑了,这一笑,笑得燕飞脸刷的红了,起身就要走,朱隶一步拦住:“没什么好奇怪的,我用的是人工呼吸。” “人工呼吸?”这个名词对燕飞太新鲜了。 “当时房宽停止了呼吸,我帮他呼吸,叫人工呼吸。” “你还能帮他呼吸?”燕飞更加惊诧。 “你体验一下就知道了,来,躺下。”朱隶笑着看这燕飞。 “你?我?不行。”燕飞想到朱隶对待房宽的样子,忙摇摇头。 “体验一下,很简单但很有用的一个技巧,也许将来用的上。”朱隶很诚恳地劝道。 燕飞想想确实很有用,当时自己明明看到房宽死了,朱隶几下又把他救活了。 “怎么做?” “躺下,全身放松。” 朱隶对躺在地上的燕飞详细解释了几个要点,然后做了一个示范动作,问到:“有什么感觉?” 燕飞想了想:“是有气进入体内。” “因为你能自住呼吸,所以感觉不明显,但不能自主呼吸的,这点气就能救命,就像那天房宽。” 燕飞明白地点点头:“再做一次。” 朱隶正做到捏着燕飞的鼻子向燕飞口里吹气,沈洁推门进来,见朱隶在给燕飞做人工呼吸,吓了一跳,忙两步走过来跪在地上问道:“燕飞怎么了?燕飞?” 燕飞忙推开朱隶坐起来:“我没事,朱隶在教我做……”燕飞一下没说上来。 沈洁已经明白了,拍拍胸口坐在地上,埋怨道:“两个大男人干什么不好玩这个。” 燕飞以为沈洁误会了,就像当初他误会了朱隶,脸倏地红了,讷讷地不知道如何解释。 朱隶白了沈洁一眼争辩道:“什么叫玩,我是在教,要不你来教。”说着自己站起来走到一边。 沈洁感觉道朱隶的语气有些不对,笑道:“我教就我教,燕飞你躺下,我来教你。” 燕飞先是一喜,继而一惊,喜是从朱隶和沈洁的对话中,燕飞听出沈洁也明白朱隶讲的什么人工呼吸,而没有误会他和朱隶怎么样,沈洁知识渊博,燕飞早就感觉到了,无论朱隶做什么事情,沈洁从没感到过奇怪,惊的是沈洁竟然要给他做人工呼吸。吓的他跳了起来,夺门而逃。 “怎么了?”沈洁站起来问道。 “你好象很关心燕飞。”朱隶的语气中充满了山西特产的味道。 沈洁好整以暇地坐在朱隶床上:“你不是也很关心吗?” “我关心他,因为他是我的兄弟。”朱隶口气冷淡。 “我关心他,因为他是我哥哥。”沈洁语气轻松。 “是情哥哥吧。”朱隶压抑着怒火。 “你吃醋了?”沈洁很享受地看着朱隶吃醋的模样。 “我似乎没有权利干涉你的生活。”朱隶冷冷地扔下一句,转身向外走。 “朱隶。”沈洁慌忙跳起来拦住朱隶,“生气了?逗你呢。” 朱隶转过身背对着沈洁。 沈洁从后面拦腰抱住朱隶:“我关心他是因为你关心他,燕飞刚到农庄的时候,你那一个月几乎觉都没怎么睡,天天守在他身边,换了我,你都不会这样关心。” “胡说,你被绑架的那个晚上,我连眼睛都没闭。” “真的?”沈洁转到朱隶面前:“我以为你根本不会吃醋呢,你吃醋的样子真可爱。” 朱隶硬装:“我什么时候吃醋了?!” 沈洁吃吃笑道:“你没吃醋,是我吃醋了,你对燕飞比对我还好。” 朱隶猥亵笑道:“我还没试过男的,倒是可以去试试。” 沈洁贴在朱隶身上:“只要你不怕燕飞把你卸了。” “别的地方卸了就卸了,弟弟留着就行。” “色狼!” 朱隶咬着沈洁的耳朵:“你是圣女,手在干嘛呢?” “我觉得有点硌,摸摸是什么。” “摸出来没有?” “没,我看看。”沈洁说着,索性钻进朱隶的衣服里。 明朝人穿衣服,外面一件大衫,非常宽松,腰部系个腰带,沈洁身材灵巧,一猫腰,从衣衫底部钻了进去。 这下朱隶把持不住了,连忙告饶。却已晚了,沈洁细腻柔滑略有些凉意的小手调皮地在朱隶的小腹部划了两圈,然后…… 在燕王的计划中,济南会很容易拿下,李景隆十万残兵败将不堪一击,济南城又没有其他的守军,攻下济南,不会比拿下德州多费多少力气,所以苏蕊坚持同行,燕王也没有过分反对。 朱隶却不这样认为,靖难到现在为止太顺利了,照这样顺利的发展下去,靖难根本不需要三年,一年就够了。回到明朝十年了,他已经不会再自恋地认为历史因自己的突然出现而改变结局,他甚至认为也许历史上真有自己这么一个人,他不过按照历史的剧本重新演一遍自己而已。 德州距离济南不足四百里,大军四天后出现在济南城外。 *** 李景隆一向都不会辜负燕王的厚望,这次也一样。 燕王的大军赶到时,李景隆带着十万余部在济南城外与燕军象征性地较量了一天,士兵们也都非常体谅统帅们的苦衷,举着刀枪很有条理地一板一眼的打,然后告诉导演,这段高速录像,正常播放。 给这样牛X的群众演员当导演,恐怕也只有燕王和李景龙。 当晚,趁着夜色,李景隆很有心情地邀请了两个知己好友一同去“郊游”,“郊游”的距离有些远,直接到了南京。 李景隆很明白“郊游”这种放松身心的事情,带着军队一起走会很煞风景的,所以他将十万军队留在了济南城外,大军第二日一早得知统帅去郊游了,也呆不住了,此时刚进六月,正是郊游的好季节,于是有一大批军士追随他们统帅的脚步,也去郊游了,剩下的人比较懒,不想走路,便敲敲城门,进了济南城。 济南城此时也流行郊游,知府大人带着老婆孩子,大小官员,趁着大好的时光,也加入了郊游的大军,济南城里,只留下了刚刚敲门进去的盛庸和辛辛苦苦为老板买回了盒饭,老板却等不及郊游去了的铁铉。 盛庸是个职业军人,在李景隆手下的任都指挥使,铁铉是个职业书生,干的可不是书生的事,他是山东的参政,为此次北征的李景隆督运粮草。 书生做事一大特点就是尽职尽责,铁铉在往济南押运粮草的途中,只要看到是李景隆的东西,他都给带了回来,包括打散的残兵,丢弃的辎重,还有,攻打燕军的责任。 当铁铉带着这些“东西”终于到济南城时,李景隆同“郊游”的大军刚走,盛庸只好替李景隆签收, 在李景隆了的百万大军里,像铁铉和盛庸这样官职的人很多,如果不是那些人都去“郊游”了,他们两人也不会这样遇到一起。 “你怎么没去郊游?”铁铉看着正在签字的盛庸问。 “我很宅,不爱出门。”盛庸签完单子递给铁铉。 铁铉收起单子,找个地方坐了下来:“我在外面晃了半个多月,也想宅几天。” 盛庸很大方:“随便住,就是这几天会很吵,希望不会打扰你休息。” 铁铉好奇地问:“你在装修?” 盛庸摇摇头,指着城墙外说:“他们想进来,可是他们人太多了,进来我们就没地方了,所以我不想让他们进来。” 铁铉很仗义:“这么欺负人!他们再敲门,我帮你打他们。” 盛庸诧异地看着铁铉,他没想到一个职业书生也会有这么大火气,他忘记了书生都是很执着的,认准了道理,百折不屈。 “郊游”到南京的李景隆受到了朝廷内大臣们的热烈欢迎,最热情的莫过于当初极力推荐他与燕王和朱隶玩“cs”游戏的黄子澄。黄子澄已为他买好了去阴间的单程车票,非建议他到阴间去旅游,甚至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到建文帝朱允炆那里推荐。 李景隆很礼貌地推辞了:“既然黄大人认为阴间这么好玩,黄大人去吧,在皇上身边这两年,你也够辛苦的,为了哄燕王开心,还玩隐退的把戏,也该清闲清闲散散心了。” 黄子澄闻言真动了心,终于在两年后成行。 第104章 济南攻坚战之孤身进城 第104章济南攻坚战之孤身进城 燕王的十多万大军,将济南城围得水泄不通。 沈洁在朱隶的营帐中清扫卫生,收拾书案时,看到镇纸下压了几张纸,密密麻麻地写了不少字,却是简体字,沈洁好奇心起,拿起来看,越看越好笑,索性坐下又从头看了一遍。 纸上的第一句写着:李景隆一向都不会辜负燕王的厚望,这次也一样。 最后一句是:黄子澄闻言真动了心,终于在两年后成行。 如果不是用毛笔写在草纸上,沈洁差点觉得回到了二十一世纪。 到明朝快十年了,第一次看这样的白话简体,不由得感慨万分,眼泪在眼圈里转了个圈,流下面庞。 朱隶推门进来,见状紧张地问道:“怎么了?” 沈洁抬起头,破涕为笑:“真没想到你还有这份文采。” 朱隶苦笑了一下,走过去拿起沈洁手中的几张纸,看了一眼摇摇头,随手一揉。 沈洁上前一把抢了下来,埋怨道:“你干什么?!”说着小心地在书案将揉皱了纸摊开。 “几个随手写下的几个字,你还当宝贝了。”朱隶无精打采地走到床边坐下。 沈洁将几张纸叠好放进怀里,坐在朱隶身边问道:“今天又去攻城了?” 朱隶郁闷地点点头:“三个月了,我们伤亡了一万多人,仍然毫无结果。” “你早就知道到济南城不好打,事情并没有出乎你的预料,别这样垂头丧气,大家都看着你呢。” “我现在终于明白李景隆当时攻打北平时的心情了,明明只有残兵败将守城,就是打不下来。”朱隶长叹一口气,仰面躺在床上。 “当初李景隆打不下北平,是因为我们万众一心,守着我们自己的家,今天济南城也是一样,济南城兵没有多少,人可不少。” 朱隶点点头:“信念,他们有信念支撑着。” “你没有了吗?”沈洁问道。 朱隶不说话,他确实动摇了,攻打别人的城池,他再也找不到守城时的那种底气与豪气,不仅是他,他觉得燕飞也是这样,这三个月攻城,骑兵队没有多少任务,他和燕飞每次攻城的时候都站在后面看着别人攻打,济南的城墙确实非常坚固,而且比北平的城墙还要高,但如果他和燕飞拼了命攻城,很有可能翻上墙头,打开城门,当然也可能战死在城墙下。 不,他不会这样做的,更不会让燕飞这样做。 “没有了。”朱隶闭上眼睛。他忽然很厌倦这次攻城。 沈洁叹口气站起来,她也觉得厌倦。 人总是容易同情弱者,当初燕王被迫以八百人起兵,燕王是弱者;北平以一万人抵挡李景隆五十万军队的进攻,北平是弱者;白沟河燕军以不足三十万人迎战李景隆六十万大军,燕军是弱者;如今燕军近二十多万兵力围攻三、四万人守卫的孤城济南,济南军民成了弱者。 “朝廷派出援军了吗?” “没有,只收到朝廷加封盛庸为大将军,铁铉为布政使,罢免李景隆的军职等消息,还有黄子澄要杀李景隆,皇上没同意。”朱隶语调平淡。 “黄子澄凭什么要杀李景隆,李景隆战败还是他黄子澄推荐的。”战场是战场,朋友是朋友,战场上如果谁杀了李景隆,沈洁肯定不会说什么,离开战场李景隆可还是沈洁的朋友,谁想杀李景隆沈洁当然不愿意。 从国法上说,李景隆不仅战败,还扔下十多万大军自己跑回了京城,论罪当斩,不过感情上朱隶也赞成沈洁的想法,和李景隆打得再热闹,那是战场上,下来,他们还是朋友,何况,他确实看不上黄子澄,忠心也是要讲能力的,他的能力不足矣担当起他应该担当的责任。 “朝廷为什么不发兵救援?”沈洁忍不住,又加了一句。 “你好象很希望朝廷发兵。”朱隶躺不住,又坐起来,心烦地回了一句。 “你不希望吗?!”沈洁一句话顶回来。 朱隶愣了,一瞬间他忽然明白他也是很希望的,不是他盼着有仗打,而是他希望看到朝廷有一个正确的方案,燕军主力都被牵制在济南城外,朝廷应火速派出援军,一方面与济南的守军一起内外夹攻燕军,另一方面派兵北上,攻打北平城,这才是朝廷应该做的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看着济南城自生自灭。 朱隶也明白了自己到底郁闷什么。当初他带领北平的军民死守北平时,燕王时时刻刻在牵挂着北平的安危,朱隶相信一旦他守不住,燕王会不顾一切回来救他。他守城守得有信心,守得有希望。 现在换成铁铉和盛庸一样艰苦地守城,而朝廷除了几个口头上的封赏,什么都没有。朱隶很敬佩一心为朝廷死守济南的盛庸、铁铉,他希望这样的人效忠的是一个果断的皇帝,一个英明的朝廷。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他的心中为这两个人不值,为整个济南城的军民不值。 次日,朱隶走进中军帐,对刚用完早餐燕王说道:“我想进趟济南城。” 燕王不解地看着朱隶,本王也想进济南,可打了三个月了,还没有打不下来。 “我一个人去。” “你想劝降?不行,太危险了。” “我不是想劝降,只是想去见见盛庸和铁铉。” “你进去了,他们就不会放你出来的。”燕王摇摇头。 朱隶不啃声,他也弄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想见盛庸和铁铉,但如果不去见一面,他这仗真得打不下去了。 出了中军帐,朱隶在军营内转了半天,还是一拨马头,向济南城跑去。 迟迟攻不下济南城,燕王也心浮气躁,他看得出来将士们都疲倦了,攻城一次不如一次有威胁,燕王也清楚,如果不惜代价地强攻,定然能拿下济南城,可往后呢,济南并不是他的最终目标,而仅仅是他通往京城的一道门而已,后面的路还很长,如果损失太大,朝廷再次征集大军北伐,他将无力迎战,燕军不同朝廷大军,朝廷可征调全国之兵,燕王能征集到的兵力就这么多了,以小的损失换去大的胜利,才能实在最终的目标。 招降盛庸、铁铉当然好,三个月前刚到济南时,燕王就命人写了招降书射进济南城内,得到是回复却是一篇《周公辅成王》,周公辅成王讲的是大周朝初建时,政局不稳,周公旦辅助年幼的皇上成王处理国事,成王成年后还政于成王的事。 周公旦是成王的亲叔叔,燕王是建文帝的亲叔叔,铁铉这篇文章的意思很明显,让燕王不要窥视王位。 燕王收到这篇回复,倒没动怒,虽然他明白靖难的理由牵强了一些,但他并不认为自己起兵有什么错,周公还政于成王,是因为成王能担得起治理国家的重任,如果成王懦弱、无才,国家交到他的手里会亡国,他会还政吗?他应该还政吗? 只看朝廷对靖难的处理,就能看出朱允炆担不起治理国家的重任,就算本王不起兵,内有别的皇叔不服于他,外有蒙古虎视眈眈,他的皇位一样坐不稳。 如果朱允炆是朱隶。燕王微微笑了,如果是朱隶,一定不会出现这种局面,他这个叔叔,也许会是最疼侄儿的叔叔。 “王爷,朱隶将军独自一人奔济南城去了。” 燕王心中一沉,他还是去了,他到底要干什么?!推开进来报告的禁卫,燕王大步走出中军帐。 朱隶一个人骑着马,在距离城门数十帐处停下,城墙上的守军都紧张地看着他。 “我要进城见盛庸盛大将军,请打开城门让我进去。”朱隶气沉丹田,声音清晰地将话语送上了城墙。 守城的军士一阵骚动。 朱隶双手举过头顶,握剑的右手自然松开,重剑带着鞘掉在地上,发出沉闷声响,随后朱隶从怀里掏出一根黑布带,将自己的眼睛蒙了起来。 城上的守军和数十丈开外的燕军将士见状纷纷议论。 接到消息的燕飞和朱能等冲到了阵前,看到朱隶孤身一人就要往前冲,朱隶背后就像长了眼睛一样,低喝一声:“苏合!” 苏合立刻带了几十名骑兵挡住了燕飞、朱能等人。 “朱隶!” “老四,你要干什么?” “不要过来,我进城一叙,很快出来。”朱隶说罢微微抬头,望着城墙再次用丹田之气将声音送出:“我已蒙上双眼,看不到你们的布防,请放下吊桥,我要同盛大将军一叙。” 停顿片刻,见城墙上并无反映,朱隶冷笑道:“盛大将军不是没有这个胆量吧。” “哈哈哈!”盛庸同铁铉一起出现在城墙头,盛庸爽朗地笑道:“早闻朱隶朱将军智勇双全,盛某早想拜会,今日朱将军亲自登门,哪有不欢迎的道理。来人,放下吊桥!” 吊桥离开城墙的同时,朱隶拍马而进,十输丈的距离转眼就到,此时吊桥距离地面尚有一人多高,朱隶并未减速,双腿一夹马腹,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跃上吊桥,吊桥带着朱隶和战马随即被拉起,燕军将士只见朱隶骑着战马沿着吊桥俯冲而下,吊桥随之严丝合缝地挡住了城门,将朱隶也挡在了城门中。 苏合松开了紧紧攥着的燕飞战马的缰绳,抱赫地一笑:“燕大侠,对不住,朱将军吩咐了,不能让你跟去。” 燕飞一叹,翻身下马,朱隶为什么这么做?是不是怪自己攻城不积极?他是不想攻城,看到满脸疲惫、衣衫褴褛的守城将士,就想到当初自己守北平,就算攻上去,对着这些人他也下不了杀手。 可如果朱隶有什么三长两短,他可不会再手软了。 朱能也翻身下马,站在燕飞的身边,他也想不通朱隶干什么去了。作为先锋,城池久攻不下,朱能更是心烦气躁,第一个月的进攻还有些威力,可济南城厚墙高,周围又有护城河,硬冲伤亡太大,几次偷袭又都没有成功,这一拖就是一个月,到了第二个月朱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也不是很卖力打了,他归结于打了太久,身体太劳累。他不卖力打,下面的军士自然也不卖力,第三个月还不如第二个月。 他知道朱隶虽然表面上还是跟他们嘻嘻哈哈的,但心情也很焦急烦躁。 “他奶奶的,如果老四有什么三长两短,俺老朱无论花多大代价,也要把这个城平了。” 马三宝、陈恭、张辅等一干人都翻身下马,望着朱隶进去的城门,站累了,他们就坐在地上,苏哈带来的几十名骑兵也都下马坐在地上,燕军零零散散地做了一地人,倒是成了一道奇怪的景观。 燕王负手站在后面看着将士们,朱隶到底进城干什么去了,如果他用自己的安危来换取将士们进攻的欲望,燕王宁肯立刻收兵。 第105章 济南攻坚战之纯粹的结识 第105章济南攻坚战之纯粹的结识 朱隶一进城门就勒马停了下来,伸手将眼前的黑布拽掉,只见前方二人骑于马上,一人身材高大一些,眉高目深,双眼炯炯有神,另一人相貌和蔼,嘴角还噙着一丝微笑。 “盛大将军,铁布政使。”朱隶双手抱拳,率先施礼。 “朱将军。”二人亦骑在马上抱拳还礼。 “朱将军可是来招降的?”身材高大的人沉声问道。 “铁布政使误会了,朱隶此来,只是想见见二位。”朱隶微笑道。 铁铉和盛庸交换了一个眼色。 “朱将军认错人了,这位才是铁铉铁布政使。”身材高大的人一指身旁的人说道。 朱隶哈哈一笑:“铁布政使是觉得盛大将军的身体不够高大,没有将军气势,还是觉得我朱隶没有识人眼光,不辨真伪,亦或是担心盛大将军的功夫不如在下,恐我朱隶有刺杀之心,替盛大将军挡箭?” 朱隶的几句话,说得两人一愣,接着盛庸爆发出爽朗的笑声:“朱将军果然名不虚传!铁布政使与你开了个小小的玩笑,实在没有恶意,许多人初见我们二人时,常常把我们弄颠倒,就连朝廷前来宣布封赏的官员,也把我二人弄反了,不知朱将军如何一眼分出我们二人,若说论长相、外表,铁布政使确实比在下更像个将军。” 朱隶坦然道:“铁布政使祖籍色目人,盛庸大将军祖籍江南,区分二位并不困难。”色目人是元朝称呼,其实是蒙古族和西部民族的统称,色目人中黄种人较少,黄种与白种混血和白种人较多,铁铉虽然不是白种人,但五官有明显的白种人特色,而盛庸一看就是南方人,南方人的特点也很明显。 如果不是知道他们的祖籍,只凭长相,确实很容易将高大威猛的铁铉当成职业军人,把透着智慧的盛庸当成职业书生。 铁铉再次打量一番朱隶:“朱将军心思缜密,在下方才冒犯了。” “铁布政使客气。” “这里不是待客的地方,朱将军请!”盛庸被朱隶看穿了身份,也不再掩藏军人的身份,腰板一挺,自有一份大将的气魄。 走进盛庸临时指挥营帐,分宾主坐下,盛庸问道:“敢问朱将军此来的目的。” 朱隶微笑:“方才在城门口说了,朱隶此来,就是来认识认识二位,别无其他目的。” “你我两军正在交战,朱将军孤身一人来我阵营,什么目的也没有,似乎说不过去吧,你不怕我们将你扣为人质?”铁铉目光深沉,咄咄逼人。 “二位带着几万残兵,独守孤城三个月,让燕王十几万大军束手无策,如此英雄,令在下十分敬佩,心生仰慕之心,故前来结识二位。至于铁布政使想把在下扣为人质的想法,似乎有些不智,在下在军中尚有点威信,若被二位扣为人质,恐怕会激起我军士气,届时你们的城池会守的更难。”朱隶一副会朋友的样子,侃侃而谈。 但朱隶的一席话,让铁铉和盛庸更糊涂了,朱隶请求入城一叙,二人首先想到的就是朱隶前来招降,第二个可能是刺杀生盛庸,朱隶武功高超大家都知道。第三个可能是耍诈留在城中,最近一个月燕军攻城士气低落,如果朱隶被盛庸扣为人质,无疑给燕军的攻城打了一针强心剂。第四个可能就是刺探军情,看看城中的粮草还能维持多久,守城军士的体力还能维持多久。 招降好办,二人根本不会投降,这个没有余地。而朱隶一进城也说了,不是来招降。 针对刺杀盛庸这一可能,铁铉才演出城门口指鹿为马的那一幕,如果朱隶把铁铉当成盛庸,刺杀铁铉的话,真正的盛庸会对毫无防备的朱隶发出雷霆一击,况且选在城门口演这一出,也是因为城门口已设下伏兵。 没想到不仅朱隶被一眼看穿,还一口喝破。 第三个可能使诈让燕军认为朱隶被扣,从而激发燕军的斗志,可刚才朱隶的那一番话,似乎他来的目的也不是这个。 一二三都不是,就是四了,刺探军情。 军士端上三杯香茶,分别放在三个人手边的茶桌上,朱隶端起来闻了一下:“好茶,气味香而不浓,茶水润而不涩,当是今年的新茶。” “朱将军真是茶道中人,这茶是在下连同粮草新进采购的。”铁铉赞道。 “铁布政使谬赞了,朱隶对于茶中学问,还差的太远,不过此番能喝到如此好茶,也是朱隶意外的收获。” “此茶在下这里还有很多,朱将军喜欢,不妨带回去些。” “如此朱隶先谢谢铁布政使。”朱隶哈哈笑道。 “客气,朱将军还需要什么,不妨一并说出来,在下当尽力满足。”铁铉喝了口茶,客气道。 笑话,当我朱隶来打秋风了来。朱隶心中暗骂一句,抬头接触到铁铉似笑非笑的眼神,心中恍然,奶奶的,以为我来刺探军情,爷爷今天就吓你们一吓。 “铁布政使不愧曾做过粮草押运,财大气粗啊,容在下想想啊,铁布政使当日押运到济南城的粮食共八千担,济南城是州府,正常储粮大约是十五万担,城中的人口大约在十万人左右,除去这段时间的消耗,城中粮食至少还能坚持五个月,没错吧,济南城城中泉水众多,吃水不成问题,唯一促存不多的就是箭矢和火药,虽然缺了这两样守城缺乏攻击力,但也不是没有这些东西就守不了城的,所以你们并不怕燕军围城。” 铁铉和盛庸惊呆了,朱隶竟然知道的比他们还详细。 “朱将军,我盛庸也敬你是一条汉子,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进城来到底是何目的?”盛庸有些坐不住了,人对自己无知的事情容易产生恐惧,朱隶的目的,实在让他们摸不着边际。 朱隶微微叹口气:“我一来就说清楚了,在下就是来认识认识二位,并无其他目的,二位若是不信,请二位说说,在下此来目的是什么?” 铁铉和盛庸面面相觑,他们真猜不到朱隶到底来干什么,难道真像朱隶所说的,就是来认识认识? “既然朱将军只是想认识认识在下和盛将军,在下和盛将军也很仰慕朱将军的才华,已到晌午,不如朱将军屈就在我们这里用些餐点,我们边喝边聊如何?”铁铉建议道。 “如此叨扰了。不过在下还有个不情之请,在下的朋友部下都在城外等着在下,在下在大将军这里吃酒,却让他们在外面挨饿,在下于心不忍,请大将军允许在下到城墙上告诉他们一声,在下可以蒙着双眼上去,大将军可不虑在下看到您的防守布局。”朱隶态度诚恳地提出要求,他知道城外不仅燕飞、朱能等人在等着他,燕王也在等着他,这么长时间不出去,他们肯定担心。 “朱将军真是体谅下属,不必蒙上双眼,我盛庸的防守布局不怕被朱将军看去。”盛庸也很爽快地回答。 “多谢盛大将军。” 燕飞等人在城外等了半个多时辰了,还是想不明白朱隶为什么进城,看到朱隶迟迟不出来,也有些心焦了,到底朱隶在城里干什么呢?会不会被盛庸伤害,朱隶可是燕王的最为倚重的人,当年朱元璋想削弱燕王的势力,第一件事情,就是软禁朱隶,可见朱隶对燕王的重要性,如果他们把朱隶杀了,不管对燕王,还是对燕军,都是极为沉重的打击。 朱隶虽然武功高超,但是城内几万士兵,真想杀朱隶,朱隶能跑出来吗? 就在燕飞迟疑着要不要硬闯济南城时,朱隶的声音从城墙上清晰地传了下来:“燕飞,我同盛庸大将军,铁铉布政使吃过酒就回来,你先回去吧,不要等我了。” 朱隶的话让城内城外的几十万人如同掉进了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这叫什么事儿?两军正在打仗呢,昨天攻城,双方还伤亡了数百人,今天怎么就在一起喝上酒了? 燕飞虽然也不明白朱隶为什么这样做,但从朱隶的声音中可以听出朱隶现在很安全,并没有受到任何胁迫,而他说这几句话的意思也很明显,不让他们轻举妄动,于是燕飞也气沉丹田,朗声道:“莫要贪杯,早些回来。” “放心吧。”朱隶轻快地回答了一句,挥挥手,转身下了城墙。 众人傻傻地看着这一切,要知道从城墙到燕军阵前至少六、七十丈,这么远的距离普通人就是扯着嗓子喊也听不到,朱隶和燕飞交谈,就好像面对面一样,而且声音清晰得让所有的人都能听到,更奇的是但就算站在朱隶或者燕飞身边的人,也不觉得他们的声音大得刺耳。 这份功力,城内外几十万人中,大概也只有朱隶和燕飞能做到。 陪伴在朱隶身边的铁铉和盛庸脸上微微变色,这些年对朱隶的传闻,真没有多少夸大的地方,方才一番谈话中朱隶的智慧与镇定,以及刚刚露的这一手内功,都让他们敬佩。 第106章 济南攻坚战之斗酒 第106章济南攻坚战之斗酒 燕飞走进中军帐,他知道燕王人在帐中,心里一直惦记着朱隶。 “四爷,朱隶说晚一些回来。” “嗯。”燕王从书上抬起头,“燕飞,小四为什么进城?” “草民不知道。”燕飞摇摇头。 燕王放下书站起来:“小四是不是不想打了?” 燕飞没吭声,最近一段时间朱隶是很沉默,在将士们面前有说有笑,一转身,剩燕飞一人时,什么话都没有了,燕飞跟他说话,半天才回答一句,也不知到他在想什么。 其实不止朱隶,平时朱能、张辅等聚在一起,也总是说个不停,最近一个多月大家都很沉默,聚到一起也不怎么说话。 “一个小小的济南城,竟然拖了我们三个月,本王也很厌倦,既然硬攻不行,想个别的方法。”燕王在中军帐中踱着步。 燕飞见燕王陷入沉思,悄悄地退了出去。 *** 朱隶随同铁铉、盛庸回到临时的指挥营帐,军士已摆好了酒菜,斟好了酒,四、五个菜,有鸡有肉,倒很丰盛。 “朱将军请,招待不周,还望谅解。”铁铉伸手示意道。 “铁布政使这是哪里话,你若是去在下的营帐,在下还拿不出这些东西请你。”朱隶说的也不完全是客气话,大军出征近四个月,军营中也确实没有什么好吃的了。 “朱将军文武全才,皇上对朱将军一直赏识有加,你如能为皇上效力,皇上一定非常高兴。”盛庸望着朱隶,很认真地说。 朱隶想起朱允炆的样子,苦笑了一下,上次见面,还是徐老夫人过世,朱隶去京城奔丧,算起来,也有六七年没见到皇上了。 “如果皇上这三月发兵增援你们,我也许会考虑这个问题。”朱隶看着酒杯,轻轻地说。 就算皇上发兵朱隶也不会考虑的,但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对朱允炆这么失望。 朱隶这句话说的声音很轻,但听在盛庸和铁铉的耳朵里,却是一脸的凝重。这正是他们三个月来不敢触摸的问题。 气氛一时有些压抑。 “皇上不派援兵,一定是因为朝廷有困难,派不出援兵,朱将军,朝廷不派援兵,你应该高兴,为什么好像对朝廷不派兵很不满?”盛庸颇感诧异。 朱隶露出一丝苦笑:“在下只是为你们不平而已。” “今天不谈国事战争,我们只喝酒。”铁铉举起酒杯,与二人撞了一下,他似乎捕捉到了朱隶今天来的目的。 “好!只谈风月,不谈国事,认识你们二位,是我朱隶的荣幸,干。”朱隶一口喝干杯中的酒。酒入口中,一股暖流顺喉而下,留齿芳香,不禁赞了一句,“好酒!”又亲自拿起酒壶为铁铉、盛庸斟满。 “朱将军好酒量,兄弟的酒量不行,一杯酒下去就有些头晕了,铁布政使酒量好,让他陪你。”盛庸谦让道。 “哎,我们这些人死都不怕,还怕喝醉吗?你放心,今天没有人攻城,我保证明天也没有。” “哈哈哈!冲朱将军这句话,我盛某今天就舍命陪君子。” “盛大将军不愧为大将军,爽快,干!” “铁布政使,不要光看着我们两个人喝呀,盛大将军不是说你的酒量好吗?”朱隶又给铁铉倒上,来到盛庸的营帐做客,倒好像朱隶成了主人。 “跟盛大将军比,在下的酒量是不错,但是跟朱将军比……”铁铉两杯酒下肚,警觉性也不那么高了。 “都知道色目人能喝酒,在下哪能跟你比,您让着小弟点。” “在下听闻朱将军可一向都是不服输的人啊。”铁铉笑道。 “不服输不行啊,我带着十多万大军,打你们几万人都打不下来,佩服,让小弟敬二位一杯!” “朱将军去年以一万人坚守北平城,让李景隆五十万大军打了一个月没打下来,我们跟你比还差很远,我们更佩服你!我铁铉也敬朱将军一杯!”铁铉说罢一饮而尽,朱隶笑着举杯回敬了一下,也一饮而尽。 “说实话,我们不同,我有援军,我有盼头。来,不说这个,我们喝酒。” 燕飞一直等到天都黑了,济南城门的吊桥才放下来,朱隶骑着马的身影在背后城内的火光辉映下,飞驰而出,如战神冲向战场,瞬间融入到黑夜中。燕飞撇嘴一笑,看着远方的影子渐渐重现进入视线,越来越清晰。 朱隶的马很快,眨眼到了燕飞身旁,未等燕飞开口,朱隶一勒缰绳翻身滚下马来,跪在地上一阵狂吐。 燕飞皱皱眉头:“你怎么喝了么多酒?” 朱隶吐得连苦胆都要吐出来了,还在干呕。 燕飞掌中凝聚真气,缓缓地自朱隶背后大穴输入,方止住朱隶的呕吐。 “感觉怎么样?” 朱隶痛苦地摇摇头。 “朱隶怎么了?”见燕飞抱着朱隶进来,沈洁忙走上前。 “醉了,去弄点热水来。” “怎么这么大酒气?他进济南城,就是为了喝酒?”沈洁不满的唠叨一句,出了营帐。 燕飞将朱隶放在床上,帮他脱掉外衣。朱隶多少酒量他很清楚,加上他深厚的内功,轻易是不会醉的,更不会醉成这个样子,跟他一起喝酒的铁铉和盛庸一定醉得更惨,朱隶到底要知道什么,下了这么大血本。 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朱隶才睁开眼睛。 见朱隶醒了,沈洁走了过来:“好些吗?” 朱隶坐起来,晃晃脑袋:“头疼。” “知不知道你这样喝,很容易喝出胃出血。” 朱隶嘿嘿笑了:“不会有下次。” “燕飞守了你一夜,早上看你睡踏实了才走,燕王一直派人问你的情况,朱能他们兄弟几个来了好几次,你这酒喝的,这个燕军都知道你喝醉了回来。”沈洁不满地看着朱隶。 朱隶抱赫地笑笑:“他们两个比我更惨,今天也起不来。” 沈洁白了他一眼。 燕王的中军帐中,朱隶捧着头坐在一边,等着燕王处理完手头的事情。 “头很疼?”燕王走过来,坐在朱隶的对面,“为了什么事?” “如果我们最终胜了,盛庸会投靠我们,铁铉不会,但现在,他们会一直守下去。” “你还是去招降了。” “不确定他们会一直站在我们的对立面上,我下不了手,看到他们守城,我总是想起北平的那场守城战。” 燕王看着朱隶,他终于明白大家情绪低落的原因,参加攻城的队伍中,有一半的人参加过北平守卫战,如此相同的遭遇,让他们心生同情,所以城越攻气势越弱。 这仗是不能再这样打下去了,如果想不到更好的方法,只能撤兵。 *** 朱隶被燕飞拽着走出军营。 济南处于丘陵地带,南高北低,南依泰山,北靠济水,济南就得名于济水之南。 朱隶仰面躺在山坡上,任燕飞怎么踢他也不起来。 “别动我,难受。” “喝那么一点酒就装熊,你都躺了一天了。”燕飞心知朱隶装熊不是酒的原因,是不愿攻城。 “一点酒?!那叫三个人喝了两大坛,盛庸根本没喝多少,基本上都是我和铁铉喝的,铁铉太能喝了,我要不是用内力压住酒劲,早被他灌趴下了,铁铉送我出来的时候,骑在马上都不带打晃。” “你纵马出来的时候,我也没看出来你喝酒。” “那还不是硬撑的,看到你就撑不住了。”朱隶苦笑了一下,抓把草盖在脸上。 “探子回报,铁铉和盛庸也三天没有上城墙了。”朱隶透过盖在脸上的草看了一眼燕飞,嘿嘿一笑。 “铁铉和盛庸真是两条汉子,我也很敬佩他们,他们也真信任你,大敌当前,也敢喝得烂醉。”燕飞叫不起来朱隶,自己也躺下了。 “我只承诺他们昨天不打,没承诺他们今天不打。” “看样子铁铉跟你一样,喝得再醉,一天也能恢复。” “我没恢复,我难受,起不来。”朱隶故意拿出虚弱的声音。 “别装了。”燕飞捡起手边的一个小石块,打向朱隶。朱隶灵巧地躲过。 “真不想跟他们打,可是话谈了半天,酒喝了两坛,还是说服不了他们,还得打。” 燕飞叹口气:“燕王也不想这样打了,但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你进城那天,燕王下令去德州调大炮了。” “调大炮?不是为了保持完好的城墙,方便我们攻下后防守,才不使用大炮的吗?要是用大炮,三个月前就攻下来了。”朱隶诧异地说。 燕飞白了朱隶一眼,那眼神在说,燕王调大炮还不因为你。 朱隶恍然,不好意思地笑了,燕王是怕他出不来。 如果铁铉和盛庸不放朱隶,什么城墙不城墙的,都不重要了。 “燕飞,如果有一天我要杀你,你会怎样?”朱隶忽然很认真地问道。 “命是你的,你什么时候想要,什么时候拿去。”燕飞回答的很随意,就像朱隶问他借一件衣服,借一串铜钱。 “如果燕王想杀我呢?” 燕飞坐起来看着朱隶:“燕王不会杀你的。” “我是说如果。” “救你一起逃。你怎么了?为什么说这些话。”燕飞有些紧张。 “燕飞,命是自己的,无论燕王想杀我也好,你想杀我也好,我都不会洗干净脖子等着你们杀的,除非有不得不死的原因。”朱隶仰望着天空,一字一句地说。 燕飞狠狠瞪了朱隶一眼:“我不会杀你的,任何情况。”说罢气哼哼地躺下。 朱隶半晌没说话,古人这种忠君报恩的观念,在书生和义士心中已经根深蒂固,铁铉是书生,他认为建文帝是当今的天子,他做为朝廷命官,就当忠于皇上,至于皇上是否昏庸,跟他忠君没有关系。 燕飞是义士,他认为自己这条命是朱隶救的,朱隶真让他死,他也愿意。 朱隶没有这种观念,若换成朱隶守济南城,朝廷三个月不派援兵,他会考虑不再为朝廷卖命。 现在之所以跟着燕王,是因为燕王对他情深意重,坚持了三个月都没有用大炮,只因担心他被困,就调用大炮。但将来燕王做了皇上,若薄情寡义,朱隶一样会离开。 抬头看着不远处的济南城,一朵朵白云在城市的上空飘动,明朝的空气就是好,云都那么白,小时候总是想象着要是能躺在云上就好了。现在朱隶也想躺在云上,那就可以直接就跳进城里,打开城门,不费一兵一卒,拿下济南,或者请来天兵天将,孙悟空、二郎神、呼风唤雨、水漫金山…… 朱隶的大脑不着边际的胡思乱想着,忽然,脑海中灵光一闪,朱隶腾地坐了起来,水漫金山,为什么会想到水漫金山?因为济南城北面流动着一条河——济水,今天的黄河。 “燕飞,走!”朱隶喊了一声,根本不管燕飞是否听见,跳起来就往军营跑。燕飞吃了一惊,紧跟在朱隶后面问道:“什么事?” 第107章 济南攻坚战之水漫金山 第107章济南攻坚战之水漫金山 朱隶和燕飞骑着马,风驰电掣般向济水奔去。 “去济水干什么?”燕飞追上朱隶,顺风喊道。 “看看。”朱隶头也不回地回答。 济水有什么好看的?围城初期看过的多次了,朱隶又在想什么鬼点子? 到了济水岸边,朱隶翻身下马,沿着河流向上走,边走边回头看着什么。 燕飞默默地跟后面。 “就是这里了,你看。”朱隶停下,指着济南城。 “看什么?”燕飞顺着朱隶的手指看了一眼,没看出什么特别。 “从这里挖开,让济水流下去,能把济南城淹了。”朱隶做个了手势。 燕飞看看河水,再看看济南城,济南城的地势比这里的河床还低,如果真在这里掘个口子,济南城定然会被河水淹没。 燕飞的脸色越变越难看,冷冷地说道:“你疯了!那得死多少人!” 朱隶听到燕飞口气不对,回头看着他冰冷的脸色,哈哈笑了:“你傻呀,我只是这样说,没打算这样做。” 燕飞忽然不好意思起来,朱隶是什么人他还不了解吗,怎么会怀疑朱隶会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对不起。” “得了,我是明白了,我要想干点坏事,还真得瞒着你。”朱隶看着燕飞,诙谐地笑了。 燕飞狠狠给了朱隶一拳,朱隶立刻装得很惨的样子蹲下,叫着屈:“我还没做坏事呢。” 燕飞根本无视他的表演,看着济南城问道:“反正只是说说,你大老远的还跑这来看什么?” “作戏做全套,我要把这事说得跟真的一样,别人才会相信,我们对这里并不熟悉,但济南城的老户闭着眼睛都说出子午卯酉来,不来看看,弄错方位他们一眼就能看出来,到时骗得了谁?走吧。”朱隶说着骑上马。 燕飞走了一段问道:“会不会真这么干?” 朱隶看着燕飞:“你疯了!” 燕飞担心道:“如果城里的人就是不投降,燕王会不会真的放水攻城。” 朱隶笑笑道:“放心,得人心者得天下,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燕王也不会做的,再说了,我也没打算让城里的人投降。” “不打算让他们投降?那你的目的是什么?” “蛊惑人心!城攻不下来,是因为城里的人万众一心,我告诉他们要用水攻,会弄里城里人心惶惶,人心散了,城就好攻了。” “我很想看看你的肚子里有什么,为什么总有一肚子的坏水。”燕飞很认真的看着朱隶的肚子,甚至还想伸手摸摸,吓得朱隶大叫一声,落荒而逃。 燕飞跟在后面看着他哈哈大笑。 次日攻城,燕王摆出了与以往不同的阵势,在城墙前排了一条长蛇阵站,三排弓箭手手持弓箭,进攻的战鼓一响,千万支箭矢飞向城墙,每个箭矢上绑着一封信,大概内容是:“燕军将于三日后掘开济水,利用河水攻城,届时济南城会变成一片汪洋,为了避免伤及无辜百姓,燕军这三日将解除对东门的包围,请城内百姓从东门离开。云云。” *** 盛庸气愤地走进临时指挥营帐,将燕军射进来的信拍在铁铉面前。 铁铉面色平静道:“我看到了。” “一定是朱隶,我就说这个人留不得,一定要杀了他,你却把他放走了。”盛庸气哼哼地坐下。 “如果我们那天杀了他,现在城已经破了。燕军久攻不下,我们守得好是一方面,他们攻城没有动力才更主要,如果朱隶死在我们手里,外面的绵羊立刻就会变成虎狼之师,不要说一个济南城,三个、四个也被他们攻下来了。” 盛庸叹了口气,他知道铁铉说的是实话。 “再说,朱隶敢来,必有回去的能力,你说杀他就能杀他?他那天酒喝的比我还多,你看他临走的时候,脚跟不浮,上身不晃,在那种情况下都无机可乘。” 盛庸点点头:“这个人实在太强了。”盛庸要是知道朱隶出了城,不仅是被燕飞抱回营帐的,还在床上躺了一天,连苦胆都差点吐出来了,一定不会这样认为了。 “可惜他跟错了燕王,如果他能为朝廷所用,率领北伐军,我相信平定燕逆指日可待。”盛庸接着感叹道。 “盛大将军不必妄自菲薄,北伐军在你的带领下,平定燕逆也一样指日可待。”铁铉鼓励道。 盛庸苦笑了一下:“眼前就是个难题,一封信就让城里人心乱了,我们守城靠的就是众志成城,如今人心乱了,即使他不用水攻,我们也守不了几天了。” “他们不会用水攻,朱隶这么做的目的,就是搅乱我们的人心。” 盛庸看了铁铉一会,叹了口气:“就算我现在到外面说,燕军这封信只是恐吓,不会这样做的,也没有人信我。” “他们会使诈,我们也会。”铁铉的眼中泛出狡黠的光芒。 “我们?”盛庸眼睛一亮:“计将安出?” 铁铉低声将自己的计划讲给盛庸,盛庸边听边点头,最后一拍大腿:“好计!”忽然想到什么,“可是朱隶……” “这个我也想到了。”铁铉又低声解释几句。 盛庸哈哈笑道:“就这么办,铁布政使,你的计谋比朱隶的高明。” 铁铉也笑道:“过奖过奖,但愿能成功。” “如此周详的计划,一定能成功!”盛庸满怀信心。 *** 京师南京,中山王府。 花园的凉亭中,徐妙锦一手拽着宽大的衣袖,另一只手在研墨。一位身穿月白色长袍的人望着池塘中的荷花,挥笔作画。 画中亭台小桥,莲蓬荷花、水波微恙,倒影粼动,很生动的一副水墨画。 “陛下。”徐妙锦递过一条干净的手巾,朱允炆接过:“如何?” 徐妙锦欣赏着画,赞叹地点点头:“当年我们一起学画,陛下不如妙锦,如今却比妙锦强了很多。” “业精于勤荒于嬉,朕天天绘画,自然比你强。”朱允炆得意地笑道。 “陛下,济南已经被围了三个月了。”徐妙锦接过手巾,低声说道。 “已经三个月了吗?三个月还没有被攻破,盛庸真是朕的功臣。”朱允炆欣赏着自己的画,很随意地说。 “三个月了,陛下的援兵还没有召集起来吗?”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谁带兵,你大哥吗?”朱允炆尽量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走到一旁的桌子旁端起一杯凉茶喝了一口。 “陛下……” 朱允炆烦躁地打断她:“朕难得清静,你一定要提这件事吗?” “但是济南全城百姓在等待陛下的援兵。” 朱允炆放下茶杯,转身就走。 “陛下,朱隶传来口信……” 朱允炆迈出的脚步陡然停住,低声问道:“说什么?” 徐妙锦犹豫了一下:“失望。” 朱允炆深深吸了口气,忽然转身,大声吼道:“他失望什么?朕不派援兵不是正和他意吗?他可以一口气拿下济南,再下兖州、徐州、凤阳、最后拿下南京,他不就是要皇位吗?给他,朕不稀罕!” 徐妙锦静静地等着朱允炆发泄完,才缓缓地说:“陛下,你知道朱隶不是那个意思。” 朱允炆的胸口剧烈低起伏着:“不是这个意思什么意思?他如果还关心朕,为什么要帮朱棣,你知道李景隆回来说什么吗?他说他打不过朱隶,你知道你大哥回来说什么吗?他说就算他能赢上一场两场,最终也要输给朱隶,他们都打不过他,他们都怕了他,他失望!他有什么好失望?!” “陛下,妙锦不懂兵法,也不会打仗,妙锦只知道,政令要一致。”徐妙锦的声调低缓,像一缕梵音,安抚着朱允炆烦躁的情绪。 朱允炆慢慢走回来坐下,颓然道:“朕何尝不知道政令要一致,可是朝廷上战、和两派僵持不下,谁也说服不了谁,而且主和的多数都是武将,主战的文臣又怎么会带兵,朕就是有心派援兵,没有人领兵啊。” “请问陛下主战还是主和?”徐妙锦追了一句。 “朕当然是……”朱允炆说了一半忽然停下来了,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主战的,这时突然想到为什么多数武将都主和,因为他们缺乏信心,他们没有信心能打赢燕王和朱隶,而那些主战的文臣,一方面是受黄子澄、齐泰的影响,另一方面,是为了名节,书生求名!竟没有什么人是替皇上想的。 “您是皇上,您如果主战,就点将出征,谁还敢抗旨不尊?”徐妙锦目光炯炯。 朱允炆苦笑了一下,自己虽然是皇上,但并不是满朝文武大臣都听自己的,很多时候,他根本指挥不动他们。 “八年前,小四舅离开京城时曾问过朕,想做皇上吗?朕当时没有回答,那一年朕十五岁,非常想做皇上。小四舅走的时候很失望,朕当时也很失望,因为朕当时问小四舅会帮朕吗?小四舅也没有回答。现在明白了,小四舅不希望朕做皇上,或者应该说,父王不希望朕做皇上。” 徐妙锦无奈地笑一下,做皇上跟不做皇上一样,不是想不想的问题,朱允炆就是不想做皇上了,他也得做,除非死了。 “朱隶还有一句话,他问您相信他吗?” 八年前朱隶就是这样问他:“允炆相信小四舅吗?”,“小四舅不会害你。” “朕非常想见小四舅,你能让他来一趟吗?”朱允炆祈求的目光望着徐妙锦。 徐妙锦摇摇头:“陛下,两军交战,朱隶如果来南京被别人看到,您也保不住他。” 朱允炆长叹一口气,是,他虽然是皇上,却真没有能力保护朱隶。 第108章 济南攻坚战之突变 第108章 济南攻坚战之突变 将信投入城中的的第二天,燕王把朱隶叫到中军帐。 “从德州运送大炮的部队受到了伏击,好在没造成多大伤亡,你带些人去他们接回来。”燕王递给朱隶一张地图。 朱隶看了一眼:“是。” “让燕飞跟你一起去吧,在这憋了三个月了。” “嘿嘿。”朱隶笑笑,出了中军帐。 朱隶和燕飞走后没多久,马三宝带了一个五、六十岁人进来。 “小的李成午叩见王爷。小的是济南城居民,听闻王爷要水攻济南城,如果水攻,济南城的商户会受到严重的损失,所以我们大家商量决定投靠王爷,明早卯时我们会打开济南城南城门,请王爷体谅小的们,不要水攻。”李成午趴在地上磕了两个头。 燕王一听哈哈大笑:“好,好的很!快起来,你们投靠本王,本王绝不会亏待你们的。” 李成午感激涕零:“谢谢王爷,那小的就回去准备了,小的带出来了一千人,如果小的明天打不开城门,还请王爷善待这一千人。”李成午说完又磕了一个头。 燕王很和善地说道:“老人家放心,本王这就吩咐下去,让他们妥善安置。” 李成午站起来,犹犹豫豫地想说什么,又不敢说似的,两只手搅在一起,交替按着。 燕王微微一笑:“老人家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本王能做到的,一定做到。” 李成午小心翼翼地说:“我们这些人胆子小,能不能请王爷前去接收济南城时,大军不要进城。” 站在燕王身后的朱能一听,黑了脸嗯了一声,吓得李成午浑身一哆嗦,立刻跪下结结巴巴地说:“王爷息怒,小小的们胆胆小,怕大…大军进城抢…抢…” 燕王手一挥:“本王明早只带几个随从去接收济南城,大军在城外守候。” 朱能抗议地叫道:“王爷!” 燕王打断他:“就这么决定了,老人家,你回去吧。” 李成午叩首道:“多谢王爷。” 看着李成午离开,燕王的心情非常舒畅:“还是小四的计策好,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拿下济南。” “王爷,不带军队去太危险了,万一出点什么事……”朱能担心道。 “能出什么事?本王也不是一个人去,他们还有本事杀了本王?”燕王不在乎地说道。 “房统领在北平,老四和燕飞也不在,王爷身边功夫好的只有三宝,明天俺老朱随王爷一起去吧。” “不必,你离开大军没人指挥。几个小老百姓,不会有什么问题,不必多虑。”燕王坚持道。 朱能虽然不放心,却也说服不了燕王。 次日天尚未亮,燕王带着马三宝和十几个禁卫,站在事先约好的济南城南城门外,卯时更声一响,城门大开,城内外灯火通明,影影绰绰中,城内道路两旁跪了一地人,景象壮观。 燕王微微一笑,双腿轻夹马腹,缓缓向城门走去。马三宝等人跟在后面。 李成午站在打开的城门口,身后的灯火将他的身影显得异常高大。李成午垂首而立,神情严肃地看着渐渐走近的燕王。 当燕王走上吊桥时,李成午双膝跪下,大声喊道:“千岁千岁千千岁!” 随着李成午的喊声,一块巨大的铁板,从城墙上骤然落下,砸向燕王…… *** 地图上标的运送大炮部队的位置距离济南城不远,朱隶和燕飞带了一百名骑兵,当天晚上就赶到了,负责运送大炮的指挥官是个卫指挥使,叫陈志,也是一员老将。 “末将陈志拜见朱将军。”朱隶带着骑兵一到,陈志就迎了出来,见到朱隶照例行跪拜礼。 朱隶当然不能让老将给自己下跪,忙急走两步上前扶起要跪的陈志:“行军打仗,陈指挥使不必行此大礼,陈指挥使辛苦了,燕王派本将军前来接应。” “朱将军辛苦,若不是昨日被伏击,末将也不敢劳动朱将军前来接应。”陈志客气道。 “陈指挥使说哪里话,来接应你们也是应该的,不知陈指挥使受到了什么人伏击?” “说来惭愧,只知道是南军,并没有看到是那个将军率领的,人不多,不足百人,对我们的也没有造成多大损失,末将担心日后的路程还会遭到伏击,所以请燕王派兵接应。”陈志解释道。 “陈指挥使做事谨慎,不怪燕王将这样重要的任务交给陈指挥使。”朱隶说了两句恭维的话,和燕飞回到陈志事先安排好的住处。 次日,朱隶和燕飞带着一百名骑兵随同运送大炮的部队一起上路。 炮车沉重,走得非常慢,朱隶和燕飞倒也不着急,一路上同大家说说笑笑,在济南城外守了三个月,出来走走果然心情舒畅。 走了一天也没有走多少路,到了傍晚,朱隶指挥大军就地扎营。 坐在篝火前,吃着抓来的野兔,可惜行军途中禁止喝酒,不然真像出来野营一样,朱隶不仅不怕有人来伏击,还盼着有人来伏击,这三个月来也没打什么仗,手早就痒了。 “明天就三天期限了,不知道我的阴谋得逞了没有。”朱隶躺在地上,仰望着星空。 “明天晚上回去就知道了。”燕飞弄了点水,将燃烧的篝火浇灭。 “你猜猜嘛。” “还用猜?你又没打算让他们投降,只是蛊惑人心,第一天你就做到了。” “我是没打算让他们投降,不过他们真投降了不是更好。”朱隶美滋滋地想着。 “起来,进营帐睡觉。” “就在这儿睡吧,这里多好,空气流通。” “别怪我没提醒你可能有蛇啊。”燕飞自顾自地进了营帐。 朱隶一听,也跳起钻了进去。 燕飞哈哈一笑:“谁相信我们堂堂朱大将军居然怕蛇。” 朱隶像没听见一样,转个了话题:“真该感谢伏击炮队的人,没有他们,我们怎么会出来放松。” “是啊,就好象专门让我们出来一样。”燕飞随口接道。 朱隶一愣:“你说什么?” 燕飞诧异地重复了一遍:“就好象专门让我们出来一样。”说完脸色也变了,“调虎离山。” “燕王!”朱隶抬腿往外冲,抓住骑兵队的百户隋铭忠嘱咐道:“你负责保护运送大炮的队伍,我和燕飞先回去了。” 还没等那个百户反映过来,燕飞已将二人的马牵来,朱隶接过马缰,飞身上马,与燕飞绝尘而去。 马不停蹄地跑回济南城外,远远地就看到南门外黑压压地站满了人,天才微微亮,攻城也不应该这么早,再说到今天中午才三整天,不该这么心急攻城吧。 朱隶心中愈发感到不安,扬鞭催马,片刻冲到阵前。 朱能正对着城门方向翘首张望。 “王爷呢?”看到朱能,朱隶勒马问道。 “王爷去接受归降。”朱能举起马鞭,指向城门。 朱隶朝城门望去,见燕王带着人正要过吊桥:“你怎么不带部队跟着?” “他们提出的条件,不让大军进城。” “不让?!”朱隶心中一震,一夹马腹向城门冲去。 远远听到一人高喊:“千岁!”就见一铁板从城墙上坠下,砸向燕王。 朱隶惊呼:“四爷!小心啊!”同时跃身马上。 此时距离燕王尚有十余丈,朱隶自讨拼尽全力,也跃不出这么远,听到燕飞紧随在后,大呼一声:“燕飞送我。” 燕飞提气发掌,一掌拍在朱隶的后背,朱隶感到掌风接近的瞬间,脚尖猛踹马头,借着燕飞的掌力,如出膛的炮弹,直冲向燕王。 燕王听到朱隶的惊呼,立刻勒住马缰,马儿本来走的就慢,立刻停了下来,此时燕王才看到头顶上黑压压的砸下一个物件,惊出了一身冷汗,掉转马头来不及了,好在燕王的战马已跟着燕王多年,知道燕王脚尖向后磕,是让它后退,遂悠闲地后退了两步。 朱隶此时也跃到燕王上方,伸出双脚猛踹铁板,然而人在空中用不上力,铁板只是移动少许,贴着燕王的鼻尖砸下,将整个马头砸在铁板之下。 与此同时,城墙上突然出现了大批的弓箭手,万箭齐发,射向燕王及众禁卫。 马三宝察觉情况有变,立刻抢到燕王身边,正看到朱隶同燕王一起跌下马,方要伸手拉他们,城墙上已射下箭来,忙将手中的枪抡圆了,为他们挡箭。 燕飞发掌送了朱隶一程,却使得自己的速度略缓了一下,朱隶伴着燕王跌下马后,燕飞方赶到。 见燕王的快马冒着剑雨冲了过来,朱隶对燕飞大喊:“快走!” 燕飞马速不减,调转马头拐了一个急弯,朱隶拉起燕王,在他的后腰上一送,燕王借力跃上燕飞的马背,马三宝的长枪始终护着燕王的左右,见燕王上了燕飞的马,喊道:“四哥。” 朱隶一个腾跃,跳上马三宝的马背,此时吊桥已缓缓拉起,两匹马驮着四个人,以优美的姿势跨越吊桥,相继跃上护城河岸。燕王带出来的其他禁卫没有这样快的反映速度,不是被乱箭射死,就是被困在了吊桥内。 马三宝紧跟在燕飞的后面,长枪始终为燕王和燕飞挡着乱箭,朱隶坐在马三宝的身后,将外衣舞成了一张“盾牌”,保护着自己和马三宝。 忽然,朱隶感到一股寒气逼近,心知自己的“盾牌”定然防不住这道寒气,但若是腾身闪避,必然会射中坐在自己前面的马三宝,电光火石之间,朱隶决定缩紧背部的肌肉硬挨。 然而朱隶还是小看了这支箭力道,纵然朱隶将内力都集中在了背部,箭矢仍差点透心而过。可知如果朱隶避让,马三宝必死无疑。 觉得后背陡然一痛,朱隶眼前一黑差点跌落马下,忙用力咬了一下舌头。济南城内如此臂力高强者,当数盛庸。 从高呼千岁铁板落下,随之万箭齐发,到朱隶和燕飞救出燕王、马三宝逃出吊桥,不过须臾之间,朱能见出现异变,立刻命令弓箭手还击,自己带着藤甲兵将燕王等人迎进阵内。 马三宝终于长长地出了口气,刚要下马,觉得脖颈处像是被人倒了一碗热水,接着觉得朱隶软绵绵地靠在自己后背上。 马三宝心一沉,小心翼翼地叫道:“四哥?”听不到朱隶的回答,只觉得朱隶的身体靠在他的后背上慢慢下滑,反手一抱,触手湿滑,惊得大叫:“四哥!” 已经下马的燕王和燕飞听到马三宝的声音不对,急忙回头,见朱隶后背插着一只箭,鲜血已将衣服染湿了一大片…… 第109章 济南攻坚战之生死徘徊 第109章 济南攻坚战之生死徘徊 燕王沉着脸,在朱隶的帐外徘徊。多年以来的皇家生活,已养成燕王沉着、冷静、不轻信的性格。是太希望拿下济南城了,因而被人算计。 马三宝脚步沉重地走到燕王身旁,沙哑着嗓子低声道:“王爷,军医报告说,箭射入太深,又靠近后心,他不敢拔。” 燕王停下脚步,沉吟了片刻,转过身进了营帐。 坐在朱隶床边的椅子上,燕王伸手用力握着朱隶的手,似乎他握着的是朱隶的生命:“小四。” 朱隶趴在床上,费力地翘起嘴角对燕王笑了一下。他觉得浑身无力,后背疼得厉害,生命正在慢慢地离自己远去,真的要死了吗?朱隶很舍不得,沈洁、燕王、燕飞、小芸、女儿囡囡、王妃、张伯、索菲亚、朱能、三宝、房宽、世子朱高炽、苏蕊,南京的四哥徐增寿、徐妙锦、曼妙、以及朱允炆、大哥徐辉祖,还有很多人:张辅、陈恭、冯三虎、常百川、周王、苏合、巴特尔、哈森…… 孤身一人来到明朝,摸爬滚打十年,竟然交下了这么多生死之交,朱隶真不想死,可是他明白,箭伤到了他的心脏,拔箭的那一刻,将是他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 燕王的目光温柔,像看着自己疼爱小弟:“你相信本王吗?” 朱隶虽然不明白燕王什么意思,还是眨了一下眼睛,燕王说过不愿再因为想念他而彻夜难眠,朱隶也不想让燕王伤心,可是他做不到了。 燕王忽然起身,凑近朱隶的耳旁:“小四,你相信本王是天子吗?如果本王是天子,天子是神的儿子,有本王在这,牛鬼蛇神退避三舍,本王定能保你平安。如果本王保不住你,只能说本王不是天子,待本王替你报仇之后,自缚去京城。”燕王看着朱隶,目光坦然而坚定。 朱隶真没想到燕王会这样说,历史上燕王最终是登上了皇帝的宝座。是自己死不了,还是燕王后来反悔了?但这一刻,朱隶相信燕王说的是真心话。 “四爷。”朱隶微弱地叫道。 “本王说到做到。”燕王坐回椅子上,“燕飞,你来拔箭,本王就坐在这里,护着小四。” “是,四爷。”燕飞神情坚定地走过来。 “等一下,沈洁。”朱隶无力地低声唤道。 沈洁早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我在这里,朱隶,你不用说,我答应你的事情我一定做到,你放心。” 朱隶看着沈洁,虚弱地笑了一下,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四哥脉搏微弱,快撑下不去了,王爷!”一直按着朱隶脉门的马三宝叫道。 “拔箭!”燕王低声命令。 燕飞深吸一口气,手上一用力,一蓬血剑随着箭头喷射而出,溅了燕飞一身,燕飞运指如飞,迅速封住了伤口旁边的大穴,站在一旁的军医忙将早已准备好的伤药按在朱隶的伤口上,熟练而迅速地包扎好,而燕飞自从为朱隶封住穴道后,手掌就未离开朱隶的后心,真气透过掌心缓缓进入朱隶的体内。 “小四怎么样?”燕王紧张地问仍然按着朱隶脉门的马三宝。 马三宝悲伤地摇摇头:“四哥的脉搏弱不可查,全靠着燕大哥的真气在护着。” 小四,你一定要撑住。燕王心里默默地说了一句,缓缓地放开朱隶的手,站起身望了朱能一眼。 朱能会意,关切地看了一眼朱隶,跟着燕王走出了营帐。 “攻城!给本王狠狠地打!”燕王的声音中充满了复仇的怒火。 “是!”朱能沉声应道。 “昨天跟那老头来的一千人呢?” “早上混乱的那一阵,跑了很多,末将监管不利,请王爷责罚!”朱能懊恼道。 “没跑的都杀了,一个不留。”燕王冷酷地下令。 “是。”朱能一转身,大步走了。 中午十分,运送大炮的车队到达了营地。 燕王根本没有让炮队进军营,直接拉到了济南城墙前,朱能下令攻城的军士全部退下,改用炮轰。 大炮一直响到晚上,带来的炮弹用掉了近一半,照这样的攻击力,明天中午之前,济南南面城墙就能被轰倒。 朱隶和燕飞连夜走后,卫指挥使陈志和骑兵队百户隋铭忠越商量越觉得不安,朱隶和燕飞匆匆回去定然是觉得燕军会出事,所以两人决定只休息几个时辰,天刚亮就带着大家上路。 到了济南城外,果然听说了燕王被使诈,朱隶为救燕王身负重伤的消息,骑兵队的军士同朱隶的关系都很密切,当下也不去休息,帮着架起大炮,搬运炮弹,朱隶在军中的威信很高,被盛庸等人使诈而重伤,把大家的怒火都挑了起来,不管有任务没任务,都集中到了阵前。 负责包围济南城西门和北门的大将军张玉和陈亨也得到了消息,赶过来看望朱隶。 阿德哭丧着脸守在帐外,苏合、巴特尔、哈森三人神情焦虑地在帐外来回走着,张辅和陈恭耷拉着脑袋蹲在一旁,见张玉和陈亨过来,大家强打精神,向两个将军问安。 “朱将军怎么样?”张玉关心地问道。 张辅摇摇头:“全靠燕大侠的真气顶着,一整天了,丝毫不见好转。” 张玉轻轻走到营帐旁,探头向内望去:见燕飞全身都被汗水浸透了,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双掌抵在朱隶的后背上,朱隶盘膝坐在燕飞前面,面无血色。马三宝不安地来回走着,不时查看朱隶的脉博,沈洁和苏蕊相互依偎,脸上挂满了泪水。 张玉摇摇头,他一直都很喜欢朱隶,真不忍心看到朱隶这个样子。 “王爷呢?” “在中军帐,您最好别去,王爷谁也不见。”陈恭低声说道。 张玉和陈亨对望一眼,一起叹了口气。 燕王对朱隶的感情,大家心中都很清楚。 燕飞的真气成了维系朱隶生命的唯一支撑,一旦断开,朱隶的生命将随之结束。 已经八、九个时辰了,燕飞不吃不喝也不动,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少时间,但只要能坚持一刻,他就不会收手,他感觉不到朱隶的心跳,却能感到朱隶的生命离他很近,就在他的手上。 与朱隶相识近十年的点点滴滴,一幕一幕出现在燕飞的脑海里,接燕王回京城的路上,朱隶因为担心他的伤势,坚持住店;开封农庄里,朱隶用小勺一点一点地喂他喝参汤,帮他洗澡,为他铺床,像他炫耀打来的野味,为他做能推走的椅子,推着他满山坡地跑;北平城中,朱隶让他带着半箱金银,远避战火…… 每次回忆这些,燕飞都觉得心中暖暖的,这一辈子只有朱隶为他做过这些事情,就算朱隶失踪了一年半,他也始终不相信朱隶死了,如今让他亲眼看着朱隶在他面前死去,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怎样面对以后的生活。 恍惚中,燕飞觉得有人在替他轻轻地擦汗,一个小勺慢慢地送入口中。 燕飞睁开眼睛,是沈洁哭肿的双眼,手里还端着一碗参汤,正用小勺一点一点地喂自己。 “天快亮了,让他走吧,你再坚持下去,你也会死的。”沈洁流着泪恳求道。 燕飞摇摇头,让朱隶死在他的手里,他做不到,他宁愿跟朱隶一起耗死。 “燕大哥,放手吧,朱隶希望你好好活着,他决不希望你为他而死的,放手吧,妹妹求你了,我失去了朱隶,我不能再失去你。”沈洁流成串的眼泪刺得燕飞心痛,他受不了沈洁的话,但他更受不了一放手,朱隶的生命就会消失。 “燕大哥,放手吧,四哥他……他已经去了,你别再这样了,四哥看着会心疼的。”马三宝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却还是做不到。他知道燕飞对朱隶的感情,他同样也知道朱隶对燕飞的感情,为徒劳地抓住朱隶已经留不住的生命而耗尽燕飞的生命,朱隶是绝对不会同意的,朱隶走了,他还能为朱隶做的,就是保护好朱隶爱和关心的人。 燕飞的面色已变成了灰白,再耗下去,只能是油尽灯枯,马三宝咬咬牙,就要用强,燕飞像是知道马三宝要干什么似的,双眼中忽然射出一道凌厉的目光。 “燕大哥,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能让你再耗下去了,我不能违背四哥的心意,对不起。” 马三宝狠狠心,一掌霹向燕飞…… *** 燕王在中军帐中来回踱着步,天已经大亮,一夜过去了,没有人向他报告朱隶的情况,至少说明朱隶还没有死,也说明朱隶的情况没有任何好转。 燕王一直想着自己在朱隶拔箭前说过的话,他说的是真心话,朱隶死了,他真是无心再打了,朱隶不在身边的那几年,他觉得自己似乎已经习惯了,直到朱隶回来,他才明白,那不是习惯,是知道朱隶早晚会回来,心中有盼头,就是朱隶失踪的一年半,燕王一直不认为朱隶死了,甚至他起兵的潜意识里,也有着一丝想去京城找找朱隶的想法,他一直觉得朱隶在离京城不远的什么地方被困着,他既然不能堂而皇之地去京城找人,就起兵打到京城去找人。 燕王非常享受朱隶跟着他打天下的快乐,开心的时候有人分享,困难的时候有人帮忙,他更是欣赏朱隶的军事天才,喜欢看着朱隶出谋划策,就像看着自己。 在朱隶身上燕王能看到很多自己的东西,只是朱隶比他更开朗,更随和,更多鬼点子。 靖难打了一年了,到底会打出个什么结果来?谁也不知道。如果朱隶真的死了,是不是说明,这场靖难燕王最终是赢不了的? 燕王来回走着,忽然觉得好像少点什么声音,猛然想到什么,拉开营帐的门叫道:“朱能!” ———————————————— 半个月前写这一章的时候,并不知道这一章将是公众章节的最后一章,下一章起将要进入vip章节。 在这一章里写了很多回忆,像是对已发过章节的一个回顾,今天在修改文章的时候意思这一点后,不禁感慨实在太巧了。 从酝酿这本书到动笔到今天,也有几个月的时间了,天气渐渐转冷,性格也渐渐磨了出来,不会再像刚开始那样不停地刷新页面,看看又增加了多少点击,多少推荐,多少收藏,一切都淡了很多,也深了很多,淡了对成绩的关注,深了对书、对读者的感情。 上架,不过是对这本书前期努力的一个小小肯定,也是对这本书后期继续努力的鞭策,保质保量地完本,是我对上架后每一个订阅者的承诺,也是对编辑、对小说本身的承诺。写了这么长时间,我对这本书的感情越来越深,这段时间工作再忙再累,没有时间写,也会对将要发表的章节修修改改一番,有时甚至想,有一天完本了,会不会感到失落。 作为一个作者,也许不该如此沉迷于自己的故事中,但有一点,正因为我如此的沉迷,我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烂尾。 上架意味着收费,作为曾经是盗版读者的一员,我知道会流失很多读者,如果你们不再追了,我很理解。同时我也相信,如果朱隶已经悄悄地留在了你的心里,早晚还会回来看他的故事。这种事情我自己也经历过,上架的书就不追了,但如果小说的人物悄悄地留在了我的心里,十天,二十天,甚至一个月,我还会找回去。所以上架,也是对朱隶这个人物有没有抓住读者心里的一个测试。但我并不担心测试的成绩,无论什么样的成绩,朱隶已深深抓住了我,我会跟着他同呼吸共命运,走完他的一生。 小说会一如既往地沿着主线发展,只会越写越好,不会越写越差,这一点我有信心。 最后,感谢五组编辑对我的小说的认可,谢谢! 第110章 济南攻坚战之药引 二三来回老着,忽然货得好像少点什么声音,猛然想虱口,拉开营帐的门叫道:“朱能!” 盛庸和铁销这一夜也没睡。一下午的炮轰,使济南城的南面城墙已经摇摇欲坠,照这样轰下去,到不了第二天中午,济南城就要易主了。 临时指挥营帐中。铁销和盛庸一身疲倦地坐在椅子上,喝着军士网网送来的茶,虽然尽力修复了损坏的城墙。但其坚固程度自然不能指望太高。 “我盛庸有生之年能结识铁布政使,十分幸运,盛庸以茶代酒。敬铁布政使一杯盛庸举起茶杯。向铁销遥遥举杯。 “铁某能结识盛大将军这样的英雄。也感到十分的荣幸。济南城在盛大将军地指挥下。能坚守三个月,已经是奇迹了,铁某也敬盛大将军一杯铁销也举起茶杯,遥敬盛庸。“今天如若不是朱隶识破了我们的计谋。突然赶了回来,我们就能一举刺杀燕王,唉,成败往往在一线之间。如果朱隶晚来一点点盛庸的心中感到无比的遗憾。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燕王今次命不该绝,你我也无能为力……铁锁平静地摇摇头。 “不知我那一箭,有没有射杀朱隶。其实杀朱隶,我也挺不忍心的。”盛庸叹息道。 “人生谁无一死。朱隶若死了,也不过比我们早走一步。早晚,我们也会跟他的脚步,去阎王那里报道。” “哈哈哈,铁布政使如此看淡生死,盛庸佩服!盛庸再敬你一杯!” 锋销端起茶杯一谢,仰头喝了:“很怀念跟朱隶拼酒,下次再想拼酒。只能去阎王老子那里了了” 盛庸一笑,站起来看着外面:“天亮了。也许是我盛庸最后一次看到太阳升起盛庸说完。双手整理了一下衣冠,恭恭敬敬地向南跪下。叩了一个头。 起身方要出去。余光中发现铁销傻傻地坐着,出神地想着什么。 “怎么了?。盛庸转过身,关心地问。 “别说话铁销打断他。 停了一会,忽然又问道:“你刚才在干什么?。 盛庸嘿嘿一笑:“不知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了,给皇上再口一个头 铁销点点头,忽然大叫一声:“我想到了!!!” 盛庸吓了一跳,诧异地看着他,若不是盛庸对铁销非常了解,还以为铁销看到济南城即将被破,吓疯了。 “我想到用什么办法守城了。去,把城里所有会写字的人都叫来,再找一些大的木板,纸、笔都找来?。铁销兴奋地吩咐道。 “你耍干什么?。盛庸困惑地问。 “到时候你刻知道了,快去,快!”在铁锁一叠声的催促中。盛庸带着一脸的疑惑走了。 马三宝缓缓举起手掌,方耍一掌劈开燕飞,就听门口有人叫道:“且慢”。 马三宝忙收掌扭头看去,见一位又高又瘦的老和尚正推门而进。立剪双手合十道:“道衍大师 道衍和尚走到朱隶和燕飞面前。伸手探视两人的脉搏,吁了口气:“老衲来的真是及时 马三宝闻言大喜:“大师。您的意思我四哥有救了?” 沈洁和苏蕊也一起用期盼的目光看着道衍。 道衍从怀里取出一个,锦盒。将内装的两粒丹丸分别塞进朱隶和燕飞口中。 “有没有救还要看他自己。你先扶燕将军去休息,老衲再为朱将军诊诊脉 燕飞的真气已经到了底线。意思逐渐开始模糊,心中知道马三宝想用强劈开他。却已没有能力反抗。连道衍和尚说了什么都听不清楚,道衍向他嘴里塞了药丸后,燕飞很快晕了过去。 “大师,燕大哥没事吧?。马三宝扶着晕倒的燕飞,担心地问。 “燕将军真气耗尽,能不能恢复还要看他的造化 马三宝将燕飞扶到门口,站在帐外的张辅和陈恭忙走过来。前者问道:“燕大侠怎么样?。 “大师说燕大哥真气耗尽,需要休息 “交给我们吧;。张辅一躬身。将燕飞背在肩上,陈恭帮忙扶着,离开了朱隶的营帐。 马三宝转身进来。看到道衍已将朱隶放平躺下,朱隶的脸上仍然苍白得毫无血色。 “大师,四哥怎么样?。马三宝担忧地问道。 “你在这里守着,一个时辰后,老衲再来?。道衍放开朱隶的手,嘱咐道。 “是。大师 “你们两个,过来道衍拿出一张药方。对沈洁和苏蕊说:“照这张药方,抓了药煎了,一个时辰后老衲要用 沈洁和苏蕊点头应了,联袂走了出去。 燕王开打门,高声叫道:“朱能!” 朱能应声跑了过来? “怎么打了两声炮又不打了?”燕王语气粗暴地问道。 朱能跪下:“回禀王爷”没法打了”。 “为什么没法打了?” “回王爷。城上立满了高皇帝的牌位。我们要打的话就会打到高皇帝。所以没法打了朱能低声解释道。 “什么高皇※ “他们将写着:“大明太祖高皇帝神牌。的木牌插满了城墙 燕王愣住了,高皇帝的牌位。他们竟然用高皇帝牌位阻止本王进攻。他以为立满了高皇帝的牌位本王就不敢打了?如果本王想当皇上,是不敢打,可是小四死了,本王还有什么不敢打的。 “都是假的,有什么好怕。给本王打,狠狠地打!”燕王眼睛里都冒出了火。 “王爷!” “打!给本王打!”。 “是,王爷!”朱能起身离开,差点撞上推门而进的道衍和尚。 “道衍大师朱能忙站住。 “朱将军请留步道衍从朱能身边经过时吩咐道。 “王爷。城墙上的高皇帝牌位不能打道衍合十道。 “道衍大师燕王双手合十见礼,口气淡淡地问道:“大师怎么来了?”。 “老衲算出幕隶将军有难,特前来帮他渡过劫难。”道衍和尚缓缓说道。 小四!大师小四还有救吗?”燕王一改冷淡的神情,眼中露出期盼的目光。 “这要看王爷的决心。”道衍注视着燕王的眼睛,高深莫测地说道。 “决心?什么决心?只要能救小四。要本王做什么都行燕王急切地说道。 “燕王可有决心做皇帝?。 道衍这话问出口,连站在门口的朱能都愣住了,燕王起兵靖难。表面上是为了清除朝廷的奸党,虽然大家都知道其实是为了皇位,可这话谁敢说。 “本王是否有决心做皇帝,与救小四有何关联?”燕王语调平静地问。 “老衲为朱隶朱将军配的药。需要一副药引,这药引里有两样东西,一个是龙之血,一个。是凤之翎,王爷只有做了皇帝,您才是真龙天子。您的血才能是龙之血,而苏妃的头发,才能称之为凤之翎。如果没有这两个。东西,老衲的药没有药引,药也起不到救人的作用 “本王有决心做皇帝。”燕王一字一顿地说。 朱隶的营帐中,燕王、沈洁、苏蕊、朱能、马三宝、张玉父子、陈亭父子都默默地站着,道衍和尚神情严肃地端着一个碗,碗内成了少许药酒,走到燕王面前。燕王看了道衍一眼,翻手拿出随身的匕首,对着自己的手腕轻轻一划,鲜血立刻涌出,一滴一滴流入碗内,流了小半碗后,道衍点点头,马三宝立剪上前为燕王止血包扎。 道衍又端着碗走到苏葳面前,苏蕊伸手在头上拔下数根头发,道衍接过。借着烛火燃成灰烬。倒入碗内。 “如果王爷是龙,苏妃是凤,这碗药酒朱隶将军喝下去后,就能将体内的淤血全部吐出,到时再用老衲的药外敷内用,必能救回朱将军的性命;如果王爷和苏妃不是龙凤,这药酒也没有什么作用,朱将军体内的淤血排不出去,老衲的药也将无能为力。”道衍说完,端着盛着燕王的鲜血和苏蕊头发的药酒走到朱隶床边,捏开朱隶的牙关,将药酒慢慢灌了进去。 道衍说的清楚,这药有没有用,就看燕王是不是真龙。 朱隶喝下药酒后,并没有任何反应,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没有人说话。所有人的目先,都注视着朱隶。 仿佛过了很久,朱隶依然一动不动,大家的信心在一点点动摇。如果燕王并不是真龙,那么这场靖难,燕王必然也会以失败告终。 燕王缓缓地走到朱隶身边,轻轻地握着朱隶的手,没有任何一刻,燕王比现在更希望自己是一条龙,他相信道衍和尚的话,只有龙才能救得了朱隶。 小四,醒一醒小四,不要走。不要扔下爷小四。你走了,爷怎么向王妃交代 燕王心中一遍一遍念叨着。泪水模糊了他的双眼,终于,一滴眼泪落在朱隶的脸上。两滴、三滴” 朱隶似乎感受到了,手指轻轻动了一下。燕王一愣,怀疑地看着朱隶。试探地叫了一声:“小四 朱隶的手指又动了一下。道衍和尚立玄上前,将朱隶翻过身面朝下,朱隶一张口。“哇”的一声,一大口黑血吐了出来。 众人终于松了口气,室内的气氛立刻活跃了起来。不仅因为朱隶有救了。更因为道衍的那句话。只有“龙。才救得了朱隶。 燕飞迷迷糊糊中。觉得朱隶的笑容越来越远。心中一急,大喊一声:“朱隶!” “燕大侠,燕大侠?醒醒 燕飞睁开眼睛,见是阿德焦急的面孔。 看见燕飞醒来,阿德咧嘴一笑。 燕飞猛地坐起来:“朱隶呢?他有没有 “燕大侠你别急。道衍大师救回了我家将军阿德忙道。 “救回来了?我去看看燕飞说着急忙下床,脚没站稳忽然一个。趔趄,阿德忙扶住叫道:“燕大侠小心。燕飞心中一惊,试着引导丹田之气,却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一个念头倏地闪过脑海:武功废了。 第111章 济南攻坚战之兄弟情谊 二三心中惊,试着引导丹田!韦,却空荡荡的什么都双渊,个念头倏地闪过脑海:武功废了。 朱隶终于捡回了性命,燕王异常高兴。 围困了三个月,即将被攻破的济南城城墙上了插满了高皇帝的牌位,使得燕王攻不能攻,打不能打,燕王居然并不恼怒,一挥手果断下令:“撤军,回北平。” 众将官也都无怨言,燕王的真龙之血救回朱隶的事情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军营,更有人用房宽的事情加以佐证:“朱隶是神灵投胎,吐了口仙气,将房统领救活了。只有真龙,才能救得了神灵投胎的人。所以燕王一定是真龙。” 既然燕王是真龙天子,坐上龙椅不过是早晚的事,晚几天打济南也无可不可,何况燕王恪尽孝道,即使是假的牌位,也不忍毁之,故而撤军。 这理由绝对冠冕堂皇。 其实燕王心里清楚,撤军主要原因是道衍和尚的那句话:“师老矣。”出兵四个多月了,大军过于疲惫,即使现在仗着为朱隶复仇的一股气势攻下了济南城,朝廷若派兵来反攻,也是守不住的,不如趁此机会撤兵。何况,朱隶虽然捡回一条命。但身体非常虚弱,让朱隶留在军营中休养条件太差,派兵送朱隶回北平燕王又不放心。大军一起撤回,倒省了许多麻烦。 朱隶坐在燕王经过改造的专用马车里。透过车窗向外看去。 围困了济南城三个月,除了损失了数万军士的性命,且累的朱隶重伤以外,一无所获,可谓大败。但是上至燕王,下至每一个普通的军士,一个个像打了胜仗凯旋而归一样,大军不仅阵容整齐,军据稳定,而且人人信心满满、壮志勃发。朱隶心中暗暗赞叹,老和尚这招“真龙”药引绝对可以写进兵书了,称得上经典。 沈洁坐在朱隶的身边,正认真地拔楠子。仔细地将楠瓣上的“白线”撕干净后,一个个送入朱隶的口内。 朱隶的目光仍注视着车外,享受着沈洁的超一流服务,忽然头向前一探,一口咬住了沈洁不急缩回的手指。 含笑回头,见沈洁娇嗔地看着他,眼中莹莹有泪。 朱隶忙松口:“咬疼了?” 沈洁摇摇头,忽然抱住朱隶,眼泪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朱隶双手抱着沈洁,低头轻轻吻着她的秀发,任她在自己的怀中哭泣。 最近这几天,朱隶不仅觉得女人真是水做的,还是海水做的,眼泪似乎流也流不完。 “不哭了好吗?你哭得我心疼。”朱隶用面颊蹭蹭沈洁,柔声道。 沈洁把头埋在朱隶的怀里,鼻子囊囊道:“没哭。” 朱隶轻轻叹口气,他心知自己这次真把沈洁吓到了,弄得这个丫头现在动不动就掉眼泪。 伤口并未愈合,沈洁用力的拥抱触动了伤口,朱隶忍不住挣脱了一下。 沈洁立刻提起头来,梨花带雨的脸上带着关切的表情:“碰到伤口了?躺一会吧,你坐了很久了。” 临出发前,燕飞命令工匠将他的马车加长,使朱隶能车厢内躺下,并在车下装满了减震,在车厢内铺上了厚厚的毛皮,生怕朱隶一路上震裂伤口。 朱隶苦笑:“我都躺出蛆来了。” 沈洁像哄小孩一样哄着:“再躺一下,很快就到驿站了,要不,我给你讲个故事?” 朱隶咧嘴一笑:“姐姐,我要吃糖糖。” 沈洁破啼而笑,硬拉着朱隶躺下:“多休息休息,小芸看到你伤成这个样子,不知道有多心疼呢。” “你不心疼吗?”朱隶不出三句话,定然下道。 “不心疼,不仅不心疼,还打算亲自送你上路。”想起那天的惊险,沈洁至今心有余悸,如果道衍大师晚来一会,如果燕飞听了他们的劝” “朱隶,真的差点害死你,你会怪我吗?”沈洁拉着朱隶的手,大眼睛歉疚地看着朱隶。朱隶伸手在沈洁的鼻子上轻轻一捏:“不仅不会怪你,还非常感激你,感激三宝,能理解我的心意。” 沈洁垂下眼帘:“说出那些话,当时真觉得心都碎了。” 朱隶拍拍沈洁的手,忽然担心地问道:“对了,这么多天了怎么感觉燕飞的一点内力都没有恢复,他武功不会废了吧。” “放心,不会的。”沈洁跪在马车的地板上为朱隶盖好毛毯。“道衍大师说,若这两个月妄动真气,真气将难以恢复到原来的水平,还可能伤到身体。所以道衍大师用丹药暂时封住了他的丹田之气,帮助他固本培元,两个月后,药力消失,真气方可恢复。” “哦。”朱隶放心地点点头。 中羊略做休息时,燕飞上了朱隶的马车。 “朱隶,明天就到真定了,我想从真定南下,不跟你回北平了。”坐在朱隶的对面,燕飞平淡地说。 朱隶正用一把精致的小刀表演削苹果皮技术,闻言手一抖,马上要削成一圈的苹果皮“啪”得断了。 “为什么突然要离开?你的身体还没有恢复。”朱隶不解地问。 “跟着燕王打了一年多对燕飞接过朱隶没有削完的苹果,接着削。 朱隶疑惑地看着他:“就是想去,也要到了北平,拿上银子再走。” “身上有不少银子呢,够用了。天气渐渐冷了,还是早些往南走好走。”燕飞削好苹果,递给燕飞。“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兄弟不能陪你打仗了,再上战场,自己要小心 燕飞说罢躬身下车,朱隶心急伸手一拉,牵动了伤口,疼得嘶嘶直吸冷气。 燕飞忙转过身,心疼地责备道:“说话就行了,拽我干嘛?” “你***干嘛说走就走?”朱隶呲着牙骂道。 燕飞沉默了片刻。低声道:“我的武功废了,想找个僻静之处,重新修炼,如果功力能恢复到以前的七八成,还会回来找你的,如果 朱隶放开拽着燕飞的手,躺下阴着脸冷冷地说道:“我一直以为你当我是亲兄弟,原来我只是一厢情愿 “朱隶。”燕飞心中愧疚,低低地换了一声。 朱隶索性闭上眼睛。 燕飞默默地转身打开车门,却见到正要上来的沈洁。 沈洁微笑着方要开口,发现两个人的神情不对,问道:“怎么了?” “燕飞说他失去武功了,不想拖累我们。要走。”朱隶口气带着讽刺。 燕飞表情一窒,却没有分辨什么,他虽然没有这样说,但确实是这个意思。 沈洁愣了一下。燕飞的武功不过是暂时没有,怎么搞的好像永远恢复不了了似地,难道燕飞不知道他提不起内力是因为真气被道衍大师的灵丹封住了?道衍大师只将这件事情告诉了当时在营帐中马三宝和自己,自己一直守在朱隶的身边,以为马三宝会告诉燕飞,看来马三宝跟燕王走之前,也没告诉燕飞。 从济南撤回后,燕王带着部分人马先到了德州,将德州的军备物质都运回北平,既然放弃攻打济南,燕王也不打算在德州留守军。 带着插重行军慢,燕飞的人马反倒落后朱隶他们一天。 “燕飞,其实你,”沈洁想告诉燕飞他的武功并没有废。 “其实你随时都可以离开,连真定都不用去。”朱隶粗暴地打断沈洁的话,冷漠地说道。 阿德走过来:“将军,可以出发了吗?。 “将燕大侠的马牵过来朱隶沉着脸吩咐道。 阿德疑惑地看看几个人,应了一声走了。 “朱隶,我送你到真定燕飞沉声说道。 “不必,谢了!你若恢复了武功,也不要再回来了,多年前我救过你一命,这次你救了我一命,大家彼此扯平,互不相欠。就在这里分手吧,你多保重 燕飞望着朱隶,见他的眼中流露出一种深深得被伤害的痛,燕飞的心也跟着一痛。 “保重。” 燕飞打开车门要走,被沈洁叫住。“燕飞,如果你的武功还在,而朱隶的武功全失,你还会走吗?” 燕飞关心地问道:“朱隶怎么会武功全失,他的伤不是在好转吗?” “我说如果。”沈洁强调。 燕飞苦笑了一下摇摇头,他如果武功还在,当然不会离开燕飞。 “你的武功全失,你就要走,你把朱隶当成什么人?”沈洁的语气也变得冷淡。 燕飞心中恍然。 沈洁一语说道点子上,如果异地而处,朱隶提出走,自己也会很生气。 缓缓地走下,燕飞低声道:“对不起,我错了。” 阿德在车门外叫道:“朱将军,马牵来了。” 沈洁打开车门跳下车,抱着马头亲了一下,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燕飞的战马连朱隶都不让骑,却让沈洁骑,这是沈洁最引以为傲的事。 队伍的前端隐隐传来沈洁的命令:“出发。” 阿德识趣地关好车门,跟着马车走着。 车厢里。朱隶和燕飞谁也不说话。 片刻,朱隶的眼中落下了一滴眼泪。 燕集伸手紧紧握住朱隶的手:“对不起 朱隶长叹一声:“患难互助才是兄弟。能帮上我的时候你留在我身边,一旦觉得帮不上我了。你就要走,你当我是什么人?” “现在正在打仗,我不想成为你的负累。” “你如果真当我亲兄弟。就不会这样想。”朱隶含泪的目光看着燕飞,燕飞迎着朱隶的目光摇了摇头:“不会再有下次。” 朱隶笑了,当年他用真气一点一点救回燕飞的性命,这次燕飞用真气守着他的性命,他相信在他的血脉中,已经有了燕飞的血,燕飞亦然。 虽然燕军在济南城受了重挫,但回师北平的燕军并无士气低迷,军心涣散之现象。 大军在北平休整一个。月后,于建文二年十一月,燕王带领大军再次挥师南下,朱隶和燕飞因伤没有随行,万人骑兵队交由朱能指挥。 第112章 济南攻坚战之卜卦 在北平休整个月后,千建文二年十月。燕圭带饷几十再次挥师南下,朱隶和燕飞因伤没有随行,万人骑兵队交由朱能指挥。 燕王带领大军走后,朱隶每天早起去燕王府,同世子朱高炽一同晨练,朱高炽打的太极拳虽然有些动作做得不到位,但总体看来已打得有模有样了,至少沈洁是这样评价的。 同朱高炽一起打一套太极拳后,朱隶照例围着莲池跑两圈,如果不是还穿着明朝的衣服,朱隶几乎以为自己活在现代。 “朱将军。”十一月份的北平,天气已经很冷了,莲池已结了层薄冰,朱隶网运动完,浑身散着热气,道衍和尚只是穿了两件单衣,在瑟瑟的晨风中,一点也看不出他寒冷。 “道衍大师朱隶双手合十,躬身问好。道衍救了朱隶一命,甚至可以说救了朱隶和燕飞两条命,朱隶当然不敢再对道衍和尚不敬。 “朱将军内功深厚,恢复得真快。”道衍看着朱隶,称赞道。 “道衍大师太过奖了,若不是大师的灵丹妙药,在下早就挂掉了朱隶客气地说道。 道衍不解地望向朱隶,朱隶恍然一笑解释道:“翘辫子了见道衍仍望着自己,继续说道:“回姥姥家了,上西天了,见小鬼了,就是死了 道衍和尚哈哈一笑:“朱将军真是风趣。不过救朱将军一命的并不是老衲,是燕王,如果没有燕王的龙血做药引,老衲的药也没有什么作用。” 朱隶一听,不可置否地笑笑,这种把戏骗骗别人还可以,怎么骗到我头上来了。 道衍和尚见朱隶表情轻视,冉道:“朱将军可是不相信?” 朱隶嘿嘿一笑,脚尖挑起一块小石头,在脚背上颠了两下,踢向结了冰的莲池,石头砸碎了薄冰,掉进了一个冰水里。 道衍和尚似乎对朱隶很感兴趣,朱隶连着两个问题没有回答他,仍然不怒不恼,继续问道:“朱将军缘何不信,老衲愿闻其详 朱隶回过头,见道衍很坦然地看着他。一笑道:“药引的目的是让在下将体内的淤血吐出,龙血自然能起到这个作用。”朱隶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见道衍面露微笑,继续道:“人血也能起到这个作用,不止人血,可能鸡血鸭血同样有这个作用。” 看着道衍有些僵化的表情,朱隶继续道:“况且,即便燕王有朝一的登上皇位,也不会真变成龙 道衍更加感兴趣的看着朱隶:“朱将军见解果然与众不同 “大师谬赞,燕军久攻济南城不克,军心浮躁,大师借着为在下疗伤的机会,凭区区几句话,不仅稳定了军心,更激发了斗志,大师的手段,令在下敬佩万分。” 道衍和尚锐利的目光打量着朱隶,从他见到朱隶的第一眼,就知道这个年轻人并非凡人,却没有想到他能看透自己的计谋,这个人如果有野心,确实不可轻视。 “朱将军不认为燕王最终能登上帝位吗?” 朱隶转过头,微笑着看着道衍,这老和尚这么问是什么意思,怕我不忠于燕王,怕我有二心? “有大师这样的高参,燕王登上帝位不过是水到渠成,没有什么悬念。”朱隶随口说着,又用脚尖挑起一块小石头,踢到湖面上,石头在冰面上滑行了一段,最终停了下来。 道衍和尚闻言笑了,很随意地坐在堤岸上,拍拍身旁的空地。朱隶一撩长袍,坐在了道衍的身边。 “朱将军如此抬举老衲,老衲惶恐 “大师不必自谦,大师不是常以元朝开国功臣怪僧刘秉忠为心中楷模吗?” 朱隶这句话让两个人都有些微微一惊。 道衍吃惊的是这个想法他似乎并未与任何人说过,包括燕王,不过燕王心中应该明白,他与朱隶说过也大有可能。 朱隶吃惊的是自己怎么把历史上对道衍的描述说出来了,前些天巡视北平城的防守情况,路过卢沟桥北不远处的刘秉忠墓,忽然想起史书上对道衍和尚的记载,当年对道衍和尚感兴趣,也是源于一部。 “刘秉忠乃一代名臣宗师,老衲心中十分仰慕。” 朱隶见道衍和尚的眼中,居然也流露出粉丝才有的葱白目光,心中偷偷笑了,看来粉丝不分年龄,也不分朝代。 “大师将来也会成为一代名臣宗师。”朱隶顺口恭维了一句,站起身来。 “朱将军慢行,老衲今日一时手痒,给朱将军卜上一挂可好?。 朱隶心中暗笑:你还是不放心我,“好啊,就有劳大师。” “朱将军请那边坐。”道衍指着不远处的一个亭子。 二人在亭内坐定,朱隶笑道:“大师想怎么样为在下卜卦?。 “天下万物,均暗藏天理,昭示循环,老衲就以六枚铜钱,为朱将军算上一挂道衍说着将手纳入袖中,却只拿出了五枚铜钱,遂抬起眼睛看着朱隶,“请问朱将军可带有铜钱?” 朱隶在袖笼里找了半天,还真找到一个,递给道衍。 朱隶现在已混成“大款”了,上街买东西要么有阿德跟着付账,要么记账,事后再由阿德去结账,身上除了沈洁不时放进去的银刚……口阳…8。0…渔书凹不样的体蛤!非”碎银都很少带了。汝个铜钱,很可能是囡囡玩的时候。低州尖的。 道衍将六枚铜钱拿在手中看了一遍,交给朱隶,做了个请的手势。朱隶接过铜钱,随手扔在石案上。 六枚铜钱中有两枚压在了一起。朱隶一笑,都拿了起来,重新又扔了一遍,没想到还是有两枚压在了一起。扔第三遍时,还是这样。朱隶觉得奇怪。想拿起铜钱看看怎么回事,却被道衍和尚伸手挡了一下。 只见道衍表情严肃,盯着六枚铜钱看了半天,皱着眉头,不时地摇摇头。 “大师,可需要在下再扔一遍?”朱隶问道。 “不必了,朱将军的卦象,再扔几遍,老衲也看不明白。”道衍困惑地说。 “大师此话何解?” “仅从卦象上看,朱将军不是本朝人,却与本朝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道衍和尚看着卦象,费解地说道。 朱隶一向不相信算卦,不是他对中国传了几千的易经不屑,而是觉得根本没有人看得懂易经,所谓算卦,不过利用求卦人的心理,骗骗人罢了,没想到道衍居然从卦上了看出了朱隶的来历,让朱隶不能不感到震惊。 道衍沉迷于卦象,没有注意到朱隶神色的变化,继续说道:“卦象上显示,你还能在这个朝代生活十五年,又好像是二十五年,中间十年看不清,似乎瞬间而过道衍抬起头,目光迷茫:“你从哪里来?” 朱隶眉峰一挑:“从来处来看到道衍的目光又回到卦象上,朱隶忽然出手如电,将六枚铜钱收入掌中。 道衍和尚身体一震,像是从梦中醒来,诧然地看着朱隶。 朱隶将六枚铜钱交给道衍:“多谢大师指点。”说罢一抱拳,转身走了。 道衍望着朱隶的背影心道:老衲说什么了,集么印象模糊呢?难道他真不是人? 还能在这个朝代生活十五年到二十五年,什么意思?还能再活十五年到二十五年,十五年我四十五岁,二十五年我五十五岁,不会这么短寿吧,老和尚差点把自己迷在卦象中。说过的话自己都记不清,我要是当真,可真是傻子了! 朱隶自嘲地摇摇头,可心中还是不禁再想:就是不自觉说出的话才是真的,难道卦象上真显示了什么?可到底是十五年还是二十五年,这误差也太大了吧。 朱隶边走边想,不自觉地走回了将军府,与正要出来的燕飞走了个,对面,却没看到燕飞,自顾自地进了府门。 燕飞看着奇怪,轻唤了一句:“朱隶”。 燕飞的声音很低了,还是把朱隶吓了一跳。抬头看着是燕飞,骂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燕飞笑了:“你想什么郧这么入神。” 朱隶白了燕飞一眼:“我在算我什么时候死。” “算出来没有?”燕飞笑呵呵地问。 朱隶摇摇头。 “那你慢慢算吧,我不打扰你。”燕飞说着抬腿走了,朱隶追了上去:“干什么去?” “沈洁说今天晚上庆祝一下,让我去买坛好酒。” “庆祝什么?” “沈洁没说。” 朱隶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忽然想到了,一手搂在燕飞的肩上,咧着嘴笑道:“去城西的老店,买他们招牌酒女儿红。” 燕飞捅捅朱隶:“太奢侈了吧,二十两银子一坛呢。” 朱隶笑道:“是沈洁让你去买,又不用我拿钱。” 燕飞怪叫:“你们两个庆祝,居然让我拿酒钱,太不厚道了 朱隶推了一把燕飞:“你有一箱子钱呢,用这么一点就心疼,快走。 “那是我娶老婆的 “先借点,等你找到了老婆,我在还你。” “字据呢?。 “还要字据,你找打呀?”朱隶说着,一拳打过去,燕飞笑着避过:“欺负我武功失了是不是,我武功失了也不怕你。” “不怕打到你怕。”朱隶抬起左脚,毫无花巧地踢了过去,这一脚看着慢实际快,看上去与市井无赖打架招式没什么区别,实际上朱隶脚尖微晃,已经燕飞的退路全部退路封死。看着朱隶一脚踢到,燕飞就是避不开,无奈间燕飞猛吸一口气,“腾。地跃起数尺,落向一旁,口中叫道:“你来真的,太黑心了 朱隶看着燕飞微笑不语。 燕飞忽然想到什么,看看朱隶,又看看自己,说不出话来。 朱隶点点头:“两个月前,道衍大师用丹药封住了你的丹田之气,今天正是两月之期满,药效解除 “你是说,我根本没有失去内力,是被大师封住了丹田的真气?。燕飞诧然。朱隶再点点头。 燕飞脸色一沉:“为什么不告诉我?。 朱隶戏虐道:“给你离开的机会 燕飞飞起一脚踢向朱隶,朱隶并未躲避,让燕飞一脚踢到在地,却仍然嘿嘿傻笑着。 燕飞走到朱隶面前,冷着脸伸出手,朱隶拽着燕飞的手站起来:“开始并不想瞒你,后来怕你急功近利,伤到身体。” 燕飞故作大度地说:“不计较可以,酒钱你出。” 朱隶爽快地点点头:“没问题,先借我二十两。” 第113章 济南攻坚战之娇妻美妾 二飞枚作大度!“不计较可以,酒钱你朱隶爽快地点点头:“没问题,先借我二十两。” 酒是陈酿女儿香,菜是小芸的拿手好菜和索菲亚日臻成熟的西点,朱隶、燕飞、沈洁小芸、索菲亚、囡囡、张伯。热热闹闹地围了一桌,可惜朱隶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燕飞的丹田之气方被解封,在沈洁的严厉制止和小芸的温柔眼神双面攻击下,朱隶和燕飞只能看着香气四溢的酒在仅仅喝掉了不到一半时就被索菲亚左臂夹着,款款地扭着腰肢抱走了。 朱隶夸张地把酒杯高高举起,仰着脖子等待了半天,残存的一滴酒终于落入喉中,方用力的吧吧嘴。长长地出口气。 “爹爹没喝够。再给爹爹倒些。”囡囡看懂了朱隶夸张的动作,拍着桌子叫道。 朱隶咧开嘴笑了:女儿哦,你不亏是爹的心头肉。 囡囡两岁多了,除了长得像小芸,举手投足,脾气秉性,简直是朱隶一个模子出来的,冒出的鬼注意,常把带她的丫鬟虎的一愣一愣的。朱隶宠着她,从不打骂她,倒是小芸和沈洁对她管教的比较严厉,囡囡虽然有些怕沈洁,却很喜欢沈洁小芸更是对沈洁肯管教囡囡万分感激,觉得沈洁真当囡囡是自己的孩子了。 “囡囡,爹爹受伤还未全好。喝多了酒。会伤身体的。”小芸耐心地解释。 囡囡立刻懂事地点点头:“爹爹是好宝宝,爹爹听沈娘的话,不喝酒。”囡囡稚气的话把满桌子的人都逗笑了,沈洁却有些微微脸红,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只要囡囡说自己听话就是听沈娘的话。 朱隶受伤回来时的情形囡囡还记得,囡囡要找爹,娘和沈娘都不让,结果囡囡半夜时悄悄溜进了朱隶的房间。 朱隶睡梦中感觉有人在摸自己的脸,睁开眼睛惊奇的发现是自己的小女儿小手小脚都冻得冰凉,忙把囡囡抱进自己的被窝。 第二天一早丫鬟发现囡囡不见了,吓得魂差点没了,府里的人差点把将军府翻了个底朝天,最后还是小芸去看朱隶,才发现父女拥抱着睡得正香。 朱隶为了不压到囡囡,已愈合的伤口又渗出了血,沈洁和小芳气得不行。非要教记囡囡,朱隶抱着囡囡一声不吭地站着,看得沈洁和小芸只好恨恨地叹气。 小小的囡囡已经明白,娘和沈娘都是怕爹爹的。可看到爹爹背后衣服上的一滩血迹,也知道自己闯了大祸,挣脱了朱隶的怀抱,光着脚给沈洁认错。 这件事给囡囡留下了深囊的印象。一说爹爹累了,爹爹受伤了不要闹。囡囡马上就变得乖乖的。 晚饭后燕飞回房间练功,很久没有练功了,燕飞心中竟有一丝期盼。 朱隶让索菲亚烧了一大桶水。自己坐在浴桶里闭目养神,喝完酒,泡泡澡,再按摩按摩,这生活,惬意极了。 索菲亚的手法越来越娴熟了。朱隶照例在索菲亚轻重适度的按摩中进入了梦乡。 恍惚间,朱隶觉得自己浑身一阵阵躁动。迷蒙地睁开双眼,印入眼帘的,是一对高耸的乳峰,如羊脂般的腻滑山峰以优美的曲线聚拢,峰尖是一对粉若可滴的樱桃。 朱隶忽然觉得自己口干舌燥。非常想吃那两粒樱桃。 他真的付诸行动了,然而身体一动,朱隶彻底地清醒了过来。 “索菲亚?!”看着裸露着上身,跪在自己床前的索菲亚,朱隶吓了一跳,他也明白了自己为什么感到躁动,因为索菲亚的手正和自己的弟弟亲密接触。 “你干什么?!”朱隶火了。沈洁和小芸对索菲亚不错,索菲亚竟然在做出这种事。 看到朱隶愤怒而冰冷的面孔。索菲亚本来就不流利的汉语说的更磕巴了:“知,夫人和小…小芸姐让,让奴婢…奴婢…” “沈洁和小芸让你来的?”朱隶皱皱眉头。 索菲亚双手抱肩,尽量遮挡着裸露的前胸,委屈地点点头。 索菲亚跟着朱隶也有八年多了,朱隶虽然想方设法送索菲亚回国,但一直都没有成功,转眼索菲亚也二十五、六了,而且在几年之内,根本不可能送索菲亚回国。不仅如此,朱隶也知道,索菲亚根本不想离开将军府。 跪在地上的索菲亚见朱隶不说话,两行眼泪流下来。断断续续地说:“奴婢不想要什么名分”奴婢只想跟着爷,伺候爷,爷嫌弃奴婢,奴婢这就走。”说着抓起衣服,起身就走。 “索菲亚。”朱隶轻轻唤了一声,朱隶岂是不解风情的人。索非也对他的感情他怎能不知,只是觉得自己对她并没有什么想法,若收了她,一来觉得对不起索菲亚,二来也怕沈洁小芸不高兴。 索菲亚背时着朱隶脚步停了一下,又继续向门口走去。 朱隶忽然觉得索菲亚很可怜,背井离乡一个人到了陌生的国度,遇上心爱的人却不能表达内心的感情,如今不仅在心爱的人面前丢尽了脸面,还被心爱的人赶出去。朱隶觉得自己太无情了。 “索菲亚!”朱隶光着脚跳下床,两步赶上索菲亚,从后面拉住了她的手。 “对不起,是爷没照顾好你。” 索菲亚一转身。扑在朱隶的身上无声地哭了起来,压抑了多年的泪水,终于像决堤的黄河之水,一发不可收拾。 朱隶轻轻地拍打她的后背,低头用脸颊碰触索菲亚的脖颈,低声安慰她。 索菲亚的衣服滑落在地上,丰满而富有弹性的胸部紧紧地压在朱隶的胸前,使得朱隶压抑下去的欲火重新燃烧起来。朱隶用脸颊的抚摸变成嘴唇的亲吻,索菲亚也扬起棱角分明的面孔,吻着朱隶的脖颈,面颊、嘴唇” 朱隶不知道两个人是怎么跑到床上去的,只觉得索菲亚带给他从未有过的新鲜感,索菲亚虽然是第一次,动作生涩,却不羞涩。有些动作比沈洁还大胆。 一番云雨后,朱隶抱着索菲亚羊脂一样细腻光滑的身体,在她耳边轻轻问道:“舒服吗?” 索菲亚用深深一吻回答。 “爷很好奇,你似乎懂得很多。”朱隶含着索菲亚的手指,坏笑道。 “奴婢接受过刮练。””什么?”索菲亚的回答 “奴婢到中国来,本就是送给中国皇帝的索菲亚的手指很知道哪里是朱隶的软肋,摆弄几下,朱隶又开始兴奋了。 嘿嘿朱老头。没想到送你的尤物便宜给了本少。 “老实点朱隶将索菲亚的手拿开,今天是索菲亚第一次,朱隶怕再来一次,索菲亚会受不了。 “爷真是心疼奴婢索菲亚的手并没有停下来,却换了个位置,轻轻地在朱隶的腰部柔捏着。 朱隶舒服地闭上眼睛:“累不?就在爷怀里睡吧。” 早上醒来,索菲亚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直到早饭桌上,朱隶才看到索菲亚像平时一样和小芸一起张罗着只是偶尔与朱隶的目光相遇时,露出暧昧的微笑。 看到沈洁和小芸频频投过来的目光,朱隶心知沈洁和小芸的想问什么,却故意同往常一样,和燕飞边吃饭边安排着一天的事情,顺便采访一下燕飞武功恢复后的感想。可惜燕飞很大牌,一副高深莫测的笑容,就差没说无可奉告。 好不容易燕飞吃完先走了,索菲亚和小芸也带着囡囡离开,沈洁再忍不住,咳嗽一声问道:“昨天晚上怎么样?” 朱隶还在装:“什么怎备样?” 沈洁在桌子底下踢了朱隶一脚。 以朱隶的武功,沈洁哪里踢得到,可朱隶知道,不管沈洁怎么收拾他,如果他敢躲,绝对是后患无穷。 呲牙咧嘴地做足了表情。仍然嘴硬:“干嘛踢我?” “昨天晚上到底怎么样?不说还踢你沈洁再问。 “嗯。” 无论如何不能说好,这绝对是真理!心里再悄着乐,脸上也耍装出风轻云淡。 “嗯是什么意思?” “嗯就是嗯。”朱隶拿起一个块索菲亚做的面包,站了起来……你打算怎么办?”沈洁追问。 “你说了算朱隶扔下一句话走了。 沈洁呆呆地看了朱隶离开的背影,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摇摇头苦笑一下,小云也好,索菲亚也好,都是自己一手安排的,没什么好抱怨的,这是明朝。何况朱隶还是非常在乎自己的想法的。 朱隶终于实现他最大的梦想,过上了妻妾成群的生活。虽然只有三个,朱隶已经很满足了。真的亲身体会了才知道,早已习惯了一夫一妻制的人,老婆多了真不好玩。累! 仍然是每天早上去燕王府陪世子晨练,吃过早饭后或者自己一人,或者同燕飞两个人去巡视一番北平城的城防,冯三虎仍然负责整个北平城的防务,上午处理些琐事。下午朱隶有时陪王妃、苏妃说说话,有时听道衍和尚讲讲经,自上次莲池边与朱隶的一番谈话后,道衍和尚愈发对朱隶感兴趣,见到朱隶总要谈几句,朱隶开始还有些不耐烦,渐渐地被道衍和尚的博学所吸引,而道衍和尚也对朱隶敏捷、不拘一格的思维倍加推崇,只是绝口不再提为朱隶算卦,朱隶也把那天算卦的事情忘到了脑后。 燕飞的功力恢复的很快,朱隶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一天一趟对城墙的巡视,成了两个人赛轻功的地方,守城的军士习惯了每天早上被两道人影晃过,冯三虎开始几天还陪同朱隶、燕飞一起巡查,到两个人开始赛起轻功后。冯三虎拼了命,也不过片刻就看不到两人的身影,等到他气喘吁吁地转一圈回到城墙下的班房时,朱隶和燕飞第二杯茶都喝完了。 十一月月中旬。前方燕王派人传回消息,燕军在沧州发动进攻,歼灭数万南军,并俘获大将徐凯,之后攻克德州、济宁、临清等地。 整个北平城都处于兴奋中。人们的脸上洋溢着笑容,街头巷尾,到处都在热烈的谈论前方战事,仿佛几个月后的新年,能到京师过了。 只有两个人不仅没有为听到胜利的消息感到高兴,反而是显出了隐隐的忧虑。这二人,一个是道衍和尚,另一个是朱隶。 经过三个月的济南城之战。朱隶知道盛庸不会那么容易被打败的,特别是他身后还有一个树起木牌退敌的铁锁。 当初铁销使用此计时,朱隶正处于弥留之计,事后得知此事。对铁销大加称赞,其实众人虽然觉得输的窝囊,但对铁销的这一招也十分佩服,只是敢说出来的也只有朱隶。 能想出这么个鬼注意的人,不得不让朱隶担心赢得这样顺利,是不是隐藏着什么阴谋。 道衍更是心知自己利用朱隶受伤造出的“燕王是龙”的说法很能振奋军心,当初道衍和尚只是想鼓励一下士气,没想到这味药下的太猛了,除了鼓动起了士气,还滋长了骄傲的情绪,济南之战虽然燕军战败,但从士兵到将领都认为盛庸胜在侥幸。而忽略盛庸真正的实力。一个仅凭侥幸的人,是不可能带着两、三万残兵败将,将燕王十多万新胜的大军拒之城外长达三个月之久的。 道衍的禅房中,朱隶盘膝坐在道衍和尚的对面,坦然说出自己的忧虑。最后说道:,“我想明天就南下。找燕王道衍倒了杯茶递给朱隶,说了一句朱隶怎么也想不到的话:“你的女儿会走路了吧 朱隶怔了一下,点点头。 “你要多花心思看着她,小孩子刚会走路,很容易摔跤的。”道衍像一个絮叨的爷爷,嘱咐道。 “没事小孩子不摔几跤,怎么能学会走路。”朱隶不在乎地呵呵一笑。 道衍没说话,静静地喝着茶一双目光也落在茶杯里,仿佛茶中有多好看的东西吸3了他,而忘了朱隶的存在。 朱隶思考着道衍和尚的话,忽然心头一动,愕然抬头盯着道衍。 道衍终于抬起头,对着朱隶缓缓道:“是老衲多虑了。” 朱隶没搭腔,他明白道衍的意思,现在经历失败,对燕军来说也许是件好事,适当的磨砺会使一支军队迅速的成长起来,靖难绝不会一帆风顺。只有经受得起打击,坚持到最后的人。才能取得最终的胜利。 然而朱隶没想到,这次的磨砺,代价如此之大。, 第114章 济南攻坚战之东昌大败 ”经妥得起打击,坚持到最后的人,才能取得最终心口”甲六 然而朱隶没想到,这次的磨砺,代价如此之大。 一个月后,建文二年十二月,朝廷的南军在盛庸的指挥下,在河北东昌大败燕军,大将军张玉战死沙场。这是燕王起兵一年多以来,吃得最大的一次败仗。据史料记载,这也是燕王一生的指挥生涯中。败得最惨的一次。 朱隶接到消息,连夜同燕飞南下,在第二天夜里,迎上了燕王的大军。 燕王不愧为优秀的军事指挥家,在东昌大败之后,仍然能迅速地稳住阵脚,有秩序的后撤,没有给盛庸乘胜追击的机会。 朱隶出示令牌,当值的军士见是朱隶和燕飞,直接将他们领到当晚值勤的将领营帐前,军士方进去报告,就见营帐中大步走出一人,却是张辅。 朱隶走上前,默默地拥抱着张辅,他能感到张辅在自己肩膀上控制不住的轻轻哭泣。 自从张玉战死后,张辅始终未流过一滴眼泪,仍然像平常一样领兵、值勤,尽着自己的责任,但看到朱隶,张辅终于流下了忍了很久眼泪,因为朱隶是他的哥哥,他的四哥。 将朱隶送至中军帐,马三宝听到声音悄悄走了出来。 “王爷睡了?” 马三宝摇摇头,低声道:“没有,连着好几夜了,王爷夜里都睡不好。” 朱隶望着马三宝疲倦的面容,拍着他的肩膀轻声道:“去别处好好睡一觉,今晚我陪着王爷。” 马三宝冲着朱隶一笑:“辛苦四哥。” 朱隶照着马三宝的屁股虚踢一脚。轻手轻脚地走进中军帐,燕王面朝里侧身躺在,发出均匀的呼吸声,朱隶轻轻地为燕王盖盖被子,又将营帐中的炉火挑得旺些,方在马三宝的床上和衣躺下。 燕王并没有睡着,东昌大败,大将军张玉战死,燕王一直非常自责,是自己太骄傲,太大意,太没把盛庸放在眼里,才有如此惨重的失败。 张玉跟随燕王近二十年,是一个能征善战的勇将,与燕王感情甚好,当初燕王八百人起兵,是张玉率将士勇夺北平九门,为靖难翻开了第一页。张玉的死,令燕王倍感痛惜。 从东昌撤出后,燕王夜里常睡不着,辗转反侧到天明。燕王心知,东昌一战,心中对盛庸有了几分惧怕,再不敢大意,总担心盛庸会派兵伏击。 听到朱隶同马三宝在帐外小声说话,燕王心中长长出口气,似乎放下了千斤重担,倦意上涌,有朱隶在,就算盛庸快马追来,也可以安心睡觉。 朱隶醒来时,燕王仍在熟睡,几个月不见,燕王明显地瘦了,手臂上还负了伤,层层裹裹地包扎着。 朱隶为燕王掖掖被子,没想到这个很小的动作还是惊醒了燕王。 “四。” 朱隶一笑:“四爷,天色还早,您再睡会。” 朱隶说完心中暗自一笑,身为皇家的人,似乎没有睡懒觉的权利,他跟了燕王这么多年,从没见过燕王晚起,世子朱高炽也是一样,就冲这一点,朱隶也不想当皇家人。 没料到燕王听到朱隶如此一说,居然翻了个身,大有接着睡的意思,倒让朱隶小小的吃了一惊,随即心中释然,燕王这些天实在太累了。 在炉子中又添了两块木材,朱隶悄悄地离开了中军帐。 东昌大捷,在朝廷中掀起了巨大的反响,主站一方的声音明显有了底气,文人说话,少不了要带点酸腐,尽尽挖苦之能事,于是一帮主和人的表面上对东昌大捷大加赞誉。自然也要对皇上歌功颂德一番,背地里却极为不忿,盛庸算什么,不过是李景隆手下的一个参将,侥幸打了两场胜仗而已,将燕王擒至京师,才算本事。 都说文人相轻,不知道武人是不是也相轻。 朱允坟下了朝,一改在在大殿上“龙心大悦”的兴奋表情,悄悄吩咐贴身太监换了便装,溜出了皇宫。 曼妙的醉云舷小偏厅里,朱允坟独自一人喝着茶,等候着曼妙。 “民女曼妙。见陛下。”曼妙得知朱允坟来了,匆匆返了回来, 朱允坟只说了一句“平身”便不在言语。 曼妙也不说话,起身端来了一套精致的泡茶器具,半跪在朱允炊的身旁,沸水的吱咕声与淡淡的茶香弥散在二人的周围。 半晌,朱允坟终于问道:“有朱隶的消息吗?” 朱允坟到曼妙这里来,主要目的就是打探朱隶的消息,曼妙自然知道,只是皇上不提,她也不好主动说。 “济南城一战,朱隶重伤。” “重伤?现在怎么样了?”朱允坟心急地一把抓住了曼妙的手。 以往的奏折。总少不了说朱隶如何如何善战,令我军不敌,朱蹙;坟知道,朱隶善战是真,但也没有奏折吹嘘的那么玄,奏折之所以那样写,不过是为自己失败开脱。 即使济南城之战打败了燕军,也不忘恭维朱隶两句,将朱隶捧得越高,战胜朱隶,方显得自己更高。 可这一次的奏折,对朱隶只字未提,朱允坟通篇看完,觉得奏折上少了什么东西,再找一遍,果然没有朱隶的名字,心中便感到隐隐的不安,下了朝就匆匆来找曼妙,他知道曼妙一直给朱隶送消息,按说在这种非常时期,曼妙的这种行为,算得上叛逆了,可是朱允坟始终未对任何人提起过这件事,因为京城里只有曼妙能知道朱隶的最新消息。 奏折没提朱隶,说明朱隶没有参加东昌之战,朱隶没有理由不参加,除非 “陛下,朱隶是燕王麾下的大将,如果朱隶” “朱隶到底怎么样了?”朱允坟粗暴地打断曼妙。 曼妙垂下眼帘:“最新的消息是一个月前的,尚在恢复中。” “伤到哪里了?” “背部中箭,差点透胸而过。” 朱允坟抓住曼妙的手徒然一紧:“他不今,” “陛下放心,不会。”曼妙肯定地点点又。 允;坟松开曼妙的手腕,曼妙欺雪赛霜的皓腕上留下了一道明显的淤痕。朱允坟并没有注意到,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灯火闪耀的岸边。 “联当初若听从小四舅的话,也许此时正跟小四舅一起品茗听琴。” 曼妙心中苦笑了一下,让朱隶品茗听琴,他就算人在,心也不在。 “陛下,您不怨恨朱隶吗?”晏妙将沸水倒进茶壶中,缓缓摇晃着,暖着茶壶。 朱允坟苦笑道:“怨恨。怎么不怨恨,联每次看到的战报,都想亲自率军,看看朱隶怎么将联打败!” “这到是个好主意,朱隶一看到陛下,定会乖乖投降,无论朱隶打了多少胜仗,只要败给陛下,陛下就是最强的。”曼妙轻笑着,在暖过的茶壶中注入热水,而后将几片茶叶放入,茶叶在水中慢慢舒展开叶脉,轻盈地飘动着,浓郁的茶香很快充满了房间。 “哈哈哈。”朱允坟情不自禁地笑了,忽然吸吸鼻子,转过身肯定地说:“明前洞庭香。” “陛下要不要品评一下?”曼妙在两个精致的小茶杯中注满了茶水。 朱允坟走过来盘膝坐下,端起杯子闻了一下,浅尝一口:“果然有小四舅的水准。” 曼妙妩媚地笑了:“陛下,朱隶可沏不出这样的味道。” “哦?联觉得差不多。”朱允坟喝了一口,肯定地点点头。 如果朱隶说这样的话,曼妙一定会笑话他不懂品茶,可朱允坟对茶的研究连黄子澄都自叹不如,朱允坟能辨出是清明前的茶,还是清明后的茶,对每一种茶的品性,更是了如指掌。朱隶与曼妙沏出来茶,不懂茶的人都能喝出不同来,朱允坟却觉得一样,他并没有说谎,在他的记忆中,朱隶的洞庭香早已随着朱允坟茶艺的不断提高,而渐渐攀上了顶峰。 朱允坟说曼妙的茶泡得和朱隶的差不多,已经是很高的评价了。 建尖三年二月。 刚刚过完新年,燕王就准备点兵南下。东昌一战带来的阴影始终挥之不去,使得整个北平城新年都过得没有一丝喜庆的气氛,比起一年前北平守卫战大捷后的新年,真有天壤之别。燕王清楚,如过不打两场胜仗将将士们的情绪扭转过来,等盛庸主动进攻,还会继续吃败仗。 阅兵台就建在城南宣武门外,迎着初升的朝阳,燕王带着朱高煦、朱隶、陈亨、燕飞、朱能、房宽、马三宝、张辅、陈恭,以及苏合、巴特尔、哈森等登上阅兵台。 二月的北平春寒料峭,燕王披了一件大氅,一年多的征战,让燕王瘦了,也更结实了,站在阅兵台上,愈发显得威武,隐隐有君临天下的气势。 在阅兵台下的正前方,点着一堆熊熊燃烧的篝火,温暖的火光驱散了早春的严寒,如一只无畏的精灵,旁若无人地舞动着朝气蓬勃的身姿。 燕王默默注视着燃烧的火焰,半晌没有说话。三十万大军也静静地看着他们的统帅,只有马儿不耐烦的响鼻和火堆中的松木清脆的噼噼啪啪燃烧声,提醒着燕王。 燕王终于开口了,声音却低沉而伤感:“在点将之前,本王要先为在东昌决战中英勇战死的将士们祭奠哀悼。本王八百将士起兵,一年多来,我们大家一起经历战火,我们有过胜利的喜悦,我们也有失败的惨痛,在东昌决战中,我们失去了七万六千五百八十七名勇士,这些人里,有一直跟在本王身边十几年的,有在本王起兵后投奔本王的,还有一些兄弟,抱着对本王的希望,离开南军加入本王的,更有本王最心爱的大将张玉将军。”燕王说到这里,硬朗的面庞上留下了两行热泪。 将士们的情绪都很激动,在东昌大战中,他们几乎每个人都有兄弟或朋友永远地留在了东昌。阵营中渐渐地传出压抑的哭泣声,站在燕王身后的张辅也不禁热泪盈眶。燕王长叹一口气,忽然脱下披在身上的大氅,投入燃烧的篝火中:“本王真恨不得与你们同去,我们说好了同生共死,同享富贵,你们却先我们一步走了,你们走了,本王的心也同你们一起走了” 悲伤的场面,压抑得朱隶心中非常难受,他很想清啸两声,抒发心中的闷气,然而这种场合,哪能随意放肆。 望向台下,朱隶见大家也都极力压抑着情绪,即使哭泣,声音也很低沉,朱隶忽然灵光一闪,大声吼道:“燕军必胜!” 台下的人立刻找到了情绪的宣泄点,齐声大吼:“燕军必胜!燕军必胜!燕军必胜!” 朱隶跟着大家一起喊了几嗓子之后,心里舒畅多了。 原来口号是这样喊集来的! 三十万人一起喊口号,声势极为浩大,将士们的情绪被自己所感染,一个个像打了鸡血,恨不得想在就奔赴战场,与盛庸在决一死战。 燕王拿出他亲自为张玉写的悼词,情真意切地念完,也扔进火堆,随后声调一变,开始点将! 第115章 再战盛庸之激怒燕王 二三拿出他亲自为张玉写的悼词,情真意切地念宗。扔皿出维,随后声调一变,开始点将! 一个月后,建文三年三月。燕王的大军与盛庸的南军相会于夹河。 夹河在河北武邑县境内,同白沟河不同。夹河虽然带个。“河”字,并没有诣诣河水,也许曾经有过,不知何时河水改道,名字却一直留了下来。 燕军与南军相距二十余里扎营,领教过盛庸的厉害,燕王对此战非常谨慎。 中军帐里,燕王俯身看着地图,朱隶和燕飞在一旁小声低语着。 “你们两个在说什么?”燕王头没抬地问道。 “四爷。我和燕飞想去盛庸的阵营,看看他是怎么布的阵。”去看敌方的阵营,让朱隶说得好像两人要去下馆子。 “不行,太冒险了,盛庸布置在阵前的火器和弓弩可不是吃素的。”燕王摇摇头坚决地否定。 “四爷放心,盛庸的那点火器和弓弩我还没放在眼里。”朱隶嘿嘿笑了。 明朝的火器发射出来的无非是碎州片、沙石等,杀伤力不大对于朱隶来说,还不如弓弩有威胁。但只要保持一定的距离,弓弩也碰不着他。 燕王听到朱隶如此自满的话。一张脸刷地冷了下来:小四你太张狂了!才在盛庸的弓弩下死里逃生,这样快就忘记了!你是想在床上再躺两个月,还是干脆丢下本王。找阎王报道?!” 朱隶中箭的情景,燕王每次想起都心有余悸,朱隶能死里逃生纯属侥幸,燕王哪敢让朱隶再去一次。 朱隶还从来没有被燕王这样板起面孔刮斥过,却非但没觉得懊恼,反而心中暖暖的,燕王打仗有个“毛病”便是知己知彼。东昌失利,并不是燕王盲目进攻以致失败。而是燕王以为自己掌握了敌情,没想到还是低估了敌人。 有了东昌的教记,燕王更不敢轻视盛庸。摸不清敌方的布局。燕王对怎样对战迟迟下不了决心,从清晨到现在,足有两个时辰了。燕王还在围着地图思考着,但即使最终迫不得已用少量部队去试探,燕王也绝不肯让朱隶去冒险。 朱隶对着燕王憨憨一笑,心道仗还没打。我怎么会拿自己的小命去玩。中箭那次,实在是不得已。 燕王如此看重朱隶和燕飞的性命,燕飞也很感动,微笑着对燕王说:“四爷你误会了。朱隶那次中箭。不是避不开。是不能避,他已经尽量保护自己了,不然哪用我们救他,当时就 燕王一怔:“不能避?什么意思?” “朱隶前面是三宝,三宝前面是四爷您,朱隶自己避开很容易,就算带着三宝一起避开,也能做到,但他没有时间通知我。如果他和三宝避开,就把您暴露在箭下了。” 燕王吃惊地看着朱隶! 虽然这些年来马三宝一直跟在燕王的左右,燕王对他也有很深的感情,但说到底,马三宝在燕王的心目中就是个跟随多年、用着顺手的内侍。而对朱隶的感情,燕王觉得比自己的儿子还亲。燕王甚至肯放弃争夺皇位以换取朱隶的性命。 自己对他如此重视,他居然豁出命救一个卫士! 朱隶本微笑着回望着燕王,却见燕王的眼神由诧异渐渐变成了愤怒。忽然一扬手臂,“啪”的一声打了朱隶一个耳光。 朱隶没躲没避,硬接了下来,左边的脸随之红了。 燕飞被燕王的举动吓了一跳,两步抢过来叫道:“四爷!” 燕王打了朱隶一个耳光仍然不解气,手指颤抖着指着朱隶骂道:“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你居然撇下本王不顾,枉费本王对你的关心,你如此不看重生命,本王也不留你了,你滚,滚!!!” “三宝是我的朋友,不是不相干的人。”朱隶争辩道。 “滚!永远不耍回来,本王再也不想见到你!你生你死与本王无关!滚!!!”燕王怒吼着,随手抓起桌上的砚台砸向朱隶。 燕飞见朱隶并不打算避开。忙一掌把砚台打飞,拽着朱隶道:“先出去。” 朱隶肩膀一晃挣脱燕飞的手。同样愤怒目光回视着燕王:“你自私!” 燕王大怒,抓起墙上挂着的佩剑,“呛嘭”一声拔出长剑:“好,你这么想死。本王成全你。”说着一剑刺向朱隶。 燕飞不好夺燕王手中的剑,只好掌中蓄力,“砰”的一拳将朱隶打到在地。顺势点了他的穴道,连拖再拉地把他弄出了中军营帐。 揭开帐帘,赫然见到马三宝泪流满面地跪在帐外,燕飞诧然叫了一声:“三宝?”马三宝网要进中军帐。听到燕飞说朱隶受伤是为了救自己。立刻惊呆了。待听到朱隶争辩说马三宝是他的朋友时,马三宝再也站不住,双膝一软跪了下来,泪水随之涌出,, 燕王听到燕飞的呼唤,目光投向帐门口。看到马三宝,气不打一处来。拿着长剑冲了出来,燕飞心中一惊,一手夹着朱隶,一手拽着马三宝的衣领,脚下一用力“嗖地”窜出数丈,极为狼狈地落荒而逃。 马三宝跪在中军帐门口,本已引得帐外的禁卫们议论纷训,二人家都不敢靠浙询军帐本不隔普,为了防止川渊公引帐内谈话。中军帐周围三丈之内禁止靠近。 但没多久从帐内传来燕王的怒骂声,声音之大,不耍说三丈十数丈之内都能听的清清楚楚,大家正疑惑谁让燕王发这么大火,就见燕飞拖着朱隶出来,顺带将跪在门口马三宝也带走了。 众禁卫张着嘴,目瞪口呆地看着燕王持剑追到营帐门口,又气哼哼地返了回去。让燕王如此火光的竟然是朱隶!燕王与朱隶的关系燕军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私下里他们悄悄称呼朱隶小王爷,虽然郡王朱高煦也在军中,但大家都清楚,比起朱高煦这个燕王的亲生儿子,燕王更看重的是朱隶,如果不是知情人知道燕王比朱隶只大十岁,他们甚至要怀疑朱隶是不是燕王的私生子。 中军帐里不停地传来燕王扔东西的声音,禁卫们谁都不敢进去。只好去找统领房宽。 燕飞带着两个,人一溜烟跑出军营,将两人往地上一扔,自己也躺在地上直喘粗气。 燕王突然发火,燕飞初时吓了一跳,但随后很能理解,朱隶重伤弥留之际,燕飞明知自己再撑下去不仅救不回朱隶,还会把自己的命也搭上,仍坚持不肯罢手,他不是不在乎自己的命,他是无法承受看着朱隶死去的打击。 他知道燕王也一样,朱隶在生死边缘徘徊了两天,燕王也两天没有合过眼睛。 朱隶却气愤燕王太自私了,燕王的命是命,马三宝的命就不是了?救燕王是忠君,救马三宝就不应该?为了自己活命而杀了自己的胖友,朱隶做不出来这种事。生命是平等的,救谁都没有该不该的问题。 被燕飞点了穴道。朱隶身体动不了,躺在地上很不舒服,运功冲了几次没冲开,没好气地叫燕飞:“给我解开穴道。” 燕飞起身本想为朱隶解穴。见朱隶一脸的不忿,又仰身躺倒。 朱隶气道:“干什么呢?!解开穴道!” 燕飞慢悠悠地问:“解开了你要去哪里?” “还能去哪?回北平!” “不回来了?” “哼!”朱隶鼻子哼了一声。 燕飞站了起来,伸手拉起面颊上仍有泪痕的马三宝:“三宝,我们到那边坐一会。” “四哥。”马三宝过去要扶朱隶。 “别理他,让他冷静冷静。”燕飞拽着马三宝就走,朱隶在后面叫道:“你让谁冷静!我有什么好冷静的?燕飞,你给我解开穴道!靠!!” 看到燕飞真的走了,朱隶气得干脆闭上了眼睛,心中慢慢地调整着呼吸。 站在山坡下,燕飞语调平淡地问仍是一脸内疚之色的马三宝:“三宝。如果朱隶遇到危险,你会不会舍命去救他?”一边说着话,燕飞一边用脚尖挑起一个小石子,在脚上颠了一下。抽脚踢向远方。 马三宝看着燕飞,很认真地点点头:“我当然会。” “如过你救了他。自己就会死呢?”燕飞又挑起一块小石头,脚尖灵活地玩着。 “我愿意用自己的命换四哥的。”马三宝再次毫不犹豫地说。 燕飞抬起头看着马三宝:“为什么?” “四哥对我恩重如山,从来没有看不起我,这次又舍命救了我。四哥让我做什么,我眉头都不会皱一下,若四哥有危险,我拼了性命,也会护着四哥。” 燕飞心中一叹,这就是朱隶。朱隶对谁都是这样,也正是如此。无论朱隶的朋友。还是朱隶带的兵,个个都很服他。 燕飞点点头:“朱隶当你是好朋友,你能不顾性命救朱隶,朱隶当然也不会看着你死,那天的事再发生一遍,朱隶还会替你挡箭的,不仅是你,换成别人,朱隶也那样做。” 燕飞望着远方继续说道:“朱隶认为,我们大家都是平等的。” 平等。马三宝心中感慨:在朱隶身上。他早已体会到了这个词,这个词。让他第一次感到了做人的尊严。 “燕大哥,我懂了。” “燕王,” 马三宝笑了:“我知道燕王不是真的要杀我,现在在气头上等燕王气消了,我就回去。” “你明白就好,走吧。”燕飞笑着拍拍马三宝的肩膀。率先往回走。马三宝一愣,叫道:“不管四哥了?” “他早走了。”燕飞脚步没停。 “走了,去哪里了?他不是被你点了穴道?”马三宝紧追了两步。 “只要他静下心来运功,我哪能封住他的穴道?!朱隶这个时候应该去看盛庸的布阵了。”燕飞说的轻描淡写,却把马三宝吓了一跳。徒然站住:“四哥一个人?!”燕飞也站下,转过身微笑道:“放心,盛庸的大军中还找不到人能伤到他。他一个。人去,来去自如更方便。” 马三宝见燕飞如此放心,心中释然。跟着燕飞走回营地,守营的军士见燕飞回来,忙跑过来报告:“燕将军,那边有个人,自称是朱将军的侄女。” ECH处于关闭状态。 第116章 再战盛庸之冒出的侄女 二了接到禁卫的报告,匆匆击讲燕毛的中军※ 燕王铁青着脸坐在书案后的太师椅中,一手扶着额头。 书案上所有的东西都在地上。帐内一片狼藉。 房宽俯身将地上的东西一件一件拾起来。重新放回书案。 “朱隶呢?”燕王沙哑着嗓子问。 “有燕飞陪着,王爷放心房宽很随意地回答。禁卫报告时只是说燕王大声让朱隶滚。朱隶很狼狈被燕飞带走了,至于什么原因。禁卫并不知道。 房宽跟了燕王十多年了,燕王对朱隶的感情他知道再清楚不过,心知不管燕王发多大脾气,气消了依然会很关心朱隶。 “朱隶为了救马三宝,差点丢了性命。这么多年来本王如此关心他,他一点都不在乎燕王沮丧地抬起头。沧桑的面容尽显疲态。 “王爷说朱将军为了救马三宝巾箭?。 燕王点点头:“如果不是道衍大师碰巧到军前”。 朱隶一回到北平,房宽就去探望过朱隶。知道事情的经过。 “王爷,朱将军完全可以带着三宝避开。他救得是您。”房宽故意避重就轻地说。他知道燕王心中想的是什么,因为他当时知道这件事后,也曾这样想过。 房宽与马三宝一起伴在燕王身边近十年。两人有过争执,但更多的是默契,房宽受伤垂危,马三宝急得恨不得自己受伤,反过来房宽也会为马三宝挡箭。但在房宽眼中,朱隶是比他们身份地位都高的人,就像房宽不会冒险去救一名普通军士一样,朱隶也不该为他们冒险。 朱隶为马三宝挡箭,房宽诧异之后,是感动,他明白朱隶真的把他们当成了朋友。 房宽的这句话,徒然解开了燕王的心结。朱隶中箭。说到底还是为了救燕王,如果不是燕王轻信了诈降,朱隶也不会受伤。 朱隶负气地在盛庸的阵前耀武扬威地巡视了一番。 盛庸见朱隶突然出现在阵前,吃了一惊。东昌之战没有看到朱隶。盛庸还以为自己一箭射死了朱隶。 只是盛庸当年在京师做过几天锦衣卫。知道当年的太孙,现在的皇上对朱隶的感情,故而犹豫再三。还是没有把射中朱隶的事情写在战报上。 如今看到朱隶像逛自家后花园一样,施施然视察着自己的布阵。盛庸倒吸了一口凉气,幸亏在战报中没提了 “弩箭手,火枪手,给本将军打!”盛庸愤然命令道。 上次侥幸没死,这回又送来了,本将军虽然惜才,也不能辜负你的好意。 朱隶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一件破衣服,故技重施又舞成了盾牌。将所有的弩箭、火枪打出的碎片都挡在了盾牌之外。 盛庸冷笑一声,取出自己的弩箭,一箭射向朱隶。眼见就有射中朱隶时。只见朱隶手不停,身体轻微地摇晃。弩箭贴着朱隶身体的右侧而过。 盛庸楞了一下。又“嗖嗖。连射两支。朱隶仍然很轻松地晃动身体。避过箭矢。 盛庸转手又射出三支,这三支箭两支射向朱隶,一支射马,这回朱隶没有晃动身体,而是一夹马腹。马儿陡然提速,剑贴着马尾而过。 盛庸仍不服气。“嗖嗖嗖”五支连发,将朱隶上中下前后全部封死,心中暗道,我看你这回怎么避。 朱隶并没有避开。而是跃上马背,左手盾牌不停,右手掏出五枚铜钱。甩出。铜钱撞上射来的箭矢,同时落地。 其实朱隶没有必要继续舞动“盾牌。”弩箭手和火器手见盛庸大战朱隶。都好奇地停了下来,看着两个人对战。 盛庸终于明白自己根本不是朱隶的对手。济南城外射中朱隶那一箭。纯属偶然。 他没有想到那并不是偶然。而是朱隶为了保护身前的马三宝。 朱隶见盛庸不再射箭,居然向盛庸挥挥手,继续大模大样的检阅盛庸的布局,把盛庸气的差点吐血,军士们倒是很欣赏朱隶的气度,默,然大将军没下令继续放箭,他们也乐得向朱隶行注目礼。 朱隶检阅完毕。又神情悠然地离开了盛庸的大营。 盛庸这次出兵,本是想一举歼灭燕王的军队,此时被朱隶一闹。信心陡然失去了一半。有心更改阵形,可是此阵是盛庸思考了两个月,专门针对燕王而摆的,暗忖即使让朱隶都看了去,一时间也想不出破阵的方法,咬咬牙,决定阵势不变。 朱隶回到大营。将画好的盛庸布阵图交给燕王中军帐外的一名禁卫。令他给燕王送进去,朱隶直接回到了自己的营帐。燕王的怒吼还在耳边,朱隶此时也不想见燕王。 已是黄昏,营帐中光线很暗。朱隶掀开门帘进去,见燕飞坐在书案后面。见他进来转过身,给朱隶了一个后背。 朱隶笑道:“我回来了。连根汗毛都没掉。你该知道他们没有本事伤我 见燕飞不吭声,朱隶也没在意,自顾自地走到自己的床旁,拿出一个包裹。往里装了几样东西:“王爷正在气头上,我离开几天,盛庸的布阵图我已经送到王爷的中军帐了,阵势非常严谨,真是针对燕军找不到什么破绽,特别是火器和弩箭,杀伤力仁出,叫介想办法解决,我的意见都写在上面了,明天对阵时保护好王爷,你自己也要小心。” 燕飞没有吭声,也没有转身。 朱隶装好东西站起来道:“其实王爷的心情我能理解,王爷失踪的那次也把我吓得魂都没了,可是他不该霸道地认为除了他,我谁都不该救,如果我当时让三宝死在我面前,我这辈子都不会安心。我出去找找盛庸的粮草,顺便放把火,让他打不下去。早早退兵。” 朱隶说着走到燕飞身旁,陡然呆住了。营帐里光线暗,朱隶又共入为主地认为在营帐中的自然是燕飞,直到走近才发现眼前的人并不是燕飞,而是”, “朱隶,你从哪里回来的?我一直在军营外等你。”燕飞掀开门帘进来。看见朱隶问道。 朱隶生涩地说道:“绕到后面进来的。” 燕飞发现朱隶的声音不对。才注意到朱隶面前还坐了一个人:“四爷?!” 朱隶也低声道:“四爷2” 燕王转过身,望着朱隶; 虽然光线很暗。朱隶仍然清楚地看到燕王的眼中闪着泪光。 燕王站起来:“烧粮草派别人去吧。你明天仍然带着骑兵队。跟在本王身边。” “是,四爷。” 燕王望了一眼燕飞,走出营帐。 朱隶顿然坐在燕王坐过的椅子上,长叹一口起道:“完了,我把他当成你了,什么都说了?” “你说什么了?” “我说他霸道。只许我救他一个人,不许我救别人;”朱隶丧气地说道。 “王爷并没有怪你,明天不是还让你跟着他,其实你也应该理解王爷。他不是不许你救别人,他是怕失去你。对他而言,什么人也比不过你,你强调燕王只让你救他一个人,我看关键时刻,他都可能牺牲自己保护你。” 朱隶诧然的看着燕飞。 “你不信?”燕飞问道。 朱隶摇摇头。他不是不信。他只是一直不敢信。朱隶一直认为人与人是平等的。但在自己和燕王之间,朱隶还是不知不觉地戈出了等级。 君主制度下,与君王平等。似乎很白痴。 可是在朱隶与燕王之间,有君王与臣子的等级吗?朱隶回忆着与燕王的一幕幕,想不出什么时候。燕王用过高高在上的神态语气,命令过他。 “王爷一天没用餐了,送进去的饭菜一口没动,原封不动地都端了出来,你去弄点吃的送进去,你自己也没吃吧。”见朱隶不动。燕飞踢了他一脚,“快去呀,明天要与盛庸对战,你不希望王爷用这样的心情指挥吧。” 朱隶站了起来。今天他把两边的统帅都气得够呛,也算很有本事了。 看着朱隶离开,燕飞在后面叫道:“有事情找你,早点回来。”朱隶站住:“什么事?” “回来再说,你先去吧。”燕飞挥挥手。 朱隶端着晚餐走进中军帐。燕王正站在书案旁看着朱隶画的阵型图:“朱能,你过来看看小四画的。” “四爷,是我。”朱隶低声道。 燕王抬起头,看了朱隶一眼,又低下头。 朱隶将晚餐摆在一旁的桌子上:“四爷。先过来用点晚餐吧。” “本王不饿,不想吃。”燕王沉声说道。 “阿四饿了。”朱隶小声嘀咕着? 燕王看了朱隶一眼,走到桌旁坐下。 朱隶将碗筷摆好:“对不起四爷,阿四知道错了。” 燕王看着朱隶。长长地叹了气,拍拍朱隶的手:“饿了吧。吃饭。你对盛庸的布阵怎么看。跟本王说说。” 朱隶和燕王吃到一半,朱能走了进来。这次出征,燕王念张辅年龄大了。让他守北平,把冯三虎调了出来。这个调动让冯三虎兴奋了一夜。 张玉战死,张辅留守北平。朱能虽然不是年龄最大的将领,却是资格最老的大将,燕王的作战计利,除了朱隶。就是跟朱能商量。 三人边吃边讨论,一直到深夜,朱隶想起燕飞还有事找他,嘱咐朱能劝燕王早些休息。明天会是一场苦战,自己匆匆回到了营帐。 燕飞还在点着灯看书等他。 “到底什么事?”朱隶一进来就问道。 “今天来了个人,说是你的侄女;”燕非抬起头道。 “我的什么?”朱隶诧然。 “你的侄女,你三哥的女儿。” “我三哥?”朱隶使劲想着。对了,燕王似乎说过,还有个三哥活着。叫什么忘了,大概在安徽。 “人在哪里?” “我安排在张辅的营里。回来问问你,你真有三哥吗?” “以前的事情我不记得了。王爷好像说过我有;”朱隶想了半天,还是没有想起三哥的名字。 “那个,女子自称朱缅,说是你三哥朱粟唯一的女儿,你三哥今年年初故去了,临终前让女儿来找你。” “我三哥死了?” 第117章 再战盛庸之沙尘暴 品马。燕王凡集结好大军六列阵向盛庸的军队推朱隶带着万人骑兵队,担当先锋。 对于这样的安排,燕王犹豫了很久。将骑兵队至于前锋的位置,必然会有很大的伤亡,对于一向视骑兵队为王牌的燕王,确实有些舍不得,但对付是盛庸的火器,还是骑兵队更具优势一些。 临出发前,燕王将朱隶叫到一边,沉默了很久,终于还是一句话没说,拍拍朱隶的肩膀走了。 燕王的心思朱隶明白,朱隶的心思燕王也明白。燕王的意思让朱隶保护好自己,不要冒险救别人。同时燕王也明白就算朱隶答应了他,到时也不见得能做到。朱隶就是朱隶,他不可能看着自己的同伴死在自己的面前而无动于衷。 二十里外的南军阵营,盛庸也指挥着大军,严阵以待。 朱隶仔细观察,阵型果然没变,心知盛庸自信,即使燕王了解了此阵,想破依旧不容易,事实也确实如此,经过大半夜的讨论,仍没有找到一个理想进攻方式。 但仗还得打,阵还得破。 立在帅旗下的燕王冷静地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左中右三路大军同时前冲,中路是朱隶率领的五千骑兵,左路朱能率领的一万藤甲兵,右路是昔日张玉的副将谭渊率领的一万步兵。 按最后定下的计划”三路进攻都是试探性的,旨在摸清盛庸阵势的薄弱环节,在相机行事。当然冲锋的气势,绝对是猛冲猛打。 朱隶带领的骑兵队早已熟知朱隶的打法,三路军属朱隶打的最狠,也属朱隶最耍滑头,利用骑兵速度快的优势,硬冲火器队。 盛庸的火器队与当年郭英的相比,进步多了。盛庸准备了两批火器手。第一批发射完毕,第二批继续发射,同时第一批装弹药,如此一来,间隔的时间短了,几乎可以达到连续发射。 对于步兵,这样安排很有成效,但对于骑兵,特别是朱隶率的骑兵。还是太慢了。 朱隶这次进攻,舍马保人,冲在前面的一批军士都是马术好的,利了火器的射程内,随着朱隶的指令,突然都翻身藏在马腹之下,利用马匹做掩护,虽然战马损失严重。但人员伤亡很 靠着第一批人的掩护,第二批人在两轮火器手发射完毕,尚未装上火药前,已经冲到了阵前。 短兵相接,火器就变得毫无用处,连个烧火棍都不如,更不用提与马刀相拼了,火器阵被朱隶的骑兵队冲得七零八落,但盛庸的大军阵型依然未乱。朱隶明白,他并没有冲击到要害。 朱能藤甲兵动作要慢一些,他们对战的是弩箭队,朱隶这边战斗接近尾声时,那边的战斗才刚刚开始。别看朱能平时是个急性子,他打仗可是稳扎稳打。不过也正是如此,东昌之战,朱能带领的骑兵队没有发挥出优势,回到北平,苏哈三人还找朱隶抱怨了一番。 谭渊是员猛将,十多年来一直跟着张玉,燕军里不服朱隶的人不多,谭渊算一个。朱隶也看不上谭渊,觉得他杀戮太重,谭渊对降兵,从来都是一个态度,杀。燕王多次禁令,谭渊方才收敛了一些,但对受伤的投降兵,还是杀掉,用谭渊的话说,没有草药浪费在他们身上,让他们痛苦地死去,还不如给他们个痛快来得仁慈。 因为谭渊手黑,南军遇到谭渊,不是死拼,就是望风而逃,绝不投降。 因此谭渊受到的反攻最强,打得也最激烈。而出乎预料的是。谭渊进攻的左路,竟然是盛庸阵势的盲点,随着谭渊的进攻,盛庸的阵势居然开始向左路移动。 站在帅旗下的燕王立玄抓住战机,命令燕飞率领剩下的五千骑兵绕到了盛庸大军的背后,猛攻左路,而朱隶则率骑兵攻打盛庸的中军,看似没有破绽的阵势终于被撕开了口子。燕王趁势率大军扑上。 这一仗一直打到了天黑,双方才鸣金收兵。回到中军帐,朱隶方得知谭渊战死了,但杀他的大将庄得亦被燕飞斩于马下。 谭渊虽然跟朱隶的关系不是很好,但谭渊的死也让朱隶感到悲伤,毕竟大家在一起十多年了,谭渊对降兵狠,对自己的军士却很关心。 这场大战燕军虽然稍占上峰,但损失同样惨重,特别是损失了近千匹战马,唯一值得高兴的是,朱隶将盛庸的火器队彻底毁了,将残余的火器都带了回来。 同燕王、朱能等定下第二天的作战计划,朱隶一身疲惫地回到自己的营帐。一进门,见一个女子正同军医一起,为燕飞清理伤口。 看到朱隶进来,燕飞用眼神指了一下站在一旁的女子:“这位就是朱姗 那女子十八、九岁,一双清澈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嘴唇很薄,身材匀称,皮肤是健康的麦粒色,虽算不上美女,却很耐看。 看到朱隶挥量自己,她也打量,一。 “四叔?”朱缅试探地叫了一声。 朱隶微微一笑:“你是三哥的女儿?。 朱姗点点头,眼泪在眼圈中打了几个转。流了下来。 “别伤心了,把四叔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四叔会好好照顾你的朱隶安慰道。 朱姗含泪点点了头。 “这两天战事紧,你先在营中休息,等打完了仗,再好好叙旧。” 朱姗恭顺地答应道:“我先走了,四叔和燕大哥要多多保重 看着朱缅同军医一起离开,朱隶半天没动。 “怎么了?”燕飞问道。 “没什么。你的伤怎么样?。朱隶摇摇头,转身望着燕飞关切地问。“没事,一点小伤。”燕飞不在乎地说道。 翌日的战事更为激烈。 第一天的战事,燕军虽然只是小胜,却终于从失败的压力中走了出来,士气大受鼓舞,而南军正相反,本以为此次出征,将消灭燕军,直捣北平,没有想到在济南、东昌连败两场的燕军第一次接触破掉了他们自以为没有破绽的阵势,信心大受打击。 此消彼长,到了中午十分,战场上渐渐地出现了一面到的倾向。 然而南军仍在顽强地抵抗,燕军也没有能力再扩大战果。 天空压得很低,昏暗得像是要下雨,双方统帅都心知,如果真下起雨来,谁也没有能力借助大雨打败对方,只能鸣金收兵。 朱隶带领的骑兵队仍然是主力前锋,为了发挥灵活机动的特点,朱隶将骑兵队按老规矩分成五组,朱隶、燕飞、苏合、巴特尔、哈森各带一组,互为呼应。 看着越来越黑的天空,朱隶忽然想到了一个名词:沙尘暴。 朱隶上大四的时候,北京就经历过一次强烈的沙尘暴天气,白天教室里还上着课,就觉得光线越来越暗,不得不开灯,像晚上一样。 沙尘暴一开始风并不大,但空气中充满了细小的沙尘,很快地风越来越大,最后真可以用飞沙走石来形容,真尘暴过去后,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细沙。 今天不会也要刮沙尘暴吧,难道明朝也有沙尘暴? “朱隶小心!”燕飞的长刀直飞过来,接开了攻向朱隶的一杆长枪,朱隶反手将持枪的人斩于马下。 燕飞打马过来,厉声叱道:“发什么呆?!” 朱隶没吭声,伸出手指在嘴里沾了点吐沫,举在空中,感觉凉凉的,再放进嘴里,很牙碜东北方言,吃的东西里有细沙子。 “命令骑兵队,全部转到右路进攻朱隶撂下一句话,一拨马头,像帅旗方向奔去,一路跑,一路下达着命令,将大军全部调往右路。 朱隶只是骑着马边跑边下令,并没有留意接受命令的人有没有执行,但当他终于冲到帅旗下找到燕王时,发现所有的将领都不折不扣地执行着他的命令,朱隶心中小小得意了一下,原来自己真能调动大军。 看到燕军突然变阵,盛庸愣住了,这阵形变得也太没有章法了,所有的人都压到了一侧,自己只要放弃与之对战的左路,调集兵力攻其中部,就会将燕军的阵脚打乱。 似乎是朱隶在调动大军,朱隶为什么这么做,不会被我们打蒙了吧。 盛庸很快知道了原因,却还是不解,这么小的风,不必有这么大的动作吧。 但他很快知道自己错了,在他没有来得及调整阵势前,狂风已至,燕军完全占据了顺风的优势,趁着风势,燕军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沙尘暴过后,所有的人都像出土文物一样。从头到脚一身的土。南军更惨,躲得了风沙躲不过燕军的追杀,这一仗,燕军大获全胜,盛庸只带着少部分人,逃到了真定。 回到营帐,朱隶发现燕飞的眼睛红红的,凑上去看了半天:“怎么弄得?跟小白兔似得 燕飞推开朱隶:“进了沙子。” 朱隶戏豫地笑道:“所以眼睛大没好处,你看我就不进沙子。” 燕飞没理他,自顾自到了些清水洗眼睛。 朱隶仰身躺在床上,突然想道:“朱缅怎么没过来?” 燕飞抬起头:“你没看到她?” “没有。怎么?。 “好像我进来之前,她网离开,我以为你在燕飞解释道。 “我刚回来。你的眼睛怎么样?” “有点疼,没事。” 天蒙蒙亮的时候,朱隶似乎听到燕飞在叫他,睁开眼睛一看,燕飞坐在床边,很奇怪地在看自己的手指:“朱隶,怎么营帐这么黑,我连手指都看不到。” 朱隶的心咯噔一下,看不到手?虽然光线很暗,毕竟玉亮了。怎么会看不到手,难道, 第118章 再战盛庸之燕飞失明第119章 再战盛庸之蛊毒 第118章再战盛庸之燕飞失明 朱隶的心咯噔一下。看不到手?虽然光线很暗,毕竟天亮了,怎么会看不到手,难道…… 轻轻地下床,朱隶悄悄地走到燕飞的面前。 燕飞仍然在看他的手。 朱隶犹豫了一下,终于慢慢地将手伸向燕飞的眼前。 燕飞的眼睛毫无反映。 朱隶急了,伸手在燕飞眼前一晃,燕飞出手如电,一把叼住了朱隶的手腕。 朱隶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方要抱怨燕飞恶作剧,就听到燕飞接着说了一句让朱隶直接掉进寒冰纪的话:“别以为黑暗中能偷袭我。” 朱隶看着燕飞茫然的目光,深深地吸了好几口气,才语调轻松地问:“很黑吗?” “是啊,从没见过这么黑,一点光亮都没有,外面是不是要下雨?” “可能,反正天没亮,再睡会,往里点。”朱隶说着往里挤燕飞。 “干什么?” “太黑了我回不去了。让我在你这里躺会。” 燕飞哼了一声,向里挪了挪。 朱隶侧身与燕飞一颠一到地躺在床上,听着燕飞均匀的呼吸声。陡然飞起一脚,踢在燕飞耳后的昏睡穴上,燕飞立刻晕了过去。 朱隶翻身起来,点亮了灯仔细看燕飞的眼睛,除了有些红,看不出别的症状,朱隶又在燕飞的浑身上下找了一遍,除了第一天受的伤以外,没有发现新的伤口,而受伤的伤口也已经开始愈合,看不到有什么异状。到底什么原因造成燕飞失明?当然不可能是昨天的风沙。 没有外伤,难道有内伤,朱隶摸摸燕飞的脉搏,均匀而平稳,应该没有内伤,再说,盛庸的南军中,似乎没有什么人有能力让燕飞受内伤。 “四哥。”马三宝的声音在帐外响起。 朱隶立刻走出营帐,与马三宝的目光一对,都从对方的眼中读出了紧张。 “你先说。”朱隶看出马三宝的疑惑,率先说道。 “昨晚执勤的禁卫在中军帐外抓到一个女子,自称是你的侄女,禁卫就将她放了,今早觉得不妥,汇报给了王爷,王爷说你三哥只有两个儿子,你根本没有侄女。回去找那个女子,已经找不到了,王爷怕你上当,让我赶紧告诉你。”马三宝边说,边注意到朱隶的神情不停地在变化,说完后忙加了一句:“出了什么事?” 朱隶懊悔地叹息道:“都是我,当时为什么不找王爷验证一下,传下命令,挖地三尺,也要把那个女子给我找出来!” “是!”马三宝答应着,又紧张地追问了一句:“到底出了什么事?” “燕飞,失明了。” “什么??!”马三宝惊诧道。 “把军中所有懂医的人都找来,我查遍了燕王全身,找不出是什么原因使他失明。” “燕大哥呢?” “我怕他太激动,点了他的昏睡穴。”朱隶叹了口气。 军中的几个军医很快都来了,经历过房宽受伤之事后,朱隶动员北平所有的坐堂先生轮流当随军军医,大家都很支持朱隶的建议,这次跟出来的,是北平一家很有名气的药房的坐堂先生,赵方堂。 赵方堂与几名军医轮流看过一遍以后。得出的结论相同:中毒。但中的什么毒,却查不出来。 “中毒?怎么中的毒?”朱隶困惑地问道。 “查不出是什么毒,也就无法确定燕将军是怎么中的毒。”赵方堂缓缓说道。 “能不能解?怎么解,会不会危及生命?”朱隶一迭声地问。 “朱将军别急,据我们看,暂时不会危及生命,但我们也没有能力解毒。” “谁能解毒?” “下毒的人也许有解药,至少他能说出来下的是什么毒,另外还有一个人,也许也能解毒。”赵方堂粘着下巴上的山羊胡子,沉思着说道。 “谁?”朱隶心急地问道。 “小四。”燕王掀开帐帘走了进来。 “见过王爷。”军医们忙下跪。 “都免了,燕将军怎么样?”燕王沉着脸问。 “回禀王爷,燕将军是中毒,此毒道衍大师也许能解。”赵方堂说道。 “道衍大师?那还等什么,小四,你立刻带着燕飞回北平。” “可我们还在打仗。” “打仗的事不用你操心,三宝刚才遣人回来报告,那个女子昨夜也离开了军营,三宝正带人去追,如果追上了,本王让他们回北平找你们。”燕王果断地说。 “四爷。” “别犹豫了,本王这里你放心,骑兵队暂时由朱能带着。” “我觉得让苏合三人带更合适。”朱隶建议道。 “你这么认为?” 朱隶点点头。 “好,就按你说的。”燕王说完转身对跟着的禁卫吩咐道,“备马车,派四名禁卫跟着。” “四爷不用,你身边的人不多。” 燕王叹口气:“一路上你要照顾燕飞,让他们给你跑跑腿吧,早些回去。早些把燕飞治好,本王等着你们回来。” 朱隶点点头。 燕王忽然想到什么,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递给朱隶,朱隶看了几眼脸色变了,冲着燕王叫道:“这不可能。” “本王也不信,但这种事情,还是要谨慎些,本王原计划派别人回去看看,既然你回去,你给本王查查清楚,如果真有此事,不得隐瞒。”燕王沉声说道。 “是,四爷。”朱隶郑重地点点头。 燕飞被剧烈的晃动惊醒,睁开眼睛,周围一片漆黑,触手一摸,居然是木板,吓了坐了起来。 “燕飞。”朱隶抓住燕飞的手,轻声叫道。 有朱隶在身边。燕飞顿时放下心来:“我们在哪里?怎么这么黑?” “你的眼睛受伤了,我们在马车上,回北平。”朱隶语气平缓地解释。 “我眼睛受伤了?”燕飞摸摸自己的眼睛,果然被蒙上了绷带。 “我不觉得眼睛疼。”燕飞说着想将蒙在眼睛上的绷带拿下来。 朱隶忙制止道:“别动,你的眼睛不能见光。” “看不见觉得很不方便。”燕飞苦恼地说。 “有什么不方便。你还担心我会把你卖了?你要是个女人,我还能买几个钱,你一个臭男人,我还不得倒搭钱。”朱隶打趣道。 燕飞撇撇嘴,又道:“你不打仗了?你走了,骑兵队怎么办?” “放心,有苏合他们三人。” “苏合他们还欠点火候,你还是回去吧,我自己去北平。” 朱隶紧靠着燕飞坐着,他心知一个什么也看不到的人,容易产生恐惧。燕飞虽然武功高超,但从他刚刚惊醒的一瞬间,朱隶同样在他的脸上看到了恐惧,身体的接触,能让燕飞感到安心。 “你以为我专门陪你回北平看眼睛?我是有事在身,顺道陪你回去的。”朱隶故意拿出一副不屑的神态。 “什么事?” 朱隶附在燕飞的耳旁,小声说着。 “这不可能!”燕飞没听完就叫道。 “我也这么说,其实王爷也不信,但这种事情,还是查实的好。” “是倒是,但没有必要非得你回去。”燕飞道。 “是我要回去的,我担心别人误事。”朱隶解释道。 燕飞理解地点点头。 朱隶偷偷松口气,终于暂时瞒住了燕飞。 马车走了一天,傍晚十分,到了一个小镇,禁卫找了一家比较干净的客栈,朱隶扶着燕飞下了马车。正遇到一行人也到客栈门口停下。 “朱将军!燕大侠!”领头的见到朱隶,诧异地问道。 朱隶望向那人,觉得非常眼熟,忽然想起,叫道:“王景洪?!” 王景洪一行人跪下:“叩见朱将军,燕大侠,朱将军还记得小的的名字,让小的不胜感动。” 朱隶忙搀起王景洪道:“快快请起,你们怎么在这里?” “我们奉世子之命,前往军中,刚到此地,燕大侠受伤了?伤得重吗?”王景洪关心的问道。 朱隶拉着燕飞的手:“此处不是谈话的地方,我们进去再说。” 先将燕飞安顿好,朱隶方来到王景洪的房间。 将闲杂人员支出去,朱隶问道:“怎么回事?” “朝廷派人给世子送来了一封信,世子当即命令小的带几个人,将信和送信的人一同交给军中的王爷,具体怎么回事,小的也不清楚。” 王景洪不清楚,世子恐怕也不清楚信里写的什么,朱隶却很清楚。 朱隶临走前燕王给他看的信。说的正是这事。 燕王起兵后,多次使用了反间计,不费一兵一卒,下城池,拒敌千里,没想到风水轮流转,朝廷居然也会对燕王使用反间计,诬陷世子投靠了朝廷,将北平城拱手相让,好处是让世子朱高炽世袭燕王。 朱隶当然相信世子不会这么做。燕王应该说也相信,但他不派人调查清楚总是不放心,北平如果真被世子送给了朝廷,对燕王、对燕军都是严重的打击。 世子连信都没有打开,直接派人送到军前以示自己的清白,不管这一招是世子还是道衍大师想出来的,都绝对高明。 王景宏自跟着朱隶出征大同回来后,被朱隶调进了燕王府,在外院供差遣,朱隶从来都是直接进到燕王的内院,没有再见过王景洪,这次世子将送信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看来对他十分信任。 嘱咐王景洪路上多加小心,保护好未开封的信件,而且一定不能开封。朱隶方回到自己和燕飞的房间,一进屋,见屋内灯火通明,燕飞坐在床边,眼前赫然已经没有了绑带。 朱隶感到心头一紧,轻声叫道:“燕飞。” 燕飞浑身一震,抬起茫然的眼神望向朱隶,声音沙哑地问道:“我是不是瞎了?”第119章再战盛庸之蛊毒 旧斯烘飞浑身震。抬起茫然的眼神望向朱隶。声音沙哑地间蜘!“我是不是瞎了?” 朱隶慢慢走近燕飞,伸手想握住燕飞的手,燕飞像是遇到毒蛇似的迅速缩回了手,紧靠着床的一侧,厉声再问:“我是不是瞎了?!” 朱隶心中一痛,摇摇头道:“不,只是暂时的,到了北平,道衍大师会有办法的。” “你不是说你只是顺便陪我看看眼睛吗?你不是说我的眼睛受了伤见不得光吗?我怎么想不起来我是怎么坐上马车的?你还有多少事情欺骗我?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燕飞歇斯底里的喊着。 “燕飞。”朱隶叹息着靠近燕飞。 “不要碰我!”燕飞感到朱隶靠近,冷冷地警告。 “燕飞!”朱隶没管燕飞的警告,一个箭步靠近燕飞,出手如电抓向燕飞的手臂,燕飞凭着微弱的气流感应反手攻击朱隶的左臂,朱隶晃动脚步让开,抓向燕飞的手攻势不变。 燕飞忽然弹身跃起,落在朱隶背后,朱隶身体徒然下探,接着一个大转身,仍然抓向燕飞的手臂。 两人以快打快,瞬时拆了十多招。 燕飞到底看不见,被朱隶抓住。 “放开我!”燕飞愤怒地叫道。 “燕飞,你冷静点。” “放开我!!”燕飞想用力挣脱,然而能从朱隶的掌握中挣脱的人实在不多。 “放开我!”燕飞另一只没有被朱隶抓着的手臂,抡圆了“啪”的一声打在了朱隶的脸上。 这一声清脆的耳光让燕飞徒然安静了下来。茫然的眼神看着朱隶的方向,身体慢慢蹲了下去。 朱隶也随着他蹲了下去。 “燕飞,别担心,道衍大师一定能治好你的。”朱隶低声安慰道。 “朱隶。”燕飞的一只手被朱隶抓着,另一只手抓着朱隶,抓得很紧。 朱隶扶起他坐在床边:“只是暂时看不见,别害怕,我就在这。” 北平,大庆寿寺,道衍的禅房。 朱隶在外间不安地来回走着,半个时辰过去了,里间的门仍然紧闭着。 门终于开了,道衍一脸疲倦地走了出来。 朱隶忙上前扶着道衍坐下,为他倒杯热茶:“怎么样?毒能解吗?” 道衍遗憾地摇摇头:“很抱歉,老衲无能为力。” “大师!”朱隶焦急地一把握住道衍的手。在朱隶的眼里,道衍学识丰富,他一直认为只要找到道衍大师,燕飞的毒定然能解,没想到道衍居然也解不了。 “朱将军莫慌,老衲虽然解不了燕将军的毒,但老衲的一位朋友或许能解此毒,只是老衲的这位朋友住的很远。 道衍的这番话让朱隶再次看到了希望,远没有关系,就是远在天边,朱隶也会带着燕飞找去。 “燕飞到底中的是什么毒?” “盅毒。” “盅毒?!”朱隶悄叫道。 对于朱隶的学识,道衍常常感到吃惊。盅毒是苗疆的一种巫术,出了苗疆,知道的人很少,道衍也是年轻是游历四方,去过苗疆,才知道盅毒,后来认识了一位黑苗大巫师,两人彼此欣赏,惺惺相惜,道衍因而在苗疆一住三年,对盅毒才多少有了一些认识,若说解毒,还差得很远。 判断燕飞中了盅毒,也是道衍找了半天,排除各种可能后,才想到可能是盅毒,中了盅毒的人,左手中指外侧会起一道红线,初时十分淡,不仔细看看不出来,当红线呈鲜红状时,则预示着盅毒已经深入五脏六腑,无药可解了。 “燕飞怎么会中了盅毒?”朱隶自言自语,“难道那个女子是苗人?” “下盅人的手法很奇特,下到了血液里,所以发作较一般的平盅手法发作快。”道衍说道。 “燕飞,还能活多久?”朱隶迟疑了一下,终于问道。 道衍看着朱隶,缓缓地摇摇头:“老衲不知道。” “能不能用真气压住他的毒气?”朱隶再问。 道衍依旧摇摇头:“这个老衲也不知。” 朱隶火了:“你不是号称学富五车吗?你不是上晓天文下知地理吗?你不是谈笑用兵,稳坐隆中吗?怎么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了?!” “朱隶,你冤枉大师了,大师已经尽力,哪有人什么都懂的。”燕飞摸索着走到门边,语气平和地说道。 “燕飞。”朱隶两步走过去,拉着燕飞坐下,声音有些哽咽。“五年前我就该死了,这五年本就是我白赚的,生死有命,你不要太在意。”燕飞捏了捏朱隶的手,微笑着说道。 道衍并没有介意朱隶的火气,看到朱隶平静下来,继续说道: “老衲的朋友叫李伟若,在云南的临安府,兜斑嘴塞的塞辛,大取师,善干解盅毒,朱将军可持信物前曲蜘助道衍说着站起来,从柜子里拿出一个锦盒,锦盒里放着一条项链,纯银的链,吊坠是乌黑的石头雕刻着一个长着两个角的人头,石头很有光泽感,在光线中晃动。眼睛如活了般。 道衍将项链取出,亲自为朱隶挂在脖子上:“除非见到李伟龙,否则不可摘下来,更不可遗失了,切记!” 朱隶见道衍语气慎重,问道:“这项链很有来历?” “对于苗人来说,是很重要的东西道衍避重就轻,朱隶听出道衍似乎隐瞒了什么,但一心都在燕飞身上,也没再追问。 一回到北平,朱隶就带着燕飞直接先到了道衍所在的大庆寿寺,只是命令禁卫回将军府通知了沈洁。 沈洁接到消息,急忙驾车赶到了大庆寿寺。 “燕飞一进禅房,见燕飞虽面带笑容,眼神却极为空洞,游洁眼泪禁不住掉了下来。 朱隶走上去,与沈洁静静相拥。燕飞失明后,朱隶一直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在燕飞面前尽量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以宽解燕飞,看到沈洁,朱隶压抑的情绪再控制不住,拥着沈洁默默地流泪,好一会,才平复情绪,声音平静道:“你先陪燕飞回去,我要去一趟燕王府,见见世子和王妃。明天我和燕飞去云南,你准备些路上用的东西,不要备马车,选两匹好马,我们骑马去不知道燕飞的盅毒多长时间后会发作,乘马车实在太慢。 “燕飞骑马”沈洁担心地说,燕飞看不见,能骑马吗? “我和他共骑一匹,两匹马以备更换。” “我和你们一起去沈洁请求道。 朱隶旁若无人地吻了一下沈洁,坚决地摇摇头。 即便是现代的苗疆,仍然有很多神秘的地方,明朝的苗疆,尚未开化,即使死在里面,也没有人知道。 沈洁的眼中露出担忧。 “放心,燕飞和我都一只脚迈进过鬼门关,民间不有句话吗。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一定能带着燕飞治好眼睛,活着回来的。”朱隶用力抱了一下沈洁。 沈洁含着眼泪点点头,忽然想到沐晨:“云南沐家。” “想到了,到了云南,我会先去找他们。” 沈洁和燕飞离开后,朱隶同道衍一起到了燕王府,将前方的战事、燕王收到朝廷信件说世子反叛一事以及路上遇到王景洪等诸多事情一一告诉了王妃和世子朱高炽,并对世子没有拆信直接遣人将信与使者均送到军前做法大加赞赏,看到道衍也向朱高炽投去赞赏的目光,朱隶对着朱高炽竖起了拇指。 受到两个自己崇敬的人的赞赏,朱高炽有些脸红地笑了。 朱隶又修书一封,写明了燕飞的伤势以及自己将带着燕飞远赴云南求医等,对于燕王让他回来查世子反叛之事,朱隶只字未提,他相信王景洪会把遇到他的事情告诉燕王。而燕王看到没有开封的信,也不需要让朱隶再调查什么了。在信的最后,朱高炽画了两只手小指相勾。请朱高炽派人送给燕王。 将军府里,出乎预料的一团喜毛,任何人脸上都看不到悲戚面容,就好象朱隶和燕飞打了胜仗回来。 只有小囡囡是真高兴,看到她的燕伯伯回来,张开双臂让他抱,燕飞俯身抱起囡囡,却没像以往那样抱着她转圈,只是亲亲她,而后寻找沈洁的方向。沈洁会意,从燕飞的怀里抱过囡囡,轻声解释道:“燕伯伯累了。让燕伯伯休息会儿,囡囡到门口等爹爹好不好?”囡囡兴奋地点点头小燕子一样飞走了。 朱隶回来时小丫头已经坐在门口等了半天了。 抱着囡囡进来小芸和索菲亚已经准备好了的晚饭,沈洁很有心,弄了一桌子的烤串大全,无论饭菜,都用竹签穿了起来,在每个人面前荤素各摆了几串。见朱隶回来,沈洁张罗着让大家坐下吃饭,自己和小芸很自然地坐在了燕飞的左右,不着痕迹地将燕飞喜欢吃的东西穿好串,放在燕飞手边,囡囡吃得最高兴,所有的竹签都经过打磨,不拍扎到孩子,囡囡吃得满嘴满手,直叫这顿饭又好吃又好玩。 入夜,燕飞悄悄起身,当了多年的杀手,他当然知道苗疆是什么地方,黑苗又是苗疆里最神秘的一族。此去苗疆,危险重重,况且战事正紧,去趟苗疆,仅是来回路程,就需要大半年,朱隶离开,骑兵队就失去了主心骨,思并想后,燕飞只能选择自己离开。 摸索到门口,燕飞轻轻推开房门,忽然听到一个很奇怪的声音。 第120章 再战盛庸之拉钩 燕飞摸索到门口,轻轻推开房门。忽然听到个很奇怪切拱喑六认真听了一会,燕飞的嘴角露出笑容,眼里却流下两行泪。 那奇怪的声音是来隶的呼噜声。 内功深厚的人,睡觉时连呼吸都很轻,更不会打呼噜的,况且推开门就是院子,朱隶当然不会躺在院子里睡觉。 朱隶是站在门口,睁着眼睛看着燕飞,在打呼噜。 他不光打呼噜,他还说梦话:“燕飞说过,不会再有下次。” 燕飞没说话,摸索着又退回了房间,关上了门。 朱隶的呼噜声戛然而止。 沈洁的房间,幕隶动作麻利地钻进被窝。三月的北平还很寒冷,朱隶穿着单衣在燕集的门外站了小半个时辰,快冻透了。 沈洁伏在朱隶的胸口,低声问道:“燕飞不会再走了吗?” 朱隶翻过身拥着沈洁:“不会。”说着话,冰凉了手摸向沈洁温暖的小腹。沈洁低低地叫了一声,叫得朱隶火起,手指继续下滑。 沈洁推开他:“明天起会很辛苦,留点力气吧。” 朱隶轻笑:“恐怕一年回不来,难道你不想?” “想,想你会不会被苗女下了情盅,回不来了。” 朱隶双手抱着沈洁,头不老实的在沈洁身上拱着:“我真没想到你居然是苗女。” 沈洁愕然:“我行么时候成了苗女?” 朱隶吃吃笑道:“不是吗?那你怎么会下情盅,我就说,像你这么难看的女人,我朱隶怎么会看上你,原来是中了你的情盅。” 沈洁被朱隶抱的紧紧地,挣脱不开,一口咬在朱隶的胸口,朱隶疼得“哎呦”一声。 沈洁得意道:“这回可真下了情盅,你若被苗女迷住,一年不回来” 朱隶好笑地抬头看着沈洁:“怎样?”“我也不想把你怎样,我就把我自己”沈洁话没说完,朱隶热情的吻已盖了上去,, 翌日,朱隶和燕飞同骑一匹马离开了北平,另一匹马用缰绳栓在了后面。 马鞍是特制的,两个。人骑并不觉得挤。一路往南,天气越来越暖和,地里的庄稼都绿了,草长莺飞、杨柳扶风,若不是燕飞中毒,真是春游的大好时光。 两人一路风餐露宿,到也不觉得十分辛苦,朱隶不着痕迹的帮助燕飞适应简单的日常生活,闲下来的时候,常与燕飞过上几招。人们常说,上帝关上了一扇门,就会打开一扇窗。燕飞的听力日益精进,朱隶也越来越也讨不到便宜,气得骂燕飞:“你该不会能看到我吧。” 燕飞撇嘴微笑。他心知朱隶在培养他的信心,他的武功一直都比朱隶略逊一筹,现在眼盲了,当然更不是朱隶的对手,但燕飞也知道,以他现在的功夫,自保是没有问题。 十日后,朱隶与燕飞到了开封。 再回开封府,物是人非,虽然靖难并没有打到这里,但处处都有战争的味道,朝廷四处征兵,自然也不会漏过开封,除了世代兵户被征当兵以外,朝廷还征集了不少适龄的男子,城里感觉冷清了很多。 朱隶和燕飞轻车熟路找到一家客栈,老板似乎认识他们,看到他们进来,惊讶地看了他们好几眼,却没上前相认。 朱隶初到开封府时,遗产一案让他一夜间成了家喻户晓的人物,此后朱隶在开封的周王农庄一住就是五、六年。朱隶到开封府是次数虽然不多,但认知朱隶的人却不少,特别是最后两年朱隶常同燕飞一起到开封府,两个身材伟岸、气宇轩昂的人同时出现,自然很有吸引力,那时老皇上还在世,周王爷也还执掌着开封府,做为周王的坐上贵宾,不少女子都曾梦想着嫁给二人,特别是尚未娶妻的燕飞。 虽然老皇上死后,风云突变,周王被配到了云南,朱隶、燕飞也跟着燕王成了反贼,但大家并没有因此而觉得朱隶怎么样,反而私下里传无论京城里的皇上,还是起兵造反的燕王,都很赏识朱隶,这场战争无论结果如何,朱隶都不会吃亏。 朱隶和燕飞在靠窗的桌旁坐下,随意点了些吃的,等着上菜的功夫,朱隶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从街上一闪而过,丢下一句:“在这里等我!”人已穿窗而出。 转过两个街角,果然看到朱缅迎面走来。朱姆换了套装束,紧身衣裤,一副侠女打扮。 朱隶挂了一脸阴险的笑容,很霸道地挡在了朱缅面前。 “你想干什么?”朱缅左右绕了两下,见朱隶仍挡着他,很强硬的问道。 “想上哪去呀?这么快就不认识我了?”朱隶居然拿出了一副嫖客的表情。 “你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朱姆不屑地说道。 “你可是叫我四叔的。” “我四叔早死了,哪里又来个四叔,你行骗的水平也太低了吧。”朱姆像看着无知幼儿一样看看朱隶,摇摇头转身要走。 朱隶仍然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伸手抓向朱姗。 朱姗脚步一晃,避过朱隶的进攻,足尖一点,向侧后方飘去。 朱隶哪里容她跑了,攻势不变,脚尖却踢起一个小石头,正中朱缅的小腿。 朱姗吃痛,去势稍缓,被朱隶抓了个正着。 “解药给我,就放了你。” “你认错了人了,我哪有什么解药。”朱缅拼命挣扎着。 “解药拿出来,免得受皮肉之苦 朱隶说着手上加了点劲。朱姗力刻疼得呲牙咧嘴 “我都说了,你真认错人了!你打死我我也没有解药啊!”朱姗愤怒地叫道。 “那我就打死你好了。”朱隶正要再加把劲,忽然小巷口涌来十多人个人,口里叫喊着:“就是她!在那里呢,打死她!” 朱姗听到说话,吓得脸都白了,忙对朱隶说道:“你带我离开这里。我就给你解药。” 朱隶看看走近的人群,又看看朱缅:“给我解药,我就带你走。” “你不带我走我就不给你解药,我死了也你别想再要解药。”朱姆狠狠地说。 朱隶哼了一声,抓着朱缅跃上了屋顶,在屋顶上七拐八拐,又拐回了客栈。 燕飞仍在桌旁等他。 “老板,开间房,要宽敞些的。”朱隶点了朱缅的哑穴,一手拽着朱缅,另一只手牵着燕飞。吩咐小二将饭菜送进房间。 “你把谁带回来了?”进了房间。燕飞问道。 “朱姗。” “朱姗?”燕飞诧异地叫道。 朱隶解了朱缅的穴道,手上一用力,将朱缅推到桌子旁:“把解药拿来吧。” “你上当了,我没有解药。”朱姆得意地笑道。 “啪。”没等朱缅反映过来,左边的脸已高高肿起。 “把解药拿来!如果你不想变成猪头。” “我都说了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们认识的什么朱缅,我也没有解药,我偷了那些人的钱,怕他们杀了我,才骗你说我有解药,让你把我带走的。”朱姆捂着半边脸,带着哭腔说道。 朱隶嘿嘿笑了一声,又扬起了手臂。 “我不是朱缅,我叫石小路,你真的认错人了,我没有解药。”看着朱隶阴冷的脸,朱姗吓得双手抱着头蹲在地上,尽量蜷缩着身体。 “石小路,原来你叫石小路。”朱隶说着,一巴掌又扇了下去。 燕飞适时地叫了一声:“朱隶且慢。” 朱隶停住手臂,冷冷地哼了一声。 “我也觉得你认错人了。”燕飞缓缓地说道。 “不会,虽然我不记人,但记住的人绝对认不错。”朱隶狠狠地盯着石小路,肯定地说道。 “你就是朱隶?跟着燕王造反的朱隶?”石小路听到燕飞的话,露出惊喜的神情。 “想起我来了?不是说不认识我吗。”朱隶狡黠地笑道。 “我真不认识你,但是我知道你,你是朱隶,这位应该是燕飞燕大侠了。”朱缅崇拜的目光望向燕飞。 “装,继续装。” “我没装,我真不是你说的朱缅。燕大侠刚才也说了,我不是。”石小路无奈而略带委屈。 “朱隶”燕飞低声叫道。 朱隶走过去,握着燕飞的手。 “她不是朱姗。” 朱隶诧异地看着燕飞,低声道:“你看不见。” “因为我看不见,所以才肯定她不是朱缅。”燕飞肯定地说。 “你走吧。”朱隶冷冷地对石小路说道。 石小路倔强地站起来:“你让我走我就走?!你还没”看着朱隶两道像剑一样的目光,石小路吓得把后面的话咽了进去,打开门一溜烟跑了。 朱隶郁闷地出了口长气,白高兴一场,以为抓到朱缅就能找到解药,没想到抓到是西贝货。虽然这个石小路长的跟着朱姆一模一样,但说话气质确实明显不同,如果真是一个人,那这个人太精于演戏了。 燕飞感觉到朱隶的失望,笑道:“好歹人家也是个女子,没想到你对她这么凶狠。” 朱隶撇撇嘴:“真正凶狠的你还没见到呢!” 燕飞故意一缩脖:“幸亏我没惹你。” 燕王拿着朱隶的信,反反复复地看着。字一共就几个,没什么好看的,他一直再看朱隶在信的最后画的那幅画。 朱隶的绘画水平实在不敢让人恭维,燕王费了半天劲,才看出那应该是两只手小指相勾,却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三宝,你过来一下。” 马三宝闻言走过去。 “坐下。”燕王命令道。 马三宝莫名其妙地看着燕王,见燕王拿起马三宝的手,把四个指头按下,只剩下小指,然后用自己的小指跟马三宝的小指勾了一下。问道:“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 马三宝笑了:“王爷,这叫“拉钩 “拉钩?!” “就是两个人约定了一件事,拉拉钩,谁也不许毁约,是老百姓中小孩子常用的誓言,还有一套说辞。” “怎么说的?”燕王感兴趣的问。 “嘿嘿。”马三宝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说词有点俗:“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就是小狗蛋 燕王一向冷漠地脸上也不禁莞尔:“你去吧。”燕王挥挥手。 看着朱隶笨拙的图画,燕王眼窝有些湿润了,苗疆是什么地方燕王很清楚,朱隶同燕飞此去,无疑危险重重;同样燕王领军打仗,朱隶心中也必然挂念,这个约定,是让燕王放心,他一定会小心,也希望燕王自己多保重。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就是小狗蛋。”燕王心中默默地重复着,伸出自己的两个小指,互相拉了拉。刚……口阳…8。…渔书不样的体蛤! 第121章 再战盛庸之石小路 二工了夜后。朱隶和燕苫继续南下六出城没多远,朱隶就感觉到有人在跟踪他们。 路过小树林时,朱隶轻夹马腹,让马儿带着燕飞先走,他自己窜上了路旁的一棵大树,不一会,石小路骑着一匹又老又瘦,没有马鞍的马气喘吁吁地赶过来。 朱隶从树上翩然而下,施施然站在了路的中央。 石小路徒然见到朱隶,吓了一跳,猛地一勒缰绳,在马儿的嘶鸣中摔下了马背。 “你找死啊”。石小路扶着摔疼的腰,呲牙咧嘴地站起来,指着朱隶骂道。没等朱隶反映,石小路看到那匹老马带着缰绳要跑,忙一拐一拐地追上去,老马本是慢悠悠地走了几步,见石小路追上来,竟撒开蹄子跑了,石小路顾着追马没留心脚下,被树桩绊了个狗吃屎,爬起来时。马已经跑得看不到踪影。 朱隶看得哈哈大笑。 “还笑!买那匹马花了我所有的积蓄,现在跑了,你陪!”石小路气愤地叫道。 朱隶根本没听石小路说什么,将手指放在唇边打了个呼哨,马儿驮着燕飞颠儿颠儿跑了回来,朱隶翻身上马。与燕飞扬长而去。 “喂!你回来,你陪我的马,你这个混蛋!!”。石小路在后面跳着脚骂道。 朱隶的嘴快笑到耳根了,燕飞受伤后,他还是第一次这么开心地笑,哎。别怪我把我的快乐建筑你的痛苦之上,是你自己送上来的。 尚未出树林,朱隶远远听到石小路在高喊救命。不是吧,这么低级的方法也用。朱隶腹诽了一句。 “救命”。这一句,声都变了。 燕飞心知朱隶心中犹豫,沉声道:“不像是假的正说着,又听到石小路发出一声惨叫,朱隶不再犹豫,一拨马头向石小路方向奔去。心中暗道:如若骗我,绝对让你变成猪头,三天之内睁不开眼睛。远远看见昨天遇到的那伙人,将石小路团团围着,朱隶将缰绳递给燕飞,翻身下马走了一过去。 一人一脸凶恶地站在石小路面前,手中握着皮鞭,手起鞭落,随着石小路的一声惨叫,皮鞭在石小路身上留下了一道鞭痕,连带撕下了一块衣服,使得石小路的亵衣隐隐外现。 “住手朱隶两步走到那人面前。 那人见朱隶步履沉稳,一拱手道:“这位朋友,这女子骗了我们的钱。无钱还我们,我们只是略作惩戒 朱隶看了一眼石小路,皮鞭上带着细细的到刺,在石小路身上留下了两道血淋淋的鞭痕,石小路咬牙忍着,没掉一滴眼泪。 “她骗了你们多少钱?。朱隶沉声问道。 “纹银二十两 朱隶从怀里取出二十两银子:“我替她还,你放了她如何?。 那人接过银子,好心道:“朋友,这女子欺诈成性,骗过很多人的钱。你小心自己别被她骗了。” 朱隶一拱手:“谢谢提醒 待那伙人离去,朱隶并未理会仍跌坐在地上的石小路,转身向燕飞走去。 “谢谢你!”石小路对着朱隶的背影说道。 朱隶从包裹里拿出一件衣服,扔给石小路,石小路站了一下没站起来。眼看着衣服落在身前不远城 “你的脚怎么弘”朱隶问道。 “扭了石小路在地上挪了一下,伸手够着衣服穿在身上。 朱隶走到石小路面前蹲下。不顾石小路的挣扎,脱下她的鞋看了一眼。脚肿的像幔头一样,明显不能走路了。 拦腰抱起石小路,将她放在燕飞的身前,自己骑上另一匹没有马鞍的马,牵着燕飞的马出了树林。 已经耽误了不要时间。朱隶考虑一下,没有返回开封,直接奔向了离开封不远的小镇。 开了两个房间,朱隶给石小路找了个先生看了看,买了药酒,又给她留下了一点银子。 石小路一声不吭默默地看着朱隶做着一切。 第二天朱隶和燕飞离开时。到石小路房间告别,见房中空无一人,似乎早就走了,朱隶不在乎地耸耸肩膀,去马棚牵马。 一进马棚,就看到石小路抱着她的小包裹,正靠在栅栏上酣睡。想把马牵出来,必须叫醒她。 “喂,你怎么睡在这里?。朱里用脚尖轻轻踢石小路。 石小路惊醒,看到朱隶,笑着说:“我怕你们走了,我要跟你们一起走。” 朱隶没说话,跨过石小路走进马棚,给马套上缰绳,置好马鞍。 “让一下牵着两匹马。朱隶对站在门口的石小路说道。 石小路让开门:“朱大爷,你就带上我吧,我会洗衣服、做饭。什么都会,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不行朱隶的语气毫无转圈余地。 “求求你,朱大爷,带上我吧小路从小无父无母,孤苦一人,不想再过以前的日子了,小路不会吃很多,会很努力地干活,你就带上我吧,朱大爷 朱隶像是根本没听到石小路哀求似的,翻身上马,绕到客栈前面,燕飞已经在那里等候了。 伸手一拉燕飞,两人骑上马,绝尘而去。余光中,朱隶看到石小路一拐一拐地拼命跟在后面。 出工卜镇,朱隶越骑越慢。终于停了下来。 “怎么了?”燕飞问道。 “石小路昨夜睡在了马棚里。” “马棚?为什么?” “她担心我们夜里走了,她想跟我们一起走,我没同意,出门的时候。我看到她在后面跟着。”朱隶解释道。 “她的脚好还没好,现在走路,恐怕会留下病根。”燕飞的语气很是担心。 “回去看看?”朱隶问。 燕飞点点头。他知道朱隶,装的跟个冷面人似的。心肠比谁都软。 远远地,就看到石小路一拐一拐地走着,时间还早,路上没有几个,行人,清晨的阳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愈发显得她孤零零的。 看到朱隶和燕飞又返了回来,石小路心中一阵兴奋,想快走几步,却因为脚伤又摔了一跤。 石小路倒吸了一口凉气,网要爬起来。一个人影挡在面前,抬起头。见是朱隶一副不耐烦的脸。 抱歉地笑笑,石小路费力地站起来。 “会骑马吗?” 石小路眼睛一亮,使劲地点点头。 朱隶将拴着的马解开,将马缰绳递给石小路。 为了方便换马,朱隶只备了一个能坐两个人的马鞍。另一匹马没有备马鞍。 沈洁为朱隶挑选的两匹马。都是千里挑一的好马,毛色均匀,身体健壮。马腿细而长,站在那里,快有石小路高了。石小路脚上有伤,加上马上没有马鞍,上了两次没有上去,伤脚一用力。疼出了一身冷汗。 朱隶见状,将石小路扶上马,又追问了一句:“能骑吗?” 石小路生怕朱隶嫌她麻烦不带她了,一迭声地说没问题,忍着疼双腿一夹马腹,率先走了。 “真是个倔强的女子。”燕飞像能看见似得评论道。 朱隶一笑:“跟你当年一样,带着她走几天吧,等她伤好了,再让她离开。” “再进城,给她买个马鞍。”燕飞说道。 “你拿钱。”朱隶打趣。 “去你的。”燕飞明知朱隶骑在马上无处可躲,仍然给了朱隶一拳。 朱隶呲着呀吸了半天冷气。叫道:“这么向着她,你不是看上她了吧。”说完不待燕飞动手。已跳下马来。手中缰绳一抖。牵着马跑了两步。跃上了石小路骑着的马。 石小路感到朱隶上了她的马,心中一阵兴奋。 南阳是河南另一个,大城市。虽然赶不上开封繁华,也很有规模了。 这里一点没有受到战争的影响,街面上人来人往,非常热闹。 朱隶和石小路并肩牵着两匹马,燕飞仍然骑在马上,悠悠然进了城。城里虽然布局不同,但北方的城市大同小异,三个人转了两圈,找了一家合适的客栈,要了两间上房。 小路。你以前来过南阳吗?”朱隶坐在桌旁到了杯茶水,边喝边问道。 石小路扶燕飞坐下,扭了个湿手巾递给燕飞。这几日石小路很自觉地把照顾燕飞的事情主动承担下来,朱隶已经很心细了,但比起女人来。还是差了很多。 “南阳,五六年前来过,这里跟开封是一个帮派。”石小路答道。 石小路是竹花帮的,入竹花帮并不是石小路自愿的,不管行骗还是乞讨。必须加入竹花帮,而且每个月要交一定金额的保护费。 这种帮派,同黑势力一样。 “明天在南阳住一天,买些必须品,后天离开时,你就不要跟着我们了。这点银子,你拿去,开个小店做点小买卖。”朱隶从怀里取出两张两百两的银票,就算石小路什么也不做,省着点花,这些银子也够她生活二十年的。 “我不离开你们。”石小路摇头。 “我们要去苗疆,那里很危险,不能带着你。”燕飞说道。“我不怕。”石小路一脸坚决。 “你不怕我怕,真遇到什么事,我没有能力保护你。”朱隶态度强硬。 “我不用你保护。”石小路倔强地说。 “你说的容易,难道我能看着你有危险不管你不成?!”朱隶有些不耐烦了。苗疆危险重重。能护着燕飞周全就不错了。哪有精力再照顾石小路,况且石小路还不会武功。 “朱大爷。求求你,不要赶我走,我什么都不怕,让我留下吧。若真是遇到危险。我保证不拖累你。”石小路说着跪了下来。 朱隶最讨厌女人磨磨唧唧。见状脸一沉。撂下茶杯出了房间。 “燕大爷,求求你。留下我。”朱隶出去,石小路又转身求燕飞。 小路,朱隶不带你是为你好,苗疆危机四伏,你跟着我们太危险,听话,留在南阳吧,你若不喜欢南阳,带个银票去哪里都行。”燕飞的态度比朱隶温和多了,但温和归温和。一样没有商量余地。,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凶叭章节更多,支持作 第122章 再战盛庸之 友庸在夹河败给燕圭后,连续在真定、保宝、永平再败“蹦渐在徐州沛县的大批粮草也被燕王派人烧掉了,燕王似乎已找回了济南攻城战前保持不败的最佳指挥状态。 朝廷内主和人的呼声又重新高了起来。曾经使燕王大败的盛庸也成了燕王的手下败将,在东昌之战中没有露面的朱隶像巡视自家后院一样,在大战前耀武扬威地检阅了盛庸的布阵。而盛庸几百名弓箭手和火枪手居然一点奈何不了他,不仅如此,夹河一战,朱隶彻底破掉了南军用了一年的时间才小有规模的火器队,并把所有的火器都带回了燕军。虽然最近几次战报中并没有提到燕军使用火器,但燕军组建火器队,不过是早晚的事,届时南军将更不是对手。燕军不可战胜的神话在朝廷内外悄悄蔓延。 朱负坟一身书生打扮,在秦淮河的一叶轻舟上,盘膝而坐,满腹心事地喝着茶,坐在他的对面是一身素装打扮的徐妙锦,而坐在一旁为他们两个煮茶的,赫然是曼妙。 “你四哥昨天在大殿上跟联请辞,说要回凤阳为中山王和徐王妃祭扫,联准了。联想知道。他到底要去哪里?。小朱允坟目光落在河面上。声音却很强势。 徐妙锦迟疑了一下,回答道:“去北平 朱允坟手一抖,杯中的茶水溅了出来。徐妙锦当作没看到似得将目光也投向河面。 曼妙一门心思地煮茶,连眼帘都没有抬一下。 “他到底背叛了联 “陛下,您就知道大哥和我是向答您的,而大姐和四哥 “联不是怪他,他和燕王妃是亲娃弟,和朱隶又是生死兄弟朱负坟叹了口气,随意地弹了弹衣服上的茶水。“联只是觉得,他要走应该两年前走,不该选在联四面楚歌的时候 徐妙锦沉欺了,说四面楚歌夸张了些。但局势也确实很紧张,朝中上下竟没有一咋。人阻挡得了燕王的攻势,虽然现在战事仍然僵持在北面。燕王也并没有占领多少城市。但不可忽视的是,燕军在日益强大。而最大的问题,是武将们不愿意打。 “朱隶捎来了信,让四哥去的。”徐妙锦重新为朱允烦倒上茶。 “朱隶?他让你四哥去做什么?”朱负妆奇怪地问道。 徐妙锦看着朱允烦,半天才低声道:“接沈洁来南京 朱允坟更是不解。 徐妙锦垂下眼帘,用平静的声音继续说道:“朱隶信上说,让四哥将沈洁送到陛下身边,有沈洁在,可保陛下性命无忧。” “什么?!”朱允坟的反映可不平静,闻言腾然站起小小的茶几被他撞翻,茶水洒了一地。 徐妙锦和曼妙默默地收拾着。 当初看到朱隶的信,她们也震惊不已,竟然用沈洁当人质来护着朱负坟,朱隶也太绝情了,可仔细想想。似乎也只有这样,才会让燕王所有顾忌。 “联的百万大军都保护不了联,联也不需要一个女人来保护!告诉朱隶。联不需要!!!”朱负妆愤怒地叫道。 盛庸连续失败。朱允烦心知燕王早晚会打到京师,现在他终于明白,燕王为什么起兵,死他不怕。他怕屈辱地活着,多年来的皇家生活。已经养成他高高在上的习惯。一旦将他贬为庶人,仰人鼻息,还不如死了痛快。 见徐妙锦和曼妙两斤,人都不说话。朱允坟气得一脚踢翻了曼妙前面的小茶炉,开水洒出,曼妙躲闪不急,右手被烫了一了,发出了一声轻呼。 徐妙锦忙过去看,见曼妙的右手手背已然红了一片。 “船家,盛一碗酱菜上来徐妙锦在开封农庄时,见过小芸被烫伤。朱隶用立刻用酱菜的汁为小芸涂抹,果然没有起泡,两天后就好了,徐妙锦觉得很奇妙,用心记了下来。 船家莫名其妙地送来一碗酱菜,徐妙锦学着朱隶的样子将酱菜汁涂在曼妙烫伤的手背上,一边涂一边轻轻地吹着。 曼妙眼泪在眼圈中打了几个转,终于滴落。 “很疼吗?。徐妙锦紧张地问道。 曼妙摇摇头:“我想朱隶了 朱隶为小芸涂抹酱菜汁时,曼妙也在,徐妙锦的一句话,让曼妙也想起了当时的情形。 “我也想他。”徐妙锦叹口气,曼妙有一天还能回到朱隶的身边。自己是回不去了,这场靖难。就像他们之间永远无法逾越的鸿沟,将他们无情地分开。 朱允坟烫伤了曼妙,心情也平静下来。关切地问道:“烫得严重吗?。 曼妙一脸惶恐:“多谢陛下关心,没事 朱负坟指着曼妙手背上乌漆嘛黑的一片。问:“这是什么?。 “酱菜汁,烫伤后涂上很有疗效,朱隶教的徐妙锦解释道。 又是朱隶。他似乎无时不在。 自己何尝不是因为朱隶,才来找曼妙。 朱隶打胜仗他生气,连续几次战报不出现朱隶的名字,他反倒担心了。 “有朱隶的新消息吗?最近的战报上怎么没有他的名字?他不会,一 “燕飞中了毒,双目失明,朱隶陪着他去云南求医曼妙低声解释。 “云南地处边陲,民风彪悍,巫术盛行。朱隶去云南,会不会遇到危险?”朱允坟不自觉地关心道。 “放心,朱隶武功高超,人又狡猾得要命,都是他算计别人,别人哪能算计过他徐妙锦心中也很担心朱隶,但朱允烦问起,她当然只能说些宽慰的话。 “朱隶也许能见到周王。”曼妙的声调里带着一丝不满。既然知道云南危险重重。为什么把周王发配到云南。 “周王在云南吗?” 朱允坟的一句话让两咋。美女同时愣了。不会是把自己的亲叔叔发配到云南。自己都忘了吧。 看着两个美女奇怪的表情。朱允坟也很奇怪:“联怎么没有印象?” 徐妙锦和曼妙互望一眼,又一起看着朱允坟。 朱允坟终于想起,当时的圣旨是黄子澄草拟的,对于自己叔叔的处理,朱坟并没有过多询问。 太年轻也太争强好胜了,一登基就想做几件惊天动地的大事,黄子澄和秦泰只是大臣,根本不明白皇家人的心理,事情完全交给他们处理,怎么能不出航漏。可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朱允坟心中叹息着站起身来,如果当时小四舅在身边,一定不会做出这么鲁莽的决定小四舅虽然不是皇家人,却等于在皇家长大,他能理解燕王的感受。也能理解联的感受。如果没有萧淑妃假传圣旨也许小四舅会留在联的身边。哎。一切都是命数。 朱隶和燕飞离开河南进入湖广境内,山地多了起来,官路虽然平坦,但绕远。朱隶和燕飞决定牵着马走山路。燕飞虽然看不见,轻功还在。有朱隶带着,走起来也很轻松,却苦了一直跟在后面的石小路。 知道朱隶和燕飞肯定不会带着自己,石小路干脆用朱隶给她的银票买了匹好马,一路跟在他们后面。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石小路要走这条路,朱隶也不能不让她走。 看着朱隶黑着个脸,石小路在心里偷偷地笑,别看朱隶一直都对她凶巴巴的,但相处长了,石小路也知道朱隶也就是表面厉害。山中多雨,前一刻还是晴朗的天空,下一刻就是一阵大雨,六丹的天小孩的脸。真是说下就下。 朱隶虽然算是南方人,但那是以前的朱隶,现在这个朱隶生在北方。长在北方,是个纯粹的北方人。北方的雨同南方不同。下雨前总是有些征兆,也很少说下就下,所以北方人出门没有带雨具的习惯。 好在山洞较多,遇到下雨。朱隶和燕飞就两人像小孩子似的往山洞里跑。等雨停了再接着赶路,有时找不到躲避的山洞,两人就躲在两匹马腹下。虽然不会浇咋。透心凉。但衣服经常是湿透了。夏天,朱隶倒不在乎。走几步路衣服就干了,燕飞却感冒了,一个喷嚏接着一个喷嚏的打。 朱隶心中一沉,练武的人体质好,很少感冒,在他的印象中,燕飞也从来没有感冒过,看来盅毒使得燕飞的体质差了。 找了一个大一点的山洞,朱隶点起了火堆,将燕飞湿衣服架起来烤着。 倒了杯热茶递给燕飞:小心烫哦。明天我们休息一天吧 燕飞接过茶笑道:“偶感风寒而已,没事,那小丫头呢?” “刚才拾柴火的时候看到她网到小丫头挺有先见之明,早早买了蓑衣备着,没淋到雨 “什么先见之明,生活在南方的人都知道,这个季节出来是要带雨具的燕飞哂笑道。 “在北方生活这么多年,早都忘了,你是南方人,怎么不提醒我?。朱隶摆明推卸责任。 “我什么时候成南方人了?。燕飞诧异地问。 “不是吗?说真的,我还真不知道你是哪里人。”朱隶取出一些干粮,放在燕飞手边。 燕飞苦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我是哪里人,从我记事起,就在练基地,到我离开,他们也没有说过是把我从哪里带来的,连名字都是他们给我起的 朱隶故意凑近燕飞,感概道:“我觉得你很像我们村丢的那个孩。那个小孩丢的时候还不到三岁 “不到三岁你怎么见过?。燕飞吃着干粮,不屑地说。 朱隶一时语塞,燕飞大他两三岁,照他自己的说法,燕飞丢的时候他刚刚出生。 “我是听别人说的嘛朱隶强词夺理,接着嬉皮笑脸道:“有没有人说我们俩人长得很像 燕飞像是很认真地看着朱隶:“我像你那么难看吗?” “哈哈哈朱隶哈哈笑道:“你长得比我难看多了 燕飞听声辨位。捅了朱隶一拳。 睡到半夜,朱隶恍惚觉得燕飞呼吸沉重。伸手一摸,燕飞居然发烧了。让朱隶着急的是燕飞左手中指外侧红线隐隐发红。, 第123章 南下之红线 二泛起身将火堆重新点着,想给燕飞煮破姜水发发汗,灶赞里找了半天也没找到生姜,才想起袋子里的生姜都是石小路放进去的,朱隶从没买过,犹豫了一下,朱隶走出山洞绕到石小路栖身的洞口。 “石小路,石小路。”朱隶在洞口喊了两声,石小路睡眼惺松地跑了出来。 “燕飞发烧了,你还有生姜吗?” “有,你等着石小路转身跑回洞中,不一会又跑了出来,“走吧 朱隶本想要来生姜自己煮姜水,看到石小路径直进了他们的山洞,不忍心拒绝她的好意,异好看着她麻利地用小刀将生姜削成片,放进架在火上的水壶里,又起身出去了,不一会。抱了一条毛毯回来。 朱隶惊讶地张大了嘴,这小丫头赶路居然带得这么全活。 将燕飞叫醒,灌了一大碗滚热的生姜水,又把毛毯严严实实地给燕飞盖上,不过一盏茶的时间,燕飞出了一身的透汗,体温也正常了。 “还有干衣服吗?给燕大爷换一套石小路很自然地对朱隶说道。 燕飞是闻着香喷喷的烤肉味醒来的。 石小路正在向烤得滋滋冒油的兔肉上。均匀地撒盐。 “好香啊。”燕飞禁不住吸吸鼻子,称赞道。 “燕大爷,你醒了,感觉好些了吗?。石小路回过头,关心地问道。 “好多了。昨夜辛苦你了。” “不辛苦,燕大爷太客气了。”石小路不好意思地笑笑。 “朱隶呢?”没听到朱隶的声音,燕飞摸索着坐起来。 “朱大爷去打水了,很快回来,燕大爷想做什么?小路帮你石小路说着话走了过去。 “别大爷大爷地叫,好像我跟燕飞多老似的,叫大哥。”朱隶拎了两灌水进来,放在火堆旁。 朱隶的话让石小路心中之喜,心知她的执着终于让朱隶的态度软化。 “燕飞,你也太没用了,淋点雨居然发烧。”朱隶走到燕飞面前,摸摸燕飞的额头。 “你出门不带雨具还怪我,不知道我是病人吗?”燕飞撇撇嘴,颇为不忿地说道。 “别装病了,起来,跟我出去活动活动……朱隶拉起燕飞,走出山洞。 从小到大,石小路一直梦想着家的生活,听着两个人悠闲地打嘴仗,石小路感到从未有过的温馨。 雨后的天空格外的晴朗,空气中带着青草的芳香。朱隶借着拉燕飞上一个小山丘的机会,仔细看了看燕飞的左手,见中指外侧的红线几乎看不见了,吁口气放下心来。 “要看就大大方方地看,用不着装模作样找机会。”燕飞站在山丘上迎着风,很随意地说道。 朱隶心中一窒,硬装不懂:“看什荆。小 “手上的红线燕飞举起左手。 “什么红线,月老的吗?那根红线应该缠在脚上。”朱隶还在装糊涂。 “其实红线有变化时,我能感觉到疼。” “现在呢?”朱隶抓起燕飞的左手问道。 “一点不疼燕飞摇摇头。 “燕飞”朱隶声音低缓。似乎有很多话要说。“我明白燕飞面向着阳光,双手背后,晨风将他的头发向后吹起,双目中似乎也有了一些神采:“即使再艰难,只有一线治好的希望,我也会去争取,绝不放弃。” 朱隶半天无语,他明白燕飞的感受,经历过几次生死,燕飞对生命看得并不重,他如此积极努力,很大一部分是为了朱隶,就像他无法接受朱隶死在他面前一样,他能体会到朱隶也同样无法接受他的离去。 “让石小路跟我们一起走吧,她照顾你比我细心多了。”朱隶将一块小石头踢起来,像踢毡子一样踢了两下,忽然踢向燕飞。 燕飞飞起一脚,准确地踢在石子上,将小石头远远地踢飞:“我没那么娇贵,她跟着我们去苗疆还是太危险了 “快到湘西了,山路难走,匪患也多,让她回去她又不肯,跟在后面也不安全,带着她吧,到了云南,把她留在沐府。” “你这个人,心肠太软,一不能当官。二不能做杀手。”燕飞也用脚尖挑起一块小石头,踢向朱隶,朱隶故意不看,光凭破空声去接,却接歪了,燕飞像看见似得嘿嘿地笑话他。 朱隶装着不在乎燕飞的嘲笑,脚尖挑起石子,在脚背脚跟上随意摆弄着,忽然急射燕飞,距离近速度又快,在燕飞尚未反映下贴着燕飞的长袍呼啸而过。 “哈哈哈。”朱隶扳回一局,开心地笑了。 用脚尖挑石子是朱隶和燕飞在开封农庄时养成的习惯,开始是为了帮助燕飞恢复身体各项功能,脚灵活了,浑身上下都能灵活起来渐渐地两人已经养成了习惯,闲下来就会用脚尖挑动石子玩,燕飞眼盲后,朱隶经常利用石子破空的声 “你这个杀手一样也不成功,为了救人能把自己的命搭上。”朱隶回了一句,以前看常说杀手手冷心不冷,纯粹就是,心不冷的人是做不了杀手的,就像燕飞。 心肠软的人不能当官吗?朱隶现在其实就在当官,只是他这个官当的有些特殊,可以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感受不到官场的黑暗。 回到山洞中,石小路已经将早餐准备好了,除了烤好的野兔肉,还有稀粥和干粮,进山这几天,这是最丰盛的一餐了。 早餐吃得温馨而愉快,燕飞一个劲地夸石小路手艺高,烤出的兔肉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夸得石小路俏脸通红,低着头不停地给燕飞布菜。 朱隶嘿嘿笑道:“需不需要我回避一下。” 燕飞夹起一块肉打向朱隶,朱隶忙用筷子接住:“这么香的肉扔掉多可惜。”燕飞笑骂:“好吃也没有堵上你的嘴。” “为什么回避。”石小路莫名其妙地插了一句。 朱隶暧昧地笑了,石小路忽然想到什么,倏地羞红了脸,起身道:“你们慢用,我吃好了,先走了。” “在路口等我们,我们一会就到”朱隶冲着石小路的背影喊了一声。 石小路陡然停住脚步,不可置信地转过身来。 “朱隶担心你一个人走山路不安全,让你跟我们一起走。”燕飞听到石小路站下,微笑着追加了一句。 谢谢朱大爷,不是,谢谢朱大哥,谢谢燕大哥。”石小路兴奋地轻呼一声,冲向朱隶,跑了两步陡然止步,又折向燕飞,在燕飞面颊上轻轻一吻,没等燕飞有所动作,已经像小燕子一样飞出了洞口。 到底是不敢亲朱隶的,幕然朱隶的那张铁锅脸已经不那么黑了。 燕飞怔住了,自从她走后,快十年了,燕飞还是第一次被女子亲吻。 朱隶收拾好东西,见燕飞还愣愣地站着,忍着笑道:“喂,走了。” 燕飞嗯了一声,抬腿就走,吓得朱隶忙一个错步飘到燕飞的身边,伸手一拉燕飞,心中暗暗吁口气,照燕飞原来那个方向,走两步就得撞到岩壁上,还会撞得不轻。 燕飞不会真对那个小丫头动心了吧。 在燕飞身边这么多年。朱隶没少为燕飞的事操心,环肥燕瘦地为燕飞物色了一个加强排,燕飞一个都没看上,朱隶心知燕飞对死去的她无法忘怀,却没想到这个其貌不扬的小丫头,能让燕飞动心,如果早知石小路能让燕飞走出过去的阴影,朱隶一开始就不会拒绝石小路的要求。 走到路口,石小路已经牵着马等在那里了。 前面是一段峡谷,道路比较平坦,可以骑着马走,朱隶将三人的东西都放在空闲的马背上,牵着两匹马走到石小路面并。 讣路,你能同燕飞骑一匹马吗?我到前面去探探路。”朱隶狡检地问道。 “没问题,朱大哥你放心,我一定能照顾好燕大哥。”石小路说得誓言旦旦,就差没拍胸脯了,说着握住燕飞的大手,牵着燕飞上了马,自己灵巧地坐在燕飞的前面。 石小路听不懂朱隶的意思,和朱隶在一起快十年的燕飞焉能不懂,借着上马的瞬间,脚尖使了个巧劲,一个石子准确地射中朱隶的脚踝,疼得朱隶一呲牙。 “怎么了朱大哥?”石小路正巧望过来,关心地问道。 “没事。”朱隶吸了两口冷气,狠狠地瞪了燕飞一眼,可惜燕飞看不见。 这么近距离进攻,燕飞已经很熟练地做到指哪打哪,而且速度极快,连朱隶都避不开。 忍着痛翻身骑上石小路的马,这小丫头真舍得花重金,这匹马一点不逊于朱隶和燕飞的那两匹好马,马鞍还是朱隶买来送给石小路的那个。 眼角斜斜地膘了一眼燕飞和石小路,见燕飞在石小路身后正襟危坐,双手并没有环抱在石小路的腰上,朱隶露出一丝坏笑,从怀里摸了半天,终于摸出一咋小铜钱,手指一弹,正中燕飞和石小路的坐骑,马儿吃痛“嗖”地窜了出去,燕飞没有准备,差点掉下马来,急忙搂住石小小路的小蛮腰,朱隶一副恶作剧的好心情,哈哈大笑着追了过去。 领先燕飞和石小路一里地左右,朱隶恍惚看到前面有一行人,大约五六个,不仅装束奇怪,走路的姿势也很奇怪,一边走,一边还扔着什么东西,像是送葬时扔的纸钱。 荒山野岭里,怎么会有人在这里送葬,送葬怎么不见人抬棺材? 朱隶好奇心起,忙一夹马腹。小跑了几步,前面的一行人渐渐看清了,是一个道士,领着四个穿白衣的人。 朱隶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名词:赶尸。 第124章 南下之赶尸 “山野岭里,怎么会有人在汝里送葬,送葬怎么不旦人沁阿刚7 朱隶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名词:赶尸。下马悄悄隐藏在一块大石后面,朱隶仔细观察着前面的那一行人。 领头的身穿红色道袍,头戴道冠,一手拿个招魂灵,另一只手走一段路撒一些纸钱,嘴里似乎不停地念叨什么。 后面跟着的四咋。不知道是活人还是死人,都是一身的白衣,带着又高又尖的白色大帽子,遮住了面孔,双手下垂,一跟麻绳连接在四个人的腰间,朱隶仔细观察四个人走路,虽然不像传说中僵尸那样一跳一跳地,但他们走路都有些说不出的怪。 听到石小路和燕飞的马蹄声,朱隶悄悄迎了过去,见到二人先打了个噤声的手势,石小路机灵。知道燕飞看不见,在燕飞耳边轻声道:“朱大哥不让出声。”看到燕飞表情疑惑,又轻轻解释一句:“可是发现了什么,没说 燕飞和石小路翻身下了马,朱隶走过来轻声道:“前面好像是赶尸的。” “什么?”石小路没听清,追问了一句。 “赶尸,驱赶尸体 朱隶的手已经准备好了,只要石小路惊叫,朱隶就会立刻捂住她的嘴。可是石小路只是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并没有发出朱隶想象中的尖叫。 燕飞的反映更平淡,只是皱皱眉头。 “尸体真的会自己走路?。石小路惊奇地低声问道。 “不知道,你自己去看。”没有听到想象中的尖叫,朱隶似乎有些失望,不安好心地怂恿着。 石小路犹豫了一下,悄悄向朱隶藏身的大石头后面走去。 朱隶牵着燕飞的手跟在后面。 赶尸人走得虽然不快,也走出很远了。石小路只隐隐约约地看了咋。大概。 看到朱隶和燕飞靠近,石小路伸伸舌头:“真是赶尸的。” “你以前见过?”朱隶问道。 “没有,只是听别人说过。”石小路打个激灵,头摇得像拨浪鼓。 “走,追上去看看朱隶说着上了马。 石小路紧紧抓住燕飞的手臂:“换一条路走行吗?” 燕飞笑了一下:“别担心,没什么好怕的 “是啊,不是过死人而已,我很看看他们怎么让死人走路的,你不快点,我先走了。”坐在马上的朱隶催促道。 石小路无奈,只好同燕飞一起骑上马,跟在朱隶后面。 片兹,他们已经追了上赶尸的人。 朱隶放缓马速,在赶尸的后面跟了一会,领头的那个道人像没看到他们一样,仍然一手摇着召魂灵。一手撒着纸钱,口中念念有词,朱隶听了半天,也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但可以听出他再重复着几个比较简单的音节,也许是咒语。 朱隶的注意力主要集中在跟在道士后面的所谓僵尸,走得近了,除了能看清每一个僵尸大大的帽子上都粘着黄纸朱砂画的符,其他的依然什么也看不到,只是觉得每一个“僵尸”都比普通人臃肿一些,因为臃肿,袍子肥大,朱隶看不到正常人走路时膝关节碰到袍子的动作,所以觉得他们走路奇怪。 大概很少有人像朱隶这么胆大地围着赶尸人看个不停,领头的道士明显不满了,不仅招魂灵的声音越摇越大,嘴里唠叨的声音也越来越大。石小路吓得闭上了眼睛,低声哀求道:“朱大哥,快些走吧 朱隶心知再也看不出什么了,除非把袍子扒掉,不过扒袍子似乎太过分了,遂心中一笑,拍马先走了,石小路紧忙跟上。 出山谷没多远是个小镇。朱隶等人到达小镇时天色还早,但若是继续赶路,夜里必然要露宿野外,在山里走了多天,燕飞的感冒也没好彻底,朱隶决定休息半天。 找了一家客栈,向店老板询问了一番。方知此处隶属于永顺。有咋。很好听的名字,芙蓉镇。 朱隶午听这个名字,心中一动,好熟悉名字,似乎在那里听过,却想不起来了。 要了两间上房,嘱咐店小二好好照顾三匹马,老板领着朱隶同燕飞、石小路进了房间。 芙蓉镇上的民居多为吊脚楼,客栈也是如此,石小路对这种房子非常好奇,瞪大了眼睛东张西望。客栈的吊脚楼坐北朝南,楼上加楼,是双层吊脚楼,朱隶他们的马就养在最下面的空栏处。 房间宽敞明亮,透过南面的窗户,可以看到街上穿着鲜艳服装的女子三三两两地走过,点缀在衣服上的刺绣非常美丽。 “出去吃饭吧朱隶看着石小路不住地向外张望,提议道。 “好啊好啊!”石小路立刻附议,话说出了口,才发明朱隶和燕飞都笑了。 “在客栈吃吧,燕大哥累了石小路不好意思地笑笑,收回了网说过的话。 “不累,我也想出去走走。”燕飞说着率先站起,石小路赶忙过来。牵起燕飞的手。 …隶跟在他们后面。听着石小路低声说着!“左拐。下四,小心。还有一个台阶,”嘴角不禁浮起一丝微笑,除了沈洁几人,燕飞对谁都很客气,却也很冷淡,但对石小路却很顺从,但愿燕飞真能对石小小路敞开心扉。 “朱大哥,你磨磨蹭蹭地干什么呢?”楼下传来石小路的叫声,朱隶一笑,直接穿窗而出,落在燕飞和石小路面前。 “原来你也是梁上君子。”看着朱隶笑嘻嘻的面孔,石小路也开起了朱隶的玩笑。 “我是梁上君子他爹。”朱隶笑着瞥了石小路一眼,一步三晃悠闲地走了出去。 “朱隶占你便宜呢。”感觉石小路没什么反映,燕飞善意地提醒道。 “占便宜,什么便宜?”石小路被燕飞说愣了。 “你说他“也。是梁上君子。说明你承认自己的梁上君子,他说他是粱上君子的爹”燕飞笑着解释,朱隶这种占便宜的话手到擒来,一般人不注意,吃亏了都不知道。 燕飞也是吃了几次亏,才练就了一副“火眼金睛” “朱大哥竟然”哼。”石小路气的一跺脚,牵着燕飞追上了朱隶。 朱隶看到燕飞一副看笑话的表情,知道燕飞必然又帮了石小路,这个见色忘义的家伙。 站在窗外看是一片鲜艳的海洋,走在街上细看,愈发觉得姑娘们身上的秀锦手工精细,色彩搭配得和谐斑澜,堪称精品。 这种很具特色的装饰朱隶认识,是土家族的服装,土家族这个称呼清末才有,清末之前他们自称毕兹卡,本地人的意思,汉族称呼他们土族。 走进一家看上去很整洁的餐馆,在二楼临窗的桌旁坐下,朱隶挥手叫来了“你们小店有什么招牌菜,给爷报报。” “回爷,我们这里的猛洞河盛产水鲜。有鲤鱼、桂鱼、河蚌、田螺,都是早上才送来的,新鲜得很,小店的师傅手艺也不错,两位爷和姑娘要不尝尝?”小二弓着身体,谦卑地问道。 “你们店里的桂鱼怎么做?” “小店有清蒸桂鱼、芝麻桂鱼和明珠桂鱼。” “要明珠桂鱼,河肆要辣炒,再上两道精致的青菜。还有什么特色的食物。” 小二的推销水平很高明,把最贵的放在最后,菜名报得又快又好听,朱隶记不住前面的,顺口就要了最后一个。 “我们芙蓉镇的特色米豆腐,爷要不要试试?” 米豆腐?!朱隶想起来了,怪不得觉得芙蓉镇这个名字熟悉,刘晓,庆拍过一部电影就叫《芙蓉镇》,在那里饰演一个买米豆腐的漂亮女人,用鲁迅的话说,豆腐西施。因为那部片子是电影界第一次在银幕上有一些暴露的镜头,所以朱隶记得。 这么说这米豆腐还是传统小吃了,就不知道这里卖米豆腐的,是不是也是个西施。 “米豆腐是你们小店自己做的,还是在店外买的。” “回爷,是小店自己做的。” 朱隶问完了就知道自己这话问得欠水平,谁会承认店里的东西是从外面买回来的。 “来三碗。” “得了!三号桌明珠桂鱼一份、辣炒河蚌一份,米喜腐三碗。”拉着好听的长音小二清晰地将菜单报了出去,果然很有一手。 二号桌也是靠窗位,相对坐了两个人,着长相似乎是兄弟两个。 朱隶没觉得自己点的菜有什么问题,二号桌的两个人听完小二报的菜名,对望了一眼,朱隶要的这桌菜,大概是这个小店很久以来最贵的一桌,光一道明珠桂鱼。就够一个普通老百姓一个月的花销。听口音很明显示是从北方过来的,两人心思一动,同时起身来到朱隶等人的餐桌旁。 “打扰了,请问你们是从北边来的吗?”朱隶左手边年长的一个人开口问道。 朱隶起身颌首道:“两位兄台请坐,我兄妹三人正是从北面来的,请问兄台有何指教?” 朱隶一路上从不隐瞒自己是北方人的身份,他知道除非他不开口说话,一开口,傻子都能听出他是北方人。 二人坐下,仍是年长的那位问道:“我们两兄弟想到北方做点小买卖。听说北方正在打仗,不知道道路还通不通?” “虽然在打仗,但并未封锁道路,买卖通商都还正常,只是物价飞涨,成本怕会高了很多。”朱隶为两人倒上了酒,这酒也是小二推荐的,叫“红米酒”属于米酒,入口绵醇,口感很好。 两杯酒下肚,陌生感渐渐消失,年长的人情绪也上来了,与朱隶干了一杯,豪爽地说道:“兄弟姓彭,小字勇烈,这位是我堂弟彭源,请问兄台怎么称呼?” 正为朱隶上菜的店小二听到那人自报家门,惊得差点将手中的菜扣在地上。 , 第125章 南下之红宝石信物 儿局朱隶卜菜的店二听到那人自报家门,惊得差点将叩,刚菜扣在地上。 好在这店还算大,小二也见多识广,很快恢复了镇静,只是把头低得更低了,非常恭敬地将菜端了上来。 这一切都让举杯喝茶的朱隶看在了眼里。 “在下姓石,单名一个隶字。这位是我大哥石斐小妹石路。”朱隶心思一动,把自己和燕飞的姓都改成了石,虽然这场靖难,很多地方官员都抱着观望的态度,但明面上,他们还是要抓燕逆的,朱隶和燕飞的名头太响,看小二刚才的态度,这二人明显是地方官员,报出自己的本名,徒惹麻烦。 朱隶一直跟燕王在北平,这次南下的突然,没做什么功课,不知道彭勇烈和彰源可不是普通的官员。 彭家是湘西的世袭土司世家,世代执掌着保靖和永顺两个州,从五代十国开始,历经十几代,朝代更迭,他们的世袭爵位不变。 彭勇烈的祖父彰世雄归顺朱元樟后,受封为公武略大将军,保靖州军民宣慰使司,世袭爵土,从三品。 其本家侄子彭添保,彭源的父亲,几年后受封为永顺州军民宣慰使司,世袭爵土。从三品。 石小路见两为大哥都跟自己姓,心中暗暗得意,虽然她也知道,她的名字是以乞讨为生的姨娘捡到她后给她起的,石小路,其实是拾于小路,在小路上捡到的。 “将你们店里拿手的菜,再上两道。”彭勇烈拿出一销银子放在桌上。 小二恭恭敬敬地应着,拿着银子走了,不消片刻,上了一桌子菜。 “这位局兄弟眼睛不方便?”彰勇烈看这燕飞问道。 “我大哥眼睛受伤了,我们兄妹三人南下,就是为我大哥寻医问药朱隶答道。 “哦,怎么伤的?可否告知?”彭勇烈热心的追问了一句。 朱隶沉吟片刻:“盅毒。” 彭勇烈和彭源闻言脸色一变,饶是他们身为湘西土司,对盅毒也是敬而远之。 见席间有些冷场,燕飞微微一笑:“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兄弟若命不该绝,此番南下。必能解了此毒,若命该如此,有弟妹不惧艰险,陪伴大哥,大哥也很知足了燕飞说着。桌子底下的手用力握了一下朱隶……石兄弟够豪爽!兄弟敬你一杯,预祝石兄弟早日访到名医,重见光明彭勇烈举起杯,与燕飞手中的酒杯撞了一下。 “借彰兄弟吉言!”燕飞哈哈一笑,一饮而尽。 “两位兄弟从北方来,对北方的战况最为了解,以两个看,燕军与朝廷之战,谁更具优势一些。”闲话几句后,彰勇烈话锋一转。终于问到了正题。 朱隶暗暗一笑,就知道你们的目的如此:“目前燕军虽然每战必胜。但控制的地方比较资源有限,绝大部分地区仍在朝廷的控制范围,比较来说。燕君还处于劣势 “石兄弟是说,燕军终究成不了气候?。彰源追问道。 “目前不好下这个结论。”什么成不了气候,明年此时皇宫就将易主。不过,这话现在不能说。 “燕军虽然目前处于劣势,但势头猛健,燕王又非常善战,如果朝廷没有一名同样善战的元帅与之抗衡,假以时日,局势很有可能逆转。”朱隶侃侃而谈。 彭勇烈和彰源同时点点头,盛庸在夹河惨败他们已经得到了消息。 “燕王身边的朱隶将军,也是一位军事奇才,有他辅助燕王,燕军的实力确实不容小觑彭源附合道。 朱隶心中得意地笑了一下,看来我名声在外!这么看得起我我就再送你们几句真言。 “依兄弟看,用不了一年的时间,局势会变得很明朗,如果两位彰兄不急于北上,不妨再等几个月小免得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石兄弟提醒的是,我兄弟二人正为此事犹豫不决,今日能得石兄弟指点,实在是幸运。这个小玩意原是红苗的一个信物,跟了兄弟多年,此番石兄弟去苗疆求医,也许能用上,就送给是兄弟。”彭勇烈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红宝石,圆柱形的,一寸多长,拇指粗细,柔润光滑,隐隐泛着光芒,一看就知不是凡物。 “无功不受禄,兄弟怎敢收彭兄如此贵重的礼物,彰兄的好意在下心领了朱隶推辞道。 “东西是否贵重,在于它是否有用,这小玩意看上去精致,但放在兄弟这里,不过是个玩物,最多值几个小钱,若石兄弟带上,一路能作用,不胜似在兄弟手中百倍,这个小物件也算物尽其能。”彰勇烈坚持将红宝石递给朱隶。 “说得好,如此兄弟就不客气了。”朱隶接过红宝石,拿在手中仔细看着。“果然是个宝,兄弟当细心栅台,将来若有机会再见到兄台,室当奉迹六“…一 “石兄弟客气了,送给石兄弟的,还还什么。若真能用得上,兄弟也非常高兴 “不管用得上用不上,两位彰兄的厚意。我们心领了,兄弟敬二位兄台。”朱隶起身亲自为彰勇烈、彭源斟上酒,与燕飞一起举杯敬酒。 几个人一直聊到夜深,方各自散去。 “大哥,那块红宝石是大伯父千辛万苦得来的,虽然不知道做什么用的,但必然是个宝物,你怎么随便就送人了?”望着朱隶等人远去的背影,彭源低声问彰勇烈。 彰勇烈神秘地笑笑:“你当他们二人是何人?”彭源一愣:“是何人?” “朱隶和燕飞。” “他们?你能确定?” “没有十成十的把握,也有九成九的把握。”彰勇烈神情严肃道。 “他们可是燕逆,若将他们绑缚京城,可立大功。” “你有把握抓住他们吗?”彭勇烈问道。 彭源摇摇头,虽然他没有见过朱隶的武功,但他和彭勇烈都是习武之人,凭着朱隶的眼神脚步,也知道朱隶的武功高过他们不止一筹,就算调集军队拦截,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拦住。 况且,就算把二人押解到京城,以朱允坟跟朱隶的关系,会不会杀他还真不好说。如果朱隶一高兴归附了朝廷,那他们可真吃不了兜着走了。 “就算不抓他们,也用不着帮他们。”彭源不解地问。 “如果燕飞命不该绝,有没有我们那块红宝石他都能解得了毒,可对我们就不一样,他日燕王做了皇帝,米隶一定是他身边说话最管用的人,今日送了红宝石,以后在朝廷办事必然会方便很多。”彭勇烈意味深长地说道。 “你这么确定燕王能登上帝位?” 彰勇烈肯定地点点头:“朱隶对形式看着这么准确,依然信心满满,我相信他的判断。” 朱隶一行人回客栈,看到两个店小二正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说得很上心,连朱隶三人进来都没有看到。 朱隶故意悄悄走过去,在两个店小二肩上各拍一下。 两个店小二立刻惊得跳起了起来。 见朱隶笑嘻嘻地看着他们,两个店小二一起拍拍胸口,其中一个抱怨道:“客官,你这么做会吓死人的。” 朱隶笑着问道:“聊什么这么用心,给我们房间送些水,明天我们要早起赶路。” 两个店二中个子略高一些的说道:“不要起得太早了,店里今夜住进了喜神,起得太早会遇到他们。””喜神?”朱隶不解地说说道。 “我们路上遇到的赶尸的,他们称作喜神。”燕飞接过话走了过来。 “他们住在这里了?太好了,今晚可以去打探打探。”朱隶的一句话,把两个店小二以及石小路的脸都吓白了。 “客官万万不可,冲撞了喜神会倒霉的,轻则大病一场,重则连命都会丢掉。”个子略矮一些的店小二连忙劝阻道。 高个子的店小二也使劲点头附和着。 “这么可拍,我还是不去了。给我们送些水来。”朱隶耸耸肩率先上楼。不去了?!笑话,不去了以后岂不是总想不明白僵尸怎么走路的。 服侍燕飞躺下,石小路迟迟不肯离开。朱隶看出小丫头是害怕了,便将书案的东西一股脑都堆在了椅子上,虽然短点,但石小路也不算高,勉强够用了。 “去把被子抱过来,在书案上睡吧。” 石小路感激地望了朱隶一样小飞快地把被子抱了回来。 睡到半夜,石小路被一种奇怪的声音惊醒,睁开眼睛,见朱隶的床上空着,燕飞也坐起身,若有所思地听着什么。 “燕大哥。”石小路光着脚走到燕飞的床边,“什么声音?” 燕飞摇摇头:“不知道。好像是一种夜鸟的鸣叫。” “好奇怪的声有,朱大哥呢?” “他早出去了。” “他不会去看,去看…”石小路说了两遍,也没敢说出赶尸两个字。 “一定是,朱隶不弄明白事情的原委。绝不会罢手。”燕飞说道。”燕大哥,我怕。”石小路双手环抱着自己,靠着燕飞坐下,一双眼睛不停地看着屋内各个角落,似乎觉得每一个黑暗处都可能有恶鬼出现。 “没什么好怕的,有大哥在呢。去睡吧。”燕飞笑着安慰道。 石路乖巧地点点头,方要站起来,又听到两声怪叫,那声音如鬼泣,令人毛骨悚然。 石小路吓得惊叫一声,一把抱住了燕飞。 第126章 南下之千年秘密 二泛贴在赶尸人的窗外,困得快睡着了,四周终千彻底棹。来。除了偶尔的几声怪叫,听不到任何说话、走路的声音。 初闻怪叫声,朱隶也吓了一跳,但以他的知识,很快就明白了那是什么声音,这个小小镇居山临水,地处湘西,这里正是适合猫头鹰生活的地方,那叫声,该是猫头鹰发出来的。 猫头鹰,民间叫它逐魂鸟、报丧鸟,古书中称它怪鹃,叫声阴森凄凉,飞行时像幽灵一样飘忽无声,走夜路的人徒然听到凄厉的叫声,再看到一道黑影无声划过,都以为见到鬼了,所以民见也认为,猫头鹰本就是鬼魂的化。 贴在赶尸人窗外,听着猫头鹰的嚣叫,好一副恐怖片的感觉。 朱隶咧开嘴无声地笑了,无知才容易令人产生恐惧。朱隶天生就胆大,从小就爱看一些杂七杂八的书,随着知识量的不断增加,让他感到恐惧的事情越来越少了。其实死人没什么可拍的,倒是活人比死人可怕多了。 就像无论什么人看到朱缅也不会感到害怕一样,可如果不是朱缅下毒害燕飞,朱隶此时也不会呆在这里。 直到此刻,朱隶也想不明白朱姗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害燕飞,是燕飞以前杀手组织的人,还是冲着朱隶、燕王来的? 摇摇头,朱隶轻轻吁口气,暂时不是想这个问题的时候,等为燕飞治好了眼睛,朱隶一定会把此事差个底掉。 排除一切杂念,朱隶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耳朵上,贴在窗上听屋内人的呼吸,听了半晌,还是只有一个人的呼吸,朱隶再透过窗户上被他弄出来的小洞向内看,床上仍旧躺着走在最前面的道士,红色的道袍和道冠摘下来放在一旁的椅子上,四俱“僵尸”并排躺在地上,依然是白衣,没戴白帽,五官都点上了朱砂。 朱隶网摸过来的时候,就听出屋内只有一个人的呼吸声,他不能确定自己的判断,一直等到了夜深人静。 轻轻推推窗户,窗户在里面插上了,推不开,朱隶暗运真气,掌力轻吐,只听“咔”的一声,插销断裂,窗户应掌而开。 如狸猫般窜入屋内,床上的道士仍睡得很沉,看相貌也就三十左右。 朱隶方要转身查看躺在地上的四具尸体,一眼瞥见靠墙角的一张桌子上放着五副用过的碗筷,朱隶似乎听店小二说过,喜神也要用饭的。 难道死尸不仅会走路,还会吃饭? 朱隶轻手轻脚地走到四具尸体身旁,伸手摸了摸尸体的脉搏,确实没有,不过尸体凉是凉,却很柔软。轻按尸体的皮肤,也有弹性,像网刚死去的人。 朱隶心中暗叹:这防腐技术可真够高明的,就是在现代,也做不到这一点。 四具尸体全部查看了一遍,都是一样,朱隶纳闷了,真有能让尸体走路的巫术? 思量了片刻,朱隶一俯身躲进了道士睡的床底下,他要亲眼看看那道士是怎么念巫术让这些尸体站起来走路的。燕飞徒然醒来,感到怀中软香在抱,吓了一跳,忙轻轻抽出手臂,摸索着向后退去。 被怪叫声吓得抱住了燕飞的石小路,不知何时在燕飞的怀里睡着了。燕飞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此时徒然惊醒,是因为他做了一个非常旖旎的春梦,还是十七八岁的时候燕飞曾做过这种梦,以后再没有做过,他以为他的欲望随着她一起离去了,没想到不仅没有离去,还执着地站在那里。 外面渐渐传来小鸟叽叽喳喳地叫声,虽然眼前依旧是永恒的黑暗,燕飞心知,天快亮了,这一段时间以来,燕飞已渐渐掌握了靠听自然界的声音判断大概时间。 门再声地开了,朱隶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看到坐在床内的燕飞,诧异地低声道:“怎么这么早起来?” 燕飞的手夫概指了一下石小路。 石小路像个小猫一样,睡在朱隶的位置上。 朱隶轻笑:“昨夜怪声把她吓坏了吧。” “那是什么鸟?声音真难听。” “夜鹃,俗称夜猫子。” 燕飞恍然:“怪不得。” 朱隶俯身将石小路抱回书案上,翻出条裤子扔给燕飞:“我差点以为你成太监了。” 燕飞的脸刷得红了。 朱隶忍住心底的笑,故作镇静地躺在石小路躺过的地方:“再睡会吧,等他们走远了我们再走。” 燕飞本想问朱隶弄清楚赶尸的秘密没有,被朱隶看出糗事,也没心思问了,摸索着换了裤子,靠着墙躺下,不久前的兴奋,也让他颤抖不已,不要说朱隶,他自己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太监了。 三人的回笼觉一直睡到天大亮。 客找里吵吵嚷嚷的喧闹声将三人吵醒。石小路似乎忘了夜里的事,起来服侍燕飞洗漱完毕,店小二送来了早餐,稀粥、咸菜和干粮。 朱隶端着碗边走边吃,突然一失手,一碗粥全都扣在燕飞换下来的裤子上,气得石小路叫道:“你怎么跟小孩子一样!” 朱隶和燕飞互相撞撞后背,背着石小路偷偷笑了。 中午打尖时,燕飞才得空问朱隶:“真有能令尸体走路的巫术?” 朱隶神秘的一笑,摇摇头:“怎么会。” “他们用的什么办法?” 朱隶沉思了一下:“简卓的说,不是赶尸,是背尸。” “背尸?” 朱隶点点头。 早上,正是黎明前最黑的时间,朱隶被轻微的脚步声惊醒,片刻,听到门上响起独特的敲门声。 喜神住店,店小二都会嘱咐客人,画着喜神的门千万不能敲,现在时间还早,店小二也不会这么早敲门。 朱隶正在疑惑,就见睡在床上的道士麻利地下床,轻开了门。 朱隶躲在床底下,看不到人脸,只看到门开后,进来了四个人。那些人跟道士像是熟人,进来后也不说话,关上耳忙活起来。 饶是朱隶自称胆大,见多识广,眼前的情景也差点让他叫出声来。 只见进来的四个人中,其中三个人与屋里原先的那个道士各自走到一句尸体跟前,掀开了尸体身上的白袍。 昨夜朱隶进来,虽然按个查看了尸体,却没有掀开白袍,想当然地认为有头有手脚,自然是一 那确实是一个人躺在那里,也有手脚,却没有躯干,应该是躯干的地方用稻草很精致地扎成了假的躯干,让朱隶更奇怪的是稻草躯干的中间居然是一个圆洞,四周用竹坯固定,头和四肢也固定在稻草躯干上。 人站在圆洞里,将连着头颅的稻草躯干部分面朝前绑在自己的胸前,双手背后托起死人的腿。从正面看,好像尸体背着人。 那个样子让朱隶想到在大学时,看过班上同学表演的二人转:“老汉背妻。” “老汉背妻”是二人转的传统节目,一个人扮演两个人,背妻的老汉上半身是假的,木偶的脸,不知道什么做成的躯干,在躯干中有个洞,演员站在洞里,下半身是演员双腿。 演员饰演妻子,被背起的双腿是假的,连同老汉的双手一起,固定在演员的身后。 唯一不同的是,“老汉背妻”妻子的双手是真的,配合着身段表演着动作,而背尸人双手拖着尸体,垂在外面的是尸体的双手 套穿上白袍后,除了觉得臃肿一些,真看不出来那是两咋。“人”白袍的袖笼非常肥大,死人的双手从袖笼里伸出,垂在身体的两侧。 扮作道士的人替每个人带上高高的白帽子,在帽子上的贴上黄纸朱砂符,一行人出了门。 朱隶注意到昨天的道士今天成了背尸人,看样子他们是在轮换,道士的主要任务是领路,和处理路上发生的事情,进到客栈后,由于大家对他们都敬而远之,背尸的人很容易离开,另外找地方住,早晨再回来,即使到了目的地,也可以借着做法式的机会离开,家属只要看到死者容颜即满足了,很少会有人想到看躯干,而道士必然有一套说辞,让想看躯干的人也看不到。 “其实赶尸真是件很辛苦的事,即使没有躯干的尸体,也是很沉的,背着它跋山涉水,一天只能吃一顿饭。”朱隶感慨道。 “如果我不治身亡,你用不着辛苦把我带哪去,我本来也不知道自己的老家在哪里,你随便给我找个地方葬了就可。”燕飞口气平淡地说。 朱隶闻言一把抓起燕飞的左手,仔细看了半天,并没有看到红线。 燕飞嘿嘿笑了:“逗你呢。” “靠!!!”朱隶气。多哼地站起来走了。 燕飞心中幽幽一叹,虽然手上没有感觉,但燕飞明显感到体力下降的很快,身体很容易疲倦,他希望慢慢将这种信息透露给朱隶,如果有一天他真的毒发身亡,朱隶能够接受,但很明显,无论他怎么做,朱隶都很难接受,就像当初他无法接受朱隶死在他面前一样。 十多天后,朱隶一行人到了贵州。 从贵州到云南,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条是官路,可以骑马、走车。另一条是挂夫常走的小路,中间有一段道路非常徒峭,马匹上不去,但走小路比走官路至少近十天的路程。 这些天朱隶发现燕飞睡着后呼吸沉重了很多。内力深厚的人,平时睡觉呼吸轻不可闻,这样沉重的呼吸,说明燕飞的内力在不断的消失,同时朱隶也看出虽然燕飞极力装出精力旺盛的样子,但走了一天路后,燕飞脸上总看到掩饰不住的倦色,只是他手上的红线并没有任何的反映。 朱隶不知道红线是一点一点变红,还是几天之内就能一下就会变得血红。 燕飞到底还有多长时间,朱隶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心知只有尽可能快些赶路,早一天达到目的地找到李伟龙,燕飞才能早一天脱离危险。 虽然走山路会消耗燕飞更多的体力,朱隶还是决定走山路。 在贵州城外的一个农庄里,朱隶找了一家看上去老实厚道的农户,将三匹马寄放在他们家里。 “这些银子你们留下。”朱隶取出两徒银子交给老妇,“拜托你们好好照顾我们的马,三个月后,我会回来取的,如果马死了,或者被你们卖了…” “不会不会小的们一定好好伺候大爷的马,保证让大爷满意。”农户夫妇忙摇头肯定说。 朱隶四处看了一眼,随手拿起一个残破的陶罐:“我相信你们,不过丑话说在前面,如果你们违约”说着食指和拇指一使劲,陶罐应指而破。 农夫夫妇吓白了脸,忙不迭地摇头。 “朱大哥的功夫好厉害。”走在路上,石小路牵着燕飞的手,崇拜地说。 “你朱大哥今天玩的这一手是真的,但他十多年前,玩过一手假的,比今天的精彩多了。”燕飞望向走在前面的朱隶,笑着说。 “是吗?给我讲讲好吗?”石小路一脸兴奋地请求道。 “那一年,朱隶跟着燕王攻打乃儿不花”朱隶的这段故事,已经成了说书的段子了,朱隶失踪那一年半,燕飞闲下来就去茶楼听一遍,不过茶楼的说书先生,把这段更编得神乎其神,早已脱离了当初的事实。 开始几天的山路还比较好走,越往后,山势越徒。 开始几天石小路牵着燕飞,朱隶拿着行囊走在前面,接着朱隶背着行囊,牵着燕飞,石小路跟在后面,到山势险峻的两天。朱隶先将燕飞拉上去,在回来将石小路拉上去。燕飞的脸色一天比一天差,话也越来越少,反倒不如石小路,朱隶心知燕飞是体力透支,应该休息一天,可在山上休息不仅耽误时间,也休息不好,朱隶问道路过的拨夫,再有两天就能出山了。 早上收拾完毕,朱隶在燕飞面前俯下身躯。 “干什么?”燕飞诧异地问道。 “我背你走。” “去。”燕飞伸手推开朱隶,“我不至于那鼻没用吧。” “燕飞。”朱隶的声音很冷。 燕飞站在不动。他心知自己的身体状况,硬撑很可能让体内的毒发做得更快。 感觉到背上的燕飞居然睡着了,朱隶的心情愈发沉重,燕飞目前的身体状况,真不知道他还能坚持多少天。 拐过一个山脚,朱隶见石小路未跟尖来,在一个比较平坦的大石头上放下燕飞。 轻微的动作惊醒了燕飞,朱隶方要说话,忽然听一到一声女子的惊呼声” , 第127章 南下之打劫 品工咋小山脚,朱隶见石小路未跟卜来,在一个比较平口酬飞石头上放下燕飞。 轻微的动作惊醒了燕飞。朱隶方要说话。忽然听到一声女子的惊呼声…… 两人心中一惊,向惊呼声的方向望去,均愣了一下,石小路在他们的后面。惊呼声来自他们的前方。 两人正诧异,石小路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看见两人无恙弯着腰直喘粗气。 惊呼声一下把石小路吓蒙了,也不想想朱隶和燕飞怎么会发出女人的呼叫。拔腿就跑。 还没等石小路的气喘匀。又一声惊呼从前方传来,更伴随着隐隐的器械打斗声,朱隶撂下一句话:小路你照顾燕飞。”拔腿向前奔去。 转过山头。在一块较为宽敞的道路上。几十个面带蒙面头巾的盗匪正围着一辆翻倒的马车和五匹马小翻倒的马车前站在一个妇人和一个丫鬟。在妇人身前还站着一咋,六、七岁的小男孩,四、五个家将将妇人和孩子围在了中间,其中有两个家将受了伤。 一个身穿锦缎,面如满月的年轻人正同几个强人对打着,年轻人的武功虽然不俗。但双拳难敌四手,已渐渐落在了下风。 另几咋。强人渐渐逼近妇人、丫鬟和孩子。两声惊叫,想必是妇人发出的。 朱隶一看。心中笑了,拦路抢劫哦,都说漆西强盗多,在湘西境内提了十二分的精神。也没有遇到一个强盗。快到云南府了,倒遇上了。 “喂,你们是抢人呢?还是抢财啊?”朱隶高叫一声,施施然走过去。 围攻年轻的人一个强盗停下攻势,跳出圈子,用刀指着朱隶恶狠狠地说:“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朋友不要多管闲事!” 朱隶悠然站住:“在下没见过抢劫的,想观摩一番,你们继续抢。”一句话说的两边差点同时吐血。 抢劫的一方不想多惹麻烦。让朱隶别管闲事。 被抢的一方以为来了救星。指望朱隶援手,结果朱隶来了这么一句。 抢劫还有被观摩的吗?你当比武啊?! 跳出战圈的强盗大概是这伙人的头领。武功最高,他罢手后。年轻人渐渐占了上风,几咋。强盗抵挡不住,一阵乱叫,那强盗头子赶忙加入,心道,让你走你不走,等大爷收拾了这小子,再收拾你。 强盗头子几招又把年轻人的气势压了下去,年轻人心中一着急。右臂中了一刀,更处于劣势了,眼见就要被几个强人制住。 “左脚坎位。右脚踢胞中穴。”朱隶开声叫道。 腹中穴是胸口大穴,哪那么容易被人踢到。年轻人本不相信,但左脚坎位顺势就能迈出。同时右脚飞出,果然有一个强人的胞中穴送上来给年轻人踢,年轻人聊足了劲,嘭的一脚。将那人踢飞了一丈多远,趴在地上起不来了。 所有的人都吃了一惊。 “右脚艮位,左脚踢神道穴。” 年轻人心中刚刚对朱隶感到钦佩,听到朱隶此话,心中又怀疑了。 神道穴在后背脊椎上,这些人都是正面进攻,怎么能踢到他们的后背大穴。 想必刚才那一招指点,不过是碰巧罢了。心中虽如此想,右脚还是踏中了艮位。这一步,正好避过右边强人砍来的一刀。右边强人左手拿刀,那一刀没砍中年轻人,刀势攻向站在他右侧的同伙,同伙忙侧身闪开,后背的大穴正暴露在年轻人的左脚下。年轻人想都没想,飞起左脚,正踢中那人的神道穴,只听得轻微的咔嚓声,那强人即使不瘫,走路也不会很灵便了。 年轻人的心中彻底服了朱隶小知道是来了位高手。 朱隶接连指点两招。就有两个强盗爬不起来,强盗们也知道遇到了硬茬子。 强盗头子偷偷地向围着妇人和孩子的几个强盗使了个眼色,只耍抓了妇人和孩子,他们还有转困的余地。 围着妇人和孩子的几吓,强盗会意,阴险地笑着一步一步靠近,几吓小家将立剪如临大敌。 “女人是看的,不是摸的。你们离那么近干什么。”朱隶扬声道。 几个强盗那管朱隶的警告。其中一个强盗更是举起了刀。妇人一改惊慌之色,神情镇定地将孩子紧紧地搂在自己的怀里。 举刀的强盗方要一刀劈向其中的一个家将,陡然觉碍手腕剧痛。钢刀当咖一声落在地上。 “告诉你不要离女人那么近。你不但不听。还举刀。”朱隶叹息着摇摇头。 剩下几吓,人大怒,一起举起了刀。 朱隶脚尖连踢数下,几个强盗的手腕都被小石子踢中,钢刀纷纷落下。 围攻年轻人的强盗头子知道今天绝对讨不了好去,再不走自己也会被那个莫名其妙的人收拾,打了个呼哨。带头先跑了。 其他的强盗也顾不上捡刀。撒腿就跑。片刻跑了个干净。 年轻人走到朱隶面前,跪下道:“多谢大侠救命之恩,沐昂没齿难忘。” 朱隶方要扶起他。一定报名愣了一下:“你叫什么?” “在下沐昂。” “沐昂?沐晨是你什么人?。 “是在下兄长 “你兄长?快起来朱隶忙扶起沐昂。 妇人也带着孩子走到朱隶面卞,盈盈一福:“多谢恩人 朱隶扶起夫人,眼睛望向沐昂:“这位是”。 “是宗嫂,这位是小侄子沐斌沐昂连忙介绍道。 “谢谢大侠救命。”小沐斌学着大人的样。稚声稚气地说。 “别客气。我是你父亲的老朋友。朱隶笑着将小沐斌抱起来。 “恩公是兄长的老朋友?请问恩公贵姓?”沐昂惊喜地问道。 “哦,我叫石隶,后面的是我大哥石斐。小妹石小路。”朱隶放下沐斌。笑着说道。 沐昂想了一下。并未想起兄长有姓石的老朋友,但兄长郊游甚广,有他不知道的老友也大有可能,何况这位大侠救了自己一家人,是不是兄长的朋友,都该热情相待。 “请问石恩公打算去哪里。可否容在下送恩公一程? 朱隶撇了一眼马车。车身虽然翻到。但并未损坏,正好可让燕飞坐一段。虽然还有咋,嫂夫人,但眼下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正要去府上拜访你兄长朱隶微笑道。 小弟正愁无法报答恩公。恩公能到府上,真是再好不过”沐昂兴奋地说道。朱隶刚刚露的那一手。让沐昂崇拜得要命。朱隶若能到沐王府盘亘数日,指点沐昂几手小沐昂定然受用终身。 指挥着家将将翻到的马车扶起,套好马。沐昂走到朱隶身旁,此时他才看到朱隶身边的燕飞脸色很差,目光茫然。 “石大哥受伤了?。沐昂关切的问道。 “是,我此番来云南,就是陪我大哥求访名医 “石大哥身体不好,坐在马车里吧,马车损坏并不严重,还能用沐昂热心的邀请道。 “可是嫂夫人在车里,恐怕不方便朱隶故意说道。 “恩公说哪里话,这种情况还估计那么多繁琐礼仪做什么,况且我们这些人,也没有那么多讲究沐昂不屑道。 “不太好吧,我可以骑马。”燕飞也推卸道。 “妾身一个妇道人家都不讲这些,石大哥堂堂大侠,还讲究这么多么?!石大哥有伤在身,保重身体是第一位的,快上车吧。如果石大哥实在觉得不方便,那妾身骑马好了夫人接过话题,微笑着说道。 “嫂夫人真是女中豪杰,大哥。上车吧朱隶由衷地称赞了一句。 马匹不多,大家两人一骑。朱隶和石小路一匹马,怕石小路掉下来,朱隶让石小路坐在了前面。 朱隶戏弄强盗那一幕,看得石小路两眼放光,朱隶不仅功夫好。简直太帅气了,石小路觉得只要这辈子能跟着朱隶,哪怕朱隶不看她。她都愿意。 现在朱隶竟然把她抱在胸前小石小路觉得自己像掉进了云彩里。绝对已经找不到北了。 “大哥!大哥!”。当太阳的余晖收走最后一道光芒,沐昂一行人终于回到了沐王府。网到王府门口,沐昂一纵身跃下了马,边往里跑边喊着。 沐昆早听到守在门口下人的通报,迎了出来:“怎么回来得这么晚,出什么事了?” “遇到了强盗,幸亏得石恩公搭救,石恩公说是你的老朋友。”沐昂跟在沐晨的身边边走边说道。 “遇到强盗了?!伤到没有?”沐员停下脚步紧张地问道。“没事,一点小伤,如果不是恩公到的及时,今天恐怕看不到你了。 “我的老朋友?姓石?。小沐员想了一下。没想起谁姓石,“说叫什么了吗?” “恩公叫石隶,他大哥叫石斐,受了伤。还有个小妹叫石小路。 “石隶?。沐晨仍然想不起什么人叫石隶,“他们走了?” “没有,说是来拜访你。就在门外。” 兄弟两个边走边说,已来到大门口,沐员一迈出大门,就见朱隶牵着马,笑盈盈地在门外站着。 “朱隶!”沐晨吃惊地叫道。 沐晨这一声,把沐昂叫愣了小也把沐王府门口的几个家将叫愣了。朱隶的大名在沐王府可是赫赫有名,这当然是沐晨的功劳。 沐晨疾走两步,屈膝要跪。朱隶一把扶住:“你这是干什么?。 “朱将军救了末将一家三口的命,末将分身碎骨,难以报答。但朱将军是朝廷逆贼。末将。沐员窘迫地说道。 朱隶脸色一沉:“你是想抓我?!” 第128章 南下之远古信物 沐昆疾专两步屈膝要跪,朱隶把扶住!“你众是干刊。! “朱将军救了末将一家三口的性命。末将分身碎骨,难以报答,但朱将军是朝廷逆贼,末将”沐晨窘迫地说道。 朱隶脸色一沉:“你是想抓我?!” 一旁的沐昂着急地叫道:“大哥!” 沐昆的夫人程氏也款款走下马车。轻启朱唇:“侯爷,你若要抓恩公,把妾身也一起抓起来吧。” 沐晨红着脸争辩道:“谁说本侯要抓朱将军。” 朱隶嘿嘿笑着拍着沐员的肩膀:“这里没有什么朱将军,你上哪里去抓?!” 沐昂马上机灵地接过话题:“是啊大哥,恩公姓石。” 朱隶当初自报姓名的时候,就曾担心沐员不好做,故而仍然用了石隶这个名字。 沐晨尴尬地一笑:“朱,石将,”石大 沐昆叫了几次都没有叫明白。忽然一跺脚,满腔豪情地说道:“皇上虽然待本侯不薄,但朱将军救了本侯一家三口的性命,本侯就留下朱将军了,若皇上怪罪,本侯一力承担。朱将军,请!!!” “多谢侯爷,侯爷请!”朱隶明知沐晨这个决定是很明智的,还是被他的豪气所感动,眼角有些湿润。 沐昂和程氏均向沐昆投去了赞赏的目是 程氏轻移莲步,走近沐晨低声道:“恩公还有一位叫石斐的大哥在车上,受了伤,身体很差。” 沐昆暗暗埋怨自己一句。一定是燕飞,沐员与燕飞虽然只有数面之缘。对燕飞却很敬佩。当下忙走到车前,轻呼一声:“燕大侠。” 燕飞微笑着下车:“有劳侯爷。” 不是燕飞有意摆架子,要等沐昆前去迎接,坐了一天的马车,燕飞竟然觉得自己在晕车,这是以前从来没有的事。 硬撑着下了车,燕飞感到头晕目眩,似乎一迈步就能跌倒。 朱隶一直在注意着燕飞,见燕飞的脸色苍白得厉害,额头上渗出密密的汗珠,心中咯噔一下,忙走过去握住燕飞的手。 燕飞最近一个月体力下降得极快,真气也越来越提不起来,朱隶却不敢轻易给燕飞输入真气,总担心为他输入真气会催发毒素的运行,可眼下,燕飞似乎一步路都走不了了。看着燕飞努力保持的微笑,朱隶明白,不管怎么样,也要让燕飞走进沐王府。 真气缓缓地输入燕飞的体内。朱隶紧张地注视燕飞的表情,见燕飞仍然微笑着道:“侯爷请。”说完对着朱隶的方向也微微一笑。 朱隶暗暗松口气,紧拉着燕飞进了沐王府。沐昆也看出燕飞身体很差,直接将他们带入了客房,并吩咐家丁去请先生。 沐昆一出门,燕飞整个人都靠在了朱隶身上,朱隶紧张地问:“怎么样?” 燕飞低声道:“没事,只是头晕的厉害。 “怎么会头荆” 燕飞停了一会终于说道:“我晕车。” 朱隶一听,差点没笑出来,堂堂燕飞居然晕车。随后心中一阵酸楚。燕飞现在体质下降得连一个普通的女子都不如了。 扶着燕飞在床上躺好,石路和沐昂随后带着先生走了进来。 先生给燕飞诊了脉,得出的结论即在朱隶的预料之中,又在朱隶的预料之外。 预料之中的是先生认为燕飞过度劳累,却没有看出来燕飞中了毒。预料之外的是先生竟然说燕飞缺乏营养。 开了两服安神的药,又提醒朱隶给燕飞吃些补品,先生方离开。 朱隶没敢让家丁跟去拿药。他不敢让燕飞吃任何药,谁知道什么药会在燕飞体内起到什么作用。 看着石小路服侍燕飞睡下,朱隶跟着沐昂来到沐员的书房。 沐昆果然还在等着他。 “燕大侠到底受的什么伤?”一看到朱隶进来,沐晨急忙问道。 “盅毒。”朱隶把燕飞受伤的经过,以及道衍大师的诊断和燕飞中毒以来的种种迹象详细地说了一遍。 沐家在云南已经生活了四十多年。朱隶相信沐员对苗疆以及盅毒的知识,一定能帮上他们。 果然,沐员听完沉吟了片刻:“补药暂时不能用,那些东西都是促进血液流通的,同样也会促进毒素的流通,燕大侠不能提内力倒是好事,内功的运行,也会促进毒素的运行。正是因为燕大侠内功深厚。他才较一般人发展得快。” “燕飞现在的身体还不如正常人了,他毒素的扩散速度就会变缓?”朱隶问道。 “具体本侯也不是很清楚,但应该是这样。” “这么说燕飞”刚没有生命危险。,众是朱隶目前最关心的问“可以这么说,但燕大侠体质会越来越差,很容易感染别的病症。且不好治疗沐晨说罢对下人吩咐道:“给燕大侠的房间送一个炭火盆。” 云南府是现在的昆明,四季如春。虽然夏天的气温并不高,但毕竟是夏天,生炭火盆? 朱隶不解地望着沐葳。 “朱将军有所不知,现在虽然是夏天,但潮气很重,我们感觉不到。身体差的人容易脾胃失和,患上热风寒。”沐晨解释道。 朱隶了解地点点头。 “李伟龙这个人本侯虽然没见过。但听说过,是黑苗寨的大巫师。也是寨主。最近几个月苗疆很不稳定,似乎正在酝酿一场夺权的斗争。本侯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在为这件事伤脑筋。”沐昆皱着眉头说道。 “夺权?他们的塞主不是世袭的吗?。 “一直是。但半年前开始在苗疆流传着一种说法,称先祖委派了几个年轻人,将在今年的“祭鼓节。上,挑战各个苗寨的寨主苗疆是个崇尚个人能力的地方。没有多少等级观念,不服气的都可以挑战寨主,如战胜,将成为下一任寨主。 但这么多年来,真正挑战成功的没有几个人,主要原因是作为塞主。不仅武功好,还要会巫术,而巫术的传援是极为神秘的,除了世袭的寨主和大巫师以外,其他人想学巫术,需耍优秀的自身条件和机缘。 “那些年轻人也懂得巫术吗?” 沐昆点点头:“流传中。他们的巫术是先祖亲自传接的 “各大塞主的反映怎么样?” “都很抵触,谁愿意自己的权利落在别人的手里。” “侯爷担心是那伙人即使取得了寨主之位,苗寨的人因为不服他们而引起争端?” 沐昆点点头:“如果他们真打起来。将会是一场大仗,届时朝廷也不得不派兵镇压。” “有什么办法能化解这场纷争?” 沐晨沉思道:“他们虽然打着先祖的旗号,却没有什么凭证。其实苗塞先祖确实留下了信物,在一千多年并,信物被分成了六份,由当时的六个寨主每人收藏仁份。如果有一个人拥有苗寨祖先的完整信物。就能号令整个苗疆。但一千年来从来没有一个人同时拥有六个部分。而且据本侯所知有些信物已经不在现任寨主手中,流落在何处已无人知晓。” 说完沐员又叹了一句:“在这里生活二十多年了,贱内的娘家也是苗人,本侯也有很多苗人朋友,真不希望看到他们苗人歪相残杀。” “你已经尽力了,真要阻止不了,也不用自责。”朱隶安慰道。 “是很尽力了,连妻儿的命都差点送掉,但如果不能阻止他们,本侯还是很难过沐晨叹息了一声。随之站了起来:“朱将军一路辛苦。早些休息吧,燕大侠中的毒不急在这一两天,先留在本府调养两天身体,明天本侯再请几位先生为燕大侠看看,顺便打听一下苗人那边的情况。临安府离这里不到十天的路程,朱将军不要着急。” 朱隶也站起来,拱手道:“有劳侯爷。小 “朱将军不必客气,别忘了你可是本侯一家人的大恩人。” 朱隶哈哈笑了:“什么大恩人。别再提了,举手之劳而已 “朱将军说的太轻巧,胞弟跟本侯说过,当时若不是朱将军出手相救。后果不堪设想沐晨感激地说道。 朱隶摆摆手:“换了你,你也会做的。”说着告辞走了。 第二天上午,沐昂陆续带来了三个巫师,在云南府周围,居住的苗人并不多,不是每一个苗寨都有巫师。只有具有一定规模的大苗寨,才有巫师。 沐昂带来的三个巫师,都是小巫师,巫术不是很高,但在云南府周围,就数他们的巫术最高明了。 三个巫师得出的结论都是一样的,确实是中了盅毒,但都不敢解,因为下盅的人巫术比他们高明,如果解不好,不仅会诱发盅毒迅速扩散。对燕飞造成危险,还可能反噬解盅的人。 如果保持现状,只要燕飞不染上其他的病,半年之内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内力被封住的时间越长,越不容易恢复。 黄昏,出去了一天的沐员回来了,直接进了朱隶等住的客房小院,大老远就喊道:“朱隶,你看我把谁带来了。” 朱隶闻声迎出了来,一见那人,惊呼道:“是你!!!”。 第129章 南下之预言 负昏,出夹了天的沐昆回来了,直接进了朱隶等住的客伤习庞,大老远就喊道:“朱隶,你看我把谁带来了。” 朱隶闻声迎集了来,一见那人,惊呼道:“是你!!!” 那人微笑着一拱手:“朱将军。久违了!” “药王大师,真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朱隶赶忙拱手行礼。 “药王即可,大师不敢当,当年在下奉旨将朱将军困在开封农庄一年,朱将军不会怪罪在下吧。”药王呵呵笑道。 “既是奉旨,朱隶怎敢怪罪,倒是药王让曼妙恢复容颜,朱隶感激不尽,一直没有当面致谢,请受朱隶一拜。”朱隶说着一揖到地,药王忙回辛叭 “朱将军太客气了。” “大家别站在这里,请到本侯书房一叙。”沐昆笑呵呵地邀请道。 沐昆的书房里,大家分宾主集下。下人送上香茗。 “药王怎么会来这里?”朱隶好奇地问道。 “来看周王。” “周王病了?严重吗?”朱隶闻言焦急地问道。 “呵呵呵,朱将军果然是性情中人。”药王呵呵笑道:“朱将军莫急,周王身体很好,在下是奉周王的邀请,拜访周王。” 朱隶放下心来:“朱隶的大哥不慎中毒,在下此番南下就是为大哥寻医解毒,本计哉小医好大哥。就去拜访周王,药王见到周王,请代朱隶先行问候。” 药王点点头:“周王知道燕大侠中毒,非常关心,特遣在下来看看。” 朱隶忽然一拍脑门跳了起来:“是了,药王是解毒高手,我怎么”只说着又深深一揖,“有劳药王。” 药王与沐晨相视而笑,沐晨吩咐道:“来人,请燕大侠过来。” 朱隶心中暗笑:真以为我真忘了你是干什么的,你一进来我就想让你为燕飞解毒,不绕个圈把你哄高兴了,你再把我框在这里一年,我可 了。 药王按着燕飞的脉门停了半晌。又仔细看了燕飞的眼睛,朱隶和沐晨在一旁紧张的等着 看到药王终于站起身,朱隶问道:“怎样?” “燕大侠的毒下得蹊跷,在下也不敢贸然解毒。”药王摇摇头,神态凝重的说道。 “依药王看,我大哥这毒可解的了?”朱隶握着燕飞的手问道。 “在下觉得苗疆的几个大巫师都能解得了此毒,不过”药王沉吟道。 “不过什么?”朱隶紧张地问了一句。 “不过就在下所知,请大巫师解毒。一般都要留下点东西。”药王神情严肃。 朱隶心中一窒,他明白药王的意思,所谓留下点东西,就是留下点身上的东西小到手指,大到手脚,甚至眼睛,朱隶看着燕飞。留下他身上的什么零件他都愿意,只要燕飞能活着。 燕飞也明白药王的意思,紧紧抓住了朱隶的手。 留下什么都可以,只要不留朱隶的。 “生命无价,留就留吧。”朱隶微笑道。 “周王有一样东西让在下带给你。”药王说着从怀里取出一个锦囊,递给朱隶。 朱隶接过打开,是一介。类似于汉白玉石的小圆柱,和彭氏兄弟送给他的差不多,只是小小了一号。 “这是什么?”朱隶不解地看着,药王也很纳闷,只有沐昆一见,浑身徒然一震,脸色刷得变了。 朱隶见状,不经意地问道:“侯爷可认得此物?” “不,不认得。”沐晨紧张地否认。 朱隶心知有异。没说什么,包好重新放进锦囊里,抱拳道:“请替朱隶多谢王爷厚爱,待朱隶这边的事情一结束,必然去拜访王爷,请王爷多保重身体。” 送走药王,朱隶牵着燕飞也要离开,沐员在身后叫道:“朱将军请留毒。” 跟着沐员七转八转,转到一间神秘的小房间前,朱隶注意到这个房间没有窗户,只在房顶有一个透气窗。而且非常成年人绝对进不去。 沐晨从身上取出钥匙把门打开。 屋内点着油灯,沐员走过去挑了挑。光线立刻明亮了起来。 示意朱隶坐下,沐茂取出一个锦盒,递给朱隶:“这个送给你。” 朱隶摇摇头,四处打量着:“这是你的宝库吧,能让你放在这里的东西定然价值不菲,平白无故的你送给我做什么?” 沐昆在朱隶的对面坐下,亲自打开锦盒,里面也是两个小圆柱,同周王送给朱隶的几乎一样,只是颜色不同,沐员这两个,一个是五彩石的。一个是翡翠的。 朱隶脸色凝重:“这到底是什么?” “这些就是信物。一千年来苗疆一直流传着一个预言:千年不相聚。相聚号令,黑面赤使,京畿栏外人。前两句是说:拥有完整信物的人,将号令整个苗疆。后两句,本侯也不明白。”沐晨解释道。 据说,苗人的祖先是黄尤,被炎帝和黄帝的联军打败以后,逐渐南迁。一千多年前苗人的先祖依据聚居地将苗人分为青苗、红苗、白苗、花苗、长裙苗和短裙苗六大族。其中红苗族人数最多,主要聚居地是湘西;青苗族,也称黑苗族,虽然人数不多,但掌握巫术的人最多,目前临安府的山区是他们的一个聚居处,其他各苗分布在云贵、四”湖广等地,一千年前,苗人的祖先制作了一个信物,分成了六份分别交给了当时的六大族的寨主。 沐昆继续道:“这两个六份信物中的两份。”指着五彩石的说:“这个是花苗的。”说着拿起翡翠做的,“这一个,可能是长裙苗或短裙苗的,周王送你的 朱隶好奇地从怀里取出的王送他的锦囊,拿出里面的小圆柱。果然同沐晨的大小小一样。 “昨日舍弟与贱内遇到强人,就是为了回贱内的娘家取回这个信物。贱内的娘家是花苗的寨主,这个信物在他们家已经传了近千年了,本是传男不传女,因为最近苗人争权的事件,本侯有心帮助花苗和平解决。岳父大人才将此信物送与本侯。这一件父亲传下来的,父亲当时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本侯也是一年前与岳父大人无意中谈起,才知道这是个信物。”沐员解释道。 朱隶玩弄是小巧的信物,现在小圆柱的一侧,有一个不宜察觉的突起。将两个小圆柱的突起对在一起,居然相排斥,再试一次,依然如此,磁铁?! 沐昆昨天方得到另一个信物,并没现其中的奥秘,见状也非常奇怪。 朱隶心思一动,从怀中拿出彰氏兄弟送给他的红宝石做的信物,在手里仔细看着,现这个血红色的圆柱四侧和一头也有突起,将白色的小圆柱往上一放,“啪”的一声沾上了,朱隶又把五彩色的和翡翠色的按上,就像一个躯干,白色和五彩色是双臂,翡翠色是一条腿。 朱隶想了想,忽然从内衣里面拉出一条银链,银链的吊坠是乌黑的石头雕刻着一个长着两个角的人头。朱隶将红色的信物向耸坠上一安。“啪”的一声也沾上了,一个小人,六个部分,朱隶凑齐了五个,就差一条腿。 朱隶拿出一个周身通红的信物,已让沐员惊讶地长大了嘴,等他又贴身拽出了吊坠,沐员的眼睛差点掉出来。 “朱将军,你 “这个吊坠是临走前道衍大师送我的。这个红色的信物是在湘西时遇到彭氏兄弟,彭勇烈送我的。”朱隶说道。 沐昆砰的一声跪在了朱隶面前,泪流满面。 朱隶吓了一跳,忙站起来扶沐员:“侯爷你这是做什么?” “千年不相聚,相聚号令。朱将军,您就是苗人的祖先派来拯救苗人的人,本侯替苗人谢谢您的大恩大德。”说着要拜下去。 朱隶连忙阻拦:“侯爷不可,在下对苗疆一点也不了解,只是机缘巧合得到了这些信物,既然这些信物能拯救苗疆,在下就将这些送与侯爷。由侯爷去号令苗疆。”说着要把项链摘下来。 “万万不能摘!”沐员忙阻止道:“这项链挂在颈上,苗人先祖的能力就依附在你的身上,苗人谁要伤害了你,就会被巫术追杀致死,你擅自把它摘下,也会被巫术所噬。” 朱隶怔了一下,想起临行前小道衍和尚也嘱咐过他万万不能摘下。只有见到李伟龙方能摘平 朱隶不是咋。不敢承担责任的人,既然上天真的安排他担起挽救一场浩劫的责任,也没有什么好推脱的。靖难最终没能避免,死了那么多人。朱隶的心中也很无奈,如果自己真能化解苗人的权力之争,和平过度。也算为普通百姓做件好事,战争。得益的只是少数人,而受苦受难的永远是大多数普通百姓。 “侯爷请起,请侯爷安排去临安府的诸项事宜,并把苗人各族这些年的资料给本将军送了一份。”朱隶神情泰然地吩咐完。打开门走了出去,他需要消化一下今天得到的诸多信息,安排下一步的行程。 跟在燕王身边多年,朱隶身上自然而然透着一种王者的风范,朱隶陷入沉思或者做出什么重要决定时。这种风范流露得最明显,朱隶自己却从来不知道。 沐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压在他心中几个月的大石头终于放了下来。看着朱隶离去的背影,沐昆一瞬间有一种恍惚的感觉,觉得自己就算是效忠朱隶,也心甘情愿。 与燕飞面对面坐在桌旁,朱隶把今天的事情一件一件地讲给燕飞。 燕飞默默地听着,并不插话。他心知朱隶一边给他讲,一边在整理着自己的思路,很多时候朱隶给燕飞讲完了,他的决定也形成了。 “真没想到居然有这么一个插曲。”朱隶说完看着燕飞,轻叹道。 燕飞笑笑,朱隶的一生,注定不会平凡。 “明天需要准备一天,后天启程。侯爷说下个月就是苗人祭鼓节。苗人的六大寨主、大巫师、大小土司都会聚集在临安府,李伟龙也会在哪里,倒省了我们进山找他。”说着话题一转,“你今天感觉怎么样?” “挺好,你不用担心我。” “大哥,我不担心你担心谁。”朱隶笑着拍拍燕飞的手,站起来倒了两杯茶,递给燕飞一杯,小路那小丫头跑那里去了?” “同府里的丫鬟一起上街了。”燕飞接过茶道。 朱隶忽然来了兴趣,拽着椅子坐到燕飞跟前,很八卦地问道:“实话告诉兄弟,你是不是喜欢小路那个小丫头。” 燕飞嘴一撇:“别瞎猜,没有的事。” 朱隶嘿嘿打趣笑道:“不说实话兄弟可帮不了你。” 燕飞轻轻一叹:“我还能活几天都不知道,怎么好耽误人家?” “这么为那个小丫头考虑,还说不喜欢。好了我知道了。”朱隶说着站起来。 “喂。”燕飞着急地叫道:“你不要瞎说哦。” “放心,你兄弟我别的本事没有。这个本事还没有?”朱隶炫耀地说。 燕飞笑着摇摇头。朱隶确实太有女人缘了,走到哪里,都有女人喜欢他。 第130章 南下之燕飞打架 及到临安府。绝想到不临安府会众般繁“祭鼓节”是苗人最大的祭祀活动。一般是七年一小祭。十三年一大祭。于农历十月至丰一月的乙亥日进行。小祭各苗塞自己祭奠大祭是整个苗疆的人汇集在一个事先商量好的地方,由各苗寨寨主领着部分族人参加,除了祭奠祖先,更能彼此联络感情,交流生产生活经验等。 今年的大祭,汇集地是临安府 祭鼓其实就是祭祖,每逢十三年大祭的时候,也是各苗寨挑战寨主的时候,苗人自认自己的祖先是董尤。董尤被称为战神,故而苗人很崇尚英雄,而英雄不问出身,只要自认为自己有能力当好寨主,就可以在十三年一大祭的“祭鼓节”挑战寨主,如果胜了,就是新的寨主。 挑战包括武艺、胆量小知识和巫术,巫术一直苗人既崇拜又敬畏的技能,会巫术的人不论青苗、白苗、红苗等。统称为盅苗。盅苗的身份一般很隐蔽,除了各苗寨的大、小巫师和寨主外,多数人不知道他们是盅苗。 盅苗由师傅带徒弟,母亲传女儿。口口相传。 所以虽然每逢十三年大祭的时候可以挑战寨主,但因为巫术的传授十分神秘,多数人根本找不到拜师的门路,因而想挑战寨主,绝不是容易的事。一般来说每个塞子的寨主多数都是父传子。没有儿子有传女婿的,极少数情况下也有传给徒弟。 但今年的“祭鼓节”早在两个月前,六大寨主都收到了挑战的信。 距离十月的“祭鼓节”还有近一个月的时间,临安府的主要街道都摆满了摊位,穿着各色服装的苗人摩肩接踵,到处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苗人的服装因寨子的不同差异很大,黑苗的服装无论男女老少都以黑色为主,花苗的服装最殉丽,由五种色彩搭配而成,白苗则喜欢穿一身白,但不管服装的差异有多大小所有的苗人都喜欢纯银的饰品,带。 苗人平时都是相同寨子的人聚居生活,穿的衣服大家都几乎一样,只有每十三年大家聚在一起时,才会同时看到各种各样五彩斑澜的苗服。苗人也借此机会大做买卖,因此在哪个地方聚会,哪个地方就会热闹几个月。可以说“祭鼓节”也算苗疆的一次超级大圩。用现代的话说。一次大型的商品交流会。 石小路一进临安府,两只眼睛立玄不够用了,看着来来往往苗家女儿漂亮的衣服和银饰,不停地发出惊呼。朱隶像看西洋景似地饶有兴趣的看着石小路的表情,似乎石小路比街上流动的人群更有趣,燕飞则带着一脸的溺爱,似乎也在欣赏石小路白痴般的表情。 幸亏沐员早早派人订好了住处。是一个商户的单独别院,若是投店住宿,不要说朱隶等人多,就是两三个人,也不好找地弃。 沐晨这回可没少带左来,除了朱隶、燕飞、石小路以外,沐晨带来了十个家将,两个苗人翻泽,一个小巫师。四个丫鬟,要不是朱隶坚持昆明府必须留人,沐昂也要跟来。 苗人有自己的语言,曾经也有过自己的文字,因为战火和迁移,文字渐渐失传了,但语言留了下来。近几百年来随着苗人与汉人越来越多的交往,很多苗人都会说汉语,有汉族的名字,六大寨主、族长等更是如此,但不会说汉语的苗人仍然很多。参加这种大型的活动,苗人翻译是必须带的。 安排住下后,石小小路和两个丫鬟以采买为理由上街去了,燕飞坐在院子里纳凉,朱隶趴在园中的石台上研究井晨送来的苗人各寨子的资料。沐晨不愧是在苗疆生活了数十年。找来的资料够全的,朱隶看了一路,仍然没有看完。 “当初考大学,也没有这么累过。”朱隶揉揉发酸的肩膀,抱怨道。 “考什么?”燕飞没听明白小随口问着。 “考,考秀才。”朱隶突然醒悟,急忙改口。 “你考过秀才吗?”燕飞戏德地嘿嘿笑道。 “梦里考过。”考过秀才吗?!秀才能考上大学吗?朱隶心中暗自不服。燕飞包容地笑了。 “索菲亚要是在就好了。”朱隶左晃晃,右晃晃,非常想念索菲亚的按摩,这次回去太匆忙了,只在家里住了一个晚上,跟索菲亚和小芸话都没说上两句,这一年多太冷落她们了,打完仗一定好好补偿她们。 “过来,我帮你按按。”燕飞叫道。 “你会吗?”朱隶拿着椅子走过去,坐在燕飞面前。 “捏不好还捏不坏呀。”燕飞双手捏着朱隶的肩膀,朱隶心中忽然共过一句话:“盲人按摩。”鼻头一酸,“不捏了。”说着要站起来。 “别动。”燕飞手上用力将朱隶按回椅子上。 “喂,你轻点。”朱隶呲牙咧嘴叫道。 “索菲亚说,重些解乏。”燕飞咧嘴笑了。 “索菲亚什么时候说过?!喂。你直接把我的骨头捏断得了。 燕飞从来没有跟索菲亚学过按摩,只是见索菲亚给朱隶按摩过两次。他心知朱隶这些天很辛苦,但真正让朱隶累”几;,朱隶表面上什么都不心中自很担心燕飞的芽协,燕飞有心跟朱隶闹一闹,让他放松一下。 “大哥,我错了,你轻点行不?”燕飞哪是给朱隶按摩呀,简直是给朱隶上刑。朱隶肩膀上的皮快让燕飞按掉了,心情却舒畅了很多。“你们两个人做什么呢?”石小路进来,见朱隶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而燕飞似乎很开心地在折磨着朱隶。 “你燕大哥在给我按摩,快快,你来试试,很舒服的。”朱隶像看到救星一样,忙招呼石小路过来。 石小路怀疑地看着朱隶:“很舒服吗?我怎么觉得你很痛苦的样子。” “我痛苦吗?我是在享受。”朱隶立刻装出舒服的表情,可惜燕飞很不配合,手指一用力,朱隶差点没叫出来。正巧看到沐员从院外走过。忙高喊一声:“侯爷请留步。”说着话身体向下一缩,脱离了燕飞的掌控,逃似得跑了。 双肩火种辣地疼,但却感到轻松了很多,燕飞虽然不会按摩,这几下也很解决问题。 各苗寨的寨主都还没有到,沐昆亲笔写了书信,将燕飞的情况大概说明,派家将持信前往山中,请李伟龙早些过来。 石小路一天两次来雷打不动地上街,偶尔还把燕飞拉去。朱隶怕燕飞闷,也没说什么,反正每次上街,总有家将跟着。 转眼到临安府十天了,朱隶奇怪李伟龙怎么还没有来,正想找沐昆问问,就见一家将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朱大爷,燕大爷跟人家打起来了,您快点去。” 朱隶拔腿就走,换做燕飞失明之前,朱隶也会拔腿就走,不过心情却会截然相反,以燕飞的武功,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哪有别人欺负他的份,他拔腿就走,是去看热闹。 可现在燕飞内力全无,体力又很差。遇上身强力壮的,肯定吃亏。 嫌家将跑得慢,朱隶干肺拽上他。上了房顶:“在哪个方向?” “那里!”家将抬手一指。 “抓紧我!”朱隶脚下发力,从一个屋顶“呼”的一下跃上了另一个屋顶,家将吓得紧紧闭上了眼睛,两只手死死地抓着朱隶的衣服。 越过几个屋顶,朱隶已看到燕飞昂然站着,手臂受了伤,鲜血顺着手臂一滴一滴流下。 在他身后的石小路正搀扶着一个衣着褴褛的老太太。 燕飞的对面,是四五个年轻的苗人。手里都握着苗刀,燕飞似乎说了句什么,一个年轻人举着刀又冲了上去。 朱隶心中一急,居然将手里拽着的家将扔了出去,自己也像流星一般紧随其后,在家将撞上那人的同时赶到,扶住了家将。 家将脸色苍白得差点吓晕过去。被家将撞的那个人可彻底晕过去了。 “朱大哥石小路看到朱隶。欣喜地叫了一声。 朱隶则愤怒地瞪了她一眼。 “怎么样?”朱隶握着燕飞受伤的手臂。 “没事,皮外伤。”燕飞笑笑。 朱隶的突然到来,让几个苗人男青年吃了一惊,而且人未到,气势先到了,没用一个照面,就将他们的一个人撂到,几个人心知再讨不了好。驾着昏迷的人走了。 朱隶也没追,转身严厉的目光瞪着石小路:“怎么回事?” “他们要抢阿婆的东西石小路撅着嘴道。 朱隶望向那个老太太,老太太显得很老,足有六十多岁,不仅衣衫褴褛,皮肤也一块一块地糜烂了,两只手上都留着浓。 “这位老太太是谁?”朱隶问道。 “是街上流浪的老人小路可怜她,天天给她送吃的……燕飞代石小路答道。 朱隶看了石小路一眼,老太太全身都很肮脏,但石小路一点不介意。很自然地扶着老太头 “先回去再说吧。”朱隶虽然一到就点了燕飞的穴道,将血止住了。但也急于回去找先生包扎一下。燕飞现在不比以前,折腾不起。 “阿婆呢?”石小路怯怯地问道。 “先带老人一起回去老人也受了伤,一只脚不敢吃劲。 石小路听到朱隶的话,低低地欢呼了一声。老人也向朱隶投去感激的目光。 朱隶吩咐跟着的几咋。家将去请先生,回头问燕飞:“能走吗?。 燕飞一笑:“你当我纸糊的。”可一迈步,却晃了一下。 朱隶连忙扶住,弯下腰:“别逞强了,我背你吧。” 燕飞顺从地伏在朱隶的背上,流点血就头晕,身体真是差到家了。 回到府里,沐废已得到了消息。在门口等着,朱隶不知到老人的皮肤病会不会传染,嘱咐沐昆为老人安排一个单独的地方,自己仍旧背着燕飞回了房间。 半夜,朱隶感到睡在身边的燕飞辗转反侧,亮了灯,见燕飞闭着眼睛,两颊通红。朱隶伸手一摸,烧得烫手,抓起燕飞的左手,中指外侧的红线明显地发红,心中不禁一沉。 第131章 南下之李伟龙失踪 半夜。朱隶感到睡在身边的燕飞辗转反侧,亮了晓,一允燕飞闭着双眼,两颊通红。朱隶伸手一摸,烧得烫手,抓起燕飞的左手,中指外侧的红线明显地发红,心中不禁一沉。 起身倒了碗酒,敌技重施,用燃烧的酒为燕飞降温。 睡在隔壁的石小路听到声音。披了衣服过来,见朱隶居然把手伸进燃烧的酒里,惊得半天没合上嘴。 朱隶恼她把燕飞带出去受了伤,见她进来也不啃声,自己忙活自己的。 石小路自知闯了祸,看着朱隶黑着脸。什么也不敢问,一双眼睛仔细地观察着朱隶的动作,看了一会。闭上眼睛一咬牙,把手也伸进了燃烧的酒碗,温温的并没有灼烫的感觉,石小路惊奇地睁开了眼睛,看着手上带着火,却一点感觉不到烫,更是奇怪。 “别玩,跟着我做。”朱隶粗着嗓子说道。 石小路忙点点头。 朱隶指着燕飞的前心、后背:“这里,这里,多擦几遍。” 燕飞烧得迷迷糊糊的,听到石小路跟朱隶低声说话,接着石小路的温柔的手指开始揉搓他的后背,感觉说不出的舒服,伤口的疼痛和心中的烦躁随着石小路的手一点一点地都带走了,不自觉地沉沉睡去。 快天亮时,燕飞的体温终于恢复正常,呼吸也平稳了很多,但燕飞中指的红线颜色一点都没有变淡。仍刺目地红着。 沐晨大清早就遣人请来了先生。先生诊治了一番,无非是体质虚弱。失血过多,等等,留下了药方走了,朱隶心知这是治表不治里,燕飞发烧的主要原因还是盅毒,进山去请李伟龙的人怎么还不回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看见燕飞动了动,朱隶低声问道:“觉得怎么样?” 燕飞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没事,你不用担心。” “手指疼哗” 燕飞沉默了一会,点点头 “很疼?” 燕飞再点点头,他知道此时隐瞒,很可能误事。 朱隶站起身,犹豫着要不要带着直接燕飞进山找李伟龙,就见石路端了个餐盘进来,后面跟着沐王府的家丁。 “朱大哥,沐侯爷让你过去一趟。”石小路放下餐盘说道。 沐昆在小厅中来回踱着步,看见朱隶进来,急忙迎过去道:“李伟龙失踪了。” 朱隶这才注意到,十天前上山请李伟龙的家将,正一脸倦容地坐在小厅中,看样子还受了伤。 “怎么回事?”朱隶问道。 “陈诚武,你对朱将军再说一遍。”沐晨阴着脸吩咐。 “是,侯爷。”陈诚武望着朱隶说道:“小的到达苗寨后,只见到了李伟龙的儿子李雪风。小的说奉侯爷之命拜见老塞主,李雪风推说老寨主身体不舒服,不能见客,让小的等几天小的心急,就将沐侯爷的信交给李雪风,请李雪风转交给老寨主,希望老寨主见到信后能见见小的,结果小的等了两天。也没有见到老塞主小的正要再去求见,正巧听到苗寨中两个服侍老寨主女儿的小苗女小声议论,说老寨主已经失踪十多天了小姐非常着急,能找的地方都找过了,依然没找到。 小的听到这介。情况,就急忙回来了,出苗寨的时候,被苗人拦截。幸亏小的跑得快,没被他们抓住。” “做得好,下去领赏吧。”沐晨吩咐了一句。 陈诚武起身退出。 “朱将军,你看“我亲自去一趟,燕飞的毒扩散得很快,得尽快将李伟龙请回来。”朱隶沉声说道。 “本侯跟你一起去,这就出发。”沐晨说罢出去安排。朱隶回到燕飞的房间。 “燕飞,我进山去请李伟龙。快则五天,慢则七天,你一定要等我回来。”朱隶拉着燕飞温热的手,嘱咐道。 燕飞微微一笑:“自己小心。” “你一定要等我。”朱隶感觉到什么,又说了一遍。 “一定。”燕飞握握朱隶的手。 朱隶站起身:小路,燕飞就拜托给你了。” 石小路使劲点点头:“朱大哥你放心吧,我一定会照顾好燕大哥。” 除了朱隶,沐员还带了三个家将一起进山,陈诚武也坚持同去,沐晨觉得他轻车熟路,便答应了他的情求。 陈诚武顾不上休息,带伤进山。令朱隶心中十分感动,进山后特意走在他的身边,拉着他的手施展轻功带着他。 有陈诚武带路,两天后的黄昏,朱隶等人终于到了李伟龙的苗寨。 李姓是李伟龙的汉姓,苗人有自己的苗姓,但不怎么对外人提起。李伟龙的苗族名字叫宝路卡,“卡”就是李伟龙的苗姓。 担任巡逻的人见陈诚武去而复返,还带了几个人回来,忙报告给了李雪风,李雪风旋即非常热情地迎了出来。 沐晨的大名在苗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些年沐家在云南已树立了很高的威望,苗疆虽然多数事务都由苗人自己内部解决,官府并不干涉,但苗疆毕竟是大明朝的疆土,对于封疆大吏,苗人还是非常尊重的。 众人分宾主落座,沐昆话:“本侯听闻家将说老寨主染病,“祭鼓节,就快到了,本侯甚是挂念,特来探视。” “多谢侯爷关怀,家父身体已经好多了,只是上了年纪,好得慢些。” “本侯带来一些药材,送与老寨主,盼望老寨主能尽快康复。” “侯爷有心了,在下替家父谢过侯爷,侯爷旅途劳让下已经安排好了住宿,请侯爷移步。”一 “有劳。”沐晨起身拱手道。 朱隶心中暗道:牛,两句话就把我们打发走了,你过得了今天,我看你怎么过明天。 月上中天,朱隶悄悄爬起来。穿上夜行衣,带上黑巾,向塞主的住处摸去。 这套夜行衣可不像朱隶第一次穿的那件夸张而不实用。当初在沐王府沐晨将这套夜行的装备送给朱隶时,朱隶实在无法想象沐员居然有这种东西。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本侯。这东西不是本侯的,是本侯当年抓获的一名大盗的。”沐晨解释道。 “你穿过没有?” “穿过,在本侯的房间里。” 朱隶再次诧异地看着沐晨,沐晨是有名的不芶言笑,当年在京城,一群年轻人在一起,尽情玩闹。沐晏总是独自一个人坐在一边喝茶看书。好像置身在另一个空间。 没想到今天居然能说出这么搞笑的话。 “本想穿出去逛一圈,没料到一开门。被家将看见了,大喊抓刺客,只好脱了衣服谎称刺客跑了。”沐昆一副懊恼的表情。 朱隶再也忍不住,一阵爆笑。 这趟进山,是寻找失踪的老寨主,朱隶特意带上了这套夜行装备。 山中的苗寨,建筑以吊脚楼为主,作了多年塞主的李家,住的也是吊脚楼,只是比普通的苗家多了两进,前后总也有二十多间房子,最突出的是塞主的吊脚楼建在了悬崖边,门前是平坦的大道,屋后就是徒峭的悬崖,进屋只有走前门一条路。 朱隶、沐晨一行被李雪风安排在距寨主宿处不远的一座专门接待宾客的吊脚楼,吊角楼装饰得很漂亮。四个屋角上都挂满了风灯,在黑暗的夜幕下显得愈发的明亮。只要有宾客住进,吊脚楼的周围就会有苗人职守,名义上当然是为了保护客人的安全,实际上也是对客人的一种监视。 不过这种职守对与朱隶来说形同虚设。朱隶只用了两个身法,已投入了黑暗中。 凭着白天的记忆,朱隶悄悄摸进塞主的住处,跃上楼顶,仔细观察了一会,网想向悬崖边的一排吊脚楼跃去,就见黑暗中又出现一个身影。先他一步向最后一排吊脚楼窜去,看身法轻功还不弱。 朱隶好奇心起,悄悄地跟在了那人的身后。 朱隶走后的当天晚上,燕飞又开始发烧,石小路学着朱素的样子,将酒点着了为燕飞擦身体降温,折腾了半夜。终于将燕飞的体温降了下来。 燕飞迷迷糊糊昏睡了一天,晚上虽然烧得难受,却很清醒,石小小路网开始为他脱衣服时,很不好意思。 石小路笑道:“该看的昨天都看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燕飞脸更红了:“你看见什么了?” 石小路边帮燕飞脱衣服边说道:“你的身材不错,很像男人。” 燕飞失笑道:“什么像男人。我就是男人。” “是吗?那还这么扭扭捏捏的?”石小路跟燕飞说话,比跟朱隶说话放肆多了,燕飞却很爱听。 “我是觉得很不公平,你什么都看到了,我连你长的什么样都不知道。”燕飞撇撇嘴。 “这个容易,等朱大哥将寨主接来给你解了毒,你就能看到我了。”石小路将酒点着,将手伸进酒沾一下,带着火擦到燕飞的后背上。 “你用什么擦的,温温的很舒服。”燕飞没见过朱隶当初用这招为房宽降温,前一个晚上朱隶用来为他降温时,燕飞一点气力没有,没精力问。 “说出来吓你一跳,燃烧的酒。”石路跟着朱隶学了一夜,这时候自己做起来也有模有样。 “燃烧的酒?能看到火吗?”燕飞感到很奇怪。 “可以。” “不会烧手?”燕飞再问。 “不会,你试试。”石小路抓着燕飞的手,慢慢地伸进燃烧的酒碗里。 “感觉怎么样?” “有点热。”燕飞把手拿出来。凑近面颊。他不知道他的手上此时正燃着火,就像手在燃烧。 “拍在脸上,再轻轻擦擦。”石小路说遵 燕飞将手拍在脸上,轻轻揉搓,脸上一阵凉意。 “好香的酒味。”燕飞吸吸鼻子。 “等解了毒,让你喝个够。感觉好些吗?”石小路关切地问。“舒服多了,谢谢你。小路。” “谢什么,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受伤,也不会发热。” “是我自愿帮助阿婆的,怎么能怪你,你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 石小路继续为燕飞擦着后背声音低缓地说:“那位阿婆长得很像当年把我捡回来的姨娘,姨娘身上也长满疮,谁都不愿意接近她。姨娘靠乞讨将我养大,要回来的饭先让我吃,小时不懂事,问姨娘吃了吗?姨娘总是说吃了吃了,你都吃了吧,我就相信了,将饭都吃了,一点没给姨娘留,长大了才知道。姨娘为了让我吃饱,回家前总是在井边先喝饱了水。我八岁那年,姨娘睡着了就在也没有醒过来” 石路的眼泪一点点落在燕飞的背上。 小路。”燕飞想到自己的童年。颇为动情地叫道。 石小路用力擦擦眼泪,深深地喘了口气,摸摸燕飞的额头:“不热了。你好好睡一觉,我去看看阿婆。一会就回来。”, 第132章 南下之布下圈套 永隶跟的那人影,才看清那人影身材娇像是个女人引轻飘飘地落在悬崖边的吊角楼,吊脚楼的一个房间亮着灯。 朱隶不敢靠得太近,悄悄隐身在吊脚屋旁的一颗古树上,见那人影如倒挂的蝙蝠般。贴着亮着灯的屋顶上探下身体。静静地探听了一会。忽然像是被屋内的人发现了似的,匆忙的起身,却不料起得太急了。一下没站稳,向后到去。 后面就是万丈悬崖。朱隶心中一声惊呼,忙向人影弹去。同时左手掏出怀中的飞天索,手腕一抖,带着钴勾的一端抓住了吊脚楼飞起的屋檐。 轻舒猿臂,朱隶一把抱住了下坠的人影,同时封住了她穴道。朱隶心知,如果不立刻封住她的穴道,那人突然被人抱住,挣扎起来,惊动了屋里的人事一个失手,两个人一起掉下悬崖可就划不来了。 屋内的人果然有所发现,打开门走了出来,向屋顶张望。 朱隶借着绳索的弹力。抱着那人重新跃上了屋顶,却不敢停留,又跃回大树,方藏好身形,从屋里出来的那人跃上了屋顶,四处查看了一番,半晌,听到屋里人问道:“发现什么了吗?”却是李雪风的声音。 “没有。”房顶人的人说着话,双眼望向朱隶栖身的大树。 朱隶忙闭上眼睛。顺手将救上来的那人眼睛也捂住。 内功深厚的人注视他人,被他注视的人如果也内功深厚,会有感应。朱隶和燕飞就经常利用这一点在战场上传递信息。 那个人居然能感到有人在看他。内功必然不弱。 朱隶闭上了眼睛,房顶上的那人感觉不到什么,查看了一圈没有发现。只好悻悻地跳下屋顶。 朱隶又等了一会,方带着救上来的那人悄悄离开。 到一个僻静之地,朱隶解开那人的穴道,轻声道:“多有得罪,在下告辞了。”转身离开。 “壮士请留步。”果然是个女子,声音如出谷黄鹏,委婉动人。 朱隶转过身,那女子已摘下面巾。微弱的星光下,女子美丽的容颜让朱隶一瞬间惊为天人。 已经见识过苗女的美丽,仍然被眼前的女子惊呆了。 女子似乎早已习惯了男人的失态。轻轻地咳嗽了一生。朱隶这才回过神来,好在带着面巾。女子看不到朱隶脸红。 “多谢壮士搭救,请问壮士一身夜行人,夜探塞主府邸,所谓何故?”女子朱唇微启。声音婉转轻柔,却问了个让朱隶十分尴尬的问题。 “这个”在下听闻老塞主高大威猛,力大无穷,有憾山之力,填海之能,如能看上一眼,能增长十年功力,在下心中十分仰慕,故而” “故而夜探寨主府邸?”那女子接口道。 “姑娘真是冰雪聪明,一点就透。”朱隶嬉皮笑脸第恭维道。 那女子“扑哧”一声笑了:“这是我听到的最假的假话了。”言罢俏脸一寒,手中长剑直指朱隶。“说,你是什么人?到寨主府邸做什么?” 朱隶根本无视那女子的长剑。悠然走到一块大岩石上躺下:“夜色如此美好,出来随便走走,看到人影一闪,好奇追去瞧瞧。” 女子皱皱眉头:“你说得什么?诗吗?” “不懂了吧,这叫酱油诗。” “酱油诗?!”女子疑惑地重复了一句。 朱隶心中一笑,连打油诗都算不上,只能是酱油诗了。 “小姐是塞主的千金吗?” 女子一怔,诧然问道:“你怎么知道。” “猜的小姐谈叶优雅,国色天香,定然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儿。”还真猜对了,这小妞果然不是普通人。 “你到底是谁?”女子警惧地问道。 朱隶摘下面巾:“在下朱隶。随沐侯爷一起上山拜见老塞主的,惊扰了小姐很抱歉。”朱隶灵巧地跃下岩石,略一弯腰。 “你们此次进山,所谓何事?” “说实话,是请老寨主下山为我大哥解盅毒?”朱隶坦诚说道。 “你大哥中了盅毒?” 朱挂点点头:“我大哥中了盅毒双目失明,危在旦夕,求老债主援手。” 沉默了片刻,女子低声说道:“我父亲失踪了。” “失踪了?!” 女子领首:“已经十五天了,我找遍了所有地方,仍然找不到,我很担心父亲。” “怎么失踪的?” 女子紧蹙着眉头:“是哥哥告诉我的,他说父亲上山后再没有回来。哥哥不让张扬,悄悄派了两批人上山找,一直没有找到父亲。” “你今晚偷偷去吊脚楼做什么?”朱隶追问。 女子犹豫了一会,低声道:“我觉得哥哥在骗我,他知道父亲在哪里。” “你觉得你哥哥囚禁了你父亲?”朱隶吃惊地说道。 女子默默地点点头:“哥哥对父亲将塞主一职传给我夫君鸿泰。一直心存不满,我担心” “寨主一职不是一向都传给儿子的吗?”这老寨主真是前卫,不传儿子传女婿。 “鸿泰是父亲的义子,是父亲带大的,也是父亲唯一的徒弟,父亲一直很喜欢鸿泰,觉得鸿泰比哥哥更适合担当寨主,过些天“祭鼓节”父 朱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问道:“如果老寨主未传个之前故去了,塞主由谁来当?” 女子抬起头,惊愕地看着朱隶,费力地说道:“由长子接任,你不会觉叭” “不,我只是这么问问,我相信你哥哥不会。”朱隶急忙安慰道。他知道女子想到了他哥哥可能向老察主下毒手,这个可能不是不存在。但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朱隶可不希望这个小美女自己把自己吓坏了。 “的夫君鸿泰呢?”出了这么大事,鸿泰怎么不出来? “一咋。月前父亲遣他出门办事,说好了“祭鼓节。时在临安府相聚。” 朱隶想了一下,说道:“你先回去吧,我会把这件事跟沐侯爷详细说明的。” “有劳朱大哥小女子闺名李雪娇,父亲的事情,请朱大哥多弃心。”李雪娇一双妙目在朱隶的脸上转了几圈,微笑道。 朱隶点点头,不用李雪娇说他也会尽心尽力,燕飞还等着救命呢。 翌日,朱隶同沐员勇次求见老债主。仍然在头一天的中堂里,李雪风很客气让人敬上香茗后,十分抱歉地说,沐侯爷的心意李雪风已经带到,老塞主很感激,非常想亲自当面道谢,但寨中的巫医说父亲的身体暂时还不能见客,请沐侯爷见谅。 沐晨听罢站起来说:“即使如此。本侯还有公务在身,告辞了,预祝老塞主早日康复,“祭鼓节。十三年一次的盛会,希望老寨主不要错过。” “多谢侯爷关心,在下一定将侯爷的心意带到。” “嗯。”沐员哼了一声走向门口。忽然站下转身道:“记得提醒老塞主别忘了将信物带上。” 李雪风一愣:“什么信物?” 沐昆哂然:“当然是察主的信物,今年的“祭鼓节”六大寨的寨主齐聚临安府,听说上古传下来的信物非常神秘,本侯希望届时能一开眼界。 李雪风释然道:“原来侯爷说的上古的神物,父亲说很早就遗失了。” 沐昆神秘地笑笑,没说什么,同朱隶等一同走了出去,未作停留。直接下山。 转过山脚,朱隶立刻只身折返,一人悄悄潜回了苗塞。 这一切都是朱隶事先计划好的。故意说出老寨主身上有上古流传下来的神秘信物,然后堂而皇之的离开,如果老寨主真被李雪风关起来了,李雪风一定会找老塞主问信物的事情。只要盯住李雪风,就能找到老 主。 苗寨建在半山腰上,层层落落得非常壮观。 老寨主的吊脚楼居于苗塞的中央,虽然是白天,但苗寨的人多数都在田地间劳作,寨子中行人比不多。朱隶仗着巧妙的身法,很快绕了回去,仍然藏身在距离悬崖边吊脚楼不远的老树上,从这里观察李雪风的活动,非常清楚。 直到天渐渐黑了下来,李雪风的活动都没有什么异常,朱隶暗暗怀疑,会不会自己的判断错了,李雪风下得了手,真把老寨主害死了。 已经看不清李雪风的耸动了。朱隶正想换个地方,就感觉似乎有人在看自己,忙收敛内力,悄悄探头望去,见前一天夜里上屋顶巡视的那个人,正站在栏杆内,向朱隶的藏身的望着,神情犹豫,似乎有所怀疑。 “走吧。”李雪风拿着一大卷绳子,对着那人说道。 那人再看一眼朱隶藏身的大树,朱隶已紧闭周身毛孔,眼睛只睁开了一条小缝,偷偷地看着他们。 那人没发现什么,灵巧的一跃。同李雪风上了屋顶。 上屋顶干什么?老寨主怎么也不会藏在屋顶。 走到屋后的悬崖边上,李雪风将绳索的一头拴在吊脚楼的一个飞檐上。另一头垂下悬崖。用手试了试绳子,李雪风顺着绳子缓缓爬下,那人仍然站在房顶,四处查看着。 朱隶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哪有还能继续跟着李雪风,只好闭上眼睛,凭着听力,等李雪风回来,他的直觉。这悬崖下面恐怕有什么机关。 等乒卜半咋。时辰,李雪风终于上来了,气哼哼地对那人说道:“老头子一口咬定早就遗失了,根本没有。” “会是会是那几个汉人骗我们?”那人沉思道。 “不好说,骗到不至于,侯爷也许道听途说,认为老头子手里还有上古信物。”李雪风摇摇头。 “在老头子的房间仔细找找。也许能找到。”那人建议道。 “只好如此了。”李雪风同那人说这话,收了绳索下了屋顶。 朱隶又等了一会,才悄悄地越上屋顶,将飞天索固定在另一处较为隐蔽的飞檐上,转身拽着飞天索下了悬崖。 悬崖上长满了青苔,又湿又滑。不靠绳索想爬上来了,几乎绝无可能。 朱隶顺着悬崖壁找了半天。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 李雪风下去的时候,朱隶大约的目测了一下李雪风使用绳子的长短。按朱隶的计算,应该是这里左近,可这里啃壁平整,根本没有可容身的地方,更不要说藏一个人了。 李雪风到底将老塞主藏到了那里?难道啃壁上有机关?, 第133章 南下之消失的梦 永隶用弄在峭壁地摸然感到凹讲尖方摸上去手感不同,不是岩石,而是个木门。门上画着青苔、树藤以及褐色的沙石泥土,像一个隐形门似的,不摸很难看出来。 朱隶心中一阵欢喜,用力打开门,是个狭长的通道,似乎通进止腹。 关好隐形门,朱隶点亮火石。这是个天然形成的洞,明显地经过了人为的加工,且年代久远,显然不是新修的。 顺着通道没走多远,里面赫然开朗,一个比房间还要大一些的溶洞里。坐着一个白胡子老人,老人见到朱隶,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请问,您就是李伟龙吗?”朱隶问道。 “正是老夫,壮士是何人,怎么会进到这里来?”李伟龙非常冷静地沉声问道。 “在下朱隶。带着信物前来求助于老塞主。”朱隶说着将贴身挂着的吊坠掏出来。 李伟龙陛然见到吊坠,身躯一震。神情大变,见朱隶要摘下来,忙阻止道:“且慢,你从何处得此吊坠?” “是道衍大师交给在下的,吩咐在下只有见到您,才能摘下来。”朱隶恭敬地回答。 老人缓缓地闭上眼睛,似乎回忆着久远的过去,良久,方开口道:“坐吧,道衍好吗?” “大师很好,如今是燕王的幕僚。” “他,身体好吗?”李伟龙忽然再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朱隶看了李伟龙一眼,见他似乎很关心自己的回答,想了一下,慎重的答道:“大师看上去像一只病虎,但奇怪的很,即使天气很冷,大师也只是穿两件衣服。” 李伟龙闻言叹口了气:“他还是伤了身体。”说着话锋一转,“你找老夫有何事?” “在下的大哥不慎中了盅毒,双目失明,危在旦夕,求老寨主救治。”朱隶拱手恳求道。 “中了盅毒?在哪里中的?”李伟龙诧异地问道。 “在军中,当时我们正在与盛庸率领的南军对战,一个假冒我侄女的女子混入了军中,向我大哥下了毒。” “女子?” 朱隶点点头。 “你能带老夫出去吗?” 朱隶再点点头,关心地问道:“老塞主受伤了吗?” 李伟龙摇摇头叹息一声:“逆子还不至如欺” 悬崖端,朱隶将李伟龙绑在后背上。李伟龙身材高大,然而朱隶背在身上却觉得比想象中轻多了。 拽着飞天索,朱隶一步步向上爬去。就要到达屋顶时,朱隶忽然感到右前方传来一股带着杀意的寒气。朱隶立匆用力一拽飞天索,飞天索是用上好的牛筋做的,很有弹性。朱隶一拽之下,飞天索徒然变长,朱隶趁势蹲下,借着飞天索猛地回弹之力,脚下一用力,倏地跃上屋顶。 那阴森的掌风一掌没有击中朱隶,第二掌紧随而至,却不是拍向朱隶。而是拍向朱隶背着的李伟龙。 朱隶扔掉手中的飞天索,一个大转身,门户大开硬着掌风,左掌含劲虚吐,硬接下掌力。 中掌的朱隶背着李伟龙如断线的风筝般从屋顶飘落,眼见就要跌到地上时,忽然在空中一个摆动,已平衡了身体,足尖在地上一点,跃上了前一排较矮一些的屋顶。当年为了盗遗诏练就的轻功,在此时用了上派场。站在屋顶上的人眼睁睁低看着朱隶背着李伟龙,几个腾跃后,消失在黑暗中。朱隶背着李伟龙一口气跑了十几里地,看到沐员带着人正在约定的地方等他。见他回来。沐晨忙迎了上去,帮着朱隶解下身后的李伟龙。施了一礼道:“见过李老察主。” “是侯爷,老夫有礼了。”李伟龙拱拱手回礼,“侯爷怎么会在这里?” “说来话长。老塞主辛苦了。我们进去再说。”沐晨说着打了个手势,立刻有两名家将走过来,扶着李伟龙进了临时搭起的营帐。 “你受伤了?”沐员看到朱隶脸色苍白,关心地问道。 “没事,一点小伤。”朱隶摸摸胸口,“李雪风身边的那个人掌风很阴毒,我硬接了他一掌,有些气闷。” “是你昨天见到的那个人?” 朱隶点点头:“我感觉他的武功不像苗寨的人,不知道什么来历。 “去休息一下吧,明早还得赶路。别让伤势严重了。”沐员催促道。 朱隶微一点头问道:“安排人通知老塞主的女儿了吗?” “已经安排好了。你放心。” 朱隶一笑,进了另一个营帐。 燕飞一到夜里就开始发烧,开始两天石小路用朱隶的方法为燕飞降温。还很有效果,到第三天晚上。都擦掉半坛子酒了,燕飞的体温丝毫不见下降,人也处于半昏迷状态,直到清晨,体温方降下来一点,但左手中指外侧红线越来越红,石小路记得朱隶说过,这根红线如果变得鲜红。燕飞就很危险了。 一大清早,石小路就将沐晨临走前安排一位先生请了来,先生诊治了半天,说伤口虽然愈合的有些慢。但正在愈合,他也说不清燕飞高热的原因,只能给燕飞换换药,又留下了一些退热的药。临走前特意嘱咐。这种退热的药太猛,四个时辰里只能喝一次。 白天还好过,到了晚上,燕飞的体温又开始上,先生留下的药喝进去后,只顶一个时辰,石小小路看着烧得迷迷糊糊的燕飞,除了劳而无功 续…旧茶拭燕飞的寺心和额头,石小路没有任何办法,她不敢再描热百扶起来大面积的为他擦拭降温,前一天晚上石小路已经试过,不仅一点效果没有,反而令燕飞更加劳累。 好不容易熬到天明,燕飞的体温随着太阳的升起终于降下去了一些。石小路心中默默祈祷,朱隶说过快则五天回来,今天就是第五天了。朱隶会将李伟龙请回来吗? 眼看太阳渐渐下山了,还有朱隶的踪影,石小路在路非常担心燕飞今天晚上熬不过去。 小路。” 听到燕飞呼唤,石小路快毒走到床前,柔声问道:“燕大哥,想喝水吗?” 燕飞缓缓地摇摇头:“朱隶。还没回来吗?” “效快回来了。”石小路握着燕飞温热的手,燕飞的体温又开始。 “我恐怕等不到他了。” “不,燕大哥,你千万别这么说,你答应过朱大哥等他的。”石小路急切地说道。 燕飞空洞眼神望着前方,勉强露出一丝笑容:小路,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大哥无以为报,这个戒指,送你做个纪念吧。”燕飞说着抽出石小路握着的手,想摘下带在右手小指上的戒指,那枚戒指本该在多年前带在她的无名指上。 “不,我不要,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活着,朱大哥一定能把李塞主请回来,求你在坚持一下,求求你,燕大哥。”石小路摇晃着头。哭了起来。“小路别哭,生死有命,不要难过。”燕飞费力地拍拍石小路不停抽*动的肩膀。 “我答应朱大哥好好照顾你,你要是死了,我怎么的朱大哥交代。”石小路索性抱着燕飞大哭。 小路。”燕飞轻轻晃动石路。 石小路哭的更委屈了,好像燕飞做了多么对不起她的事。 “别哭了,我不会死的。”燕飞叹了口气,安慰道。 “真的?!”石小路抬起梨花带雨的面孔,认真地问道。 “真的。”燕飞点点头。 “我就知道燕大哥是最坚强的人。一定不会让小路失望的。我去把退热的药熬好。小路今晚给你讲故事。到凌晨时再喝药,这样喝完后很快就会天亮的,你等我哦。”石小路说完在燕飞的面颊上轻轻吻了一下,匆匆走了。 燕飞伸手慢慢地抚摸被石小路吻过的面颊,心中阵阵感慨,小丫头是怕没法向朱隶交代,才担心自己死了,可惜自己很难满足她的要求了。朱隶,不是我食言,我也不想看到你难过。这辈子能结识你这样的兄弟,我很幸运,来生若有缘。我还做你的兄弟,朱隶,多保重!兄弟走了…… 朱隶迷迷糊糊地觉得有人在看着他。猛地睁开眼睛,却是燕飞喜盈盈的笑脸。 朱隶看着燕飞眨着眼睛,惊喜的叫道:“你能看见了?” 燕飞嘿嘿一笑:“连你脸上的汗毛都看得清清楚楚。” “怎么治好的?我一直在担心你呢。” 燕飞站起身:“我也不清楚,早上一醒来就好了,怕你着急,过来告诉你三声。” 朱隶起身围着燕飞转了一圈。忽然伸出三个手指头:“这是几?” 燕飞不屑地一笑:“三。” 朱隶又换成五个手指头:“这个呢?” “五,你不用考我了。我真的能看见了。”燕飞说着走到桌旁准确地拿起茶壶,到了两杯茶,端起其中的一杯递给朱隶。 朱隶欣喜地结过茶杯:“***你真好了,明天就启程回去,出来这么长时间,不知道燕王打到哪里了。” 燕飞表情一窒,有些尴尬地说道:“朱隶,有件事跟你商量。” 朱隶笑道:“什么事还用商量这么严重,有什么事大哥你吩咐”小弟断无不从。” “我不想跟你回去了,我想在云南多留段时间。”燕飞神情很认真。 朱隶呆住了,半天没说话。 “朱隶?”燕飞低声唤他。 朱隶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也好,等打完了仗,我再回来找你。” “你自己多加小心,我走了。”燕飞说完,对朱隶灿烂地笑着。一步一步向门口退去。 朱隶急了,叫道:“你现在就走?” 燕飞不说话,仍然笑着。 门开着,灿烂的阳光照射进来。在燕飞的周身镶了一道金边,燕飞渐渐退进光环,周身变得模糊起来。 “燕飞!燕飞!!!”朱隶跳起来伸手抓燕飞,却抓了个空,燕飞整个人都消失在光环里。 “燕飞!!!” “朱将军,你怎么了?”露宿在朱隶身边的沐晨被朱隶惊醒,看着坐起身一头大汗的朱隶,关心地问道。 到达宿营地时已经很晚了,搭营帐太浪费时间,天气也不冷,大家都露天睡在了篝火旁。 朱隶看着沐晨,回忆着月网的梦境,一脸悲戚:“燕飞走了。” “什么?!不会的,你多心了。” “燕飞走了,他来跟我告别了。”朱隶两行热泪滚滚而下,,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肌。章节更多,支持作 第134章 南下之会巫术的阿婆 朱隶看着沐昆,回忆着到日的梦境。一脸集戚!,燕划知丫六” “什么?!不会的,你多心了。” “燕飞走了,他来跟我告别了。”朱隶两行热泪滚滚而下。 “不会的,你想的太多了,燕大侠不会不等你的,我们这就启程回去。你别担心,一定没事的沐晨说完站起身,走到李伟龙身旁低声解释了几句,李伟龙连连点头,片刻功夫,大家已收拾好东西踏上回程。 “我回来了。”石小路端着熬好的药推门进来,“先生说四个时辰喝一次,我在想如果每次喝一半。是不是可以两个时辰喝一次,虽然药量不足,可能没有应有的药效,但只要能让你舒服一点,坚持到明天。朱大哥回来就好了,燕大哥你觉得呢?” 石小路没听道燕飞的回答,将药放在桌子上,走到床边,轻声叫道:“燕大哥,你睡了?”说着轻轻的摸燕飞的额头,低声自语道:“谢谢老天,终于不发烧了。” 说完似乎觉得有什么不对,又低声唤道:“燕大哥?燕大哥”。 看着燕飞仍然没有反映,石小路盯着燕飞,缓缓地抬起手,犹豫了半天,终于伸到燕飞的鼻端下,却像被蛇咬了一样,迅速缩了回来。 燕飞没有一点呼吸。 石小路无法相信地摇摇头,再次将手放在燕飞的鼻端下。等了好长时间,仍然没有一点呼吸。 石小路“哇。的一声哭了,扑在燕飞的身上使劲地摇晃着他的身体:“燕大哥。你醒醒,你答应我不死的,你不能说话不算话!燕大哥。你醒醒啊,求求你了,你醒醒啊。燕大哥,” “小路,你吴什么呢?,小 “燕大哥死了。” “别哭了,起来,让老太婆看看 石小路看到阿婆走过来,才反应过来,带着眼泪抽抽泣泣地问道:“阿婆,你怎么来了。” 阿婆并没回答石小路的问题,而是仔细检查着燕飞:“他还没死,你去取些针线来 “没死?!阿婆你能救燕大哥吗?”石小路一脸的惊喜。 “你再磨磨蹭蹭,就救不了了。” 石小路一听跳起来向门口跑。跑到门口又转身问道:“什么针线?” “缝衣服的,多拿些来 等石小路拿了一堆针线回来小阿婆已经扶着燕飞靠墙坐好,自己坐在了燕飞的对面,在燕飞的两个手臂上,点了好多处朱砂。 “阿婆,是这个吗?”石小路递上针线。 阿婆看了一眼:“在一根线上认两根针,每根线两尺长。” 石小小路点点头,扯了一根线认上,递给阿婆。 阿婆接过针,一根针扎在燕飞手臂上的朱砂点上,另一更针扎在自己手臂上的相同镜像位置。 石小路吃了一惊,问道:“阿婆你这是做什么?” “别说话快点认。”阿婆的声音很严厉。 石小路吓得缩缩脖,赶紧又认上一个递给阿婆,阿婆仍然如法炮制。一根针扎在燕飞手臂朱砂上,另一个针扎在自己的手臂上。 不一会,燕飞和阿婆的手臂上扎了十多根针,更稀奇的是,两根针中间连着的线上,似乎有略带黄色的透明液体顺着线从燕飞的体内流入阿婆的体内。 扎完了一只手臂,停了片亥,阿婆将燕飞和自己手臂上的针都拔了下来,吩咐石小路换上新线,又开始扎另一个手臂。 第一个手臂扎完,石小路就发现燕飞苍白的脸色渐渐变得有些血色,颤抖地将手指放在朱隶的鼻端下。居然能感到微弱的呼吸,本想告诉阿婆,看到阿婆一脸的严肃,没敢打扰。 第二个手臂也全都扎完了,停了一会,见每根线上都有略带黄色的透明液体在流动。阿婆吩咐道:“把所有的针都拔了吧。” 石小小路听到阿婆的声音很虚弱。完全不是刚才的语气,诧异地转过头去,见阿婆一身的虚汗,脸色苍白。原本腐烂的肌肤这两天刚刚有些好,这时又渗出脓血。 “阿婆,你怎么了?”石小路慌忙问道。“扶阿婆下去。”阿婆没有回答石小路。只是在石小路的搀扶下。费力地下床,走到桌旁的椅子上坐下。 “阿婆,你到底怎么了?。看到阿婆虚弱的样子,石小路焦急地追问道。 “阿婆用巫术将燕小哥体内的盅毒转移到阿婆自己的身上来了阿婆的口气轻松的好像她把燕飞身上的泥土蹭到自己身上了。 “阿婆!你不要紧吧石小路吃了一惊,紧张地问。 “阿婆年纪大了,还有一身的病。早死早超脱,用阿婆这条老命换燕小哥的命,值!”阿婆虚弱的喘着气,慢吞吞地说。 “阿婆”石小路的眼泪一串串地掉了下来。 “小路莫哭,去看看燕小哥怎么样了。” 石小路含着泪点点头,返回燕飞床前。见燕飞沉沉地睡着,呼吸平稳。体温正常,左手中指外侧的红线也不见了。 “燕大哥很好,阿婆你怎么样?”石小路细心地将阿婆的脚踮起来。让她坐得舒服些。 阿婆颤颤麻釉也从脖子卜拽出个始午,链子的除是翡翠的圆柱形。棘然釉沾苗人上古的信物。 那一天就是因为这咋。坠子不慎被几个苗人看见,才出手强抢,燕飞也才因此而受伤。 小路,你替阿婆把这个坠子送给那天带阿婆回来的朱小哥。拜托他帮助阿婆寻找失散了二十年的儿子,阿婆的儿子叫信,他的汉名叫吴祖信,阿婆本想等朱小哥回来亲自求他,恐怕等不到了。” “阿婆!”石小路哭着道:“阿婆你一定能等到的。 “阿婆和信失散那年,信才七岁,他的左手小臂上有一块伤疤,是小时候跌伤的,若是找到了他,告诉他,他的爷爷是长裙的族长义随,汉名:吴金水。” “阿婆,我记下了。”石小路含泪点点头。 “小路,你是斤心地善良的好女孩,一定会有好报的,阿婆饿了,你去给阿婆做点糯米饭。”阿婆抚摸着石小路的头发,柔声说道。 “好,我就去,阿婆你等着。一会就好。”石小路擦了把眼泪,站起身走了。等她端着热腾腾的糯米饭回来时,阿婆安详地躺在椅子上,像是睡着了,一只手里还拿着那个碧绿的上古信物。初升的太阳照在阿婆的脸上,宁静而慈祥。 朱隶和沐晨、李伟龙等人贝到临安府时,接近中午。 一路上朱隶为照顾大家没有使用轻功。进了城再也等不及了,说了声:“府里见。”人已经上了房。转眼不见了踪影。 还未进府门,朱隶已忍不住喊了一声:“燕飞,我回来了。” 石小路闻声跑了出去,见到朱隶风尘仆仆地出现在大门口,“哇”地一声哭着扑了过去。 朱隶觉得眼前一黑,心脏一下被掏空了,一股热血涌向喉头, “朱隶。”燕飞微弱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朱隶陡然一怔,一手推开石小路。两步冲进了屋里,见燕飞从床上坐起,盲然的眼神望着门的方向。 朱隶心中一喜:感谢上帝,燕飞还活着。 握着燕飞伸出的手,朱隶努力想将涌上喉头的鲜血压下去,却不想不仅压不下去,胸口还疼得厉害。 “朱隶?”燕飞感觉到了朱隶神情不对,又叫了一声。 朱隶再压制不住,一张口,一口血都吐在了燕飞身上,胸口却舒服 了。 跟着朱隶进来的石小路见朱隶吐血。吓了一跳,担心地叫道:“朱大哥你怎么了?” 燕飞也闻到了浓浓的血腥,紧张地叫了声:“朱隶!” 朱隶裂开犹带着血迹的嘴角小对着燕飞笑骂道:“你丫的差点把我吓死。” 燕飞听出朱隶说话中气十足。松了口气,他知道朱隶吐血是急火攻心,血吐出来也就好了。 听见朱隶回来,石小路哭着迎上去。燕飞心知要遭,石小路一哭,朱隶必然要误会,忙出声喊了一声朱隶,这一声喊得太及时了,不然真有可能像朱隶所说,吓死不至于。但异常悲痛的心情,定然会令他内伤。 “你燕大哥活得好好的,你哭什么。”朱隶转过身,对着石小路斥道。 “阿婆死了。”石小路被提起伤心事,又哭了起来。 朱隶一时间想不出哪来个阿婆。 “阿婆用自己的命,救了我一命。她用巫术将我身上的盅毒都转移到了她自己的身上。”燕飞声音悲切地说道。 朱隶更加不解地看着燕飞和石小路二人,不明白什么时候又出来一个会巫术的阿婆。 见朱隶不吭声,燕飞继续说道:“就是你走之前,带回来的那个阿婆。” 朱隶这才想起来。燕飞受伤。就是为了保护阿婆,没想到最后救燕飞的,也是阿婆。 “那个阿婆,是长裙族族长吴金水的儿媳。”燕飞又加了一句。 朱隶一惊,研究了半个多月苗人各族各察的资料,朱隶当然知道吴金水是谁,长裙苗是苗人人数较少的分支,但在苗人中地位始终不低,特别是吴金水做族长的二十年中。长裙族在苗人中的地个越来越高,苗人有一个族长级的协会,共同处理和决定苗人内部的大事,吴金水在这个协会中说话很有分量。 然而多年的秉公执法触动了一些人的利益,在二十年前的一个冬夜。吴金水的家族被强人攻击,吴金水和他的儿子当场战死,儿媳和孙小子不知所踪。 没想到,无意中带回来的阿婆,竟然就是二十多年前失踪的吴金水的儿媳妇,却不知到吴金水的孙子是否还活着,现在何处。 “朱大哥,这是阿婆临终前留给你的,并且委托你帮他寻找失散了二十年的儿子。”石小路说着摊开手掌,碧凉色的翡翠信物将石路雪白的手掌都衬得隐隐发绿。 最后一个信物竟然在阿婆手里。 朱隶轻轻拿出小小圆柱形的信物,又从怀中掏出了另外几个,逐个装在了项链下长角的人头吊坠上,分散了一千年的信物,终于在朱隶的手中合在了一起。 , 第135章 南下之看雨 不隶轻轻拿起小圆柱形的信从怀中掏出了另外几午,个装在了项链下长角的人头吊坠上,分散了一千年的信物,终于在朱隶的手中合在了一起。 沐昆和李伟龙匆匆走进燕飞的房间时。正看到朱隶将最后一个信物粘在人头吊坠上。那吊坠搏接完整后。居然像一个整体一样,隐隐地泛着圣光,连带着它的朱隶都仿佛被圣光包围了,显得无比得神圣。 李伟龙面对着朱隶,“扑通”一声双膝跪下,老泪纵横,双臂前伸虔诚地磕了一个头,口道:“弟子叩拜圣祖!” 跟在李伟龙身后的苗人立时跪了一地。 上古信物他们没有见过,但此刻拼成的图形他们太熟悉了,一千多年来,苗人六七年一小祭,十三年一大祭的“祭鼓节”祭拜的圣祖就是这个图像。 朱隶乍然见到李伟龙面对着他跪下,吃了一惊,但见所有苗人都跪下了,知道他们跪的不是自己,而是他颈中挂的圣物,嘴角微微一笑,伸手扶起李伟龙:“老寨主请起。” 李伟龙年迈,加之被李雪风在山洞中囚禁了多玉,除了最初由朱隶背下山之外,其余的路都是沐员的家将用滑竿抬着他走的,此时见了圣物,身体似乎突然有了力气,朱隶伸手一搀扶,已然站起,又恭恭敬敬地向朱隶施了个礼,朱隶忙还礼道:“不敢受老塞主大礼” 李伟龙道:“能将圣祖信物组合到一起的人,就是圣祖的信使,代表圣祖为族人指点迷津,拯救族人于战祸,朱将军既是信使,当然受得起老朽一拜。” 李伟龙的这番话,让朱隶的心中打起鼓来。来苗疆是为了给燕飞解毒。答应沐晨帮助苗人尽量平息战祸。是为了避免无谓的流血,可从没想过要当苗人的什么千年信使。 虽然隔着干山万水,没有一点燕王的消息,朱隶的心中一直惦记着燕王,一旦为燕飞治好眼睛,朱隶将立废返回北方,他没有时间,也没有兴趣担任“信使”这个重要的职务。 “老寨主,朱隶何德何能,何况不是苗人,还请老寨主另外物色人选。朱隶担当不起如此重要的责任。”朱隶说着要将颈中的信物摘下来。 “朱将军且慢。”李伟龙忙阻止道:“信使并不是老夫选出来的。是苗家先祖选的你,在完成你的使命之前,你是不能将信物摘下来。” 朱隶脸一沉,每次想摘项链,都是这一套说辞,到底是真是假:“摘下来会怎样?” “圣祖在信物中施了巫术,如果没有完成使命之前摘下信物,朱将军不仅自己会被巫术反噬,最亲近的几个人也会被巫术反噬,甚至丧失生命。”朱隶拿着项链的手徒然停下,他虽然不相信传了一千年的信物中,真会有什么巫术,如果只是反噬他的性命,他倒很想赌一下,看看千年的巫术到底有什么玄妙,可事关亲近的人,朱隶胆怯了。 燕王正在领兵打仗,战场上刀枪无眼;燕飞虽暂时无恙,却不知身体内部的毒素清除干净没有,双眼能不能复明;沈洁此时应该身在南京。虽然有朱允坟保护着,但那些文人、义士若知道了沈洁的身份,会不会对沈洁下手。还有小芸、囡囡、索菲亚,以及朱能、马三宝等正在战场上的那些生死朋友,无论他们谁有个三长两短,朱隶都会非常难过。 “信使的使命是什么?”朱隶不得已地问道。 “这一点老朽也不知道,不过老朽认为,信使若完成了使命自然就会知道。”李伟龙表情严肃地说。 靠,如果十年完不成使命,我岂不是要被困在苗疆十年,若是一辈子完不成呢?朱隶心中不由得暗骂,这圣祖的巫术下的也太不厚道了。 “朱将军不必忧虑,据老朽看,信使此时降临,眼下第一个使命应该是指导苗人正常更换寨主,不要引起不必耍的风波。”见朱隶脸色难看,李伟龙善意地提醒道。 朱隶无奈地点点头,既然答应了协助沐晨尽妥解决此事,就先做几天信使,待更换塞主一事结束了,再见机行事。 “更换塞主是大事,既然在下机缘巧合得到了这些信物,自当竭尽全力,只是在下才疏学浅,恐心有余而力不足,还请老寨主多多指点。”既然推不掉二做,朱隶就会一心一意做好,这是朱隶一向的做事原则。 “朱将军太谦虚了,指点不敢当。朱将军有什么问题,老朽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李伟龙见朱隶答应下来,心中十分高兴,这些天观察朱隶的言谈举止,处处透着王者的风范。侯爷沐晨对朱隶不仅非常推崇,更是非常尊重,李伟龙知道朱隶定然不是普通人,苗人的危机也只有朱隶,才能很圆满地解决。 千年预言中有关反噬的说法李伟龙并不相信,更没有所谓“反噬亲近的人”的话,李伟龙见朱隶如此关心燕飞,猜到朱隶很重感情,定然不敢拿亲近的人的性命去冒险。 为了留住朱隶,李伟龙故意加上了一句。果然这句话让朱隶不得不就范。 “朱隶先谢谢老寨主,如有做的不到之处,恳请老寨主及时指出。”朱隶又恭维了一句,却没容李伟龙再说客气话,话题一转,“老寨主,这位就是在下请老塞主诊治的大哥燕飞,老寨主出诊有何规矩。当说无妨。”想到药王曾说过大巫师出诊,都是要留下点什么的。虽然要什么朱隶都会同意,但燕飞一定不肯,留下燕飞的,朱隶也不忍心。正好趁着自己现在是苗人千年信使的身份,向老寨主提出出诊的要求,希望李伟龙看在信使面上,不会要什么。 李伟龙也知道朱隶所说的规矩是何物,所谓大巫师出诊要留下点什么。不过是大巫师们有意放出的谣言,意在阻止那些病症不是很严重的病人,不要轻易找大巫师治病,否则大巫师一天不用干别的了。 “朱将军说笑了,哪有什么规矩,燕大侠请坐下,待老朽仔细看看。” 李伟龙为燕飞诊了脉,又仔细看了看燕飞的眼睛,问道:“可是有人为燕将军解了毒?” 站在一旁的石小路忙将前一夜阿婆为燕飞解毒的事情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 李伟龙叹息道:“原来是吴金水的儿媳妇,真是个令人敬佩的女子。燕将十…妥绝大部分只经解了,剩余的毒素不足为患。慢慢地今悔,哪出,老朽再为燕将军开两付补药,帮助他增强体质,早日恢复体力。” “多谢老寨主。”燕飞站起身来,躬身感谢。 “燕将军不必客气。” “请问老寨主,燕飞体内的毒既然已经解了,为何双目仍然看不到?”朱隶担心地问。 “燕将军失明多久了?”李伟龙问道。 “有半年多了。”朱隶屈指一算,叹息了一声。 “复明也需要个过程,等燕将军身体复原了,视力也会慢慢复原。”李伟龙说得十分肯定。 转眼五天过去了,燕飞的身体果然如李伟龙说的那样,一天比一天好,朱隶也没忘了阿婆临终的托付,利用沐晨的关系到处打听阿婆儿子的下落,可惜始终没有一点线索。 朱隶仍然同燕飞同住一间房子。燕飞的身体虽然恢复得很快,但视力并没有恢复,朱隶为了方便照顾燕飞,一直没有搬出去。 这天早上,天还没亮,燕飞被淅淅沥沥的雨声惊醒,缓缓睁开眼睛。竟然感到一丝亮光,心中陡然一喜。忙把眼睛闭上,再睁开,朦胧的光线中,屋内的一切朦胧可辨。 终于能看到了! 燕飞很相信李伟龙的话,虽然眼睛依然看不到,但燕飞对复明的事还不如朱隶心急。如今真能看到了。燕飞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控制不住地激动,在黑暗中度过了大半年的时光,光明对燕飞来说,太珍贵了。 悄悄起身,燕飞走到窗前,伸开了窗户。 冷风夹着雨丝迎面扑来,带个浓重的芳草气息,雾化了的天空如仙境般虚无缥缈,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却又非常真实。 失明以前的燕飞,从没注意过雨景是如此得美丽。 透过雨帘,燕飞贪恋地望着外面的一切。 朱隶被吹进屋里的冷风惊醒,睁开眼睛看到燕飞站在窗前,嘟囔着问了一句:“你干嘛呢?” “看雨。”燕飞头也不回地回答。 “雨有什么好看的。”朱隶翻了个身,嘀咕着。忽然反映过来,“腾”地坐起身,重复问道:“你在干嘛?!” “看雨。”燕飞特别强调了“看”字,声音中充满了喜悦之情。 朱隶闻言光着脚跳下床,两步走到燕飞面前,盯着他的眼睛。 燕飞的眼睛虽然还有些朦胧。却闪着光。 “你能看见了?!”朱隶不敢相信地问道。 燕飞看着朱隶笑了,点点头。 “给我倒杯茶好吗?”朱隶的语气忽然变得异常的温柔。 燕飞回头看了一眼空空的桌子。说道:“你先去泡壶茶来,再拿两个茶杯。” “丫的你真能看到了!等我!”朱隶兴奋地捅了燕飞一拳,大笑着跑了出去,居然忘记了自己并没有穿鞋。片刻拿了两把雨伞回来。 “走,看雨去!” 石小路准备好早餐,照例来找朱隶和燕飞。正遇上两个人打着雨伞回来,衣服的下摆都被雨水湿透了。 “一大早的又下着雨,你们去哪里了?”石小路像个管家婆似得唠叨着,伸手接过朱隶和燕飞手中的还滴着水雨伞。 “你是小小路?长得真像朱姆。”燕飞非常感兴趣地看着石里走边顺口回答着,说到这里时忽然一怔,猛然回过头看着燕飞,怀疑地问道:“你能看见我了?” 燕飞露出一脸温和的笑容,看着石小路用力地点点头。 “你真能看到我了?!”石小路扔下手中的雨伞,冲到燕飞的面前,瞪着眼睛看着他。 “不用这么近地看着我吧。”燕飞带着玩笑的口吻说着,一双眼睛也回视着石小路,见石小路的目光闪动着,听到燕飞的话,无声地流下了两行眼泪。 燕王慌忙道:“别哭,别哭。”说着伸出手,温柔地擦掉石小路脸上的泪水。 “没哭,我是高兴,阿婆若泉下有知,也一定会非常高兴的。”石小路带着哭腔说着,被擦掉的眼泪又涌了出来。燕飞眼睛复明,找阿婆儿子的事情自然而然地就落在了燕飞和石小小路两个人的身上,朱隶和沐晨、李伟龙等开始忙几天后的“祭鼓节” 每届的“祭鼓节”都将持续一个月,从十月的乙亥日至十一月的乙亥日。 这样盛大的节日,朱隶当仁不让地一口气为石小路买了三套苗装,一套纯白的,一套五彩的,还有一套蓝色的,为自己和燕飞也各选了一套黑色的。 成衣店的老板看到朱隶选苗装居然各种颜色都选到了,吃惊地张大了嘴,作为苗人,是不会穿代表其他苗寨的服装的,例如黑苗绝不会穿一套白苗的服装。 朱隶当然没有这些顾虑,哪套苗装好看穿哪套。对于为石小路买衣服,更是如此。 此外,朱隶还特地花大价钱。为石小路买了一套近二十斤重的银饰。包括项圈、手镯、脚环、耳坠、和一个非常美丽,也非常沉重的头饰。 当朱隶把衣服和银饰放在石小路面前,轻描淡写地告诉她这是送给她的时候,石小路的眼睛瞪着像铜铃一眼大,喉咙里不由自主地咽着口水。一副十足的半痴呆表情,一边翻看着衣服,一边问着半痴呆最常说的话:“这真是送给我的吗?” 朱隶非常过瘾地享受着这一刻。似乎比征服了一个处*女更充满了骄傲感。 朱隶渴望这种感觉已经很久了,在现代他没有这份经济实力,回到明朝,小芸对身外之物一向淡薄小朱束为她买什么她都喜欢,却没有什么激动;沈洁更是见多识广,一般的东西打动不了她,今天在石小路身上。朱隶的这种**终于得到了满足。 乙亥这天,临安府在城外专门辟出了一块很大的空地,各寨各族的苗人将他们选出的物牛都赶到空地中。祭鼓节第一项传统项目是杀物牛祭祖,物牛被杀之前,还有一场更为精彩的活动斗牛!。 第136章 南下之斗牛 华二大女明始祖是笑帝、黄帝和姜央六汉人将炎、黄二帝视为自己的祖先,自称炎黄子孙,苗人则将姜央认作他们的始祖。 姜央,就是后来与炎、黄二帝大战的董尤。 黄尤不是名字,是一个称号。或是对头领的称呼。 也有人认为姜央其实就是炎帝。因而苗族和汉族其实是共同的祖先。 相传姜央的母亲是“妹榜妹留”而妹榜妹留是从枫树的树心里生出来的。妹榜妹留是苗语,翻泽成汉语叫“蝴蝶妈妈” 在流传了数千年的苗族古老歌谣中。记载着妹榜妹留这个古老的神话。因而苗人认为他们的祖先源于枫树。 “祭鼓节”其实就是祭祖节,祭祀祖先。苗人认为人死后灵魂要回到老家去才能得以安息,祖先的老家是枫树的树心,木鼓则象征祖宗安息的地方。 每届祭鼓节,来自各个苗塞的人们都会穿上节日的盛装,虽然同是苗人,他们的传统服装可大不相同。青苗穿单一的黑色、白苗穿单一的白色,花苗的服装红黄蓝绿,色彩斑澜,红苗、长、短裙苗等,也都服装各异,色彩差别很大。各苗塞人唯一相同的地方,是他们都喜欢佩戴银饰。 祭鼓节的第一天,在临安府外的空地上,里三层外三层的站满了身着色彩各异的民族服装的苗人。 朱隶和燕飞、石小路也穿上苗人的服装,一大早来到临安城外,挤在人群里看热闹,朱隶和燕飞一身黑色苗装,显得导材挺拔,英俊硬朗。石小路穿了一身五彩的苗装小戴上了大大的银项圈和夸张的头饰。如果不开口说话,整个就是个花苗姑娘。 石小路第一次戴苗人头饰,四、五斤的银饰戴在她的头上,压得她的脖子都快断了,可是石小路愣是没有一丝痛苦的表情,挂在脸上那副春风得意的笑容,用朱隶的话说,再有十斤也顶得动。 苗人喜欢银饰,他们不仅把将银饰制作得非常精美,还以姑娘们身上银饰的分量来体现家产的丰厚。今日一亮相,石小路的小小虚荣心立了得到了大大的满足心,来来往往的路人都用羡慕的眼神看着她,十多斤的银饰,在苗疆可以算富户了。 “祭鼓节”第一项传统项目是杀物牛祭祖,用来祭奠始祖姜央的物牛。当是是本届物牛中勇猛最善斗的。各苗寨选送的物牛如果最后能作为祭品供奉给姜央,是该苗塞无上的荣誉,有钱的苗寨,会专门饲养用来供奉的物牛。评价物牛是否勇猛善战的方法很直观,就是将所有祭祀用的物牛圈赶到一起,让它们互相角斗。因而在祭鼓节上,“斗牛”成了最有看点的助兴节目。 苗人的斗牛和西班牙的斗牛区别很大。不是人和牛斗,而是牛和牛斗。 十头物牛挤在一起,开始时还比较安分,但很快就会出现点小摩擦。接着小摩擦演变成大摩擦小先是两三头物牛顶了一起来,没多久所有的牛都会参加到战斗中,那个场面。绝对壮观! 数十个身强力壮的苗人小伙子站在空场的四周,控制着物牛只是互相角斗,不攻击人群。其是每届“祭鼓节”都免不了有物牛伤人的事件,但每届仍然有成百上千的人前来观看。盛况绝不逊于西班牙的奔牛节。 石小路的头饰早已到了燕飞的手里,自己拉着朱隶和燕飞两人,挤到了人群的最前端,精彩激烈的角斗场面看得观众们热血沸腾,石路也跟着大家一起拼命地叫喊着,完全不顾忌自己的淑女身份,其实石小路也从来没把自己当成淑女。 朱隶心生感慨,人,真是天生好斗的,自己没机会斗,就鼓动动物斗,斗鸡、斗蛐蛐,斗牛…… 突然间,场地中央两头斗红了眼的枯牛在场内撒腿狂奔起来,转眼撞到了两头物牛,向人群奔去。 朱隶暗呼一声不好,一提气跃上眼前一只物牛的牛背,随后如踩着河中石头一般,一路踩着物牛的背。直追发了疯的那两只物牛,与此同时,在人群的另一侧,也有一个人影腾身跃起,同朱隶一样踩着物牛的背追向那两头物牛。 发了疯物牛力大无穷,朱隶追上一只物牛后,卯足了力气抓住物牛的两只角,想令它停下来,可是物牛不仅不停,被人骑上后更是来了狂劲。带着朱隶冲向人群,物牛前方的人群惊恐的四下逃避,跟在朱隶后面的那人“嗖”的一声扔过来一把匕首,朗声高叫道:“杀了它。” 朱隶接住匕首,一个空翻跃到物牛的前方,手持匕首,在物牛冲过来的瞬间,身体下仰,物牛从朱隶的身上奔过,而朱隶的匕首从物牛颈部一直滑倒了尾部,匕首锋利,物牛的速度快,被开膛的物牛又冲去出数丈,方倒地而死,鲜血和内脏流了一地。朱隶倒是不仅没有被物牛伤到,而且衣服上连一滴血也没有溅上。 跟在朱隶后面的那人是骑在物牛背上将祜牛杀死的,在物牛倒地前跳了下来,虽然也毫发无伤,却没避开物牛喷溅而出的鲜血。 直到两只发疯的物牛被杀死,观众中才爆发出震天的呼声。苗人一向崇拜英雄,两人的英勇表现,立刻赢得了大家的赞赏。只是论精彩程度,朱隶要略胜一筹。 走到那人面前,朱求将匕首还给那人:“多谢了,朋友” 那人接过匕首赞道:“客气小朋友好俊的身手!” 朱隶觉得那人的声日川熟。忽然想到人”只中一怔。拱年道!”过奖!朋身手。请问怎么称呼?” 那人略一犹豫:“在下吴翰尖,请问朋友” 朱隶微微一笑打断他:“原来是吴朋友,有机会我们在切磋一下,请了说罢也不顾那人迷惑的表情。重新跃上牛背。回到燕飞的身旁。 石小路崇拜的目光一直跟着朱隶。朱隶刚刚使出的那一手,帅气得简直无法比喻。 朱隶直接无视石小路火热的目光。低声对燕飞道:“离开这里,有事跟你说。” 燕飞什么都没问,转身拉起石小路,跟着朱隶向外走。 围观的群众自动地为朱隶等人让开了一条路。 回到府里,朱隶和燕飞、石路直接进了沐晨的房间,见李伟龙也在,站在李伟龙身后的还有两个人,一个朱隶见过,李伟龙的女儿。美丽的苗族女子李雪娇,另一个人长得又矮又瘦,其貌不扬,但一双眼睛却透着智慧。 “朱将军你回来得正好,介绍你认识一下,李雪娇,李老寨主的爱女,你们见过,这个是李老塞主的高徒,也是他的女婿陶鸿泰。”沐晨见朱隶进来,起身介绍道。 这人就是鸿泰?!朱隶立亥有一种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的感觉。 “叩见信使。”陶鸿泰和李雪娇双双跪下。 “快起来。”朱隶伸手扶起陶鸿泰,故意用了点劲,陶鸿泰脸色微微一遍,遂运功抵抗,面色仍然保持很平静的样子,朱隶心中暗赞,果然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我在斗牛现场,看到偷袭我和李老寨主的那个人,他自称吴翰文待大家坐下,朱隶说道。 “逆子也来了吗?”李伟龙一副压抑不住的愤怒神情。 “没看到李雪风朱隶将斗牛场上发生的事情详细地讲了一遍。“算上今天,我第三次看到吴翰文出手,他的武功确实不可觑。”“本侯调查过这个人,目前还没有任何有关他的资料,只知道他与李雪风是去年在赶圩的时候认识的。”沐员插话道。 “好一个神秘人物。”坐在一旁的石小路悄悄地吐了吐舌头,吴翰文在斗牛场上的表现,让石小路赞叹不已,若不是她的朱大哥更厉害,石小路一定把崇拜的目光都投到吴翰文身上了。 “按规矩,十日后是挑战塞主的日子,届时无论任何人,其要是本族的,都可以挑战原寨主,若能战胜原寨主,就将成为新一任的塞主。鸿泰这一个多月走了一圈,六大塞所有的塞主或族长都收到了挑战信,下面的许多小塞主也收到了挑战信,这明显是一次有预谋的夺权。”李伟龙沉声说道。 “挑战寨主有什么规矩?”朱隶问道。 “如果挑战的人两个以上,原寨主可以指派人先与他们比武战胜了原寨主指派的人,方能与原塞主一绝高低。” “如果两个以上的人都战胜了原塞主指派的人呢?” “只要战胜了原塞主指派的人。原寨主就必须迎战,原寨主如赢了。仍然是寨主,如果挑战者都战胜了原塞主,两个挑战者之间再战李伟龙解释道。 “老塞主在接受挑战之前,是否可以先传位于自己的继承人?。朱隶再问。 “可以,传位继承人的仪式是在七天后举行,比挑战早三天,传位后挑战者挑战的就是继承人。” 朱隶看了陶鸿泰一眼,这么说。七天后,陶鸿泰将接任青苗的塞主。 “挑战信上有没有写明挑战者的名字?。 李伟龙摇摇头:“按规矩是不写的 就是说挑战者知道自己比武对象的实力。而被挑战者,则并不清楚挑战者是谁,看上去这个规定似乎偏袒挑战者,但作为寨主,本就应该随时接受来自各方的挑战,保护自己族人,同时,这个规则也保护挑战者在未挑战之前不会为现任寨主利用不公平手段迫害。 七天后,六大苗寨中,有三个苗寨更换了新的寨主,其中包括李伟龙的青苗和沐员岳父程恩重执掌的花苗。李伟龙仍旧将塞主一职传给了陶鸿泰;程恩重将塞主之职,传给了沐员的大舅哥程爽。 沐晨的夫人程氏也赶来观礼,沐昂趁着送嫂子的机会也来了,却只呆了两天,就被沐员赶了回去,连观礼都没有参加上。 朱隶千年信使的身份并没有对外公布,按朱隶的想法,既然他的身份是信使,就可以接任任何一个塞子的寨主,然后再委派新的寨主,而想通过挑战当塞主的人,只要朱隶觉得有必要,就需要先通过朱隶这一关。 在武功上朱隶很有信心,但在巫术上朱隶是一窍不通,利用这几天的时间,李伟龙尖击教朱隶巫术。以朱隶的武功,学会下盅并不难,难的是解盅、破盅,那不要说几天。就是几年,朱隶能学个皮毛就不错了。因而朱隶也不打算学。 李伟龙特别对朱隶强调了一点,下盅的前提是接触,或者让对方吃下你的盅虫,或者将盅虫下到对方的皮肤上或血液里,因此只要注意不与对手接触,就不会中盅毒。 明天就是挑战塞主的日子了。朱隶坐在院子里仰望着天空的月亮,燕王、沈洁在做什么?明天。又将会遇到些什么人?, 第137章 南下之公开挑战 日为六大苗寨都收到了桃战信,故而本届的祭鼓节卜。兜火田浴决定在临安府的正街共同摆一个大擂台,一起接受公开挑战。 这消息一经发出,立刻让所有参加祭鼓节的人们兴奋不已。 更换寨主小族长,是各苗察的头等大事。挑战塞主、族长,虽然没有斗牛那么精彩刺激,却更具吸引力。 所谓塞主、族长,不过是称呼不同。职能完全相同,青苗、花苗、红苗、白苗,称寨主,长裙苗、短裙苗称族长。其他的小小苗塞不一而论。 天网亮,临安府正街的擂台四周就陆续开始聚集了各个苗寨的人,大家都急于看看流传了四、五个月之久的所谓先祖的传人,究竟是谁。 当朱隶、沐麓、燕飞、石小路、程氏等人到达时,擂台周围的观众比第一天看斗牛的两倍还多。 朱隶穿了一件看似普通,但用料、做工都非常讲究的青灰色直缀,头戴方巾,面沉如水,走在最前面,那副俾睨天下的气势隐隐震慑着身边的人,只有跟在他后面的燕飞不为所动。 沐晨身着朝廷官服,紧随在朱隶身后。在沐员之后是穿着汉家服装的燕飞和石小路,程氏虽然是花苗族的,却也穿着汉家衣服,走在石小路身旁。 擂台上,六大苗塞的寨主、族长都到了,朱隶走上台微笑着环目四顾后,坐在擂台的中间位置上,沐昆和燕飞一左一右坐在朱隶的身边。石小路、程氏等坐在他们身后。 一身常服的朱隶不仅走在了最前面。而且坐在了正中,这一举动让台上台下的人一致认为,朱隶是微服私访的朝中大臣。 挑战寨主与普通的打擂台不同。没有一定实力的人是没有资格挑战的,因此挑战一开始就揪起了几个小小的高潮,让台下的众人大饱眼福。欢闹声、加油声此起彼伏。 坐在台上不方便所喊,石小路按捺不住,早早地溜下了台,混在人群中加油。祭鼓节虽然是苗人的盛会,但前来看热闹的汉人也不少同苗人不同,汉人看挑战没什么倾向性。只要精彩就欢呼。 朱隶一直在注意寻找李雪风和吴翰文,但直到中午十分,仍然没有看到他们,朱隶不方便随意下台。遂低声对燕飞吩咐了几句,燕飞站起来走了,不一会转了回来,对着朱隶摇摇头。 朱隶心中微微一笑,想压轴,好,我就看你这压轴有多精彩。 下午挑战垂新开始后,朱隶找了个借口没上台,换了身衣服同石路一起混在人群中看比赛,坐在台上威风是威风,却太不自由了。 燕飞本也想开溜,却被朱隶死皮赖脸的目光逼愕只好坐在台上。沐废夫妇看到朱隶在燕飞面前如此无赖,心中暗暗偷笑。 按照惯例,挑战塞主只有一天的时间,本届因六大寨一起接受挑战。特别规定如果第一天进行不完可以延续到第二天,但必须在第一天向六大苗寨推选出的主持人报备。 接近黄昏时,李雪风和吴翰文终于出现了,却是一副十分悠闲地样子。只是在主持人员那里报了个备。 回到府里,沐晨将第二天挑战的名单递给朱隶,经过今天一天的挑战。六大苗寨一共有人打败了寨主指派的人。花苗、长裙族、短裙族各一个,白苗2个,黑苗和红苗没有,但报备的人员中,还有7人未参加挑战。其中李雪风将挑战黑苗,吴翰文将挑战红苗。 “吴翰文是红苗人?”朱隶抬头问道。 “本侯问过红苗的族长,吴输文两三岁时被一位红苗的人收养,在红苗住了七八年,收养他的那人死后,吴翰文也离开了红苗。”沐晨解释道。 “这几个过关的人,有什么来历吗?” 沐晨摇摇头:“唯一的共同处,就是年轻。” “几个原塞主、族长对这几个年轻人怎么看?有意让他们接任吗?。 “除了短裙族的原族长对他们过关的人没说什么以外,剩下的几个塞主、族长都不看好新人。”沐顿了一下又说道:“这些人可能是有预谋的夺权人吗?” 朱隶摇了摇头:“不好断定,明天在看看 第二天,朱隶仍旧走在沐晨的前面上了擂台,不过同第一天相比,多了几分无精打采。 没看两场比试,朱隶似乎克制不住的困倦,掩饰地打了两个哈次,眼睛慢慢地迷尖了。 坐在擂台上的几个寨主、族长互相递了一个眼色,官员就是官员,才第二天,就没有兴趣了。 前一天过关的五个人,已经有三个人被原寨主打败,现在正在进行第四场,而前一天只是报备而没有比赛的七人中,六人已过战胜了对手。其中也包括李雪风和吴翰文。 看来这几个人才是正主。朱隶装成心不在焉的样子,还真把自己倦意引了出来,离开北平大半年,算日子沈洁早应该到南京了,这边的事情一结束,朱隶决定绕道南京去看看沈洁,看看七八年没见到的皇帝朱允坟。 朱隶眯着眼睛胡思乱想着,忽听身边的燕飞“嗯”了一声,朱隶忙朝台上望去,见挑战短裙族族长的汉子,不仅稳稳占了上风,而且下手阴毒,招招不离短裙族族长的命根子,将短裙族族长逼得左支右绌,狼狈不堪。 短裙族族长是咋。四十多岁的汉子,在沐晨给朱隶的资料里,短裙族族长动生麻,世袭,他的父亲和祖父都是族长,麻族长是个热心仗义的人。接任族长十多年很受族人的爱戴,只是他天生不是学武的料,虽然父亲和祖父都是族里数一数二…”麻族长却连父亲的五成功夫都没有学到。几个月前数训肌战书后。心知自己必然会输在挑战者手中。族人们虽然不愿意换族长,但麻族长生性豪爽,觉得只要能为族里选个能人,他当不当族长倒也不在乎。 今天这位挑战者,武功倒是高了。可这么阴毒的打发,人品定然好不到哪去,麻族长大概也是看到了这一点,明知道自己打不过人家,仍然坚持着。 台下短裙族的族人也看得义愤填膺,纷纷发出喝骂声。 挑战者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根本无视观众的骂声,连使两招虚招,诱使麻族长上当。待麻族长招式到老不急变招的瞬间,突然飞起一脚,仍然踢麻族长的下裆。 这一脚若是踢实了,不要说麻族长从此定然成了太监,能不能保住性命都很难说。 麻族长看出挑战者的阴谋,惊得冷汗都出来了,却避无可避。台下的观众更是一阵惊呼。 朱隶正端着精巧的茶杯,见状手腕一抖,茶杯“嗖”飞了出去,后发先至,没打挑战者飞起的脚,而是打向挑战者的小腿弯处,挑战者吃疼。“扑通”一声跪下了,凶狠的一脚也跟着踢空。 台上台下都虚了一口气。朱隶却发现台下今天挑战成功的七人中的,有三、四个脸色微微一变。 原以为昨天过关跟所谓“先祖的传人”无关,看来朱隶判断错了,昨天的人里已经有所谓“先祖的传人”了,今天这位挑战者就是其中之。 朱隶慢悠悠地站起来,走到擂台中央,望着挑战者沉着脸问道:“不过是切磋武艺,怎么下手这么阴狠?你是短裙族的族人吗?” 挑战者不忿地回答道:“回大人。小人是短裙族的苗人小人挑战族长,大人不该插手。” 朱隶严厉的目光瞪着那人:“即使短裙族的苗人,该知道你们的族长平时对族人爱护有加,要知道族长一职,武功是一个条件,但一个人的人品更重要,似你这样对老族长都这般凶狠恶毒,若将来你当上族长,如何会善待你的族人?” 朱隶的几句话,将台下短裙族苗人的情绪彻底煽动了起来,纷纷喊道:“我们不更换族长!绝不能让恶人当族长! 挑战者站起身,对着擂台上其他几位族长、寨主作了一揖,开口道:“依照我们苗人的规矩,只要在祭鼓节上战胜原族长,就可以接任族长,此事不容外人干涉,这一规矩没变吧。” 说着话,眼睛恶狠狠地瞪着朱隶。 台上的几个寨主和族长都没说话。规矩是没变,但大家都对他的作为非常反感。 “依照苗人的规矩,只要在祭鼓节上得到寨主或族长的首肯。外族人就可以加入苗寨,这一点也没错吧。”朱隶也转身望着擂台上几位族长和寨主。 这规矩可不是朱隶临时杜撰的。几位族长和寨主纷纷点头称是。 “本人想加入短裙苗,请问族长可否同意?”朱隶神态恭谨地问道。 麻族长一时愣了,堂堂的朝廷官员要加入短裙族,这可从来没经历过。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坐在台上的李伟龙微笑道:“麻族长,有什么为难的吗?” “不”麻族长缓过神来忙道:“大人加入我们短裙族,是我们短裙族的荣幸,我们短裙族万分欢迎!”麻族长将朱隶视为官府的人,若知道朱隶并不算官府的人,不知道还会不会答应得这么痛快。 “妾谢族长,既然本人现在是短裙族的,还请族长同意本人代替族长先会会挑战族长之人。”朱隶斜睨着眼睛,看着挑战者。 “这与规矩不合吧。”一直在台下观战的吴翰文说着话,毒上了。 你终于上来了。朱隶心里想着,嘴角微微一笑:“哦?是吴朋友。幸会幸会,请问吴朋友,本人哪里不和规矩?” “这位兄弟已经打败了族长指派之人,照规矩没有理由再打一次。”吴翰文神色坦然。 “哦?有这个规矩?”朱隶含笑扫了一眼众人,见大家都不说话,又道,“既然有这规矩,族长,你事实上还是败给了这位兄弟。” 朱隶这话,又使台上台下一片喧哗,那位挑战者嘴角也露出狂傲的笑容。 “不过,短裙族过关的挑战者。不止兄弟一个吧。”朱隶待众人声音小了,看着挑战者微微一笑又道。 “很巧,只有小人一咋挑战者一脸得意的神色,别的挑战者不是没有,但已经他们偷偷收拾了。 朱隶好整以暇地说道:“现在是两个了,本人也准备挑战短裙族麻族长,请麻族长指派与本人对战之人。” “这也不和规矩,依照本届擂台赛规则,挑战寨主只能昨天报名,今天不能再报名了。”吴翰文一副智珠在握的剥情。 “巧了,本人昨天一时兴起。还真就报名了。”朱隶像演戏一样,又抖开了一个包袱。 吴翰文目光倏地变冷了,死死的看着朱隶,问主持人员:“请问主持。可还有报名的人没有参加挑战?” 主持人员翻翻他的大本子:“还有一人,叫石隶。” 吴翰文微微笑了:“只剩石隶了。” 朱隶也笑了:“本人就是石隶。”吴翰文一怔,随即摇摇头,很得意地说道:“不,你不是石隶。你是朱隶,燕王手下第一大将,朝廷的逆臣。” 第138章 南下之巫术大战 三翰文目米倏地变冷了。死死的看着朱隶。问辛持人员“月辛持。可还有报名的人没有参加挑战?” 主持人员翻翻他的大本子:“还有一人,叫石隶。” 吴翰文微微笑了:“只剩石隶了”小 朱隶也笑了:“本人就是石隶。” 吴翰文一怔,随即摇摇头,很的意地说道;“不,你是朱隶,燕王手下第一大将,朝廷的逆臣 朱隶这个名字对于身处苗疆的苗人们也许很陌生,但台上的六大苗塞族长、寨主焉能不知。沐晨虽然并未友意隐瞒朱隶的身份,却一直叫朱隶朱将军,更因为朱隶是“燕逆李伟龙和程恩重均没有想到沐晨一直推崇和敬重的朱将军,竟然就是朱隶。 难怪沐员会如此敬重朱隶,朱隶这些年的名头实在太盛了。早在老皇上还活着的时候,朱隶以他敏捷的思维和出众的口才,成为京城里最负名气的人,这几年随燕王起兵打仗,更打出了军事天才的名声。 看着台上六大塞主、族长一个一个惊愕的表情,吴翰文示威地笑了。 但凡内功深厚的人,当感觉到危险时。自身周围会自然形成一个气场。那天在斗牛场上,朱隶认出吴翰文就是当日袭击他的人,心生警怯。气场自然形成。 同样内功深厚的人,能感觉到这种气场,当然也知道形成这种气场的原因。吴翰文当时很疑惑,朱隶为什么会对他起了防范。之后朱隶的几句话,更让吴翰文起了疑心。 当初朱隶背着李伟龙逃离塞主府邸时,吴翰文曾经与朱隶对过一掌。但因朱隶当时带着面巾,吴输文并没有看到朱隶的相貌。 朱隶离开斗牛场后,吴翰文随后离开,当他弄清朱隶的身份后,狼一样的眼睛如在黑夜一般越来越亮。 同时他也明白了,将李伟龙带出苗塞的,也是朱隶。 “吴朋友认错人了,朱隶既然是燕逆的手下,自然在北方打仗,怎么会在这里?”朱隶神态自然,语气轻松。他并没有被吴朝文的话吓住。这大半年来,朱隶从北到南,听到了不少民声,让朱隶感受最深的。是民众对燕王和朝廷打仗并不感兴趣,他们认为战争朱家自己的事,不管谁胜,天下仍然是朱家的天下。他们最关心的,是这场仗什么时候 完。 “朱隶南下,是为了陪着他的朋友燕飞寻医。”吴韩文盯着朱隶的眼睛,一步步进攻。 朱隶的眼睛渐渐眯了起来,朱隶陪燕飞南下,虽然没有刻意隐瞒过。但知道的人并不多,吴翰文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吴朋友的故事编得很有趣,燕飞何许人也,会那么容易中毒吗?”朱隶故作不可置信地摇摇头。 “别的毒药也许瞒不过燕飞。但盅毒 “盅毒?你说燕飞中了盅毒?越来越有趣了,燕飞远在北方怎么会中了只有苗疆才有的盅毒?。朱隶目光却仍然很随意,口气却渐渐严厉起来,连燕飞中的是盅毒都知道。这个吴翰文到底什么来历? “中盅毒不一定只懈艮于苗疆。盅虫可被带到任何地方。”吴翰文不屑地解释道。 “吴朋友的意思,燕飞中了你的盅毒?”你如果承认,爷爷今天就在这台上毙了你!朱隶心中狠狠地骂道。 “哈哈哈。大人这个逻辑好难解释,苗疆会下盅毒的人成百上千。怎么会想到是在下?。吴翰文似乎感受到了朱隶散发出的杀气,语气一转,哈哈大笑。 “既然不是你下的,你怎么知道燕飞中了盅毒?”朱隶词锋犀利。 吴赣文一时语窒,他心知燕飞中了盅毒这个消息一定可靠,却无法把这消息的来源告诉朱隶。“你如何证明你不是朱隶?”吴翰文思量半天,忽然转换了话题。 “笑话,你又如何能证明你是吴翰文?。朱隶的目光始终盯着吴翰文。见他随转换话题,却并无惧意。心知吴翰文九成不是指使下毒之人。 “在下的朋友都可以证明吴翰文向台下拱了拱手。 “在坐的各个寨主、族长,也都可以为本人证明。”朱隶转了个圈。微微一笑。 吴翰文看到台上的族长、寨主们都恢复了一贯的神态,听到朱隶的说辞,虽然未做肯定,却没有否定。知道自己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帮着挑战者说话,已令自己与台上的人站在了对立面上。这些塞主族长就算相信他的话,此时也会向着朱隶的。 “就算你是石隶,又能怎样?”吴翰文沉下脸来。 “很简单,这位兄弟必须过了本人这一关,方有可能当上寨主朱隶像看猴似得看着台上的挑战者。 朱隶出手救麻族长的那一招大家都看到了,台上的人都是武功高手。仅一招,二人的武功高低立现,挑战者比朱隶的武功明显差了一个等级。 吴翰文哼了一声,他心知那个挑战者已经彻底失败了,不过他并不灰心,朱隶再厉害,也只能代表一个苗寨,只要自弓拿下红苗的寨主,再帮助另外的挑战者多拿下几个苗寨,短裙苗迟早还会被自己控制。 “即然你坚持你是石隶,在下也不跟你辩论了,……上一下,在下要挑战红苗的虬塞吴翰女沉声说谢心※ “不好意思。挑战虬塞主,也需要过本人这一关。”此次挑战塞主。吴翰文就算不是唯一的策划者。也必然是策划者之一,而且是本次挑战中,实力最强的。擒贼擒王。朱隶也不隐瞒了,表情高傲地看着吴翰文。 吴翰文吃惊地盯着朱隶。像是朱隶说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继而哈哈大笑:“你是汉人。或许不懂。苗人只能加入一个族,你已经是短裙苗的族人,就不能再加入其他苗寨。” “如果我想加入呢?” “七年以后,退出短裙族,再申请加入其他苗塞。” 台下苗人本来很支持朱隶,此时见朱隶朝三暮四,一时间议论纷纷。特别是短裙苗人,对朱隶这种摇摆的态度,更是不满。 台上的红苗族虬寨主和短裙苗麻族长的态度截然不同,麻族长很鄙视朱隶的作为,不屑地哼着;虬寨主心知自己不是吴翰文的对手,很希望朱隶能加入红苗,却不敢表态,一张脸憋得通红。 除了李伟龙和程恩重,另外两个塞主和族长,都沉着一张脸,静看事态的发展。 “有没有同时加入六大苗寨的可能?”朱隶声音清越地问道。 李伟龙见吴翰文不回答,站起来道:“有,六大苗寨是同一个圣祖。圣祖的信使,可以同时加入六大苗寨。” 圣祖信使的传说已经流传了千年。但信使从来没变出现过,李伟龙的话虽然没错,但台上台下仍是一片不以为然。 “你不会正巧就是信使吧。”吴翰文的语气中充满了嘲讽的味道,圣祖的传人是他们杜撰出来的,这个朱隶,不会也弄一个信使玩吧。 那也要有人相信。 朱隶的神态瞬间变得肃穆而庄重。缓缓地自领口里拽出了上古的信物。 一瞬间,四周一片寂静,人们不可思议地看这朱隶,看着朱隶脖颈中那个他们熟悉的图腾。 李伟龙和程恩重率先跪下了,接着台上的六大寨主、族长及弟子们紧跟着跪下,台下的苗人也跪了一片。 除了燕飞、沐员等和台下的汉人们,就剩吴翰文还站着。 朱隶声音充满了威严:“你是苗人吗?为何见了圣祖的信物不跪?。 吴翰文扑通一声跪下:“叩见信使 朱隶的目光扫过吴翰文,望向众人,抬起双手道:“大家请起 台上的吴翰夹仍然跪着,声音因执着而有些颤抖:“在下斗胆,想挑战信使。” 朱隶冷淡地看着他,心知今天不打赢他,他不会罢休,“本信使接受你的挑战 “请问信使,如果在下侥幸赢了信使,怎样?” “你可以继续挑战红苗的虬塞主。” “在下觉得这样做对在下不公平。吴翰文的语调带着不服。“怎么不公平?。朱隶冷冷问道。 “在下与信使一战,必将耗尽全力。如果侥幸战胜信使,定然已没有气力再挑战族长。” “你觉得怎样公平?” “如果在下侥幸战胜信使,等于战胜了族长。”吴翰文沉声道。 朱隶眯着眼睛看着吴翰文,在武功上他有九成把握打败他,但巫术上。他这个幼儿园在读的水平,是无论如何无法跟别人较量的。 思毒了片刻。朱隶道:“好。本信使答应你,不过关于挑战,本信使有一个小小的改动。” “如何改动 “就比一场,在对方身上下盅。谁先碍手谁赢。” 吴翰文见识过朱隶的武功,认为自己放手一战,可以争取个平手。届时只要巫术上战胜朱隶,红苗的族长就是自己的了。他相信石隶就是朱隶,这么几天的时间,朱隶就是神仙,对于巫术也不过学个皮毛,必然会输给自己。 没想到朱隶提出这么个要求。 吴翰文对自己的巫术很有信心,既然朱隶愿意送死,他焉能不成全。 台下的人不知道朱隶的底细,纷纷喝彩,台上的人都相信朱隶就是石隶,同吴翰文的想法一样,朱隶的巫术不可能是吴翰文的对手,只有。因而人人脸上都露出焦虑的神情。只有燕飞、沐昆以及李伟龙等知道朱隶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敢这么说。自然有他的计划。 “好,就依你!”吴翰文站起来,貌似大度地说道。 朱隶退后两步,傲然站立。 吴翰文微微一笑:“来了。”说着手指连弹,他的指甲缝里,暗藏的都是盅虫,只要有一个落在朱隶的身上,朱隶就会被种上盅毒。 朱隶知道厉害,一个飘步已拿起了一个茶壶,手腕一抖,茶水如水帘一般在朱隶面前形成了一个水的屏障,将吴翰文弹过来的盅虫全裹紧水中,这份功力,让台上台下叫好了响成了一片。 朱隶随即叫道:“来而不往非礼也。”掌风一耸,水帘裹着盅虫。倒卷向吴翰文。 吴翰文虽然没料到朱隶的内力如此之前,却也没有慌了手脚,右手的一把剑舞得密不透风,遇到“剑屏”的水滴四处飞溅,仿佛真打了一面墙上。 朱隶料到吴翰文会使用这一招,引…写翰文的掌风并不强。因为水滴也没见多“※ 李伟龙曾经都说过,巫师身上任何一处都可藏匿盅虫,平时盅虫处于蛰伏状态,只有巫师用特别的出去,粘在人的皮肤上或者血液里。才会活动。李伟龙教过朱隶特殊的指法,也曾想将自己养了多年的盅虫送给朱隶,无奈朱隶坚决不要。学下盅可以,学解盅当然更好,但让朱隶养盅虫,朱隶浑身都会发麻,绝对养不了。 朱隶虽然与吴翰文比试谁先在对方身上下盅谁赢,但他身上一条盅虫都没有,没有盅虫没关系。朱隶早想好了,借,像吴翰文借。 朱隶用茶水化成水屏接盅虫,很有深意,他要隔水借一个,此时他的左手空拳中,就有一只朱隶刚刚借到的,用水包裹着的盅虫。 装成老巫师的样子,水帘过后。朱隶右手连弹,像吴翰文似的用特有的手法连续像吴翰文进攻。 吴翰文却撇着嘴不懈地笑了。台上除了李伟龙外,剩下的族长、寨主也都叹息着摇摇头,朱隶的模样学的十足了,却有一个非常的漏洞,没学过巫术的人不知道,学过巫术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巫术中所有的盅虫分两种,一种是虽然普通,但却需要自己的养的盅虫,这介。虫子好抓也好养,通常有四、五个月或半年,就能养一批出来,这种盅虫毒性寿命短。中了这种盅虫,也就是拉拉肚子发发烧。不用解盅,过几天自己就好了。 吴翰文刚刚打出的盅虫,就是这种盅虫。 另一种盅虫属于稀有盅虫,不容易遇到,有些稀有的盅虫,很多巫师终其一生也未必能见过。这种盅虫寿命长,可以增送,只要不用特别的方法将它激活,它就一直处于休眠中,李伟龙想送给朱隶的盅虫,就属于这种盅虫。 用弹指的出的盅虫,只可能是普通盅虫,朱隶到苗疆前后不过一个多月,就算他到苗疆那天开始养盅,他的盅虫也没有长成的,用弹指法打盅虫,必然是唬人。 吴翰文蔑视地看着朱隶,居然毫无防守。 朱隶像是魔术师被看穿底牌一样,瞬间也停下了手,似乎不知所措的看着吴翰文,接着一抹坏笑涌上面孔。 当吴翰文陡然想到朱隶使诈时。脖颈处突然一凉,像是一滴雨水落在了脖颈上。 那确实是一滴水,一滴包裹了一只盅虫的水。 吴翰文脖颈处瞬间红了一片,, 台上台下的人显然没有看清楚朱隶是怎么下的盅,但大家都看明白了。朱隶赢了。 朱隶笑盈盈地站在台上,双手背后,神态悠然。 吴翰文恼羞成怒,狠狠地看了朱隶一眼,跳下擂台走了。几个准备挑战塞主的年轻人也尾随他而去,只有李雪风还站在原地,不知道是跟着吴翰文走,还是继续挑战塞主。 现在的寨主是他的妹夫了。 “逆子,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上来?”李伟龙厉声喝道。 李雪风慢慢走上擂台,站在李伟龙面前。 “还不拜见塞主?”李伟龙再次厉喝。 李雪风犹豫了半晌,方要下跪,陶鸿泰忙阻止道:“大哥免礼,你我亲戚,不用行此大礼。” 李雪风没跪下,短裙苗麻族长却对着朱隶跪了下来,口中称道:“叩见族长。” 红备的虬寨主也对着朱隶跪了下来,口中也称道:“叩见寨主。 朱隶忙道:“快起来,本信使并没有挑战你们,如何成了你们的族长。 二人齐声道:“信使拯救我族人于危难中,我族人有幸得信使做族长塞主,必能光大我族,请信使勿要推托,信使若不答应,我们便不起来。” 台下短裙苗和红苗的众人也一起跪下,高声道:“请信使答应做我们的族长寨主。” 朱隶脸上保持着笑容,心里这个郁闷,还有逼人当官的!我如真当了你们的族长寨主什么的,还怎么回北平。 朱隶偷偷向沐昆丢了个眼色,沐员会意,起身说道:“信使是苗人圣祖派来的使者,无论短裙苗还是红苗。都是圣祖的子孙,信使自然会答应你们的请求。都起来吧 对大明的官员,苗人唯一信赖的。就是沐府的人,沐昆的话立刻让他们喜笑颜开,纷纷站了起来。 沐员继续说道:“信使是整个苗疆的信使,需要处理的事情很多,因此信使将委托一人,当他不在寨中的时候,代替他处理寨中的事物朱隶偷偷向沐员竖起了拇指。怎么可能留下来当族长,别说现在分不开身,就是将来仗打完了,让我住在苗寨中,还不把我憋死?! “本信使现委派短裙族原族长和红苗原寨主,在本信使不在族中时。行使族长和寨主的权利。”朱隶大声公布。 人群中发出欢呼声,信使哪怕只是他们的荣誉武长、塞主,也是让他们足以自豪的事情。 朱隶微笑着望着台下,忽然被一双熟悉的目光吸引,定睛望去,心底一声欢呼:周王。 第139章 南下之回到南京 兰在周王临时的住外,朱隶喝着周王鼻手泡的“※ 周王看上去老多了,又黑又瘦。脸上布满了皱纹,连头发也花白了不少,本就不讲究穿着的周王。此刻更是一身布衣。不知道的人,绝对想不到他竟是当今皇上的亲叔叔。 允坟这件事情做得太欠妥当了。朱隶心中暗暗感叹。 “王爷。” “老夫现在不是王爷了,朱将军称呼老夫周公吧。”周王洒脱地一笑。 “在朱隶的心中,王爷永远是王爷。”朱隶的声音有些哽咽, “王爷受苦了,身体可好?” “别看老夫苍老了很多,身体可好着呢。每天带着一帮弟子们来回走二十里山路,气都不喘一下。”周王声音宏亮,端的是中气十足。 “王爷还在编撰记载植物草药的《袖珍方》?” “《袖珍方》基本上完成了。老夫现在正致力于编撰《救荒本草》。” “《救荒本草》?”朱隶好奇地问道。 “《救荒本草》是一本记载可以食用的野生植物的书,老夫从北到南。见到不少百姓没有粮食吃,只好吃树皮草根,有些草根是有毒的,如果误食,轻者呕吐,重者能送掉性命。老夫同弟子们收集编撰的这本《救荒本草》,记载了几千种野生植物,用图画注明它们的形状,注明那些能吃,那些不能吃,有毒的植物怎样击除毒素,误食了有毒的植物怎么解毒,等等。”周王说到编书的事情,脸上焕发出异样的神采。 “周王真不愧为爱民如子的好王爷。”朱隶由衷地感慨。 周王笑笑,起身拿过来一本厚厚的手抄本,递给朱隶:“这是《救荒本草》的上半部,已经整理勘验过了。朱将军带回去吧,燕王在北方打仗,老夫知道燕王会很注意保护良田,但打仗免不了会有难民,会有人没饭吃,这本书如果能帮上点忙。老夫也算尽点心意了。” “朱隶替燕王和北方的百姓谢谢王爷。”朱隶说着要对着周王跪下,周王忙一把拉住。 “老夫做王爷的时候就不要你跪,现在更不要你跪,你将老夫的书带回去,就算对老夫的感谢。” 朱隶一脸严肃地郑重地说道:“末将一定不会辜负王爷的一番心血。将此书完好地带回去,拓印成书。让尽量多的老百姓看到。” 周王微笑着点点头,他知道朱隶是个言出必行的人,这本书如果真能让老百姓得到实惠,这些年的辛苦也不算什么了。 朱隶和周王正说着话,燕飞和药王走了出来。 “药王,燕飞体内的毒”看到药王,朱隶心急地问。 “燕大侠体内的毒完全解了,视力恢复得也很快。估计再有一两个月,就能恢复到正常,内力也会渐渐恢复的,但这两个月内,不要跟别人动手,不然很容易伤及身体。”药王说道。 “多谢药王!”朱隶闻言极为兴奋。 “老夫恭喜燕大侠康复。”周王也微笑着着着燕飞。 “多谢王爷关心。”燕飞忙拱拱手。开封府农庄的几年,燕飞也很钦佩周王的为人。 “王爷,我们这就告辞了,您多保重身体。”朱隶站起身。 “老夫知道你们急于回去,不留你们了,路上小心。”周王将朱隶和燕飞送到门口。 “王爷请留步。”朱隶看着周王笑笑,忽然凑近周王身前低声说道。“快则一年,迟则两年,朱隶必来接王爷回京。” 周王吃惊地看着朱隶,朱隶神秘地笑笑,接过燕王手中的缰绳,翻身上马,挥挥手,与燕飞绝尘而去。 徐增寿回到南京后没几天,京城以从未有过的速度流传着一条小道消息: 徐增寿为中山王和王妃祭扫回来时,带回一个女子,送给了皇上。皇上非常喜欢这个女子,每日下朝后必然去女子住的宫殿。 皇上纳妃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之所以让大臣们如此关心,原因无非有二:其一,此时战局扑朔迷离,盛庸虽然无法抵挡燕王的大军,只能固守济南,但燕王似乎也很怵济南城,盛庸不出来,燕王也不攻城。燕军与南军僵持的这一年,明面上燕军每战必胜,实际上燕军并没有控制多少地方,北方几个重镇仍然在朝廷手中。其二、徐增寿虽然一直在南京,但他站在燕王一方已经是公开的秘密。 基于这两个原因,徐增寿给皇上送妃子,就让人大费思量了。 而且徐增寿自从送个女子进宫后。与皇上的关系忽然密切了很多,下了朝常被皇上传到后宫。 于是各种版本的流言都出炉了。有的说女子本是徐增寿的亲戚,徐增寿将她送进宫是为了当国舅,有说徐增寿看到燕王形式不好,转而投向皇上,也有说徐增寿本来就是皇上的心腹,之前的种种表现不过是为了找出朝廷内燕贼的同情者,更有传言燕逆被朝廷剿灭只是迟早的事,皇上早已对此事成竹在胸。 没过多久,宫中又传出一个奇怪的消息,皇上虽然很喜欢徐增寿送进宫的女子,下朝也必然去女子宫殿,但从不在女子那里留宿,更蹊跷的是,皇上居然也没有赐女子封号。 一般情况,女子进宫,三五天之内就会赐下封号。 于是又有流言,皇上并没有原谅徐增寿,徐增寿这一手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如此等等。 但不管朝中怎么传,朱允坟仍旧下了朝就去女子的宫殿,徐增寿也经常陪皇上一起去,而且与皇上的关系似乎真的亲密无间。 不仅徐增寿常去,女子进宫后,徐妙锦几乎住在了宫里。 齐泰和黄子澄绷不住劲了,一起觐见皇上,称大局尚不稳定,请皇上不要留恋后宫。朱允坟淡淡地说了一句:“联的私事,不劳二位大臣操心。” 齐泰、黄子澄明显感到,自那女子进宫后,皇上对他们两个越来越不耐烦,常常还没有说完,就被皇上打断。 齐泰二人非常想知道那女子是何方妖孽,将皇上迷得神魂颠倒,然而那女子太神秘了,自从进了皇上特意拨给她的宴听宫,就没有出来过。除了她宫里的人,外面的人连她相貌如何都不知晓。 这个神秘的女子,就是徐增寿从北平接来的沈苏 沈洁住进宫中的第一天忱喝退了宫女、内侍后童然望着流洁流下了眼泪”唬后删很动情,默默地拥着朱允坟,像是拥抱着自己久别的弟弟。 过了好一会,两个人才慢慢平复情绪。 与施洁相对而坐,朱允坟不满地说道:“朱隶怎么忍心把你送到联这里来?”对于朱隶的这一做法,朱允坟始终不赞同,以沈洁的身份。皇宫对她而言实在太危险了。 “朱隶是担心陛下的安危。”沈洁微微一笑。将她此时送进宫,是朱隶三年前定下的计发其中的真正原因沈洁现在并不能告诉朱允烦。 “他担心联的安危,就不担心你的安危吗?”朱允坟不屑地哼了一声。其实沉洁的到来,朱允烦的心中非常高兴,早在从曼妙处得知沈洁要来的消息,朱允坟像盼自己的亲人一样,天天盼望着。对朱允坟来说,朱隶和沈洁就像是他的亲人一样。 从小到大,朱允烦的那些叔叔们。没有一个把他当亲侄子来关爱,皇家原本就是这样,朱允恢也明白,却没想到那一年朱隶和沈洁走进了他的生活后,让他感受到了真正家人的亲情。 “朱隶相信陛下一定能保护的了我这个小女子。”沈洁顽皮地说道。那神情像极了姐姐望着长大了弟弟提出过分的要求。“姐,沈姑娘放心,联如果连你都保护不了,不用做这个皇帝了。”当了皇上,不能随便叫姐姐了,朱允坟只好别扭地叫了一句沈姑娘。 沈洁开心地笑了:“陛下不用担心,我不会离开这个院落的,没有人看到我,也就没有人知道我是谁。” “这里太小了。”朱允烦四处看着,“委屈沈姑娘。” “没关系,看看书,和陛下说说话,不会寂寞的。” “联每天下了朝,就过来看你。”朱允坟说道。 “不用这样。”沈洁忙隶走前嘱咐过为了安全着想尽量不要引起人注意,然而沌洁进宫已经在南京掀起了小小的波澜,如果皇上再天天下朝后过来,恐怕用不了几天就得传得满城风雨了。沈洁听闻皇后温良娴熟,却比较木讷,后宫里也没有朱允烦特别喜欢的,朱负烦大部分时间,是独宿上书房。 “联喜欢到你这里来。”朱允坟长长地出了口气,舒服地靠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沈洁心中广叹没在坚持,朱允坟当这里是家,她怎能把他往外赶。看着朱允坟一身疲倦的样子,算了,小心点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就是。 “朱隶从云南回来,会到京师吗?”朱允烦似乎很随意地问道。 “陛下想见米隶?” 朱允坟点点头,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非常想见朱隶,却阴错阳差,一直没见到朱隶。 “朱隶会来的,他也非常想见陛下。”沈洁油然说道。 朱隶确实在赶往南京的途中,他除了非常想见朱允坟外,更是惦记着沈洁。将沈洁孤身一人送进皇宫。朱隶怎么能不担心,却不得不这么做。 从周王处回来的第二天,朱隶将苗疆的事务都托付给了沐员与燕飞、石小路一起匆匆踏上了北上的归程。 沐昂带着人从云南府一直将朱隶三人护送到了贵州,看着他们取回了马匹,方依依告别,如果不是朱隶坚决反对,沐昂准备跟着朱隶一起北上。 沐昂很钦佩朱隶,朱隶也很喜欢沐昂,然而刀枪不长眼,靖难就要结束了,如果这咋。时候沐昂有什么不测,后悔药可没地方买去。 三个人一路上快马加鞭,十天后终于到了南京城外。 燕飞的易容术如今朱隶使用起来也有模有样,不过一盏茶功夫,燕飞化装成了一位五六十岁的老大爷。朱隶成了二十出头的憨厚土子。石小路扮成了朱隶的小媳妇。 三匹好马太显眼,仍然寄放在南京城外的农户家中。这次是由石小路去寄放的,朱隶和燕飞偷偷跟在后面。石小路扮起侠女来,倒是有模有样,把一对农户夫妇唬得一愣一愣的,看样子就是把儿子买了,也不敢去动那三匹马。 朱隶又让石小路花了几钱银子买了一辆单轮板车,弄了些稻草铺在车上,让燕飞和石小小路坐上,朱隶双手提起了车辕。 单轱辘的板车,朱隶见过没推过,推起来沉倒是不沉,就是掌握不好平衡,不是往左歪就是往右歪。吓的石小路“哇哇”大叫,朱隶听的不耐烦,沉着脸吓唬道:“你再叫我把你推到沟里去。” 石小路只好闭上嘴,一双小手死死地拽住了燕飞。 推出小半里地,朱隶已完全掌握了独轮车要领,推起来轻松自在,但为了让石小路仍然抓着燕飞的衣服,朱隶故意时不时的东斜一下,再西晃一下,让石小小路的心始终悬着。 燕飞的内力恢复了近五成,朱隶这点摇晃他已经不放在心上了,倒是石小路的紧紧拽着他的玉手,让他不自觉地紧张起来,自从能看到石小路,他越来越发现石小路喜欢的是朱隶,对他只是兄妹情谊,摸着戴在右手小指上的戒指,燕飞在感到自己熬不过去了的那个晚上,曾经想将这枚戒指送给石小路,如今看来是送不出去了,燕飞觉得自己注定将一个人终老此生。 朱隶的小动作很快被燕飞发现了。望着石小路吓得煞白的脸,燕飞狠狠地瞪了朱隶一眼,朱隶还给他的则是傻得不能再傻的傻笑,燕飞无奈的叹口气,他明白朱隶一直在撮合他和石小路,可惜襄王有梦,神女无心。 接近城门,路上来往的行人渐渐多了,朱隶不敢再胡闹,老老实实地推着车子,石小路也慢慢习惯了独轮车的轻微摇晃,一双眼睛又不够用起来,高大坚固的城墙,宽阔平坦的道路,朱红铮亮的城门,一切都显示着京师的豪华和气势。 城门查管得并不六朱隶等人凭着石小路顺手牵来的“路引”很顺利地进了城。燕飞在多年前来南京寻找朱隶时,曾经托曼妙置办过一所不大的宅院,后来这所宅院一直由曼妙雇人看管,三个人进程之前。已计划了一进城,便直奔那所宅院。 拐过一个胡同,方一探头,就听前方一人高喊:“朱隶!” 第140章 南下之重逢 局过个胡同。二人头,就听前方人高喊!”哦” 朱隶等人吃了一惊,定睛望去,并不认识那人。那人见朱隶等人看着他,立刻一脸堆笑地走了过嘉又叫了一句:“蓑衣 朱隶气得差点没照着那人的屁股来上一脚,卖竹笠蓑衣,你干嘛分开喊。 似乎感觉到了朱隶目光中的怒气。那人没有再走近他们,挑着挑绕过他们走了。 燕飞示意朱隶和石小路留下。自己谨慎地接近宅院。 宅院门前清扫得干干静静,看得出仍然有人居住。 “有人吗?”燕飞上前拍门。 门吱呀一声开了,徐增寿的面孔居然出现在门口。 “老四!”燕飞欣喜地叫道。 “你是谁?。徐增寿警惕的目光打量着燕飞。 燕毛呲牙笑了:“我是燕飞。” 徐增寿闻言定睛看着燕飞,虽然是一张苍老的面孔,却有着一双熟悉的眼睛:“燕大哥?真是你!你能看见了?太好了!”徐增寿一把抓住燕飞的手,“盼了你们很久了,朱隶呢?。 燕飞将手指放在唇边,清脆地打了个呼哨。不一会。朱隶带着石小路出现在路口,看见徐增寿,朱隶先是一愣,接着一个飘步到门口,与徐增寿一个熊抱。 “小小四。” “四哥。” “别站在门口,快进去吧。”燕飞催促道。 看守宅院的仍然是当初曼妙雇佣的那对老夫妻,见徐增寿带了几个人进了厅堂,送过来一个炭火盆,并没有打听什么,很识趣地无声退下了。 朱隶一边洗着脸卜的油彩,一边问道:“怎么会在这里等我们?” “沈洁说你们从云南返回,会来南京,我在这里已经等了你们半咋。月了,猜到你们进城,必然会先到这里徐增寿忙碌地沏着茶。 “洞庭香,丫的本少一年没喝到了。”朱隶贪恋地嗅着升腾的茶香。两条长腿也搭在了桌子上。 “知道你要来,曼妙早就给你准备好了。”徐增寿端着茶,坐在朱隶的对面。 “四哥。你和曼妙发展得怎么样了?。朱隶笑眯眯地斜着眼睛问道。 徐增寿白了朱隶一眼:“还问,那丫头心中只有你。” 朱隶嘿嘿笑了:“不是兄弟不成全你。兄弟给了你们五年单独相处的机会,你还是搞不定她,太无能了。” “要不是你经常给她写信,你四哥我早把她搞到手了。”徐增寿不忿道。 “那些哪里是信啊,那是传递消息。再说好多消息根本是燕飞写的朱隶蔑视地遥遥头。 “有你一个小四,曼妙已经不把我放在心上了,再加一个燕飞,你说我还能追到曼妙吗?”徐增寿故作一副委屈相。 “你们两个说话。怎么把我扯进去了。”燕飞闻等抗议。 “哈哈哈!”朱隶和徐增寿一同开心地笑了。 石小路感受着二人浓厚的亲情。悄悄问燕飞:“朱大哥和那位四哥是亲兄弟吗?” 燕飞点点头,他们比亲兄弟还亲。 “当,当当。”门外传来异样的敲门声。 徐增寿一笑跳起来:“曼妙来了。” 朱隶眼睛一亮,也跟着走到门口。 庭院里,徐增寿提着灯同晏妙边往里走边轻轻说话。 “你还没走?” “这几天都住在这了 “算日子朱隶也该来了。” “你这么想他?!” “贫嘴,越来越学的口无遮拦了 “说的是实话,怎么叫贫嘴?!” 曼妙漫不经心地白了徐增寿一眼。一抬头,看到朱隶笑嘻嘻地倚门而立,诧然愣住了,眼泪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 朱隶走过去,用力地将曼妙拥进怀里,低头吻着她的秀发, 燕飞和徐增寿心中均是轻轻一叹,只是这一幕,就足以说明了二人在彼此心中的地个。 石小小路也幽幽一叹,就算之前在开封府行骗,开封府也不算小地方了。这大半年来跟着朱隶、燕飞走南闯北,石小路更是也见过不少美女,第一次见到李伟龙的千金李雪娇。也曾惊叹于她的美貌,可所有这些人跟曼妙比起来,就像明月下的群星。暗淡无光。 曼妙的美,美得无可挑别,美得不真实。 原来朱大哥有这样美丽的女友,怪不得一直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朱隶和曼妙相拥着进来,徐增寿取笑道:“不用这样刺激我和燕大哥吧曼妙羞红了脸挣脱开朱隶的怀抱,朱隶顺势踢了徐增寿一脚。徐增寿眼见朱隶踢过来,连闪了三下,仍然没有避开,让朱隶踢个正着,立刻呲牙骂道:“对你哥下手也这么狠,太没良心了。” 朱隶像中了大奖一样开心:“为老不尊,活该自找。” 曼妙含着笑看着兄弟两个打闹。自从燕王在北平起兵以来,曼妙第一次看到徐增寿这样开心。 “燕大哥,你体内的余毒清除干净了吗?曼妙收到大哥中毒的消息。一直很担心。”坐在燕飞的身边。曼妙轻声问道。 燕飞对着曼妙展颜一笑:“劳烦挂心。没事了。”“燕飞会在这里住一段时间,你若不放心,天天过来看他好了朱隶插嘴道。 “燕大哥要留在南京吗?。曼妙诧异地问朱隶。燕飞也将疑问目光投向朱隶。 “燕飞尚在恢复中,行军打仗太辛苦了,不如留在这里,有你这么个美人天天来看他,一定 “朱隶!”曼妙含羞地瞪了朱集一眼。 燕飞没吭声。心头却一下沉重了起来,他明知朱隶是为了他着想,是担心劳累影响他武功的恢复,可燕飞心里仍然很不好受。 朱隶显然看到了燕飞郁闷的神情。却装着看着不到,依然和徐增寿,曼妙说笑着。一路上朱隶就一直想着怎么说服燕飞留在南京,回去必然会跟着燕王继续打仗,燕飞的身体太辛苦很容易留下病根,再说战场上朱隶连自己都不能保证周全,怎能顾全燕飞。 入夜,大家都睡下后。朱隶轻轻来到了燕飞的房门前。 “燕飞。” 燕飞起身打开门。没有跟朱隶说话,自顾自走到床边躺下。 朱隶毫不在意地自己坐在桌边,倒了杯茶握在手中。 “请李伟龙回来的前一天,我们在山中露宿,那天夜里我做了一咋,梦。”朱隶的目光投在茶杯中,迷迷蒙蒙的。 燕飞没动,他知道朱隶此来的目的,朱隶让他留在南京当然了为他身体考虑,可是朱隶只身回去打仗,燕飞焉能放心。 朱隶继续说道:“梦里,你来看我,眼睛亮亮的。我问你眼睛怎么好了,你说睡一觉起来就好了。我说眼睛好了我们就回去吧,你说你不想回去,想在云南住一段时间。” 朱隶说到这里停下了。似乎在努力平复激动的情绪:“这时门忽然开了,阳光照了进来,你一步步向门口退去,我怎么叫你你都不回答。只是看着我微笑,最终消失在阳光中,我猛然醒来,一头的汗,当时第一个反映就是,你走了,来跟我告别。” 朱隶很用力地吸了一口气,放下茶杯,起身走向门口。 “朱隶。”燕飞仍然躺着,“我留下。” 朱隶走出去,将门轻轻关上。 燕飞明白朱隶当时的心情,燕飞也做过朱隶向他告别的梦,那一次。朱隶也差点离开。 回到房间,曼妙在等他。 朱隶轻轻拥着曼妙,给燕飞讲完那个梦,朱隶的心情尚未平复,他现在只想这样安静地拥抱着曼妙。 “在云南时如果不是一个阿婆用自己的命换回了燕飞的命,燕飞就死了。” 曼妙感到朱隶说这话的时候,身体在微微地发抖。 她理解朱隶的恐惧,当曼妙收到朱隶重伤消息的时候,她也恐惧过。 “说说燕王的消息吧。”朱隶躺在床上,让曼妙像苗儿一样伏在他的胸口。 “今年一年,燕军始终在河北、山东徘徊,所克城池旋得旋失。不能固守,北平也受到了两次进攻,但规模都不大,靖难两年多了尚无结果,军心有些浮躁。”曼妙谈起军事消息,耸然一副女特务的神情。 朱隶知道,即将到来的一年将是决定性的一年,还有一个多月就要过年了,对于有些人来说,这个年,将是他们人生的最后一个新年。 “我明天去宫里看看沈洁,后天一早走。燕飞和石小路留下,你多费心照顾他们。”朱隶抚摸着曼妙的秀发。 “不用你说我也会,没有燕飞在身边,你自己一定要小心。 “会的。你也是。”朱隶的手不老实起来。 曼妙轻轻娇喘着,喘息声更加燃起了朱隶的欲火,朱隶的手摸到曼妙的胸前,随着“略”的一声熟悉的撕裂衣服的声音。朱隶明显的感到自己的小弟弟勃然立起。 曼妙的头微微后仰着,曲线优美的脖颈袒露在朱隶的眼前,朱隶的舌尖如同手指一样轻轻地抚摸着脖颈下一时高高耸起的乳峰,沿着双峰间的小路蜿蜒向下,在圆圆的肚骄处停顿了一下,似乎储蓄能量,准备进军茂密的森被… 石小路不敢相信地看着朱隶写字,她绝对没有想到她如此崇拜的大哥,字写得居然如此难看。 “燕飞疼愈,归途中。”朱隶写得到快,七个字,一挥而就,就是不知道除了朱隶自己认识,还有多少人认识。 看着石小路惊讶地张着嘴吧。朱隶很想将毛笔塞进她的嘴里。 “大哥的字写得怎么样?”朱隶故意问道。 “好!好得不能再好了,比门口要饭的那小子写得强多了。”石小路一个劲地点头。 “你这个小丫头。想要写字好。找你燕大哥去。对了,我走后,你要照顾好燕飞。” “我也留下?!”石路不满地问道。 朱隶瞥她一眼,走过去端起一杯茶:“难道你跟我去打仗?” “也可以呀。”石小路认真道。 “可以个屁,我都不敢让燕飞去。还敢让你去?记住,虽然没有多少人认识燕飞,但燕飞的大名可是人人皆知,你在这里乖乖得千万不要惹事,要是牵连了燕飞,”朱隶一脸严肃地嘱咐道。 “你就知道关心燕大哥,也不关心关心我。”石小路撅着嘴。 “你有什么好关心的,若是有人能相中你,我烧高香谢他。”朱隶故意打趣道。 “哼。”石小路气得一扭头走出房门。站在门口大叫,“喂。燕大哥呢?” “我说小姑奶奶,你能小声点吗?隔墙有耳。燕飞上街了,他那张脸没什么人认识,我这张脸可出不去屋”朱隶哀求道。 鞠躬感谢稻草人的月票和打赏! 感谢妖妖、蝶衣、苏苏等订阅,感谢所有订阅的大大们! 老船一定不负众望,让《风流御弟》顺利驶到终点。 第141章 灵璧大战密谈 燕王同时收到了两封信。一封是朱隶写的!“燕飞瘙愈仁洲逃中。”另一封信的内容也很简单,却是三个人的笔体,第一个笔体在信纸的正中,写着:京师防守空虚。第二个笔体在第一个笔体的一旁加了句:宜直取。第三个笔体在左下角写了两个字:可行。 前两个笔体燕王不认识,第三个笔体燕王太熟悉了,朱隶的字。 这两封信让燕王两个晚上没睡。 朱隶、燕飞终于安全归来确实让燕王兴奋,但让燕王睡不着的,是另一封信:京师防守空虚,宜直取。可行。 燕王和道衍和尚就这个方案整整研究了两天两夜。 靖难的目的,说是清王侧也好,意欲夺皇位也好,不攻打到京师,这一切都是空话,按一贯的行军作战的方法,都是一个城池一个城池的攻下来,以形成自己的势力,再逐渐蚕食对方。两年多的靖难,燕王也确实这样做的。但他取得的效果并不好。城池攻下来容易,守难,因为燕军没有那么多兵力,不能将主力军队分出一部分作为守城军队,因此这一年来虽然每战必胜,但真正属于燕王的城市只有北平、保定、永平三府,再这样继续打下去,局势也不会有太大的变化。 放弃一城一池的争夺,挥军南下直指京师,无疑是个令人两眼先,的设想,朝廷的主力军都集中在山东河北,绕过他们,前面挡路只有虾兵蟹将;但这同时也是一个非常冒险的计划,一旦京师长时间攻不下来。等朝廷调集军队攻陷北平。再来个前后夹击的话,燕军就将成为瓮中之鳖、俎上之肉,再无翻身之力。 有没有本钱去冒这个险,关键在于两点。其一,燕军有没有能力在尽可能短的时间攻下京师。其二,朝廷有没有可能短期内征集更多的兵力前堵后追。 燕王布满血丝的双眼望着道衍:“朱隶回来了,本王以为,几个月内拿下京师有九成把握。” 道衍回望着燕王:“朱将军这一年走遍南北,他认为可行,必有他的理由。” 燕王目光坚定:“打!” 道衍点点头。 如果不是那一身的龙袍,如果没有徐增寿陪伴在身后,朱隶几乎认不出渐渐走近的人,就是当年的皇孙。那个这些年来,让他始终放在心里,却连自己都不敢触碰的朱允坟。 朱允坟的变化太大了,不仅长高了,成熟了,让朱隶不忍正视的。是他身上散出的沧桑、孤寂、无助和厌恶,看到走在朱允坟身后的徐增寿俏皮地对他眨眨眼睛,朱隶的心中一痛,朱允坟比徐增寿小小了十多岁,而然此时两人走在一起小给朱隶的感觉像是朱允坟像是徐增寿长辈,刚刚满二十四岁的朱允坟,感觉比四十二岁还苍老。 朱允坟显然不知道朱隶在等着他,下了朝习惯地要到沈洁的宴听宫来,和沈洁、徐妙锦说说话,有时话都不说,听着沈洁跟徐妙锦、徐增寿闲谈。 网把沈洁送进宫时,徐增寿下朝后往往会禀报皇上,有事奏请,朱允坟肯,徐增寿就跟着皇上一起到宴所宫,后来时间长了,徐增寿也不说有事奏请,直接跟在朱允烦的身后,朱允烦也懒得理他,跟在皇上身边的太监见皇上不管,他们自然也不便管。 宴听宫的宫女和内侍都是朱允烦从自己寝宫中拨过来的。这些人最突出的特点,就是嘴严,因而沈洁住进皇宫两个多月了,宫内外只知道来了一个女子,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知。 宴听宫更是照别的宫殿多了一层护卫,除了皇上和徐增寿,其他的命令一概不听,更禁止任何人进入。跟在皇上身边的太监宫女,也只是把皇上送到宴听宫的门口,不得进入宴听宫。 层层的防护,使得沈洁的身份更加神秘。 朱允忧一路低头想着心事,步履匆匆地向宴所宫走来,到宫门口时照例跟在朱允坟身边的太监宫女停下。由宴所宫站在门口恭候的太监宫女陪同皇上进去。 打扮成内侍的朱隶同其他几个内侍一起,跟在朱允坟的身后。 通常沈洁和徐妙锦在正殿里等候皇上,只要皇上在,内侍和宫女不进正殿,有什么事,徐妙锦自会站在门口吩咐。 朱允坟安进正殿,却见殿要宴无一人目涟头,跟在身舟的徐增着也不见了,只有一个内侍跟了进来。 朱允坟见低着头的内侍很眼生。立紧张起来:“你是谁,怎么跟进来了,徐都督呢?” 那名内侍抬起头,裂开嘴含着笑,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望着朱允坟。 朱允坟好像被魔法定了身,定定地站着,这笑容太熟悉了,多少次在梦里见过。 怕见陛下。”朱隶屈膝要跪。朱允坟像似突然醒悟似的,一把抓住朱隶。 判小四舅。” 朱允烦的一声小四舅,把朱隶的眼泪彻底叫了下来。 “允烦。”朱隶低声唤道。 朱允烦仿佛回到了十年前,父王太子朱标去世,白天来拜祭的人多。朱隶深夜去看朱允坟,也是这样轻轻地呼唤了一句。 朱允坟同十年前一样,伏在朱隶的肩膀上无声地流泪。这十年他过的太不容易了,朱元樟在世的最后几年。脾气非常暴躁,敢跟皇上说话的,除了朱允坟外,没有几个人了。 那个时候太幼稚,最后一年朱元樟把国事几乎都交给了朱允坟处理。朱允坟觉得虽然忙一些,却也没什么难得。朱元障一去世,朱允坟便大展手脚,准备成就一番伟业。让皇爷爷为自己骄傲,没想到事情完全不想自己想象的那样,推行政令的时候处处受制,削藩更是不顺利。最终导致燕王起兵,接着就是连续的败仗,虽然燕王目前仍在北方。但朱允坟认为燕王迟早还是会南下。更是因为战争,朱允坟推行的政令始终得不到很好地执行。 朱允烦终于明白,朱元樟在世时,虽然不问政,大臣们仍然震慑于皇爷爷龙威,办事才觉得顺当,大臣们卖的,根本不是他朱允坟的面子。 宫女和内侍们偷偷地看着坐在正殿门口台阶上的三咋小人,沈洁坐在中间,徐妙锦和徐增寿兄妹两个坐在沈洁的一左一右。徐妙锦坐在台阶上,她着一辈子恐怕也就只此一回。三人都没有说话,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 一个多时辰后,朱允坟独自一人从正殿中走去,见到住在台阶上的三人只是笑了一下,并未停步。宴听宫的内侍们忙跟上,将朱允烦送到宫门口,等在宫外的宫女太监们护送着皇上回宫。 片剪后,宴所宫门口停了一辆马车,徐增寿带了一个内侍上了马车。出宫而去。 那名内侍是三个多时辰前,由徐增寿带进宫里来的,也就是那位神秘的内侍,与皇上在正殿中密谈了一个多时辰。 宴听宫的宫女、内侍们都知道那个人根本不是什么内侍,但没有一个人问那人是谁,他们很明白只要一问,得到的答案只有一介。灭口。 只有一个老内侍心中明了,他认识那名神秘的内侍,十年前他就是当时太子府上的内侍,虽然他不是太子点名的八人之一,也算太子的心腹了,当时在太子宫院外当班,那个神秘的内侍,就是当时与太子关系最近的朱隶。 十年不见,朱隶不认识他了,他却忘不了朱隶,朱隶仍然是当年的模样,只是更成熟,更具风范。王的风范。 建文四年正月,燕王率大军进入山东,绕过守卫严密的济南。破东阿、汉上、沛县,在徐州城外,朱隶终于迎上了燕王的大军。 得知朱隶回来了,各级将领按捺不住,吩咐找借口到中军帐中看望朱隶,朱能更是长在了中军帐。燕王也不介意,知道将领们不是找他汇报军情,坐在大书案后面看他的资料,朱能、马三宝担任起接待的工作,朱隶更夸张,居然在闹哄哄的环境下,躺在燕王的床上睡大觉。 得知燕王采纳了直下京师的作战方案,朱隶这一路过来,把南下的几条路都摸了一遍,虽然从京师到徐州朱隶走了一介。多月的时间,但实际上这一段路他几乎走了三遍。 燕王见到他的时候,朱隶又像十多年前马不停蹄地仅用七、八天的时间从京师跑到充州北时的模样,头胡子凌乱不堪,一身肮脏,连马匹上身上的毛都凸一块缺一块的。 其是这一次除了确实没有多少时间收拾自己以外,朱隶也是故意让自己邋遢一些,以掩人耳目,不引起别人注意。 朱隶也知道自己这一身打扮根本过不了守卫那一关,他也懒得费口舌。直接硬闯了进来。到达燕王中军帐时,身前身后已有数百名军士将他包围着,朱能也得到信儿向这边赶来。 听到喧闹声同马三宝一起走出中军帐的燕王,根本没看到朱隶,就开口叫了一声:“小四。” 骑在马上的朱隶立刻回应道:“四爷。” 燕王口中的小四是谁,燕军上下数十万将士几乎都知道,也知道只有朱隶和燕飞,不叫燕王王爷,而叫燕王四爷。 知道骑在马上的邋遢汉子竟是朱隶朱将,军士们纷纷让开了路,朱能也赶到了,着到朱隶哈哈大笑着叫道:“老四,你终于回来了。” 朱隶也笑道:“靠,你丫的越活越壮实了。” 说罢翻身下马,朱隶将缰绳扔给一个军士,吩咐喂些草料,好好照顾。 朱能取笑道:“从哪里弄匹破马,还让你这么珍惜 朱隶白了他一眼:“好好看看。那是匹神驹。你这马我都不换。” 朱能这才现,马匹身上一块一块缺的毛,不是因病脱落的,而是让朱隶用刀刮的。 “燕大哥呢?”马三宝迎上前来。关心地问道。,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142章 灵璧大战之反偷袭 不能众才现。马匹身卜块块缺的毛,不是因病脚落”而是让朱隶用刀刮的。 “燕大哥呢?”马三宝迎上前来。关心地问道。 朱隶没回答,搂着马三宝的肩膀跟在燕王的后面进了中军帐,见朱能谨慎地将门帘放下,才低声说:“燕飞的身体还在恢复中,我担心行军打仗他吃不消,将他留在南京了。燕飞的行踪,朱隶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毕竟燕飞此时的身体状态,是不能和别人动手的。 简单地讲述了燕飞的情况后小朱隶将自己这一路探查的结果详详细细地解说了一遍,并把一路上所做记录,交给了燕王。 朱能瞄了一眼,吐了吐舌头。朱隶的字写得本来就不好,那几篇记录又多数都是在户外垫在腿上写的。亦或铺在地上写的,字写得更是歪歪扭扭,乱七八糟,很多地方还涂抹了,这些记录随便扔在任何一介。地方,绝对不会有人多看一眼。燕王却像得到宝似的,拿着朱隶的那几张记录,走向他的大:“别聊了,让小四吃点东西休息休息。” 朱隶一天一夜没睡,此时思想一放松,立刻觉得眼睛睁不开了,起身对着朱能道:“不饿。我到你那里去睡会。” “就在这儿睡吧。”燕王头没抬地吩咐道。 朱京一笑,转向马三宝道:“拿套干净的衣服来。” 朱隶在燕王床上呼呼大睡,燕王在书案的后面认真地看着朱隶一路做的笔记,朱能和马三宝则不停地与打着各种借口来中军帐请示的将领说着话,三伙人各做各的,居然谁不也不受谁的干扰。 将领们进来,见朱隶睡着了,还很注意地压低些声音,虽然朱能自己本身就是大嗓门,再低也低不到哪去。苏合一进来,上来就是一嗓子,吓得连朱能都皱了皱眉头,回头看看朱隶,仍然沉沉地睡着,而坐在太师椅里的燕王,连眼皮都没抬。 如此闹哄哄的环境,朱隶睡得比野外空无一人的寂静环境中还踏实,他知道在他身边站满了兄弟朋友,就是有百万大军打过来,兄弟们也不会让他伤半根汗毛。 燕王默默感受着各级将领们对朱隶的拥戴。 将朱隶换成另外任何人,包括他自己的两个儿子,燕王都会认为这种拥戴对他是个威胁,唯独对朱隶他没有这种感觉,不是因为燕王心知朱隶不会背叛他,而是燕王觉得,如果这个王位,甚至以后的皇位,只要朱隶想要,燕王可以毫不犹豫地给他。 燕王同时也明白,米隶绝不会要皇位的。让朱隶当一两个月的皇上也许朱隶肯干,时间长了绝不肯干,朱隶干什么都没有长性,包括当皇上。 美美地睡了一觉后,朱隶享受到了燕军中最高的待遇,两个内侍服侍朱隶在大木桶中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将他一个月都没有梳开的头打理得整整齐齐。古代男人蓄长让朱隶深恶痛绝,遇到不方便洗头,头痒得令人受不了的时候,朱隶真想剃个光头。现代的男士短,实在太让人怀念了。 那些出家做和尚的人,一定都是因为实在受不了长,才落为僧的。我要有一天出家为僧,也肯定是这个原因。朱隶在心中狠狠地说道。 回到燕王的中军帐,饭菜已摆好了,都是朱隶平常爱吃的,朱能站在一旁不停地咽口水,马三宝偷偷笑着,燕王仍然再看朱隶的手稿。 看到朱隶进来,朱能立刻恭恭敬敬地请道:“王爷,请用晚膳。” 马三宝实在憋不住,“扑哧”一声乐了。 “对于徐州小四想怎备打?”吃着饭,燕王问道。 “狠狠地打一下,绕过它。” “和本王想的一样,今晚就打。打完连夜离开。”燕王不动声色地说。 “好计策朱能三口两口把饭吃完,撂下碗道,“末将这就去安排。” 燕王看着朱隶:“瘦了,多吃些。” 朱隶一笑:“爷也是。” “骑兵队还是由你带吧,苏合三人带得不错,但缺乏你带兵的灵性 朱隶点点头:“房宽呢,怎么没看到他?” “房统领现在是定国将军,带火枪队,比我们晚走半天,晚上能到。”马三宝解释道。 “火枪队?!”朱隶眼睛一亮。望着燕王。 “你从盛庸那里弄来的火枪小本王都交给了房宽,这一年来他捣鼓出来一批火枪,本王就让他成立了火枪队燕王语气平淡,却掩饰不住得意,燕军在朝廷南军的火器面前吃了不少亏,这回可再不怕南军了。 子时,燕军对徐州城起了猛烈的攻击,房宽的火枪队稍事休息后也加入了进攻,叫火枪队有些不准确。房宽的火枪队中,不仅有类似手枪的火镝,还有朱隶曾见识过的一窝蜂,以及比济南攻城时用的钢炮 夜空中火药划着弧线飞上徐州的城墙,煞是好看。 徐州的守军正在睡梦中,听到鼓响仓促应战,黑灯瞎火地也不知道燕军有多少人在攻城,只能拼命死守着。 攻城持续了一个时辰,渐渐地没了声息,徐州的守军都暗暗吁了口气。燕王一口气已经连下五城,还好徐州终于守住了,再坚守两天,平安带领的援军就会到的。 清晨,徐州的守备登上城墙。四周一忘,心里咯噔一下,一夜的欣喜瞬间化为乌有,哪里还有什么燕军,城墙四周空旷一片,燕军狂轰乱打一气后,已经绕过徐州城,跑了。 守备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忙派探子前去细查,得到的结果与看到的完全相同,只是更详细了些,燕军攻打徐州后,直接走了,留在营地的篝火灰,是昨夜的。燕军的目的地只有一个一京师。 燕王出兵两个月后,他们已经越来越确定了这个让他们恐惧的结论。 此次燕军绕过徐州,再次证实了这个结论的正确性。 徐州守备不敢疏忽,立刻休书一封。遣人送给平安。他知道如果平安一直追不上燕军,京师危矣。 他却没想到一旦平安追上了燕军,平安将危矣。 平安接到徐州守备的信,加快了行军度,日夜兼程追赶燕军,路过徐州时,也仅仅休整了一夜。 燕军打了徐州就走,走的是大部队,有两个人没走,朱隶和苏合。 两天后,藏在草丛中的朱隶和苏合终于等得到了平安率领的四万追兵。 此后的两天,朱隶和苏合一路谨慎地缀在了平安部队的后面,悄悄跟了他们两天,然后,苏合对朱隶点点头,朱隶也对苏合点点头,两人绕过平安的部队,一路纵马狂奔小仅用一天的时间,追上了早他们两天半动身的燕军犬部。 燕王的中军帐并翻身下马,苏合已经累得说出话来,站在地上的两条腿也直打晃,朱隶却没什么事小只是脸色有些红。 深厚的内功,起了决定的作用。 “明晚。”看着燕王,朱隶只说了两个字,却决定了四万人的命运。 不仅毫无准备,而且疲惫不堪的平安四万追兵,遇到休息了一天。一直在等着平安追兵的燕军,战果可想而知。平安还算机警,看情况不好,掉头就跑,可惜被他带回去的军士,寥寥无几。 平安四万追兵全军覆没,却给盛庸的数十万大军争取了一天一夜的 间。 伏击了平安的四万追兵,燕军在两天后,到达了睢水。 睢水是一条古河,现在已经看不到她的踪影了,但依睢水而建的县城还在,称睢宁县,取睢水安宁之意。 睢宁县位于徐州和灵璧之间。昨水是个有名的古战场,两千多年前。项羽率三万精兵打败刘邦五十六万大军,就是在这里生的史称昨水之战。据说那一战的最后,也是起了沙尘暴,白昼间突然天昏地暗。刘邦趁势逃脱,如果没有那场沙尘暴,历史恐怕要改写了。 所以,创造历史的除了人民,还有沙尘暴。 现在找不到踪影的睢水,在明朝还是条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的的河流,没有渡船是无法过河的。 燕军数十万,全部过河需要一天的时间。这一天的耽误,盛庸的五十万大军已追到了河的对岸。 燕王冷冷地一笑:“打!” 入夜,燕王亲自率部,乘渡船摸上了北岸。 渡船有限,跟燕王出来偷袭的人不足一万,但个个都是精英。 朱隶并没有跟来,让马匹乘渡船过河太占地方,大大拖延了燕军渡河的度,因而朱隶带着骑兵队沿河向下,寻找可以让马匹涉水过河的地方,燕王带人偷袭盛庸的大军时,朱隶还没有回来。 盛庸连续败给燕王后,知道自己野战不是燕王的对手,与燕王作战。多以坚守城池为主,今年年初。盛庸收到消息燕王再次整军出兵,便在济南城早早做好了固守的准备,没想到燕王跟本没去济南,直接攻打东阿,接着连下数城,盛庸终于心惊胆战地想到燕王的目标已不再是济南,而是南京! 盛庸只好匆忙带领大军一路狂追了一个月,在平安四万追兵全军覆没为代价和睢水的阻隔下,盛庸终于隔岸看到了燕王的军队。 然而大军也追得疲惫不堪。 当燕王率领一万精兵偷袭疲惫不堪的盛庸大军时,盛庸怎么也没想到燕王会去而复返,盛庸的大军毫无还击之力,如潮水般败退,燕王率众乘胜追击,然而就在此时,燕王忽然听到了不该有的声音。 在河的对面,燕军的阵营中。突然喊杀声震天,, 第143章 灵璧大战之朱能的神威 不隶带着骑兵队专出很这,才找到处适合讨河的地方说是适合,也是勉强适合。 此时正值春夏之交,山中多雨,河水上涨,朱隶找到的这处,河水中心最深处,也有四、五尺深,马匹走过去,勉强能将马头伸出水面。唯一让朱隶觉得满意的,就是此处水流极为缓慢,但也因此河面比别处宽了很多。 让朱隶没有想到是,万人骑兵队中,会游泳的不足三成,包括苏合和哈森,都是旱鸭子,巴特尔倒是会水。可是他的水平,能让自己游过去就不错了,带个人过河,只会有一介,结果,两人一起沉下去。 开始时朱隶和一些水性好的人一个个将不会水的人送过去,河面虽然只有三、四丈宽,但游了几趟后。很多人明显游不动了,河中央最深的一段河面大约有一丈多宽,朱隶就让大家骑着马涉水走到河的三分之一处,最深的一段由会水人带过去,之后再骑马涉水上岸,即便如此。当最后一咋。人上岸后,朱隶已经累得爬不起来了。 夜晚气温还很低,先上岸的人点起篝火,打来了一些野味,大家烤干了衣服,填饱了肚子,方骑马返回。 还未到燕军的营地,已隐隐听到了喊杀声,朱隶脸色一变,心道糟糕,就算偷袭也应该燕军偷袭南军,怎么反倒燕军的营地这么热闹。难道是朝廷的援军到了? 虽然知道阵营中战势吃紧,朱隶仍然冷静将骑兵队分成三部分,由哈森和巴特尔各带一队从东西包抄。自己和苏合带着剩下的人冲进营地。 离得老远,朱隶就看到他最不想看到的帅旗:“徐” 不用问,这是朝廷的援兵。徐辉祖的大军。 不管愿不愿意与徐辉祖对阵,朱隶心知现在都不能手下留情了。 徐辉祖率部偷袭显然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燕军虽然是仓促应战。倒并没有很快败下阵来!燕王将朱能、房宽都带到了河对岸,留守在营地的是大将李斌、指挥使张辅和千户冯三虎。 李斌原是谆渊的副将,谆渊战死后,李域顶替了他的位置。张辅和冯三虎在这两年的战争中已迅速成长起来,成为独挡一面的将领,要不是冯三虎不会水,今晚也会跟着燕王偷袭盛庸的南军。 徐辉祖也没有想到行进到河边居然遇到了刚刚渡河的燕军,当探子回报说燕王带领部分人马返回河对岸偷袭盛庸的军队,而朱隶的万人骑兵队并不在营地中时。徐辉祖心中大喜,如此大好的机会岂能放过。只是没有朱隶骑兵队的消息。徐辉祖总觉得不安心。 但最终徐辉祖还是决定冒一次险。偷袭燕军,他认为朱隶的万人骑兵队很可能没过睢水,埋伏在对岸准备跟燕王一起偷袭盛庸带领的南军。 燕军并不像徐辉祖想象中那么容易打,网开始时虽然造成了一阵混乱。然而没有多久燕军就组织起了有效的反击,即便如此,仓促应战,还是给燕军造成了很大的伤亡,大将李斌被徐辉祖斩杀。 偷袭盛庸军队的燕王听到自己阵营中震天的喊杀声,心中巨震,显然是朝廷的援军杀到了。但他此玄无法回身救援,一旦不再追杀盛庸的军队,败退的军队将很快稳住阵脚,等到燕王率军过河时,他们会使用弩箭反攻,而河对岸朝廷的援军一旦占据了优势,也会分出部分人用弩箭攻击燕王回援的兵力,到时处于河中央的部队两岸受敌,将会全军覆没。 深吸一口气,燕王冷着脸,指挥着军队对盛庸的大军继续追杀,营地那边只能依靠李斌、张辅等自己的力量了,还有一个期盼,就是朱隶尽快带万人骑兵队赶回来。 朱隶的万人骑兵队一冲进战场。立刻扭转了战局。 留守的燕军看到朱隶率领骑兵队杀进来,就像看到了战神回来,浑身充满了勇气,拼命反攻;而徐耀祖的军队突然发现出现了数千名骑兵加入战斗,顿时乱了阵脚,骑兵队也如虎入羊群,他们是有组织有准备的进攻,比起燕军其他部仓促反击,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终于杀到徐辉祖的帅旗下,朱隶哑着嗓子,叫了一声:“大哥。” 徐辉祖的手臂受了伤,仍然流着血,朱隶的骑兵一冲进来,他已经下令撤退,此时见到朱隶,什么话也没说,一挥手,带着大军后撤。 朱隶摆摆手没让众人追,他知道徐辉祖撤出去后,还会遭到哈森的伏击。 天蒙蒙亮时,燕王带着偷袭的兵力回来了,看到朱隶站在岸边等他。心中终于松了口气。 螳螂捕蝉二黄雀在后。 这个晚上,燕军和南军各做了一次螳螂和黄雀。大家都吃了亏,谁也没到占到谁的便宜。 中军帐里,气氛有些压抑。千户以上的将领都到了,朱隶、朱高煦、朱能、房宽、马三宝等站在一旁,人虽多,却谁也不说话。 盛庸已集结残部,渡过河与徐辉祖带来的十万援军互为犄角扎营,对燕军的营寨形成了有力的威胁。部分将领提出撤到河对岸,与南军隔岸扎营,朱高煦也非常同意这个观点。使得有此想法的人更有了底气。 朱隶没啃声,把整个骑兵队弄过河。累得朱隶差点吐血,现在再回去,朱隶说死也不干了。 可就目前形式来说,回到对岸扎营,无疑是比较安全的方法。 “本王以为,狭路相逢,勇者胜。南军虽然在人数上优于我们,但他们的粮草已经让我们烧了,在士气上,他们不如我们,只要我们坚持 口批凶信念,宝然能打败他燕王用坚决的语与“正是因为他们的粮草被我们烧了,他们更会加紧进攻,在尽可能短时间具打败我们,夺得我们的粮草,如果我们与他们隔岸对峙,时间长了,他们会不战而败持回撤扎营意见的将领说道。 很多人纷纷点头,包括房宽、张辅。 他们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可以不打而耗死他们,为什么要打呢。 南军没有粮草耗不起,燕军同样也耗不起。朱隶心道,不尽快拿下京师,等朝廷集结大军前后夹击,那时可不是一个徐辉祖了,一旦北平被攻下,燕军将死无葬身之地。 但这个理由不能跟大家说,说出去。容易造成军心混乱,燕王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不能后撤,却找不到更好的理由说服他们。 “既然大家意见分歧,这样,认为应该过河扎营的站在本王的左边。反之,站在右边。”燕王无奈,只好使用权势打压。他知道大部分将领不会明着反对他的,何况朱隶会支持他,大部分将领都会跟着朱隶走。 然而朱隶却站着没动。除了朱能义无反顾地站在了燕王的右边,朱高煦和两个将领站在了燕王的左边以外,其他的人看到朱隶没动,也都没有动。 朱高煦还是太年轻了,他以为他的父王在征求大家的意见,而自已的理由也很充分,大军过河扎营。确实是出于对燕军安全的考虑。他却不知道,燕王这么做,并不是要征求意见,而是为了推行他的意见。 看到朱高煦站在了反对的阵营里。燕王失望地暗自摇头,他不怀疑朱高煦是为了燕军着想,但朱高煦也太缺乏心机了。 朱隶没有动,虽然在燕王的预料之外。燕王却丝毫没有恼怒,他知道朱隶一定是赞成他的,这么做,必然是在想一个更好的方法。用统,帅的身份强求大家执行,毕竟是不得已的方法。 “各位将军。”站在燕王右侧的朱能突然开口了:“老朱是个粗人。兵书读的也不多,说不出什么大道理来,老朱只是觉得,王爷那句话说得好,狭路相逢,勇者胜 张玉战死后,除了朱隶小朱能已经隐隐成为燕军中第一大将,平时朱能从不这样认真说什么,众将领见朱能此时侃侃而谈,都觉得有些奇怪,一个个都看着他。 朱能继续道:“若后撤河对岸,首先在心理上就给双方将士一个暗示,我们打不过南军,所以退让。俗话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一退让,气势没了,再交手,从气势上,就处在了劣势。” 燕王诧异地看着朱能,凭他对朱能的了解,这些话根本不是他能说出来的,这种说话的语气,十足是朱隶的。 燕王转过头,果然见朱隶低着头。嘴轻轻地动着。 “我们虽然烧了南军的粮草小但此处距离京师不远,朝廷完全可以在几天内重新筹集粮草送到军中。那时我们再与南军交战,就完全处在了被动的一方,即使想退回北平休整后卷土重来,回撤的道路也必然会危险重重。各位将领,我们已经没有退路,当年汉高祖刘邦就是在这里,汉军的五十六万大军被项羽的三万精兵剿灭,五十六万大军几乎是刘邦八成的兵力了,全部战死在了这里。如果刘耸不是凭着一个信念坚持了下来,最终夺得了天下将是项羽。我们已经坚持了两年多了,最艰苦的险境我们都挺了过来,只要再坚持一下,老朱相信,我们定然会很快饮马长江,站在南京城下。” 朱能最后两句话说的镰慨激昂。一直沉默的朱隶立刻鼓起掌来:“朱将军说得好!胜利总是属于坚持到最后的人!老子不怕徐辉祖那个龟儿子!”朱隶故意讲了一句很不标准的四川话,把大家都逗笑了,气氛立亥轻松起来。 朱隶也适时地走到了朱能的身边:“我支持老朱!” 朱隶一动,原先站着不动的人纷纷跟着朱隶站在了燕王的右边,神态也不像开始是那备严肃,轻松地议论者朱能说的话,觉得朱能说得很在理。 跟着朱高煦站在燕王左边的两咋。人,想了想也站到了右边,朱高煦见大家都过去了,自己也走了过去。心中倒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站在左边是为了燕军着想,站在右边同样也是觉得朱能的话有道理,也是为了燕军着想。 燕王满意地看着大家都站在了右边。清了清嗓音道:“既然众将领都同意留下,我们就以此制定作战方案。三日后与南军一决生死。” 众将领走后,房宽给了朱能一拳:“看不出来啊老朱,平时从没见你说话这样有条有理,今天真是开眼界了 朱能嘿嘿傻笑道:“俺老朱哪有那个水平。是老四说一句,俺老朱学一句。” “朱将军说的?”房宽诧异地看着朱隶,“我们怎么没听到 “这叫千里传音,我想让谁听到,谁就能听到。”朱隶得意地卖。 “这么神奇,说一句话让卑职听听。”房宽大感兴趣地说道。 “行,你听好了朱隶说完,用千里传音的方法分别对中军帐中的燕王、朱能、马三宝说道:。我让房宽说一句我怕老婆,房宽肯定说没听到说完朱隶开口问房宽:“我说什么你听到了吗?” 房宽摇摇头:“没异到啊。” 朱能和马三宝立刻爆笑不止,连燕王都忍不住莞尔。 第144章 灵璧大战之偷盗 卤京燕飞秘密小嚓院里。石小路正跪在旁学煮茶。燕憾翻在椅子里。 人总是这样,拥有的时候不觉怎样。一旦失去了倍感心痛。燕飞以前并不是特别爱,甚至暗暗许下心愿,如果眼睛真能重见光明。他一定要看遍天下的书。 看遍天下的书不可能,但燕飞能也会 瘾 门外传来特别的敲门声,片复。曼妙匆匆走了进来。 曼妙现在是这里的常客。几乎两三天就会来一趟。徐增寿跑得更勤。沈洁不敢出宫,燕飞不能进宫。徐增寿成了他们之间的联络员。 “朱隶捎来消息曼妙从怀里拿出一个很小的字条,递给燕飞。“燕军现在在灵璧附近。朱隶让我们想办法,把徐辉祖调回来 “徐辉祖也在灵璧?”燕飞看着字条问道。 曼妙点点头:“十天前去的。带了十万大军,把京城能带的兵力都带走了 “我们又不是皇上,怎么让徐辉祖回来啊?不如让四哥带个口信。让沈洁姐姐求皇上把徐辉祖调回来。”石小路积极地建议道。 曼妙微微一笑:“这件事暂时不能让你沈洁姐姐知道,更不能让皇上知道。” 燕飞也含笑看了石小路一眼:“想一想为什么。” 石小路撅着嘴:“我知道了。皇上和朱大哥不是一伙的。” “哈哈哈燕飞和曼妙被石小路坦率的话逗笑了。 “什么事这么好笑?”徐增寿说着话走了进来。 “曼妙姐姐说这件事不能告诉你”小石小路现炒现卖,撇撇嘴说道。 “不告诉我我偏要知道。”徐增寿特别喜欢逗石小路,看到石小路生气的样子,他比打了鸡血还兴奋。 “告诉你也行,但你要立刻说出办法来。”石小路威胁道。 “哦?考我?放马过来。”徐增寿很放松地坐在椅子上,两条腿像朱隶一样翘在桌子上。 “朱大哥捎来信,让你想办法把你大哥调回来。” 徐增寿闻言立刻把腿放下,表情瞬间变得很严肃:“大哥还是跟老四对上阵了。” 燕飞和曼妙也一脸严肃地点点头。 “老四终究是很难下狠手的。是要想个办法。”徐增寿不自觉地地站了起来。 “徐大哥在京城里管什么?”燕飞问道。 “大哥是都指挥使。京城的内外防务,都归他管。” “京城防务?!京城的治安不好。是不是也归他管?”燕飞坐直身体。沉声问道。 “是,大理丰卿等,都是他的手下徐增寿的心中一动。 “如果京城的治安太差。出了几个大案小”燕飞继续道。 “皇上就会把大哥调回来。”徐增寿兴奋地点点头。 “前方战事正紧张,皇上不会这么做的。”曼妙摇摇头。 “如果战事不紧呢?”燕飞笑了。 “让他们败一的,造成燕军以无力南下的假象。”徐增寿接着说道。 “一旦前方战事不需要徐辉祖,而京城治安又大乱。”燕飞也站起来,很有默契地说道。 “好计策二你们两咋。人,真是两个臭皮匠。”曼妙掩口娇笑,收到朱隶的消息,曼妙思索了一路也没想到什么好方法,这两个人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居然想出这么一个绝妙的计策。 “不是两个臭皮匠,加上我,三个臭皮匠。”石小路争着说。 “你不够臭,曼妙差不多了。”徐增寿打趣道。 “我很臭吗?。曼妙笑道:“不跟你们瞎扯了,我去安排传消息给朱隶。” 燕飞嘱咐道:“告诉他败的彻底一些,狼狈一些。” 晏妙应着出毒了。 “我们也来计划一下。怎么大闹京城。”徐增寿一脸兴奋地看着 飞。 燕飞皱皱眉头:“这事与你无关。堂堂左都督,怎么能大闹京城。” 徐增寿嘿嘿一笑:“穿上夜行衣。谁知道是我。”石小路一听瞪大了眼睛:“我也要去。” 得到的回答自然是燕飞和徐增寿两双白眼。 与南军对峙了三日后,按原定计划,这一天燕军将到南军阵前叫阵。 清早,一切都按计戈安排妥当。朱能打先锋,房宽、冯三虎助阵。 燕王没有安排朱隶的骑兵队,他清楚非紧要关头,面对徐辉祖,朱隶下不去狠手。 朱隶也没有请战,他在等南京的消息。 就要擂响进攻的大鼓时,一个探子递给朱隶一份飞鸽传书。 朱隶展开一看,两眼立刻眯成了一条线,拍马跟到燕王跟前。在燕王耳边悄悄地说了几句。 燕王惊喜的目光看着朱隶:“能成吗?” 朱隶肯定地点点头。 “就按你的计发小办鼻王一锤定音。 这一场大战,可以说是南军自靖难以来胜的最痛快的一场,也是燕军败得最狼狈的一场。 而这一场仗最大的疑点…几诉,太小一。燕军简直不堪击,经毫没有抵抗能力,倔渊用六 近三十万燕军溃退了十多里。一路上丢盔卸甲,抬重扔了一路,若不是睢水附近多山,燕军退进小里不好追,南军能彻底打垮燕军。 盛庸等人认为燕军经历了两年多靖难,将士们都厌倦了打仗,因而一触即溃,只有徐辉祖紧缩个眉头,燕军败的太蹊跷了,必然掩藏着什么计谋,可他实在想不通燕军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退进山里的燕军在张辅等人的接引下渐渐聚集到了灵璧附近这场打败仗的戏演得大家极为兴奋,打了两年的仗,大家都觉得很疲倦了,这场闹剧,让大家紧张的神经都得到了松弛。只是除了几个人知道此次大败真正的目的意外,其他人都以为他们善玩的朱隶将军想了一个崭新的迁营方法,可惜抬重丢了,特别是小钢炮,让一些人懊恼不已。 南军开庆功会的同时,绝没想到十多里外的燕军,也在开庆功会。他们到不是庆祝什么,用朱隶的话来说,放松。 与之同时,几百里外的南京这个夜里也非常热闹,南京城里七个商户和四个官员的府邸一夜之间相继失窃。丢的都是极其贵重的东西,连京城二娇曼妙、柳卿卿的府邸也受到了小贼的光顾,虽然没有丢什么贵重的东西,却把二娇吓病了,先生诊断需要静养十天。 第二个晚上,又有七户人家被盗。这次更绝,居然偷到了黄子澄家。倒没有偷他们家什么东西,却比偷他们家东西更让黄子澄气愤,在黄子澄书房的墙上小偷留下了四个大字:书生误国。 两次偷盗,被偷的有些东西除了主人外。连自己的老婆都不知道。居然被小偷偷走了。两天之内,京城一下乱来了起来,官户商户人人自危,大臣们纷纷上书,要求尽快破案,擒获盗贼。 可是盗贼连偷两天后,竟销声匿迹,衙门派人守了三个晚上,什么也没看到,到第四个晚上,大家都有些疲劳的时候,一夜间又有十多家相继被盗。 大臣们终于沉不住起来,一份接着一份的奏折,要求调回京城的守卫大军,与此同时,朝廷也接到了南军打败燕军的战报。 徐辉祖终于奉命回防。 当徐辉祖接到回防的圣旨时。似乎想到了什么,终是没有抓住。 南京燕飞的秘密宅院中,“静养”中的曼妙亲自下厨,烧了几个精致的小菜,燕飞和徐增寿兴致勃勃的坐在桌旁低声议论着,在墙角的一个箱子里,装满了这几天京城失窃的所有赃物。 燕飞笑着给徐增寿倒上酒,称赞道:“老四,你的情报太准确了,那些东西放的地方虽然隐蔽。却非常好下手,你是怎么知道的?。 徐增寿神秘地一笑:“我哪里知道。我是从曼妙的小船上听来的。” “哈哈哈”燕飞愉悦地笑了。戏髅道:“男人,在美女和美酒面前。什么秘密也留不住了。” 见曼妙和石小路把最舟一道菜端上桌子,徐增寿动作夸张地给曼妙倒上酒:“来,敬我们侠女一杯小认识你这么久,还真不知道你轻功也这么好。” 曼妙粲然一笑:“什么侠女小侠女会偷盗吗?” “哎,看为什么目的而偷盗。侠女。不就是劫富济贫的……徐增寿举杯与曼妙撞了一下。 “这些东西怎备办?”曼妙的目光瞥了一眼装满珠宝的箱子。 “等朱隶来了再说吧徐增寿只对偷东西干兴趣,销赃,他可没有耐心了。 “以后找机会变卖了救济北方的百姓吧,这场战争,让他们受了不少的苦,还有那些战争中受伤的军士,战争结束,他们艰苦的生活却远未结束。”燕飞语气有些沉重。 “就依燕大哥。靖难结束后,我负责这外事请。”徐增寿满怀豪情。“我帮你曼妙举杯微笑道。 “还有我热闹的事情,当然少不了石小路。 燕飞也举起杯,同大家碰了一下。徐增寿从没过过苦日子,却能感受到百姓的疾苦,让燕飞很敬佩。 灵璧。朱隶的营帐中。 朱隶一边看着信一边嘿嘿傻笑着。看到燕王走了进来。也只是抬起笑脸看了燕王一眼,算是打个招呼。 “徐辉祖撤走了燕王说着话坐在朱隶的对面。 “哦。知道了。”朱隶应了一声。接着看着信笑。 “谁写的信这么好笑。”燕王看着朱隶不停傻笑,也来了兴趣。 “燕飞。”朱隶说着话将第一张信纸递给燕王。 燕王看了一会笑了:“燕飞居然去偷盗,亏他们想得出来 “不止呢,偷盗的大军中还有朝廷二品官员,左都督徐增寿,京城双娇之一曼妙小姐。”朱隶舁心地笑着,“还有”朱隶指着信,“书生误国。不知道是谁的墨宝。哈哈哈,” 燕王瞥了一眼,也忍不住笑起来” 第145章 灵璧大战之井口的天空 徐辉祖带兵返回京城后,盛庸也因防务之事,带了百名亲兵。离开了睢水,留在睢水的,只剩下平安和盛庸的副将何福。 徐辉祖撤走虽然暂时解决的南军粮草不足的问题,但现存的粮草仍然只够维持十天,战决已是南军摆在眼前最迫切的问题。 何福走进平安的营帐:“根据探子回报,败退的燕军都集中在灵璧。” 平安似乎在思考什么问题,听到何福的话只是嗯了一声。 “将军,我们粮草不足,不如趁此机会,一举歼灭燕军,班师回京。”何福建议道。 “燕军兵聚灵璧,可是军心不稳,思乡情重?”平安抬起头问道。 “探子回报说,燕军将士像放假一样。管理松散,非常开心。” 平安脸色一沉:“糟了,我们中计了。” “中什么计了?”何福急忙问道。 “燕军是诈败,他们的目的是让朝廷将徐增寿的大军调回。” 平安这么一说,何福的脸色也变了。 跟燕军打了两年,他很清楚燕军的实力,这种一触即溃的事情根本不会生在燕军身上,当时一心认为燕军将士思乡情重,无心恋战。现在回过头想想,燕军的败退很有秩序。只是扔了一路的抬重和盔甲,粮草却一粒没扔。 “我们扎营的这个位置,很容易被燕军包围,灵璧山多,易防不宜攻。明日黎明,三声炮响为号,同时撤出,到灵璧扎营,同时送信给盛庸大将军,请他送派人护送粮草过来。”平安冷静的吩咐道。 “好,我这就回去安排。”何福点头应道。 夜袭是燕王的老习惯了,收到徐辉祖带兵撤走的消息,燕王立刻做出了作战计划,命令大军立刻休息。三更出,进攻仍然驻扎在睢水的平安、何福营地。 大战前出去侦查敌情也是朱隶的老习惯了,作战计划一定下来,朱隶又换上夜行衣,去看望老朋友平安。 朱隶的原计哉是想探探南军还有多少粮草,顺便看看南军的守卫情况,他并没有打算找平安的营帐,南军的营帐与燕军一样,虽然统帅的营帐内部要舒适豪华得多,但从外表看。南军营地中上百的营帐并没有任何区别。平安一身武艺,打仗时总是冲锋在前,身先士卒,所以他的营帐周围的守卫不像李景隆那么多,朱隶想依靠守卫的多少来寻找主帅的营帐并不容易。 但存放粮草处必然是守卫最多的的方,所以朱隶一摸进营地,就向着守卫多的地方悄悄靠近。 没想到,平安为了更妥善地保护仅余的一点粮草,居然把自己的营帐建在了里粮草不远处。 朱隶悄悄路过营帐时,恰巧听到半安在里面说话,而且恰巧说道三声跑响为号。 朱隶立刻悄悄退了回去,不再去管什么粮草。 这个意外收获太大了,他甚至能感到自己兴奋地心跳。 “三声炮响?好,我们也用三声炮响。”燕王听说朱隶讲完,同样兴奋地挥动手臂。 “王爷,我们的钢炮都留给平安了。”马三宝跟着燕王嘿嘿一笑后。突然想到。 “我们不需要钢炮,他们的炮声。就是我们的信号。”朱隶拍拍马三宝的肩膀笑道。 马三宇比然,不好意思地笑了 “传令下去,大军照原计划提前一个时辰出,行军途中不许出声。决不能惊动南军。”燕飞命令道。 “是。”马三宝口中应着,转身出去安排。 燕王看着没顾上吃晚饭,此时正狼吞虎咽的朱隶,心情非常舒畅。由朱隶在身边,就算打仗这种残酷的事情,也变得轻松了很多。 天尚未亮,燕军已全部埋伏在了南军营地周围,为了不生声响惊动南军,所有的马匹四个蹄子都缠上了棉布,埋伏在了大军的后面。 太阳刚刚露脸,果然从平安的营的中传来三声炮响,营门大开,准备迁营的南军毫无准备地走了出来。 等待他们的是守候了很久的饿狼猛虎。 这一仗,俘获包括平安在内的三十七名将领,文臣、宦官一百五十余人,南军军士十多万,除了何福带了少量的人员逃出外,其他都做了燕军的俘虏。 拽把椅子坐在平安的对面,朱隶眯着眼睛看着平安。平安年纪也不小了,这几年在外打仗。更显得一脸的沧桑。 “败军之将,但求一死。”平安轻蔑地看着朱隶。 “求死容易,平将军戎马生涯几十年。也曾经是燕王的部下,更是燕军最为重视的对手之一,末将只是想请问平将军,此战缘何失败,若将军用心回答,末将必然会答应将军的要求。”朱隶神态严肃地请教道。 “尔等使诈。”平安愤然说道。 朱隶笑了:“兵者,诡道也,使诈是两军对战中最常见的手段之一。不能作为失败的理由,平将军这是在敷衍末将。” 平安瞪了朱隶一眼,不仅闭上了嘴,而具闭上了眼睛。 “平将军没想好没关系,想好了末将再来讨教。”朱隶说完站起来。向左右使了个眼色走了出去。 燕王一直很欣赏平安,舍不得杀了他,想劝降。 像平安这样的 灵璧大败震惊了朝野,刚刚回到京城的徐辉祖终于抓住了接到回防的圣旨时心中戈过的那一丝灵感。圈套。完美的一个圈套,然而想明白的时候,已经晚了。 京师在徐辉祖接到圣旨的那一刻,再没有出现过任何盗窃案,一片安宁。当然,那猖狂的飞天大盗,就像初春的雪花,消失的无影无踪。 朱允坟非常郁闷地坐在沈洁的宴听宫,即使朱隶大败南军,他还是愿意到沈洁这里来坐坐。 沈洁也收到了消息,虽然心中十分兴奋,却不好在朱允坟面前表现出来,默默地朱允坟沏了杯茶,坐在朱允坟身边。 “朱隶大胜,你应该高兴,很快就能离开这里了。”朱允坟沉闷地说道。 “陛下不想离开这里吗?”沈洁轻轻问道。 朱允烦抬头望着沈洁,半晌才说:“联,有些害怕。 朱隶与朱允坟密探一个时辰。没有人知道他们谈了什么,只是那次密谈后,朱允攻似乎开朗了许多,在宴听宫里,偶尔能听到他的笑声了。可这次南军大败,似乎又将朱允坟打回了原型。 沈洁理解朱允炬的矛盾,权利的诱惑对很多人来说是无比强大的,尤其是最高权利。朱允坟生在帝王家。又做了几年皇帝,即使他皇帝做的很不开心,真让他放弃,也舍不得。 “陛下想听沈洁给你讲个故事吗?”沈洁低头喝着茶,并没有看朱允坟。 “沈姑娘请说。” 沈洁心中笑笑,早就不是姑娘了,朱允坟原来叫她姐姐,现在当了皇上,姐姐是不能交了,第一次见面,朱允坟思量了很久,最后还是叫她沈姑娘,沈洁心中暗暗高兴,沈姑娘好,年轻了。 “沈洁以前居住的村子里,有一个女子,花容月貌,上丹求亲的男子很多,但女子心中独喜欢一个书生。暗下决心非他不嫁。”朱允忧有些纳闷,不明白沈洁怎么会讲这样的故事。 “书生也很喜欢那个女子,二人悄悄地私下定了终身,约定书生参加完乡试,就回来迎娶女子过门。女子一等就是三年,三年中除了给书生写信,女子天天埋头女红,为自己绣了一件非常美丽的嫁衣。” “沌姑娘想说那书生后来变心了,并没有回去迎娶那位女子?”朱允坟插言道。 沈洁笑了:“一个很老套的故事,陛下一猜就猜到了结果。没错。那个书生考上了举人,为了自己的仕途,娶了府尹的女儿,女子得到消息后,非常的伤心,她剪碎了绣了三年的嫁衣后,跳进了一口井里。” “女子死了?”朱允坟担心地问道。 “没有。”沈洁摇摇头,“那是一口枯井,没有水了,而且井并不深。女子只是扭伤了脚,但她一心想死。她在井底坐了一天一夜。并没有呼救。这一天一夜里,她一直抬着头,望着井口的那一片天,那个书生,曾经就是她的那一片天。” “井口的天太小了。”朱允坟感慨道。 “是啊,井口的天太小了,女子天天呆在家里,没有见过夜晚天空中戈过的流星,当她终于看到了的时候,那井口太小了,流星在她眼前一闪而逝,天亮了,南飞的大雁从天空飞过,女子还没看清楚,大雁已经飞过了井口的天空。女子突然明白,井口的天空太小了,就像她以前的天空,太小了。”沈洁望了一眼朱允坟,见他默默地喝着茶,继续说道, “女子奋力呼救,没想到才喊了两声,就见有绳索扔了下来,女子拉着绳索爬上井口,见是一个陌生的男子,友好地看着她。女子道了谢。转身要走,男子的一句话却把她留了下来。” “男子说了什么?”朱允忧突然问道。 沈洁微笑道:“男子说,我昨天路过这里的时候,看见你跳了进去。我知道这是口枯井,你死不了。女子生气道,为什么当时不救我。男子笑道,你若一心求死,我救你上来,你不但不会感谢我还会继续寻死,女子想想,觉得男子的话没错,男子又说,所以我守在这里。等你呼救时再救你。其实我也寻过短见,我以前是个书生,读书非常用功,希望有一天能考取功名,光宗耀祖,可却因为大哥犯了事,受了牵连,取消了我乡试的资格。我当时真的觉得天空一片灰暗,再没有活路了。” “后来呢?”见沈洁停顿了一会。朱允坟催道。 “那女子也问,后来呢,书生说,后来我上吊自杀,却没死成活过来后便接手了大哥的生意。才现原来人生不是只有考取功名一条路。女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是啊。天底下也不是只有书生一个男人。” “女子后来嫁给那个男子了吗?”朱允坟忽然很八挂起来。 “女子嫁给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走出了井口那一小片天。”沈洁望着朱允坟,意味深长地继续说道: “人们往往觉得有些东西一旦失去。就失去了生活的意义,珍惜拥有的固然没错,但任何一个东西都不是生活的全部,天,是由无数个井口组成的。” , 第146章 灵璧大战之劝降 不隶站在看牟平安的萤帐着虚弱赤力地躺在床卜猜州下六 军士报告说,平安拒绝进食。已经三天了。 “平将军想明白了南军失败的原因了吗?”朱隶好整以暇地问道。 平安连哼都没哼,就像朱隶根本不存在,连空气都不是。“末将问得多余了,平将军当然想明白南军失败的原因了。”平安的反应早在朱隶的预料中,朱隶不在意,自顾自坐在桌旁,给自己倒了杯茶。 “民间有句话,不知道平将军听说过没有,所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皇上真算不上是个好统领。” 平安不屑地哼了一声。”灵璧之战,表面看上是南军中了计。皇上误将徐辉祖兵力调回,致使前方兵力、粮草均不足,以致大败。实际上,末将认为,南军灵璧之败,败在了朝廷没有一个运筹帷幄的统帅,出兵无计划,无重点,无连贯性。”朱隶边说边暗暗观察着平安的表情,见平安虽然还闭着眼睛,表情却认真起来。 “其实,从削藩一开始,朝廷就存在这个问题,而且越来越明显,削藩会带来什么样的影响,出现了问题应该如和解决,朝廷并没有一介,人做一个这样的预测,也没有人事先做好预防措施,一旦出现问题,就单一的解决问题,既没有连贯性。更没有统一性。开始可以用轻敌,看问题不透彻解释,可是靖难打了快三年了,从战役伊始的连续撤换统,帅。到灵璧分不清轻重缓急,轻易中计,朝廷仍然没有一个全盘观念,这只能说明,朝廷没有一统全局的能力。” 平安的鼻子里又哼了一声。 “用好人来形容皇上太笼统了。皇上确实是个好人,但好人不一定适合做皇上,朝廷解决不了这个问题。根本原因是因为皇上不具备他应该具备的威慑力、号召力和凝聚力。致使民声不通、政令不达,皇上身边的几咋小辅臣,对皇上的衷心不可否认,却都不是治国的奇才,只知万事躬亲,却不懂拉拢指挥身边的武臣。整个朝廷如一盘散沙。各自为政,心不往一处想,劲不往一处使。国家在这样的皇上、这样的朝廷手中,失败是必然的,今天败在自家人手里不算什么,他日若败在外族手中,就是亡国。” 朱隶站起身来:“社稷为重。民次之,君为轻,平将军可否给自己一年的时间,看看当今皇上与燕王到底谁执掌大明朝,对社稷,对民众更有利,若一年后平将军仍然选择慷慨赴死,末将定将成全。” 说罢,朱隶并未停留,转身出了营帐,该说的他都说了,平安这样的老臣,相信他听得懂,如果依然坚持一意孤行,非要愚忠,朱隶也没有办法。 掀开帐帘,朱隶一眼看到燕王正默默地站在帐外,不禁一愣,方要开口,燕王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转身走了。 朱隶连忙跟上。 “朱允烦如果有你这一番见识。本王也不会有机会起兵。”走在前面的燕王沉声说道。 朱隶没说话,如果当时他辅助朱允坟,燕王确实没有起兵的可能,不过,就算朱允坟一开始依赖他、信任他,一旦国家稳定下来,免不了还是会杀他,皇上是不会允许一个比他能力强的人活着的,这是必然。 朱元樟一直想杀他,就是出于这个理冉,倒不是因为朱元璋认为朱隶比他强,跟朱元璋这个大学生比起来,朱隶顶多是个初中生,但和朱允坟这个小学生相比,朱隶就强多了。 燕王呢?朱隶看着燕王的背影。燕王算是介,高中生了,而且是即将进入大学的优等生,朱隶相信燕王最终。将是一个比朱元獐更优秀的大 生。 燕王也没有在说话,他一直在沉思朱隶对平安说的那一番话。朱隶是个军事奇才已不可否认,燕王没想到朱隶在治国理论上,也很有一套。 两人默默地向山上走着,从这里向下俯瞧,是著名的乌江,一千八百多年前,楚汉相争,楚霸王项羽兵败垓下,就离这里不远。 “为什么把沈姑娘送到皇宫去了?本王接到你的信,立刻派人去追。但没追上。”燕王走到一处悬崖。面对着滔滔的乌江,沉声问道。 朱隶站在燕王的身边,想象着近两十年前项羽别虞姬时的悲壮场面。心生感慨,听到燕王的问话想都没想。很自然地说道:“猜到四爷会担心沈洁的安危,派人阻拦,所以晚送了半个月的信。” “你不担心沈姑娘的安危吗?”燕王显然听出了朱隶话出自真心,语调微微缓和了一些,当日收到朱隶的信,称请左都督徐增寿将沈洁接到皇宫。燕王立刻遣冯三虎漏夜返回北平,想阻止此事,将沈洁孤身送进皇宫,一旦身份暴露,后果不堪设想,朱隶到底怎么想的。 不料几天后冯三虎回报说徐增寿已经带着沈洁走了半咋。多月,追不上了,燕王听后大发雷霆,朱隶也学会先斩后奏了!! 然而一个多月前燕王看到朱隶一身疲惫地回来,递给他的却是一张南下的资料图时,窝了几个月的火瞬间消失了。沈洁的事也一直没问,直到今天,听到朱隶劝降的一番话。才把沈洁的事情重新提出来。 “很担心,但这事也只有沈洁能做。”朱隶的思绪仍在两千年前徘徊,顺口回答。 “你是担心本王破城后伤害朱允烦的性命,让沈洁呆在朱允坟身边。想让本王有所顾忌?”燕王终于将心中的不满说了出来。 顾忌?朱隶听得心中一惊,立马收回了思绪,坏了,这事考虑得太不周全了,让沈洁去皇宫的计划早在三年之前就定下来了,可惜这其中的原因不仅不能对燕王说,就是说出来,燕王也不会相信,不说原因,燕王当然会有此误会。 朱隶心思一转,侧过头微笑地看着燕王:“当日王爷曾说过,如果破城,朱允坟由阿四负责,王爷对阿四从未失过信,阿四怎么会用沈洁来掣肘王爷?!送沈洁进宫,是阿四觉得应该在宫里安排个人手,以便将来攻城之时,内外有个照应,而这个事情,交给沈洁最合适。” 燕王闻言暗暗吃惊,靖难打到现在,燕王也是走一步看一步,虽然他对胜利充满了信心,但他很清楚的知道,光有信心是远远不够的,一天没有迈进南京城,就一天不能妄言此战结局,而朱隶将沈洁送进皇宫时,燕王还没有想到绕开济南,直赴南京。 朱隶确实是目光远大,一步一步都做好了神 他怎么能想到朱隶虽然对靖难的过程一无所知,却对靖难结束的时间知道得清清楚楚,更想不到预测未来的能力是朱隶在明朝最大的优势。 “把燕飞留在南京,也是出于这种考虑?” 朱隶心中苦笑,将燕飞留在南京。纯粹是为了燕飞身体考虑,但燕王此时这样问,朱隶却不得不点头。 “小四,你认为我们很快就能打到南京吗?”燕王问的轻松,朱隶却听出燕王声音中微微的颤抖,可以想像他心中的期望。 “四爷,阿四这一圈走回来。知道民众最盼望的一件事情,就是结束战争,他们并不在乎谁来当皇上,京城中也是一样,没有人愿意再打了,灵璧一战,朝廷已经大伤元气。短时间内没有能力征集军队与我们对战。只要我们能够尽快攻到南京城下,这场战役是该结束了。”如果历史不会改变,燕王进京不过是几个月以后的事,朱隶耸然能 定。 燕王闻言兴奋地拍着朱隶的肩膀。充满豪情地说:“明天大军继续南下,目标淮安。” 淮安距离灵璧两百多里,隶属凤阳。由朱允坟的姑父,驸马爷梅殷驻守。朱元璋驾崩前,曾嘱咐过梅殷。让他辅助年幼的朱允烦。 梅殷是朱元璋次女宁国公主的驸马,汝南侯梅思祖的从子,所谓从子。即梅思祖哥哥的孩子。梅殷十几岁便跟着梅思祖南征北战,立下不少战功,同徐辉祖一样,梅殷也是一位难得的将才,而朱允烦对待梅殷。也如同对待徐耀祖一般,始终没有将他派往前线。 宁国公主是燕王疼爱的妹妹之一。也许是因此原因,朱允坟不愿意看到燕王与梅殷对战沙场。 翌日一早,两支队伍同时出发。燕王、朱隶带领大军渡乌江,直赴淮安。 张辅带户万人押送灵璧降军回北平。同时送信给仍在北平四周担任保卫任务的朱高煦,通知他南下,北平的保卫任务,暂时就由返回北平的张辅接任。 平安躺在马车里,也在遣送回北平的降军当中。 朱隶的一番劝降,终于起了作用,当天晚上,军士报告说,平安将送进去的食物都吃了。 “王爷有令,善待平将军。”朱隶特意吩咐道。平安那臭脾气,不特意吩咐守卫军士,到不了北平就有可能被整死了。 判小四,你觉的驸马爷梅殷对我们会是什么态度?”燕王骑在马上。问并肩而驰的朱隶。 “不会打,也不会降。”梅殷这个人朱隶从徐增寿的口中了解过。武将出身,不芶言笑,肯打硬仗,很受朱元璋赏识。 “为什么不会降?”燕王感兴趣的问道。 朱隶沉思了片刻,说道:“梅殷只是梅思祖的从子,可以想象在梅家必然会受到梅思祖子女们的排挤,他表现得越出色,梅思祖的子女们就会越嫉妒她,因而养成了梅殷冷淡、孤僻的性格,这个性格的人遇到真正赏识他的人,必然会感恩图报。 朱元樟正是充当了这一角色,不仅赏识他,把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他。还临终托孤,将朱允烦托给他,这样的人当然不会投降。” “嗯”燕王的点点头,“为什么不会打呢?” 朱隶嘿嘿笑了:“因为公主的原因吧。 燕王也笑了,宁国公主小她四岁,是燕王在皇宫有限的几年中相处最好的几个妹妹之一,一直到靖难之前。他们一直还有书信来往。 梅殷不会降是可以肯定的,不会打。朱隶和燕王心中都明白,这只是他们的希望,梅殷是否会出兵。全在于他对形式的判断,如果燕军势弱。梅殷很可能出兵。 怎么能让梅殷觉得单凭自己之力。根本不是燕军的对手呢? 第147章 灵璧大战之皇陵墓碑 朱隶特意让大军在夕阳西下的时刻到达了淮安城※ 所有军士的兵器都扛在了肩上。(*.*)在夕阳中拉出长长的影子,迎着夕阳望去,阳光虽然已柔和了很多,但依然刺眼,长长的大军蜿蜿蜒蜒地从夕阳中走出,似乎没有尽头。 在队伍的两侧,是骑在高头大马上的骑兵,威武、雄壮” 燕王骑着马上,看着大军从他面前通过,掩饰不住的笑容溢上嘴角:六,小四,果然有一套。” 朱隶嘿嘿笑了,利用影子、冷兵器在夕阳中的反光以及光线的强烈。加上两边骑兵带起的尘土,朱隶相信站在城墙上看着他们的梅殷,至少会将他们的兵力多估计三成,上梅殷一向是个谨慎的人,朱隶猜想燕王这三十万大军,在梅殷眼里。至少四十多万,这网好符合灵璧之战后,所有的降军都变成了燕军后的数量。 事实上降军中只有不到一成的人编入了燕军,一半以上的降兵被朱隶遣散,剩下不想回家的,都跟着张辅回北平了。 不收编降军也是朱隶的意见。五成以上遣散,能传递一个很强烈的信息一仗要打完了。网打仗的时候。人们对这个信号并不敏感,但仗打了三年以后,一曰在人们的思想中根植了这个信息,再让他们打仗就很难了,甚至,想延长战争时间的人,都会成为他们的敌人。 动员勤王之师,招募新兵,在这种信息下都会变成很艰难的事情。 另外近四成的人回北平,同样也在送着一个信息,前方不缺人,这意味着燕军胜利在望。 而收编进来不到一成的人,全部都是作战能力强的,如此严格的挑选。使留下的人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自豪感,虽然留了不到一成,朱隶相信他们打起仗,一人至少顶两人,他们不仅会为证明自己而战,更会为将来的荣华富贵而战,他们相信,一旦打进京城”必然会有很多赏赐,有些人还可能当官。 同样,如此对待降军,给燕军的全体将士也同样传递了这三个信息。一直以来,大家都凭着一股信心在坚持,今天,这种坚持终于得到了汇报,他们已经能看到胜利在不远的前方向他们微笑。 将领们更是明白,加官进爵在等着他们。 因而灵璧大捷后,大军的士气异常高涨。所有的人都认的,他们在一步一步走进南京。 淮安城外三十里,燕军扎营造饭,远远望去,到处都升起袅袅的。 这也是朱隶的戏法,原来十个人埋一个锅,现在五个人埋一个锅。锅不够没关系,有炊烟就行。东西不一定要煮着吃,烤着吃更好吃。 梅殷确实没敢动,如此军容整齐,士气高涨的大军,兵力还多他近一倍,燕军不打他已经敬谢神灵了,还敢打燕军,那不是以卵击石吗? 燕军可以不攻城,燕王却不能不去看他的这个妹夫,公然叫城门梅殷一定不开,城上城下对着喊又有失体统,燕王只好写出了封信,让信使送进淮安,信上只说了家事。思念之前,对于国事只字未提。 用朱隶的话说,纯属过场。梅殷当即写了回信,燕王谈家事,他也谈家事,说说他的老婆,燕王的妹妹有多么想他,多么怀念一起打猎的日子等等,只是在信的最后一行里,说请燕王进城确实不方便,遂邀请朱将军代替燕王能进城与驸马一聚,翘以盼等等。 跟梅殷这种即古板,又不解风情的人,朱隶和他能有什么好谈的。接到信后,朱隶立刻提笔写了封回信:“多谢盛情邀请,两个月后,秦淮河上一聚。” 狂就狂到底,两个月后,大事笃定。 燕王看着回信:“两个月,你这么有信心?” 朱隶说了句话让燕王笑出了声:“吓唬他而已。” 从淮安到京师还三道关卡,一是扬州城,一是长江天堑,最后一个。是南京城墙。 朱隶还记得沈万山用糯米为浆砌的城墙,虽称不上铜墙铁壁也差不多了,靠硬攻,绝非上策。 第二天一早,天倒蒙蒙亮,三千名骑兵开道,军士们仍然将兵器扛在肩上,迎着朝阳,绕过淮安,直奔淮安东南部小镇:油州。(*.*) 朱隶带着剩余下七千名骑兵押后。以防止梅殷领兵衔尾追来。 为了让梅殷彻底死了追击的心,朱隶命令每一匹马尾上都绑上树枝。七千匹马跑起来烟尘滚滚,像摩托化部队似的,好处是梅殷到底也没有弄清楚朱隶带了多少兵力小坏处是严重污染了环境。 当朱隶的骑兵追上燕王大部时。每个骑兵就跟经历了一场沙尘暴一样。除了牙齿还是白色,别的地方都看不到本色了。 洒州是大明的皇陵所在,朱元璋的父亲葬在了油洲。 其实朱元璋的父亲具体葬在哪里。朱元璋也不知道,因为父母双亡。才逼着朱元婶出家当了和尚,走上了造反的路。如今皇陵,连衣冠冢都算不上。只是朱元璋认为这里风水好,便在这里造了皇陵。 燕军到了细州后,大军驻扎,燕王带着朱隶、朱能、马三宝、房宽等人,拜祭皇陵。 跪在皇陵前,燕王说了一句:“本王原以为这一生,哥也没有机会祭拜皇陵了,没想到今天还能跪在这里”话未说完,声音不禁哽咽。 叮隶明白燕王泣二年来。几次与死神插肩而讨。老到今天,实在太不容易。 祭拜完皇陵,燕王将朱能等都打回去了,带着朱隶,两个人走向后山。 后山山势虽不高,却因少有人走,野草长得快有人高了。朱隶扶着燕王,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顶爬去。他实在不明白,这么个小山有什么好看地。 山顶果然没有什么看头,这里山外环山。爬上山顶,看到是前面更高的山峰。“四爷。”朱隶叫了一声,却现幕王走到了山顶的一侧,在那里有一个不起眼的墓碑。 虽然墓碑很如果不细细看根本注意不到,但这里是皇陵,任何百姓在皇陵里立墓碑,是要株连九族的,朱隶想不出是谁这么大胆。居然将墓碑立在了这里,而且还让燕王看到了。 朱隶正在想象着那位胆肥者可悲的命运,却见燕王不仅没有说什么,而且很认真地在清除墓碑附近的荒草,朱隶诧异地走过去,赫然见到墓碑上清清楚楚地刻了几个大字:朱红果之墓。有生卒年月,却没写立碑人。没想到燕王竟然悄悄把朱红果的墓地建到了皇陵里,只是燕王对朱红果的这份情谊,也让朱隶感动。 燕王站在墓碑前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道:“红果,本王带着你弟弟来看你来了。”说罢转身望着朱隶:“这里葬着的是你姐姐的骨灰,本王当年实在没有能力将她的尸体带回来,只好连同鲜花一起火化了,你跪下,给你姐姐磕个头吧。” 朱隶认认真真地跪下,磕了三个义,虽然他已经不是朱红果熟知的那个朱隶,但这个身驱还是原来朱隶的,这一身的武功也是他的。朱隶的心中,仍然把当朱红果姐姐小他相信如果朱红果在天有灵,也会把他当成弟弟的。 “红果,多谢你给本王留下了一个如此优秀的弟弟。这些年朱隶在本王身边,给了本王巨大的帮助,看到他,本王时时刻刻都会想到你。今天,本王就当着你的面,正式认朱隶为弟弟。若本王有朝一日登上帝位,朱隶就是御弟。” 朱隶跪在地上抬头吃惊地看着燕王,御弟?!你当我是唐僧啊。 “红果,本王今天在你的墓前誓,终本王一生,一定会好好照顾朱隶,不会让他受到一点委屈。” 朱隶越听越奇怪,燕王今天怎么了,竟说些莫秒奇妙的话。 “四卒。” “从此时起,称呼本王四皇兄。”燕王很认真地说道。 “四爷。”朱隶网说了两个字。看到燕王严肃的目光,一闭嘴把下面的话也咽了下去。那表情就像硬咽了一其干馒头,很噎了一下。 燕王见状心底流过一丝笑,面容也松弛了下来。 四皇兄,这个称呼太别扭了。 “四爷,阿四心中当您哥哥,这称呼就不要换了吧。”看到燕飞的表情缓和了,朱隶又露出他那无赖的笑容,其是这些年,朱隶也没把燕王当长辈。 燕王也觉得四皇兄这个称呼太冷漠了,还是朱隶一句四爷叫的亲切。 “叫四爷也好小四,今天当着你姐姐的面,你已经正式成为本王的弟弟,若本王坐上皇个,你要帮本王处理国事,不能说走就走。” 朱隶终于明白燕王绕了这么一大圈的目的了,原来只是要留下他,打完仗,朱隶是想跟燕飞,一起逐水而居,钓鱼为生,过两天安静的日子。燕王必然早都察觉了,趁着今天这个机会,将朱隶留下。 “四爷,阿四 燕王打断朱隶的话:“一旦靖难结束,国家经过三年的战争,百废待兴,需要做的事情很多,当着你姐姐的面,你就忍心将所有的事情都推给本王一人吗?” 得,抬出姐姐来了,朱隶就猜到燕王单独和他上后山。一定没安好心,一个封给唐僧的虚名,就把朱隶大好的时光,困在了朝廷事务上。 “本王也保证,过去怎么待你。将来怎么待你,绝不会让你受到委屈,若违背此誓,皇位自本王手中而断。” 朱隶的眼睛瞬间朦胧了,被人夺权,这誓言太重了。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朱隶不愿意留在朝廷,也是怕燕王有一天要杀他,朱元璋最后几年,将当年一起起兵的人几乎都杀了。功高震主,朱隶在燕军的声誉。也可以用功高震主来形容了,说朱隶一点没想过,那是不可能的。 眼前用人之计,燕王定然不会杀他,一旦国事稳定下来,怎么保证燕王不走用他老子的方法? 为了打消朱隶的顾虑,燕王居然了如此重誓。 “四爷。” 燕王拉起朱隶:“多么重的誓言本王都愿意,因为本王绝对不会违背誓言。” 朱隶忽然想到了一个词: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燕王如此做法,看来我朱隶这一辈子是卖给燕王了。 过了油州,就是南京的最后一个防护城市,扬州。 从皇陵回来的当天晚上,朱隶派出去的探子将扬州的资料交到朱隶的手上,朱隶看了一会,开心地笑了。兴匆匆地走进燕王的中军帐,将资料递给燕王道:“我们遇到老熟人了。” 第148章 灵璧大战之老熟人 认皇陵回来的当天晚卜,朱隶派出去的探子将扬州的资惭蝶引朱隶的手上,朱隶看了一会,开心地笑了。兴匆匆地走进燕王的中军帐,将资料递给燕王道:“我们遇到老熟人了。” 燕王接过资料看了一眼:“扬州的知府是刘青州?刘青州这个名字好耳熟 朱隶笑了:“四爷忘了,当年在徐州,阿四和燕飞扮刺客刺杀您。” “当时的徐州知府?!,小燕王恍然想起。 当年为了迷惑刺客,朱隶设计了一招金蝉脱壳,先让燕王堂而皇之地住进了徐州府,而后朱隶和燕飞假扮刺客刺杀燕王,造成燕王被刺身亡的假象,使得燕王由明转暗,由朱隶和燕飞护送到南京。 巧的是那天夜里,真正的刺客也去刺杀燕王,那两个刺客也算倒霉。遇上朱隶和燕飞,银子没挣到,命却没了。 燕王在徐州府被刺“身亡”。当时的徐州知府自是脱不了干系,只好与护送燕王的禁卫一起进京,等候朝廷的处理。刘青州一路上表现得十分冷静,给当时负责燕王禁卫的房宽留下了很好的印象,到了南京后告诉了朱隶,朱隶因而也认识了刘青州。 “老四到处都有熟人。”站在一旁的朱能打趣道。 “这个熟人,三宝和房宽比我更熟朱隶也笑道。 “三宝,你明天叫上房宽,你看看你们的老朋友。”燕王对网走进来的马三宝命令道。 “看老朋友?”马三宝被燕王说愣了。 “当年的徐州知府刘青州,现在是扬州知府朱隶解释道。 “哦,那可要好好拜访拜访,明天一早,我就和房将军一起去马三宝兴奋地说道。第二天中午,马三宝和房宽回来时,竟然直接把刘青州带了回来,刘青州。见燕王后,说的第仁句话是:“等了你们很久,终于把你们等来了。” 那感觉,就像找了很久,终于找到组织了。 扬州城门大开,欢迎燕军进城。 城中的老百姓反应不一,有赞成的有反对的,但绝对大多数老百姓。看到燕军进城,如同看到朝廷的军队平时调动一样,除了看热闹。没什么别的反应。 这场仗打得人心都有些麻木了。 拿下了扬州,下一个关卡就是天堑长江。 望着诣诣江水,燕王一脸的沉默。扬州这边并没有多少民船,更不要说战船,要把三十万大军运过河,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更何况河对岸还有守军, 刘青州把自己的府邸让给了燕王住。几天过去了,征集到了的民船还是不足矣在短时间内运送大军过江。若过江的时间拉得太长,会受到江对面防守兵力的攻击,造成重大伤亡。 临时充当燕王书房的正厅里,燕王、朱隶、朱能、房宽、马三宝等围着地图商讨了半天的方法,仍然没有一个满意的,朱能疲倦地站起身。活动活动腰说道: “老四,你的熟人多,就不能在江对面,也找两个熟人,借船让我们过去。 “哪那么多熟人,你当我神仙啊朱隶郁闷地回了一句,也站起身,倒了杯茶递给燕王。 要真想来能所言,有个熟人就好了,不过朱隶派出的探子回报过。江对岸的驻军守备叫陈暄,朱隶根本不认识他。 燕王接过茶,走到一旁坐下。如果没有更好的方法,只能硬打了,朱高煦带领的援兵再有三五天该到了。届时由他们做进攻南京城的主力。 离胜利只有一步了,可是这一步,真不好走。 “报,门外有个人,自称是朱将军的旧识,求见朱将军。” 一个军士站在门口报告。 朱隶一愣,旧识,哪来的旧识? 朱能刚刚盼着朱隶熟人,熟人就来了,嘿嘿一笑问道;“碎人叫什么名字。” “那人自称团山。” “团山?!”朱隶一听跳了起来,径直跑向大门。 朱能、房宽等在朱隶背后轰然笑道:“网说没熟人,就来了熟人 片剪,朱隶与身材与朱隶相仿,却比朱隶壮实很多的人说着话走了进来。 “小民团山,拜见燕王。见过各位将军。” “四爷,团山是开封的王农庄的百户,阿四在周王农庄的那几年。经常和团山一起喝酒。”朱隶在一旁兴奋地介绍着。 “请起,你是朱将军的故人。不必拘礼。”燕王淡淡地吩咐道。 “谢燕王。”团山站起来。 “你怎么会来这里?”朱隶示意团山坐下,问道。 “小的还是百户,去年跟着都督全事陈碴调防到这里,负责长江南岸瓜州的防守。”团山答道。 所有人的眼睛刷地亮了,一起看着冉山。 “你负责瓜洲的防守,怎么到这里来了?”这可叫敌营啊,虽然你我是旧识,但这个时候你来,我可不能轻易让你回去了。 小的听闻燕王和朱将军来了。特意带了二十艘船过来,接燕王和朱将军过江,朱将军,其实镇江守将陈暄陈督全你也认识,陈暄开封知府张定初张大人的内弟,当年你在开封时,曾见过他。”团山的话彻底将朱隶、朱能等人震晕了,他们讨论了一天也没有好办法的事情,居然这样轻松地就被解决了。 “陈硷是张定初的内弟?”朱隶一向不记人,哪里还记得住陈硷,可此刻记不住也得说是老熟人了。 怕引起误会,团山带的二十艘船远远泊在了下游江面,朱隶与马三宝乘着小船,将团山的二十艘船迎进了码头。 朱隶是第一次看见战船,不由得心中一叹,明鼻时的战船,已经很先进了,船身很大,船体坚固小船船尾都装有十多个固定的弩弓,船有巨大的风帆,每艘船能承载一百五十人。 “像这样的船,你们一共有多少搜?”朱隶站在船上问道。 “三十艘,这船是小的,我们还有十艘大船,船上配备火器。”团山答道。 朱隶暗暗吧了口凉气,如果不是遇到团山,真要硬打,定要伤亡大量兵力。 “你真是帮了大忙,明天起大军过江,用这样的船摆渡,一天就能都过去了。”朱隶说着拍拍团山的肩膀。 “朱将军说哪里话,陈督金和小的都很敬佩朱将军的军卓才能,陈督金说如果真打,我们也打不过你们。”团山诚恳地说道。 朱隶摇摇头:“这么好的装备。打你们会很困难的。 “陈督企说,朱将军定然不会硬打。肯定会先派人把我们的船弄坏。说不定一把火把我们的船都烧了。”陈暄跟几个百户说这些话的时候,团山一直在的点头,当年朱隶在周王农庄的时候,曾帮着他刮练过军士,朱隶的练形式相当特别,经朱隶练出来的人,不是打仗的。专门是偷袭的,团山相信朱隶此刻的手中,一定还有一支这样特别的队伍。 朱隶哈哈笑了,他真准备今晚到将对岸去摸摸情况,烧船确实在他的计划中。 看来打了三年仗,大家对燕军的作战方式已经摸出点规律了,燕王就是个不走常规路的人,朱隶更喜欢出其不意,除非不得已,不然他们是不会硬碰硬的。 翌日朱隶见到陈暄,立刻想起了他,张定初是个文官,却长得五大三粗,陈碴是个武官,却是一副书生气,当初在周王的宴会上,就是因为这种强烈的反差,让朱隶特别留意了陈硝。 过江很顺利,仅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所有的人马都到了将的对岸。在距离南京城三十里处驻扎。 历经三年靖难,终于看到南京城门了! 扬州知府和瓜州守将都督金事相继投靠了燕王,如同在朝廷上扔下了两颗原子弹,整个朝廷立刻乱开了,文官指责武官擒贼不力,武功指责文官奖惩制度不完善,该罚的没罚,该奖的没奖,可现在说这些已经为时晚矣,一番口水大战后,每个人都开始盘算起了自己的未来。 齐泰、黄子澄、黄观早在灵璧之战后就纷纷离开京城,到各地招募人员,组建勤王之师,留在京城的方孝孺力压群臣,积极主张依靠京城中徐辉祖的十万兵力坚守,等待各地的援兵。 唯一不为所动的,恰恰是关系最大的朱允坟。 灵璧大败后沈洁给朱允坟讲的故事小让朱允坟触动很大。做了三年多近四年的皇上,朱允坟已经充分体会到了做皇上的艰辛,离开皇宫,就像离开井口之天一样,外面的世界,定然更广阔。 朱允坟甚至有些盼望燕王早点打进来。 只是燕王真打进来了,会留着朱允坟的性命吗? 朱允坟想起朱隶坚定的眼神,他无论如何会保住自己的。为了这一点,不惜将沈洁送进皇宫。 这样的皇宫,燕王确实不敢贸然攻打。 燕飞的秘密府邸丰,曼妙带来的燕宵已驻扎在城外三十里的消息让石小路雀跃不已,朱隶离开半年多,终于要回来了。 燕飞沉默着没啃声,燕军过江的消息一传来,南京的各大城门全都关上了。任何人不得进出。 南京城墙的坚固性燕飞很清楚,硬攻绝非上策。 得想办法和朱隶见上一面。 第149章 南京城之谈判 丽二小忱今天很早就下了朝,直奔流洁的宴所※ 守在宴听宫门口的宫女、内侍们的山呼声犹在耳边,朱允坟已经走进了正殿。 “沈姑娘。”朱允坟一进殿。摆摆手让宫女们下去,同时用眼神示意站在一旁的徐妙锦关上门。 “你不是要联想办法让你见见朱隶吗?联想到了,今晚你和联一起离开,到联的寝宫中住一晚。明天联的姑姑庆成郡主到燕王军中谈判,一早联会去城门口送庆成郡主,你扮成宫女,和她同去。” “好。”沈洁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兴奋地点点头。知道朱隶随着燕王的大军就住在城外三十里处时,沈洁恨不得立刻飞到城外一晃朱隶又走了半年多了。说不想朱隶是假的,何况,三年前就定下来的计哉。也需要和朱隶商量最后的步骤。 徐妙锦也很想跟着去,但她知道此时不是她见朱隶的时侯。 “陛下,为什么还要派庆成郡主去谈判?”沈洁照例给朱允坟倒上茶后,犹豫了一会,终于问道。 “是老臣方孝孺的建议,联本觉得没有必要,忽然想起你的要求,心想恐怕只有借谈判这吓。机会,才能让你和朱隶见上一面。” 听到朱允烦说得很随意小沈洁心中松了口气。 将朱允烦救出来容易,让朱负坟乐观地看待让位的事情,不容易。 朱允坟从小就被灌输了皇权的概念,在他的父王还是太子的时候,虽然他离皇个还很远,但那时他已经是长孙,父王去世,朱允坟被封为皇长孙,离皇位更是只有一步之遥,之后是登基,颁布政策,削藩……哪个年轻人没有一腔热血,哪个年轻人不想成就一番事业,何况他是皇上! 让他很大度地放弃皇位,确实很难。 但如果朱允坟始终看不破皇位被夺这件事,天天萎靡不振,郁郁寡欢。即便把他救了出来,与死亡相比,又有多大的区别?! 沈洁提前好几个月进宫,其中一个重要的目的就是为燕王登基做铺垫,或者明确地说,为朱允坟下台做铺垫。 解开朱允坟心结。用现代的说法,做通朱允坟的思想工作,就是沈洁几个月来所做的主要事情。 半年前,朱隶冒险进宫,与朱允坟长谈了一个多时辰,谈的必然是这方面的问题。 离开这里。将会给自己一个新的机会,开始一段不同的生活。 这是朱隶和沈洁一直努力灌输给朱负坟的信念。 有些人会因为一件自己根本想不到的事情,出现在一段重要的历史事件中,因而在历史上留下重耍的一笔。 庆成郡主就是这样的人。 在方孝孺亲自登门之前,庆成郡主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她会担任与燕王谈判这咋。重要的任务,更想不到因为担任了这样一个特殊的任务而在历史上留下了她的芳名。 朱允烦很重视这次谈判,亲自将庆成郡主送到城门口,并派了四名皇宫禁卫和四名宫女随行。 庆成郡主是朱元璋的侄女,燕王的堂姐。庆成郡主前来谈判,燕王也很重视,带着朱隶等人。亲自出迎。 朱隶皱着眉头站在燕王的身后。一天前朱隶得知朱负坟谈判的请求时,心中一沉,派人与燕王谈判,难道自己和沈洁做了这么久的工作。朱允坟仍然执着于他的皇个? “见过王爷。”虽然是燕王的堂姐,到底比燕王低一个等级,庆成郡主走到燕王面前,盈盈下拜。 “郡主请起。”燕王忙紧走两步,扶起庆成郡主。早年在宫中居住的时候,燕王曾与庆成郡主一同玩耍过,转眼也有二十多年没见到了,庆成郡主当年是有名的美女小如今也是美人迟暮。 庆成郡主见到燕王十分激动,一双眼睛噙满了泪水。燕王忙递上手帕,亲自扶着郡主走进了中军帐。 朱隶方要跟着燕王回中军帐,就感到有一种被人注视的感觉,那是高手之间常有的感觉,也是朱隶和燕飞在战场上传递消息最常用的方法。 回头四望,朱隶见四名禁卫中,有一四十多岁人,正用似笑非笑的目光。看着朱隶。 燕飞。 朱隶笑了,然而让笑容还没有展开,又被燕飞的眼神指引着望向另一处。 虽然低着头,但那熟悉的身影让朱隶不禁心跳。 沈洁。 ***,这两咋。人都混进来了。莫非朱允烦所谓的谈判,就是找借口送他们两个人过来?! “各位弟兄,姐姐们,请随本将军到这边休息。”朱隶说着做了咋。请的手势,将禁卫和宫女领到了中军帐旁的小营帐。 站在朱隶身旁的马三宝不禁诧然,安排禁卫、宫女这等事情,自然有低级将领去做。哪用得着朱隶,朱隶应该陪着燕王谈判。 朱隶看出马三宝不解,暗暗碰了碰马三宝,向燕飞的方向努努嘴,马三宝顺着朱隶指示的方向望去。正看到燕飞向他投来微笑的目光。 马三宝心中一喜,化了妆的燕飞他认不出来,那双眼神他可熟悉。 禁卫和宫女们见朱隶亲自安排他们,一个个受宠若惊,朱示二燕军中人!下万人也韭的人,庆成郡辛众趟。可咒眯背了面子。若再能谈判成功,他们这些人也会跟着沾不少光的。 “大家请随意,你们两个。跟本将军去取些东西。”朱隶用手一指燕飞和沈洁,带着两人走出了营帐。 三人走进朱隶的营帐,朱隶当胸先给了燕飞一拳,笑骂道:“靠,活的不错。”说罢也不在乎燕飞还站在一旁。毫无顾忌地将沈洁拉进怀里。 “正在愁怎么跟你们取得联系,你们就来了。” 沈洁嬉笑着推开朱隶:“是皇上安排的。我也是早上才知道四哥把燕大哥也安排进来了。” “四哥好吗?” “等你进城等得着急呢。”燕飞说着走向门口,戏德道:“你们两个亲热一会,我一会回来。” 朱隶正有话要对沈洁私下说,对燕飞的打趣只好笑笑默认了。 “皇上想通了吗?”看到燕飞出去,朱隶低声问道。 沈洁点点头:“这次谈判是方孝孺的意见,皇上是为了送我和燕大哥出来,才同意的。” “皇上想通了就好。”朱隶心中松了口气,重新将沈洁拉进怀里,拥着她道:“这段日子,辛苦你了。” 沈洁笑了一下:“你们什么时候能进城?” “不知道,靠硬攻恐怕不行。一会和燕飞商量一下,最好能混进城。把城门打开。” 沈洁嗯了一声,犹豫着又道。“我们,什么时候离开?” 沈洁的声音低低的,带着十足的伤感,听得朱隶心中一痛,用力地抱住沈洁,低语道:“大军进城小就是你们离开的时候,都准备好了吗?” 沈洁在朱隶怀中轻轻点点头。 朱隶吻着沈洁的秀:“我会想你的,不过,你不要想我。” 沈洁没说话,只是用力地抱着朱隶。 两人默默地站了一会,朱隶拍拍沈洁的后背:“我要想办法跟着你们的马车进城,需要去安排一下。” 沈洁把头埋在朱隶的胸口。并没有放手。 “这么多年来你一直想回去,终于能回去了,你应该高兴。”朱隶轻轻掰开沈洁的手臂,望着她挂满泪水的脸,“别这样,你再哭,我会舍不得你走的。” “我们还能在见面吗?” “你走的时候,我会去送你的。” “朱隶 “忘了我吧,忘了这一段记忆,照顾好允坟。” “跟我一起回去。”沈洁祈求道。 “你知道我不能。”朱隶叹息着摇摇头。 “负坟都能回去,你为什么不能?” 朱隶再摇摇头,十多年了。朱隶觉得自己已经是明朝人了,这里有他的家,有他的兄弟,他的朋友,” “你宁愿放弃我,也不愿意放弃小芸,你到底是爱她比爱我多一些。”沈洁流着泪说道。 朱隶默默地放开沈洁。他当然爱沈洁,可这个时候他只能选择绝情。 “真是这样?我真的猜对了?!”沈洁难以置信地朱隶,她希望朱隶否认,但朱隶却默默地承认了。 “我走了,你自己保重。”沈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擦干了眼泪。毅然走出营帐。 朱隶望着沈洁的背影,一直隐忍的泪水终于滑落。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提醒自己不要爱上这咋。女人小可是在朱隶生死弥留之际,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沈洁,这一年多走南闯北。不管遇到开心事还是伤心事,第一个想诉说的人还是沈洁。朱隶明白,他这一生。是不会忘了沈洁了。 片刻,燕飞走了进来:“生什么事了?沈洁脸色不对。” “没事。”朱隶勉强笑了一下。 “到底什么事?”燕飞看出朱隶的眼睛也是红红的。 “别问。”朱隶转过身:“这事谁也帮不上。” “朱隶?!”燕飞伸手拉朱隶的衣袖。 “都说了别问!”朱隶猛地甩掉燕飞的手臂,转过身对着燕飞大声吼道。 燕飞并没有恼怒。只是用担心的目光望着朱隶 朱隶心一软:“对不起。” 燕飞默默倒杯茶。递给朱隶:“如果你真的离不开沈洁,就跟她一起走吧,我会照顾小芸她们母女。” 朱隶一愣望向燕飞:“你都听到了?” 燕飞摇摇头:“我只听到沈洁要走。” 朱隶双眼望着茶杯:“我不能跟她一起走,不仅因为小芸,还因为很多。” “你放不下这里的一切?” 朱隶点点头。 “那就让沈洁留下。” “人各有志,沈洁一直想回去,我不能阻止她。”朱隶摇摇头叹口气。燕飞讶异地看着朱隶,女人嫁给男人,自然就要听从丈夫的,怎么还能有自己主见?朱隶的想法真是同别人不同,沈洁也一样,竟然坚持自己的意愿。 朱隶一口将杯中的茶全部喝了,深深地吸了口气,“不谈这个了。我今天跟你们一起回城,想办法怎么能打开城门,兵不血刃拿下南京。” e处于关闭状态。 第150章 南京城之掉包进城 燕**同庆成郡着老讲中军帐,丑朱隶并没有跟讲来,联…珊眉头。庆成郡主虽然是他的表姐,但燕王与庆成郡主之间并没有多少感情。至于谈判,燕王只是摆出了姿态而已。既没有亲情可以叙旧,又没有利益可以谈论,燕王根本不想跟庆成郡主谈什么。 含着笑陪庆成郡主坐下,对庆成郡主絮絮叨叨地谈着往事亲情有一句没一句地回应着。燕王的目光不时地瞥向门口,本打算陪同庆成郡主进来后让朱隶来谈,不明白朱隶怎么还不进来。 朱隶没进来,马三宝倒是进来了,走到燕王身边轻轻说了几个字:“燕飞来了。” 燕王翘翘嘴角,心中笑了。 庆成郡主谈罢往事,话题一转。开始讲条件,说皇上和朝廷愿意同燕飞划江而治。 燕王心道:没怎么地就把老祖宗的家分了,本王都过江了,如何跟你隔江而治,这馊主意,必然是朝中的酸腐文臣提出来的。 心中这样想着,脸上依然是一副淡淡的表情。 庆成郡主见燕王神色平淡。以为自己的亲请打动了燕王,说得更起 了。 燕王除了听到了哉小江而治之外。其他什么也没听到,一心想着朱隶将燕飞安排在南京半年多,燕飞这次来,会不会带来攻城的好办法。 庆成郡主口若悬河地说了半天,终于现燕王只是做做样子。并没有认真听她在讲什么,心中有几分不快。语谀顿了一下,直接问道:“不知燕王将作何打算?”“嗯?”燕王看了庆成郡主片刻,才反映过来庆成郡主实在询问他。态度平和地说道:“请转告诸位兄弟姐妹,暂时到父皇的皇陵小住几天,免得本王攻城的时候,受到惊吓。” 庆成郡主想到燕王不会轻易答应,却没想到燕王回绝的如此彻底,一张嘴惊愕地半天合不拢。 燕王站起来道:“多谢皇姐专程来看望本王,天色不早了,本王就不留皇姐了。”说罢朝门口喊了一句,“来人。送庆成郡主回城。” 庆成郡主愤然起身,费了半天口舌,原来只是来看望燕王,这会儿连逐客令都下了,燕王这是彻底不念亲情了。 她就没有想到。她今天会跟燕王说亲情,三年前皇上削藩时。谁跟燕王讲过亲情。 站在门外的两名皇宫禁卫听到燕王的喊声,一起走了进来,对着庆成郡主般身道:“郡主请。” 燕王听着禁卫的声音有异。抬眼望去,正看到两个禁卫背着庆成郡主向他眨眼睛,差点笑出了声。 那两个人,一个是朱隶,另一个是燕飞。都化成了四十多岁的汉子。猛一看,还真认不出来。 虽然谈判并不成功,朱允坟仍然亲自到城门口迎接庆成郡主,并说了很多安慰的话。跟随朱允烦出迎的方孝孺等也纷纷咒骂燕王,对庆成郡主劝慰了一番。其实此番谈判,除了蒙在鼓里的庆成郡主一心一意想和谈外,其他人对和谈都另有目的。朱允坟是借机让沈洁见见朱隶,方孝孺是希望和谈能为朝廷争取几天时间,以便让周边出师勤王,齐泰、黄子澄在外能募集到更多的兵马粮草。一旦朝廷有实力与燕王一战,当然不会与燕王哉江而治。 燕王也根本没打算和谈,经历了三年的战争,九死一生,终于站在了南京城下,除了皇位,还有什么能让燕王动心的? 陪同庆成郡主和谈的四个宫女仍旧同朱允坟回到了皇宫,而四个小皇宫禁卫被与皇上一起出迎的徐增寿带走了。 庆成郡主一进城。徐增寿已看出其中一个禁卫被掉了包,换成了化了妆的朱隶。 燕飞秘密宅院里,朱隶在洗着脸上的油彩,燕飞和徐增寿你一句我一句说着半年来京城的大小事情,分析着当前的局势,石小路跪在一旁卖弄着自己半年来跟曼妙学的煮茶技艺。 “大哥的十万兵力除了一半守护皇城外,另一牛守着朝阳门和正阳门,太平们和神策门地处玄武湖两边,城门很易守难攻,且离太平门太近,不宜进攻。”徐增寿拿出一张地图,边说边指点着。 “定淮门、清凉门和石城门有盛庸带兵守着,水西门、聚宝门和通济门,通过这三道门后是秦准河小如果不能迅进城,也会惊动大哥的兵马。” “这些城门都不适合动手,我和盛庸喝过酒,他的功夫很硬,人也很忠诚,劝降不可能,偷袭的可能性也很”朱隶摇头说道。 “除去这些门,就剩仪凤门、钟卓门和金。门,仪凤门由大将蒋道中把守。钟阜门由大将王洪把守。” “王洪。可是当年出兵大同的王洪?”朱隶问。 “正是当年被你耍得团团转的王洪。”徐增寿看着朱隶笑道。 “嘿嘿嘿。”当年与王洪一战后。王洪调回京师,朱隶再没遇上过。 “最后这道金川门,由谁把守?” “李景隆和谷王朱穗。” “李景隆?”朱隶嘴角翘了翘。 “那可是个好孩子,你不会陷害他吧。”燕飞在朱隶的“熏陶”下,连说话的口气也越来越像朱隶了。 “怎么叫陷害呢,我是给他指条明路。”朱隶的嘴角咧到了足够的弧度,露齿笑了。 “我也赞成从金川门下手。谷王这咋“人比较自私,只要对他 “就金川门了,今晚去摸摸情况。”朱隶手指一,一副大将神采。 见三咋小人终于谈完了,石小路笑眯眯地送上了茶。 朱隶接过茶喝了一口,夸道:“不错,比四哥沏的有味道。” 徐增寿不屑地转过头,心中却不的不承认,石小路在茶艺方面确实很有天分。 穿上夜行衣的时候,朱隶忽然有一种回归的感觉。 “燕飞,我怎么觉得当侠盗才是我的本职。” 燕飞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这么喜欢当小偷,上次大闹京城,把你叫回来好了。” 朱隶一听这话立刻来了兴趣:“老实说,上次偷得过瘾不?” 燕飞笑了,低声道:“真他奶奶地过瘾。看着那些平时到处收刮民脂民膏的失主们欲哭无泪的样子。两字一痛快!” 朱隶捣了燕飞一拳:“你丫的也会口吐脏言了。” “近墨者黑。”燕飞无赫地笑道。 “滚你的,好事怎么没我。”朱隶回了一句,又问道:“书生误国的那四个字是谁写的?” “还能有谁,你四哥。” “四哥?我还以为是你呢。” “我写就没那么客气了,直接写小子误国。” “哈哈哈”朱隶和燕飞一起开心地笑了。 二更十分,朱隶和燕飞悄悄登上金“门的城墙,观察着金川门左右的防守。 “钟卓门和金川门互为犄角,若金川门大开,钟卓门定能看到。王洪为人认真得很,定然会派兵堵截。”朱隶指着钟卓门说道。 燕飞点点头:“做出强攻的样子。强攻钟卓门,让王洪无暇顾忌其他。” “是个好办法,那边打起来后。这边开门。让大军进来。”朱隶说道。 “劝降李景隆,你有几分把握?”看到城墙上巡逻的军士过来,燕飞一拉朱隶,两个悄悄下了城欺 “说实话,一分也没有小李景隆这个人,虽然打仗不行,做人还有很有原则的,朱允坟那么相信他,又那么护着他,想让他背叛朱允坟。不可能。”朱隶和燕飞在城墙下的阴影里,注视着李景隆这些天常住的兵营。 “不劝降,你打算怎么办?”燕飞低声问道。 “绑架。”朱隶一脸的坏笑。“李景隆最惜命,拿刀逼着他,他谁也不忠,只忠于他自己。” “李景隆这辈子真是倒霉,遇上了你这么个混事魔王。”燕飞故作不平地叹道。 “这了不能怪我,如果不是你拼死救我。我早死了,也没人再找他麻烦。” 燕飞在黑暗中狠狠捅了朱隶一拳。 “探查的结果怎么样?”下了朝,徐增寿匆匆赶到燕飞宅院,将网刚睡下的朱隶和燕飞揪了起来。 “你让我睡会再给你讲行不。”朱隶拽过被子。蒙头又躺在床上。 “起来,出了新问题,城门可能要换防。”徐增寿再次把朱隶的被子掀开。 “什么。”朱隶彻底精神了,坐起身问道:“要怎么换?” “今天在早朝上,大哥提出要将李景隆换到皇城内防,将大哥的五万兵马掉守原盛庸把守的两个城门,盛庸的军队调到金川门。”徐增寿严肃地说道。 这样一换防,朱隶可一点空子都钻不了了。 “大哥真绝了,他不会怀疑我在城里吧。”朱隶吁了口气问道。 “很有可能,昨天庆成郡主进城时。大哥也在,你扶皇上的那个动作。大哥应该看到了,今天早朝,大哥一个劲地看我。” 昨日中午下了一场雨,加之城门口车来人往,把地上的几块青石磨得非常光滑,朱允烦在迎接庆成郡主时,脚下没留神,滑了一下。当时朱允坟正在庆成郡主的软轿前,虽然周围站满了禁卫,却都离朱允坟有一段距离,想伸手扶他已来不急,只有站在庆成郡主轿旁的朱隶一个闪身,扶住了朱允爆二按说这没什么小可是朱隶随后做了一个非常锋误的动作,他对朱允汝笑了一下,又退回轿裳 做为一个普通的禁卫,危险情况下挡在皇上面前当然没错,可接着应该跪拜,询问皇上是否受惊,属下护驾不利等等,请皇上恕罪,皇上赦免了。才能站起来退下,哪能像朱隶那样,微微一笑,自己退了回去。 朱隶退回去后,才想到自己犯了错误,却没法再更正了。 朱允坟将要滑倒的瞬间,心中也很荒乱。摔一下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在众目睽睽下摔一下就太没面子了,在身体失去平衡的瞬间。朱允坟舞动的双手想抓住什么,就觉得一只有力的手拉住了他的手,同时腰部被另一只手一托,身体又恢复了平衡。 虽然是一张陌生的面孔,却是那双熟悉的眼睛。 朱允坟看见那双眼睛对他一笑。又退了回去,也忘了做为禁卫是应该跪拜的。 这一幕生的很快,很多人都没有看到,包括掀开轿门款款走下轿子的庆成郡主。庆成郡主下轿后没注意朱允坟还在怔怔地看着朱隶,轻启朱唇道:“臣妾有负圣恩,请陛下责罚。” 朱允坟这才回过神来。 第151章 南京城之诀别 一加成郡杀下轿后没注意朱允妆环在怔怔地看着朱隶,程协谋心道!“臣妾有负圣恩,请陛下责罚 朱允烦这才回过神来。 禁卫们都受过多年的练。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这种错误如果生的别人身上,叫目无皇上,是杀头之罪。 因而当朱允收一直看着朱隶时,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都心惊胆战的等着皇上的责罚。 谁也没料到朱负拔望向朱隶的目光并不是恼怒,而是惊喜和安 朱隶进城了。 当朱允坟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朱隶来了。 “姑姑快请起什么有负圣恩,你把联最需要的人带来了。 “姑姑辛苦了,请先回宫休息,联择日向姑姑道谢。”朱允坟勉强压抑住兴奋的心情,平淡地说道。 徐辉祖此时正好站在朱允坟的身后。目睹了这一切,虽然朱隶化了妆。徐辉祖并没有认出他,但从朱允坟的态度上,徐辉祖猜到,那个伸手敏捷的禁卫,十有**是朱隶。 朱隶此刻进城,目标一定是城门。 朱隶跟着徐增寿走了,朱允烦心中也镇定了下来,他相信朱隶会安排好一切。 朱隶也是这样认为的,三年了,为了这一刻他做了很多准备,他也确信一切都会很顺利。 然而意外往往就出现在人们过于自信的时刻。 “换防的事什么时候能定下来?”朱隶起身问道。 “恐怕明天早朝,看得出我大哥很重视这事,就算皇上不同意,若其他大臣都同意的话,最终也会恩准的 “不能等他们换防,明天一早就攻打钟卓门。”朱隶沉声道。 “我去找曼妙,让她想办法把消息传给燕王燕飞说着起身出去。 “四哥,送我进宫,我要见见皇上朱隶道。 徐增寿点点头。 “我呢?”石小路适时叫了一声。 朱隶思考片刻:“你跟我一起去吧 石小路拼命捂住自己的嘴,才没有出那一声兴奋的惊呼。 坐在马车里,朱隶一脸严肃地嘱咐道:“让你听谁的话就听谁的话,绝对不许惹事,能做到吗?” 石小路使劲地点点头。 朱隶把石小路带进宫,是为了让沈洁有个帮手。 仍然扮成内侍和宫女,徐增寿将朱隶和石小路送进了宴听宫。 朱允坟被以徐辉祖为的群臣缠着讨论换防的事情,徐妙锦也被公主、郡主们叫走了,燕王大军压境,皇宫里到处都显得很混乱。 唯独宴所宫安安静静的,沈洁独自一个人坐在正殿里。 朱隶和石小路下了马车,石小路要跟着朱隶一起进去,让徐增寿一把拉住:“别进去,让朱隶和沈洁待一会 石小路撅撅嘴,网知道沈洁是朱隶的老婆时。石小路就想见见沈洁到底长什么样,可惜沈洁根本出不来。而徐增寿又拒绝带石路进宫。半年多了,石小路听到沈洁的名字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还从来没有见过沈洁,今天朱隶带她进宫。石小路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要见见沈洁。 “你在这里老老实实地等着。我去找皇上过来。”徐增寿吩咐了一句,转身出了宴听宫。 朱隶走进正殿,见沈洁落宾孤单的身影伏在书案后面,似乎在一边哭。一边写着什么。 朱隶轻轻走过去,双手缓缓地搭在沈洁的肩上。 沈洁浑身一僵,半晌转过头来,已是满脸的泪痕。 朱隶将沈洁拉起来,凝视着她含泪的双眸,牵动嘴角笑了一下:小花猫,哭得脸都花了。”说着用衣袖轻拭着沈洁脸上的泪水。 然而旧的泪水网擦掉,新的泪水又涌了出来。 “别哭了,一会皇上来了。以为我怎么欺负你了。”朱隶疼爱地又将沈洁脸上的泪水擦掉。 “你本来就欺负我,跟了你这么多年,你一点都不爱我沈洁沙哑地的说道。 “谁告诉你我不爱你?,小 “还用谁告诉吗?你为了小芸。将我撇下。”沈洁的泪水又涌上眼眶。 朱隶悠悠地叹口气,女人,有时怎么这么傻。 沈洁听到朱隶叹息声,心中一痛。用力挣脱朱隶:“放开我。 朱隶抱得更紧了:“对小芸是亲情。对你是爱,一定要我说冉来吗?。 沈洁抬起梨花带雨的俏脸:“真的?。 朱隶无奈地摇摇头:“难道你感觉不到 “我当然知道,但是我要你说出来沈洁把一脸的泪水全蹭到了朱隶的衣服上。 说出来的可能是假话,心中的感觉才是真的,女人,真没法理解你们。刚…刚口丽…8。…渔书凹不橙的体验! 朱隶心中叹息着。 “不管我对你怎么样,这段历史已经过去了,回去就当这里的一切是一场梦,不要再留恋了,能做到吗?”朱隶温柔地说。 “不能沈洁在朱隶怀中摇摇头。 “不能我也管不了你了。”朱隶捧起沈洁的脸,“明天,大军就要进城了,一切按照我们的计划。你带着允坟回去,保护好他,千万不要让研究机构现他,以他的性格,我相信他会成为一名学者的 “明天就走?这么快沈洁惊讶地问。 “早两天晚两天没有什么不同,明天城门换防,必须在换防之前让大军进来朱隶解释道。 沈法回身拿起书案上的一个本子,交给朱隶:“我这半年来,把我所能记下来的知识,都写在了这上面,留给你,也许有你用得着的地方。” 朱隶接过来,上面是他久违了的简体字,还有很多阿拉伯数字和英文字母。沈洁写得很细,无论是学术知识。还是生活常识,她都写下来了。 朱隶慎重地放进了怀里,听到外面徐增寿和朱允坟进来的脚步声和门口内侍、宫女们跪拜声。朱隶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转身走向门口。 徐增寿陪着朱允烦推门进来。 “小四舅 “允坟,明天下朝后,你直接到这里来,沈洁会带你离开 “你不走吗?” 朱隶犹豫了一下:“我安排好一切以后。会追上你们的。” 沈洁幽怨地忘了朱隶一眼,是会追上,等他百年之后。 “小四舅。”朱允坟拉着朱隶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不用担心,一切会很顺利的。相信我。”朱隶用力握着朱允烦的手,目光坚定。 “嗯朱允坟微微点点头。对于未来的生活,他有一些害怕。但更多的是期待。 “为了掩人耳目,我让石小路在外面放些火,别害怕,明天你们走时,我会过来送你们朱隶说着。扬声叫道:小路 石小路迅跑了进来。看到朱允烦,跪下道:“见皇上。” 朱允坟道:“平身,联很快就不是皇上了“不是好,不是皇上,就可以离开这个鸟笼了。”石小路起身说道。 “鸟笼?哈哈哈,说的好。这确实是个大鸟笼,联就是这鸟笼中的大鸟。” 石小路看了朱隶一眼,得意地笑了,朱隶背对着身后的手,向石小小路悄悄竖起了拇指。 沈洁咋一听石小路的话,心中生出几分好奇,这女孩颇有见识。待看到朱隶悄悄打出的手势,不由释然,都是朱隶导演的。 沈洁和石小路互相打量着,对方的名字对于她们来说早已耳熟能详。也彼此知道对方不少事,却是第一次见面,沈洁知道燕飞喜欢石路。但石小路似乎喜欢朱隶,石小路更是因为沈洁是朱隶的老婆而对她倍感兴趣。 小姑娘虽然长的不是十分出众,性格也不是很温柔,却胜在率真,没有心计,不管将来朱隶和燕飞谁的到她,都是福气。沈洁心中默默 到。 沈洁的美貌自然是比不上曼妙。却自有一番高傲的气质,使得任何人自然而然就对她有一份尊重。石小路心中暗暗咋舌,比皇上还傲气,再看看朱隶,似乎也散着同样的气质。 她不明白其实朱隶和沈洁自然而然显现出来的气质不是傲气,而是平等。在明朝,就算是皇上,从小也受到严格的等级之分熏陶,朱隶和沈洁没有这个观念,对任何人都是一种敬重,而不是等级,就算贵为皇上,你若不尊重我,我也不会属你。 “明天皇上回来后,你让所有的宫女、内侍都离开,准备些易燃的东西放在院子里,等我信号点火。听明白了吗?。朱隶看着石小路,表情认真地吩咐道。 “点火?沈洁姐姐和皇上怎么办?”石路不解道。 “他们会从暗道离开,点火是为了掩护他们。” 暗道,这殿里有暗道?联怎么不知道。朱允坟诧异地看着沈洁,见沈洁神态安详。心道,必是小四舅早已安排好了,这么大的工程也能瞒得了联,小四舅若想害联,真是轻而易举。 他哪里想到,朱隶口中的暗道,是时空暗道。 对付李景隆使用绑架,对付谷王朱穗,朱隶还是决定劝降。 天近黄昏,徐增寿驾着马车,载着朱隶和燕飞,来到谷王朱穗府邸。登门求见。 朱穗听闻徐增寿求见,微微怔了一下,他与徐增寿素无来往,徐增寿怎么会来见他,况且天色已晚。 犹豫了一下,朱穗述是亲自出迎,现在正处于咄刘期,徐增寿与燕王的关系巳经是公开的秘密,朱穗甘热渊讲清局势,一旦燕王进城,徐增寿必受重用。 见随同徐增寿进来的还有两个人。朱穗心中一亮,他明白徐增寿为何而来。 喝退了下人后,朱穗道:“许都督、朱将军、燕将军。请坐。 朱隶和燕飞微微一笑,齐声道:“见过谷王,谷王请。” “朱将军不愧为艺高者胆大,竟然敢堂而皇之地登门造访本王府。”谷王朱撼沉声说道。 朱隶心中微微一笑,想给我来个下马威,小子,你太嫩了点。 “谷王过奖了,末将哪有什么胆量,不过是替燕王爷给谷王送咋口信,谷王若真想将末将捆了,末将也只能顺从。”朱撼眯起眼睛看着朱隶:“朱将军过谦了,本王哪里能留得住朱将军。”本王若是能抓住你。你也不是朱隶了。这一点自知本王还是有的。朱穗心道。 “谷王真会说笑。燕王爷念及兄弟间手足之情,让末将给谷王带句话,皇上年幼,朝廷为奸臣掌控。燕王此番清君侧。意在恢复我大明朗朗乾坤,谷王若能借条路最好。不能借路,请谷王同其他兄弟们暂时避一下,免得受了惊吓。”朱隶第一次将清君侧的理由搬出来,说的自己浑身都有些麻,齐泰、黄子澄、方孝孺等人自然不是什么奸臣。但误国误君,却当仁不让。 果然是让本王打开城门。朱穗心中暗暗盘算着,以目前的局势看。燕王大军压境,攻城是迟早的。且不说城门能否被攻破,只说在朝廷上,主战派和主和派一直在争论不休,围城时间长了,难保有些主和派暗通燕王,一旦燕王进城,就算都守城大将一概不追究,也绝不会重用。如果打开城门,本王可就是功臣一个,届时要风要雨,还不是一句话。 “皇上不顾亲情,肆意削藩,是皇上的错,但立皇上为君,是先皇的遗旨,四皇兄领兵攻城,目标直指皇位,本王作为先皇的子女,怎能违背先皇的旨意,打开城门?”朱穗喝了口茶,缓缓说道。 你丫的当婊子还让我给你立牌坊。朱隶心中狠狠骂了一句,一句四皇兄,完全暴露了朱撼的态度,却让朱隶为他打开城门一事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行,爷今天就满足你。 “谷王误会了,燕王爷效仿昔日周公辅成王,只是清君侧,并不是夺皇位。待清除了朝廷的奸臣,燕王爷自会领兵回北平。”朱隶含笑解释道。 “这么说本王确实误会四皇兄了。四皇兄胸怀大义,为国家社稷,不惜为天下人曲解。本王甚为敬佩。” 呸!朱隶第一次跟如此虚伪的人说话,还不得不谈下去,恶心地都能把隔夜饭吐出来。 “末将谨代燕王感谢谷王的理解,谷王能明辨是非,深明大义。末将也深感钦佩,明日清晨,燕王率部攻打钟阜门,未免得造成无谓的牺牲。劳烦谷王届时打开金川城门,迎接燕王进城,谷王的功劳,燕王他日定然厚报。”朱隶说罢站起身来。 “本王也是为大明的江山社稷尽点绵力。谈什么厚报,朱将军此言差矣。”谷王也起身说道。 “是,末将愚钝,谷王见谅。末将等告辞了。”朱隶陪着一脸笑。拱手告辞。 出了谷王府没多远,朱隶跳下车抱着一棵树干干呕,燕飞和徐增寿关心地跟过来。 “怎么了?”燕飞问道。 “说了那么多虚伪的话,恶心。”朱隶郁闷道。 燕飞和徐增寿一起笑了。 “这么点话就觉得恶心了,将来等你站在朝班上,听到的话比这恶心十倍百倍。”徐增寿笑道。 “我不去就是了,眼不见。心不烦。”站在朝班上歌功颂德,朱隶想想就浑身麻。 “嘿嘿,到时怕由不得你,好些吗,上车了。”徐增寿拉起朱隶。 “没事,你先回去吧,我和燕飞得去城门看着,明天黎明攻城。不要出现什么意外。”朱隶道。 “好,你们两个小心,还有。我觉得谷王这个人心思很重,不像他表现出来的这么简单。”徐增寿皱着眉说道。 燕飞也点点头:“我也有同感。” “我会提防他的,放心。明天攻城后,皇宫恐怕会乱,我会尽早赶过去的,你自己也多加小心。”朱隶拍拍徐增寿的肩膀。 “知道,你们走吧。”徐增寿含笑目送朱隶和燕飞两人的身影瞬间远去,自己跳上马车。 朱隶怎么也想不到,这竟是他与徐增寿的诀别。, 第152章 南京城之催眠 不隶和燕飞隐身在金”门的城墙了个比较舒服熙珊”闭目养神,从现在到天亮还有几个时辰。他们需要尽快将自己调整到最佳状态。明天将是决定历史的一天,明天也将是沈洁离开明朝的时刻,朱隶的心情微微激动之余,又涌出一份深深的伤感。 天蒙蒙亮的时候,朱隶和燕飞被城墙上换防的脚步声惊醒,睁开眼睛。正看到李景隆带着一批人在城门前巡视,朱隶和燕飞对望一眼,悄悄起身,蹑手蹑脚地跟在李景隆身后。 李景隆照例城上城下巡视一番后。回到他临时的指挥所,挥手让军士们下去,他打算再睡个回笼觉。 昨日早朝上徐耀祖提出换防的问题。李景隆倒是很愿意,调到皇城做内防更好。面对燕王,李景隆确实感到底气不足。 皇上若能能恩准此奏,明天就不用起这么早巡查了。 刚刚躺下。李景隆似乎听到有人在低声唤他,起身掀开床幔,见到朱隶和燕飞两个人笑嘻嘻地站在床前。 李景隆瞬间惊呆了,方要大声叫人。燕飞适时地翻出一把匕首指着李景隆,微笑着摇摇头。 “朱朱,朱隶,燕,燕燕飞,你们怎,怎么进来的?。李景隆看着雪亮的匕首,吓得倏地冒了一身冷汗。 一旁的朱隶笑道:“燕飞,看你把这孩子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燕飞不好意思地一笑,一翻手匕首没了。自己却坐了在李景隆身旁。这一下把李景隆吓得更厉害了,身体竟然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他一直记得燕飞当年说的那句话,“我不是他的朋友,我杀他。” 就为了这句话,李景隆当东在郑村坝,扔下了抬重兵力,连夜跑回了沧州。 李景隆相信燕飞说到做到,因为他是为数不多的几个知道燕飞曾经当过杀手的人之一。 “你,你,你们要干什么?”李景隆结结巴巴地问道。 “没事,来看看你,顺便帮你守守城。”朱隶拖了张椅子,坐在李景隆对面。 “你,你想让我打,打开城门?” “这孩子变聪明了。”朱隶对燕飞笑笑。回过眼神望着李景隆:“没错。是这个意思。” “不,不行。”李景隆反对道。 燕飞的匕首不知道又从哪里冒了出来,拿在手上灵巧地玩着。 李景隆望着上下翻飞的匕首,知道自己再不同意,这匕首就会在他的身上上下翻飞。 “城,城门是谷,谷王把守的。” “只要你不反对,谷王和燕王是亲兄弟,他们之间怎么协商,就不是我们的问题了。”朱隶好整以暇地说道。 “你”你要我做什么? “很简单,把你的大印拿出来。在这里盖个章。”打开城门,需要谷王朱穗和李景隆两个人共同盖章的手令,朱隶拿出手令,递给李景隆。 “不,不行。”耸景隆眼有一闭,一幅视死如归的样子。 朱隶耸耸肩,向燕飞使了个眼色,燕飞收起匕首,伸手摸向李景隆。 “你要干什么?”李景隆惊吓的想躲。可是前面是朱隶,后面是墙。他躲无可躲。眼睁睁看着燕飞从他身上拙出了大印。 朱隶接过打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口热气哈在印章上,在手令上盖了一个鲜红的大印,随后将手令和大印都装进了自己的怀里。 “还,还给我 “你留着没用,放我这里吧,你不是想睡觉吗?睡吧,今天没你什么事了朱隶话音网落,燕飞已经点了李景隆的昏睡穴。两人手脚麻利,将李景隆用被子裹了起来。左右看看没地方藏,索性藏在了床地下。 燕飞穿上李景隆的战袍。稍微化了点妆。将头盔压得低低的,一打眼。还真有几分像李景隆。 王洪网准备上早朝,副将气喘吁吁地跑来报告,燕王的大军正向这边移动。目标应该是钟阜门和金川门。 王洪闻言匆匆登上了城墙,果然见燕王数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地向这边走来。替换了沉重落后的垒石车,走在最前面的,是清一色的由马匹拉着的小钢炮。 “火速通知徐都指挥使,请求支援。”王洪转身吩咐道。 “是。”一名副将答应着,下了城墙。 可惜没走多远,那名副将遇到了燕飞扮成的李景隆,还没等见礼。副将的身体已经软软地倒了下去。 阻截信使,明显成了燕飞的业余爱好。 钟阜门被攻打得很猛烈,如果不是燕飞事先知道进攻计划,真以为是在攻城。 半个多时辰后,谷王同燕飞一起拿着同时盖有谷王和李景隆两人大印的开了金川门。 燕王大军随即进入。 站在城墙上指挥防守的王洪诧然的看着燕王的大军刚……口阳…8。0…渔书凹不样的体验!甩请凶猛的狂红乱炸后。有秩序的后撤,然后从距离他不皿知赏川门开入城内。 一切都结束了! 燕王的大军网开始攻城,朱隶就把一切交给了燕飞,纵马向皇宫奔去。这个时间,诸位大臣都应该在奉天殿里早朝。 刚刚拐进洪武门,远远看见徐辉祖身穿盔甲,手提长枪,威风凛凛地站在天成门前。 朱隶心中暗骂一句:丫的他怎么不在朝堂上。 “大哥朱隶勒马停在徐辉祖面前。 “你果然在城里,这隐隐的炮声,是在攻城吧。”徐辉祖冷冷说道。 朱隶点点头:“是。” “你没有说服李景隆打开城门吗?徐辉祖鄙夷道。 “没有,我绑架了他。” 徐辉祖一操,随即哈哈大笑:“好。好得很!大明的江山终于毁在你的手里了。来吧,你是不是也打算绑架我?” 徐辉祖说着后退一步,手中长枪指着朱隶。 “大哥,你让我进去,我有重要的事情找皇上。” “别叫皇上,这些年来你不是一直反皇上,还有什么脸面见皇上。”徐辉祖的目光中透出愤怒。 “大哥你误会了。” “我不是你大哥,我没有你这种弟弟。亏着皇上处处维护你,你就是这样报答他的。” “大哥,你让我进去吧。我真有急事。” “有我幕,你休想踏入皇宫一步。除非你踏着我的尸体进去。”徐辉祖说得慷慨激昂。 朱隶打量着四周,想着怎么样能避开徐辉祖,跃进皇宫。 徐辉祖看出了朱隶的目的,冷冷一笑,手一挥,城门四周立剪出现了上百名弓箭手,手里的弓箭都瞄向朱隶。 朱隶郁闷地叹了口气。 “大哥,我不会害皇上的,你相信我。 徐辉祖不屑地用鼻子哼了一声。就像朱隶说了一句;大哥,我是女人。一样无稽。 攻城的炮严隐隐传到正在早朝的奉天殿,大臣们一个个都露出惊慌的神色,只有方孝孺一脸的坦然。 朱允坟知道燕王在攻城了。露出一丝苦笑,真的要离开了,他还是有些舍不得,但舍不得也得舍了小四舅说的对,身为皇家人,当以社稷为先。 半年前朱隶与朱允烦在宴听宫谈了一个多时辰,详详细细地将朱允坟登基的几年里所做的决策分析了一番。听的朱允坟冷汗涔涔而下,不的不承认是自己一步一步把自己送上了今天这个结局,也不得不承认,作为一个皇上,他确实不合格。 燕妾确尖比他优秀多了。 朱允坟起身最后看了一眼坐了三年多的龙椅,向后殿走去,沉迷于自己心绪中的朱允坟没有注意到每天下朝时应该高喊的那句:“皇上退朝。”并没有及时响起。 “皇上小心。”徐增寿突然喊道。 朱允状愕然停住脚步。见一个太监和两个内侍带着一副狰狞的笑容。一步步走近他,除了那个太监。两个内侍朱允坟并不认识,而那咋,太监,就是平时喊:“皇上退朝”的大殿太监。 “你们要干什么?想造反吗?”徐增寿两步走上龙台,挡在朱允坟面前。 “徐大人,若说造反,也是你造反。是你将燕王的大军引到南京城两个内侍中的一人冷冷地说道。 “你是谁只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徐增寿警慢地望着那两个人。护着朱允汉缓缓地向后退着。 “我是来保护皇上的,皇上,跟我走另一名内侍一双眼睛牢牢地盯着朱允放。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朱允收望了他一眼,顿时无法再把目光移开,就那么痴痴地看着他。 “把歹拿起来,跟我走。” 朱允坟伸手拿起放在龙案上的宝剑。 徐增寿见那人神色不对。忙回头望向朱允坟,见朱允坟也双目呆滞,大声叫道:“皇上。” 那人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是他出卖了你,出卖了你的江山社稷,杀了他。” 朱允收神色迷茫,一伸手,“呛咖”一声拔出长剑。 徐增寿急了,忙道:“皇上,不要看他,闭上眼睛。”说着要上前抢夺朱允坟的宝剑。 朱允坟向旁边一闪,左脚绊倒了书案角上,身体瞬间失去了平衡。手中握着长剑扑向徐增寿。徐增寿忙伸手去扶朱允圾,就在他扶到朱允坟的刹那,一股阴毒的掌力自背心而入,将他打向朱允坟。 朱允坟手中的长剑无声地穿过了徐增寿陡然向前的身体” 那是一把宝歹”削铁如泥,进入人的身体时,也温柔的像女人的手” 第153章 南京城之火起宴昕宫 一不允收手中的长剑干声地穿讨了徐增寿陡然向前的身体一 那是一把宝剑,削铁如泥,进入人的身体时,也温柔的像女人的手…… 徐增寿最后望向朱允坟目光,令朱允坟陡然清醒,愕然看到自己手中的宝剑,竟然刺进了徐增寿的胸膛。 “徐爱卿。”朱允烦半跪在徐增寿的身旁,悲伤地叫道。 “快走,去宴听宫,沈洁”徐增寿说到一半,嘴角猛地溢出了一口鲜血。 “徐爱卿!” 龙台上的一切都生得太突然了,直到徐增寿中剑倒地,朝堂上的大臣们才反应过来,纷纷涌向龙台。 “快跟我走。”另一名内侍见朱允坟不受控制了,直接走上来拉朱允恢。 “你是什么人,联不认识你。”朱允坟想奋力甩开那人的手臂,却被那人紧紧抓住。 “皇上,我是来救你的,快跟我走。”那人拽着朱允坟就要离开。 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忽然,伴考一声轻叱,一个人影飞起一脚揣在那名内侍的身上,随即挡在了朱允坟的身前。 “曼妙!”朱允烦诧异地叫道。 “皇上快走,徐大人呢?”曼妙双眼盯着那人,护着朱允坟后退。 “徐爱卿他”朱允坡悲伤地指了指躺在龙台上的徐增寿,曼妙看了一眼,心中陡然剧痛,像是被一把匕刺入了心脏,再望向那名内侍时,一双眼睛腾地燃起了怒火,停住了脚步,狠狠地瞪着那人,一字一句地说:“皇上你快走,沈洁在宫外等你。” 朱允烦迟疑地后退了两步,转身奔了出去。 曼妙脚步一晃,漫天掌影罩向那人。 那人轻哼了一声,举掌还击。 朱允坟跑出奉天殿,见沈洁和石小路在殿外焦急地等着他。 看到朱允坟出来,沈洁问道:“看到曼妙了吗?她进去找你,四哥呢?” 朱允烦脸色苍白地摇摇头:“徐爱卿死了,是联失手杀了他。” 石小路惊叫道:“四哥死了?”说着抬腿往里跑。 沈洁也很想跟去,犹豫了一下还是拉起朱允坟的手:“快走,去宴听宫。” 朱隶与徐辉祖打得如火如荼。 徐辉祖本不是朱隶的对手,却仗着不耍命的打法,逼得朱隶每到关键时刻不得不收招,结果徐辉祖身上没受什么伤,朱隶的身上倒被徐辉祖的长枪跳破了好几处。 徐辉祖并不领情。冷冷地说:“你今天不杀了我。休想进去。” 朱隶心中苦笑:我杀你,四哥还不找我拼命。 攻城的炮声早已停息了,但城内的喧闹声却越来越大,伴随着轰鸣的马蹄声,朱隶知道,燕王的大军进城了。 拼着大腿上硬挨了徐辉祖一枪,朱隶终于绕过徐辉祖,向城门内奔去。就听到身后徐辉祖大喊:“你再走一步,我就死在你面前。 朱隶徒然拉住马缰,转过身来,见徐辉祖长枪调转,枪尖对准了自己的喉咙。 “大哥!”朱隶恳求地叫道。 徐辉祖冷冷一笑。 “起火了,救火啊!”皇宫中忽然传出呼叫声和忙乱的脚步声,朱隶心中一惊,怎么不等我的命令就点火了?调转马头,顾不上徐辉祖,向皇城内奔去。 徐辉祖也吃了一惊,进跟着朱隶冲进皇城。 石小潞跑进奉天殿,正看到曼妙被一个人一脚踢飞,落在他身前不远处,慌忙跑过去扶起曼妙:“曼妙姐姐。” 曼妙咬着牙说道:“快走。” 直到石小路扶着曼妙退出奉天殿。殿中的大臣仍然弄不清楚到底生了什么事情,他们都是老臣子。虽然主战派和主和派的都有,但不管持什么观点,没有人愿意看着朱允烦死,两伙人都口口声声地说来救朱允坟,却打了起来,他们也不知道帮谁好,徐增寿虽然是明了的燕王派,但最近半年多徐增寿同皇上的关系非同一般,奉天殿的老太监是老皇上留下来的太监,一向对朱允坟非常忠诚,这两伙人到底谁是真正帮皇上的,大臣们真弄不清楚了。 站在殿外的皇宫禁卫也晕了,他们清清楚楚地看到皇上亲手杀了徐增寿,他们的顶头上司徐辉祖的亲弟弟,而且徐辉祖和徐增寿分站两个阵营,这已经是众人皆知的事,到底帮谁,他们也不知道了。 那名内侍见石小路扶着曼妙离开了奉天殿,也同另一名内侍追了出来。却并没有继续攻击曼妙,而是向后宫奔去。 曼妙急了,对着站在大殿门外的皇宫禁卫喊道:“截住他们,保护皇上。” 禁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动。 曼妙叫道:“皇上若有不测,徐都指挥使饶不了你们。”有几个禁卫想动,却听到有人低声说:“燕王的大军已经进城了。” 想动的几介,人又停下了。 燕王打着清君侧的旗号,但是大家都知道,燕王进城,是冲着皇位的。如果皇上死了,对燕王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曼妙见大家不动,又加了一句:“朱隶也不会绕了你们的。”禁卫们犹豫片刻,终于拔腿就追。 朱隶说话的”所有的人都知道。得罪了燕许泳可以找朱隶求策渊,得罪了朱隶,燕王绝不会留情。 曼妙在石小小路的搀扶下赶到宴听宫时,宴所宫已经起火,宫外有两名内侍和一名宫女的尸体,前来堵截的皇宫禁卫有好几个受伤的。“那两咋。人呢?”曼妙着急地问道。 “网小进去。”一个皇宫集卫答道。 “谁放的火?” “不清楚,我们过来时刚烧起来”小 “小路,你在这里等着,我进去看看。”曼妙说完,一把推开石小小路。冲进了火海。 “晏妙姐!”石小路叫着也要冲进去,被一个皇宫禁卫紧紧拉住。 “不要进去,太危险了禁卫的声音刊落,门口的房梁轰然落下。将门口堵了个严实。 朱隶眼看着宴听宫正殿的房梁落下”急火燎地往这边赶,来到宴听宫大门,见石小路坐在地上哭,一帮禁卫们在用水救火,但显然毫无用处,火苗将整个宴听宫笼罩,眼见就要烧塌了。 小路,怎么回事?”朱隶一把拽起地上的石小路,厉声问道。 “曼妙姐姐在里面。”石小路哭着用手指着宫殿。 朱隶心中一沉。曼妙怎么在这里:“沈洁和皇上呢?” “不知道,打起来了,四哥死了石小路语无伦次地哭道。 “什么打起来了?谁死了?”朱隶焦急的目光望着石小路。 “四哥死了。内官和曼妙姐姐打起来了,沈洁姐姐和皇上先走,我”。石小路越急越说不清楚,朱隶一着急,推开石小路,血红的眼睛望着皇宫禁卫。 “皇上呢?” 皇宫禁卫互相望着,均摇摇头。 “找,都去给我找,找不到谁也别活着。”朱隶大声吼道。 皇宫禁卫们愣了,这叫怎么回事?朱隶不是燕王的人吗?皇上死,了对他们不是有好处吗,干嘛这么着急? 但禁卫们也看得出,朱隶绝对不是做戏。找不到皇上,他真能杀人。 救火的人本来只是走走过场。此刻立刻积极起来,一个个心中都在祈祷,皇上千万不要在宴所宫,你死了不要紧,不要拉着我们陪葬。 朱隶向太里冲了几次都没有冲进去。衣服和头烧焦了好几处,沈洁和朱允烦到底离开没有,曼妙呢?她这个时候来皇宫干什么? 宴听宫终于“轰”的一声坍塌。如果里面还有人,此刻也只能是一具骨骸了。 朱隶颍然跪下,低声问道:“四哥在哪里?” 石小路指向身后:“那个大殿里。” 朱隶咬着嘴唇跳起来,向奉天殿奔去。 内宫起火,整个皇城立刻乱了起来,后宫的嫔妃、宫女、内侍们你推我挤,一个个争先向外跑,胆大的趁机夹带了一些金银珠宝,朱隶冲的快,跟在他身后的徐辉祖被涌出的宫女、内侍们阻拦了一下,挤进午门后已看不到朱隶的踪影,却听到有内侍议论道:“皇上在奉天殿里杀了徐增寿徐大人。” 徐辉祖心中一惊,顾不得再找朱隶,直接折向奉天殿。 燕飞将燕王迎进城后,与燕王一路向皇宫奔来,远远望见皇宫起火。燕飞心中也是一沉,这火烧的太早了,按计划,燕王将皇宫围起来。火才能点起,怎么这么早就起火了? 燕飞心中想着,加快了马,燕王看到燕飞的脸色沉重,心知有异,跟着燕毛快马加鞭赶向皇宫。 燕王和燕飞好不容易在混乱中进了奉天殿,见徐增寿面无血色地躺在龙台上,胸前插了一把长剑,剑柄上镶了两个巨大的红宝石,燕王认识。那是皇上的御剑。 徐辉祖跪在徐增寿身旁,一脸悲戚。伸出手温柔地抚摸着徐增寿的面庞。 燕王心中一痛,叫了声:“四弟。”疾步向台上走去。 徐辉祖忽然站了起来,单手拿起长枪指着燕王:“别过来!老四死了。你满意了,你不是就要这个结果吗?!什么清王侧,什么辅佐成王。放屁!皇位好啊!皇位好!!!为了这个皇位你打了三年仗,死了多少人,连你的内弟都陪进去了!增寿太傻了,怎么会帮你这种人?帮你这种野心勃勃的败类!!!” 燕王停住脚步,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燕飞一闪身挡在燕王的面前:“徐大哥你冷静些,燕王爷也不想这样。” “你闭嘴!不要叫我大哥,亏我弟弟对你这么照顾,你就是这样对待他的,我要带他走,你让开!滚!!!” 徐辉祖说着单手抱起徐增寿,一步一步走下龙台。 朱隶冲进奉天殿,正看到徐辉祖一手抱着徐增寿,一手握着长枪,枪尖对着燕飞和燕王,一乒步往下走。 看到徐增寿苍白的面孔和胸口的长剑,朱隶感觉鲜血“刷”地涌上了头颅。瞪着通红的眼睛对徐辉祖大吼道:“放下他!” 说着话足尖一点,人已冲到徐辉祖面前,劈手抢回徐增寿。 燕飞看到朱隶的一张脸红的像要滴出血”呼一声不好,一掌打向朱隶的背心 第154章 南京城之怪病 燕飞看到朱隶的一张脸红得像要滴出血,心呼声不行二打向朱隶的背心。 朱隶背心受掌,“哇”地吐出一口黑血,抱着徐增寿晕倒在地上。燕王和徐辉祖徒然见燕飞出掌打朱隶。都吃了一惊,及见朱隶吐出黑血,纷纷感到后怕,两个人都有极深的武功造诣,明白朱隶是急火攻心,经脉逆行,如果不及时控制住。必然走火入魔,轻者能捡条命,但双腿必然废了,重者会逆血而亡。 燕飞一掌拍出,人也跟了过去。扶起朱隶,握着他的脉门探查他的脉息。 “他怎么样。”燕王焦急地问道。 “没事了,逆血都吐了出来。”燕飞说着,上下检查着朱隶的伤势。看到朱隶腿上的枪伤时,目光倏地变冷了,扭过头狠狠地瞪着徐辉祖问道:“是你伤了他?” 徐辉祖漠然地点点头。 “你拦着他没让他进来?!”燕飞的眼睛似乎要喷出火。 徐辉祖莫名其妙地望着燕飞。再点点头。朱隶是燕王的人。我拦着他不让他进宫难道有什么不对? “你害死了你的亲弟弟!你还差点杀了他!!”燕飞怒火终于找到了泄点,放下朱隶,腾地站了起来,一掌劈向徐辉祖。 徐增寿的死燕飞也非常心痛,可是看到徐增寿身上插着御剑,门外的禁卫们也都在传是皇上杀了徐增寿,燕飞再心痛也无奈,毕竟从道义上说,徐增寿是有负于皇上。 此亥现朱隶腿上的伤,燕飞立刻明白了之所以会生这样的惨剧。是因为朱隶没有及时出现,而朱隶不在场的原因,是因为被徐辉祖拦着进不来。 徐辉祖被燕飞打了两掌,渐渐想明白了朱隶着急进宫的原因,心中也懊恼不已,抵挡了两次也不再抵挡。眼见燕飞下一掌就能把徐辉祖打成重伤,燕王适时叫道:“燕飞住手!” 燕飞掌集一缓,燕王继续道:小四没有伤他的性命。” 燕飞颍然收掌,朱隶若不是手下留情,早把徐辉祖打成重伤闯进来了。没想到朱隶对徐辉祖手下留情,却让徐增寿命丧黄泉。 “皇上呢?。燕飞瞪着徐辉祖问道。 徐辉祖摇摇头,听说徐增寿死了。徐辉祖也蒙了,直接到了奉天殿。并不知道皇上在哪里。 燕飞看了燕王一眼,转身出了奉天殿,找皇上这件事当然只能他去。 朱隶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望着床幔,朱隶感觉自己仿佛做了一场梦,梦里他的四哥死了。 朱隶的眼泪慢慢地流了出来,他多希望那是一场梦,梦醒了,他的四哥还在。 “朱隶。”一直守着朱隶的燕飞见他醒了,端了碗参汤走了过来。 “找到沈洁和皇上了吗?。朱隶偷偷擦干了眼泪问道。 燕飞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 整个皇宫都找遍了,也找不到沈洁和皇上,宴听宫的火早已熄了,废墟中只找到了四具尸体,已经烧的只剩下了骨骸,除了能分辨出是两男两女,其他什么也分辨不出来。 “把参汤喝了燕飞将参汤递给朱隶,“明天为四哥出殡。” 朱隶接过参汤一口气喝了,连什么味道都没有尝出来,拿着空碗起身下床,还没将空碗放在桌上,就觉的胃中极为不舒服,两步冲出门,蹲在花池旁把刚刚喝进去的参汤全部吐了出去。 “怎么了?”燕飞跟了出去小关切地问道。 “没事,可能喝急了。”朱隶用手背擦了一下嘴角,站起身。 “我去让丫鬟再给你熬一碗来燕飞说着要走。 “不要,不舒服不想喝朱隶叫住燕飞。 “那吩咐丫鬟熬了明天早上喝。” 朱隶点点头:“你去睡会吧,我出去走走。” “你没事吧?” “没事,放心。”朱隶说着转身出了院门。 燕王并没有住进皇宫,偌大的皇宫冷冷清清的,昔日豪华精致的宴听宫,如今已成了一片废墟。 朱隶走到曾经是正殿的位置上,一块一块地清理着青砖,他在找一样东西一时空穿梭器。 如果沈洁、朱允坟和曼妙穿越了,时空穿梭器就会被他们带走,反之。说明他们没走成。朱隶很怕找到时空穿梭器,却下意识地仔细找着。 那天到底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会有人追杀他们?那两个内侍究竟是什备人?曼妙为什么会出现在皇宫?曼妙冲进火海的时候沈洁和朱允坟走了没有? 太多的疑问压在朱隶的心底小他知道还有一个线索,就是那位奉天殿的太监 燕飞早起来到朱隶房间,仍然是朱隶前一个晚上离开时的样子,朱隶一夜没回来。 方要出去找,见朱隶无精打采地走进来。 “奔哪里了?” “到宴听宫坐了会朱隶望着燕飞勉强笑了一下。 燕飞心头一紧,朱隶一直没有向他说用什么方法让沈洁和朱允坟离开。只是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燕飞相信朱隶将一切都安排好了。但破城那天看到朱隶头和衣服都烧焦了。一副狼狈样,心知朱隶的计划一定是出了讽漏,后来从石小路的口中知道宫中莫名其妙地出了杀手追杀皇上,而当时的朱隶却正巧被徐辉祖拦在了宫门外。 朱隶昏睡的那两天,燕飞带着人把整个皇宫翻了个底朝天,既没有找到沈洁和朱允坟,也没有找到那两个扮成内侍的杀手。 “奉天殿的那个老太监,你把他关起来了吗?”朱隶问道。 燕飞沮丧地摇摇头:“他死,了。” “什么?”朱隶震惊道:“怎么死的?。 “表面上看,自缢而死燕飞说道,“失火后的第二天一早在已经很久没有人住的宫殿里现了他。” “你怀疑有人杀了他,故意布置成自杀的假象?” 燕飞点点头:“那个宫殿很久没有人住,地上有一层浮灰,留在地上的脚印,是一进一出的。” “一进一出?” “有人背着池进去,布置了自杀的现场,自己又走了出去燕飞解释道。 “想办法找出这个人 燕飞摇摇头:“这几天皇宫太乱。进进出出的杂人很多,想找出这个人很难。” “那天在大殿上的两个刺客,有人认识吗?” “没有,我找人根据当时大臣和禁卫们的描述画了像。”燕飞说着从怀里拿出两张纸。 朱隶皱着眉头看了半天:“这两个人化了妆。” 燕飞点点头。 “很有预谋的一个行动。”朱隶说着心中一动:“那天大哥在宫外拦我 “我问了,是奉天殿的那个太监通知徐大哥,说你可能要闯宫 朱隶颓然叹了口气:“幕后的人太厉害了,一切都算计到了,他到底出于什么目的。” “这一点我也想不明白,看当时情况,他们似乎并不是要杀皇上,而是要绑架皇上,对了还有一点,我仔细检查了四哥的尸体,四哥的后背有一个明显的掌印。” “你是说 “四哥是死在御剑下,却不是皇上杀的他,当时在场的夫臣们说,皇上站立不稳,四哥去扶他,身体却突然向前,扑在了剑上,四哥不是自己向前,是被人打了一掌。” 朱隶闭上眼睛没说话,虽然他不敢正视,却一直在下意识地怨恨朱允坟杀了徐增寿,如今这个心结终于解开了。 “去吃点东西吧,一会燕王会派人来接我们。”燕飞拍拍朱隶的 道。 “小小路呢?” “她受了点惊吓,没什么事了,徐姑娘这几天把她留在了中山王府 望着一桌子精致早餐,朱隶一点食欲也没有,怕燕飞担心,勉强将挑两样东西吃了两口,没想到筷子还没有放下,朱隶又冲到花池边,一顿狂吐,不仅吃进去的都吐了出去,似乎连苦胆都要吐出来了。 “怎么回事?”跟出来的燕飞有些着急了,加上昏睡的两天朱隶三天没吃东西了。 “不知道朱隶吐得脚后跟有些虚。坐在花池旁喘着气。 “让御医来看看。” “先去送四哥,回来再说。”朱隶笑了一下,“没什么大事。”徐增寿葬在了中山王和王妃身旁。 徐辉祖和徐家四姐妹都到了,徐膺绪也特意赶了回来。 早在灵璧大捷后,朱隶就给朱高煦送了信,让他南下时将母妃徐仪华带上,不要随大军走,另外派禁卫跟在大军的后面,燕王当时说朱隶让燕王妃来得太早了,等稳定下来再接她来不迟,朱隶解释说北平没有足够的兵力护送她南下,若派兵回去接王妃,一去一回时间太长。 没想到朱隶的这一决定,让王妃能送徐增寿最后一程,朱隶却很后悔。如果王妃不来,也许徐增幕也不会死。 徐增寿的葬礼隆重而肃穆,燕王以王爷的身份亲自参加,朱隶作为徐家的儿子。走在徐膺绪后面,徐辉祖几次想找机会跟朱隶说话,朱隶都岔开了,虽然知道徐辉祖也是被人利用,他还是无法原谅徐辉祖。 徐增寿死了,曼妙生死未卜,朱隶知存的可能性很小燕飞虽然瞒着朱隶没说在宴所宫现吁具遗骸。但朱隶已经从皇宫禁卫的口中知道了,那两具女性遗骸,很可能其中一个就是曼妙。 沈洁和朱允坟是否走了小朱隶也不能完全肯定,不把宴听宫找个遍,朱隶始终放不下心来。 如果不是徐辉祖愣拦了他一个时辰,什么事情都不会生,不要说两个刺客,十个刺客,朱隶也能把他们摆平。 回南京的路上,燕飞找了个机会跟在燕王的身旁,低声说道二“四爷,朱隶吃什么吐什么,三天没吃东西了。” 燕王心头一紧,望向朱隶,进城不过三天,朱隶憔悴多了,整个人瘦了一圈。 进城后大大小小的事情让燕王忙的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一直也没有去看朱隶,今天能抽出这么长时间亲自给徐增寿送葬,不仅因为徐增寿是燕王妃的弟弟,跟朱隶是生死之交,也是因为徐增寿是因为靖难而死的大臣,燕王要做出姿态来。靖难终于结束,该论功行赏了。 “本王回去就让御医给朱隶看看。怎么会吃什么吐什么,会不会疚血没有排干净?”燕王忧虑地说道。 燕飞摇摇头。他探查过朱隶的脉象小看不出哪里不对。 回到京城,御医很快就来了。为朱隶把了半天脉,得出的结论是脾胃太虚,留下了药方走了。石小路随徐妙锦送葬回来后,回到了朱隶和燕飞的住所,送走御医,石小路亲自把药煎了端给朱隶,然而朱隶喝完药后,仍然是一顿狂吐。晚饭燕飞和石小路也不敢让朱隶吃什么,第二天一早石小路再把药端过来的时候,朱隶有些怵了,每次吐得太难受了,他实在不想再吃东西。然而看着燕飞和石路关切的目光,朱隶一咬牙又把药喝了。 然而光靠决心是没有用的,朱隶的胃一点不配合,坚决的把外来东西从哪里进来,又从哪里赶了出去。 燕飞真慌了,不等通报。直接闯进了燕王临时的府邸。 这座府邸还是朱元樟当年赏赐给进京暂时居住的皇子们的,燕王上一次住在这里,是太子朱标病逝。 十多年没有人住,风吹日晒。府邸很多地方都损坏了,燕王只是命人简单修耸了几间房间,临时住了进来。 燕王难得清静一个早上。燕飞闯进来时,燕王正与王妃共进早餐。 听了燕飞的话,燕王和王妃同时色变。 四天滴水不进,燕王和王妃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如继续下去,燕王就得再送一次葬了。 推掉所有的事情,燕王和王妃带了所有的御医去看朱隶。 众位御医轮流诊治了一番。得出的结论同前一天一样,脾胃虚弱。 脾胃虚弱真不是什么大病,很多妇人和孩子都有这病,但从没见过像朱隶这样的,可是再怎么查,朱隶确实没别的病。 燕王黑着脸在正厅中来回转着。的上跪了十多个御医。 “脾胃虚弱菲死人吗?”。燕王低声吼道。 脾胃虚弱确实不会死人,最多就是个营养不良。可是朱隶的情况。若再有三天,神仙也救不了。 “下官们无能众御医齐声道。 朱隶在燕王心中的分量有多重,御医们清楚地知道,通常“下官无能”后面都会接一句,“请王爷责罚”。他们却都齐略唰地都省略了。不敢说啊,如果朱隶死了,王爷真会杀人的。虽然就算不说,治不好朱隶,照样保不住性命。 朱隶到底得了什么怪病? “启禀王爷,下官有一个大胆的猜测。”一个姓王的御医抬起头小心翼翼地说。 燕王厉目一扫:“讲!,小 “下官斗胆请王爷屏退他人小并恕下官无罪。”王御医低头道。 其他的御医心中犯嘀咕了,这是秘方不外传,不过只要能救活朱隶,大家都能捡回一条命来,心中虽是不满,却也没说什么。 燕王冷“哼了一声,不耐烦地挥挥手,他对这帮御医已经失去了信心。正在想怎么样用最短的时间跟道衍大师联系上,燕王相信只有道衍大师才能救得了朱隶。 王御医见除了燕王妃,其他人都退了下去,抬头道:“下官认为,朱将军没病,脾胃虚弱是因为朱将军伤心过度,加之这一段时间过于紧张忙碌造成的,不算什么病。” 燕王冷“哼了一声:“没着,为什么他吃什么都吐。” “下官认为,是朱将军不想活了!” 第155章 南京城之再见四哥 燕王冷一亨了声!“没病,为什么他吃什么都※ “下官认为,是朱将军不想活了!” 王御医说完这句话,把头深深地埋下,如果那不是青砖地面而是沙子。王御医一定会像鸵鸟一样,将头埋进沙子里。 王御医的话无疑像一枚重磅炸弹。令燕王和王妃万分震惊。 沈洁和朱允烦去了哪里?燕王没有问朱隶,直接问了燕飞,燕飞只是回答朱允坟葬身火海,却没有说沈洁去了哪里。朱隶将沈洁送进皇宫。燕王相信朱隶,定都安排妥当了,朱隶是不会让沈洁涉险的,当然燕王也不相信朱允坟葬身火海了,按燕王的猜测,朱允坟应该跟沈洁在一起,但那一天明显是除了砒漏。两人有没有逃出去,似乎并不能肯定。燕王还知道朱隶有一个朋友也在这次火灾中失踪了,加上徐增寿的死,这些事确实让朱隶很难承受。 可就因此朱隶会不想活了吗? 燕王疑惑地摇摇头,朱隶一直很积极地配合御医,他也很想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怎么说他不想活了呢? “你可知你如此胡言乱语,本王可立刻治你死罪。”燕王厉声说道。 “下官知道,下官并不是胡言乱语。朱将军可能自己都不知道是他的下意识里在拒绝进食,所以他的胃才会对食物敏感,不能接受。”王御医低着头答道。 “依你所言,该怎如何治疗。”燕王妃见燕王还待呵斥,忙插言道。她也觉得朱隶遇到这么大的事情,过于平静,他把悲伤都压抑在心里。没有释放出来,很可能是真是这个原因,造成朱隶无法进食。 “俗话说心病还要心药医,朱将军只有解开心结,才能进食,但这么长时间没有进食,一次吃多了必然还会吐出来,下官以为,一次吃两调羹就好,不必吃药,参汤即可。如两三次不吐,慢慢地就能进食了。” “就依你的方法,明日的这个时候若朱将军仍然吃不进东西,你就等着陪葬吧。”燕王冷冷说罢,摔门走了出去。 王妃问道:“王御医还有什么要嘱咐本宫的?” “朱将军到底因为是行么事伤神,下官不清楚,王妃定然明白,请王妃想办法让朱将军把情绪宣泄出来。不要憋在心里,心结一开就好办了。” “若能医好朱将军,本宫定不会忘记你的功劳,起来吧。”王妃柔声说道。 燕王在前厅大雷霆,朱隶却并不之情,虽然吃进去的东西都吐出去了,但他一点也不觉得饿,也不觉得没精神,只是看着燕飞和燕王、王妃都非常担心自己,才耐住性子让一个又一个御医为他诊脉。 “不要用那种眼光看着我,好像我快死了似的。”一群御医都走了以后,朱隶坐到桌前,看到平日爱喝的洞庭香,却一点想喝的**都没有。 “你知不道你几天没吃东西了?”燕飞坐在朱隶的对面,担忧地望着他。 朱隶荐着手指头算了一下,嘿嘿笑了:“快五天了,我要成神仙了,一点不饿。” “知道你为什么不饿吗?你在消耗你的内力,一旦你的内力消耗光了。神仙也救不了你。” 朱隶耸耸肩膀:“怪不得我觉的这两天提不起内力,这么说确实很严重,可是我真的不敢在吃什么了。我真吐怕了,比喝醉了还难受 “朱隶,你到底哪里不舒服,说出来别忍着。”燕飞的语气几乎哀求。 朱隶无奈地摇摇头:“我真的没有哪里不舒服,只是不想吃东西,没有食欲。” “沈洁和皇上,到底离开了没有?”燕飞望着朱隶认真的问道。 朱隶苦笑了一下站起来:“我出去走走。”“朱隶”。 朱隶没回头,径直打开门走了。 沈洁和朱允烦是他不敢触摸的问题,他不想,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小小四。” 走出房门的朱隶遇到迎面而来的燕王妃。 “姐。”朱隶迎了上去。 “姐姐这几天觉得特别孤单,你陪姐姐住几天好吗?”燕王妃拉着朱隶的手问道。 朱隶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燕王妃的院落很简朴,以前就没有什么奢华的东西,这几年不住,更是简单了。 燕王妃房间的左侧,是一间很简单的书房,王妃将朱隶暂时安排在了那里,朱隶心中很清楚,王妃请他过去住,是对他的身体放心不下。要亲自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在燕王妃另一侧的房间里,摆放着徐增寿的灵位。 “小南,我把小四带来。一进屋,燕王妃先给徐增寿上了一炷香,很自然地说道。 在灵位的后面,挂着一张徐增寿的画像。画师的水平很高,抓住了徐增寿微笑时那一刹那的神情。像活了一样。 朱隶走到香案前恭恭敬敬地占了一炷香,就在香案前坐了下来。 “这些年幕,姐姐跟小南聚少离多,这幅画像是小南去北平接沈洁时。留给姐姐的,姐姐一直带在身边,没事就拿出来跟小南说几句话,姐姐不觉得小南走了,就当姐引;南京小南却去了北燕王妃边说着话,边轻轻弓香案上的灰尘。 “从家里的兄弟姐妹中。姐姐就和南的感情最好小南小的时候胆子很姐姐经常在夜里跑到他的房间去吓唬他,去的次数多了。小南也不害怕了,有一次小南知道姐姐去吓他,把床弄得好像有人在上面睡觉。其实自己躲在了门后,看姐姐进去了,突然大叫一声,那一次不是姐姐吓到了小小南,是小南把姐姐吓了一跳,从哪以后,小南的胆子越来越大。父亲就请了一个老师,教他习武。” 燕王妃沉浸在住事的回忆中,絮絮叨叨地讲着,有些事情朱隶听过。但很多事,朱隶还是头一次听,在燕王妃的描述中,徐增寿重新活了起来,朱隶甚至觉得,徐增寿就在他们身边,听着燕王妃讲述着,偶而还会插两句话,嘿嘿笑两声。 朱隶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起,已经泪流满面。 “姐,我很想四哥,非常非常想他。”朱隶喃喃道。 “姐姐也很想他,姐姐知道。小小南也会想我们的,所以会经常来看我们。”燕王妃走过去,轻轻地将朱隶拥进怀里。 “姐姐!”朱隶抱着燕王妃,终于失声痛哭,压抑了这么多天的悲痛,终于被释放。 燕王妃流着泪,心中却松了口气,她不怕朱隶哭,就怕他忍着不哭。 朱隶哭了一会,觉得舒服多了,迷迷糊糊想睡觉,感觉燕王妃在轻轻摇动他。 小四,喝口水再睡好吗?” 朱隶摇摇头:“不想喝。” “就喝一口,来。”燕王妃递给朱隶一个很小的茶杯。朱隶接过来一口喝进去,就在香案前迷迷糊糊的睡了,睡梦中感觉徐增寿轻轻走下来,为他盖上被子。 “四哥。”朱隶睁开眼睛对徐增寿笑了一下,又睡着了。 房间外面,燕王问利出来的燕飞。 “怎么样?” “一个时辰了,没事,一点没吐。”燕飞答道。 燕王转过身问一旁的王御医:“你保证这迷香对朱隶身体无害吗?” “王爷请放心,这迷香虽然厉害。但药力过后,不会在人体内留下任何毒素,对人体是无害的。”王御医恭敬地答道。 “嗯,你若医好朱将军,本王重重有赏。” “谢王爷赏赐,天亮前,请燕将军将另一小出盅参汤喂进去。如若能不吐出来,一天的消耗量就够用了。”王御医说道。 燕王点点头:“王妃呢?” “王妃娘娘虽然服了解药。还是中了迷香,末将已经将娘娘送回房间了。” 快天亮时,燕飞进屋摇醒朱隶,又给他喝了一小盅参汤。朱隶依旧笑笑,叫着四哥,迷迷糊糊又睡了。 翌日朱隶醒来,看着灵台上徐增寿的画像,想着晚上做的梦,心情豁然开朗了很多,身体也觉得有力气,不那么虚了。 推开门。看到燕飞正在院子里练功。 “你什么时候来的。”朱隶笑着走过去。 “早上,饿不,想不想吃点什么?”燕飞收了功问道。 朱隶摇摇头:“不想吃,我害怕吐。” “不吃算了,我去吃点东西。徐姑娘托人带信,她这几天病了,不能来看你。” “妙锦病了?严不严重?” “受了风寒,没什么大事。” “我去看着她。”朱隶说着要走。 “你别去了。徐姑娘生病不方便见客,勇说你身体”燕飞阻拦道。 “我身体怎么了,除了不想吃饭,什么事都没有。” “你再不吃饭,可以当神仙了。” 朱隶真可以当神仙了,接下来的两天,他仍然没有吃饭,却觉得每天晚上在梦里,徐增寿都会给他倒茶喝。那茶挺好喝的,就是太少,每次只给他一小杯。 “我有多少天没吃饭了?”坐在燕飞的对面,朱隶一把抢过燕飞手里的书。 “七天,把。 “我觉得你越来越不关心我了,我三天不吃饭你就去找王爷,我七天不吃饭你倒不理我了,也不问我饿不饿。”朱隶不满地说道。 燕飞嘿嘿笑了:“你饿不饿?” 朱隶想了一下:“好像有点饿了。”“想吃什么?” 朱隶摇摇头:“还是算了。” 燕飞抢回书,继续看了起来。 “喂,你不是说我在燃烧内力吗?我这两天觉得我的内力又能提起来朱隶又把书抢过来,他觉得燕飞真的不关心他的生死了。 燕飞索性不看了,站起来走到桌旁倒了两杯茶:“恭喜你,你终于成神了。”说着递给朱隶一杯茶。“庆祝一下?” 朱隶摇摇头:“不喝。” “喝一口,没事的。” 朱隶接过茶杯,喝了一小口,砸砸嘴想再喝,燕飞阻拦道:“好了别喝了,走吧。” “上哪去?” “宴听宫,你不是天天都去吗?” 第156章 南京城之千年老山参 删幽味隶接讨茶杯,喝了小口,哂哂嘴想再喝,燕飞阻旭酱婴,好了别喝了,走吧 “上哪去?。 “宴听宫,你不是天天都去吗?” 朱隶跟在燕飞后面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天天去宴听宫。” 燕飞嘿嘿笑笑没说话,朱隶这两天本来就不在状态,干什么燕飞能不知道吗? 来到宴听宫的废墟上,燕飞问道:“找什么?” “一个盒子,这么大。” 燕飞没在问什么,像朱隶似得弯腰一块一块翻着,一边翻一边暗暗计算着时辰,一个多时辰后,朱隶并没有什么反映,燕飞悄悄松了口气,这口茶水朱隶是喝进去了,并没有再吐出来。 按照王御医的说法,如果朱隶再反复。会伤到胃,很难治好了,所以燕飞不敢让朱隶多吃。两个人翻了两个多时辰。也没有找到朱隶所说的小盒子,整个废墟被朱隶翻了七八成了,如果全部翻完还找不到小盒子,说明沈洁和朱允坟真的走了。 “我饿了,回去吧燕飞站在废墟上说道。 “你先走吧,我再找会儿。”朱隶没抬头地说。 “我走了,今天王妃亲自下厨。”燕飞说着话,跳下废墟,朝城外走去。 没走多远,朱隶笑嘻嘻地跟了上来:“姐姐亲自下厨,做什么好吃的?。 “不知道,王妃的手艺你比我清楚燕飞心中偷笑,脸上却一本正经的。 “姐姐这么好兴致,亲自下厨。”朱隶搂着燕飞的肩欺叹道。 “还不是因为你,王妃一心想让你吃点东西,可惜你吃不进去,只能便宜我了燕飞占了多大便宜似的笑道。 “听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饿了,我就是怕吃完了再吐,那难受劲,我真是怕了。”朱隶吐吐舌头,做了个怪脸。 “你可以少吃一点,不舒服就不吃,我觉得前几次吐得哪么厉害,都是因为你本不想吃,怕我们担心强迫自己吃 朱隶看了燕飞一眼:“好像有点道理哦。” “什么叫有点道理,本大爷说的话,什么时候没道理了?!” “是,燕大爷,您老的话就是真理!”朱隶哈哈笑道。 燕王妃看到朱隶兴致勃勃地坐在餐桌前,高兴得眼角都有些湿润了,三天了,王御医说,如果今天能吃些东西,就算挺过去了。 “姐,做得好香哦。”朱隶看着燕王妃称赞道。 “你爱吃,姐姐天天给你做 “那姐姐多辛苦哦。” 燕王妃笑了:“只要你吃得高兴,姐姐就不辛苦 朱隶笑着用小勺盛了一点汤,送到嘴边时,犹豫了一下,燕王妃柔声道:小四,想吃就吃。不想吃就不吃,不要勉强。” 朱隶笑道:“姐姐做得这么好吃,怎么会勉强说着将汤喝了进去。 燕飞无视朱隶和王妃姐弟两人的对话。吃得虽然文雅,却飞快,那感觉,让看的人食欲大增。 朱隶受不住诱惑,又盛了点汤,拌着饭吃了小半碗,燕王妃却不让再吃了。 “刚刚想吃东西,不能吃多了,姐怕你不舒服。” “没事,我还没吃饱呢朱隶说着又去夹菜。 王妃干脆抢过了朱隶的筷子,吩咐下人把饭菜撤了。 朱隶只好笑笑投降。 丫鬟送来一小盅参汤,燕王妃接过来递给朱隶:“没吃饱把这个喝了吧,不过要是不想喝就算了。” 朱隶接过来尝了一下,皱了皱眉头,燕王妃忙紧张地问道:“不舒服吗?” “不是。”朱隶摇摇头,“这几天晚上我总能梦到四哥给我倒茶喝。那茶就是这个味道,这是什么?” “你在梦里还能尝出味道,真是神了。小燕飞打岔道,“快些喝了,你不是要去看徐姑娘吗?” “是了朱隶一口喝下,转身问燕王妃:“姐姐去吗?” 燕王妃摇摇头道:“你们去吧,不跟你们凑热闹,姐姐明天去 朱隶点点头大步去追已经走出去的燕飞,出门口时停了一下脚步,用手捂了一下口。 朱隶没想到这么一个小动作,让两个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另一介,人惊出了一身冷汗。 好在朱隶只是缓缓吁了口气,快步追上燕飞走了。 走在前面的燕飞暗暗地松了口气,燕王妃更是拍拍胸口坐了下来,而躲在内间的王太医,像是从阎王爷那里转了一圈回来似得,两条腿都快吃不住身体的重量了。 王御医没敢说对燕王说,如果朱隶再反复,就不是没病,而是病入膏盲,什么也吃不进去,人也就能坚持几天。 朱隶死了,王御医明白自己的结局是什么。 王御医日后成了皇宫中的第一御医,有不少人看着嫉妒,却没想到,这第一御医,当初是拿命换来的。 从徐妙锦处回来,朱隶觉得燕飞的心情异常的开朗,一路哼着曲,轻松地在前面走着。 “我说老兄,咖啪吟是看卜妙锦了隶试探地问删酗 燕飞白了朱隶一眼:“胡说八道什么。” “那什么事让你这么高兴?。朱隶好奇地问道。 “我高兴你不愿意?” “没有,我就是想跟你分点朱隶嬉笑道。 两人说着话进了燕王府,燕王妃看到燕飞的笑脸,询问的目光望着燕飞,燕飞笑着摇摇头,燕王妃立刻也开心地笑了。 朱隶看得更糊涂了,问道:“到底什存事情瞒着我?还这么高兴。” 燕飞笑道:“你今天吃进去的东西一口没吐出来,说明你终于活过来了 朱隶不局哼了一声:“我什么时候要死了?!” 一直站在一旁的一人开口道:“朱将军如果今天还不髅吃东幕,就很难医治了 朱隶诧异地看着那人:“先生是 “下官王南,是御医王御医对着朱隶施了一礼道。 那天是有一群御医给朱隶把脉,朱隶也不记得谁是谁,当时还担心这些御医不知道要开多少难吃的药让他喝,他又不能不喝,倒不是怕药苦,他害怕喝完后翻江倒海地吐。没想到竟然没有任何一个人让他喝药,既然不用喝药,说明他没病,朱隶虽然吃不进去东西,但身体并没有别的异状,也就没在乎什么。 没想到这个御医居然会跟到了荐王府。 “王御医免礼,不知王御医此来不会是王妃身体不舒服吧,朱隶说着话,关切的目光望向王妃。 “王御医一直在给你治病,你能好起来,全凭王御医医术高明燕王妃说道。 “王妃娘娘过奖了,下官愧不敢当王御医忙谦虚道。 朱隶更糊涂了,什么时候给我治病了燕王妃看到朱隶不解的目光,笑着说道:“你说你每天晚上做梦,梦到小南给你送茶。那不是小南,是燕将军,喝的也不是茶,是千年的野生老山参。这些都是王御医安排的,每天夜里点上迷香,让你睡的迷迷糊糊的,燕将军半夜进去叫醒你,给你喝参汤。” “你当你真成神了,七天不吃东西还精神百倍,全靠老山参支撑着呢,这种千年老山参,整个南京城恐怕也只有两根,其中一根已经在你肚子里了。”燕飞接言道。 “让我喝参汤直接给我就行了,我也不是不喝,何必绕这么大弯子,还用上了迷香朱隶有些不高兴了,原来徐增寿并没有回来,原来一切都是燕飞假扮的。 “你是喝了,喝完全吐了燕飞看出朱隶不悦,沉静地说道。 “又不是我故意吐的。”朱隶生气地顶了一句。 “你是故意的!在你的下意识里,你根本不顾我们的感安一心求死”。燕飞的话越来越冷。 朱隶惊讶地看着燕飞,燕飞的目光毫不回避地回望着朱隶,眼神中充满了责备。 燕王妃轻轻拉起朱隶的手:小四,姐姐知道,小南的死,沈姑娘、曼妙姑娘和允坟的失踪。对你的打击很大,可是你要知道,如果你有什么不测,王爷,燕将军,还有姐姐,心里会有多难过?” “姐姐我没有”朱隶说了一半说不下去了,他没有吗,计划了三年,居然出了这么大的砒漏。他无法接受,所以在下意识里想用死亡来逃避。 “对不起。”朱隶轻声道。 燕王妃的眼泪滴在朱隶手上,冰凉得令朱隶心痛,燕王妃与朱隶没有一点血缘关系,可流露出的姐弟之请,让朱隶感到比亲姐弟还亲。 燕王进城后,请他登基的觐言如雪片一样飞来,燕王却始终没有吐口,八百人起兵,整整打了三年仗,燕王几经生死,损失了数员大将,终于攻进南京城,为的,就是这个皇位。 如今皇位就在眼前,燕王怎能不想要。 可暂时他不能要。 靖难是打着清王侧的旗号,而燕王也一直以周公自处,虽然朱允坟下落不明,燕王也不能一进城就称皇; 朱隶一直在病中,让燕王的心始终悬着,登基大典上若没有朱隶站在台下,就像好不容易得到了冠军奖杯,却在空无一人的体育场里领奖,没有观众,更没有掌声,这样的领奖毫无成就感。 内宫的那场大火后,不见的除了沈洁和皇上以外,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东西传国玉奎。 而不能马上登记的最大原因,是燕王无法断定朱允坟在哪里。 如果燕王登记时朱允坟出现了,那将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朱允坟到底去哪里了,不仅燕王迫切地想知道,朱隶也很想知道。 坐在宴听宫的废墟上,朱隶看着仅剩的几块砖。 他有些心虚了,如果这几块砖下埋着时空穿梭器 “朱隶 那熟悉的声音让朱隶浑身一震,甚至不敢回头。, 第157章南京城之玉玺 隶。” 熟悉的声音让朱隶浑身一震。甚至不敢回头。 “朱隶。”背后的声音再起。 朱隶咬咬牙,猛然转身。不远处,沈洁一双含着微笑眼睛正深情地望着他。朱隶两步奔过去,一把将沈洁紧紧地拥在怀中。 过了半的,朱隶忽然在沈洁的粉颈上咬了一口。 “哎!”沈洁吃痛惊呼了一声,方要埋怨朱隶,却被朱隶的一句话逗笑了。 “好像咬错了。” 朱隶说着话举起自己的左手狠狠地咬了下去,随即“啊”地一声大叫。 沈洁忙抓过朱隶的手,见深深的齿痕下隐隐透出了血丝。 “你疯了” “你真的回来了?我不是在做梦?!”朱隶望着沈洁仍旧怀疑地说问道。 “我回来了。”沈洁的眼睛模糊了。 “你咬我一下试试。” 沈洁拿起朱隶还渗着血丝的手,轻轻吻了一下。 “一点不疼,使点劲。 沈洁张口咬着朱隶的手背。 “使点劲,再使点劲,用力,啊!!你真咬啊。”朱隶迅将从沈洁的口中拯救出来,嘴里嘶嘶抽着凉气晃了半天,又把手举到沈洁面前道:“看看你,都给我咬破了。” 沈洁破啼而笑,那明明是朱隶自己咬的。 朱隶身体复原后。本想同燕飞一起搬出燕王府,回到他们的小窝,却被燕王妃坚决地阻止了,结果不仅朱隶和燕飞没搬出去,石小路倒搬了进来。 对于沈洁的归来,所有人都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 燕王妃亲自下厨,石小路也跟着忙前忙后。很快张罗出了一桌很丰盛的晚餐。 燕王知道沈洁回来了,也特意吩咐不用将饭菜送到书房,放下手中的事同大家一起吃了顿团圆饭。 然而所有的人都很有默契地没有问沈洁去了哪里,大家心里都明白。沈洁去了哪里,朱允烦就去了哪里,而朱允坟的行踪,成了大家避讳的话题。 晚饭后,朱隶拥着沈洁回到房间,面对着沈洁朱隶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开口。 沈洁心知朱隶的困惑,靠在朱隶的怀里,幽幽开口道:“他们在七百七十年前的贞观年间,说起来早已作古了。” “什么?!” 相信沈洁的这句话,除了朱隶没有人能听懂。朱隶虽然听懂了,依旧惊诧不已。 “我没有带他们回现代。因为回到现代,没有我他们无法生存。”沈洁的话说得波澜不惊,朱隶却更加诧异。将沈洁扳过来面对着自己。 “听燕飞说,你差点死了?”沈洁爱怜地望着朱隶。 “你为什么没有回现代,你不是一直很想回去吗?”朱隶没有回答沈洁的问题,一双眼睛关切地望着沈洁问道。 “我走的时候已经知道四哥死了,我知道你定然会很伤心,我不能在这时候再丢下你,况且我也离不开你。”沈洁最后一句话说的声音很却最令朱隶震动。 “沈洁。”朱隶紧紧地抱住了沈洁。 “我再也不走了。再也不离开你了。”沈洁也紧紧地拥抱着朱隶。 “那天到底生了什么事情?”好一会,朱隶才问道。 “那天曼妙匆匆进宫找我,说得到消息有人想挟持皇帝,我一听与小路、曼妙一起立刻去奉天殿找皇帝,可惜还是晚了一步。我们赶到时。殿外皇宫禁卫们的表情很怪异,曼妙让我和小路留在殿外,她一个人进去,没多久皇帝一个人惊慌失措地跑出来了,说自己失手杀了四哥,我当时很震惊,非常想冲进大殿去看看四哥,可看到皇帝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曼妙也没有跟出来,知道出事了,拉着皇帝就往宴听宫跑。”沈洁说了这里幽幽地叹了口气。徐增寿对她的感情,她哪能不知道,如果她心中没有朱隶,也许会接受徐增寿。 “沈洁。”朱隶低头闻着沈洁的秀。 “我答应过你就算你死了,我也要把允坟安全带走。”沈洁顿了一下含泪继续道,“快到宴听宫时,远远看见几个皇宫禁卫和两个人打在一起,那两个人功夫很好,渐渐地摆脱禁卫向我们这边打过来,我见没有人能拦住他们,就把准备在宴听宫外的干柴点着了。” “原来火是你点的。” 沈洁点点头:“我心中惦记着曼妙和小路,进了宴所宫后没马上走,和皇帝躲在了大屏风的后面。没多久那两个人就冲了进来,当然房间中已经有很多烟了,他们没看到我们,从后面走了。” “后面?”朱隶插嘴问道。 “宴听宫的正殿里有一个暗道,不过距离很短,只通到后花园。我也很奇怪他们是怎么知道那个暗道的,皇帝都不知道,看到他们钻进暗道,皇帝也非常诧异。”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是无意中现的,暗道不是很隐蔽,我住进去之前,宴听宫已经好多年没有人住了。” 看到朱隶点点头,沈洁继续道:“那两个人走了之后,曼妙冲了进来。我就带着皇帝和曼妙去了唐朝贞观年间。” 朱隶见到沈洁后第一句话就问了曼妙的有没有跟他们一起走。弄得沈洁嘴撅了半天。 “为什么选贞观?” “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就想找一个适合皇帝生活的年代,又记得贞观之治大概时间,就选了唐朝。” “那四俱尸体是怎么回事?”朱隶忽然想起问道。 “什么尸体?” “宴听宫的火灭后,找到了四俱烧焦了的尸体,两男两女。”朱隶解释道。 “不知道。”沈洁摇摇头问道:“你担心是我们?” 朱隶苦笑了一下,他不是担心,而是害怕。 “到了唐朝后,我花了四个多月的时间,把时空穿梭器修好,看到皇帝和曼妙适应了唐朝的生活,就回来了。” “四个月?!”从沈洁带朱允坟离开到现在,才十多天。 “我计算的还是有误,知道你心中惦记曼妙,本来把时间定在了走后的第三天,问了燕飞才知道差了8天。所以,我想你的时间比你想我的时间长,我想了你四个月,你才想了我。天。”沈洁笑了,时间。在时空穿梭器中已经不能用正常的概念来解释。 “怎么能这么比,我以为你再也不回来了。”朱隶轻轻推开沈洁。他不想让沈洁看到他眼圈微微红了,朱隶自己也没想到沈洁的离开会让他如此心痛。 “曼妙,没说要回来?”递给沈茶,朱隶故作很随意地问道。 “她不想回来了。她说不回来,还能当四哥依然活着,我看她对四哥的感情很深。”沈洁接过茶,低头说道。 曼妙没回来,是因为曼妙回不来了。沈洁没有想到。利用时空穿梭器到达七百多年前的唐朝时,曼妙的受伤的左臂就像从来没有过一样,完完全全地消失了,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沈洁也无法解释。 曼妙很坚强,勇敢地接受了这个现实,但提出了一个要求,不能让朱隶知道。 沈洁也担心没有左臂的曼妙会在时空穿梭器的旋转中会失去平衡,进入未知的空间,只好将她也留在了唐朝。 朱隶暗暗叹了口气,虽然舍不得曼妙,但他一向尊重所爱人的选则,只要曼妙过的好,就该放手。 “你说四哥会不会也像我一样,魂魄也穿越了时空,说不定很巧也到了唐朝,再很巧遇到了曼妙。 沈洁心底酸酸的,却笑着点点头:“太有可能了,你能穿越,四哥也有可能。” 穿越不是逛商场,像朱隶这样的魂穿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朱隶的想法,实在是太过于奢望了。 “对了,你们过去后,靠什么生活的。”时空穿梭器只能将最贴身的衣服带过去,其他的东西都会在旋转中落到的不知什么时空。朱隶看到沈洁时,沈洁穿着像鳄鱼皮一样的衣服。朱隶脱下自己的外衣穿在沈洁身上。 沈洁一笑,脱下外衣,仍然露出里面那件鳄鱼衣服:“看到什么了?” 朱隶仔细看着,忽然眼睛一亮:“钻石。” 沈洁笑了,在她耸起的**下,还有一颗钻石在闪着悦目的光芒。 “我本来是做实验,看能不能在穿梭时空时带走东西,没想到还带对了,一共口颗,给他们留下了十颗,带回来了一颗,怕弄错时间,找不到你,临时救急。” “还有一颗呢?” “掉了,那颗比较大,带不住。” 朱隶将钻石扣下来放在手里。钻石非常跟一个绿豆差不多,但即使这么小的钻石,十颗也能让朱允坟和曼妙过上比较舒适的生活了。 翌日,宴听宫周围站满了皇宫禁卫,朱隶、燕飞、马三宝等人在废墟中找着什么,燕王、沈洁等人站在一旁看着。 “本来说好朱隶来送我们的,允坟要将玉奎亲手交给朱隶,让朱隶交给王爷,可是直至我们走朱隶也没有赶来,我只好把玉望藏了起来,应该在那个方位。”沈洁用手指着朱隶等人的方向对燕王说道。 “允坟好吗?”燕王终于问道。 “他很好,他让我转告王爷。他永远不会回来了,请王爷安心登基,好好治理国家,善待子民,他还求王爷,不要杀他的老师方孝孺。” 燕王叹息一声,一年前离开北平的时候,道衍大师也曾这样请求他,不耍杀了方孝孺。 “本王记下了,徐皇后呢?也跟你们在一起吗?”燕王问道。 沈洁莫名地看着燕王:“没有,沈洁只带走了允坟和曼妙。” 燕王皱着眉头:“徐皇后也一直没有找到,小四那几天很危险,本王也没问他什么,还以为你们都在一起。” 燕王将目光投向忙碌地朱隶身上,又道,小四爱你爱得很深。” 沈洁低下头:“王爷放心,沈洁再也不会离开朱隶了。” “找到了!”马三宝捧着锦盒,兴奋地叫道。 朱隶和燕飞闻言靠了过去,朱隶接过马三宝手中的锦盒,打了看了一眼:“就这是这么个东西呀。”说着话拿着锦盒向燕王走了过来。 “四爷。”朱隶双手锦盒交给燕王,随后双膝跪下:“叩见陛下!”其他的人见到朱隶跪下,也纷纷跪下高呼道:“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周围的皇宫禁卫见此,也跪下山呼,燕王的心中一瞬间感到无比的震动。 几经磨难,终于走到了今天。 第二天,燕王对外宣布,经证实,建文帝朱允坟和徐皇后驾崩。 七日后,建文四年六月二十八日,燕王朱林带领朱隶、朱能等身边众将领。祭拜朱元樟的皇陵。随后在南京宣布登基,将年号恢复为洪武三十五年,并宣布次年为永乐元年! 第二部完! 第158章 株连十族 酬登基后,定年号为永乐“他希望在自只的统治下,”酬过上安稳、快乐的日子,整整三年的内战,燕王自己也厌倦了战争。 然而世事哪能随人愿,燕王登基后的必须做的第一件事情,是杀人! 靖难是清君侧,清除建文帝身边的奸臣,建文帝身边的第一大奸臣,自然是齐泰和黄子澄。 齐泰和黄子澄破城之时并不在京师,他们都奉了朱允坟之命,四处招募勤王之师。朱隶觉得与其说朱允坟是让他们去招募擒王之师,不如说让他们出去躲躲,不知道朱允坟对他们把这个意思说清楚了没有,总之燕王进城后,他们确实躲起来了。 然而没多久,两个人都被抓到了京城。 永乐帝并没有去看他们,朱隶也没去,他们在午门被斩的时候,朱隶正坐在桌旁喝闷茶。 永乐帝登基住进了皇宫,原来的燕王府赐给了朱隶。 “我听说黄子澄提出要求想见你最后一面,你怎么没去?”沈洁说着话坐在朱隶的对面。 “有什么好见的。”朱隶一脸冷漠地说道。 “他最后的一个要求,你都不能满足他,你以前不是这样冷血的。”沈洁的语调中透着不满,永乐帝登基后,不仅大批的建文旧臣被杀,很多还株连了九族,沈洁看不下去,让朱隶跟永乐帝说说宽容一些,朱隶只是冷漠地看了沈洁一眼,根本没动。 “永乐帝的年号起错了,不该叫永乐。应该叫极乐!”见朱隶仍然不理她。沈洁气哼哼地丢下句话,站起身走了出去。“沈洁怎么了?”燕飞跟沈洁走了个对面,诧异地问朱隶。 “我进宫去,别等我吃饭朱隶丢下句话也走了。 朱隶进上书房是不用通报的,上这个规矩,可今天朱隶刚刚迈进上书房的院门,眼尖的内侍一看见他,就像看见了救命菩萨一样,高声喊道:“龙虎将军朱隶求见。” 朱隶诧异地看了那位内侍一眼,就听到上书房传来永乐帝的一声历斥:“滚出去接着一名内侍连滚再爬地从上书房里出来。 朱隶轻叹一口气,抬腿走了进去。 上书房中还站着四名内侍,一个个战战兢兢的,其中一名内侍手中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中放了一杯茶,内侍浑身抖,使得托盘也轻轻颤抖,与茶杯相撞出“的的的声音,内侍被这声音吓坏了,更加紧张,结果出的声音更大,永乐帝显然很厌恶地看了他一眼,那名内侍差点吓晕了,朱隶眼尖,一进去立亥接过了托盘,手一挥:“都下去吧。” 四个内侍像得了特赦令似的,慌忙退下。 看到内侍把门关上,朱荆氏低地叫了声:“皇上。” “陛下”这个称呼太冷了,朱隶不爱叫,永乐帝也不爱听,没有人的时候,朱隶叫永乐帝“皇上。”皇者,皇帝也,上者,上天,光明之源也,这是朱隶给永乐帝的解释,其实,皇上这个词是朱隶以前在中看来的,穿越到明朝才知道,人们都称呼皇帝陛下、圣上等等。根本没有“皇上”这个称呼,朱隶却很喜欢皇上这个称呼,觉得比陛下、圣上都亲切的多,永乐帝也喜欢朱隶对他的称呼与别人不同,称呼的亲近,说明感情的亲近。 朱隶走到永乐帝身后,伸出双手轻重适度地捏着永乐帝的双肩,永乐帝很疲惫地靠在龙椅上,闭上了眼睛,呢喃道:“八百七十一人。” 朱隶没说话,他明白八百七十一人的意思,那是齐泰和黄子澄案所涉及的人数,也是将6续被杀头的人数。而这个数,只是“追治奸党。中的一小部分。 “小四,联是不是太残暴了?” “皇上,如果不用这种手段,若真有人起兵造反,死的人远远不止这个数 “四,也只有你明白联是不得不这么做。联知道那些人冤。他们建文臣子,效忠建文帝没错,可现在是联当皇帝,他们反对联,联只能镇压他们,若由得他们闹,只会把天下越闹越乱,什么时候才能实现联心中万民安居百姓乐业的生活。”永乐帝长长地叹息着,打仗是很辛苦,但累的是身体,如今身体不累了,却累心,杀人不仅不是一件有趣的事,而且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暴君,是任何一个皇帝都不想得到的评价,永乐帝却不得不顶着。 “联不敢睡觉,一闭上眼睛,仿佛能听到冤死的人在喊冤永乐帝皱着眉头,用手揉着太阳穴。 朱隶仍然在揉着永乐帝的双肩,却突然出手如电,点了永乐帝的昏睡穴。 俯身将永乐帝抱到一旁的龙床上,朱隶大大方方地在龙椅上坐下,这一举动如果让外人看到,不吓死也能吓个半瘫,但朱隶知道不会有人看到的,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都不会擅自打开上书房的那扇门。 龙朝崔满了奏章,有一大半是一个叫陈棋的人呈上来的。 陈续是半个月前被永乐帝从广西调回来的。 朱隶以前并不认识陈续,陈琰调入京中都察院后,朱隶方从房宽处得知陈欺原是北平的都指挥金事,永乐帝做燕王时收买了陈欺,成为永乐帝的耳目,被朱允坟知道后贬到广西,不知道永乐帝怎么想起了他。把他调了回来。 陈欺上任 ,腼水,似平终干找到了自只的人生目标。在监察院里傻沮样四处闻着,没几天就呈上了一大堆意图谋反人员名单,抓了一批人。 如今呈上来这些奏折,也是抓人的,朱隶看着那些陌生的名字,有些名字旁边标注的官职非常非常的真不知道陈续是怎么找来的,朱隶看了几本,恶心地想吐,索性不看了,全部朱批“准”。 剩下几个有关国事的奏折认真看了一会,一部分朱批“准”。有意见的都写了一张纸,夹在了奏折里面。 一直看到天快亮了,才把龙案上的奏折全部批阅完。 看着仍在熟睡的燕王,朱隶轻轻叹了口气,早知道要想做一个好皇帝会非常辛苦,永乐帝还是义无反顾的踏上了这条路,是权力**强一些,还是家国天下的责任感重一些,朱隶很难判断,也许,连永乐帝自己也说不清楚。 朱隶知道他自己,既没有那么强的责任感,也没有那么大的权利**,所以好皇帝这份苦差他是绝对不会做的,做个吃喝玩乐的皇帝?朱隶嘿嘿笑了一笑,现在的形势”懒一点都回保不住帝位,想不干活,等着被人追杀吧。 看看时间快早朝了,朱隶也不回去了,索性趴在永乐帝的床边,闭上了眼睛。 永乐帝一觉醒来,看见趴在床头的朱隶,心中流过一阵暖流,起身轻轻地把身上的被子盖在朱隶身上,朱隶被却永乐帝这个小小的动作惊醒了。 “皇上” “上床睡会吧,时间还早“不了,一会下了朝回去睡朱隶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永乐帝走到龙案旁,看到朱隶归类整齐的奏折:“你都看完了?” 朱隶点点头:“这几个我把意见都写在里面了。这些都是讨论过的,没有什么问题。这些是抓人的,我没看完,都准了。” “你不在乎有错的?” “如果说错全错,他们都不该抓,建文遗臣,说两句不满的话是忠君,可惜他们这样的言论,会让社稷不稳;根本没说过不满的话被抓起来了,喊冤的,也没什么冤可喊,建文帝尸骨未寒,他们就急于摆脱自己与建文帝的关系,这种人,杀错也不可惜朱隶冷静地说。 永乐帝有些惊讶地看着朱隶:“照你的意思,有没有罪都一样?” “我们不过是需要杀一些人,让人们认为我们在清除奸臣,也让那些固执的人别在挑起事端,再来一次内战。至于杀什么人”朱隶摇摇头,“被杀的人,只能说什么运气太差。成了稳定社稷的牺牲品。 永乐帝重重地叹口气,朱隶说的没错。只是需要杀人,并不是一定要杀什么人。 按照祖壬,永乐帝登记要写诏书公告天下,称为登基诏,永乐帝想到了大明朝文章第一人方孝孺,如果方孝孺能为永乐帝写登基诏书,必然会带动很多文人学子投效当今朝廷,永乐帝也可以少杀一些人。 三天前就派人去请方孝孺了。永乐帝很有耐心,知道方孝孺不好请,没有规定时间,只是下旨必须请来,而且必须是方孝孺自己愿意来。 早朝刚刚议完朝政,大殿太监“退朝。两个字尚未说出口,听到殿外内官回报,方孝孺请来了。 永乐帝非常高兴,走下龙椅打算亲自迎接,却见方孝孺一身孝服走了进来,站在一旁的朱隶心中一沉,预感到事情不妙。 方孝孺一进入奉天大殿。便痛声大哭。 永乐帝皱皱眉头,劝解道:“先生不要哭了,有伤身体。” 方孝孺痛吴道:“皇帝驾崩,怎能不哭!” “联起兵,是效仿周公,辅助允坟治国。”永乐帝温和地解释道。 “效仿周公,成王在哪里?。方孝孺高声问道。 “联也没想到允坟会这么做永乐帝叹息一声。 “殿下若真效仿周公,建文帝虽然不在了,他的儿子还在,殿下可以辅助建文帝之子方孝孺站起来,直视永乐帝。 殿下是臣子对王爷的称呼,方孝孺一口一个殿下,完全不承认永乐帝的皇帝身份。 “允坟的儿子还这么小的孩子难以承担大任永乐帝声调有些不耐烦。 “建文帝的弟弟年纪不小了,殿下可以辅助建文帝的兄弟。”方孝孺步步紧逼。 永乐帝词穷了,这个大明朝第一文人。果然难缠。 “先生,谁做君主,是我们皇家的家事,先生不必操心。” “起拟诏书,是天下大事,怎可不问?。方孝孺丝毫不惧怕永乐帝凌厉的目光,话语仍铿锵有力。 “请先芒拟了吧,先生拟此诏书,也是为了天下苍生。”永乐帝已经彻底失去耐心,转身走上龙椅。命内官为方孝孺奉上笔墨。 方孝孺接过毛笔,啪的一声扔在地上:“不是成王登基,老夫不拟。” 永乐帝不怒反笑,眯着眼睛看着方孝孺:“你抗旨,就不怕灭了你的九族?” 方孝孺哈哈笑道:“你就是灭了老夫十族,又能如何?” “联就灭你十族!”永乐帝愤怒地一拍龙椅,走出了大殿。, 第159章 法场变幻 萃法场变幻 “灭十族?!”沈洁坐在朱隶的对面。一脸震惊地说道,“这个老夫子怎么想的?自己想成就贤明。也不要连累这么多人,朱隶,你的想个办法。” 朱隶沮丧地摇摇头,大殿之上,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方孝孺对永乐帝傲慢无理,公然叫板,如果不杀他,靖难的原因,辛苦树起来的威信,三年的战争,全将付之东流,死的人白死了,杀的人也白杀了,永乐帝失去登基的理由,那些仍然拥兵自重的亲王们,那些建文帝时期的武将,都有可能再次起兵,利用各种借口重新争夺皇位,国家又要重新陷于战火,最倒霉的仍然是普通老百姓。 不怪朱允坟看得不远,有这样的老师,怎么能看得长远,顾全大局。 沈洁也知道这事谁也没有办法,郁闷道:“我答应了允坟,尽力保住他老师的性命,还是没做到。” 朱隶把手放在沈洁的手上:“不怪你,你已经求皇上了,皇上也不想杀他,可是他非要找死,谁也拦不住。” 陈琰知道永乐帝要灭方孝孺十族,比打了鸡血还兴奋,只用了一天多的时间,就将方孝孺的祖宗八代查了个底掉,三天后的上书房龙案上,陈琰将方孝孺所谓十族男丁八百四十七人,妇女一千零三十四人的名单呈了上来。 摸不清皇牢心思的人,早晚会死得很惨。 朱隶走进上书房时,燕王正看着陈琰送来的那份名单,烦闷地揉着眉头。 “联离开北平时,道衍大师嘱咐联不要杀方孝孺,说杀了方孝孺,会绝了天下读书人的种子,联也不想杀方孝孺,可经过这件事,联想留也留不住他了。” 朱隶拿起永乐帝面前的名单,在姓名的旁边,标着年龄,有些年龄只标了十几岁,甚至几岁。 所谓九族,指父系四族,母系三族,妻系二族,共九族,永乐帝一气之下说了个灭十族,哪有十族。 朱隶看着名单,不得不佩服陈模绝对聪明,竟然弄了一个门生、朋友一族,凑够了十族。 小小年纪就受到牵连,到死都不会明白自己为什么而死,可笑方孝孺在大殿上还说得慷慨激昂,似乎这些人的性命,也都是他的一样。 方孝孺成全了自己的忠名,却让永乐帝背上了千古骂名,更断送了很多不懂事的孩子的一生,这种忠名,还算忠名吗? “这件事情,我去办吧。”朱隶将名单收进怀里。 “、四 “皇上放心朱隶坦诚的目光望着永乐帝。 离开上书房,朱隶在关押方孝孺十族的大狱中不分昼夜地连续提审了一个多月,让狱吏们不解的事,朱隶每次提审,只有他一个人,不许任何人接近,而且从未提审过方孝孺。 一个多月后,朱隶贴出告示。宣布三日后,将方孝孺十族执行斩。 八百四十七人当然不能都在众人面前斩,朱隶只将方孝孺、方孝孺的子女、兄弟以及方孝孺的几个得意门生当众斩,其他人朱隶采用了更残酷的方法坑杀。 执行斩那天,法场内外里三层外三层挤满了人,朱隶黑着脸坐在监斩官长桌后面,默默地看着涌动的人群。 方孝孺虽然是个大学者,但十族牵连的面太广了,几乎所有跟方孝孺有关系的人都被抓了起来,所以围观的人只是看着,并没有情绪激动之人。 方孝孺等人已被绑在行刑台上,只等着时辰一到,刽子手行刑。 方孝孺昂着头,看着远远坐在监斩官位置上的朱隶,关押了一个多月,方孝孺从来没有见过朱隶。却听说朱隶提审了除他以外的几乎所有人。 对于朱隶方孝孺还是很好奇的,除去朱隶的军事天才,方孝孺更好奇的是永乐帝和建文帝与朱隶的关系,他不明白为什么水火不容的叔侄俩个,都与朱隶有非常亲密的关系,方孝孺知道永乐帝对朱隶的信任远远过了对自己的亲生儿子小而朱允坟每次看战报,先关注的竟然朱隶的安危。 方孝孺曾提出过见朱隶一面,却被朱隶拒绝了。朱隶不想见他,就像当初不想见黄子澄。午时三刻,坐在朱隶身旁的监斩副官小心翼翼地提醒朱隶,时辰到了。朱隶点点头,凝神望着方孝孺的方向,目光的焦点却不在行刑台上,而是全神贯注地望着行刑台下,片刻,朱隶的嘴角溢出一抹微芜 “拉上围布朱隶命令道。 立刻有衙役扯起巨大的白布,将十多个行刑台围了起来,这是朱隶的主意,这样血腥的场面还是不要让大家看到好。 “斩”朱隶拔出令箭,扔了出去。 的围布卜瞬间同时溅!了十多处鲜布撤下。碎身异处。 执行完斩,朱隶直接到郊外监督坑杀。 一个级大坑早已挖好了,八百多人都站在坑边上,几个小孩吓得低声哭着。站在一旁的大人却一脸冷漠。没有人去哄孩子。 朱隶到达后,吩咐给每个人盛了一碗酒。 “这是碗毒酒,你们喝了以后,会很平静地死去。”朱隶的声音平静而空洞,似乎没有一丝温度。 有几个人看了朱隶一眼,很豪迈地把酒喝了,喝了酒的人很快摔倒在地上。 胆小的人不敢喝,战战炮兢地把酒洒了不少,站在后面的军士又给他们的碗重新满上,强迫他们喝了进去,几个小孩子也是军士们喂进去的。 一会功夫,八百多人全都倒在了地上。 “朱将军,现在怎么办?”说话的人竟然是苏合。 “把胸前有记号的人挑出来,剩下人的,扔进坑里。”朱隶沉声道。 “这些胸前有记号的人,按照我之前给你们的分组,将他们送往各地,三年之内保证他们互相之间不能见面。记住,他们清醒后,告诉他们永远不得透露自己的身份,否则杀无赦。”朱隶继续命令道。 “是,将军”一批军士整齐地回答。 “坑里的这些人怎么办?”苏合问。 朱隶看了坑里的二十多个人。转过身低声道:“杀了,埋上。” 上书房里,朱隶将揣了一个多月的名单放在龙案上。 “杀了多少人?”永乐帝没抬头地问道。 朱隶楞了一下,嘿嘿笑了:“什么也瞒不过皇上。” “你若打算瞒联。就不会把名单送来。”永乐帝打开名单,“红笔的?” 朱隶点点头:“一共四十三人。只是,皇上的名声是保不住了。 “名声哪有人命重要。” “皇上!”来隶感慨。 “方孝孺是怎么回事?”别人的名字都是被朱隶用红笔画了圈,方孝孺的名字居然被朱隶用红笔完全涂上了。 “我没杀他,行刑时掉了包,杀他太便宜他了,我要让他看看他所谓的忠是对是错。”朱隶说这话时,一脸愤怒的表情。 永乐帝看着朱隶,忽然哈哈大笑:“说的好,杀了他太便宜了他了。联要等他亲自给联认错,五年、十年。联等得起。” 登基以来,永乐帝还是头一次畅快地笑。 方孝孺见到朱隶,是他被掉包后的第三天。 在即将被砍头的一瞬间。方孝孺觉得脚底一空,落在了行刑台的下面,随即被一个人带走了。 马车是蒙着的。七拐八拐后,方孝孺被带到一座宅院里,虽然网收拾过,但很明显地可以看出,这宅院多年没有人住过。 “先生请下车。” 方孝孺走下马车,对着赶车的人呵问道:“你是什么人,的何将老夫带到此处?” “在下燕飞,先生请暂时住在这里。”燕飞说完。向门口的两个侍卫打了个招呼,便不再理会方孝孺,赶着马车走了。 “燕飞?”方孝孺忽然想到什么,对着燕飞的背影叫道,“你是燕将军?” 燕飞像没有听到一样。并没有停下脚步,径直走了出去。 “这里哪里?”方孝孺问站在门旁的禁卫。 “永乐帝赐给朱将军的府邸。”一名禁卫答道。 “朱将军。哪位朱将军?”“朱隶朱将军。” “朱隶将老夫带的这里什么?”方孝孺火气十足。 “属下不知,先生请进。”一名禁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方孝孺看了两个禁卫一眼,昂进入。颇有视死如归的气势。遗憾的是房屋中并没有刑具来配合方孝孺的英雄气概。 这座宅院离街面很远,听不到一点吵杂声音,除了两个禁卫。没有人来看方孝孺,饭菜很普通,都是两个禁卫送来的。 方孝孺住了三天,终于忍不住了:“老夫要见见朱隶。” “朱将军很忙,先生有什么要求对属下说,属下一定代为转达。”一名禁卫恭敬地说道。 “老夫要见朱隶,让他现在就来!”方孝孺绷着脸说道。 两个禁卫互相看了一眼。锁上院门走了。 直到晚饭时。朱隶也没有来,仍然是那两个禁卫给方孝孺送来了饭菜。 “老夫要见朱隶!!”方孝孺憋了一肚子的火,终于爆,将饭菜全部摔在地上。 半个时辰后,朱隶冷着脸走了进来。 第160章 受封御弟 瑰饭时。朱隶也没有来。仍然是那两个禁卫给方孝猾饭菜。 “老夫要见朱隶!!”方孝孺憋了一肚子的火,终于爆发,将饭菜全部摔在地上。 半个时辰后,朱隶冷着脸走了进来。 “先生有何吩咐?” “放老夫出去!”方孝孺怒气匆匆地喝道。 “可以,先生请便。”不等方孝孺走,朱隶转身先走了。 方孝孺万没想到朱隶会这么说,想好的话全都用不上了,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该走还是不该走。 走到门口的朱隶停下了脚步:“因先生涉案的八百四十七人。除先生以外,均在三天前执行死刑,另有一千零三十四名妇女,被发配到边疆或送到教坊司,先生若不在乎被这些人的亲人们责骂,尽可出去。” “你们这群恶魔!”方孝孺愤然咒骂。 “先生过奖了。”朱隶的声音极为冷静,“这八百四十七人都是先生的亲人和朋友,却因先生一句话而死。在下只是达成了先生的意思,与先生相比,在下实在微不足道。”朱隶说完头不也不回地走了。 行动没有自由,生死还没有自由吗? 方孝孺不能走出宅院,便用绝食在发泄心中的气愤。 然而朱隶真让他没有生死的自由。 朱隶用的方法很简单,他只说了一句话:“如果先生死了,这两咋小禁卫为您陪葬,先生不在乎八百四十七人的生死,自然也不会在乎这两个禁卫的生死,先生若真想舍生取义,请自便方孝孺终于被朱隶激得放下了书生的斯文,大声吼道:“你为什么要如此对待老夫!” 朱隶冷冷地说:“死很容易。难的是活着。” 此后的两个月,朱隶一直没有去后院看方孝孺,只是让沈洁送去了很多书,并带了一句话:“何为暴,年为仁 永乐元年新春,永乐帝做的第一件是大事,就是封赏靖难中的功臣。 第一个受封的是朱隶,赐封御弟,京王,将北平更名为北京,作为朱隶的封地,同时加封太保,兼任兵部尚书。 永乐帝对朱隶的封赏,无论什么,众人都不会吃惊,只有沈洁事后很认真地问了一句:“皇上怎么知道你小的时候就是太保?” 朱隶差点没噎过去。 燕飞赐封贤国公。用朱隶的话说,是“闲国公。”燕飞微微一笑,两条腿像朱隶一样翘在桌子上:“圣上不在乎多养几个向我这样的闲人,这点钱圣上还拿得起 其他的大将也都受到了封赏,战死的张玉追封为河间王。值号忠武。徐增寿追封为定国公,谧号忠悠。 封朱能为成国公,左军都督府左都督; 封房宽为思恩侯,都指挥使; 封张辅为新城侯,都指挥同知。 封马三宝为内官监太监,并赐姓郑,为郑村坝之战的纪念,名为马三宝曾用过的名字和。郑和这个名字终于出现在历史上。 恢复道衍大师俗家姓:姚,赐名广孝,恩准还俗,授官僧录司左善世。 苏合、哈森、巴特尔、冯三虎、陈恭、赵胜德、团山、刘青州、陈煊等都有封赏,此次共封赏了百余人。 永乐帝的上书房中,朱隶挥手让内侍们都退下,关上门道:“皇上,您没说过要封阿四做兵部尚书。” 永乐帝仍旧低头看着奏折:“说了你就不做了。 朱隶负气道:“您直接把皇位也封给阿四好了。” “想过,如果不是因为你无子,就立你为储君了永乐帝说的很平淡,像是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朱隶吓了一跳:“皇上,您不是说真的吧。” 燕王抬起头:“真想过。” “您知道阿四是做不了皇帝的。”朱隶郁闷道。 “你不是做不了,是不想做。比起联的几个儿子,你优秀得太多。 “皇上,阿四只比您小十岁,等您百年以后,阿四也是老头了。”为了让永乐帝再不要动自己的脑筋。朱隶十分郑重地提醒道。 永乐帝苦笑了一下:“放心。联做了达几个月皇帝,不再想让你做了,做皇帝实在太累 朱隶心中一阵温暖,感激地附应道:“做一个好皇帝,确实比世间任何事情都辛拜” “联体谅你不让你做皇帝,你当然也要体谅联,做联的兵部尚书。”永乐帝狡猾地说道。 朱隶迷惑地看着永乐帝,这叫什么逻辑,什么叫体谅我不让我当皇帝,难道当皇帝应该是我的工作吗? “这两年沿海一带偻寇猖檄。地方官员上了几次奏折,现在大局稳定,是时候收拾他们了,你看派谁去合适?”永乐帝话题一转,拿起一份奏折递给朱隶。 朱隶接过来看了一会,从元末明初起直到以后的二、三百年。偻寇一直是侵扰沿海百姓生活主要罪魁祸首,朱隶对此也深恶痛绝,打偻寇朱隶双手赞成。 只是打偻寇需要海战,朱隶思考了一会:“陈暄怎么样?此人担任督金事多年, 水战经验” 永乐帝沉思道:“陈碴水战不成问题。但到底没统帅过大军。联将十万大军交给他,不放心。” “派三宝一同前往呢?” “三宝?这倒是个好主意,三年靖难打下来,三宝指挥作战能力大大增强了,就是缺乏水战经验。有陈暄辅佐,当是最佳人选,就定三宝担当此次剿灭偻寇的钦差,新年过后,率大军出征。” 朱隶点点头,这几年,马三宝从一个普通的内侍,渐渐成长为一名能独挡一面的统领了。 “小四,联这段时间翻阅典籍,觉得有些文章写的很好,但如果当时不抄录下来,事后再找实在太难,如果能为这些书做个目录,查阅起来比然会方便很多。”永乐帝望着两面墙上摆满的古籍,感叹道。 朱隶心中一笑:若有百度先生,就不会这么麻烦。 “何不找人将天下的书籍收集起来,为皇上编纂目录,供皇上查阅。” 永乐帝的眼睛一亮:“先皇再世时,曾经跟联提到,想编修一部大型类书,然终未达成,联就完成先皇的心愿。集全国之力,编撰一部有史以来最博大的类书,囊括天下所有的书籍,按韵统摄,这样再找文章。就如探囊取物了。” 类书是古代的资料库,分门别类记载各种书籍记载着什么样的知识。朱隶伸出大拇指,永乐大典啊,就这样开始孕育了。 早在新春之前,小芸、索菲亚带着囡囡以及张伯等将军府的人,随同世子、道衍大师等王府的人一起南下到了京师。 永乐帝早令人将原先的燕王府修算一新,更名为京王府。 朱隶现在也是个王爷了,张伯虽然还在府中,但年纪已大,朱隶将张伯供养起来,提升阿德为总管,打理府中事物。 小芸和索菲亚到了南京后,没有几天石小路就与她们相处熟了。当京王府就像自己家一样,天天长在了王府。跟小芸、索菲亚等住在别院。 永乐帝封燕飞为贤国公。同时也赐了府邸,离朱隶的京王府很近,虽然永乐帝没有赐封燕飞官职,可燕飞的杂事一点也不少,朱隶忙起来的时候,还要帮朱隶的忙。搞得燕飞没时间回府,索性也住在了京王府,可是朱隶发现燕飞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前院,经常吃饭都不到后院,只是吩咐下人送过来,一个王府住着,与石小路常常几天都见不上一每,更别提跟单独在一起了。 打完仗,朱隶最关心的自然是燕飞的私人问题。 “燕飞也太笨了,追女人这种事情,还要我手把手教他吗?”朱隶坐在小书房中,把两条腿翘在桌子上,端着洞庭香,眯着眼睛埋怨道。 “我看燕大哥是故意避开小路。”沈洁坐在一旁的摇摇椅上。也端着杯洞庭香,受朱隶的传染,沈洁也渐渐地喜欢上了洞庭香的味道。 “为什么要故意避开?”朱隶不解地问道。 “你没发现石小路很喜欢你吗?”沈洁的话语中带着淡淡的醋味。 “你喜欢安在旭吗?” “喜欢谁?”沈洁没听明白。追问道。 “安在旭,那个韩国的帅哥。” 沈洁扑哧乐了:“那是另一个世界的事情。”沈洁已习惯将现代的事说成另一个世界的事,那确实可以看成是另一个世界。 “你在另一个世界里喜欢安在旭吗?” 沈洁点点头,安在旭是她的偶像,安在旭那副略带忧愁的样子,令沈洁很着迷:“喜欢又怎么样,他又不认识我,我也不会嫁给他。” “他若认识你呢?你会嫁给他吗?”朱隶似笑非笑地望着沈洁。 “干嘛?你吃醋了?!”沈洁嘿嘿笑了。 “认真想一想,如果他认识你,你会嫁给他吗?”朱隶固执地又问了一遍。 “看他爱不爱我了。” “不爱呢。” “当然不嫁了。其实就是爱我,我也不一定嫁他,我喜欢的是他的荧幕形象,生活中的,我也不一定喜欢。”沈洁认真地说道。 朱隶重新靠在椅子上:“我就是石小路心中的安在旭。 “你是吧…” “我是说,她只是崇拜我,并不是喜欢我,她喜欢的人,是燕飞。”朱隶悠悠说道。 “你这备肯妇” 朱隶点点头:“小路跟我在一起,总有一种表现欲,跟燕飞在一起,就很坦然。” “那是因为你紧张你。”沈洁不屑地说道。 “这么说,你从来不紧张我了?”朱隶又露出一副无赖的笑容。 沈洁无语了,她明白自己有多爱朱隶。可是在朱隶面前,确实没有什么表现欲,一切都发乎于炙热的感情。 “燕飞喜欢小路是无可置疑的,我得想个什么办法,让小路明白,她真正喜欢的人,其实是燕飞。”朱隶端着茶,望着迷茫的氤氲,嘴角慢慢地浮上了一丝坏笑。 第161章 黑庙 二下正月十五前尖庙里讲香,祈祷一家大小*平平安安雷打不动的事情,她一直固执地认为。朱隶几次死里逃生,全靠神灵的保估,故而每年到庙里是许愿,也是还愿。 刚刚过了初五,小芸就开始张罗去庙里进香的事情,一向不积极的朱隶。今年倍加积极,他要接着进香的是机会,做一个大胆的验证。 初七,难得的好天,天气晴朗,微风徐徐,似乎有一丝初春的味道。 朱隶套了两辆马车,特意把马三宝也叫上,燕飞、石小路、沉洁、小芸、索菲亚,加上囡囡,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开进了紫金山。 紫金山的寺庙繁多,朱隶领着大家拜了大庙后,直奔山顶的小小庙。 山路徒峭,马车匕去,朱隶将马车留在了寺庙中,让囡囡坐在自己的脖颈上,带着一行人步行上山。“爷,一定耍去山顶的小庙吗?”爬到了一半小芸已经走的气喘吁吁。弯着腰停下来问朱隶。 “爷听说,山顶的小寺庙求婚姻美满,多子多福特别灵,来,爷拉着你上朱隶伸出手说道。 “爷还是拉着姐姐吧,妾身自己上。”小芸一听,浑身上下立刻充满了活力,轻盈地走在前面。 为朱隶生咋,男孩是小芸最大的心愿,然而囡囡都五岁了,小芸始终没有再怀上孩子。 走在一旁的索菲亚也来了精神,几步赶上小芸,与她并肩走着,被朱隶收了房后,索菲亚也一直希望能有一个朱隶的孩子,然而也一直没有动静。 石小路见小芸、索菲亚都走到前面去了。也不甘示弱,甩开步子追上了他们。 “朱隶。你搞什么名堂?。一向了解朱隶的燕飞知道朱隶在信口胡诌,就算真有求婚姻美满,多子多福的寺庙,朱隶也不会知道,就算偶然知道了,也不会专门去拜。 “什么名堂。我求签拜佛朱隶一本正经地说道。 燕飞。多了一声,一脸地不相信。 搞什么名堂现在也不能告诉你。朱隶心中暗暗笑道。 囡囡看着大家走得有趣,早已经下来自己走了,马三宝怕她走得累。一路上牵着她的小手,跟她絮絮叨叨讲着山中的趣事,沈洁在一旁跟着,她没想到马三宝对小孩子这么有耐心,遗憾的是他这一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了。 到达山顶小庙时。天色已晚。山门已经关闭了。 朱隶上前敲了半天门,门方“吱呀。一声打开。一个了老和尚站在门前。 “大师有礼了,我们是来许愿的,天色一晚,可否借助一宿?。 “阿弥陀佛,施主们请进 老和尚这一声佛号,顿时让燕飞和马三宝惊讶得张大了嘴,下巴“砰。的一声掉在了地上。若不是沈洁及时地捅了二人一下,暗暗地摇摇头,“苏合”二字必会被二人响亮地叫出来。 那确实是苏合,一起打了三年仗,苏合的声音,燕飞和马三宝怎能不熟悉。 天色已晚,光线不好,朱隶又挡在前面,燕飞和马三宝怎么也想不到苏合会是和尚一身打扮,出现在寺庙里。 “多谢大师,我等打扰了。大师先请朱隶单个问讯,装模作样的略一躬身让苏合先走。却在回首之际,向燕飞和马三宝眨眨眼睛。 苏合也不再客气,躬身回了一礼先走了。不是苏合不想客气,他是看着燕飞和马三宝惊讶的表情实在忍不住想笑,不得不回身先走。 不出燕飞和马三宝所料,正殿中,哈森和巴特尔也是一身僧衣。带着僧帽,盘坐在佛像前。 寺庙后院的四间客房,都被朱隶等人占用,囡囡被马三宝这个大帅哥彻底征服了,拉着马三宝的手说什么也不肯跟小芸走,马三宝也很有耐心地陪着囡囡,看得朱隶咧嘴一笑:“不如让囡囡认你做干爹吧 一句话说得马三宝红着脸带着囡囡走了。 朱隶女儿的干爹,可是什么人都耳以做的。 看到房间里没人了,燕飞无奈地看着朱隶问道:“你又在玩什么?” 朱隶笑了:“我在找一个答案说着将自己的计划大概对燕飞说了一遍。 燕飞越听脸色越黑,没等朱隶说完,起身向门外走去。 朱隶一个箭步挡在门口:“你是不想知道,还是害怕知道?。 燕飞压抑着愤怒:“我的事不用你管 朱隶毫不退让地注视着燕飞:“不管小路当我什么,我当她妹妹,有关她终身幸福的事情,我不能不管”小 “你去管她。不要管我燕飞粗暴地推开朱隶。 朱隶嘿嘿一笑,对燕飞的推力一卸一缓。愣是纹丝没动,一双眼睛诚恳地望着燕飞:“你的幸福。我更关心 燕飞看了朱隶一会,无奈地叹口气回身坐下,他常币一品自只是不是上辈子欠了朱隶什么。泣辈子回来偿坏;一竹么每次与朱隶意见相左的时候,总是他顺着朱隶。 朱隶走过去搂住燕飞的肩膀:“相信你兄弟的判断力,一定会是你希望的结果 小芸每逢初一十五,都会在家里吃斋饭。囡囡早已习惯了斋饭,但这个小寺庙的斋饭似乎分外的香。囡囡自己一会功夫吃完了一小碗。满足的拍拍小肚皮,靠在妈妈的怀里睡着了。 小孩子走了一天的山路,累了是很自然了,小芸却诧异地发现。朱隶、燕飞和马三宝三人也表情不对,似乎想极力睁开眼睛,然而终于未能如愿。“砰砰砰三咋。人都重重地趴在了桌子上,昏睡过去。 “爷,你怎么了?”小芸吓得忙把囡囡送进索菲亚的怀里,用力地推着朱隶,朱隶任小芸怎么摇晃,也不见醒来。 “**,这是间黑庙石小路到底是跑过江湖的,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沈洁一双警惧的眼睛注视着门窗。 “**?为什么我们没事?。小芸疑惑地问道。 “这是一种很特别的**,内力越强的人,**的作用越强,相反对没有内力的人,没有任何作用,所以你们四个没事,他们三个会被迷倒,特别是那个朱隶。没有四五个时辰。休想醒过来苏合与哈森、巴特尔说这话走了进来。三人虽然仍然穿着僧衣,却没带僧帽。一个个披散着长发,甚是张狂。 小芸、石小路、索菲亚都惊恐地站了起来,唯独沈洁一脸严肃地坐着。 “你们明知道他是王爷,还敢这样做。不要命了吗?。石小路厉声说道。 “你们若都死了,谁知道是我们干的?哈哈哈!”哈森阴森森地笑道。 “你们想要什么?放了我们,我们保证回去一个字也不说小芸神情冷静地说道。 巴特尔嘿嘿笑了:“对不起了小夫人,我们也是受人所雇,要他们三个人的性命,这三个人可是很值钱呢,一人一千两黄金 “你若放了我们,我们给你们四千两黄金沈洁冷冷地说道。 三人对望了一眼,苏合低声道:“咱们怎么忘了,这个朱隶深得永乐帝宠爱,府里的金银珠宝一定很多,咱们狠狠敲他娘的一笔,然后有多远跑多远 哈森和巴特尔点点头。 苏合道:“一万两黄金,爷爷今天就放了你们。” “一万两黄金我们跟本拿不出来,四千五百两是我们的极限了。”沈洁冷静地就地还钱。 “八千两,拿了钱不杀你们,我们就必须跑路,你要把路费给我们拿出来哈森说道。 沈洁和小芸低声说了几句。 “六千两,把我们的首饰都给你们。小芸说道。 “若你们仍不同意,我们也不会束手待毙。”沈洁说着话也站了起来。 三人又商量了一会,哈森阴狠地说道:“成交,你们派两个人回去取钱。其他的人给我老老实实地呆着,记住。若是带兵上来,老子把剩下的人都杀了 沈洁望了小芸一眼:“我们两个去 “不行。你这咋,小娘子心计太多,你和她去巴特尔一指芸、索菲亚。 索菲亚将怀里的囡囡交给沈洁,一声没吭地跟小芸一起走了出去。 囡囡被传来传去,有些醒了小不满意地吭叽了两声。 沈洁趁机说道:“我把孩子抱到隔壁房间去睡,孩子若是醒了。哭起来谁也没有办法 苏合不难耐烦地看了一眼孩子,挥挥手道:“去吧去吧,爷不怕你跑了 看着沈洁带着孩子走了,苏合三人闲得无聊。竟然把朱隶等拖到一边。自己坐下来接着吃。 一个时辰很快过去了小芸和索并亚还没有回来。隔壁的沈洁也没有动静。 “你去看看那个小娘子,别真跑了苏合用脚踢踢哈森。哈森及不情愿地站起来出去了,片刻慌慌张张地跑了回来。 “那小娘子真跑了,孩子也不见了。” “奶奶地,这荒山野岭的,跑不了多远。赶紧追苏合骂了一句,和巴特尔、哈森迅速追了出去。 三个人方走远,石小路立刻跳起来把门关上,回过身跑到朱隶等三人的身旁,低声叫着:“朱大哥、燕大哥、三宝哥,你们快醒醒……边喊边用力推着他们。三个人都没有反映。 石小路急了,端起一碗水泼在三个人的脸上。 朱隶和马三宝仍然没醒,只有燕飞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石小路惊喜地叫道:“燕大哥,你终于醒了!太好了,快点离开这里!” 第162章 读书种子 酬睁开眼睛。动了身体。却觉得浑身矛力。连年都抬酬里狠狠地骂了一句:“丫的,朱隶来真的。真我给下了**。” 侧头见朱隶和马三宝仍然躺在身边的地上,石小路蹲在面前正焦急地望着他。 “出了什么事?我们怎么会躺在这里。沈洁他们呢?”燕飞故作迷惑地问道。 石小路气愤地埋怨道:“都是朱大哥。找了间黑庙,那三个和尚是假的,给你们三人下了**,耍杀你们,小芸和索菲亚回去拿钱,沈姐姐带着囡囡跑了,三个假和尚去追去了,我们快点离开这里吧。”石小路说得语无轮次,听得燕飞直皱眉头,好在燕飞知道朱隶的大概计戈,倒也听的明白。 “你自己快走吧,找个地方躲起来,不要管我们。”燕飞挣扎着说道。 “不,我不会丢下你们的。”石小路说着伸手拉燕飞。可是燕飞一点不配合,石小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仍然拉不动。 “别管我们了,你快走吧,一会那三个和尚回来了。”燕飞故作担心地催促道。 “不,你不走我也不走。”石小路仍然徒劳地想将燕飞拉起来。 “我浑身一点气力也没有,你拉不动我的。”燕飞苦笑了一下:“听话,快走吧。” 石小路坚决地摇摇头,又去用力地摇晃朱隶和马三宝,两人仍然昏睡着。 门外脚步声响起,燕飞忙低声喊道:“小路快躲起来。” 石小路一猫腰,躲在了墙角的柜子后面。 “那小妮子真不见了,我就说你们两个人办事毛毛糙糙,一个没抓回来,另一个又跑了。”苏合推门进来,没看到石小路,回头抱怨道。 “能怪我们吗?是你让我们快追。”哈森不服气地顶了一句。 “天就快亮了,到嘴的肥肉不能看着它飞了,我们带着他们三人去找。”苏合说着走到来隶等三人的身边,“一人背一个。”边说边动手拉朱隶。 “等等,他醒了。”哈森指着燕飞说。“这么快就醒了?你的药下得太少了吧,再喂他点。”苏合吩咐道。 “没有了,都倒在朱隶碗里了。”哈桑摊摊手。 “不能带着他。如果他药力过了,我们都不是他的对手。”巴特尔冷静地插话。 “点他的穴道。”苏合为自己能想到如此的高招得意地笑了。 哈森和巴特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起看着苏合:“你来点。” 苏合骂道:“大爷我要是会点穴还用你们?!” “我们也不会。”哈森和巴特尔一起摇摇头。 “那就把他杀了,先挣一千两黄金。”苏合恶狠狠地看着燕飞说道。 看到哈森点了点头,巴特尔“略”地拔出了一把雪亮的匕,扑的一声插进了燕飞的胸口,动作利索地像是每天重复多次。鲜血瞬间染红了燕飞的衣服。 石小路再柜子后面看得心头一紧,拼命握住了自己的嘴。 苏合和哈森看都没看燕飞一眼,一人一个背起朱隶和马三宝,三人匆匆离开了房间。 石小路满脸泪痕地从柜子后面奔出来。扑到燕飞身边,抱起燕飞悲切地叫道:“燕大哥,燕大哥。” “小路,快走。”燕飞虚弱地说道。 “燕大哥。你不要死,不要丢下小路。”石小路的眼泪一串串地滴在燕飞的脸上。 “小路别哭,燕大哥不能照顾你了,以后,你要自己照顾自己了。” “不、不,燕大哥小路不会照顾自己小路需要你的照顾,你不要死,上次在昆明你都没有丢下小路,这次你也不要丢下,你不是说要把戒指送给小路吗?你还没有送呢。”石小路哭着说道。 “你,还想要吗?” “耍,要。燕大哥,小路一直想要,小路怕燕大哥不给,一直没敢要。” “你一直想要?”石小路没有注意,燕飞说话的语气完全妾了。 石小路使劲地点点头,用力抱着燕飞:“燕大哥小路不能没有你,你不能丢下小路,求求你。不要丢下小路。” “燕飞不会丢下你的。”朱隶充满得意的声音在石小路背后响起。 石小路吃了一惊,回头望去:朱隶、马三宝、沈洁、小芸、索菲亚,以及三个假和尚都笑盈盈地站在门口。囡囡仍然被马三宝抱着,扑闪的亮晶晶的眼睛好奇地看着这一切,沈洁和小芸眼睛都有些红了。 再看怀里的燕飞,见燕飞也咧着嘴,一脸温柔地看着石小路。 “这是怎么回事?”石小路彻底蒙了。 燕飞站起身,拉着石小路也站了起来。一直扶着匕的右手放下,匕随之落进了手中:“这匕是可以伸缩的。”燕飞说着话将匕朝左手掌一按,刀身奇迹般地缩进了刀鞘。 “那血” “鸡血,朱隶弄得。” 石小路的表情由惊讶到惊喜再到愤怒: “你们,,合起伙骗我!!!”说罢气愤地转身跑向门口。 “小路!”朱隶一把拉住石小路,“有些话必须说出来,不然大家都会误会,让幸福插肩而过。” “放开我!”石小路对着朱隶怒目而视。 讣路,你朱大哥没有骗你,这座庙是求美满姻缘的,燕大哥别的事情都很精明,在感情方面却太迟钝了,他看不出来你一直在拿你朱大哥做挡箭牌,还以为你喜欢的是你朱大哥。才迟迟不敢向你表白。”沈洁也走过来,温柔地拉起石小路的手。 石小路渐渐软化了,看看燕飞,又看看朱隶,低声道:“沈姐姐,我”她想说自己并没有拿朱隶当挡箭牌,她也是刚刚才知道。原来自己最在乎的是燕飞。 “姐姐明白,姐姐曾经也弄不清楚过。”对于朱隶,沈洁也是一次又一次的分别后,才知道自己根本离不开他。 “大哥就你这么一个妹妹。燕飞又是我最好的兄弟,只要你们能在一起,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朱隶拉着石小路,将她的手放进燕飞的手里。 “拜见夫人。”三个假和尚齐刷刷地冲着石小路单膝跪下。这也是朱隶的主意,在军营中双膝下跪太麻烦了,可有些礼节又非跪不可,所以朱隶让军营中一律单膝下跪。 “你们是,”石小路愣了。 “苏合将军、哈森将军、巴特尔将军。他们三人是骑兵队的将军,快起来,耍什么活宝。”燕飞忙伸手去扶,却因为药力没过,脚下一晃。 朱隶细心地单手握住燕飞地手掌,一股真气缓缓而入。 燕飞郁闷地望了朱隶一眼:“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中了**?” 朱隶嘿嘿笑了:“我和三宝都装死人, 马三宝默默地看着这一幕,心中无限感慨,自己也是三十岁的人了,却无法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下山的路上,哈森和苏合、巴特尔三人说燕飞药力没过,自己下山危险,非要抬着他,燕飞执拗不过,只好坐上级简易的滑竿,石路带着一副幸福的笑容,走在燕飞的身旁。 沈洁小芸和索菲亚三人竟然开始讨论怎么给燕飞的办婚事,对于这件事情,三个人比自己结婚的兴致还高。 囡囡仍然缠着马三宝,只是不肯自己走了,让马三宝抱着,马三宝也乐意抱着,一会让她骑着,一会扛着她。一会背着她,一路上不时地传来囡囡童真的笑声 “三宝。”朱隶紧走两步,追上马三宝:“回去办个简单的仪式,你就收囡囡做义女吧。” “四哥,你真打算让囡囡做我的义女?” “你不愿意?” “我当然愿意,只是我 “别只是了,你喜欢囡囡,囡囡也喜欢你,已经足够了。以后,四哥的家就是你的家。”朱隶伸手抱过囡囡,柔声问道,“让三宝叔叔也做得你的爹爹,好不好?” “好。”囡囡使劲地点点头。 “爹爹。”回过身,囡囡脆生生地对着马三宝叫道。 “典。”马三宝开心地答应着,声音有些哽咽。 囡囡看看马三宝,又看看朱隶,歪着小脑袋道:“两个爹爹我叫爹爹的时候,怎么分清我叫的是谁呢?” 马三宝温和地笑道:“我这个爹爹是干爹爹,你要叫我干爹。” 囡囡好像明自似得点点头,挣扎着下地,咚咚咚跑到了小芸、沈洁等面前,叫道:“娘,沈娘,姨娘,我有两个爹爹了,一个是干爹爹。” “另一个呢?”沈洁故意问道。 “另一个是湿爹爹。”囡囡这几个月跟着沈洁学了不少字,此时得意地卖弄道。 “哈哈哈。”前前后后的人听到囡囡话,一起哄笑起来。 新春过后,渤海湾一带海域偻寇活动愈猖獠,永乐帝为了一次将偻寇彻底消灭,将原计戎小的十万大军增加到十五万大军,马三宝责任一下变重了。朱隶想再找个人给马三宝做副将,却一时很难找到合适的人选。 集结大军时,朱隶有些担忧地对马三宝嘱咐道:“自己多加小心,四哥实在走不开,不然就跟你一起去了。”朱隶这话正巧让路过的燕飞听到了。 于是不管朱隶怎么反对,燕飞还是在新婚一个月后,同马三宝一起率领大军剿灭偻寇。 燕飞跟着去朱隶当然很放心,只是觉得对不起石小路。 “大哥。”自从朱隶说石小路是他唯一的妹妹,石小路就开始称呼朱隶大哥,而对燕飞的称呼,叫得让朱隶麻,石小路称燕飞相公。每次石小路当着朱隶的面这样称呼燕飞,朱隶都忍不住浮起一层的鸡皮疙瘩。 其实这称呼在明朝很普通的,普通夫妻之间妻子都称呼丈夫相公,所以石小路叫得自然,燕飞应得自然,小芸、索菲亚等听得也自然。 不自然的只有两个人,除了朱隶之外。还有沈洁。 在朱隶和沈洁的感觉中,“相公”这个称呼太腻了。 “大哥,男儿当为国分忧,相公领兵出征是他应尽的职责,大哥不必为小路担心。” 要说“为人臣子当为国为民”的情操一定是在一代一代的衰弱,新婚一个月就上战场,还觉得是理所应当的。换了我绝不会心甘。朱隶暗自道。 “燕飞不在家小路搬到京王府住吧。大家也有个照应,沈洁”小芸和索菲亚都盼着你去呢。” “那就打扰大哥了。”石小路一向是个爱凑热闹的人,燕飞一走,贤国公府冷清了很多。 “嫁了人,学会客气了。”朱隶含着笑看这里被他说得脸都红了的石小路。自从与燕飞的关系明确后,石小路浑身上下都洋溢着快乐,结婚后,更是一副幸福小女人的模样。 上朝站班,到永乐帝的御书房议事,天色早的话去后宫看看如今是徐皇后的姐姐,和被封为皇贵妃苏蕊,偶尔去看看朱高炽练功,同朱能等人喝喝酒,聊聊天,朱隶就这样过了大本半年很有规律的生活。而这大半年里,有三件很值得一提,前两件是喜事,小芸和索菲亚都怀孕了,第三件也算喜事,沈洁和方孝孺成了朋友。 自从朱隶愤然离开后,一直是沈洁一个月两到三次给方孝孺送书,开始方孝孺根本不同沈洁说话,慢慢地恐怕是总也不说话逼得慌了,沈洁跟他说话他也回答一两句,再后来是对沈洁所具备的知识量越来越感到惊讶,开始盼着沈洁去了。 不过沈洁和方孝孺所谈的话题只限于各知识领域,闭口不谈国事。 “别看先生对我很友好。他现在仍然不会接受你的观点。”沈洁舒服地靠在床头,享受着朱隶级服务。“没事我不着急,只要能为编撰永乐大典尽些力就行。”朱隶将方孝孺留下,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目的,就是希望以方孝孺的知识。为永乐大典的编撰提供帮助。朱隶这一段时间让沈洁带给方孝孺的书。都是各种类书,像宋初的《太平御览》、册府元龟》,唐代的《北堂书钞》、《艺文类聚》等等。 朱隶轻重适中捏着沈洁的秀腿,说道:“解诸,胡广等人已经齐聚京师了,永乐大典的编撰工作就要开始了。” “这么大规模的编撰工作,一定会掘大量的古书,这些古书若是能拿到现代去,得值多少钱?”沈洁眯着眼睛畅想道。 朱隶的手陡然一停,惊讶地看着沈洁:“我当这种话只有我能说出来,什么时候你也会说了?” 沈洁嫣然一笑:“近墨者黑。” 朱隶手下一用力,沈洁疼得大叫一声:“喂!!!” 朱隶故意装出受气的样子。叹口气道:“好习惯从来想不到我。” 沈洁眯起眼睛:“你有好习惯吗?” 朱隶一个饿狼扑食,将沈洁压在身底下:“我就给你演示一下我的好习惯。” 沈洁吃吃笑道:“你不会告诉我强暴是你的好习惯吧。” “答对了。”朱隶淫笑道。 翌日一早,沈洁睁开眼睛,朱隶已不在身边,在桌子的茶杯下压了一张纸,上面写着:“网得到消息,燕飞凯旋,去迎,三日后回来。” 沈洁皱皱眉头,燕飞回来去城外迎接就行了,干嘛要迎这么远,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第163章 看牲口的目光 带着苏今小哈森,只特尔以及;千骑兵,快马加鞭雕心中暗暗骂道:朱高煦胆子太大了,竟然敢抢兵权,燕飞到底伤得怎么样,伤在别处也就罢了,竟然伤在”哎。我怎么对小路交代。 三千人天不亮就出了,中间只是短暂地休息了一盏茶的时间,又继续上路,直到月上中天,才看到燕飞和马三宝的大军。 早有军士传报,燕飞和马三宝已经营地前等候了,朱隶翻身下马,两步走到燕飞面前,上上下下地打量他:“伤得怎么样?” 燕飞诧异道:“一点小伤,不用这么大惊小怪吧。” 朱隶在燕飞耳边说了两句,燕飞的脸刷地红了,好在天黑,谁也没看道,附在朱隶耳边也说了两句,朱隶看着燕飞,一拳打过去:“你丫的,接到消息把我吓了一跳,一路狂奔而来,你看看这些军士,累得都快吐血了。” 三千军士早已下马,一个个喘着粗气,单膝跪在地上,却喊不出声来。 燕飞忙让大家起来,苏合等人见燕飞无事,也都松了口气。 “三宝的伤要紧吗?。”看到郑和的手臂包扎着,朱隶关切地问。 “没事,只是手臂上一点小伤,劳四哥挂心,四哥一路辛苦了。”马三宝忙说道。 “郡王呢?, “在后面的营帐中。” 朱隶脸一沉,向后面的营帐走去。 掀开门帘,朱高煦已经和衣而卧。 “郡王。”朱隶冷冷地时了一声,声音虽然不大,却连站在朱隶身边的燕飞和郑和都感到一层寒意,听得出。朱隶是动怒了。 朱高煦早听到朱隶赶来了,开始还想装睡避开朱隶,听到朱隶这一声呼唤,吓得浑身一哆嗦,天底下他就怕两个人,一个是他的父皇,另一个就是朱隶。 “见过王爷。”朱高煦站了起来。拱手行礼道。 朱隶没吭声,一双眼睛冷冷地看着朱高煦。 朱高煦低头避开朱隶的目光,再拜道:“见过皇叔。” 朱隶这才哼了一声:“免礼,坐吧,怎么回事?” “侄儿在胶州见到日本的皇室,想将他们扣为人质,趁机一举灭了他们,可贤国公和郑大人不同意。”朱高煦低声道。 灭了小日本,丫的只是想想都能让人血脉喷张。这个想法太有诱惑力了。 朱隶沉着的脸有了一丝缓和。 “郡王来这里做什么? “侄儿正在为父皇的诞辰寻找合适的礼物,日本这些年一直不向我大明朝贡。侄儿觉得凭我们的军力,完全有实力教他们一下。”一提到打仗,朱高煦又来了精神。 “有能力打就打吗?圣上可曾下旨于你?”朱隶真想支持朱高煦的想法,可想归想,战争可不能凭自己的高兴。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朱高煦小声嘀咕了一句。 “此番出征,郡王并不是将领!”朱隶厉声道。靖难结束后,已经有不少将领反映朱高煦飞扬跋扈,擅自调动军队,永乐帝斥过他一次,好了几天,此番朱高煦不知燕飞随军而来,想擅自夺取郑和的兵权,幸亏燕飞阻拦,朱高煦看在朱隶的面子上惧怕燕飞几分,不然真可能惹出大祸。 朱高煦低下了头。 “郡王可曾想过,就算我大明的军队攻下了日本,以后怎么办?派兵驻守吗?派多少兵?日本自成一个国家已经有悠久的历史,它的民众会臣服于他国统治吗?如若反抗不断,战火连年,民不聊生,我大明国除了需要不停地派兵镇压,还能得到什么好处?!” 朱高煦低声道:“侄儿未曾想到这一点。” “日本国不向我大明朝贡,我大明可派使臣与日本国商谈,谈不下来再打,打完了还是需要他们自己治理。这样才是对我大明朝最有利的方法,不可不谈就打,那就没法谈了,郡王可明白这个道理?” 丫的做大国就是牛气,不服我就打你,可惜呀,老美自称大国。打了这么多年,也没见他得了多少好处。时代不同了。 “侄儿明白,谢皇叔教诲。” “各部兵权,都在圣上手里,郡王不得擅自调动兵力。更不能擅自夺取统帅的指挥权,如若再犯,严惩不贷。”朱隶说完,不待朱高煦回答,转身走了出去,身后传来朱高煦的声音:“侄儿不敢了,送皇叔。” 朱高煦生性鲁莽,并不愚笨,朱隶那句如若再犯,听得他心中一阵欢喜,本以为朱隶来一定会严惩他,却幸运地饶了他这一次。 朱高煦没想到朱隶之所以饶了他这一次,是因为朱隶也想打日本,他当然更想不到来自六百年后的朱隶对大日本有多么大的仇恨。如果朱隶不是经历过靖难,亲眼看到战争给普通百姓带来的苦难,思想成熟了很多,换做是十年前的朱隶,搞不好真打了。 回到燕飞的大帐,朱隶把自己扔到燕飞的床上。骑马狂奔了一天,身体感到疲倦还是小事,朱隶一直为燕飞悬着心,才感到更加的劳累。 “喂,你那里怎么样了?” “三天了,没什么事了。” “你也太笨了,差点让人把命根子卸了。”朱隶坐起来,盯着燕飞的要害处。! 燕飞脸一红:“当时我也吓了一跳,但很快镇静了下来,哪里伤得重心中很清楚,那些血多数都是腿上流出来的。” “是那个臭小子干的?” 燕飞笑了一下,朱高煦还没胆量刺伤他,是燕飞阻拦朱高煦杀陈暄,被朱高煦失手伤到的。当时看到燕飞的长袍上瞬间染上血迹,所有人都愣在当场,那一剑伤得真不是地方。 “我在给圣上的战报中并没有提我受伤的事,你怎么知道的?”燕飞忽然问道。看到朱隶风驰电掣般地赶来,燕飞也吓了一跳。还以为京城里出了什么事,结果朱隶见他的第一句竟然是伤得怎么样? 朱隶拿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郡王擅夺兵权,贤国公密处受伤。 “你派人监视我?”燕飞声音中有几分不悦。燕飞没有什么不可以告诉朱隶的事,但朱隶这么做,还是让燕飞觉得不舒服。 朱隶笑了:“曼妙留下的情报网,曼妙走了以后,这些情报辗转都到了我的手里。不要说监视你,我偶尔也能收到有关我自己行踪的情报,我只知道最顶层的几个人至于这军中有多少人 都是什么人,我也不知道,我想曼妙也不知道 燕飞释然地点点头,做过杀手,他清楚情报工作都是像蜘珠网似得撒开,中心的人汇总情报。至于末端的人是些什么人,他们也不知道。 “我一天的事情太多,情报这件事很重要,但我一直没有时间管理,回去后你接手吧。” “我接手?!” “你比我在行。”朱隶戏读地笑了,忽然伸出手想撩起燕飞的长袍,“给我看看你伤在哪里了。” 燕飞侧身躲过去,笑骂道:“去死吧你!” 皇宫谨身殿。 永乐帝沉着脸坐在龙椅上,朱隶一脸严肃地站在一侧。 朱高煦跪在大殿上。 “逆子,居然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该当何罪?!”永乐帝威严的声音似乎带有实质的压力。 “儿臣知呆,儿臣再也不敢了,求父皇饶过儿臣。”朱高煦忙磕头道。“饶你怎树我大明吏法,来人,廷权五十,关入静心宫,半年内不得离开。”永乐帝厉声道。 “父皇饶命!”朱高煦一听急了,廷技五十不死也要打残了。永乐帝是真生气了,朱高煦求助的目光投向朱隶。 “陛下,郡王身上有旧伤,廷技五十会将他打死的,求陛下开恩。”朱隶为朱高煦求情道。 永乐帝冷哼了一声,根本不理求情的朱隶和跪在殿上的朱高煦,双手一背,走下龙椅离开了谨身殿。 执行处罚的宫廷侍卫蒙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好,纷纷望着朱隶。 朱隶沉声道:“永乐帝有旨小郡王朱高煦目无法纪,擅抢兵权,本该重责,念其靖难时身体受伤,罚廷技十五,关入精心宫,面壁思过,半年内不得离开。” 众人再次明白。宁愿犯在永乐帝手里,不要犯在朱隶手里,犯在永乐帝手里,如果朱隶肯求情,还有活路,犯在朱隶手里,永乐帝定不会轻饶。 “你就罚了他廷杖十五?”上书房中,永乐帝看到朱隶进来问道。 朱隶没吭声,众人都以为只要朱隶求情永乐帝就能轻罚,却不明白永乐帝根本不想重罚,那么做都是给别人看的。 朱高炽和朱高煦两个儿子,永乐帝其实偏爱朱高煦,觉得朱高煦更像自己一些,能征善战,敢打敢拼,只是缺乏计谋,为人暴力,但即便如此。朱高煦在武将中还是很有威望的。朱高炽虽然满腹经纶,机智多谋,但身体太胖,虽然在朱隶的多年调教下,能自己行动,但让他指挥征战,实在是不可能。 两个儿子各有长短,使得永乐帝迟迟定不下来立谁为储君。 永乐帝看着朱隶,如果朱隶是他的儿子,他会立刻给朱隶娶二十名嫔妃,就不相信生不出一堆儿子。 朱隶似乎看透了永乐帝的想法,苦笑地说道:“皇上,别用看牲口的目光看着阿四。” 永乐帝一听愣了:“看牲口?” “皇上不是想为大明江山这辆马车寻一匹好牲口吗?皇上的目光在审视着阿四,就像审视着一匹牲口。” 永乐帝想了一会,忽然爆笑道:“按小四的意思,联现在就是匹牲口。在拉大明江山这辆马车?” “用在阿四身上,是牲口,用在皇上身上,就叫有道明君。” “哈哈哈,阿四也学会拍马了。” 站在上书房外面的内官、侍卫们听到永乐帝爽朗的笑声,一个个都喜上眉梢,至少这几天当差不用提心吊胆了,运气好还能得到些赏赐,服侍永乐帝虽然还不到一年,但他们已经摸清楚,只有朱隶在永乐帝身边,永乐帝才会如此开心地大笑,朱隶十几天不来,他们就要求各路神仙,保佑朱隶早些回来。 “日本国的事情你有什么想法?” “三宝网从那边回来,对那边的情况比较了解,阿四的想法,派三宝作为使臣,出使日本小朝鲜,确立大明朝与他们的友好关系,敦促他们年年朝贡。”朱隶侃侃而谈。 永乐帝点点头:“阿四的想法跟联不谋而合,但联的想法更远一些,联想让大明周边的所有国度都来我大明朝朝拜,与我大明朝签订友好关系,扬我大明朝国威!” “皇上的目光远大,阿四钦佩。” “等三宝出使回来,就着手安排出使西洋各国事宜,联要造一艘大大的船,载着我大明朝强大的经济和军事力量,出使各国,展示我殃殃大国的风采,让各国都能感受到我大明朝恩泽,各国的百姓都能像我大明朝的百姓一样,过上安定富足的生活。”永乐帝大手一挥,目光深远。 朱隶也被永乐帝宏伟的心胸所深深震撼。 “联从这些,虽然我大明朝地域辽阔,经济强盛,但周边国家也有不少值得我大明朝借鉴的地方,联很想到各国看看,但联不能离开,你代联走一趟可好?”永乐帝询问的目光望着朱隶。 朱隶眯着眼睛笑了:“好啊,这可是趟好差。” “不要想得这样轻松,一路上会很辛苦的,还斜良危险,联也是考虑再三,才决定让你去,因为只有你去,联才觉得像联亲自去了一趟。” “皇上放心,阿四一定会顺顺利利地去,平平安安地回来,把皇上的旨意传播到异域他乡。” “联让你去,还有一个想法小你还记得你曾跟联讨论过海外贸易的事,先皇在位时禁海,联觉得开放海外贸易,能增强我大明国力,所以联希望你此去,能为海外贸易打开一条通路。” 朱隶再次点点头:“阿四也有此想法。” 永乐帝满意地笑了,他知道在这件事情上,他和朱隶的意见是很容易统一的,但对自己将要提出的另一件事,永乐帝没多少信心,他曾经试探地问过几个身边的大臣,包括永乐帝最绮重的姚广孝,得到的意见出奇的一致反对。 如果朱隶也反对,永乐帝觉得就算自己非常想做,但也一定很难实施了。 看到永乐帝陷入沉思,朱隶走到上书房门口,打开门吩咐门外内官送茶水和点心进来。 “小四。”永乐帝没注意朱隶走了出去,轻轻地说道:“联还有一件事,要询问你的意见。” 第164章 督造宝船 永乐帝陷入沉思,朱隶老到卜书房门口,打开门吩弊,官送茶水和点心进来。 “小四。”永集帝没注意朱隶走了出去,轻轻地说道:“联还有一件事,要询问你的意见,联想迁都北京。” 永乐帝说完,静静等待朱隶的母复,可是等了好一会,也没有听到朱隶的回答。 “小小四。” “是,皇上。”朱隶的声音竟然从门口传来。永乐帝抬起头,看到朱隶正端着茶水和点心走过来。 “吃点点心吧。”朱隶将托盘放在龙案上,倒了杯茶递给永乐帝。“皇上想说什么?” 永乐帝接过茶杯犹豫着,他实在很担心朱隶也会否定他的想法,毕竟,迁都是一件大事,先皇想迁都想了一辈子,最终也没有实施。 “联想迁都北京。”永乐帝的声音很小小的似乎只有他自己能听到。 “好啊。”朱隶回答得更随意,随意地就像永乐帝问他能不能去倒杯茶。 永乐帝一口茶网喝进嘴里,听到朱隶的回答骤然愣了,就算朱隶同意这个方案,也应该考虑考虑在回答,朱隶的回答也太草率了。 永乐帝忘了自己口中还有茶,网要开口说话,一口茶全吸进了气管里,呛得他剧烈地咳嗽起来,脸色瞬间变得通红。 朱隶忙走过去轻轻拍着永乐帝的后背,同时另一之手带着内力慢慢戈过永幕帝的前胸任脉。 见永乐帝脸色恢复正常,朱隶方收手。 “感觉怎样?” “好了,联真是老了,一口茶也能呛道。”永乐帝叹息道。 “皇上正是当年,英明神武,大明朝正要在皇上的手中日益富强,皇上怎么就说自己老了。”朱隶笑着说道。 永乐帝心中微微感慨,坐在庙堂上,天天听着大臣们歌功颂德,永乐帝已经听习惯了,他也明白那些大臣们只是嘴上说说,只有朱隶说的话,永乐帝听得出是真心的。 “联方才说想要迁都北京。”吁了口气,永乐帝旧话重提。 “好啊。”朱隶仍是一副很随意的态度。“皇上离开北京,大明朝在北边就缺少了一个有效的防卫,那些蒙古部落定然会趁机南犯,皇上迁都北京,正好看着他们小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永乐帝惊讶地看着朱隶,朱隶总能和他想到一起去,他并不吃惊,可迁都这件大事,永乐帝已经想了很久,出来,朱隶就能一言命中永乐帝的主要意图,永乐帝甚至觉得,如果这个皇位让朱隶做,会比他自己做得更好。 他怎么能想到,朱隶之所以能说得这么准,是因为永乐帝这一主张经过历史证明是正确的,而朱隶早已接受了他这一套主张。 “但北方的经济不如南方。”这一点迁都的最大障碍,迁都不是光把皇宫搬过去,随着皇宫过去的,是整个国家的政治、经济、文化等等的迁移,没有强大的经济基础,不能让国家的各个中心跟着转移仅仅迁过去皇宫,早晚还会因为指挥运转不便而搬回来,扔在北京的,最多也就是个行宫。 “展经济,展运输业,6路运输时间长费用高,运载能力差,开通水路运输,清理大运河,从水路,把南方的物资运到北方,同时在税收上倾斜北方,鼓励南方与北方的贸易,开通北方与周边国家的商贸,北方的经济,就会逐渐展起来。”朱隶大学里虽然不是学经济贸易的,但他当时女朋友是,为了讨好女朋友,朱隶经常跷课陪女朋友上课了,这些常识性的东西,朱隶说起来跟自己的专业课一样。 永乐帝再次惊愕了,他甚至开始相信姚广孝说的那句话:朱隶不是普通人。 姚广孝的下一句话:留之必有害,杀。朱隶看到永乐帝诧异的面孔,徒然察觉自己说得太多了,祸从口出,当初朱元璋总想杀他,就是因为他表现得太出色,怕他有异心对朱允坟不利。朱元樟是对的,在朱隶的辅佐下,燕王确实如虎添翼。 今天他再次表现出了他的出类拔萃,皇帝由朱元璋换成了朱林,处置的结果会有什么不同吗? 朱隶坦然地注视着永乐帝,他已经不是十年前的朱隶,就算永乐帝真要杀他,他也不会像十年前那样引颈就戮。 永乐帝似乎读懂了朱隶的目光,微微一笑说道:“谁想杀你,除非联死了。” 朱隶的双眼瞬间模糊了,永乐帝收买人心的手段,日臻成熟。 永乐元年十一月,朱隶在一个月中当了两次爹,得了两个儿子。朱隶乐坏了,然而比朱隶还高兴的是永乐帝,一直担心朱隶无后,如今终于有了。然后永乐帝又开始用看牲口的目光看着朱隶。 朱隶哪能不知道永乐帝想什么,在上书房中正式跟永乐帝摊牌:立储,不然带着全家老小玩失踪。 朱隶知道永乐帝从国家社稷出,真希望他继承大统,但这只是永乐帝的一厢情愿,别看靖难时有不少主和派,那是因为对立双方都是朱家人,无论谁当皇帝,天下仍然姓朱。换成朱隶就不一样了,虽然朱隶也姓朱,但这头猪不同于那头猪,朱隶要是继承大统,天下绝对大乱,除了靖难的这些人会绝对支持他以外,其他人都会转而支持朱元樟的其他儿子们,战争将不可避免,就算打胜,也会让国家经济倒退十年。 最主要,朱隶根本不想做皇帝。 按照大明的规矩,皇帝登基后应该尽快立储,朱元璋登基的同时,就立长子朱标为太子,朱允坟登基后,也很快立了自己的长子朱文本为太子,朱林登基一年多了,却迟迟不立太子,朝廷内传闻永乐帝拿不定主意立长子朱高炽还是立次子朱高煦,这确实是让永乐帝犹豫的事,同时让永乐帝迟迟不立储的原因,是永乐帝始终没有放弃对朱隶的希望。 朱隶在谨身殿为朱高煦求情一事,在京城里传得风言风语,朱隶在永乐帝面前说话的分量大家都清楚,为朱高煦求情,是不是朱隶在立储问题上站在了朱高煦一边? 立储,已经是安定朝廷人心必须做的一件事。 “你希望联立谁为储?”永乐帝平静地看着朱隶。 朱隶微微一笑,心道:我知道你希望我说立朱高煦,你也知道我是朱高炽的师傅,一向是偏爱朱高炽的,反正不管立谁,只要不 “皇山中早弓定下来了,何必问阿四。” “联知道你希望联立长子高炽,哎,高炽虽然不能武,但文不错,而且跟武将的关系也不错,能笼络住武将,最主要的,有你这个师傅做后台,想反他的人也反不动,就立高炽吧。” 朱隶适时地喊了一句:“陛下英明!” 永乐帝脸一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朱隶毫不掩饰地哈哈大笑。 永乐帝也无奈地笑了。 这介。世上,只有朱隶敢在永乐帝的面前如此的放肆,很多时候,朱隶甚至根本没有把永乐帝当成皇帝,永乐帝却很喜欢与朱隶的这种关系,他也很清楚,除了徐皇后徐仪华,也只有朱隶跟他是一条心,也正是如此,朱隶在没有外人的时候,跟他根本没有君臣之分。 纷纷扰扰的立储之事在算是毫无悬念情况下结束了,朱高煦虽然因为朱隶曾在大殿上为自己求过情而曾寄希望于朱隶,希望他能在立储的问题上向着自己,但也只是想想而已,他更明白朱隶对他和他胖哥哥的看法,虽然每次看到朱隶对他的胖哥哥真挚的笑容,他都气得想杀了他的胖哥哥。 随着立储的结束,永乐二年的春天也过去了,这个春天在皇宫里还生了一件不寻常的事情,小皇子朱高爆因严重水土不服病危,为了救儿子性命,苏蕊只好带着孩子大年初二返回了北京,朱隶很想集自护送回去,却因为立储的事情无法离开。 所幸朱高爆到了北京后小身体在一点一点的复原。 龙江船厂也在正月十五后正式开始兴建,郑和出使日本和朝鲜,充分展现了他高的外交能力,出使取得了极佳的效果,永乐二年正月,日本和朝鲜均派出了使臣到南京朝贡。使永乐帝更有决心派船队远行南洋,耀大明之国威,让更多的国家到大明朝朝贡。 宣布立储后没几天,永乐帝就宣布了南下西洋的决定,令朱隶掌管南下西洋的全部事宜,郑和赐封太监钦差总管,全力协助朱隶。至于人事和财政方面的调度,由朱隶全权负责。 朱隶也不再顾忌卖弄自己的那点知识会不会引来杀身之祸,造船他不懂,管理他可拿手,按照现在大型汽车厂管理模式,重要部件的生产和整体组装由龙江造船厂担任,其他小部件的生产由附近小作坊承担,这种流水线作业,既保证了质量,也保证了数量,还使得龙江船厂不会过分拥挤,腾出人力物力生产重耍的部件。 看了两天造船,朱隶知道在造船中木工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工种,便把一直住在北平的削富调到了南京龙江船厂,果然,侧富和他带领的一群木匠,其精湛的木工手艺,得到一致赞叹,而他们这些人,也受到了大家的热烈欢迎。 朱隶忙着造船,沈洁则天天忙着跑方孝孺那里。为编辑永乐大典,各方面收集上来的书籍越来越多,很多古书由于收藏保管的不好,字迹模糊或不全,解诸等无法复原古书的全貌,觉得非常遗憾。 一次偶然的机会,解诸对朱隶说了这件事,朱隶听后吩咐解诸将书送到他的王府,几天后朱隶通知解诸去取书时,解诸惊讶地现古书上模糊不全和遗漏的字都补齐了,当时解诸看着朱隶的目光瞬间变得无比崇拜。 不过很快解诸就明白了他该崇拜的不是朱隶,而是朱隶漂亮的夫人沈洁,因为有两次,解诸到京王府送书时。朱隶并不在家,是夫人就接过的书,通知解诸两天后取朱隶为了造船的事离开南京根本没有回来,而古书上的遗漏模糊文字仍然补齐了,故而补录古书的事情必然与朱隶无关。 可惜解诸终其一生也不知道,真正补录古书的人,是所有的人都认为已经被斩的方孝孺。 这一事件最终还是被一个人知道了,这个人就是同样满腹经纶的姚广孝。 在永乐帝的默许下,朱隶安排姚广孝与方孝孺见了一面。 就像当初没有人知道朱隶和朱允坟谈了些什么一样,姚广孝和方孝孺这两个当代最富有知识,最具传奇色彩的人物见面一个时辰,谈了些什么也没有人知道,姚广孝走后,方孝孺仍然同以前一样,专注于古书的研读抄录,也许踏踏实实做学问,才是方孝孺最愿意做,也是最能做得好的事情。 这个春天燕飞也非常忙,造船厂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朱隶交给了燕飞一安全和保密工作。 从胶州湾回来后,燕飞全面接手了曼妙留下的情报网,曼妙堪称这方面的天才,她的情报网不仅覆盖面甚广,而且安全方面也做得滴水不漏,也许曼妙曾经想过将来有一天要隐退。情报网要交给朱隶,故而除了曼妙之外,一些高层管理彼此都不知道他人身份,却认朱隶,曼妙失踪后,他们慢慢地都找到了朱隶,再由朱隶转给了燕飞。迁都的事情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永乐帝并没有宣布要迁都的事情,而是派了随郑和一起讨伐偻寇的陈硝任总兵官,总督海运,治理河道。对于北方的贸易政策也开始实施税收倾斜,鼓励商人去北方经商,不少商人看到了商机,纷纷北上。 石小路也是忙碌的大军中的一员,只是她忙碌的地方不一样,小小芸和索菲亚都生了儿子,石小路又开始天天泡在了京王府,指挥丫鬟婆子忙前忙后,俨然一副主人的模样,丫鬟、婆子们虽有微词,却也不敢说什么,石小路现在可是京王府的姑奶奶。沈洁自己忙得没有时间打理府内事务,对石小路那是百分之百支持,就算石小路办错了,沈洁也不说一句,自己悄悄拿银子摆平。 不知道是不是与燕飞受伤有关,石小路一直没有怀上孩子,而燕飞对这种事情似乎也不是很热衷,虽然朱隶找机会提过两次,燕飞仍然一忙起来,一个月也不回趟家。 众人的忙碌中,一年的时间悄然划过。历史翻到了永乐三年。 这一年,不仅在中国历史上,也是在世界历史上,特别是世界航海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这一年的六月十五日,大明朝郑和的庞大船队,第一次出使西洋。 这一年,是公元一四零五年。 第165章 招募水手 对承乐大典的编援不是很满小靠在朱隶的切欺手翻着手中的一本古书。 “哪里不满意?”大船建造终于要接近尾声了。朱隶在造船厂住了一个多月,下午才回来。 “皇上觉得编撰进去的书太少了。” “编录了多少本?” 沈洁歪着脑袋想了一会:“不足四千。” 朱隶惊叹地张了张嘴:“这还嫌少。 “唐高祖时编撰的《艺文类聚》”四卷,收书一千四百多种,宋太宗时编撰的《太平御览》”牺卷,收书接近两千种,期间还有很多小一些的类书。收书几百至上千种不等,皇上希望能把所有的书都编撰到一起,四千本书是不多,但解借对皇上说能收集到的书也就这么多了,皇上说,书不够,去买。” 朱隶一听嘿嘿笑了:“皇上为什么不说,书不够去写,那我也写一本,将来就能名垂千史了。” 沈洁顺手在朱隶的腿上掐了一把,疼得朱隶一咧嘴:“你写行不,你名垂千史 沈洁优雅地笑了:“这还差不多,你的大船造得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明天开始招募水手。” 沈洁把书放下,在朱隶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我要跟你一起出海。” “你走了,永乐大典怎么办?把方孝孺托给谁?” “我想托给妙锦。” 朱隶没说话。 “你和妙锦,” 沈洁网说到一半,朱隶推开沈洁,下床倒了杯凉茶,一口气喝光。 “朱拜” “你看着办。早点睡吧。我累了朱隶说完吹熄了蜡烛,上床拉上了被子。 沈洁幽幽叹了口气,朱隶和徐妙锦两人现在见面彼此都非常客气,看来他们之间的心结很难打开了。 水手的招募工作进行的并不顺利,想到要去从来没有人去过的地方,很多人都担心去了就回不来了。 招募进行了三天,才有吾千多人报名,比计戈的一万人差很多。 朱隶并不着急,招募不上水手是意料之中的事,他自然有办法凑齐人数。 “你能带多少人上船?”朱隶和燕飞坐在大船的最顶层,看着工匠们对大船最后的修张忙碌着。 “差不多一千人 朱隶惊讶地看着燕飞:“你真成大特务头子了。” “什么?” “没什么,我很难想象你手下一共有多少人。” “小曼妙留下的人近一万,到我手里翻了近一倍。” “两万?你哪有那么多钱养他们”小朱隶不解地问道。 燕飞看着朱隶嘿嘿笑了:“不用多少钱的,我只是向他们购买情报,他们有情报卖给我,才能挣到钱,真正需要我养的,不足千人,曼妙早已扶植他们,有了固定的收入,我给他们的,不过额外奖励。” “把这一摊交给你,真是找对人了。”朱隶感叹道。让他去处理这些事情,一定没有这么细。 “小水手招募不上来,我计划从各地的牢狱中召集因犯,你这次任务重了。”“想到了,所以才调一千人上船。”燕飞说得很随意。 “这你都能想到?”朱隶再次表现出他的惊讶。 “这有何难,每次都是这样。”燕飞不屑地说道。 “每蹭” “每次朝廷要做些危险的事情,招募不上来人,都是从牢狱中找囚犯充数,比如修筑堤坝,清理河道等等。” 朱隶释然地点点头,历朝历代确实一直有此规矩。 “谁说我老乌贼老了,你敢过来跟我老乌贼较量一下吗?”一个洪亮的声音远远传来,朱隶和燕飞一起向招募的地方望去。 只见本来很有秩序的报名处,此时围了一圈的人,那个洪亮的声音还在喊着:“你过来,跟我老乌贼较量一下。” 朱隶和燕飞跳下大船,向报名的地方走过去。方挤进人群,就见一人像一只皮球一样向朱隶砸来,朱隶轻舒猿臂,一带一接,化解了来人的去势,将那人放下,才看出原来是主管报名的一个小内官,邓宏。 “怎么回事?”朱集问道。 “回禀王爷,这位老者非要报名小的只是说我们只接受二十岁到五十岁的人报名,这位老者就火了,说小的嫌他老了。”邸宏委屈道。 朱隶笑了,冲着老人一拱手:“老人家。” 老乌贼大声道:“老乌贼不老,当不起老人家,看你的模样像是个管事的,直呼我老乌贼就是。” “老乌贼,请问你多大年纪了?”朱隶和气地问道。 “小我老乌贼今年才五十六。” 围观的众人发生哄笑声,五十六还不算老? “我这个兄弟别看长得斯文。脚下功夫可不一般,老乌贼若能让他动弹半分,今天就可以报名。”朱隶向燕飞使了个眼色,燕飞气定神闲地走到场子中央,随意地一站。 老乌贼上上下下打量燕飞一番,对朱隶道:“我老乌贼下手可没轻没重,勿的伤了你这位兄弟。” “无妨,老乌贼尽管动手就是。”朱隶轻松地说道。 “那我老乌贼可不客气了。”老乌贼说着,在左右掌心上各吐了口吐沫,双手蹭了两下,看得燕飞一皱眉头,朱隶则幸灾乐祸地笑了。 老乌贼围着燕飞转了两圈,双手抓 衣服,喊,声!“起!”双弃用力,就想把燕飞扔哦 燕飞就像被一个小孩子轻轻撞了一下一样,纹丝没动。 老乌贼有些傻了,才才那个负责报名的小官,他还没用力气呢,就扔出去了一丈多远,就算燕飞比刚才的那个小官沉得多,他认为这一下,也至少能将燕飞扔出一丈。结果燕飞不仅没有动,连神色都没有变化,仍然很悠闲地站着。 老乌贼不服气,又向两只手上吐了口吐沫,用力蹭了蹭,再次大喊一声,双手抓起燕飞的衣服用力一拽。 燕飞还是没动。 再拽,仍然不能让燕飞移动分毫。 朱隶提示道:“老乌贼。你扔不动他可以撞他,把他撞动了也算。 老乌贼看看燕飞,又看看朱隶:“当真?” 朱隶点点头:“当真。” “这位小哥,得罪了。”老乌贼说着退了两步,猛地向燕飞撞去。怕把燕飞撞伤了,还留了点力气,可是老乌贼撞到燕飞身上,燕飞仍然纹丝不动,老乌贼又退了两步,这回把全身的力气都使了出来,“砰”的一声撞在燕飞身上。 燕飞还是没动,老乌贼却动了,被燕飞的反弹之力撞的“砰砰砰”倒退了几步,仍然没有收住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围观的众人“哄”的一声笑了。 燕飞走到老乌贼面前,伸出手道:“老人家没事吧。” 老乌贼哼了一声,没理会燕飞伸出的手,自己爬了起来。走到报名的台案前叫道:“我老乌贼今天一定要报名,当水手。” 朱隶耐心地说道:“老乌贼,此去南洋,路途遥远,危险重重。你年纪都这么大了,该在家享两年清福了,不让你报名,是为了你好。” “不需要你为老乌贼好,老乌贼一定要当水手。”老乌贼瞪着眼睛坚持道。 朱隶有些没耐心了,两步走过去就想把老乌贼拉走,燕飞伸手当了朱隶一下,自己走过去问道:“老乌贼,你为什么一定要当水手?” “出海远洋是我爹的遗愿,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三十多年了。终于等到了,怎么能不让我去?”老乌贼表情决然。 “你父亲远洋航行过?”朱隶插嘴问道。 老乌贼点点头:“父亲在三十多年前出过一次海,回来给我们讲了许多海外的趣事,父亲最大的希望就是再出一次海,却因为老皇帝禁海令,一直未能如愿,所以老乌贼这一次一定要当上水手。” “报名当水手的人还要经过刮练。合格后才能成为水手,你先报名吧,若是练不合格,你还是不能跟船走的。” “放心,老乌贼如果不能合格,也不会死赖在船上。” “好,一言为定,如果你通过了刮练测试,本王就同意你上船。”朱隶严肃道。 “您是王爷,京王爷?”老乌贼惊讶道 “正是本王。” “这位一定是贤国公了。” 燕飞微笑了一下。 “老乌贼输给贤再公,一点也不丢人,谁不知道贤国公的武功,在我大明朝是数一数二的。王爷,您说话可要算话,如果老乌贼通过了刮练,您可一定要让老乌贼上船。”老乌贼不放心的说道。 “放心吧,本王一向说一不二。” 看着老乌贼高兴地走了,燕飞轻声道:“你真想让他上船。” 朱隶点点头:“家有一老,好有一宝。你看老乌贼走路的样子,他必然是个善于游泳的人,在水里小你一定不是他的对手。” “但是他年纪这么大了” “如果能通过刮练,说明他的体质还够一个水手的条件。 “你准备怎么刮练你的水手。”燕飞问道。 “我也没有经验,走,去渔村转转,找一些有经验的船家回来,向他们讨教讨教。” 长江入海口沿岸,散布着大大小小十多个小渔村,村里的人,都以出海打渣为生,有些胆子大的,偶尔做一些商品买卖,朱元樟时期海上贸易是被禁止的,这些做买卖的人被称为走私犯,常年要冒着被抓的风险,因而渐渐地成立了一个自己的小团体,称为西江会。西江会的首领,人称升哥。 朱允坟时期海禁没有那么严了,西江会渐渐壮大了起来,也渐渐公开了,入会的人虽然多,但入会的条件非常苛刻,必须是百里挑一的海上好手,才能入会。朱隶打听到这一情况,打算让西江会加八远航的船队,这一趟出洋虽然风险大,但报酬也很高,重要的是对于他们而言从此改头换面,不再是走私商贩。 对于船队而言,有这一群对海洋极为熟悉的老水手,必然对船队的航行有极大的帮助。 朱隶已事先派了人,将自己的想法跟西江会的老大升哥透露了,升哥对朱隶的提议非常感激。有出路,谁愿意做违法的事情。 今天来,朱隶就是来见见这位升哥,顺便请升哥派几个人,去刮练新招募的水手。 朱隶和燕飞坐在村头的祠堂里,边喝着茶边等着村里的人去请升哥,没多久,派去的人回来说道:“升哥来了。” 朱隶和燕飞扭头向门外一看,两人齐刷刷地将口中的茶全部喷了出去。 第166章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暴说个人柳叶眉小丹凤眼小如脂肌肤,樱桃小口,货个美女了,但如果这个人是个男人呢? 同样,浓眉大眼、虎腰熊背、脚步生风、英姿勃勃,如果用些词用来形容一位女子,那绝对能让人震撼! 朱隶和燕飞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可是看到升哥,还是惊讶地把口早的茶都喷了出去,张大了嘴,直到来人走到跟前,才回过味神来。 “小民刘雨升叩见京王爷、贤国公。”升哥单膝跪下,双手抱拳,声若洪钟。 朱隶颇感诧异,这单膝下跪是朱隶为他带的燕军规定的军中礼节,这位自称刘雨升的升哥是怎么知道的? 升哥看出了朱隶的疑惑,大声解释道:“小民曾做了几个月陈都金陈碴的手下,燕军进城后,小民才离开燕军人。 升哥爽朗地一笑:小民女扮男装,加入的燕军。” 哇靠!明朝版的花木兰啊! “快快请起!升哥巾姻不让须眉,果然是女中豪杰!”这是朱隶能想到的最靠谱的话了。 “小升哥这个称呼是弟兄们给小民面子,抬举小民,不敢让王爷称呼,请王爷称呼小民刘雨升。”升哥站了起来,态度恭敬,却没有普通草民见到官府人员的那种紧张。 “小爽快!盛名之下无虚士,升哥以女子之身即加入了燕军的水师。又能让堂堂男儿称呼你一声升哥,必有你过人之处,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本王也很愿意称呼你升哥,前日本王派人与升哥商谈上船的事。不知升哥是怎么考虑的。” 朱隶平时与女人谈话,一向假公济私,先聊聊家常,套套近乎,再慢慢切入正题,今天面对升哥,朱隶竟然一本正经起来,就像与男人谈判一样,直驱主题。 升哥今天穿了一身素色的连襟小挂,同色的长裙,长发很利索地挽在了脑后,不施胭,不抹粉,自有一分英气。若升哥不说话不动,任谁见了,都不会将她当成男人。 但只要升哥一说话走路。那份英气。自然地散发出来,让人不自觉的服从。 “小民等蒙京王爷不弃,招募我们上船。我们感激不尽。”升哥表情真挚地说道。朱隶受了升哥的感染,也变得十分爽朗,哈哈一笑:“如此甚好!本王还有个不清之请,为了这次远征,本王招募了一些水手。升哥能否排几个人。帮本王练新的水手?” 升哥起身拱手道:“这些事情小民理应效劳小民这就去安排一些人,跟着京王爷回去,让他们协助王爷刮练新水手。” 燕飞睹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幕,怎么也想不到天地间有如此标新立异的女子。 经过近五个月的招募和记练小朱隶已经征集到了一万五千名合格的水手,这些人中,只有不到一千人以前出过海,经验丰富绝大多数都是原西江会的成员。 需要带走的东西也采买得差多不了,郑和亲自督造的大大小小的船陆续下了水,最大的一艘船永乐帝亲赐了名字。称宝船。 宝船堪称中国造船史上的数峰,长四十四丈,宽十八丈,船上绝对跑得开马匹,不仅前无古人,用木头造这么大的船,也当是后无来者。朱隶首次见宝船装拼完毕时,大叫了一声:“航空母舰”。 郑和不明白航空母舰是什么,疑惑的目光望着朱隶。朱隶忙掩饰道:“小航空母舰就是一艘大船,周围有许多小船。” 真正的航空母舰。不是周围有许多小船。而是船上有许多飞机。 郑和得意地笑道:“我们也有,除宝船以外,还有负责船上人食物的粮船十艘、负责淡水的水船十拨、负责养马、羊等动物的马船十艘以及负责海上保卫的战船二十多艘,我们算航空母舰吗?” “算,当然算。”朱隶一个劲地点头,靠,小美,我们的航空母舰,比你们早好几个世纪。 自从永乐帝登基后。徐辉祖就一直住在中山王的祠堂里,既不肯承认永乐帝得皇位,也不肯出来接受封赏。期间只有皇后徐仪华和两个妹妹徐妙锦、徐妙卿去看过他这位大哥。 对于徐辉祖的态度,永乐帝也无奈,徐辉祖不仅是明朝开国元勋徐达的长子,当今国舅,更是徐增寿和朱隶的大哥。永乐帝知道虽然朱隶不肯原谅徐辉祖,这两年也没有去看过他,但如果永乐帝杀徐辉祖,朱隶必然会以死阻拦。 中山王的祠堂在中山王府的西南角,门前冷冷清清,只有中山王府的几个老人还在伺候着昔日的魏国公。 就要远航了,朱隶在心底犹豫了好几天,终于走进中山王徐达的祠堂。 虽然忖“二从禾迈出讨祠堂,对外面的消息却也不是一亢所知亦要同船队远航的事情,他早已听说。 “大哥。”望着盘膝坐在牌位前徐辉祖的背影,朱隶低声叫道。 徐辉祖明显震动了一下,缓缓回过身。 抑郁的心情确实让人衰老得很快,不过两年的时间,徐辉祖的头发有一半都花白了,目光也浑浊无神,连皮肤都似乎松弛了,再也找不到当初提着长枪站在洪武门的那份霸气。 “大哥。”朱隶心中感概。声音有些哽咽,当年若不是徐辉祖执意阻拦,徐增寿现在一定同朱隶谈笑于秦淮河上,曼妙也不会离开,朱隶在心底一直无法原谅徐辉祖,但今天看到徐辉祖如此苍老的样子,什么怨恨都没有了。 “小京王爷。”徐辉祖嘴唇颤抖半天。终于还是叫了声京王爷。 朱隶两步走到徐辉祖的前,蹲下道:“大哥,是小四。” 徐辉祖朦胧的双眼露出了笑容:小四。你终于肯原谅大哥了?” “大哥,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阿四过几天要远航了,特地来看看大哥,大哥要自己多保重身体。” “大哥听说了,大海无情,你这一路危险重重,记得要万事小心谨慎。” 朱隶伸出手握住徐辉祖的手,慎重地点点头:“阿四记住了。” “我们兄弟四人,老三很少回来,老四走了,如今你又…”徐辉祖喘嘘道。 “阿四很快会回来的,大哥小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想了,阿四相信四哥也不愿意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你振作些,圣上还期盼着你回去领兵呢。” 徐辉祖摇摇头:“大哥心灰意冷,再无心仕途。” 朱隶微微一笑:“人各有志小阿四不勉强大哥,只希望大哥好好保重身体,等阿四回来。阿四走了。” “小四,保重!”徐辉祖将朱隶送到门口,像是冥冥中有什么感应一样。拉着朱隶的手,久久不愿意放开。 就想朱隶没有想到与徐增寿的那一面是最后的诀别一样,朱隶与徐辉祖这一次见面,竟然也是最后一面。 一年半以后,徐辉祖终于没有等到朱隶回来,便撒手寰。丫鬟在整理遗物时,发现在徐辉祖的枕头下,压着一个为朱隶求的平安符。 出发的前一天晚上,朱隶推掉了所有的应酬,早早地与小芸溜进了房间,这么多年来,朱隶奔波在外小芸不仅把家里管理的井井有条,还为他生了非常聪明可爱的一双儿女,朱隶一度认为自己对小芸是亲情多于爱情,最近才明白,所谓亲情、爱情,在小芸身上早已合二为一。 轻轻拥抱着小芸,朱隶在小芸的耳边低声说道:“爷真不想和你分开,如果不是孩子太小们,爷真想把你们都带上。” 不知从何时起小芸口中的少爷渐渐变成了老爷,朱隶听着不顺耳,让小芸干脆像沈洁那样,称呼他名字,小芸说什么不肯,最后两个字变成了一个字,爷。爷这个称呼倒是简单,听着也很舒服。 “妾身明白,爷不必挂心。小芸幽幽地说,这些年小芸与朱隶总是聚少离多,她何尝不想跟着朱隶一起走。 “索菲亚信奉伊斯兰教,又会说弗朗机语,葡萄牙语,此番远航,她能帮上很大的忙,所以爷需要带着她。”朱隶解释道,带走索菲亚留下小芸,朱隶犹豫了很久,但别无选择。 “爷,妾身懂,妾身就是放心不下你们。路途遥远,海上风浪又大。”小芸说着话,默默地流下了两行泪水。 朱隶温柔地将小芸的泪水擦掉:“一切都准备得很充分,有性能良好宝船,还有经验丰富的老船手领航。不用担心!”朱隶说得很肯定,他知道小芸需要他的信心。 “爷什么时候回来?” “大概需要两年,船太大。要借助风向行驶,要等风向对了,才能起航,也要等风向对了,才能回来。”“妾身会天天求菩萨保佑爷和沈姐姐、索菲亚平安回来,爷出去这么长时间,不会把妾身忘了吧。小芸看出朱隶的不舍,故意说道。 “怎么会。”朱隶笑了,低着头亲吻着小芸,“明日圣上、皇后和朝廷百官都会去码头送行,爷不能在码头与你告别了,今夜也好好疼疼你。”朱隶说着,吻得更深了,这种告别形式,确实不宜暴露在百官面前。 历史将永远铭记的一天:永乐三年六月十五日,公元谜万年7月。日,由六十三艘船组成的船队,载着两万七千八百人,从江苏太仓的刘家港出发,浩浩荡荡地驶向西洋。 第167章 扬帆起航 二之将永迄铭记的天!永乐兰年六月十五日,公示旧。州川。日,由六十三艘船组成的船队,载着两万七千八百人,从江苏太仓的刘家港出,浩浩荡荡地驶向西洋。 永乐帝、徐皇后带领满朝文武大臣四百多人,亲赴码头相送。 “小四,海上风急浪大,所拜访的国家都很生疏,你此去一定要万事小心,如若不能完成任务,千万不要勉强,联等着你平安地回来。”永乐帝站在朱隶面前,语气慎重地嘱咐道。 “皇上请放心,阿四一定能完成任务,顺利返航。”朱隶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对于下西洋,朱隶已经期盼了很久了,十六世纪的东南亚国家是什么样子,朱隶充满了好奇。 小四,姐姐会为你天天祈祷的,这是姐姐特意为你求的平安符,你贴身带着。”徐要后取出一个金色的香囊,亲手挂在朱隶的脖子上。 徐皇后可不像朱隶那么轻松,端庄的脸上挂满了担忧,永乐帝让朱隶带船队下西洋,徐皇后曾经非常激烈地反对过。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小四为你打下天下,你却把他往危险的地方送,你是盼着他死吗?”自从徐仪华嫁与永乐帝,二十多年来徐皇后第一次用这样的态度对永乐帝说话。 永乐帝当时惊呆了,他像看着陌生人一样看着徐皇后,这些年即使为几个儿子,徐皇后也从没这样生气过。 真有这个想法吗?功高震主,朱隶若真要反他,轻而易举,他真的容不下朱隶了吗?在一刹那间,永乐帝甚至也怀疑自己的潜意思里,是不是真希望朱隶死。 “仪华,你误会联了,联若真有此想法,让小四亲手杀了联。”永乐帝坦诚地望着徐皇后,表情郑重地说。”既然如此,求圣上不要让小四去。西洋远在万里之遥,来去经年。一旦遇上海上风浪,船毁人亡,连个尸都找不到。”徐皇后说着掉下了眼泪。”联也不放心让小四去,可小四不去。仪华可还有人选?”永乐帝走到徐皇后面前,为她轻轻拭去面颊上的泪水。 徐皇后无语,这项艰巨的任务,除了朱隶,确实无人能承担。 “联向你保证小四一定会平安回来。”永乐帝沉声说道,他不仅说给徐皇后听,也是说给自己听,让朱隶下西洋,做这个决定永乐帝足足犹豫了一个月,说不担心是假的,但在国家社稷和个人感情上,永乐帝最终选择了前者。 当然,如果朱隶不愿意去,永乐帝也绝不会勉强。 让永乐帝没想到的是,朱隶不仅很痛快地答应,还一副跃跃欲试的兴奋。 尽管如此,永乐帝心中明白。万一朱隶回不来了,他的余生定然会陷入深深的自责中。如果有其他的选择,永乐帝是不会让朱隶担这份风险的。 “姐,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小我会给你带回来很多有趣的东西,保证你喜欢。”朱隶很自然的伸手将徐皇后被风吹乱的一缕秀别在耳后。徐皇后微微笑了笑:“小芸和孩子,姐姐都会接进宫中照顾,你不必牵挂。””谢谢姐,有劳姐姐。”朱隶颇为动情地望着永乐帝和徐皇后,此去一别两年多,永乐王朝方兴未尖,社稷尚不稳定,朱隶也同样放心不下。 退后两步,朱隶深深施了一礼,“皇上、姐,阿四走了,保重!”说罢,朱隶毅然转身,跳上河边在等他已久的小船。徐皇后一直隐忍着的泪水终于滑落面庞… 永乐帝望着朱隶潇洒的背影“眼睛也有些湿润了,牵起着身旁徐皇后的手,微微用力。 面对着永乐帝、徐皇后和朝廷百官,船队两万七千多名将士列队以注目礼的形式告别。 朱隶、燕飞、郑和三人站在宝船甲板的最前面,后面是太监副使王景弘、卫指挥同知,怀远将军冯三虎、卫指挥同知,定远将军赵胜德、卫指挥金事,明威将军团山、太医院正使,御医黄少卿,以及大小官员、医官等四百多人。 一万名军士、一万五千名水手、以及千余名杂役、伙夫等,整齐地站在各自的船上。 码头上鸣起了十二声炮响,十艘粮船、十艘水船、十艘马船、十艘通勤船、二十二艘战舰,一同簇拥着巨大的宝船,浩浩荡荡地离开了江苏太仓港刘家巷码头,顺着长江出海口,驶向大洋。 船队的第一个目的地,是福建长乐的太平港,在那里继续装载货物,补充食物和水,等待东北季风的到来。 宝船船身庞大,靠人划动非常吃力,季风和洋流是宝船最主要的动力,所以宝船什么时候出,不是人为地定在什么时候,而是要等待季风的到来。 石小路第一次出海,还坐了一条这么大的船,告别的队伍一散,她就异常地兴奋从船舱里冲了出来,直奔向甲板。 在明朝,出海的船上是没有女子的,船员们认为出海的船上有女子不吉利。 朱隶当然不相信这套,堂而皇之地将沈洁、索菲亚和石小路都带上了船。 沈洁是朱隶一定要带的,索菲亚是葡萄牙人,虽然不一定用得上葡萄牙语,朱隶还是觉得带在身边方便一些,石小路和燕飞这两年聚少离多,此次燕飞一走又是两年。朱隶索性将石小路也带上了船。 还有一个朱隶必然会带上的女人,升哥。 西江会几百好人都在船队中,而且都是个船上重要的舵手,有升哥跟着出海,管理上要容易很多。况且与升哥几个月来的接触,朱隶对升哥航海技术颇为钦佩,特任命她为宝船的总舵手之一。 燕飞和石小路成婚已经两年多了,一直没有孩子,朱隶将石小路带上船。本是为了让燕飞高兴小却不料燕飞得知后,不仅没有应有的高兴表情,反而有些闷闷不乐。这让朱隶不免有些奇怪,却也不太好开口询问,只能暂时记在心中。 燕飞闷闷不乐。石小路可正好相反,能随着朱隶、燕飞远航。是石”品芯昂不敢想的道朱隶和燕飞为迄航的事情忙了旧甲,也知道沈洁和索菲亚将随同远行,石小路仍然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能上船,当朱隶那天问她想不想一起去的时候,石小路足足有一盏茶的功夫呆坐着没动。 相信就是把一大箱子的黄金放在石小路面前,石小路也不会这么激动。 索菲亚来到中国,是从6路来的。这一趟也是她第一次出海同石小路一样,也兴奋地不得了,两个人站在宝船的护栏边,遥望着大海,喊喊喳喳地说个不停。 沈洁不是第一次出海了,她跟朱隶一样,感兴趣的是沿海风土人情。随船队一走两年,方孝孺不能不管,朱隶不吭声,沈洁只好自己把徐妙锦找了来,当徐妙锦第一眼看到方孝孺时,那副惊讶的表情,沈洁开玩笑说就算看到玉皇大帝站在她面前,也不过如此。 徐妙锦虽然不是方孝孺的学生,跟方孝孺也是很熟了。也是因方孝孺案。徐妙锦对朱隶多次出言讥讽,朱隶岂是肯吃亏的人,虽然方孝孺还活着,但他从来不认为方孝孺做得对,对徐妙锦的讽刺不仅原封不动送了回去,还附带赠品,弄得两个人关系越来越冷。 可惜徐妙锦也是个认死理的人,知道了方孝孺没死,对朱隶的态度也没有丝毫改变,进出京王府偶尔遇到朱隶。若是没有外人,沈洁当朱隶就跟透明人一样,完全无视。若是有外人,沈洁则表现得十分客气,朱隶感觉别扭透了,偏偏徐妙锦乐此不疲,不能说天天去京王府两天也必然去一趟。 朱隶和沈洁、索菲亚临走前,徐妙锦干脆搬进了京王府。 有徐妙锦在,无论方孝孺还是编撰大典,沈洁都很放心,只是朱隶的脸色。冷得能把人冻上。 此时沈洁正坐在船舱里整理着带出来的书籍。这次远航,淀洁带了整整两大箱书,除了前人留下有关沿途的相关资料外,还带了不少其他方面的,燕飞复明后,也非常爱看书。 船队摆成一个大海鸟一样的阵势,六十二艘小船环绕着大船,浩浩荡荡地前行。 朱隶、燕飞与郑和可没有沈洁等人的闲情,上船第一件事情,是带着人挨个检查着宝船上的各个岗个。”拜见王爷、贤国公、郑大人。”底仓里。水手们看到朱隶等人到来,一起施礼。 “都起来,从今天起,我们大家就是一条船上的兄弟了,大家要彼此相敬相爱,守望互助,不可因小事而起纷争,船上的规矩你们都知道了,本王就不多说了,就说一句,本王带兵一向很严厉,谁要违反规定,绝没有人情可讲。” 先兵后礼,一向是朱隶带兵的手段,这些人虽然是水手,朱隶一样当军士管理。 沉着脸刮完话,朱隶的面容迅融化开。看着老乌贼叫道:“老乌贼,你分到这里来了。”那份表情,与之前简直判若两人。 老乌贼忙上前两步:“是,王爷,多谢王爷让老乌贼上船。” “不用谢本王,你若不能通过测试,本王也不会让你上船的。”朱隶笑着说道。 “这位就是老乌贼?听说你曾经挑战过贤国公?”郑和感兴趣地问道。 老乌贼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若早知道是贤国公,老乌贼哪敢动手。” 众水手知道朱隶虽然带兵严厉,平时却非常随和,听到老乌贼的话,毫不掩饰地齐声哄笑。 舵舱里,升哥熟练地掌着舵,船队航行十多天了,虽然一直风平浪静,升哥却很少离开舵舱。 见到朱隶等人进来,升哥只是回头微微一笑。 “怎么样?”朱隶走到升耸身旁。望着弃方的大海问道。 “王爷您来得正好,小民正打算向您报告,今天晚上恐怕有浪,虽然不会太大,但对于第一次出海的人来说,这样的风浪足能引起晕船。”升哥说道。 燕飞望向海面,风平浪静,看不出一点起浪的痕迹,不解地问道:“这么平静的海面会起大浪吗?” “海面越是平静,越有可能孕育着一场风浪,这都不知道?”升哥不耐烦地说了一句。 不知道为什么,升哥好像总与燕飞过不去,相识到现在,两个人说过的话不过十次,每一次升哥的态度都很生硬,像是燕飞得罪了她似的。 燕飞涵养再好,也禁不起升哥几次三番的恶劣态度。对着朱隶苦笑了一下。没做声。 “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晕船的症状减轻一些?”朱隶打个圆场问道。 “喝生姜水,同时将大蒋捣碎按在肚脐上,能大大减轻晕船的症状。”升哥回答。 郑和转过身,对跟在后面的内官吩咐道:“听清楚了吗?立刻吩咐下去,让所有第一次上船的人都照此办法服用。” 升哥见自己的话这么被重视。很得意地笑了,同时挑战的目光望了燕飞一眼,燕飞装做没看到,将头转向别处。 宝船甲板上有四层,二层是朱隶、燕飞、郑和以及其他一些官员休息的地方。 三层是海图室,除了藏有大量的海图外。船队一边航行,一边还有官员依据以前的海图,绘制新的海图。 四层是测量,瞻望的地方。 离开舵舱,朱隶和燕飞并肩向二层船舱走去。 “升哥对你的态度好像很特别,你们以前认识?”朱隶问得很八非。 “认识她折寿。”燕飞不满地哼了一声。 “这么说来,升哥似乎对你有点意思。”朱隶有些幸灾乐祸地说道。 “谢了,这种意思还是别有,我福薄,消受不起。” “哈哈哈”朱隶爽朗地笑! 夜晚的风浪如升哥所预料的一般,如期而至,因为提前做了预防,大多数人没什么严重的晕船现象,但也有些人晕船比较严重。石路就是其中一个。 第168章 妈祖娘娘 二示的风浪如升弄所预料的…般。如期而知,因为提防,大多数人没什么严重的晕船现象。但也有些人晕船比较严重,石小路就是其中一个。 在陆地上看宝船,已经觉得非常巨大了。但在大海中。巨大的宝船如同游泳池中婴孩的玩具,海浪很轻松地将宝船送到了浪尖,然后让其沿着浪尖迅速滑落,石小路的胃也像舱外的海浪一样,翻江倒海,随着船身陡然下降,胃里的食物也冲口而去,不要说隔夜饭,隔夜隔夜的隔夜饭,也让她吐干净了,切身感受到了朱隶当初吃什备吐什么的痛苦。 倒是朱隶和燕飞仗着深厚的内功,又提前喝了姜汤,抹了蒜汁,虽然也是第一次出海,倒还可以忍受,如此大浪期间仍然各处巡视了一番,看到升哥等一群老水手脸不变色,心不跳,不得不佩服,而朱隶和燕飞能在大浪期间四处查看,也让老水手们钦佩万分。回到燕飞的船舱,石小路一脸蜡黄地躺在床上,胃里早已吐空了,然而只要船剧烈地起伏一下,她还会一阵干呕……小路怎么吐得这么厉害朱隶望着石小路可怜巴巴的样子。感同身受。 小路没用大蒜沫,她说燕大哥很烦大蒜的味道一旁照顾石小路的索菲亚一边说,一边偷偷看着燕飞。 燕飞闻言脸一沉,生气道:“都什么时候还顾及这些,真不知道轻重。” 沈洁帮忙照顾石小路。弄得自己也有些晕船,脸色发白地坐在一旁,听到燕飞的话做了个鬼脸,偷偷向朱隶使了个眼色。 朱隶会意,扶起沈洁道:“燕飞。你好好照顾小路,沈洁有些晕船,我们先回去了说着同索菲亚一起离开了船舱。 “相公石小路歉意地叫道。 “别说话,很难受吗?”朱隶等人一走,燕飞立刻换了一副关心的面容,心疼地问道。 石小路虚弱地点点头:“船上洗澡困难。涂上大蒜,好几天味道下不去。” “傻丫头。那也比晕船强多了,看你现在吐得,浑身臭臭的,还不如蒜味呢燕飞轻声责备……很臭吗?”石小路立刻紧张地闻闻自己的衣服。 “逗你呢,还当真了,以后别做这种傻事了燕飞轻轻抚摸着石小路的面颊。 船身忽然倾斜,石小路一下冲进了燕飞的怀里” 两个多月后。船队到达了福建长乐的太平港。在这里船队将装满货物、食物和水,并等待冬季吹向南方的东北季风。 此时距离东北季风到来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朱隶等人安排好宝船据的事务后,就在岸边不远处租了一座大宅院,平时除了朱隶、燕飞、马三宝轮流住在船上外沈洁、石小路等都住在岸上,部分级别高的官员和侍卫也随朱隶住在岸上。 沈洁和石小路、索菲亚闲不住,将附近的地方都转遍了,然后石路像发现新大陆似得向朱隶报告说:“这周边大大小小的妈祖庙,不少于十座。不过每座庙都很破旧了。你猜我们在妈祖庙里见到了谁?” 朱隶边喝着茶,边翻着一本旧海图,闻言顺口问道:“谁?。 “郑大人 “三宝?”朱隶有些奇怪地问。 石小路点点头:“遇到了两次,郑大人在很虔诚地跪拜妈祖。” 郑和本身是回族,随着父母从小就信奉伊斯兰教,两年前又拜了道衍大师为师,成了一名佛教弟子,还有了一个法号福吉祥,怎么又拜起妈祖,郑和的信仰真够杂的。朱隶暗自笑了,大概是因为我和燕飞什么都不信,只好让他一个人全信了。 妈祖是沿海渔民信奉的神祗小渔民们认为妈祖在他们出海的时候,能保估他们平安。 妈祖并不是天上的神灵,而是莆田县湄洲岛的女儿,原名林默,二十八岁离开人世后,化作神祗保佑出海的人们。 “这里人都说,妈祖很灵,出海前拜了妈祖,一定能平安回来跟着进来的沈洁插嘴道。 从宋朝起,人们开始建妈祖庙膜拜,直到现代,出海前拜妈祖的传统仍然盛行着。 朱隶闻言心思一动,问道:“郑大人现在在哪里?” “大概上船了,我们回来时看他到往海边走。”沈洁说道。 “我去找他,燕飞回来了让他上船找我。今晚我们不回来了让侍卫守好门,注意安全。”朱隶边说边走了出去。 为了便于管理,大部分人仍然住在船上。朱隶上船后很快在三层的海图室找到了郑和。 “三宝,出来一下,有事跟你说。” 郑和放下手里的东西,跟着朱隶走了出来:“什么事?四哥 “沈洁说她们在妈祖庙见到你了。”朱隶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向二楼主船舱走去。 郑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我从小就知道妈祖,我们那里的人也很信奉妈祖,上岸见到妈祖庙,就去拜祭了一下。” “小我在想既然大家都信奉妈祖,不如趁着我们这段时间没事,给妈祖造一个大庙,重塑金身,保佑我们此番下西洋能一帆风顺朱隶停住脚步,望着郑和认真地说。 以前只有人到过南洋,对于西洋人们非常陌生,况且生活在海边的人都知道大海的习性,看似平静的大海,下一分钟就可能掀起滔天巨浪,将人和船吞噬的无影无踪,人类在大海面前,渺小的犹如一粒灰尘。 从刘家港到这里,船队在海上航行了不过两个多月,就有很多人产生了惧怕心理,逃走的事件时有发生,如果不给大家一个信念。让大家觉得虽然海上航行危险,并不是有去无回,逃兵的事件会越演越烈。 怎么说服大家此行能平安见池,允能平安的回来,朱隶只经想了好几天… 石小路的几句话,让朱隶想到了借助妈祖稳定船员心理的办法。 “建妈祖庙?!”郑和也诧异地站下了。 “你觉得如何?” “好啊!真是太好了,谢谢四哥。” 郑和的一句话,将朱隶造愣了:“谢我做什么?” “妈祖长得很像我的母亲。”郑和也有心重建妈祖庙,但他的想法却与朱隶的大相径庭,朱隶一提出来。郑和脱口而出。说出口才觉得不好意思,低声解释道。 “哦?像你的母亲?”朱隶也去过妈祖庙,在朱隶的眼中,妈祖确实很像一位慈祥的母亲。 朱隶并不在意郑和的想法,他知道郑和从小就失去了父母,对母亲和家乡的东西都有一种深深的怀念。 “一会燕飞来了,让他起草一份奏折,快马送往京城,请圣上为妈祖赐个封号,做我们就做大一些。”朱隶忽然来了灵感,拍拍郑和的肩膀道。 “赐个封号?!”郑和闻言一阵激动,他真有些当妈祖为自己的母亲了。 “今晚我们就把这件事情详细地计划计划,明天动工。”朱隶正说着,看见燕飞敏捷地跳上甲板小向他们走来。 建一个大的妈祖庙,同样是沿海淡民们多年的心愿,只是官府对妈祖不重视,打鱼的都是穷苦百姓小实在拿不出钱来兴建庙宇,建庙之事一直未能实现。 船队准备兴建妈祖庙的消息一经传开沿海的百姓一个个奔走相告,喜笑颜开,比过年还高兴。 召集工匠的告示刚贴出来,立刻有近千人前来报名。有些人提出不要工钱,只要管三餐就行。 住在太平港的一个富商听说要修建妈祖庙,决定捐献一些木材,朱隶当然不差哪几个钱,但兴建妈祖庙本身就是为了制造声势,捐献这样的事情不仅不能拒绝,还要大力宣扬,因此特别举办了一个排场很大的捐赠仪式,那富商没想到自己的一点捐献竟然搞出这么大的影响,不禁喜出望外。更额外地多捐了很多东西,其他人见状也纷纷效仿, 一位外地的商人也东施效颦小想捐献木材,便雇了一条船,装满木材送往太平港,不料途中遇到了风浪。当时船身倾斜得很严重了,如果继续倾斜下去,必然翻船。 就在这时,船体忽然变沉了小又缓缓地恢复了平衡。 当这艘船终于平安抵达太平港后,船上的船员们异口同声地说:“当时妈祖就站在他们船的前方小悬浮在海面上,使用法力,才让船慢慢地平衡。 朱隶摆出一副极为认真的样子,边听边不时地发出声声感叹,其实他看了一眼船和木材,已经明白其中的缘故。 商人捐赠的木材早已砍伐多年,一直闲置着,几年下来,木头中的水分流失了很多,木头很轻。 遇上风浪后,大量的海水涌进甲板,一点点渗透到木头中,使得木头变沉了,船重量也随之增加,慢慢恢复了平衡。 妈祖保结木船的事在沿海一带传得飞快。朱隶闲下来去茶馆喝茶,十个茶馆竟有四五个在讲述这个故事,遂心中一动,一个绝妙的主意陡然形成。 一个半月后,妈祖庙在太平港落成,朱隶同时也收到了永乐帝的圣旨,封妈祖为天妃娘娘,永乐帝还做了一件让朱隶也颇感意外的事,京师也将修建一做妈祖庙,供奉妈祖天妃娘娘。 妈祖庙的落成和赐封仪式在同一天进行。 这一天艳阳高照,百姓们脸上挂着喜悦的笑容,像是迎接盛大的节日一般。 船队里除了少数执勤的水手留守外,其他人都允许上岸参加典礼,南狮向来是南方庆典活动中必不可少的娱乐项目,朱隶一口气请了六支南师队伍,喧天的锣鼓声震耳欲聋,更增添了节日的气氛。 新落成的妈祖庙前人山人海,热闹非凡。更有十多个说书艺人,分在几处,声情并茂地讲着有关妈祖的传说故事,这些人都是朱隶找来的,那天听到茶馆里人们互相之间传递消息,朱隶豁然想道,口口相传,是散布消息最快捷的方式。 小商小贩也非常凑趣地做了许多妈祖形状的泥人、布偶、糖人等,向众人兜售,生意火得连他们自己都感到吃惊。 “感觉你现在真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能力了,一个小小的传说,居然被你炒到了如此高的地步。”沈洁望着热闹的人群感叹道。 “还没完呢,我准备在经过的所有国家中,都兴建妈祖庙。” “妈祖庙远播海外,原来是你干的。”沈洁回头望向朱隶,在现代,东南亚的许多国家都有妈祖庙的遗址,信奉妈祖的人遍布世界各地。 “不是我做的,是他做的。”朱隶望着台上主持揭幕的郑和说道。 虽然朱隶是本次远航的最高指挥官,但仅限于船队中。对外。郑和是出使西洋的钦差,抛头露面的事情一律都由郑和负责,这是朱隶的主意,对西洋的情况一点不了解,藏一手总是小心没大错,而朱隶的主要目的,当然是尽可能少地在历史文献中出现。永乐四年一月十二日,停泊了两个多月的船队终于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太平港,开始了真正的西洋之旅,他们面前的第一个关口,将是台湾海峡。 台湾,史称东番,它东侧与大陆之间的海峡,称为台湾海峡。 据说因为台湾海峡的得名,就是源于的其海面上台风频繁。对于庞大的船队来说,台湾海峡将是第一个考验船队船体性能的海域。,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 第169章 落难王子 ”暴说前次风暴是对船队的一次演练,鳖次风暴就是柑慌穴讣实的对战,台湾海峡没有辜负它的盛名,朱隶也终于见识到了什么叫排山倒海。 滴天的巨浪从海面上冲天而起。足有二十几层楼高。迎着船队铺天盖地而来。宝船似乎要撞上巨大的水墙。 朱隶不能算胆小的人,这种巨浪虽然没经历过,穿越前电视电影却也没少见过,可身在其中,也紧张得掌心出汗。 舵舱里站了五、六个人,掌舵的是朱隶在福建太平港花重金聘请来的船长老柯。在福建沿海,不知道地方父母官尊姓大名的汪民大有人在,可不知道是老柯是谁的活民小恐怕五岁以上的人找不出一个人来。早在一年前,朱隶就专程到福建的长乐见了老柯一面,谈好了一年后聘请老柯为船队的主舵手,随船队下西洋。 老柯看上去满面风霜,其实还不到的岁。在海上摸爬滚打却有三十多年。他的父亲就是一位非常优秀的船长,遗憾的是不到的岁时在一次海难中永远地留在了大海的怀抱。 朱隶找到老柯之前,老柯自己有一个船队。来往于福建与南海之间,对于这段航线的每一块礁石。老柯都如数家珍,朱隶把他弄到船队来,着实花了不少功夫。 朱隶和燕飞一左一右站在老柯的身边。深沉的目光注视着舱外诣天的巨浪。 宝船在海浪上起伏不定。忽上忽下,老柯的双手稳定的扶着船舵,双脚如钉子一般钉在船板上,朱隶和燕飞双手背后,任凭船身摇晃,双脚也纹丝不动。老柯看在眼里,面容上没有丝毫变化,心中却佩服不已,当初朱隶去找他,他一眼就看出朱隶是个没出过海的雏儿。这么大的船队归他管理,心中很不服气,出航这一个月下来,不得不在心中越来越佩服朱隶这个人,今日一见,心知朱隶身边的燕飞,也决不是个简单的人。 同样能在舵舱里站得稳稳地。还有升哥和老乌贼,只是老柯、朱隶、燕飞三人如脚下生根,面容虽然凝重。却看不出为稳住重心有多么吃力,升哥和老乌贼就不一样,似乎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脚下,郑和虽然坚持着没有离开舵舱,但早已找个地方坐下,尽管比朱隶等人差了很远,但比起船上绝大多数的第一次出海的船员来说,郑和已经表现得非常出色。 经过了一夜的风浪,宝船和它的船队终于禁受住了考验,当太阳从海平面上冉冉升起的时候,臼艘船全部穿过了台湾海峡,风浪渐渐平息,大海再度恢复了平静。 除了晕船造成大批船员不适外,船队并没有多少损失。龙江船厂交出的这份答卷,非常圆满。 朱隶和燕飞并肩站在甲板上。望着初升的朝阳洒向海面的粼粼波光,长长地出了口气。在老柯的眼中,不管多大的风浪,他们两人都神情泰然地站在老柯的身边,其实朱隶和燕飞自己辛苦自己知,为了能牢牢地站在船板上,两个人几乎耗尽了内力,千斤坠可不是件轻松的活,四、五个时辰下来,感觉两条腿都发虚了……王爷,贤国公,小的在甲板上发现了这个。”一名水手拿着一个小盒子递到朱隶的面前。 朱隶好奇地接过来,那是一个很精致的小盒子,盒盖做得严丝合扣。 “在哪里发现的?”朱隶问道。“那边水手抬手向船舷边一指。 朱隶低头看了一会手中的小盒,递给燕飞:“不像是船上的东西 燕飞仔细看着:“看这做工小不是我们中原物品。” “哦?”朱隶拿回来,“图案也不像中原的东西朱隶说着双手轻轻用力,竟把盒盖打开了。 盒里放着一个油纸包,由于盒子密封比较好,盒子里没有多少水。 打开油纸包,里面是一张的地图。 “藏宝图朱集哈哈地笑了。 燕飞瞪了朱隶一眼,拿过朱隶手中的地图看了一会:“画的这个地方很小 “藏宝图当然不会画很大地方,走,到海图室去,看看画的到底是什么地方 海图室收藏了能找到的所有海图,还有几个专门负责绘制海图的官员,一边参照旧的海图,一边画下船队所经过的海域新的海图,借着出海的机会,对海域进行重新测量,也是此次出海的任务之一。 “如果真能找到宝物,多给你分一些朱隶笑着对那名水手说。 小的周立,叩谢王爷。”周立高兴地磕了个头。起身走了。 “帮我记着点哦,回头我就忘了他长什么样了。”随着官越做越大,朱隶发现自己不记人的毛病越来越明显,不得不求身边的人帮他记着,求的最多的当然是还燕飞和沈洁。 经过昨天夜里的一番折腾,海图室里只有两个年轻的官员在。看到朱隶和燕飞进来,一起见礼。 “你们过来看一下,这份地图画的是哪里?”朱隶拿出地图,铺在书案上。 两个官员凑过去,看了半天。 “回禀王爷,应该就是这里附近”小一个官员说道。 “附近?”朱隶拿着小地图在大海图上对比着。 “是,王爷,看墨痕是新画的,可能是遇难船员投到海里的求救信,敢问王爷从哪里的到的?”另一位官员说道……求救信,本王还以为是藏宝图呢。”朱隶装出 两个官员一起笑了,朱隶平时性情随和,从不拿王爷的架子,属下们都很喜欢与朱隶相处,与他说话也很轻松。 从大海图上看,那张小地图上画的地方。确实离宝船现在的个置不远。 “抛锚,让升哥和海鸥一号过来,我们过去看看朱隶向守在门外的水手命令道。 朱隶将三艘跟在大船旁边的小船命名为海鸥一三号,宝船体积大太,只能停泊在深海,平时去小岛或上岸,都有海鸥一三号承担。 说是小船,那是跟宝船相比,其实海鸥一三号也不小了。 “我一个人去就行了,你一夜没睡,回去休息会吧朱隶对燕飞说道。 燕飞撇撇嘴:”怕我抢你的宝物啊。” 朱隶只好无奈地闭上嘴。 燕飞在胶州湾那次受伤,看上去不重可朱隶总觉得燕飞哪里出了问题。问了几次燕飞总说没事,但朱隶感到,燕飞的内力似乎不如以前了。 朱隶、燕飞和升哥,带了十五名水手,一个时辰后,到了地图画的那片海域。 这里一片礁石岛,涨潮的时候很难发现它,落潮后巨大的礁石裸露在海面上,有几块礁石靠近顶端有岩洞口,即使涨潮,潮水也淹不进岩洞,倒是个很安全,也很隐蔽的栖身之所。 老柯虽然没来,但他们离开大船前,已经跟他们说清楚了这里的状况。 船一靠近,朱隶就指挥水手四处援索,并派人去探查了那几个岩洞。 “在这里。”没多久,一个水手高声喊道。 朱隶和燕飞立刻滑了小知板去接应,同那两个水手一起,将藏身于岩洞中的那人弄上了船。 那人肤色古铜,不像是中原人士,看情况已经昏迷很久了,但尚有脉息。朱隶为那人缓缓输入了一点真气又喂了些水,检查那人的身体,除了头部有轻微瘀伤外,身体其他部分并没有受伤,昏迷应该是缺水造成的。 随宝船远航的一共有一百四十名医生,永乐帝指派随船队远航的御医有十名,剩余的一部分医户小另一部分是自愿加入船队的各地坐堂先生。 得知朱隶带船去救人,御医黄少卿带了两个御医在包船的甲板上一直等候着,见朱隶将那人抱到船上,立刻走了过去。 诊治了一会,黄御医对朱隶说道:“这人大约四、五天前遇难,能活着算是个奇迹,喂些汤药。今晚应该能清醒。” 朱隶点点头:“送他到客舱,派人守着。清醒了告诉本王说罢同燕飞返回主船舱。 “你猜他是件么人?”朱隶边走边问道。 燕飞皱皱眉头:“你注意到他手上的戒指了吗?” “价格不菲。” “那戒指不像是普通人所能拥有的燕飞道。 沈洁和索菲亚一晚上没睡好,此时刚刚起来,站在二楼围栏处看着朱隶等救上来的那个人,喊喊喳喳地议论着,见朱隶上来,沈洁好奇地问道:“什么人哪,看上去像个王子。” 朱隶失笑道:“刚出海就遇上遇难的王子,你也太戏剧化了,不如你扮成公主,去拯救你的王子。” 沈洁含嗔踢了朱隶一脚:“小我问正经的呢,到底什么人?” “不知道。尚在昏迷中,可能真是王子呢 “去死!”沈洁再踢一脚,却被朱隶轻巧地躲过去。 “别吵我,我去睡一会 隔壁船舱,石小路也被燕飞赶了出来,三个女子倒是毫不在意,嘻嘻哈哈地笑着,去看她们所谓的王子。 黄御医真不愧为永乐帝指派的御医领队。傍晚十分,那人果然动了动,睁开了眼睛。 “他醒了。”石小路欣喜地叫道。 黄御医走过去检查了一番,轻声问道:“你好,你感觉怎么样?” 那人警愕的目光环视着周围的人,并不答话。 “他是不是听不懂啊?,小沈洁猜测道。 “索菲亚你来试试石小路推着索菲亚。 “你好。请问你叫什么名字?”索菲亚用葡萄牙语问道。 那人还是不说话,沈洁从那人的肤色看,心知那人绝不是欧州人,倒有点像印度人,“去把马欢请来。” 马欢是个通事,就是翻译,这次随船通事一共有十八人,通译的语言包含了七八种,还不算沈洁基本上听得懂的英语和索菲亚的母语葡萄牙语,在明朝,葡萄牙语被称为弗朗机语。 马欢精通波斯语和阿拉伯语,船队虽然不经过波斯和阿拉伯。但到南洋在生意的波斯和阿拉伯的商人很多。马欢聪明好学,上船没多久。就跟沈洁、石小路等交上了朋友。 “你用波斯语和阿拉伯语问问他叫什么?”看到马欢过来,沈洁说道。 马欢用两种语言各问一遍,那人还是默不做声。“完了,这人不是聋子就是哑巴。”石小路叹息道。 “他不仅不聋不哑,而且能听懂你们所说的没一句话,就是懒得理你们。”一直靠在门口站着的朱隶笑嘻嘻地开口道。 “你怎么知道?”那人突然说话了,竟是一句地道的汉语。, 第170章 美丽的寡妇 ,欢用两种语言各问编,那人怀是默不做 “完了,这人不是聋子就是哑巴。”石小路叹息道。 “他不仅不聋不哑,而且能听懂你们所说的没一句话,就是懒得理你们。”一直靠在门口站着的朱隶笑嘻嘻地开口道。 “你怎么知道?”那人突然说话了,竟是一句地道的汉语。 “听不见,表情呆滞,听不懂,表情茫然,听不见,表情急躁,你眼睛灵动,表情自然,当然我们说什么,你都能听懂了,你所要做的,就是决定什么时候开口。”朱隶边说边走了进来。 那人坐了起来:“你是什么人?” “这位是京王爷,本船队的最高指挥官,就是京王爷将你救回来的。”马欢代为答道。那人一听“扑通”一声跪下了:“多谢王爷救命之恩。” “不必客气,请问尊姓大名?”朱隶伸手扶起那人问道。 “小人叫亚伦,占城国人,与同伴们出海做点小生意,不幸遇到了大浪,船翻了小人不知道那些同伴是生是死,希望也能像小人这样遇到好心人搭救。”亚伦声音悲切地说道。 “先生放心,你的同伴一定会被其他的船搭救的。”石小路心肠软,亚伦还没怎么样,她的眼圈已经有点微微红了。 “我们的船队正好要去拜访占城国王,亚伦先生安心在船上养伤,有什么要求尽管说,不要客气。”朱隶微笑道。 “多谢王爷”亚伦微微一鞠躬。 朱隶点点头,转身走了出去,沈洁、索菲亚、石小路等也都跟了出来。 “还以为是个王子,结果是个小商人。”沈洁颇感失望。 “他真可能是王子。”朱隶边走边说。 “早上你说不是的,现在又说是。”沈洁以为朱隶逗他,生气道。 “说不是你不高兴,说是你还不高兴,真是麻烦。”朱隶故意气沈洁。 “你说谁麻烦。”沈洁疾走两步,貌似想跟朱隶理论。 朱隶足下一用力,嗖得跃上了二层,扬声道:“他真有可能是王子,你若有兴趣,不妨去探探。” 没有风暴的海平面上平静而寂寞。 朱隶和郑和天天泡在海图室里,收集来的海图很多未做分类趁着现在有时间,将海图分类,把有明显错误的海图挑出来标注上。 燕飞又重新陷入了他的中,眼睛复明后,他越来越喜欢看说,此次远航,沈洁带出来的两大箱书中,占了一多半,都是为燕飞准备的。 “看多不过瘾,你自己写多好。”朱隶戏德道。 燕飞白他一眼:“对我客气点,不然我把你写成无赖。” 朱隶哈哈笑道:“无赖好,有性格。” 石小路自从在索菲亚处见到西洋象棋后。对刻得逼真的国王、皇后超级感兴趣,天天拉着索菲亚下西洋象棋,就像石小路对茶艺有天生的感觉一样,石小路对西洋象棋也有天生的悟性,短短十多天,就能与索菲亚对弈了。 沈洁真地遵照朱隶的指示,有事没事找亚伦聊天,亚伦无事,也愿意跟沈洁聊,开始的时候还是沈洁说得多。亚伦说的少,渐渐地亚伦放松了警惕,也开始发表自己的观点。 聊到第四天,沈洁对朱隶说:亚伦真不像一个普通小商人。 朱隶嘿嘿一笑没说话。 那天亚伦跪下给朱隶磕头,站起来时手上的戒指没有了,这个小小小的动作让朱隶明白亚伦是在亥意隐瞒自己的身份,至子说他是王子,不过是朱隶顺着沈洁的话那么一说。 十多天后,占城国终于在望。 派使臣向占城国王递交了国书后,朱隶方与郑和,带领部分官员侍卫,正式拜访占城国王。 占城原属中国,为中国汉朝的一个县。史称象林县。后区达自立为王,建立占城国。 占城国一度被真腊吴哥王朝统治,百年后复国。现在的国王是阿塔阿者,但这一信息在使臣回来后,已经更改了。 国王阿塔阿者一个多月前被刺身亡,依照占城的习俗,新的国王必须在四十五天后方能登基,以示对去世老国王的尊重。 即将上任的国王叫亿轮,年方七岁小是老国王阿塔阿者的幼子,他的母亲是皇后灵姬,依照占城国的法律,国王必须是嫡出,也就是说他的母亲必须是皇后。 “老国王只有这么一个嫡出的王子吗?”朱隶诧异地问道。老国王虽然是被刺身亡,也活了六十五岁,怎么嫡出的王子才7岁? “回王爷,老国王阿塔阿者的第一任皇后已经去世十年,留下一位皇子叫博伦,今年二十七岁,但占城国的人认为,口“就是被大王子博伦刺死,因此一个月前将博伦外以了公州六,使臣回答道。 “哦?大王子刺杀了老国王。老国王都六十五岁了,刺杀他干什么?”朱隶疑惑道。 “属下听说,是因为老国王想废了大王子的继承权,立小王子为王 朱隶点点头,看来那位新的皇后一定妖娓过人,把老国王迷得神魂颠倒了。 占城国虽然不算是明朝的附属国,但也经常派使臣到京城朝贡,与大明朝关系较好,朱隶代表大明朝到访,占城国也拿出了最高规格的接待。 占城国皇宫大殿上,尚未登基的小王子亿伦在母后灵姬的陪同下,一本正经地接过了国书,并对朱隶微微施礼,与朱隶平起平坐,并没有摆国王架子,朱隶对这个未来的小皇帝倒是非常喜欢。 “京王爷从大明朝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了。请在本国多住几天,虽然本国国小力单,但一定会尽力让京王爷在我国住的舒适,吃的开心。”虽然亿伦说的话朱隶一句也听不懂,但稚嫩的声音让朱隶觉得非常好听。 通使忙在朱隶耳边低声翻泽。 “多谢小王子美意。听闻小王子五日后将举行登基大典,本王能赶上如此盛典,深感荣幸朱隶也客气道。 “正想邀请京王爷参加小王的登基大典,京王爷能前来观礼,是王的荣耀。小王子一点不惧场,侃侃而谈。 “本王届时一定参加。”朱隶微笑道。 回到宝船上,朱隶对小王子大肆赞扬了一番,这孩子虽颇有王者风采,日后定能将国家治理的井井有条,国泰民安。 “那至少是十年以后,这十年,谁来治理国家?。一直没说话的燕飞悠悠开口道。按照朱隶的安排,每到一处,燕飞都会分派手下去了解该地方的风土人情,搜集第一手资料。占城国是他们经过的第一个国家,燕飞没有随同朱隶和郑和去皇宫。亲自上岸拨集资料。 “应该是那个美丽的灵姬,她确实美艳不可方物,不怪老国王想改立她的儿子为储君朱隶邪邪地笑道。 沈洁在桌子地下踢了朱隶一脚:“人家是皇后,你也想打她的主意吗?。 “皇后也是寡妇,追追寡妇不犯法吧。小朱隶说着已经跳了一起来,躲在了燕飞的身后。他心知如果还老老实实地坐着,腿一定会被沈洁踢青的。 沈洁看着躲在燕飞身后的朱隶,明得牙痒痒的。跟燕飞再熟,她也不能绕过燕飞,把朱隶拽回来。 “追寡妇是不犯法,可惜有人已经在你之前下手了燕飞看着朱隶像小孩子一样躲过来,嘿嘿笑道。 “哦,谁下手这么快,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哦。”朱隶还在打趣。 “老国王的亲弟弟,小王子的亲叔叔。亲王呼里腾。” “就是今天站在小王子身后的那个人?长的还蛮帅的,就是那双眼睛,怎么看都感觉有些阴毒。”朱隶道。 “还有一件事情,灵姬怀孕了。”燕飞的声音还是很平淡,却说得朱隶一副玩闹的神情瞬间不见了,连沈洁的神情也严肃了起来。 “你不愧是情报头子,这么短的时间你收集到了这么多情报。”朱隶愕然。 “这不难,占城国的百姓对皇宫的事议论纷纷,大家都不相信大王子会刺杀老国王 “这么说确实有些问题了。”朱隶沉思地走到桌前,顺手倒了杯茶。继续自言自语语道: “不过有问题又能怎么样,大王子已经被他们处死了,就算不是大王子刺杀的国王,最多也就是把真正的凶手找出来,还是小王子继承王位。” “如果大王子没死呢?燕飞说着话。从怀里掏出一张画像。 那是一张神祗的画像,画的十分庄严肃穆。将皇家的人画成神的模样,是百姓对于皇家人的一种敬重,但绘画时,不会完全按照本人的模样画,只是取其特点。 若不仔细看,这些神祗的画像都是千篇一律的。 “这张画像上的人我们好像见过。”朱隶看着画像说。 “是,有些地方像”小沈洁也拿着画像看了半天,与朱隶同时说道:“亚伦 “亚伦果然是王子“去请亚伦先生过来朱隶对着门外的侍卫吩咐道。 不过片刻,侍卫跑回来道:“回王爷,亚伦先生早晨离开了宝船,尚未回来。” 朱隶和燕飞听完对望一眼,忽然同时一震,异口同声道:“坏了”。 圣诞快乐!新年快乐! 第171章 铁证如山 小隶与燕飞身夜行装伏在占城皇宫中间宫殿的屋顶化着皇宫内院。 “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我们不会来晚了吧。”朱隶低声问道。 “你看皇宫守卫的神情,不像有事情发生过。”燕飞冷静地分析着。 “你觉得谁最有可能刺杀了老国王?”朱隶转移了话题。 “不是亲王亲自动手,也是他指使的。”燕飞沉声道。 “这么肯定?” “肯定没有用,想报倒亲王,需要的是证据。” “唉,可惜了那孩子。”朱隶叹口气。 “那孩子那么好?让你那么喜欢?” “真是很喜欢,你见了就知道了。”朱隶低低地笑了。 东边的院落中忽然一阵骚动,伴随的吵杂声和喊叫声,无数个火把向那边移动。 “他们喊什么?”燕飞皱皱眉头。 “管他们喊什么,先去看看。”朱隶猫起腰,如狸猫般轻轻落地,迅速又串到另个宫殿的屋顶。如此几下,已到了东院。 东院里站了不少人,火把将院落照得如同白昼,在众人的中央,亚伦双手持剑,凌然站立着。 “你果然还活着,逃得过一次,我看你怎么逃第二次。”亲王呼里腾恶狠狠地下令,“杀无赦!” 守卫听到命令,如恶狼般扑过去,亚伦奋起还击,然而终是双手难敌四拳,不过片刻身上已挨了一刀。 朱隶虽然听不懂亲王说了些什么,但看守卫们的狠劲,也猜到是下了必杀令,哪敢犹豫,用黑巾把脸庞蒙上,揉身窜下屋顶,如猛虎般杀入重围,刷刷几剑逼退了几个守卫,拉起亚伦就往外闯。 亲王呼里腾徒见杀进来一个蒙面人,心中暗暗一惊,喝道:“什么人,胆敢闯皇宫?!” 朱隶并不答话,手中的剑一剑紧似一剑,前来围攻的守卫纷纷中友而退,朱隶见包围被他撕开裂口,猛冲两步,带着亚伦一个纵身跃回屋顶。 燕飞早已将出宫的一路明、暗哨全部放倒,见朱隶将人救了出来,打了个呼哨,与朱隶会合后迅速遁入茫茫的黑夜中。 三人回到宝船上,朱隶和燕飞方摘下面巾。 已经等得心焦的沈洁、石小路和索菲亚立刻围了上来。 “怎么回事?亚伦受伤了?”沈洁关心地问道。 “没事,一点轻伤,多谢夫人们关心。”亚伦说罢转向朱隶和燕飞深深施了一礼道:“蒙王爷和国公再次相救小人无以为报,来生愿做牛做马,报答王爷和国公的恩德。” 朱隶嘿嘿一笑:“还是不肯说实话吗?” 石小路性急,将燕飞带回来的那张图放在亚伦面前:“我们都知道了,你是占城王国的大王子。” 亚伦身体一僵,沉默了半天,终于说道:“你们说的没错,我是占城国的大王子,叫博伦,一个月前,因谋杀我父王被处以极刑在行刑时被我的贴身侍卫救了下来,他替我死了,安排我坐船逃亡,没想到遇到了风浪,船翻了,跟着我逃亡的三个侍卫都葬身大海,只有我一人飘到了那片礁石处,得你们相救。” “你真地杀了你的父王?”石小路不相信地问道。 “如果我说我没杀,我是被冤枉的,你相信吗?”博伦期待地望着石小路。 石小路毫不犹豫地点点头:“你是个好人,不会刺杀自己的父亲的。我相信你。” 博伦一怔,随即凄然地笑了:“石夫人心肠真好!我是没有骗你,但铁证如山,我翻不了案。此生能结识诸位,深感荣幸,诸位大恩大德,博伦只能来生再报。告辞,诸位多保重!”博伦说罢向舱外走去。 “等等,也许我们帮你。”石小路冲着博伦喊道。 “如果你根本不想翻身,另当别论。”沈洁追了一句。 “我当然想翻身,我做集都希望有人能还我清白,可是,”博伦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无奈地说道。 沈洁诚恳地邀请道:“把你的故事讲出来,你若真有冤屈,朱隶和燕大哥不会看着不管的。” 朱隶暗暗皱皱眉头,靠,沈洁的同情心又犯了,看着架势,翻同情心的不止沈洁一个,石小路和索菲亚也是一副超级关心的模样。 博伦怀疑地问道:“你们真的能帮助我吗?” 朱隶和燕飞对望一眼,燕飞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要跟我们说清楚,我们才可能帮助你。” 亚伦深深地叹了口气,走回来坐在桌旁:“对不起,你们救了我,我却欺骗了你们,但是我真没有谋杀我的父王,我是被冤枉的。” “别激动,慢慢说。”朱隶倒了杯茶递给博伦。 “父皇最近这一年多身体一直不太好。我每晚睡觉前都先去给父王请安,那天我也照常去了,我进去时,父王已经睡下,我没有惊扰他,只是给他盖了盖被子,就轻轻走了出去,出门的时候,还特地把门仔细地关好了。” 博伦喝了口茶继续道:“一出门,就看到母后灵姬带了两个侍女向这边走来,其中一个侍女的手中端着一份夜宵,我与母后的关系一直不太和睦,看到母后走过来,想避开母后,便转身向假山方向快步走过去,不料母后眼尖,看到了我,主动跟我说话,我无奈,只好上前请安。” “然后呢?”坐在一旁的石小路听入了神,追问道。 博伦苦笑了一下:“看到母后向我走过来,我只好迎上前给母后行礼,母后和我说话时,怕是担心侍女手中的夜宵凉了,让侍女先给父王送去,端着夜宵的侍女起身向父王的寝宫走去。我也准备跟母后告辞,就在此时,听到东西掉地上的声音和侍女的尖叫声,我们迅速跑进父王的寝宫,只见父王胸口上插着一把匕首,鲜血染湿了一大片衣服,我急忙奔过去查看,父王已经”博伦说到这里,痛苦地垂下头。 朱隶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博伦的肩膀:“后来呢。” 博伦沙哑着嗓子说道:“后来门外来了很多守卫,皇叔也来了,他冷冷地问我为什么我的匕首会在父王的胸口上,我解释说我也不知道,他又问我最后一次见到父王是什么时候,我说刚刚父王还好好的。皇叔看着我说刚刚还好好的,你来过以后国王就死了,你就是杀死国王的凶手。” “他指证你杀害你父王,有什么证据?”燕飞插言问道。 “皇叔列举了四大证据,第一、我是最后一个见到父王的人,我网网离开,父王就被刺。父王的寝宫只有一个门,我离开父王的寝宫后,父王耐百…门直在我和母后的视线内,我们没有看到任何人出噪乙被刺后守卫迅速包围了寝宫,检查了寝宫内外,也没有看到任何人。 第二、母后见到我时,我慌慌张张地想躲开她。母后一口咬定,是因为我刺杀了父王,才想躲开她。 第三、父王虽然年迈,但年轻时习过武功,普通人难以令他一刀毙命,而我正巧学过武功。 第四、插在父王胸前的那把匕首是我的,是我十八岁生日时,父王赐给我的,上面刻有我的名字,很多人都认识,而且我确实说不上来,我的那把匕首是什么时候不见的。”博伦握着茶杯的手异常用力,指骨都微微泛白。 “也就是说,你具有刺杀你父王的时间和能力,还有一个充分的理由,你父王要废你,立你的弟弟。”燕飞分析道。 博伦沉默了。 朱隶、燕飞、沈洁、石小路和索菲亚也都没有啃声,这确实是一件很明朗的谋案杀,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博伦。 “我真的没有杀我的父王,请你们相信我!”博伦喃喃低语着。 “我相信你。”石小路第一个伸出了她的手,放在博伦微微发抖的手上。 “我也相信你。” “还有我。” 索菲亚和沈洁也把手放在博伦的手上。 博伦感激地抬起头:“谢谢你们,真的非常感谢你们。父王那么疼爱我,我怎么会杀他,我不会的,不会的!” “大哥,你不相信博伦王子的话吗?”石小路转过头问道,那神情绝对正义,似乎朱隶如果说一句不相信,石小路都会觉得不可思议。 沈洁和索菲亚也抬头看着朱隶,那神态与石小路同出一辙,女人,同情心泛滥起来,真是不可理喻,特别是他们的同情心用在孩子和帅哥身上时,博伦当然不是孩子,却绝对是个帅哥。 博伦也把期望的目光投向了朱隶。 朱隶苦笑道:“我相不相信没有用,要王子的国民相信才行,可是要国民相信,就要拿出证据,没有证据,说什么都没有用。” 博伦颍然道:“没有证据,所有的证据都是对我不利的,我知道我翻不了身了,有你们相信我,我也死而无憾了。” “王子你不要灰心,我大哥很厉害的,只要你没做过,我大哥就能还你清白,你要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我。”石小路一副十分肯定的神情。 博伦的眼神徒然露出了希望的光芒,期待的望着石小路,石小路肯定地点点头,博论再望向沈洁和索菲亚,二人也向他肯定地点点头,博伦将目光投向朱隶,起身跪下道:“京王爷若能还我清白,为我父王申冤,我博伦发誓,若我博伦登上王个,在位一天,一定年年向大明朝进贡,日日烧香拜佛,求佛祖保估我大明朝皇帝和京王爷、贤国公长命百岁,众位夫人永远青春美丽。” 朱隶心里暗暗骂道,一个白痴不够,这回三个白痴,当我神探啊,说还他清白就还他清白,不过话说回来,这事还真不能看这不管,如果真让那个亲王掌了权,对占城的百姓没有好处,对我大明朝也未必有好处。 “博伦王子请起,要弄清楚这件事情,还请博伦王子再重新讲一遍小路,博伦王子折腾了一夜,想必饿了,你去做些吃的来,沈洁,索菲亚,你们也去帮帮忙好吗?”燕飞温和地说道。 朱隶心笑,燕飞这是要“严刑拷问”了,有这几个女人在一旁大放同情心,有些话没法问。 沈洁等走出去后,燕飞起身关上门,重新倒了杯茶递给博伦:“把那天的经过再重新说一遍,认真想仔细了,任何细节都不要漏掉。”燕飞的声调很严厉。 朱隶坐在一旁,暗暗观察着博伦,见博伦一点没有心怯的表情,神态坦然的认真回忆着,然后重新讲述那天的事情。 “你那天进去后,跟你父王说过话吗?”朱隶插嘴问道。 “没有,父王睡了,我没有打扰他。”博伦回答。 “嗯,接着讲。”朱隶点点头。 博伦讲到遇见皇后时,燕飞插言道:“等等,你母后经常在晚上去看你父王吗?”博伦想了一下:“遇到过两三次,不经常。” “那个侍女站在房间的什么地方看见你父王胸前插着匕首的?”博伦讲道侍女惊叫时,朱隶再次打断他。 “刚进门口能有三五步。”博伦想了一下回答。 “她有没有可能杀了的父王之后再退回去,装出发现你父王被刺的表情?”燕飞追问道。 博伦疑惑地摇摇头:“她应该没有那个时间,我记得同母后才说了两句话,那个侍女走得并不快,进到父王的寝宫,刺杀父王,再退来,这需要一定的时间,再说,那个侍女只是普通女子,并不会武功。” 朱隶点点头问道:“那个侍女现在何处?” 博伦摇摇头:“我回来跟谁都没有联系,不知道。” “你们听到侍女的惊叫声,一起冲进去后,皇后在哪里?”朱隶继续冉道。 博伦沉思道:“我一进去,看到父王胸口插着匕首,衣服被鲜血染红了一片,立刻吓呆了,两步冲到父王的床头,看父王还有救没有,但探探父王的鼻息,父王已经没有呼吸了,当时皇后好像并没有走近,只是站在侍女的那个位置,在大声尖叫,然后来了很多守卫,把寝宫包围了起来,皇叔也来了。” “守卫进你父王的寝宫了吗?”朱隶再问。 “当时没有,寝宫里只有我、王叔、母后和那个侍女,到后来皇叔才招手让守卫进来把我带走的。” “你皇叔来了后,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燕飞问道。 “说我杀了我尖王。”博伦低声道。 “从头到尾,有没有人叫过御医?”朱隶沉声问道。 “什么?”博伦有点没反映过来。 “你、你母后、你王叔,你们没有任何一个人想到要叫御医吗?不叫御医来,光凭你们眼鼻看,就断定老国王已经去世了吗?”燕飞补充道。 “我探查了父王的鼻息,我以为我”博伦慌了,当时为什么没有想到要叫御医,也许当时父王并没有死,也许叫了御医还有救,当时为什么没有叫御医呢,因为,“因为”博伦忽然想到了自己为什么没有叫御医,网要回答,就听到朱隶冷冷地问道:“你今晚闯进皇宫 第172章 重现谋杀现场 品沾忽然想到了自只为什么没有叫御医,网要回答。小隶冷冷地问道:“你今晚闯进皇宫是何目的?。 博伦看着朱隶和燕飞两双犀利的目光,“扑通”一声跪下了:“我有罪,我鬼迷了心窍,我恨我的弟弟,就是因为他,父王对我不像以前那么疼爱了,所有人都喜欢他,赞美他,他们诬陷我谋杀我父王,也是说父王想将王位传给弟弟,我想杀了他,他们毁了我,我也要毁了他 “为什么改变注意了?,小燕飞冷冷地插言道。 博伦愕然地抬起头,不解地看看燕飞,再看看朱隶,他不明白自己的行踪,怎么会被这两个人算得如此清楚:“弟弟非常聪明伶俐,善解人意,我就是吼他骂他,他一样很爱我,我被抓起来,弟弟一个人偷偷跑去看我,他说他不相信是我干的。”博伦的泪水顺着面庞滑下,“我在弟弟的寝宫外转了两圈,实在不不了手,就去了父王的寝宫,没想到惊动了守卫。” 朱隶和燕飞对望一眼,还好你没有动手,不然有我们两个在。你不仅伤不了你弟弟,就算你真的无罪我们也不会再为你洗脱罪名,只是害得我们兄弟两个在你弟弟寝宫的屋顶上守了一个多个时辰,你就在这里多跪一会吧。 朱隶和燕飞坐在桌子的对面默默地喝着茶,谁也不吭声,任博伦跪在地上深深地忏悔。不是两个人心肠硬,如果朱隶真帮着博伦洗清冤屈,重登王个,他若不能放下这件事情,善待他的弟弟,朱隶就等于救了一个,又害了一介”而且害的是个无辜的孩子。 “博伦王子,你怎么还跪着,快起来,我大哥不同意帮你吗?。石小路端着托盘走进来,见博伦跪在地上,忙把托盘放在桌子上,伸手拉博伦。 “不是王爷不帮我,是我罪孽深重,不值得王爷帮忙。”博伦低声道。 跟在后面的沈洁闻言,惊诧道:“真是你杀了你父王。” “不是,我今晚进宫,想杀害我弟弟 “那你动手了没有?”石小路焦急的追问道。 “没有,我下不了手 “浪子回头金不换,你能悬崖勒马,说明你还是好人,起来吧,我大哥不会怪你的。”石小路松了一口气道。 朱隶郁闷地望了石小路一眼,心道:这小丫头,善良地过头了,真不可想象她那几年是江湖上是怎么混的,得吃多少亏。 博伦望向朱隶和燕飞,见两个人仍阴着脸不吭声,也不敢起来,仍然垂头跪着。 “大哥,相公,博伦王子知道错了,你们到是说句话呀。”石小小路着急了,央求道。 “博伦王子,你能保证终你一生,无论是否登上王位,永远不伤害你的弟弟吗?。朱隶严肃地问道。 博伦从怀里掏出匕首,刷地一下割破了中指,鲜血一滴一滴流下:“我博伦此生若伤害我的弟弟亿伦,我的脖颈就如我此时的中指。” “你即使发这样的重誓,我们也不一定会帮你申冤。”燕飞沉声道。 “我发这样的誓言,并不是请你们帮我申冤,而是请你们相信。对于今晚的事情我非常后悔,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博伦态度决然地说道。 “朱隶,燕大哥。”沈洁忍不住,也开始求请。 索菲亚觉得自己说话没有分量,忍着没开口,一双眼睛却哀求地看看朱隶,又看看燕飞。 朱隶无奈地心底一笑,站起来道:“起来把,你先吃点东西,你的事情,我和燕飞再商量商量说着与燕飞走了出去。 燕飞的船舱里,朱隶和燕飞一颠一倒地躺在床上。 “怎么看?”朱隶问道。 “博伦没有说谎。” “密室杀人哦,有点意思朱隶叹道。 “凶手会从哪里逃走呢?”燕飞自言自语道。 “睡一会吧,明天去找找那个侍女,说不定她看到了什么“怎么找,占城皇族是不会赞成我们插手这件事情的。”燕飞说道。 “那是你的问题朱隶翻了个身,闭上了眼睛。 “靠!”燕飞低低地骂了一句。 朱隶心里偷笑,又让我带下道了一个,我真是魅力无限。 翌日中午十分,侍女被偷偷地带了出来,然而从侍女的口中并没有得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朱隶也暗暗测试了侍女,那名侍女并不懂武功,事发近两个月侍女还活着,说明这个侍女真是不知情。 “你昨天为什么突然问到怎么没有人叫御医,你想说明什么?。朱隶和燕飞都是一身当地人的打扮,并肩站在海摊上,后者望着一望无际的大海问道。 “我想确定,当时有几个人知道老国王已经死了,不用叫御医。”朱隶用脚矢品二块石头,颠了两下。抽射讲大海六※ 燕飞眼睛一亮:“皇后还可以解释为惊吓,亲王” “他进去之前,就已经知道老国王死了,他进去的目的,就是诬陷大王子朱隶的脚尖又圈起一粒石子,灵巧地玩弄着。 “整件事情,亲王确实脱不了关系,可没有证据,重要的是,到底是谁杀了老国王。”燕飞看着朱隶玩弄着石子,抽冷子一探脚。想把朱隶的石子抢过来,朱隶一闪身,将石子又踢进了大海。 “如果三天内找不到证明大王子无辜的证据小王子就要登基了。”朱隶停下来认真地说道。 “是啊小王子应该会是个不错的国王,可是在他长大之前。我相信国家大权将旁落在亲王手里,主要是,我担心小王子也会成为亲王的牺牲品。”燕飞担忧地说道。 “牺牲品?你的意思? “六十五岁不是不可能有孩子,但可能性太小了 朱隶哈哈笑了:“你说灵姬腹中的孩子是亲王的?孩子出生后,再谋杀小王子,让这个遗腹子继承王个。” 燕飞也笑了:“别告诉我你没想到。” “想到有什么用,就算我现在知道老国王是亲王杀的,我也没证据。”朱隶再踢起一块石头,狠狠地抽进海里。 “站在这里想不到,我们重现谋杀现场,说不定能想到什么?。燕飞望着朱隶说道。 “好注意朱隶说着话,脚下的石子踢向燕飞,燕飞轻巧地一闪,率先跑了。 燕飞躺在床上,扮演老国王。 沈洁扮演皇后,索菲亚和石小路扮演侍女,石小路手里拿个托盘,博伦仍然演他自己博伦,朱隶扮演杀手。 博伦进来时,燕飞装模作样地躺在床上,博伦进去给燕飞盖盖被子,转身出去,把房门关上。跟沈洁说了几句话,石小路把门推开,燕飞还好好地躺在床上。 “喂,你这个杀手怎么回事?”燕飞叫道。 “我进不去,凭我的身手,我仍然没有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瞒过众人耳目进去把你杀掉朱隶沮丧地说。 “大哥别着急,再来一遍试试。”石小路安慰道。 耳是重来了四遍,朱隶两遍,燕飞两遍,还是没办法进去。 “肯定有什么地方没有想到。”朱隶和燕飞均叹口气,沮丧地摇摇头。 “这里想不到先放放,我们从发现尸体开始,也许换个思维。就能想通这里了沈洁提议道。 “好啊,相公你躺下石小路拿出一个包裹,从里面取出一把弹力匕首和一包猪血,自从燕飞用这把匕首骗了石小路一次,这把弹力匕首就成了石小路的玩物,今天终于有机会在燕飞身上报复。将猪血垫在燕飞的衣服下面,石小路举起匕首,嘿嘿一声冷笑,博伦看得一惊:“夫人,你这是做什么?” 石小路笑道:“把你的手伸出来。” 博伦迟疑了一下,伸出手,石小路抓住博伦的手:“别怕疼哦说着把匕首尖对着博伦的手,轻轻用力,匕首一点一点地缩回了鞘。 博伦瞪大了眼睛,惊叹道:“好神奇的匕首。”说着拿过匕首,自己试了一下,再次发出一声惊叹。 石小路接过匕首,对燕飞道:“相公,准备好了吗?我要刺了。” 燕飞微笑着点点头。 石小路稍微握着匕首柄的下方,让匕首不能完全缩回去,对着猪血袋一刀刺下,匕首尖刺破猪血,鲜血瞬间流了出来。 “谁准备的猪血,太多了。”燕飞抱怨道。 “不多,我父王的衣服上就染了这么多的血博伦说道。 “好了,我们快出去吧,让杀手逃出来。”沈洁催着大家都走了出去。 接着,石小路惊天动地的一声大喊,然后沈洁,索菲亚和博伦一起冲了进来,博伦向那天一样,两步冲到床头,眼睛似乎有些湿润了,低声问道:“你没事吧 燕飞心知博伦想起了他的父王,微笑着拍拍他的手:“没事。你那天还做什么了?。 博伦伸手探探燕飞的鼻息,喊道:“父王,父王!” “然后呢?”燕飞冉道。 “然后。”博伦想了一下:“然后我王叔来了。” “朱隶,该你了,别傻站着燕飞向站在门旁的朱隶叫道。 朱隶慢悠悠地走了过是 “说话啊。”燕飞催道。 “京王爷,你应该问我最后一次见到我父王是什么时候?”博伦提醒道。 朱隶摇摇头:“不用问了,我一切都想通了!”, 第173章 异域风情 二泛摇摇头!“不用再了,我切都想通了!”※ 燕飞好奇地坐了起来,沈洁、石小路和索菲亚也围了过来。 “到底是谁杀了我的父王?”博伦焦急地问道。 朱隶看看博伦:“我再做一次,你们看着。都出去,博伦,你从推门进来开始。”朱隶说着话,从燕飞的胸口“拔”出匕首,跟着大家一起走向门口,快到门口时,忽然一个闪身,躲进了柜子后面。 燕飞看着一愣,随即会心地笑了,进不来?根本不用进来,本来就在房中。 博伦没注意到朱隶并没有跟出去,关上门后又把门推开,根本没看房间里是否还有其他人,径直走到床前。为燕飞盖盖被子,又转身走了出去。 随后石小路推开舱门,发出一声尖叫。这次的尖叫声是真的,她眼睛一直死死盯着大门,根本没看到朱隶是什么时候进去的,可是燕飞身上真的插上了那把匕首。 博伦仍旧两步奔了过去,仍旧低声问了一句:“没事吧。”明知是假的,可是太像真的了,而且博伦有刚刚经历过失去父亲,忍不住担心。 燕飞拍拍博伦的手,看着朱隶缓缓走过来。 “谁是凶手。”博伦望着朱隶问道。 “凶手就站在你面前。”朱隶回视着博伦。 “你是说,凶手是我的王叔?他怎么进来的?”博伦不敢相信地问道。 “他一直在寝宫里,看着你进来,看着你出去,杀了你的父王,再看着你进来。”朱隶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父王不是一刀毙命,一刀毙命的人,心脏立刻停止跳动,不会流出来这么血。在匕首刺进胸脸之前,你父王已经死了。为了掩人耳目,凶手弄了假血,却没有经验,弄多了,反而露出了破绽。”燕飞坐起来说道。 “你是说我父王 “在你第一次进来时,你父王已经死了。凶手知道你通常不会打扰已睡着的老国王,所有冒了这个险。”朱隶进一步解释。 “老国王是怎么死的?”幕卜路问道。 “这咋”只有恐怕验尸才能知道。”朱隶摇摇头。 “就算我们知道凶手是亲王,可这一切都是我们推理出来的,我们没有一点证据。”沈洁看看带着血的匕首,又看看朱隶,皱着眉头叹了口气。 “是,我们没有证据,事情都发生一个多月了,就是现在回到现场。也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小唯一能还给王子清白的方法,是开棺验尸,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朱隶也颓然地坐在桌旁。 燕飞换了一件衣服,坐下道:“证据没有,但这个案子有同谋。” 朱隶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没错,一个人不好办,两个人就容鼻了。” “计将安出?”“你想到的当然是你想办法。” “我已经提醒你了,下面的事情应该你做。” “干活干全套,这趟我替你打下手。” “还是你来吧,这种坑人的事情你最熟。” “怎么叫坑人,我什么时候坑过人,” 朱隶和燕飞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话走了出去。 博伦疑惑地看着朱隶和燕飞的背影消失在门外,莫名其妙地问道:“他们在说什么呢?” 沈洁微笑道:“他们两个人说话,我们也听不懂。” 占城国地处热带地区,绿树葱葱,景色优美,皇宫兴建得更是充满了热带风情。 明天就是小王子登基大典,参加完小王子的登基大典后,朱隶将代表大明朝邀请新的占城国王到大明朝访问,之后,船队将继续远航,今晚,是船队在占城逗留的最后一晚。 朱隶只是稍加提示,亲王呼里腾便在皇宫内大摆宴席,热情地邀请朱隶、燕飞、郑和,以及船队的几位高级官员和占城王朝的官员们一起,开怀畅饮,纵情欢笑,占城汉人很多,因而占城人几乎人人都会说几句汉语,朱隶到这里的几天,也学会了几句土话,大家坐在一起聊得特别兴奋。 在后宫,沈洁、石小路、索菲亚三人受到灵姬皇后邀请,兴致勃勃参加了众位大臣们夫人们的聚会,这边虽然没有前面那么火热,却珠光宝气,香气袭人。 石小路一向不怯场,别看她从未参加过这样的聚会,照样口若悬河。石小路看的书不多,走得路可不少,一路的风土人情讲下来。把这群贵夫人们全给忽悠晕了,一个个佩服得不得了。 沈洁的话虽然不多,但字字珠讥,王爷的夫人,那叫王妃,在占城国与灵姬是平起平坐的,若论相貌比灵姬逊色几分,可论涵养、气质、风度,贵妇人们不得不打心眼里羡慕。 索菲亚更是很少啃声,可临出门的时候朱隶嘱咐了,说话就葡萄牙语,索菲亚只是低声跟沈洁说了几句话,就把贵个个都震住了。索菲亚说的话,她们向宴席过半,沈洁提出要出去休息一下,灵姬会意,忙指派一个侍女跟上,坐了一会觉得不妥,自己也跟了出去。 走过两个花厅,忽然听到小边厅里,有两个人在窃窃私语,其中一人的声音灵姬太熟悉了,是亲王呼里腾。 灵姬不由自主地靠了过去。 “王爷,您真喜欢奴婢吗?。是一个年轻而妩媚的声音。 “你还要本王怎么说,你才相信?”从亲王说话含糊的杂音中,灵姬可以想象亲王在说话的同时,在亲吻着那女子。 “王爷怎么说奴婢都不相信。王爷心里只有皇后小王子登基后,王爷更不会要奴婢了,奴婢也不求别的,只求今晚好好伺候王爷。”女子说到最后,语调中含着淡淡的哀叹。 “本王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只是暂时,等本王骗得那女人的真心,再想个办法把小王子除了,扶助本王的亲生儿子登上王位,就把那女人踢了,我们天天在一起。”亲王的话语中,还带着叭叭的声音。 灵姬的手指不自觉地狠狠抓着栏杆,指甲深深地陷进了木头里。 “你说是真的?” “真的。最多五年,这五年里,只要本王有机会,就会去找你的。” “王爷,奴婢生死你的人,死也是你的人。” 小贱货,用不了五天,本宫就能把你找出来,让你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灵姬心中狠狠地骂道。 “别跟本王提生死,本王可舍不得你死。你哼的那两声,本王的骨头都酥掉了半边。” “王爷,你坏死了。”女人用甜的发腻的声音说道:“那介。女人可比奴婢漂亮。” “光漂亮有什么用,冷冰冰的一点不懂情趣,她在床上的功夫连你的十分之一都不如 灵姬死死地咬着下嘴唇,一张脸气得铁青。 “好了王爷,快回去吧,一会他们看不到你,会来找你的。今天晚上,奴婢就是你的,王爷想让奴婢怎样,女婢就怎样。” “真的想怎样就怎样,本王想”亲王的说话声忽然听不到了。 接着听到那女子娇笑声:“王爷,您越来越坏了。奴婢不干。” 亲王淫笑道:“你不是答应本王想怎样就怎样。” “不行嘛。”女子的声音又腻又低,分明是预拒还迎。 亲王嘿嘿地笑了:“不行也行,哦,对了,今晚明朝的官员会在皇宫留宿,那个地方不要去了,去本王的寝宫吧。” “寝宫,遇到那女人怎么办?” “她不会来,今天晚上,她的寝宫也要招待宾客,抽不出时间。本王走了。”说罢,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后门闪出。 灵姬正想进去看看那妖媚的女子是谁。就听到一路清晰的脚步声传来,扭头见是沈洁。 沈洁一看到了她,款款向她走来,微微一笑道:“不好意思耽误了些时间,劳皇后挂念。” “夫人太客气了,能请到夫人这样的贵客,是灵姬的荣幸灵姬向边厅望了一眼,见那女子已经走了,只好伴着沈洁回到宴会厅。心中想着今晚午夜,怎么去惩治那个小妖精,敢抢本宫的男人,真是不知道“死”怎么写。 有朱秦在的宴席,总是热闹非凡,为了增加气氛,朱隶还特意将冯三虎也带了出来。 占城国的酒用水果酿造的居多,味道芬芳,却不烈,对于朱隶和燕飞来说。这酒跟水没多大区别,但占城王朝的大臣们却没有这份海量。宴席过半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人舌头都伸不直了,说话一半汉语,一半土语,幸亏郑和聪明,这几天在乌上学的话比朱隶多多了,简单的对话他能听个大概,这些人说话虽然已含糊不清,但大概还能猜个七七八八,反正也没有什么重要的话,朱隶的主要目的,就是把他们全部灌趴下。 快进午夜时,能站在说话的,只剩下朱隶、燕飞、马三宝和冯三虎四人。 “把我们的人都送回船上,他们的人全部送到亲王的寝宫,醒酒药准备好了吗?” 冯三虎掏出一包药递给朱隶,朱隶接过来,在占城大臣们的每人嘴里塞了一颗。 “好了,送走吧。”朱隶命令道。 冯三虎一挥手,进来了十多个军士,手脚麻利的将占城的大臣们都抬进了亲王的寝宫。 朱隶走出大殿,见门外横七竖八地躺着不要守卫,不禁笑道:“跟我们大明朝的人喝酒,他们只能认输了,今晚皇宫的守卫,就由你们负责吧,精神点,替人家守皇宫,别给本王守出麻烦来。” “是。王爷放心,保证不会出问题。”冯三虎拍拍胸口道。 朱隶点点头:“你们在外面守好了,我们去看好戏。”, 第174章 瘟疫 灵姬满怀腔怒与。大步流星地击向亲争呼里腾的寝宫“织没注意到在她的身后还悄悄地尾随着三个人:沈洁、石小路和索菲亚。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亲王寝宫的门口空荡荡的,一个守卫也没有,若是平时,灵姬定然会警觉,但当女人醋意大发的时候,智商水平接近于零,什么也想不到。 灵姬一掌推开亲集寝宫的大门,直接往里闯,与因内急起来的亲王走了个对面。 “这口哨吹得我嘴都干了,我儿子的尿比他来得可快多了朱隶低声抱怨着。 燕飞嘿嘿一笑,继续透过帷幔向外看着。 “灵姬,你怎么过来了?。亲王还未清醒,晕晕呼呼地看着灵姬,迷惑地问道。 “那个女人呢?”灵姬冷冷地说。 “什么女人?”亲王晃晃脑袋,“我先去方便一下。”说罢歪歪斜斜地想走。 “你别想躲”灵姬一把拽住亲王,“把那个女人叫出来。” “哪有什么女人?”亲王不耐烦了,挣脱灵姬的手臂,“你一天到晚就知道疑神疑鬼的。哪有什么女人!” “还想骗我,我什么都听到了,你跟那个女人商量好了,等你的儿子生下来后,就除掉小王子,让你的儿子登基,然后再甩掉我,你的心肠太狠毒了。”灵姬充满怨恨地说道。 “你胡说什么呢?酒喝多了没脚回去睡觉吧,我头很疼,想睡了亲王诧异地看了灵姬一会,不明白她怎么会有这个想法,这个想法他只是自己悄悄想过,从没跟任何人提起。 “那个女人交给我!”灵姬瞪着亲王。 “哪有什么女人?!”亲王火了:“不要一天到晚纠缠不休,你到我寝宫来,让别人看到不好。” 灵姬哈哈惨笑了两声:“现在会说不好了,当初你出怎么求我的,你为了哄我上床,什么手段没有使过,达到目的了,你会说让人看到不好了?!” “好了别闹了,今晚皇宫里有大明朝的客人,明天小王子就登基了,以后你想来就来,好不好?”亲王轻声哄道。 灵姬冷笑道:“你把那个女人杀了我就走。” “告诉你多少遍了,没有女人,你真是不可理喻!”亲王真恼了,酒也全醒了,气哼哼地坐在桌旁。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间房子里,不仅他一个人酒全醒了了,几乎所有的人都醒酒了。 “你是舍不得她?还是不敢杀她?”灵姬尖声问道。 亲王冷冷地望了灵姬一眼,没啃声。 “你又不是没有杀过人,连国王你都杀了,你还有什么好怕的?”亲王的态度让灵姬彻底寒心了,冷冷地说道。 亲王一个箭步走过去。捂住灵姬得嘴:“你胡说什么,想死,啊 灵姬冷冷地望着亲王:“你想杀我灭凶” 亲王的眼中射出狠毒的目光,咬牙低声道:“你逼我的。”说着双手狠狠地卡住了灵姬的脖子。 灵姬奋力挣扎着。却越来越没有力气,脸很快憋红了。 “你放开她!”随着一声冷喝,博伦慢慢地从帷幔后来走了出来。 亲王闻声一震,随即哈哈笑道:“好,好得很!你自己送上门来,不用本王去找你了!” “真是你杀了我父王?,小博伦伸出手,愤怒地指着亲王。 “三十年前他就该死了,让他做了三十年的国王,本王已经太仁慈了”。亲王狞笑道。 “你还想杀我?!”博伦的眼睛燃烧着怒火。 “这不能怪本王,你要是本王的儿子,本王绝不会杀你,要怪,只能怪你不会选父亲?” “母后怀着你的孩子,你一样想杀了她。” “本王并不想杀她,是她逼本王的亲王看了一眼瘫倒在地上的灵姬,摆出一副无奈的样子。 “你这个禽兽不如的败类,我今天就杀了你,为我父王报仇!”博伦说着话,一拳打了过去,亲王侧身一闪,啪地从腰中拔出一把软剑。软剑的钢质甚好,平时收在腰间。形如腰带。 亲王一剑在手,神色也变得凌然。“你会武功?”博伦吃惊地问道,“你一直装着不会?!” 亲王阴险地笑了:“本王若什么都告诉你们,你们还会一点不防备本王吗?” “我父王就是太信任了你,才会死在你的手下。”博伦愤怒地说道。 “王兄太傻,怨不得本王!” “你!!!”博伦不顾亲王手中的长剑,欺身而上,瞬间也亲王对攻了数招,却因没有兵器,被亲王的长剑划破了衣袖。逼退倒了一旁。 “好剑法!”朱隶啪啪地拍着手掌,同燕飞、郑和一起也从帷幔后走了出来。 占城国气候炎热,蚊虫很多。为了既防蚊虫,又能透气,各寝宫都习惯挂长长的帷幔,帷幔的宽幅很窄,不足三尺,却很长,从屋顶一直垂到地面,帷幔之间错开悬挂,有风吹起的时候,帷幔飘荡,甚是凉爽。 “各个大臣。都出来把朱隶说着话腾空而起,在寝宫内一个旋身,大部分帷幔都让他拽了下来。 七、八位占城皇朝中权重的大臣,一个个难以置信地望着亲王。 朱隶的出现,已经让亲王预感到了事情的不妙,及至看到自己的寝宫中竟然藏着七、八位朝中大臣,亲王的脸色瞬间如死灰般。 登基大典如期举行,只是登上王位的人换成了大王子博伦。 受到新国王的殷切挽留,船队在国王登基后仪式后第二天才起航,临行前,博伦命人往船上装了上百箱的各类水果。 “等王爷返航时路过占城,本王将随王爷朝拜大明朝皇帝,与大明朝永修旧好,世代朝贡。”博伦望着朱隶期待地说道。 “本王代表大明朝欢迎博伦国王到访,一年后见朱隶拱手告别。 “保重,一路顺风!”博伦与亿伦站在码头,挥手送别。 沈洁站在甲板上,看着占城国渐渐消失在天边,感叹道:“灵姬恐怕永远也想不到,听到的亲王偷情的那一幕是你一手导演的,你从哪里找来的人,说话声音这么像亲王?” “就是我们船上的那个通使,其实也不是非常像,也就七八分吧朱隶握着船栏杆,也望着大海。 “女人吃起醋来,真是毫无理智可言”小沈洁悠悠地叹了口气。 朱隶侧头微笑道:“怎么这么感慨,同情灵姬了?” “我只是觉得跟你在一起有危机感,你这个人鬼注意太多了,不一定什么时候就会用到我的身上。” 朱隶望着沈洁,语气决然地说道:“看着我的眼睛。” 沈洁转过头笑道:“干什么?” “我如果对你耍手段用计谋,就让我死在大海里,尸骨无存。” 沈洁一把捂住朱隶的嘴,连续呸呸呸吐了三口,骂道:“神经病,胡说什么!” 朱隶嘿嘿笑了,轻柔地将沈洁搂在怀里,低头说道:“你这个小猴精,我哪敢骗你。” 沈洁撇撇嘴:“知道就好。” 船队向南行,海面虽然平静,天气却闷热的厉害,不少人身上还起脓包,开始只是四肢,渐渐地身体各个地方都开是起,有些人甚至起到了脸上,鼻子和嘴都被挤歪了,形象非常恐怖,更有甚者,一些人开始发热,不论医师用什么办法,就是不退烧,而且发烧的人越来越多,有几艘船,近三成的人都病倒了。 “绝对不是简单的水土不服,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朱隶将沈洁等三人押至二楼的船舱,禁止她们在与外人接触。 “没有我的同意,你们谁也不许下楼,每餐我会吩咐人送到楼梯口。” “又不是我们生病,不用把我们隔离了吧。”沈洁抗议道。 “我现在不知道多少人生病,多少人可能生病,什么人的病是普通的水土不服,什么人是传染病。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传染病,今天起要彻底检查每一条船,每一个人,你们好好在这里呆着,如果下走楼梯,别怪我把你们锁进船舱。”朱隶说完,严厉的望了三人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石小路吐吐舌头:“哇,大哥真厉害。” 沈洁沉默了一会,起身向舱外走去,索菲亚忙拉住沈洁道:“姐姐,老爷说得很认真,你不要下去。” 石小路也劝道:“沈姐,你下去大哥真会把我们锁在船舱里的。”“我只想下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沈洁望着甲板上忙碌的人们。 “老爷从昨天早上到现在一直没睡过,你现在下去,老爷一定会发火的索菲亚阻拦道。 沈洁幽幽叹口气,看着朱隶着急,沈洁心中也很着急,然而她也知道,她现在真帮不上什么忙,在现代的时候如果学医就好了。 朱隶、燕飞、郑和三人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分别带着医生,将包括宝船在内的六十三艘船全部进行了排查。把生病的人集中在了两条船上,其中一条船上全是发热的病人。 让朱隶等人担心的是,赵胜德从前一天起也开始发热,症状同其他人一样。 回到宝船,天色已晚,望着内官们准备的饭菜,朱隶一口也吃不进去。 “四哥,多少吃点,你要是病了,整个船队就会乱的。”郑和劝着朱隶,自己却也吃不下去。 “朱隶!”燕飞拍拍朱隶的手,他知道朱隶的压力,经过今天的清点,整个船队生病的人有九百三十五人,其中发热的人有三百四十一人,从发现第一个人发热,到今天不过才三天,病情发展的太快了,如果仍然得不到控制,整个船队将发生恐慌。 “黄御医,你有什么看法?”朱隶问道。 “依据目前的发病率,瘟瘦已经可以肯定了,只是不能肯定是哪一种瘟瘦。”黄御医沉思道。 瘦瘦!!!朱隶愕然地看着黄御医,对于黄御医的结论朱隶并不惊讶,只是心中一直不想承认。多么熟悉而又遥远的名词,怎么让我遇上了。 第175章 金鸡纳树 三爷,王朱隶觉得自只测网闭卜眼睛,就听判,代在轻轻唤他。 “什么事?”朱隶换了个姿势,低声问道。 “王爷,黄御医让小的报告您,发热的人中,有部分人忽冷忽热,似乎是得了正疟唤醒朱隶的那名内官说道。 “什么?”朱隶闻言坐了起来。 “黄御医说怀疑发热的人得了正疟内官重复道。 朱隶皱皱眉头,正疚是什么病:“知道了,你下去吧,本王这就过去看看 船上没有口罩,朱隶让大家把衣服撕开折几层,挡在口上,即然是传染病。谁知道是不是呼吸道传染。 朱隶来到小船上时。燕飞和郑和都在忙碌地照顾病人,让朱隶诧异的是。所有的人都没有带面巾。 “玉爷,您可以将面巾取下了,这种病是蚊虫传染,并不是呼吸传染。然而蚊虫传染更难预防黄御医走过来说道。朱隶解下面巾的:“船员们得的是什么病?” “正疟,俗称打摆子。” “疽疾?。朱隶知道什么是疟疾,却不懂疟疾在中医中,有正疟,温疟、三日疟等区分。 “是的王爷 疟疾用什么治疗来的,朱隶沉思着,条宁,好像叫本宁,但本宁应该是西药,现在哪里有西药。 “黄御医可有办法治疗?。 “下官已令人将带来的小柴胡、白常山取出部分煮水,给生病的船员服用过,但效果不是很好。”黄御医担忧地摇摇头。 “可有其他治疗方法?,小 “疟疾这种病症,在中医中本就属于难治之症,现在又置身于大海之上。船上所带药材有限,下官无能,想不出其他办法。黄御医无奈地说道。 朱隶跟着叹口气,黄御医继续说道:“此病由蚊虫传播,这里气候炎热潮湿。蚊虫很多,下官担心还会陆续有很多人染上此病。” 朱隶沉着脸没啃声,这种病,拿到现代根本不是问题,可是在这里,要条宁没有本宁,要蚊香没有蚊香,连花露水也没有,该怎么办? “朱将军。朱将军。这里!到这里!”。好熟悉的称呼,朱隶闻声望去。看见郑和一脸焦急地拍打赵胜德的面颊,轻轻呼唤道:“赵将军,你醒醒,醒醒。 朱隶两步走了过去。船舱的一角,赵胜德单独在一张床上躺着,一张脸烧得通红,满口说着胡话,一会叫朱将军,一会叫燕将军,一会又嘿嘿傻笑。 “赵将军。赵胜德?”朱隶握着赵胜德的手,一股内力输入赵胜德体内。赵胜德缓缓地睁开眼睛,看到是朱隶笑了一下:“王爷,我们不能跟着你了。你把这条船放掉吧,免得把病传染给其他弟兄。” “别胡说,你们只是严重的风寒,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船上有很好的御医,还要充足的药材。好好养病,很快你们就会一个个生龙活虎地回到你们原来的船上。”朱隶微笑着说道。 “王爷,能跟着你是我赵胜德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我赵胜德愿意一辈子跟着你。可这次真的不行了。我听到御医的话了,我们得了疟疾,这种病不好治,你让我们走吧,我们走了,连蚊虫都能带走,王爷和剩下的兄弟就安全了赵胜德坚持着说道。 “本王绝不会放弃你们的。本王一定会想办法只好你们。相信本王。”朱隶用力握了一下赵胜德的手,转身向船边走去。 “郑大人。赵胜德转向郑和。 “赵将军。你好好养病,王爷一定能想办法治好你们。郑和坚定地说道。 赵胜德微微摇摇头:“郑大人,我也不想离开王爷,可是如果我们不离开,会有更多的人得病。你答应我,如果明天的这个时候王爷还找不到治疗的方法,你一定要劝王爷把我们的船放掉。答应我。” “赵将军 “答应我,此时不是心软的时候,你不下决心,很可能危及整个船队,包括王爷。贤国公。赵胜德恳求道。 郑和点点头,哽咽道:“我答应你,但我相信,王爷一定能想出办小法的。” 朱隶回到宝船上,口中默默地念叨着:“本宁,花露水,本宁。花露水”脚下不自觉地走到二楼船舱。 “朱隶,情况怎么样?,小沈洁迎上前问道。 “花露水。 “什么花露水,你要做花露水?”沈洁诧异说。 “对呀,没有花露水,我可是自己做花露水,沈洁,太谢谢你了朱隶捧着沈洁的头,“瞬地亲了一口。 “搞什么?!”沈洁脸一”挣脱朱隶的弄掌,嗔骂道。 “做花露水朱隶兴奋道。“已经查明船员们得的是疟疾。疽疾是蚊虫传染的,如果制造出大量的花露水,让大家涂抹上,就可以防止蚊虫叮咬,控制疟疾的传染。 “船员得的是疟疾?治疗疟疾最有效的药,是举宁 “我知道,可现在哪有茶宁。朱隶丧气道。 “夸宁是一种叫什么的植物提取出来的?。沈洁凝神思考道:“你等我想一想说着转回船舱。 “大哥,你要做什么?石小路听到朱京和沈洁的对话,感兴趣的问道。 朱隶看着石小路和索菲亚,做花露水,少不了要她们帮忙。 小路,我们从占城国出发的时候,博伦国王除了送给我们许多水果。是不是还送了我们好多鲜花?”朱隶问道。 “是啊,不过鲜花保存不住。好多都蔫了。”石小路答道。“没关系,你去把所有的花都拿到厨房,我随后就到 花露水是怎么做出来的朱隶不知道,但花露水的主要成分朱隶知道,酒精和花精。 酒精可以用酒代替,花精只能从鲜花里找了,朱隶想过用鲜花泡酒,但花香定然没有酒香浓,所以朱隶想自己蒸儒鲜花。 “把鲜花蒸了?”石小路以为自己听错了,诧异地重复了一遍。 “对。朱隶找来两个很深的锅,一正一反扣在一起,在充当锅盖的锅上用内力捏出一叮,四槽,下面接了一个竹管,竹管的下面是一个小小盆。 一个时辰后,含着香精的蒸馏水流下竹管,滴在盆里。 “好香哦。石小路吸着鼻子说道。 朱隶找来一些竹筒,让石小路和索菲亚按一份带着花精的蒸馏水,兑上四份酒的比例装到竹筒里,然后用力摇晃均匀,朱隶土产的花露水就算诞生了。 “朱隶,我想到了,是金鸡纳树皮。”沈洁说着话走进厨房。立刻禁禁鼻子问道,“什么东西味道这么怪?” “你来的正好,看看我月制作出来的朱氏花露水朱隶递给沈洁一个竹筒。 “咦,真难闻。沈洁捂着鼻子道。 朱隶不屑地撇撇嘴:“嫌难闻你别用。让蚊子咬去。” 沈洁笑嘻嘻地望了朱隶一眼,倒出一些花露水涂在手上、面颊上:“你听到我的话没有。本宁是金鸡纳树皮提炼的。 “我也想起来了,可是那里有金鸡纳树朱隶郁闷道。 “王爷,从这里向东有一个无人居住的小岛,岛上的树我们称作金鸡树。不知道是不是王爷要找的树原是老柯船队的一个水手帮着朱隶送酒,闻言插嘴道。 “哦?那咋,无人的小岛离这里有多远?”朱隶感兴趣道。 “不是很远,具体小小的也说不清楚,老船长知道,他带我们上去过 小路,你去找燕飞和三宝来,把这些花露水分给大家,告诉大家怎么用。我去舵舱。朱隶说这话,同沈洁一起向舵舱走去。 “金鸡纳树?那小岛上的树我们称为金鸡树,不知道是不是王爷要找的。”老柯沉思着答道。 “老船长还记得那树什么样子吗?”沈洁迫切地问道。 “有一丈多高,开小白花。新长出的叶子是红的,渐渐变绿。红色总是在树顶,像公鸡的冠子一样小所以叫金鸡树老柯边说,边在一张纸上画了叮,大概。 “很可能就是金鸡纳沈洁端详着老柯的大作。 “那座小岛离我们现在的位置有多远?。朱隶问道。 “远倒不是很远,只是那个小岛这个季节上不去。”老柯答道。 “为什么?”朱隶不解地问。 “那座小岛周围都是暗礁。这个季节暗礁都在海面一下,根本看不到,船驶到那里非常容易触礁。只有等到夏季,暗礁才能浮出水面。”老柯解释道。 别说等到夏季,就是再有三天找不到办法,那一船的人都得死。 “没什么办法吗?能不能游过去?”朱隶问道。 老柯摇摇头:“由于暗礁太多,那一片海域到处都是急流,一般的人很容易被急流吸到别处,总也游不出去。而且,过了急流,离小岛也还有一段距离 “不能游泳,也不能乘船。难道就没有办法上那个岛吗?”朱隶沮丧道。 “有一个办法也许能行,但有这种本事的人小的还没有遇到过。”老柯缓缓地说道。 第176章 一盏茶的时间 有叮小办法可能能行。但有泣种本事的人小的怀伙过老柯缓缓地说道。 “什么办法你快说。小朱隶促催道。 “找一个水性极好的人,潜在水底,将船拉过暗礁群,潜入水底能避开急流,不会被吸住,但必须能在水底憋气时间特别长的人,因为有一段水域,急流连着急流,暗礁又多,那段时间浮出海面很容易被急流吸住。老何指着海图说道。 “这一段海域。大概需要潜水多长时间?”朱隶问道。 “至少需要一盏茶的时间一盏茶?朱隶成沉默了,他自认为算是水性好的了。在水中最多能坚持一炷香,要想在水中闭气游一盏茶。朱隶自问这辈子也达不到。 “王爷,老乌贼可以试试一直默默地听着他们说话的老乌贼忽然说道? 朱卞闻言一喜,随即又摇摇又:“不。太危险了,本王再想想别的办法 “王爷是觉得老乌贼老了。不能去冒险了?”老乌贼一副斗鸡的样子。 老柯听到朱隶的话,心中一阿感慨,他看得出朱隶急于想上那个岛,可即便如此,朱隶也不肯让老乌贼去冒险。 小的认为可以一试小的驾船,以尽量快的速度穿过礁石群。”老柯提议道。 朱隶考虑了一会,望着老柯问道:“你有几成把握?” 老柯想了一下:“八成 “八成够了,乘海鸥一号去,老乌贼。如果你觉得太危险不想去,本王绝没有怨言朱隶认真地望着老乌贼说。 “老乌贼谢谢王爷的关心。老乌贼从小就泡在海里,憋气一盏茶的时间没有问题。请王爷放心。”老乌贼感激地说道。 “那我们就去闯一闯这个龙潭虎穴朱隶神情冷静。 “燕飞,你就省省吧,就你那水性,回去再练二十年。”朱隶坚决地拒绝了燕飞同去的要求。 “朱隶”。 朱隶根本无视燕飞肯求的目光,对郑和嘱咐道:“三宝,如果我们四个时辰后还不回来。就不要等我们了。赵胜德他们那两条船。实在没有办法,就放弃吧,不要因小失大。将整个下西洋的计划都毁了。” “四哥,我的水性好,你留下,我去。”郑和真切地说道。 “不要再争了。就这么决定,帮四哥看住燕飞,别让他胡来。” “朱隶!”燕飞再次抗议。 “你现在明白,水性好有多么重要了。小朱隶看着燕飞戏德地笑道,其实他心里清楚,即使燕飞水性再好。他也不会让燕飞去的。 “升哥,我们走后,船队里就你海上经验最丰富了,如果我们回不来,船队就靠你了朱隶像对男人一样。拍拍升哥的肩膀。 “王爷小的坚信你们一定能平安回来。请王爷放心小的一定尽心尽力,照顾好船队升哥也真像男人一样,拍着胸脯保证。 和沈洁,索菲亚和石小路分别拥抱了一下,朱隶转向燕飞:“如果我回不来。沈洁她们你就收了房吧 燕飞一脚踢过去:“丫的你胡说什么?!” “靠,丫的是我的专用名词,你什么偷走的朱隶微微侧身,当仁不让地还了一脚。 燕飞白了他一眼:“快滚吧。早点回来。等你救命呢,别自己死,了,连累两条船的人都得跟你死 朱隶一笑:“放心吧,我还舍不得把我的老婆白送给你呢说着话,朱隶跳上了海鸥一号。 直到朱隶的船看不见了,燕飞还站在甲板上望着朱隶的船消失的方向。 “燕大哥沈洁轻轻叫道。 “放心吧。朱隶很快就能回来的?”燕飞语气十分肯定。沈洁、石小路和索菲亚需要信心,他自己又何尝不需要?! “花露水不够用,我们再去做点。”燕飞故作轻松地说凶,二泛离开的泣段时间,燕飞知道必需让自尸忙碌起来,算不了一个时辰,燕飞就会自己划船去找朱隶。沈洁她们也会如此。 尚未看到小岛,海鸥一号已驶入暗礁群,若不是老柯经验丰富,船出刀礁石上都不知道怎么撞的。 成片的暗礁隐藏在海面下,被一浪又一浪泛着白色浪花的海水掩盖着,什么也看不清,如果在现代还有声纳系统可以利用的,此时只能靠经验和人为带路。 老乌贼将长长的绳子一头系在腰上,一个鱼跃跳入水中,很快将周围的情况摸清了,带着绳子向前游,船跟着绳子的方向缓缓地绕过暗礁群。 不过半个时辰,到了老柯所描述的急流密集海域,老乌贼在海面上打了个手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潜入了海底。 朱隶站在船头拉着绳子。密切注意着绳子的方舟,另一只手不停地向掌舵的老柯打着手势。 老柯不愧是老船长,不仅经验丰富,手法也非常娴熟,急流常常令船改变航向,老柯总能适时地矫正过来,并以尽可能快的速度前进。 一盏茶的时间很快就到了,急流密集的海域仍没有穿过,朱隶有些心急了,用力拽了一下绳子,不到片刻,绳子的另一头传来了老乌贼的拉力。 老柯沉声道:“老乌贼此刻上来,我们也能闯出去。” 朱隶闻言将内力灌注在绳索上,绳索陡然充满了张力,老柯趁势沿着绳索的方向提高了船速,站在船头的朱隶也迅速收着绳索,随即一抖腕,将老乌贼拽出了海面。 朱隶拽的正是时候,老乌贼为了能多领着船走一段,到了气息的极限并没有浮出海面,仍坚持游了一段,等他想浮出海面时,已经没有力气向上游了。 “老乌贼,感觉怎么样?。 老乌贼经验到老,实在憋不住气的时候,并没有大口喝水,而是缓缓地将水吸入了腹中,一点没有伤到肺,朱隶将老乌贼拉上船。掌含内力在老乌贼腹部轻轻一压,老乌贼腹内的海水全部吐出了来。 “多谢王爷,这点海水对老乌贼不算什么。” “看,就是那个小岛老柯指着正前方叫道。那岛像是突然出现的一样,当朱隶看到它时,已经觉得很近了。 小岛像是一座山峰掉进了海里,向南的一面悬崖徒峭,北面坡势较缓,老柯驾着船围着小岛转了一圈,最后在北面找了一个地方上岸。 朱隶原以为只要找到高大的树木,就可以找到金鸡纳树,上了岸才知道,根本没有这么简单,小岛上几乎所有的树都一样高大,而且树叶的差别都不是很大。 “老柯,那一种是金鸡纳树?”朱隶还跟周王学过植物的分辨,此时仍然看得眼晕。 “回王爷,金鸡纳树要走进山谷才能看到老柯答道。 怪不得本王找不到,这里跟本没有。朱隶为自己的无知先找了一个绝对给力的理由,方跟着老柯和老乌贼,一起向岛中走去。 小岛并不大,没走多远,老柯指着一颗高大的树木说道:“王爷,那棵树就是金鸡纳树。” 朱隶已经看到了,那树确实与众不同,红色与绿色一圈一圈地交替生长着,果然如一只大公鸡一样漂亮。 朱隶走上前去,取出匕首在树皮上划下了一小块,丢进嘴里慢慢品尝着,树皮越嚼越苦,舌头和嘴唇有一些微微发麻。朱隶知道,金鸡纳树皮是有轻微毒素的。 “就是这行树,多带些树皮回去”小朱隶吩咐道。 三个人忙活了半天,割下了一大捆树皮,朱隶直起腰,想告诉老柯和老乌贼够多了,可以返航。却诧然发现自己的舌头不好用了,竟然说不出话来。 ECH处于关闭状态。 第177章 …:人忙活了半天,割下了大捆树皮,朱隶直托腰,跚,老柯和老乌贼够多了,可以返航。却诧然发现自己的舌头不好用了,竟然说不出话来。 老柯和老乌贼听到朱隶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都诧异地回过头。惊讶地发现,朱隶的上下嘴唇都肿得老高。 “王爷,你怎么了?”老乌贼焦急得问道? 朱隶摇了摇头,指指树皮。又指指自己的嘴。 老乌贼试探地问道:“王爷是说,这树皮有毒?” 朱隶点点头。 “我们找的不就是这种树吗?树皮有毒还能治病吗?”老乌贼担心地问道。 得病的人中,有一个小伙子叫丛虎,是老乌贼参加船队练时认识的,别看两个人的年纪差了一代人,但两个人的脾气却很合得来。成了一对忘年交。这次流行瘦病,丛虎不幸被传染上了,老乌贼的心中很是焦急。 朱隶又点点头,说了两句话却仍然说不清楚。 “王爷的意思是以毒攻毒。我们快回去吧,那段急流海域,天色晚了更不好过。老柯替朱隶解释道。 “但王爷这毒”老乌贼担心地问道。 病了的人可是以毒攻毒,朱隶没有生病。这毒怎么解。 老柯闻言也停下手中的活。望着朱隶。在大自然里,常常在有毒的花草树木不远处。生长着能解这种毒的其他植物,不知道金鸡纳树皮的毒。用什么来解。 朱隶费了半天劲,终于说道:“不用解药?。燕飞、沈洁等几个人,将船上所有的鲜花都蒸馏了,提取了含有花精的蒸馏水,也按比例勾兑。有沈洁参加,工艺比第一次做得精细了多,兑出的味道也更纯正,当然时间也更长,等他们捧着几大桶的香水出来,朱隶已经离开了三个多时辰。 郑和一直在载着发热船员的船上,跟黄御医等一些人忙活着,朱隶带着老柯和老乌贼冒着生命危险去找药的事情,船队所有的人都知道了,而朱隶发明的“花露水”也发到了每个人的手里。 船上是禁止饮酒的,花露水带着浓浓的酒香,却被命令涂在手上和脸上。引得一批酒鬼们馋虫大发,真恨不得把花露水都喝进去,朱隶早料到会如此,特意吩咐分发花露水的内官们。必须看着船员们将花露水涂在身上,一滴不许喝,并告诉他们,花露水喝进去暂时没事,两天后会腹泻不止。什么药都不好用。 花露水当然不是喝的,但喝进去也不会有什么毒副作用,朱隶这样说,不过是为了吓唬船员,另一原因,也是因为用来蒸馏香精的鲜花太杂,会不会真的有鲜花有毒。朱隶也弄不准。 燕飞和沈洁等四人带着两竹桶花露水跳上了载着发热水手的船。郑和站在甲板上迎着他们,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太阳就要落山了,朱隶临走时嘱咐的四叮,时辰的时间已经到了,然而谁也不提这件事,朱隶不回来,不要说四个时辰,就是四天郑和也会等,让他把朱隶扔下自己带着船队走,郑和绝对做不到。 “赵将军怎么样了?”燕飞将手中的花露水交给郑和。 “不太好。又开始发热。到今天下午为止,已经死亡七人 郑和的语调虽然平淡,但神情凝重,朱隶不在船队,他觉得自己身上的压力非常大。 “黄御医呢?”燕飞边走边问道。 “上另一条船了,中午起。那一条船上也陆续有人开始发冷发热。而且船队里还在断断续续的往这两条船上送人 “冯将军没染上吧 “没有,冯将军听说王爷找药去了,非要带船去接,我让人把他锁了起来郑和说着望向燕飞抱赫地笑笑。 燕飞却故意将目光望向了别处,他明白郑和的意思,郑和是故意说给他听。可是朱隶再不回来。他真的要驾船去找了。 “赵将军,你感觉怎么样?”燕飞俯身望着赵胜德,关切地问道。 “王爷回来了吗?”赵胜德的声音十分虚弱。 “就快回来了燕飞忽然想到,当年自己也曾在生死边缘间问过石小路,朱隶回来了吗?石小路也是这样回答的,就快回来了。那一次最危险。如果不是阿婆舍命相救,真等不到朱隶了,可惜阿婆临终前唯一的希望,找到他的儿子。他和朱隶却一直没有做到,这趟如果能从西洋平安回来,燕飞决定再下云南,一定要找到阿婆的儿子。 “我恐怕等不到王爷了,告诉王爷,我赵胜德多谢王爷知遇之恩,下辈子还做王爷手下的将士。”赵胜德挣扎着说道。 赵胜德和冯三虎都是当年朱隶从普通的军士中挑选出来的,从朱隶的得力手下,到成长为独当一面的大将,凡是朱隶看中的,如今都在军中担任要职,连永乐帝也不得不佩服,朱隶看人的眼光很毒。 “赵将军,三二咋品郭扛讨来了,众点小小病算什么,况且争爷不顾危险找药,无论如何你也要等到王爷回来的,是不是?”燕飞鼓励的目光望着赵胜德。 赵胜德重重地点点头。当他知道朱隶不顾危险为他们找药时,心中非常感动,一个王爷,甘冒生命危险,为普通的将士出海找药,赵胜德忽然间觉得如果自己在王爷回来之前死了,真是太对不起王爷了。 “各个弟兄,我们大家是一起出来的,我们也要一起回去。我们不会放弃你们,也请你们振作一些,不要让自己垮下去。 四个时辰前京王爷不顾自己的生命安危,冒险出海为大家寻药,如果大家等不到他回来,京王爷一定会很难过。本国公知道大家都病得很辛苦。为自己打打气,再坚持一下,本国公相信京王爷很快会带着药材回来的。”燕飞气沉丹田,激昂的话语缓缓送了出去,不仅他所在船上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连另一艘载着生病船员的船和附近的几艘船上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黄御医立种借机指挥所有的医户让病人喝小柴胡熬成的水,这种药虽然不是很好用,但多少能缓解一些症状。 生病的船员们也各个打起精神,虽然他们很多人从没有跟朱隶说过话,但对朱隶都从心里佩服,如同赵胜德的心理一样,觉得如果在京王爷回来之前自己死了,真是太对不起京王爷了。 踏匕回程。朱隶突然想起船舱里有用来盛水的猪吹膨就是猪的膀跪,朱隶不记得在哪本书上曾经看过。将猪吹膨吹满气体,可以临时充当氧气瓶。 朱隶从船舱中找出猪吹膨。将里面的水倒出来,拿着猪吹膨对着老乌贼比划了半天。由于嘴唇肿胀舌头发麻。朱隶说了半天也没说清楚,好在老乌贼是潜水专家,朱隶意思一到。老乌贼就明白了。一个劲地冲着朱隶竖大拇指,不停地说:“要不怎么人家是王爷咱就是老百姓呢,就王爷这脑子,不服不行。” 人呼出二氧化碳中,仍然有大量的氧气,所以在船上将猪吹膨吹起来系紧,到了海底后利用猪吹膨里的气体呼吸,仍然可以起到一定的作用。 有了这个东西。老乌贼在回程时领船就显得非常轻松了。 尽管老朽把船划得很快了。但离开礁石群时,仍然过了四个时辰。 由于要绕过礁石群,又有急流的作用,海鸥一号驶出礁石群的地点,比进去时的地点距离船队远了很多,而最要命的是,此时风平浪静,船上的风帆一点借不上力。 “已经过了四咋,时辰,船队还会等我们吗?”老乌贼问道。朱隶笑笑:“你认为呢?” “老乌贼觉得别看平时郑大人对王爷的话言听计从,王爷的这个命令郑大人九成不会执行。”老乌贼摇摇头说道。 “什么九成,依我老柯看,十成十。还在等我们。”老柯语气坚定地插嘴道。 朱隶心中暗暗叹息。他也知道郑和绝不会下令离开的,今天这种事情多等一天倒是无关大局。将来若是遇到危险,郑和如此拖泥带水,必然会误大事。 借不上风,朱隶和老乌贼、老柯三人只好用接和船桨划行。朱隶在后面操椿,老乌贼和老柯一左一右用浆。 朱隶知道四咋,时辰还不回去,燕飞、沈洁等人必然等得着急,那些生病的船员也等着朱隶找来的药材救命,因而摇接的时候将内力暗暗用了进去。船走得如有风帆一样飞快,令老柯和老乌贼惊讶无比,但当朱隶远远看到船队的时候,已经累得脱力,直挺挺则两在甲板上。 为了便于船队指挥,宝船上有一个巨大的船帆挂满了灯,在夜间的时候。利用灯向船队发送命令。白天是用的是一串旗子,雨天和雾天则用鼓声。 朱隶还规定了几介,灯语和旗语,以便发出一些简单的命令。 但这些灯语过于简单,像:“王爷回来了”这种信息,靠灯语或旗语是无法传递的。 朱隶没有想到,他的船员们自然有他们的办法。 自从大家知道朱隶离开后。各周边船上自发地都有水手爬到桅杆上,时刻注视着海面,因而朱隶的船一出现。就被一艘战船桅杆上的水手看到了,那名水手极为兴奋地向船上的人喊道:“王爷回来了!”那神情,比中了大奖还激动。 船员们似乎早等着这一声了小闻言立刻齐声喊道:“王爷回来了!” 相邻的船听到喊声,也一起高呼,以瞬间,几乎所有的人都在高喊:“王爷回来了!!!” 巨大的呼声对于生病的船员来说,无疑是一支强心剂,他们都坚信,朱隶不会空手回来。 新年快乐!!! ECH处于关闭状态。 第178章 禁足 小隶听到整个船队震天动地的呼喊声,浑身不由得震照的一群人,就算为他们出生入死,也值得了。 老乌贼和老柯更是激动无比。觉得跟着这样受人爱戴王爷,此生没白活。 燕飞听到喊声,立刻气沉丹田,高声问了一句:“哪个方向?” “我在这里。”朱隶用仅余的内力答道。 两人相隔数十艘船,又在众人的呼喊声网落,竟能清晰地一问一答,这份功力再次令所有的人由衷地钦佩。 船队之间船与船平时相隔数仗,若想到其他的船上,都有小木筏互相运送,燕飞嫌木筏又麻烦又慢,直接取了一根缆绳,一头拴一件重物扔到相邻船上,让水手们两头拉着,在水手们尚未反映过来时。燕飞已经飞身立在缆绳上,足尖在缆绳上点了两下,跃到相邻的船上,收起缆绳如法炮制,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到了最先发现朱隶的战船上。 那艘战船看到朱隶的海鸥一号后,立刚有水手划着小船前去迎接,老柯和老乌贼虽然不像朱隶般使用内力划船,却也累碍手脚酸软,一下子上来了十多个水手替他们划船,正乐得休息。燕飞到战船时,朱隶的船也网到。 “找到了吗?”燕飞看着朱隶上来,脸色有些苍白,又关心地追问了一句,“怎么了?” “靠,一点风没有,哉船累的。”朱隶低低地骂了一声,“带回来不少药材,应该没错,让人弄碎了煮水,试试效果。” “把药材送到宝船上,碾碎了煮水。”燕飞边下命令边拉起朱隶的手掌,一股真气源源不断地透过掌心送入朱隶体内。 “三宝呢?。 “四哥。郑和没有燕飞的轻功,坐着小船过来,比燕飞晚到了一步。 “郑和阵前不服从命令,禁足十日,面壁思过,来人,把郑和带到宝船关起来。”朱隶脸一沉,沉声命令道。 “四哥?” “朱隶?” 燕飞和郑和莫名其妙地看着朱隶,周围的几个军士也都一头霎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白朱隶葫芦里卖什么药。 “本王临走前命令过你。若本王四个时辰不回来,你就带船队离开,现在几个时辰了,船队怎么还在这里?”朱隶声调威严地说道。 “四哥。” “京王爷!”朱隶冷冷地打断郑和的话,“可是不服?!” “不是,我,郑和知罪郑和低下头。 “来人,带走。” 两个军士对望一眼,一起走到郑和面前。低声道:“对不起,郑大人,请吧。” 看着郑和一脸沮丧地与两个军士上了小船,燕飞低声说道:“有必要吗?你太过分了吧。” 朱隶长长地叹口气:“换了我是他,我也做不到,可是带这样一个庞大的船队出海,不能因为私人感情而不顾全大局,只有政令统一,严格奖惩,才能使船队始终处于不败之地。对于郑和来说,以后的路还很长,今天的惩罚,对他将来独自带领船队会有大的益处。” “独自带领船队?你去哪里?”燕飞紧张地问道。 朱隶笑了:“别用这样的眼光看着我,我没受伤,我说的三宝独自带领船队,是以后,圣上给我的任务是打通海上贸易通路,通路打开了,自然不会只这一趟,以后郑和还会带着船队出海,我大概没有时间再跟着了。” 燕飞放心地笑了:“你这么有把握这次会顺利返航?” “我是谁啊,有我在船上,当然会很顺利。”朱隶得意地自夸道。 燕飞用一副看着白痴一样表情,非常同情地看着不知天高地厚的朱隶。 金鸡纳树皮煮出的水疗效很好,船员们服下后,很快都退了烧,只是副作用比较大,不少人呕吐得很严重,但命算是都捡回来了。 黄御医像得了宝似的,把剩下的金鸡纳树皮都烘干了,碾成了块小心地收藏了起来,对金鸡纳树皮能治疟疾,百思不得一个劲追问朱隶是怎么想到的,朱隶没法跟他说众是律肥”的科研成果,只能骗他说无意中翻古书看到的。 船队的前方目的地是爪哇。 爪哇是个岛国,在印度洋和太平洋之间,为印度尼西亚的第四大岛屿,岛上雨量充沛,温度适宜,树木长青。 朱隶望着隐隐出现在天边的成片岛屿。对站在身旁的沈洁说道:“小时候常说,早扔到爪哇国了。没想到今天真来到爪哇国了 “我们小时候也常说这话呢,早忘到爪哇国了,再不听话,把你扔到爪哇国去,爪哇,天边的代名词哦沈洁侧头答道。 “非常遥远的地方。”朱隶点头,“按行程明天就能到了。在海上航行快一个月了,终于登上陆地了。 “三宝被你关了十天了,也该解除禁令了。”沈洁似笑非笑地看着朱隶。 朱隶故意无视沈洁的目光,伸个懒腰道:“十天了吗?这么快说着话走了。 “大哥真沉得住气,十天一直没去看三宝哥。”石小路在沈洁身后说道。 沈洁笑道:“从今早一起来,就唠唠叨叨地说说个不停,谁不知道他那点心思,快要上岸了,少不了要跟三宝安排上岸后的事情,就等着别人提醒他三宝还关着呢。” “大哥也是的,想看三宝哥就去呗,谁也没拦着他。”石小路撇撇嘴。 “军中规定,被禁足的人不许探视。” “不许?相公和我去了好几次了,大哥没说什么呀。”石小路诧异道。 “燕大哥是不是每次都和你晚上去的?。沈洁笑道。 “你的意思相公是偷偷带我去的,大哥不知道?”石小路像做了坏事一样,缩缩脖子,又伸了伸舌头。 “你大哥知道,装作不知道。” “哈哈哈”两个女子相视开心地笑了。 “三宝。”朱隶走进关着郑和的船舱。 “下官郑和见过王爷。”郑和跪下道。 “三宝,还在生四哥的气。”朱隶笑着拉起郑和。 “下官不敢,但如果让下官再做一次决定,下官仍然不会带船队离开……郑和低声固执地说道。 “三宝,易地而处,四哥也不会走扔下你自己走。” “四哥?” “四哥这么做,是要告诉你,在亲情和大局面前,作为统帅,该怎么抉择?”朱隶拉着郑和坐下。 “有四哥在,三宝不是统帅。”郑和不服气地回了一句。 “四哥不是总在你身边的,此次远航。只是摸清道路,清除障碍,以后,这样的远航必然还会有,那时四哥就不会在陪着你了,这么大的船队,要靠你一个人指挥,任何时候,都要以船队的大局为重,以远航的大局为重,有些抉择是很难下的,但作为统帅,必须做,你明白吗?” 郑和望着朱隶,眼睛渐渐红了,摇摇头道:“我做不到。” “你会做到的,当你的心中只有大明朝的时候,你会做到的。你会是一个最伟大的统帅,一个最伟大的航海家。” 郑和早哥伦布九百年横渡大西洋,二十二年中连续七次带领庞大的船队下西洋,甚至有传说哥伦布发现新大路所使用的海图,是当年郑和的船队画的,所谓新大陆早在九百年前郑和的船队已经到过,不管这传说是真是假,郑和作为一个伟大的统帅,一个伟大的航海家,是得到世界公认的。 “四哥,你太看得起三宝了。”朱隶的话让郑和有些惶恐。 “四哥相信你一定能做到。”朱隶用力握了握郑和的手。 “看什么呢?” 郑和这几天不能出船舱,燕飞特意送来了几本书。 郑和顺手拿起一本递给你朱隶。朱隶翻了两页,脸色忽然变了,沉声问道:“这是谁给你的?”,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肌,章节更多,支持作 第179章 休了小路 不泛翻。两页,脸色忽然变了,沉声问道泣是谁给川州! 郑和诧异地看了一眼:“是燕大哥拿过来的一堆书中的一本。本来是很普通的一本经书,前晚不小心把茶杯碰洒了,浸到了书上,出了一些莫名奇妙的字,我还没仔细看过 朱隶又认真地看了两页”中暗暗地骂了一句,说道:“这是一篇内功心法,不过。靠。虽然咱没见识过什么是蔡花宝典。但这种内功心法太像蔡花宝典了,经络的走向。内力的变化,无论男女。都不适合练,唯独净身的男人。按此心法练,才不至于走火入魔,专门给太监连的心法。不是茶花宝典是什么? 朱隶和燕飞对郑和的武功没少费心,但郑和的内功心法练到一定程度后。再无法突破。朱隶知道是因为郑和却一根阳脉,这部心法不仅避开了这一点,而且利用缺少一跟阳脉这一特点,剑走偏锋。轻易突破了内功修为上的屏障。”不过什么?郑和见朱隶脸色凝重。好奇地问。 小不过只有你能练”为什么?”郑和拿过书。认真看了会。“四哥,这个地方似乎写的不对 朱隶附在郑和耳边低声解释了两句,郑和的脸刷地红了。 朱隶不在意地说:“我大概看了一下。这套心法写得很好,你可以试试看,有什么问题随时找我。十日禁足已经期满。明日黄昏能到达爪哇国。你安排一下上岸的事宜朱隶说完起身走了,留下郑和一介。人拿着书发愣。 郑和一直很羡慕朱隶和燕飞一身傲人的武功,但知道限于自己身体上少了个重要的物件。想练到他们的水平根本不可能,没想到这本内功心法竟然另辟蹊径,说不定写此书的人。也是一位太监。 小你送给三宝的书都是哪里来的?”朱隶坐在燕飞的对面。看着仍在看书的燕飞。 燕飞放下手中的书:“什么书?” 朱隶想了一下:。好像叫金刚经。 “哦,可能是周王府的书。不过也可能是从沈洁那里拿的 “冉王爷的书怎么上你那去了?”朱隶不解地问道。 “这事还真忘了告诉你了。周王爷回到京师的那段日子,你正在忙着船厂的事,不在京师,周王爷在京师没住几天就走了,临走时让我把开封农庄的书都搬到京师来。说编撰大典。也许用得上。” “你都搬来了?” 燕飞点点头:“都送到了沈洁那里。这次远航,沈洁装了两大箱子书带着。跟我说过大部分是周王爷农庄的书。小部分是解诸送来的燕飞说着话锋一转。“怎么突然问这个?。 “小你送给三宝的金网经,被书浸过后。变成了一本冉功心法 “什么?”菲飞惊讶的坐直身体,“什么内功心法?” “小我看了两页,那本内功心法你我都不能练,只有三宝能练?。 “只有三宝能练?为什么?。燕飞方问完,忽然想到了答案:“因为三宝比我们。 朱隶点点头。 却没注意到。燕飞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决然……怎么会隐藏在金刚经里?。 ,小这个我也很纳闷,按说看经书的都应该是和尚,和尚虽然出家了。但是朱隶也疑惑地摇摇头。 船队比预计的时间提前了一个时辰到达了爪哇国,但也接近黄昏了。送达国书只能安排在第二天。 很久没有上岸走动了。朱隶命令宝船停在深海。负责采买食品的人乘小舟陆续上了岸。朱隶也同燕飞一起。带着沈洁。石小路和索菲亚登上了岸。 爪哇岛上风光旖旎,热带水果琳琅满目。虽然已经这里在中国人眼中非常遥远,但仍然是中国人所知道的地方岛上的人不仅见过中国人。有些岛民还是中国人的后裔。岛上做买卖的人见到朱隶等人。并不好奇。极为热情地向他们兜售各种商品。 沈洁和石小路、索菲亚三人当然不会辜负岛上小商贩的好意。不停地用碎银买这买那。在明朝。碎银几乎是所有国家通用的货币,就一点看,现在的人比以前的人穷多了,哪有银子买东西。 没过多久,跟在沈洁三人后面的几个内官和侍卫的双手都被大大小的东西占满了。 朱隶和燕飞悠闲地跟在后面小朱隶闲得无聊,买了跟甘蔗一边走一边啃着。 “朱隶,你说三宝手里的内功心法。到底是什么样的书?”走在一旁的燕飞信口问道。 “我只大概看了两眼。应该是男人宫了以后。督脉和任脉有两个穴位经络互通,用正常的内功心法练习,由于这两个穴位藏不住气,内功修炼到一定层次后。无法再进一步修炼,而三宝手中的那个内功心法。恰恰是以这两个穴位为根。让内力源源不断由此处发出。”朱隶见三个女子又在一个摊位前停下了,自己也找了块石头。坐了上去。 ,小朱隶,有一件事我一直想跟你说,怕你生气始终没说。”燕飞坐在朱隶的身旁,低着头小声说道。茄,二我生与“你老兄做什么事情我敢生与。”朱隶椰擒谊公… 燕飞凝重的心情并没有被朱隶轻松的神态化解,沉默了一会,低声说道:“小我想休了小路。你什么?”朱隶问得很小心,深怕问得重了,燕飞说出他不想要的结果。 “我想休了小路。”然而尽管朱隶问得很小心。燕飞还是说出了朱隶不想听的话。”你疯了?!”朱隶猛地站了一起来。大声叫道。 燕飞是朱隶的兄弟,可石小路是朱隶的妹妹,在明朝,除非是女子犯了不守妇道等严重的问题,才可能被休掉,明朝一夫多妻。男人只要有钱有能力,喜欢什么人可以都娶回来。十个八个也不违反法律。燕飞如果真喜欢上别人了,可以再娶一个,没有必要把石小路休了。况且,朱隶觉得燕飞和石小路之间的感情没有问题……或者,我留在哪斤。国家。你对外宣称我死了,把小路带回去燕飞无视朱隶的暴躁。依然低声说道。 “你到底想说什么?”朱隶将手里剩余的甘蔗扔掉,抓住燕飞的手臂问道。 燕飞似乎在斟酌怎样回答朱隶。可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连我都不能说吗?。朱隶急了,大声吼道。 朱隶的声音引得沈洁等人纷纷侧目。见两个人神色不对。也不买东西了,向朱隶这边走了过来。 朱隶知道沈洁她们过来。燕飞就更不会说了,对着沈洁等人粗暴地喊道:“没你们什么事,该买什么买你们的去 沈洁跟在朱隶身边久了,知道朱隶和燕飞有事情需要解决。不希望她们去打扰,收住脚步轻轻拉了拉石小路和索菲亚,使个眼色几个人又回到摊位前。 朱隶高声道:“我们先回去了,你们注意点安全。”说着拽着燕飞走了。 “他们怎么了?”石小路望着朱隶和燕飞远去的背影,担心地问。 “不知道沈洁也露出担忧的神色。朱隶很少这样发脾气。不知道到底为了什么事。 朱隶拉着燕飞并没有回到船上。而是找了一处僻静的海湾。”到底什么事情?”朱隶压抑地怒火问道,“山路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了?。小 “不是。你别瞎猜,不关小路的事燕飞忙说道。 “不是小路原因,你为什么要休了她。你休了她,她以后怎么做人?”朱隶看着燕飞质问道二 燕菩长长地叹了口气:。所以我想你对外宣布我死了。小路也就自由了 “为什么要这么做?”朱隶沉声问道。 燕飞避开朱隶凌厉的目光挪过头低声道:。因为我不能。” “小不能什么?”朱隶不解。 “不能”燕飞说着话。目光望向朱隶的老二。 朱隶仍然不明白。不耐烦地问了句:“到底不能什么,你能不能痛快点说?。说完这句话,朱隶忽然明白了燕飞的集思,叫道:“你不能?”。 燕飞闭上眼睛,痛苦地点点头。 小怎么会呢?你什么时候发现的?一直就是这样?。朱隶一叠声地追问。 “那次受伤以后,开始时并不是很明显。后来越来越严重,最近这半年。燕飞摇摇头。“我不想让小路跟着我守活寡,所以才。 “是朱高煦那个小兔崽子伤你的那次?你不是说伤得很轻吗?。 “是很轻。我也没想到后果会这么严重燕飞无奈地叹息道。 “小妈的,这小兔崽子,回去废了他朱隶恶狠狠地骂道。 “这趟出海。我本不打算回去了。没想到你让小路上了船”。 “你看过先生没有?”朱隶打断燕飞。 “看过,也用了药,但不是那么回事。我并不是”燕飞在朱隶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让我看看朱隶听罢说道。 燕飞脸一红:。胡闹什么!” “小让我看看”。朱隶看着燕飞。表情十分认真。 燕飞执拗不过朱隶,只好解开衣襟。 朱隶一脸严肃地看了半晌,说道:“也许我有办法 燕飞勉强一笑。扣上衣服:“不用安慰我。也许我当了太监武功会比你高呢 “我真有办法。只是我现在还却少一样东西,相信我,我一定能让你重展雄姿。”朱隶语气坚定地看着燕飞。 燕飞笑了:“有你这句话。我已经知足了小路的事情””你给我点时间,回去之前小如果我还做不到,再说别的。” 燕飞点点头,现在离开船队。燕飞也不放心。 “小很疼吗?”朱隶忽然莫名奇妙地问了一句。 燕飞气得踢了朱隶一脚:“小你说呢。””靠,那我就更有信心了朱隶笑道。”京王爷、贤国公,我们的人被岛上的人杀了!”一个内官跌跌撞撞地向朱隶和燕飞跑来,惊慌地叫道。“ 第180章 打还是赔 二泛和燕飞到世出事地点时。郑和与冯;虏凡经带人击制,见键洁等三人被侍卫护着站在郑和的身后,朱隶和燕飞都松了口气,可是看到地上横七竖八的躺了两百多具尸体,绝对多数是船队的杂役和水手时,朱隶的火又冒了上来。 “怎么回事?”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抖成一团的那个人,朱隶厉声问道。 “对对对对不起,都是误误误误会那人不知是汉话不流利,还是被吓得说不出话了,也许二者都有。 “误会?!死了这么多人叫误会?”。朱隶“呛咖”一声从身旁一个侍卫腰中拔出长友”手腕一抖架在那人的脖子上,“本王现在就杀了你,是不是也叫误会?。 “王王王王王爷请息怒,小小小小小的听听听弊听听凭王爷处置那人的身体仍然想筛子一样抖个不停。 “你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 小的叫叫叫叫叫索东,是是是是是爪哇国王的使使使使臣 朱隶盘问索东的时候,燕飞已经向手下的人了解了事情的大概经过和爪哇国的目前国情,低声在朱隶耳边说了几句。 “把所有的人都带回船上,这个人留下。”朱隶指着跪在地上的索东说。 冯三虎打了个手势,立刻上来一批军士,将尸体抬走,把三十多个被抓住的爪哇国士兵也押到了船上。 看着所有人都离开了,朱隶对仍然跪在地上的索东说道:“回去转告你们国王,十二个时辰内给本王一个满意的解决办法,不然”。朱隶没说完,只是哼哼冷笑了两声,转身走了。 “我靠,东、西王打仗杀我们的人干嘛?一句误会就没事了?”朱隶将茶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气哼哼地说道。 “东王的国土已经被西王吞并了,东王已死,西王现在是爪哇唯一的国王。”燕飞说道。 “什么时候的事?” “不到十天。” 朱隶郁闷地叹口气,来的真不是时候,正赶上人家内战。 “四哥,这事该怎么办?。坐在一旁的郑和问道。“什么怎么办?打他个祖宗的,无缘无故杀了我们一百七十人,不把他小破国灭了,还以为我大明朝没人了。”冯三虎义愤填膺地说道。 “我不赞成打,我们的目的是宣读诏书,以示友好,不是来抢他们国土的,打了他们,其他的国家都会对我们戒备,我们以后的航行就困难了。”郑和摇摇头说道。 “又不是我们主动打,他们杀了我们这么多人,不打他们不是太便宜他们了。”冯三虎大声反驳道。 “传令下去,所有战舰。排成燕字船队,炮口对向爪哇岛,进入战斗准备状态,等待本王的命令。”朱隶沉声下命。 “是。”冯三虎兴奋地站起来安了。 “四哥,你真想打?”郑和问道。 朱隶摇摇头:“不想打才吓唬他们,若想打,这会儿已经打了 顿了一下又道:“不过,若国王不识抬举,本王也不在乎用这个岛练练手。”朱隶这两句话说得,自己都觉得自己狂,没办法,咱狂得起,朱隶有把握,最多七天,就让爪哇国再换个国王。不像小美,打个伊拉克,几年了也没结果。 “报!爪哇国特使索东求见一侍卫单膝跪在船舱口报告到。 “这小子又回来了,让他进来。”朱隶威严地命令道。 索东双手托着一个托盘,托盘上蒙了一块红布,高高举过头顶,弓着腰走了进来,跪下道:“口见京王爷,贤国公,郑大人 “呵,原来你的汉语说得这样流利,不结巴了?”朱隶冷冷问道。 “禀告王爷小的祖上本就是汉人,到小的这一代,已经是第四代了索东低着头答道。 “还敢上船,就不怕本王先杀了你,再灭了你这扛国?!” “回禀王爷小的见王爷布下船阵,知道王爷不想挥仗。” 朱隶嘿嘿地冷笑道:“本王只要下令。船队带的炮弹就能将贵国炸平,你凭什么说本王不想打?。 “凭王爷船队的实力,若是想打,不必摆船阵,王爷这是杀鸡用了牛刀索东镇静地说道。 朱隶看了索东一会,忽然哈哈大笑两声,随即脸色一变,黑着脸道:“本王手痒了,就是想用牛刀杀鸡!传令:目标爪哇国,给本王打!” 小样的,还挺精明,能猜出你大爷的心思,我如让你猜中了,这虚张声势的阵势不是白摆了。 “王爷且慢!”索东不知道自己哪里判断错了,此时也没有时间想,顾不上礼节,站起来一闪 “求王爷开恩,麻喏八歇王误以为王爷的船员是东王请来的援兵,才下令进攻的,麻喏八歇王现在非常后悔,也非常惧怕,本要亲自前来谢罪,只因天色已晚,恐打扰王爷歇息,特派遣小的先来谢罪,麻喏八歇王明天定然前来赔罪,这是我爪哇国最好的珍珠,请王爷笑纳。”索东说着掀开托盘上的红布,十个樱桃大小的珍珠,浑圆柔润,光彩流动。 这几年朱隶宝物见了不少,像这样的珍珠朱隶不是没见过,但十介,大小几乎一样的樱桃大小的珍珠,却极其罕见了。 不是朱隶贪财,麻喏八歇王不真伞出点像样的东西,说明他根本没有诚意道歉。 看朱隶半天没吭声,燕飞使了个眼色,身后一位内官走过去接过索东的托盘。 “回去告诉你们国王,东西暂且收下。明军折损一百七十人。麻喏八歇王打算怎么赔偿,明天一早王爷在船上等你们国王,咱们丑话说 “有诚意,我们国王绝对有诚意解决此事,多谢王爷,多谢贤国公,多谢郑大人小的告退了小的明天一早,定然陪同国王一起登船赔罪索东说完又看了一眼朱隶,见朱隶仍然黑着脸不理他,磕了咋。头退了出去。 待索东走远了,朱束忍不住嘿嘿笑了。 郑和抹了一把冷汗,吁了口气道:“四哥,我真以为你要打了。” “我若真决定打你怎么办?”朱隶有些好奇第问道。 “四哥若真决安打,那一定有非打不可的理由,三宝当然不会再反对,三宝只是觉得打仗最可怜的还是普通百姓,大炮一轰过去,不知道又有多少家庭会破碎。”郑和叹息道。 朱隶明白郑和从小就是因为战争失去了父母,因为战争失去了做男人的权利,而三年的靖难更是亲身经历了战争的洗礼,郑和本是个和平主义者,他厌恶战争,自身的经历更让他不愿意将战争轻易加驻在百姓身上。 “三宝,四哥的决定不一定都是对的,你应该坚持你的观点,尽量说服四哥。”朱隶起身拍拍郑和的肩膀。 “四哥你到底打还是不打?” 朱隶摇摇头。 “那你为什么,?”郑和不解地问道。 朱隶笑了一下:“如果你犯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错误,要挽回这个错误,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现在你需要赔偿的有两个人,一个是燕飞,一个是小路,不评良心,只看实要说话,你会赔偿谁?” 郑和想了一下:“如果不凭良心说话的话,当然是燕大哥,我打不过他,如果不赔偿他,我会有更大的损失。 “为什么不赔偿小路?,小 “这咋。要衡量一下,是赔偿她合算,还是跟她打一仗合算郑和看着朱隶,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朱隶正色道:“在国与国的交往中,没有什么良心,衡量的标准是是否维护了自己国家的利益或者大多数人的利益,你不能因为可怜或同情一个国家,而做出损害自己国家或大多数人利益的事,因为你没有权利因为自己的同情心损害大多数人的利益。” 郑和恍然地点点头:“我明白了,四哥,不想打,就要充分显示实力,要让他们知道我们不怕打,麻喏八歇王明白打仗的损失和赔偿的金额,才便于他决定是打还是赔。”朱隶笑道:“就是这个意思,他会有一个赔偿的底线,当然。我们也要知道这个底线是多少,才方便于谈判。” “我们怎么知道呢?”郑和疑惑地冉道。 朱隶飘了一眼燕飞空着的位置,郑和这才发现,燕飞不知道何时已经集去了。 “无论是打仗,还是谈判,情报都是第一个的,回去后,我会向燕飞给你要几个得力的人,你自己组建一个情报网,以后再下西洋,你需要掌握的情报很多,从船队到沿海各国,没有自己的情报网是不行的,另外,你多培养培养王景洪,四哥和燕大哥不在你身边,你需要有一个人协助你,王景洪很适合 “四哥。” “四哥这趟出来,一是自己长长见识。二是把我知道的东西尽可能地都告诉你。”朱隶搂着郑和的肩膀,“走吧,沈洁一定等我们用膳呢。” 郑和眼圈微微发红,微不可查地点点头。他心知朱隶说的实情,朱隶不可能总在自己的身边。可是他心里还是很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第181章 精致药膏 来听到燕飞轻轻老讲船舱,朱隶点亮了油允“还没睡?”燕飞走到桌旁,倒了杯凉茶一口气喝掉。 “厨房给你留了吃的,我去给你拿来。”朱隶说着走了出去。回来时,见燕飞在桌子上摆了一堆写满字的纸。 “多少?”朱隶问道。 燕飞拿起一个还热的包子,咬了一口:“三万两,黄金。” “嚯,真不少,比我预计的多多了。”朱隶看着一张一张的纸,惊叹道。 “我也没想到,这个集还是很富庶的。”燕飞两口吃完一个,又拿起一个。 “有了这些,明天的谈判就有底了。”朱隶一张纸一张纸地看着。 麻喏八歇王身材矮但长得很精壮,目光沉稳,一看就是位不服输、有野心的人。 派索东带了十颗珍珠前来求和,一是为了探路,探探朱隶、郑和的口风,二也是衡量一下明军的实力,据索东带回去的报告,明军若是打,用不了四天,就能拿下整个岛,而且朱隶绝对不是个好惹的人。 麻喏八歇王开始还半信半疑小当他乘着小船看到了明军军容整齐的船队,侥幸心理已经少了大半,待看到朱隶不怒自威的气度,心知从大国来的就是不一样,自己这点家底,根本无法与明军抗衡。 “小王麻喏八歇拜见京王爷、贤国公、郑大人。”麻喏八歇王恭恭敬敬地施礼道。 朱隶和燕飞并没有吭声,只是微微一点头,大国的气派拿的十足。 站在朱隶身旁的郑和伸出左手,微一躬身道:“国王请。 分宾主坐下,眼前的情形让朱隶忽然想起十多年前,在平章大营招降乃儿不花,那时朱隶到明朝做的第一件大事。 与那个时候相比,现在的朱隶成熟多了,那个时候装个将军都不像,现在的朱隶,不用装也是一副王者的风度。 “本王首先恭喜麻喏八歇国王,统一了爪哇国。”朱隶口中说着恭喜,语气却很冷淡,没有一丝喜庆的意思,但也让人听不出有什么挖苦的感觉,对于统一朱隶还是持赞成的态度,国家越大,越不会被被人欺负,都是一个国家的人,当然统一比分裂好。 “多谢王爷小王的人误将王爷的船员当成东王的余孽,造成误杀。小王惶恐,今日登船,专程向王爷谢罪,肯请王爷大人大量,原谅小王和小王的国民小王除了愿意赔偿外,保证以后年年向大明朝朝贡,与大明朝时代交好。”麻喏八歇国王态度恭谨地说道。 “麻喏八歇国王愿意拿出多少银两作为赔偿?”朱隶沉声问道。 “还请王爷示下。”麻喏八歇国王望着朱隶,试探地说道。 朱隶沉吟了一会:“就十万两吧。” 麻喏八歇国王心中一喜,十万两他还是能拿的出来的。看来明朝的王爷也没有多大气魄。 燕飞和郑和心中微微不解,朱隶怎么只要这么点钱,十万两白银,不过是此次下西洋费用的二十分之一。 但他们马上知道自己理解错了,朱隶又轻轻说出了两个字:“黄金。” 麻喏八歇国王的脸瞬间白了,十万两黄金,整个爪哇岛都卖了,也不凑够这个数。 在当时,黄金和白银的比率,接近十比一,十万两黄金和十万两白银,价钱差了十倍。 “王爷明鉴,敝国实在拿不出这么多赔偿。”麻喏八歇国王低声恳求道。 明军这是执意要打了,他们明知道我拿不出这么多钱的。“爪哇岛物产丰富,气候宜人,虽然网打完一场内战,但岛上民风淳朴,居民生活富足,这些赔偿相对于另一场战争而言,并不是很多。”朱隶不为麻喏八歇国王的态度所动,继续狮子大开口。 麻喏八歇国王的神色变得很复杂,打他是打不过,但十万两黄金他真伞不出来,如果硬从百姓身上摊派,很可能造成国内的内乱,他这咋。国王一样坐不稳。 “京王爷小王确实拿不出来,求京王爷宽限些。”麻喏八歇国王再次恳求。随麻喏八歇国王而来的几个官员,也都用恳求的目光看着朱隶,刚刚经历了一场内战,他们也不愿意再打一场。 “本王知道你们一下拿不出来,你们分五年赔偿,念在你们战后需要银钱,今年就赔偿一万两黄金,剩余的九万,明年两万,以此类推,以后四年内还清,国王觉得此案是否可行?”朱隶不动声色地说道。 麻喏八歇国王豁然站起来,扑通一声给朱隶跪下来,随来的官员也纷纷规跪下。 “多谢王爷宽容!”麻喏八歇国王感激地上说道。虽然钱还是那么多钱,但暂时只剩下十分之一了,以后每年两万两,麻喏八歇国王还是有信心还上的,再说”人月朝离爪哇众么远,如果不赔偿,大明朝也不会为泣甘删黄金派兵打他们吧。 他没想到大明朝还真派兵了。不过不是专门来打他们,而是再次路过这里。这是后话。 “国王请起,我大明朝国富民强,圣上宽厚仁德,不要说十万两黄金,就是百万两黄金,圣上也不看在眼里,今天要你们赔偿,不过是惩戒你们滥杀无辜,不能善待百姓。”朱隶的目光隐隐含着威严。 “京王爷教的是小王一定反省自身,严加管理手下,不会让此类事情再次发生。”麻喏八歇国王诚恳地说道。 “至于押回宝船的人” 麻喏八歇国王听到朱隶的话诧异地看着朱隶,他没想到这些人还能活着。 “虽然此次事件责任不在他们,他们也是奉命行事,但他们的手毕竟沾满了我大明无辜船员的鲜血,来人,将囚在包船上的爪哇人每人杖责三十,交还麻喏八歇国王。”朱隶继续说道。麻喏八歇国王随同的官员忙高声喊道:“多谢王爷宽容。” 见爪哇人终于折服,朱隶的脸上微微露出了笑容:“本王此次奉圣上之令,带领船队拜访南洋和西洋各国,将圣上的意愿和我大明朝殃殃风范,传达给你们,我们是来通商,通好,不是以强凌弱,也不愿意看到他人以强凌弱,希望你们能明白。” 麻喏八歇国王连连点头:小王明白。明日小王将在皇宫举行盛大仪式,恭领大明朝圣上之皇恩。京王爷、贤国公、郑大人一路劳顿,请在敞国多留几日,让小王尽尽地主之谊。” “如此甚好。”朱隶说着话站了一起来。此时一官员进来报告说,执行杖责完毕。 朱隶看着麻喏八歇国王问道:“宝船上带有大明朝上好的疗伤药,国王若需要,本王可送与国王一些。” 麻喏八歇国王忙摇头道:“多谢王爷美意,敞国有一种草药,对于皮肉之伤有奇效小王本准备送与王爷一些,唯恐王爷看不上。” 朱隶微笑道:“本王此时虽船队远航,就是为了开开眼界,见识见识我大明朝没有的东西,大明朝虽然物产丰富,但与天下物种比起来,就微不足道了。” 麻喏八歇国王一听,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双手递给朱隶:“这是用爪哇国特有的草药制成的伤药,不仅对刀伤有奇效,而且对岛上蚊虫叮咬后的皮肤红肿,也有奇效小王听说王爷的夫人也在船上,这小盒送与夫人,另有一箱研好药膏。送与船上大臣们。” 朱隶借过小盒,打开盖子,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 “谢谢国王,本王收下了。” 送走麻喏八歇国王一行人,郑和伸出大拇指:“四哥,三宝对你佩服地五体投地,爪哇人临走还一个劲的赞赏我大明朝。” 朱隶笑道:“他们以后对你会更赞赏。” 郑和不解地看着朱隶。 “你下次再来,收了两万两黄金后,告诉他们剩下的七万两免了,他们就会更服贴你,也会对大明朝更加友好。” “为什么不要那七真两了。”郑和更不明白了。 “因为以他们现在的实力,就能拿出三万两黄金,今年的赔偿,没有理由祸及以后,我到没想到朱隶大发善心,只要了一万两。”燕飞插言笑道。 朱隶白了燕飞一眼:“我一直很黑心吗?” 燕飞哈哈笑着走了。 “要钱不是目的,让爪哇国对我大明朝心悦诚服,世世代代与大明朝交好,年年朝贡,保证通商畅通,才是最终的目的。”朱隶拍着郑和的肩膀说道。 回到船舱,沈洁跟了过来:“听说爪哇国王送了我们一盒很精致的,治疗蚊虫叮咬的草药,给我。” 朱隶拿出小盒递给沈洁:“消息挺灵通的。” 沈洁笑道:“所以你不要在外面干坏事。” 朱隶嗤笑道:“我干坏事也不瞒着你呀。” 沈洁嗔怒,一拳打向朱隶的胸口。 朱隶不躲不让地让沈洁打了一拳,趁势拽住她的手笑道:“打我可以,那小盒药还得还给我。” 沈洁硬拽出了手,嗔道:“你还真打算送给哪个相好的。” 朱隶在沈洁的耳边轻轻说了几句。 沈洁瞪大了眼睛:“真的?” 朱隶点点头。 “你有几成把握?” 朱隶想了一下:“七八成。” 沈洁神态凝重:“值得一试,需要我做什么。” “我大概需要十天的时间,这几天你安抚好小路。” 沈洁点点头:“没问题,放心吧。” 第182章 重振雄风 二泛在岛卜租了间很僻静的二间草房,草房个干海边尤陈设倒也还精致。 因为风向和潮流的缘故,船队需要在爪哇停留二十多天,麻喏八歇国王当然很欢迎,筹备一万两黄金也是需要时间的,况且船队在岛上住的时间越长,吃住的花销和与岛上居民的交易,也能让爪哇岛小挣一笔 船上的没有女人,每次靠岸,有不少船员悄悄上岸找女人,朱隶既不鼓励也不禁止,船上有些船员是触犯了刑律的囚犯,一年甚至多年没有碰过女人,这种男人正常的生理需求。朱隶想禁也禁不了。 对这种事情,朱隶本来也不反对,只是怕他们因此而闹事,造成恶果,因此也不说赞成。 冯三虎等将领明白朱隶的意思,约束手下玩归玩,不可惹是生非。 郑和没想到向爪哇国王宣读了永乐帝的诏书后,朱隶带着燕飞也去体验民情,告诉郑和十天后回来。 朱隶与沈洁成亲后,去敌院只是偶尔应个景,燕飞更是洁身自好,从不踏足,这次居然不仅要去,而且十天不回,虽然他们的理由是体察民情,但郑和焉能不知道体察民情的含义。 石小路嘟着嘴,却不好说什么,索菲亚在一旁也很郁闷,沈洁却毫不在意,笑着逗石小路:“男人出去玩玩,说明他正常。”一句话说的石小路满脸绯红。沈洁心中暗暗叹息,按朱隶说的,燕飞因为外伤造成早泄,无法使小路怀孕,更不用说满足小路小路必然也是知道,两个人相互体贴,却很久没有在一起了。 燕飞走进朱隶租的草房,看见一个女子房中打扫,女子穿着很朴素。却掩饰不住天生的媚气。窈窕的体态即使在简单的扫除中,也让人倍感风骚。 朱隶见燕飞停步不前,笑着介绍道:“她叫阿丹,是岛上最有名的春园中的红阿姑。” “你让她来做什么?”燕飞的脸沉了下来,皱起了眉头。 朱隶哂笑道:“我不让她来,我也没那份本事呀。” 燕飞转身就走。 朱隶忙拉住燕飞:“喂,你不想治了?!安了,兄弟还能害你吗?进去吧,跟个大姑娘似的。”说着也不顾燕飞多么的不愿意,强行将燕飞推进了草房。 阿丹见朱隶回来,露出了一个明媚的笑容,殷切地给朱隶和燕飞倒了杯茶。 燕飞冷着张脸坐在一旁,不说话也不动。 阿丹是土生土长的爪哇人,不会说汉语,但这并不影响她与朱隶的沟通,像燕飞这种极为不合作的客人,阿丹也遇到过,进了春园,当然就是要让客人满意,好更多地留下客人口袋中的钱财,像燕飞这样的人是不会主动去春园,一般都是被别人带去的,可但凡进了春园,总不能不花钱就让他出去,因而对付燕飞这样的人,对阿姑来说,就充满了挑战。 这里虽然不是春园,但朱隶付出的钱,可比春园的客人大方多了,遗憾的是朱隶是个很精明的人,虽然打算包阿丹十天,但说好了一天一结账,阿丹明白如果伺候不好这个绷着脸的主儿,这到手的银子还是会飞的。 要收买男人,首先要收买他的胃。 这是阿丹的赚钱绝招,临来之前,她已买好了各种小菜,见燕飞拉着一张谁都欠他八百吊似的冰山脸,阿丹并不在意,对燕飞笑了一下,转身出去了。 不过片刻,端了一托盘丰盛的菜肴,婀娜地走了进来。 托盘上,还有一瓶美酒。 如果阿丹不做阿姑,绝对可以应聘一级大厨。 燕飞被朱隶拉出来之前。一直忙着安排收集情报的事情,早餐没吃两口不说,中餐也没顾得上吃,此时见到色香味俱全的四道小菜,早已食指大动,馋虫都要爬出来了。 朱隶也忙了一天,早已饥肠辘辘,菜一上来根本不等让,拿起筷子先各样吃了几口。边吃边不停地点头:“阿丹的手艺真棒,不如你跟我回中国开个酒楼吧,我保你大挣。” 阿丹听不懂朱隶说什么,只是看着朱隶吃得香捂嘴轻笑,不时地为朱隶和燕飞斟再布菜。 两杯酒下肚,燕飞的冰山脸也开始艘化了。 酒喝在口中很绵,却有后劲,燕飞喝了几杯,浑身开始发热,阿丹虽然只是浅尝,双颊早已绯红,遂进屋换了套衣服出来。 爪哇国地处热带,常年潮湿炎热,这种潮湿的环境对皮肤最好姑娘们的皮肤一个个都又水又嫩,非常细滑,阿丹身为阿姑,更会保养,浑身的皮肤如凝脂般,似乎吸咣一口,都能吸出水来。 阿丹此时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胸衣,短小的亵裤,身上披了一件薄纱的长袍,长袍没有系扣,随着阿丹的走动。纱质的长袍在身后摆动着,透着说不出的风情。 虽然换了衣服,阿丹并没有热情的举动,仍然,小二二菜,斟酒,像蝴蝶样在朱隶和燕飞之间穿梭,偶东”活婉地说两句爪哇方言。 朱隶和燕飞都听不懂爪哇话,但看阿丹话说的时间,动作,也猜到阿丹是在劝酒。 阿丹的长袍非常宽松,来回走动时长袍时时刮碰到朱隶和燕飞的手上,脸上,朱隶和燕飞坐着,阿丹每次站在他们身边为他们斟酒,朱隶的视线网好能看到阿丹胸衣中膨胀圆满的**,那柔润富有弹性的双峰,渐渐点起了朱隶男性的冲动,朱隶知道燕飞也会有这种感觉。 阿丹的手段绝对高明,她虽然没有一点过激的挑逗,却借着布菜斟酒,身体有意无意地与朱隶和燕飞的身体轻轻地摩擦,每次都是一碰而过,换来阿丹妩媚的笑容,这种渐渐积累的挑逗,比一上来很明显的挑逗后劲更足,燕飞明显有些坐不住了,朱隶更是手脚早都不老实了。阿丹却仍然淡淡地勾引着,让热情慢慢积累。 一大瓶酒慢慢地全被都朱隶和燕飞倒进了肚子里,酒劲也慢慢上来了,美酒加上女人,燕飞的眼中终于泛起了桃花,呼吸开始加快,阿丹知道是时候了,白哲的手指轻柔地抚摸着燕飞,灵巧地为他宽衣,丰满地胸部渐渐地贴了上去,红润的樱桃小口温柔地落在燕飞健硕的胸膛,点点向下,一双柔软的小手沿着燕飞的脊柱,也一点点向下,慢慢抚摸着燕飞的敏感地区。舌尖在燕飞的小腹缠绵片刻后,越过草地,直接奔向耸立的山峰。 燕飞一把抓住阿丹柔弱的肩膀,发出了一声低吼。 站在一旁的朱隶出手如电,手中锋利的匕首在燕飞勃起的宝贝上迅速哉了一周,伴着喷涌而出的鲜血,燕飞的宝贝像是挣脱了羁绊,骤然变粗,阿丹配合的很好,随着朱隶匕首一过,阿丹灵巧的舌头和小小手同时上阵,片刻后,阿丹的手上除了点点的鲜血外,还有浓浓白白地液体,混合在鲜血中,充满了诱惑。 燕飞一身的汗水,无力地靠在椅子上,对着朱隶露出白痴般的笑容。朱隶又拿来了一瓶酒,对燕飞笑笑:“有些疼,你忍着点。” 燕飞点点头。朱隶用酒一点点地将燕飞的宝贝冲洗干净,取出爪哇国王送给朱隶的特效药膏,仔细涂在燕飞的伤口上,用洁净的布包扎好。 回头看燕飞,见燕飞已经闭上了眼睛。脸色苍白,一双手把椅子的两个扶手都捏出洞。 “怎么样?。 “没事。”燕飞虚弱地低声说道。 “好好睡一觉,到明天真会没事的朱隶说着话,俯身将燕飞抱到床上。 阿丹默默地收拾这一切,仍是那套衣服,看得朱隶熄灭的欲火又燃烧起来。 燕飞一觉醒来,除了下体还微微有些疼痛,身体觉得愉悦极了,多长时间了,没有如此酣畅淋漓过,燕飞甚至以为,终其一生,都不会再有那种感觉。 朱隶。 不知道积了多少辈子的德,此生能遇到朱隶。 朱隶仍然在隔壁的房间沉沉地睡着,看到阿丹从朱隶的房间中走出,燕飞微微笑了,这就是朱隶,绝不会放过任何占便宜的机会。 检查了燕飞的伤口,朱隶满意地笑了:“丫的这草药真很神奇,边缘处已经开始愈合了,今晚继续。” “什么继续。” 朱隶无奈地登了燕飞一眼。 燕飞恍然明白,诧异地叫道:“还来?!” “不仅今天还来,以后的八、九天,每天都得来,你不是怕疼吧,放心,一天会比一天好的。”朱隶安慰道。 “我不是怕疼,我是不明白为什么,难道不应该让它自己长好吗?。燕飞不解地问。 “虽然我这次刀口很齐,但让它自己长好,它还是会形成一个疤,疤是没有弹性的,当你勃起的时候,它还会紧紧地勒着你,所以你每天都要让它勃起,即使形成瘦,也是比较松的疤,不过看这药膏的疗效,很可能一点疤不留,只是你要多吃几天苦。” 燕飞的脸微微红了:“那点疼倒不算什么。” 朱隶椰愉地笑了:“是哦,那叫痛并快乐着。” “行刨” “没什么,你当初肯给我看,也不会弄得现在这么严重。” “去你的,什么都能给你看啊。”燕飞瞪了朱隶一眼。 “你一个大男人,我什么不能看?”。朱隶一副占了便宜还想卖乖的表情。 燕飞飞起一脚踢向朱隶,朱隶闪身笑道:“你不是想把我踢开,实现你的太监梦吧。 燕飞没搭话,又使出一招扶风摆柳,换条腿踢向朱隶,朱隶忙求饶道:“我错了大哥,你别折腾出一身汗来,我还得给你重新换药 第183章 退休 二三的伤口到第十天的时候就只经宗全愈合了。不仔细强“渊不出疤痕。第九天的晚上,燕飞终于重振雄风,做了他这一生中虽然不是第一次,却是屈指可数的几次中,最酣畅淋漓的一次嫖娼。 听着隔壁房间阿丹抑制不住兴奋的呻吟,朱隶欣慰地笑了,老二的健康自然不是生命的全部,却绝对是生命的大部,燕飞压抑了多年的郁闷,终于得以释放,朱隶相信此时燕飞心中的快乐,不亚于当年他重见光明,甚至更胜于。 听着隔壁翻江倒海的声音,朱隶居然踏踏实实地睡着了,这几天是有些累了,每晚阿丹挑逗完燕飞,帮燕飞上好药,朱隶还得给阿丹败败火,这小妮子用现代的话说纯属闷骚型。表面一点不张扬,却是骨子里的媚气,不怪燕飞这座冰山都被她融化,朱隶就更不是她的对手了,每天晚上,朱隶都觉得阿丹把他掏的空空,只剩下皮囊。 “你这只狐狸精。”朱隶躺在床上动都懒得动的时候,嘴里一直嘟囔着这句话,九天以后,阿丹终于明白狐狸精是什么意思。 一日夫妻百日恩。送阿丹回去,燕飞一改见面时的恶劣态度,竟有些依依不舍。 “要不,你收了做妾。”朱隶打趣地笑道。 燕飞狠狠地瞪了朱隶一眼,从怀里掏出一锁金子,塞在阿丹的手里。 “佣金我已经给过了,十天的,一天不差。”朱隶故意提醒道。 燕飞像没听到一样,冲着阿丹挥挥手,转身走了。 阿丹望着燕飞的背影,留下了一串眼泪。 朱隶走上前,轻轻地拥抱了一下阿丹,转身追上燕飞。 “你若真喜欢她,真可以把她带上。”朱隶说道。 “小路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小路还是小路。”朱隶呲牙一笑。 燕飞猛然站下:“你觉得沈洁很愿意你跟小芸、索菲亚在一起吗?” 朱隶愣了,靠,这话说的,好像燕飞是穿越来的,我是明朝的人,燕飞竟然比我更维护一夫一妻制。 “我希望给小路一生一世的幸福,以前做不到,现在能做到了。当然不会再伤害她。”燕飞说完,率先走了。 宝船二层船舱里,朱隶躺在床上,发呆的眼神望着舱顶。 “怎么了?你不是说很成功吗?看燕飞的神色,也非常开心啊。”沈洁坐在床边,关心地问道。 朱隶摸索着拉着沈洁的手,空洞的眼神仍然望着舱顶:“沈洁,你典我吗?” “恨你?为什么?”沈洁诧异地问道。 “因为我没有一心一意地爱你,我还有小芸,还有索菲亚。” 沈洁伏在朱隶的胸膛,低声道:“没有,我知道你爱我,非常爱我,你的心很大,不仅能包容下我,还能包容下小芸、索菲亚,和天下事。我喜欢你这样博大的胸怀。你让我有山一样的感觉,你看到哪一座山上,只长一棵树?” 朱隶一翻身将沈诘压在身下:“我从不知道,你这张嘴这么会恭维人,你怎么不说对我的敬仰之心,如诣诣江水,绵绵不绝?” 沈洁非哧一声笑了:“你想听我就说。” “说实话,我去小芸、索菲亚那里,你真的不生气?” “说不生气是假的,但我知道你对小芸和索菲亚的感情,我若不让你去,相信你也不会去,但你会不开心,你会觉得对不起她们,我爱你,怎么会让你不开心呢,何况,霸着你,我也会觉得对不起她们,只要你眼里心里永远有我,我真的觉得很幸福了。”沈洁说着话,眼睛慢慢湿润了,两滴眼泪从眼角滑落耳边。 “我爱你!”朱隶吸吮着沌洁滑落的眼泪,紧紧地拥抱着沈洁:“拥有你是我这一生最大的幸福。” 沈洁双手捧着朱隶的头,细致的面颊在朱隶的脸上轻轻地摩擦,滋润的嘴唇衔住朱隶的鼻子,在缓缓向下,伸出舌头挑逗了一下,又如出洞灵蛇,缩了回去,让朱隶的舌头扑了个空。 朱隶被挑逗得火气,狠狠吻了上去,左手摸到沈洁的亵衣,猛地一用力,亵衣刷得一声被他撕开。 那久违而熟悉声音让朱隶的身体微微一僵。沈洁没有感到怀中朱隶有什么不对,发烫的身体如蛇一般缠在朱隶的身上,灵巧的手指探入朱隶的衣服中,几经抚摸后,直杀向朱隶的死穴。 多年的夫妻,沈洁最清楚朱隶的死穴在哪里。 朱隶在沈洁的怀中,发出兴奋而沉闷的低吼,这才是他的家 满刺加,现代泽为马六甲海峡,是连接太平洋和印度洋的重要通道。 当朱隶第一次在古老的海图上看到这个通道时,相当的诧异,他没有想到早在一千多年前,航海家们就知道了这处从太平洋到印度洋最简捷的海路。 穿过满刺加,进入印度洋水域,就是明朝人们口中的西洋,真正的下西洋,从这里才算正式开始。 船队穿过满刺加海峡时,已经是永乐四年6月岔日,离开江苏太仓的刘家港,整整一年了。 一年中,朱隶不断地将一路发生的大小事情写成奏章,派信使送回京师,他知道皇宫中的永乐帝和他的姐姐徐皇后,以及小芸和孩子们,天天都在等着他的消息,虽然他收不到永乐帝的回复,也能想象到永乐帝收到他奏章时的欣慰。 “四哥,圣上悬赏七百五十万两白银的海盗陈祖义,就在这一片海域出没,冯将军请示要不要更换阵形,防止陈祖义偷袭?”郑和对站在舵舱里,眺望着大海的朱隶说道。 “七百五十万两?这个海盗头子可真值钱,抓住他这辈子什么都不用干了,天天躺着就有山珍海味摆满桌子。”朱隶感叹道。 “四哥,你现在天天躺着,也有山珍海味摆满桌子。”郑和笑道。 “嗯,有吗?”朱隶扭过头。迷茫地望着郑和。 郑和忍着笑:“你想吃什么,三宝做给你。” “好,那我击躺着吧朱隶一副傻乎乎的样子,掉头就走。 郑和忙拉住朱隶:“四哥,到底要不要变换阵形?” 朱隶不满地望着郑和:“你不是说我天天躺着就有山珍海味吗,干嘛还要问我?”说罢挣脱郑和的手,出了舵舱的门。 正在掌舵的老柯和一旁的升哥忍不住呵呵地笑个不停。 “四哥到底什么意思啊?”郑和郁闷地嘟囔道。 “王爷是让你自己拿主意。”老柯双手把着舵,好心地提醒道。 “我知道,可是我拿不定注意。”郑和一脸沮丧。 “郑大人想不想抓住陈祖义?”升哥问道。 “当然想。”郑和点点头。 “那还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升哥也笑了。 朱隶和燕飞坐在宝船最高的膘望台上,看着棋着旗子,命令船队排列成了最不利进攻,也不利于防守的鱼跃阵型。这种阵型如天空中的大雁,乘着风帆前进的宝船几乎在最前面,带起的海浪如空中的气流一样,使得跟在它身后的小船速度都加快了很多,整个船队高速前进。 鱼跃阵形虽然不利于攻防,却最利于全速前进。 因而整个船队给人的感觉,似乎在仓促离开这片危险水域。 朱隶的嘴角露出满意的笑容。 “三宝确实可以独自引领船队了。”燕飞也称赞道。 朱隶点点头:“他完全可以,只是看到你我在,总想有依赖 “王爷,我们不打了?,小冯三虎气喘吁吁地跑上来,劈头问道。 “你要打神”朱隶索性躺下了,惬意地看着天空中流动的白云。 冯三虎被朱隶的松散所感染,也放松地坐了下来:“可惜了,七百五十万两白银呢。” “七百五十万再白银可不是小数,岂能白白放掉。”朱隶悠然地说。 冯三虎一听又兴奋地站了起来:“那赶紧改变阵型,打他呀。” “你会抢劫一辆空车吗?。朱隶仍然躺着,望着变幻的白云。 “空车抢来有什么意思?。冯三虎嘟囔道。 “空船抢来也没什么意思。”燕飞说着话也躺下了。 冯三虎一愣,随即哈哈笑了:“是啊,陈祖德不会现在来抢我们的,一定会在我们回程的时候抢,可是我们为什么要像兔子一样跑,好像我们很怕他来抢一样 “因为我怕我们回来的时候他也不来抢。”郑和说着话,也走上晾望台。 朱隶和燕飞仍然懒散地躺着,却同时举起右手,向郑和伸出大拇指。 郑和的脸不好意思地红了。 “燕飞,从今天起我们可以退休了,三宝说了,我们躺着,山珍海味照样为我们摆满桌子。 燕飞懒懒地问道:“什么叫退休?”“退休就是钓钓鱼,打打鸟,有事没事找找宝,对了,我的藏宝图呢?。 ECH处于关闭状态。 第184章 藏宝 “退休就是钓钓鱼,打打鸟,有事没事找找宝,对了,我的藏宝图呢?。 “什么藏宝冉?”冯三虎又来了精神,坐在朱隶的身边问道。 朱隶想了一会:“好像是做梦得到的。小 “去!!!”燕飞、郑和、冯三虎一起哄笑。 顺风顺水,船队七天后到达了南巫里。 南巫里在苏门答腊岛最北端,再往西走,将进入印度洋。 船队在南巫里补充食物和淡水。未来的航程对他们所有的人都是崭新的,老柯最远也只是到过苏门答刺,南巫里东面的一个港口。 南巫里是咋。非常热闹的港口。来来往往的船队都在这里补充食物和淡水,商人们也趁机做些买卖。这里的商人很杂,有来自印度的白种人和黑种人,有来自逞罗今天的泰国的人以及来自婆罗洲的中国人,当然最多的还是苏门答腊岛的原住民。 沈洁、石小路和索菲亚当然不会放齐这样繁华的港口,每天都要上岸转一圈,买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回去,借口当然非常堂而皇之帮助朱隶选一些礼物带回去送给他的皇后姐姐。 沈洁还有更艰巨的任务,看建筑材料。 此趟远航,朱隶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任务,为迁都寻觅上好的建筑材料。 迁都的事虽然仅有少数几个人知道,但已势在必行,朱隶这趟下西洋,将会购买大量的木料石料。以便在北京兴建新的皇宫,那将是一座在未来的几千年中闻名遐迩的宫殿紫禁城。 这咋,任务,只有朱隶、燕飞、沈洁和郑和四个人知道。朱隶等三人虽然是外行,沈洁对建筑可是个行家。 有了爪哇岛的教,朱隶和燕飞哪里敢让沈洁她们单独上岸,沈洁等人在前面采买,朱隶和燕飞只好在后面跟着当保镖,反正港口不大,沈洁三人转一个上午也就回去了小朱隶和燕飞也不觉得太无聊。 船队在南巫里停靠了七、八天,东西都采买得差不多了,计划第二天起航,沈洁等三人也再做最后的疯狂购买。 “那个人,你注意过没有,这几次上岸都能看到他。”朱隶用目光,指指西北角的一咋,乞丐,低声对燕飞说道。 “是,我也注意他好几天了,好像跟别的乞丐不一样,不要吃的。却在兜售一件什么东西。”燕飞也望着那个方向答道。 “过去看看。”朱隶说着率先走了过去。 那是一个很肮脏的乞丐,而且病得很厉害,身体隐隐发出难闻的臭味,白种人的皮肤已经快看不出本色了,手上脸上全是污垢,衣服也破烂不堪。 码头乞讨的人很多,让朱隶注意他的是。他只向印度人乞讨,但似乎并不是要钱。而是在做什么交易。只是他太肮脏了,没有人愿意走近他。 看到朱隶和燕飞走进,那人不感兴趣地闭上了眼睛。 朱隶从怀中掏出一小块碎银。扔在那人面前的碗里,那人睁开眼睛,感激地笑了一下。又闭上了眼睛。 朱隶向燕飞撇撇嘴,叹口气正要走,却无意中看到了那人腋下的一个皱璃瓶子,瓶子中似乎有一张纸。 “你这个航子,卖给我吧。”朱隶蹲下问道。 不知那人是否听得懂丰国话,总之摇摇头。 “我可以多给你一点钱。”朱隶执着地又加了一句。 那人还是摇摇头。 燕飞看着朱隶无奈地,直接从怀里拿出一块很大的银子,一手拿着银子,另一只手指指那人腋下的瓶子。 那人仍然摇摇头。说了句:细地。” 朱隶心笑了,英语?英语好办,我不灵光,有灵光的。想着站了起来。将手指放在唇边打了个响亮的口哨。 沈洁三人果然回过头来,朱隶一笑,做了个让她们过来的手势。 “我想要他那个瓶子,你用英语问问他怎么才能卖给我见沈洁过来,朱隶解释道。 沈洁看了一眼那人,微微皱了皱眉头:“你要他的瓶子干嘛?。 “好奇。那瓶子的工艺不错,里面还有一张纸,说不定是藏宝图朱隶笑道。 沈洁瞪了朱隶一眼:“你想藏宝图想疯了?” “别管为什么了,快帮我问问。”朱隶催促道。 听到沈洁说英语,那人好奇地看了沈洁一会,便开始英语跟沈洁交谈,沈洁一边跟他说着话,一边翻论给朱隶听。“他说他是印度人,快死了,希望死后。他的骨灰能带回印度 “他说谁能把他的骨灰带回印度,他就把这个航子给谁。” “他说瓶子里是一张地图。画的是印度洋的一片海域 “告诉他我们的船要到古里去。”朱隶说道。 沈洁将朱隶的话原封不动地翻泽了过去。那人眼睛一亮,颤巍巍地将瓶子递了过来。同时说了一句话。 “他问我们能不能将他的骨灰带回古里。 “告诉他我们明天就要起航了,恐怕做不到了,不过可以给他带封信回去。”朱隶说道。这个人虽然快死了,不会马上就死吧,船队明天一早起锚,没有时间等他。 那人听完沈洁的翻泽,凄然地一笑,伸手放进嘴里一样什么东西,双手恭恭敬敬地将瓶子递到朱隶面前,身体一歪,倒在地上死了。 沈洁吓了一跳,一把抓住了朱隶的手,朱隶趁势将沈洁拽了起来。 “别碰!”看到朱隶想上前捡瓶子,燕飞忙出声制止道。 “怎么办?”石小路也看着害怕,紧紧拽着燕飞的手。 “买些布,用布把他包起来烧了。燕飞说道。 整整浪费了一瓶好酒,燕飞才同意朱隶直接用手拿瓶子。 用酒消毒的方法,燕飞不仅学会了,而且身体力行,什么东西都喜欢用酒消消毒。 “你适合当外科医生。”朱隶椰愉道。 “什么?燕飞没听明白,追问了一句。 “找到地图上的地方在什么位置了吗?。沈洁走过来打岔道,外科医生。我看你怎么解释。 “没有,海图室里,有关那一片海域的海图太老了,画的都非常简单,根本用不上。”朱隶回答道。 “没有海图,怎么航行?”“只能根据大概方向了。”朱隶晃了晃手里的瓶子,“说不定这里真是藏宝图呢。” “切!”沈洁和燕飞一起不屑地哼了一声,转身走开。 “没有钱,还不许做梦有钱吗?”朱隶郁闷地嘟囔道。 “四哥,你一个堂堂王爷要说自己没钱,那我们怎么活?”郑和笑嘻嘻地走了过来,和朱隶并肩站在船头。 朱隶笑道:“钱不怕多,越多越好。” “四哥,老柯刚才说,船队再走三天后,恐怕要在大海中停留几天。”郑和转移了话题。 “我知道了。风越来越风帆都鼓不起来,没关系,停就停吧,我们带的食物和水够多朱隶点头道。 船队在大海里已经停了两天了,海面上仍然没有一丝的风。 虽然没有风可以利用桨和撸行进,但撑动宝船太费体力,不到必要,朱隶还这不想这么做。 船上的官员学着朱隶,在船尾坐了一大排,悠闲地钓鱼。 在无垠的大海上保持良好的心态,是朱隶努力要求让大家做的。这几天不航行,朱隶给大家发了几个小钱,允许玩麻将和牌九,允许小赌。 “若是打起架,向上的每一级都要受到杖责。” 这是朱隶的原话。 于是发下的钱又被百户长收回了十分之九,只剩下十分之一在船员手里,想大赌也赌不起,输光了小再找百户长要。 “打打鸟,钓钓鱼的日子很无聊啊,还是找宝刺激。”朱隶又开始摇着他的瓶子磨牙。 燕飞像没听到一样,一心一意地钓鱼。 “喂,你说这片海域到底在哪里?”朱隶第一千次问燕飞。 燕飞顺手向前一指。却感觉朱隶半天没有动静,转头一看,朱隶正傻傻地盯着燕飞指的方向。 燕飞向自己指的方向望去,也惊讶地长大了嘴。 一直什么都没有的海面上,隐隐约约地出现了一片礁石岛。 礁石岛像雨后的春笋,越变越大,越来越清晰,船队中很多船上的船员都发现了,站在船边,发出阵阵惊叹声。 坐在宝船上钓鱼的人们纷纷站了起来,望着远处突然出现的小岛。 “那是什么?”朱隶问身边的老柯。 老柯摇摇头:“小的也没经历过这种事,似乎海水在迅速地下降。” “我们不会搁浅吧”小朱隶说完哈哈地笑了,在大海里搁浅倒也不错。这海底不一定藏了多少宝贝。 “王爷,您的藏宝图呢?。老柯忽然说道。 朱隶摇晃手里的瓶子:“在这。是了,好像画的就是这里。”说着话,朱隶忙把瓶子打开,倒出里面的地图。按着方向对比着。那礁石岛。竟然就是地图所画的地方。 当夕阳照在海面上的时候,那片礁石岛终于不再变大,站在宝船的甲板上,能很清晰的看到那一片岛。 朱隶收拾了些东西,准备上岛,石小路和沈洁在一旁也跃跃欲试。 “你们不能去,天快黑了,上去太危险。”朱隶系上袋子口说道。 “知道危险你还去?。燕飞对朱隶再次撇下他非常不满意。 “不去看看,明天它在沉回海里去怎么办?”朱隶向老柯打了个呼哨,跳上海鸥一号。 燕飞沉着脸,一言不发地站在船头看着朱隶。 朱隶讨好地笑笑:“放心,就在周围看看,很快就回来。”说着话。二十多个水手一起发小动,小船迅速向礁石岛驶去。, 第185章 史前洞穴 二看礁石岛连成了片,近看并不是一整块礁石,而女比石连在一起,大的礁石方圆十几丈小的礁石不过丈余,礁石与礁石之间有的距离大,有的距离距离小的几乎挨上了,距离大的,也有好几丈宽,朱隶自问什么凭借都没有的情况下。很难跃过去。 海上天黑得很快,刚刚还天水一色,很是明亮,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天空已变得漆黑,水手们挑起了灯,朱隶也不敢在过多停留,划着海鸥一号回到了宝船。 “看到什么了?”看到朱隶回来,石小路大声问道。 “看到一个纯金的礁石。有半个船那么大。”朱隶也大声喊道。 船上的人“哄”的一声都笑了,一个绷着脸的燕飞也不禁微微露出了笑容。 石小路明知朱隶骗她,仍然大声问道:“你有没有敲下一块带回来?” “没有,天太黑了,明天带你去。”朱隶说着话,脚下一使劲,跃上了宝船。 “真带我去?”石小路立刻凑上来问道。 朱隶点点头:“老柯说,礁石岛露出海面是潮汐作用,五天内不会沉回去,我们明天都上去看看。”朱隶说着话,有意无意地看了燕飞一眼,见燕飞虽然没说话,脸色多少有些缓和。 翌日早餐后,朱隶、燕飞、沈洁、石小路、郑和、老柯、升哥,带着二十多名水手,再次来到了礁石岛上。 索菲亚觉得有些不舒服留在了宝船上。 “索菲亚怎么了,昨天就觉得她没有精神。”朱隶低声问沈洁。 “她月事来了。”沈洁答道。 “哦?今天几号啊?她好像提前了几天。” “这你都记得?”沈洁的话中带了几分酸气。 “你的记得更清楚。”朱隶暧昧地笑了。 沈洁绯红了脸,狠狠瞪了朱隶一眼。 海鸥一号无法靠得太近。朱隶命令水手将船上的小木舟放下水,三人一个木丹,撑着木舟想小岛划去。 与前一天夜里相比。礁石岛似子又大了一些。 常年泡在水里,礁石上滑不留足,朱隶让沈洁和石小路留在小舟上,自己和燕飞、郑和在几个大的礁石上走了一圈。 “藏宝图”朱隶已经看过很多遍了,默着画下来,也不会画错一个,地方,在地图的左下角,有一个小三角,朱隶一直认为,那个小三角就是宝物所在,可是小三角处,是一大块完整的大礁石,连个小坑都没有,哪有藏宝的地方。 沈洁和石小路耐不住性子,也上了小岛,两人互相搀扶着,走得很小心。 “什么都没有,回去吧,再到别处看看。”朱隶看到两人像在冰面上跳舞似得,笑着迎过去。 升哥跟在朱隶后面也往回走,没走几步突然觉得脚下一空,还没来得及稳住身体,已经落入一个洞中。紧跟在升哥身后的燕飞见状忙伸手去拉。不料不仅没拉住升哥,自己也跟着掉了进去。 朱隶这才看到礁石的中间有一个大洞表面只有一层很薄的石片,由于与别处一样都长满了海苔,不注意根本看不出来。 礁石湿滑,朱隶一直提着轻功走,落脚很轻,因而踩到薄片上并没有掉进去。升哥不会武功,虽然沿着朱隶的脚印走,却踩断了薄片,掉进洞中。 洞里充满了海水。燕飞水性一般,升哥可是此道中的佼佼者,朱隶并不担心,蹲在洞口旁等着两个人上来后好奚落他们。 郑和、老柯以及沈洁和石小路,也是一副抱着看笑话的表情,等着燕飞和升哥浮上来。 可是半盏茶的时间过了,洞里一点动静没有,朱隶沉不住气了,脱下衣服跳进洞中。 洞口虽然很里面却很大。阳光只能照亮海水数尺深,再往下光线越来越暗,最后漆黑得不见五指。朱束四周摸了一圈,并没有找到燕飞和升哥,只好返回水面。 一探头,见沈洁、石小路以及郑和,老柯,都一脸焦急的注视水面,看到朱隶浮上来,询问眼光一起望着他,朱隶心中一沉:“燕飞和升哥还没有上来?” 众人均摇摇头。 朱隶深吸一口气,又潜了下去。 郑和和老柯也脱下衣服。先后跳入洞中。 三人在洞里又摸了一遍,仍然没有发现燕飞和升哥。 浮几。品。兰人都在时方的眼睛看出了焦一 “小水下有一处漩涡,吸力很大老柯说道。 朱隶和郑和同时点点头。 洞里的这个漩涡,很可能跟海底通着。如果被吸进去,可能从另一处海面上浮出来,也可能是个无底的深渊,大家都很担心燕飞和升哥被卷进了漩涡。 石小路紧紧握着沈洁的手,默默地流泪。沈洁另一只盖在石小路的手上,紧张地看着朱隶。 朱隶和郑和、老柯深吸一口气,再次潜入了洞中,三人又把洞里摸了个遍。当三人浮出水面时,心中很清楚,燕飞和升哥不在的中。唯一的可能行,是被漩涡吸进去了。 “我去取绳子,进去看看朱隶扔下一句话,运起轻功奔向海鸥一号,片刻功夫拿了一大圈绳子回来。 “四哥,我下去 “还是让小的下去吧 郑和和老柯挣道。 “小我下去,你们看住绳子朱隶的语气不容商量。 “小四哥郑和还想坚持。 “嘘,别说话朱隶忽然盘膝做坐下,闭上了眼睛。 过了片刻,朱隶睁开眼睛道:“感觉到燕飞了,但是气息太弱了,感觉不到他在那里 “四哥,我来帮你郑和说着,也盘膝坐下,单掌抵住朱隶的背心。 朱隶觉得一股阴柔之力缓缓传过来,很像女人的内功,却比一般女人功力强了数十倍。 心中虽然诧异,但此时顾不那么多,朱隶凭借着郑和的内力,合在自己的内功中,如在百万人的战场上寻找燕飞,朱隶把功力缓缓发散出去。 很快,朱隶得到了燕飞的回应。 “成了,确实在漩涡方向,我下去,安全了拽一下绳子,老柯再下去朱隶吩咐道。 郑和与老柯一头。 能收到燕飞的信息,说明燕飞还活着,大家的心都放了下来。 朱隶游到漩涡附近,紧了紧腰间的绳子,游进漩涡。 感觉如同掉进洗衣机中一样,朱隶被漩涡带动着迅速旋转,好在旋转的时间并不长,当朱隶觉得身体又能自主游动时,用力蹬了几下水,向上浮去。 水中渐渐有了光亮,朱隶还以为回到了海面上,没想到浮出水面,仍然在洞中,岩洞的四壁闪着发亮的东西,一侧的墙壁延伸出来了一块,燕飞和升哥正坐在上面。 “小朱隶,我们在这里看到朱隶浮出水面,燕飞欣喜地叫道。 “你们两个怎么样?受伤了没有?”朱隶说着话,爬上了岩石。 “我没事,升哥的腿撞上了岩壁,可能骨折了。”燕飞说道。 “贤国公言重了,只是撞了一下,有些红肿。”升哥连忙辩解。 “让我看看朱隶边说边伸手撕开了升哥的裤脚,左腿小腿处已高高肿起来,明显不是撞了一下那么简单。 朱隶使劲拽了一下腰间的绳子,对升哥说道:“一会老柯下来,带你游上去,你忍耐一下,在这里我不好给你固定 “王爷不必担心小的皮糙肉厚,不觉得疼。”升哥努力露出了一个微笑,脸色却越来越苍白。老柯很快沿着绳索摸了进来。朱隶对老柯交代了几句,让老柯带着升哥先出去了。 朱隶四处打量着岩洞。这是一个天然形成的岩洞,虽然在海底,但由于空气压力的原因,海水并没有把这里淹没,而是形成了一个空间,这里的空气是当初形成这个岩洞是留下的,朱隶无法估计这个岩洞形成的年代,但至少是史前的某纪,令人惊奇的是,在岩洞的石壁上,镶嵌着点点磷火,那都是些陆地上的动物死亡后留下的,可知这里在多少年前,曾经是陆地。 “你要找的宝物,就在那里。”燕飞指着靠在石壁出的一小堆白骨,又拿出一个盒子递给朱隶。 朱隶极为兴奋地接过盒子,问道:“小是什么?你没有看看?” “看了,果然是宝物,我没白掉下来燕飞笑道。 “哦?”朱隶迫不及待地打开盒盖,却见盒子里并没有什么珠宝,只是一个油布包。 打开油布包,朱隶双眼一亮:“***,真是宝物。”, 第186章 缺乏营养 和泣朱隶腰间的绳子猛地动了两下,朱隶道!“他们卜出丫,我们走吧。”说着话,将油布包仔的细细的包好,重现放回盒子里,揣入怀中。 “他怎么办?”燕飞指指那堆骸骨。 “带上他吧,这里暗无天日,就算不能专程送他回故里,将他的骨灰撒入大海,他会自己回去的。” 燕飞点点头,脱下外衣,将那堆骸骨包了起来。 朱隶和燕飞浮出水面时,沈洁、石小路,郑和等正焦急地等着他们,升哥伤得比较重,老柯已经先送她回去了。 “相公。”石小路紧紧抱住浑身还滴着水的燕飞,把头深深地埋在他的胸口,低声哭泣。 “没事了。”燕飞轻轻拍着石小路的后背,温柔地安慰着。 “燕大哥受伤了吗?”沈洁关心地问道。 “没事,只是呛了两口水。”燕飞摇摇头微笑道。 一行人回到宝船时,天色已有些晚了,让朱隶和沈洁感到奇怪的是,索菲亚并没有站在甲板上等他们。两人的心中都有一种不祥的预兆,快步走到二楼的船舱。 索菲亚果然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看到朱隶和沈洁回来,虚弱地笑笑。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朱隶关切地问道。 “老爷不用担心,奴婢只是觉得累,没什么事,睡一觉就好了。”索菲亚答道。 “晚饭吃了吗?”沈洁走到床边,摸摸索菲亚的额头。 “不想吃,没有胃口索菲亚微微摇摇头。 “不想吃就睡一会吧。老爷陪着你朱隶说着话,为索菲亚盖盖被子,坐在了索菲亚的床头。 索菲亚的头向朱隶的身上拱了拱,幸福地闭上了眼睛。 朱隶向沈洁打着手势,让她先去吃饭。 半夜,朱隶一咋。人摸进厨房找吃的,回到甲板上时,见船尾有个人影。 朱隶好奇地走过去,却是沈洁。 “怎么还没睡。”朱未脱下衣服披在沈洁身上。 “索菲亚睡了?” “睡得很不踏实,总是醒,明天让黄御医来看看,我觉得不是劳累这么简单。”朱隶扶着栏杆,望着漆黑的海面说道。 “确实不是劳累这么简单,船队中感觉疲劳厌食,浑身无力的人有三十多人 朱隶一愣,急声问道:“什么时候发现的,怎么不告诉我?。 “晚餐时黄御医过来说的,我看你累得睡着了,没惊动你 “不是又来一次瘟瘦吧,额的爷,我可受不了。”朱隶垂下头,痛苦地呻吟道。 “黄御医说不像是瘟瘦,这三十多个人并不是一条船上的,而且跟他们一起生活的人,都没有发病。我们也是这样,索菲亚病了,你、我,燕飞,小路,我们都没事,如果是瘟瘦,不会一个都传不上的沈洁沉静地说。 晚饭知道这事时,沈洁也一直度担心是瘟瘦,这么多人症状相同,确实很像传染病,但这些人里,只有极各别的几个人,是朝夕相处生活在一起的。其他的几乎都不在一条船上。 “如果说是吃什么东西吃坏了,我们天天吃的都是一样的,没理由索菲亚发病而我们一点反映也没有。”朱隶困惑道。 “在观察一天看看。”沈洁提议道。 朱隶点点头,搂着沈洁的肩膀:“去睡吧,索菲亚那里我不放心,今夜不陪你了。” “用我去吗?” “不用,你累了一天了,好好睡一觉。”朱隶拥着沈洁走到船舱门口,轻轻吻了一下沈洁,转身进了索菲亚的船舱。 翌日一早,索菲亚仍然恹恹的不愿起床,在朱隶的百般哄骗下,方踏出船舱。 阳光下,索菲亚本来就赛雪的肌肤益发显得苍白,明亮的眼神也失去了往日的光彩,虚弱地靠在朱隶的身上,只是一、两天,感觉似乎瘦了一围。 “索菲亚,我和沈姐姐做了你最爱吃的面包圈,还有一些肉末,你多少吃点。”石小路端着托盘走了过来。 “谢谢小路。”索菲亚感激地笑了笑。 “沈洁呢?”朱隶见沈洁并没有跟着过来,问道。 “相公和沈姐姐跟着黄御医去看其他的病人。”石小路将托盘放在船舱中的桌子上,回答道。 “还有人跟我得一样的病吗?。索菲亚问道。 “是啊,黄御医说有三十多人跟你的症状相同。” 索菲亚心中一惊,猛地挣脱朱隶的扶持:“老爷,你把奴婢也送到生病证,二沿卜去。不要再靠浙奴婢,会传染的六,※ “索菲亚,不会。”朱隶一把抱住索菲亚,温柔地亲了一下她的额头,“放心,你得的不是传染病。” “真的不是?”索菲亚怀疑地问道。 “真的不是,老爷虽然不知道你得的是什么病,但肯定不是传染病,而且,老爷一定想办法,把你的病治好。”朱隶扶着索菲亚坐在桌子旁边,“先把饭吃了,好吗?” 索菲亚看到朱隶十分肯定眼神,相信地点点头。 “小路,你把大哥的餐也拿过来,大哥在这里吃。”朱隶扭头对石小路说道。 不过片刻,石小路端着两个馊头,一碗稀粥和一小碟咸菜走上来。 有朱隶陪着吃,索菲亚的胃口好了很多,将石小路端上来的东西几乎都吃了。 “索菲亚,你的牙齿又出血了。”石小路说着话,递过去一条手帕。 “谢谢小路。”索菲亚含了一口水漱了漱口,用手帕擦干了嘴角。 “你的牙经常出血吗?”朱隶看着索菲亚问道。“以前不会,这十多天来经常出血索菲亚想了一下回答道。 “小路,你陪索菲亚在甲板上晒晒太阳,我到其他船上去看看朱隶嘱咐道。 “相公和郑大人在那边那条船上。石小路指着宝船斜对着的一条小船说道。 “一共有多少人?”朱隶问刚刚为船员诊完脉的黄御医。 “三十七名。”黄御医擦擦手说道。 “什么病?” “血热伤络证,患者皮肤出现青鼻斑块或斑点,牙龈红肿、溃烂、疼痛、出血,或有发热,口渴,便秘,舌红,苔黄,脉弦数黄御医解释的很详尽,朱隶却一句听不懂,皱着眉头看着黄御医。 “可有什么办法?” “下官已经给他们服用了犀角地黄汤。这服药属凉性,清热解毒,但下官没有给夫人送去,因为这服药太凉,服用后可能会不孕黄御医说道。 “救命要紧,哪管得了其他。”朱隶说罢让随同的一个医户给索菲亚送药。 “王爷请等一下。”黄御医阻止道。 “黄御医有什么嘱咐? “这种命在民间叫营养不良,每次遇到大灾大难时,难民中常会出现,下官认为,为夫人多加些营养,不用这药,也能有疗效。”黄御医说道。 “增加营养?你是说索菲亚缺乏营养?这些人也是因为缺乏营养?”朱隶请教道。 “是的。王爷。” “这就不对了,我们大家都吃一样的东西,为什么我们不缺营养,他们缺营养?” “这一点下官也不明白,也许因为这些人的体质不好?”黄御医困惑地说道。 朱隶摇摇头,这些人他方才探视过,有几个人身体非常强壮。只是病了以后,才显得虚弱。 晚餐的时候,朱隶亲自到厨房,尽可能用现有的材料,做了几道精致的小菜,离开海港已经一个多月,船上早已没有蔬菜,朱隶凉拌了一个黄豆芽,放了点醋,清凉爽口,想给索菲亚下饭。 索菲亚小睡了一会,晚饭的时候有了点精神,虽然还是不想吃饭,为了不让朱隶担心,还是坐在桌旁。 看着朱隶端上来一盘盘亲手做的菜肴,索菲亚忽然希望自己天天生病,这两天,朱隶对她的照顾真可谓无微不至,索菲亚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幸福。 石小路和沈洁也下厨做了两个拿手菜。黄御医说索菲亚缺乏营养,沈洁特意做了条鱼,鱼是很有营养的了,只是这段时间在海上,鱼可没有少吃,索菲亚怎么还会缺乏营养呢? 朱隶做的凉拌豆芽菜最受欢迎,满满两大盘,很快就吃的剩个底了,朱隶虽然是特意给索菲亚做的,但索菲亚并不喜欢吃豆芽,只是尝了两口。 “索菲亚,你多吃点豆芽,我知道你不喜欢吃,可是海上也没有别的水果蔬菜,只能靠豆芽补充维了。”沈洁边说边往索菲亚的碗里加豆芽菜。 “补充什么?”石小路不解地问道。 “维,维生素,就是蔬菜水果沈洁说道这里忽然停住了,愣愣地看着朱隶,朱隶也停下了筷子,怔怔地看着沈洁,忽然跳起来跑了出去,边跑边说了两句莫名奇妙的话:“让她吃豆芽,给她和绿茶 ECH处于关闭状态。 第187章 抢婚 矾着生病船员的船卜,朱隶带着黄御医等四、五个医生腆一刁,病的船员:“喜欢吃豆芽菜吗?喜欢喝绿茶吗?”得到的答复都是否定的,即使有几个人吃,也吃的非常少,这些船员,大多数都特别喜欢吃肉。 终于明白他们缺什么营养了,他们缺乏的是蔬菜水果,或者说他们缺乏维生素 黄御医很难相信,蔬菜水果也属于营养范畴。 狂吃豆芽菜,大量地喝绿茶,一整天后,就有船员有了明显的效果,三天后,多数船员都明显好转,停泊了五天的船队也终于等来了海风。拔锚起航,继续向西航行。 “王爷,你从那里学来的这些东西,真是太神了。”从上次的疟疾治疗方法,到这次严重营养匿乏,黄御医已经开始用膜拜的目光看着朱隶,非缠着朱隶说出是哪本书。 朱隶很想告诉他,是用六百年时光写出的书,说出口,却变成了:“不是本王想出来的,是本王夫人沈洁想出来的。”说完一转身,溜出了船舱。 黄御医又把膜拜的目光投向沈洁。沈洁在心中骂了朱隶一万次后,巧笑嫣然地说道:“本宫幼年时,跟着一位神医学过几天医,遗憾的是本宫天生愚钝,背不下来药方,且本宫也不喜学医,那位神医见本宫不是学医的人,只留了几个有趣的方子,便离开了。这么多年,这些方子本宫都忘得差不多了,这两次事出紧急,才突然想起来。” “敢问那位神医尊姓大名?” “本宫那时年龄太记不太清楚了。好象是叫李时珍。” 躲在索菲亚房间的朱隶听到这话,差点差点没笑抽了,李时珍这个时候恐怕还没有出生呢,沈洁真能瞎编。 几天的调养,索菲亚的面色又现出了红润,不喜茶叶喜欢咖啡的索菲亚,现在也茶不离手了,病了几天,深知健康的重要。 “老牟,你笑什么?”索菲亚享受着朱隶温暖的怀抱,轻声问道。 “没什么?你觉得怎么样了?” “奴婢很想说还没好,奴婢很喜欢老爷这样抱着奴婢。”索菲亚扬起脸,含笑望着朱隶。 朱隶低头用嘴唇轻轻划小过索菲亚的颈部,嘟囔道:“你喜欢,老爷就总这样抱着你。” 三层的海图室里,朱隶专心致志地看着他那张藏宝图给他带来的宝贝。 那油布包里包的虽然不是珍珠玛瑙,对朱隶来说,却比珍珠玛瑙更将珍贵,在油布包里,包的是一本航海日志和一张海图。 那正是一张西洋的海图。 海图室里的官员们一边依照这张海图校正着航向,一边绘制自己的海图。 有了这张还图,船队不仅会少走很多弯路,重要的,船队不用在像瞎子摸象一样,摸索着前进,而是扬帆破浪,向下一个港口一锡兰止全速前进。 燕飞像个幽灵一样无声地走了上来,默默地坐在朱隶的对面。 朱隶等了一会,见燕飞仍不开口,耐不住性子问道:“从升哥哪里来?” 那天虽然一开始是因为升哥掉进了洞里,燕飞拽她没拽住,也跟着掉了下去,但升哥撞成骨折,却是为了保护跟着她掉下来的燕飞,随后因为燕飞水性差,被吸进了漩涡,升哥也奋不顾身地跟了进去。 回到宝船后,燕飞觉得升哥受伤还是因为自己,故而经常去看升哥,结果每次看过回来,都会生闷气。 “你说我上辈子是不是欠她的?”燕飞郁闷地问道。 朱隶笑了,椰偷道:“升哥又怎么欺负你了?” 燕飞用鼻子哼了一声:“我是好心,你告诉我受伤的人更应该多吃些蔬菜水果,我也觉得你上次做的凉拌豆芽菜很好吃,就做了一些给她送去,结果她说,是不是觉得她长得很像豆芽,天天给她送豆芽。” 朱隶一口水差点没喷出去,辛苦了半天才忍住笑道:“她这颗豆芽长得可真够粗壮的。 燕飞没好气地看了朱隶一眼,端了杯茶靠在椅背上。 “你没有跟他解释为什么要多吃豆芽?” 燕飞摇摇头:“船队的人都知道,还用得着我解释吗?” “升哥受了伤,这些天都在船舱里,也许真不知道呢,你还是跟她解释一下,免得她不吃,伤口会愈合的会慢的。” “要去你去,我不去。”燕飞将茶杯放下,索性闭上了眼睛。 “好,我去,人家为救我兄弟受了伤,我怎么也得尽尽感激之情。”朱隶故意拉着长声说道。 燕飞眼睛都没睁开,愣装听不到。 朱隶只好嬉笑着走了。 升哥的船舱在一层,朱隶晃晃悠悠地走下旋梯,见前甲板上哥了很多人,郑和也在其中。 看到朱隶下来,郑和穿过众人走了过来:“前面的船队报告说,救上来一个女子。” “知道是什么人吗?”朱隶问道。 “不知道,报告说,看长相打扮,像是古里人。” 朱隶皱皱眉头,根据航海图判断,到最近的港口锡兰山今天的斯里兰卡还有两天的行程,到古里还有十多天呢,怎么会遇上古里的女子。 “让他们尽快把人送到宝船上来。”朱隶命令道。 那女子送上宝船时,仍然昏迷着。 女子的皮肤微黑,眼眶却很深,鼻梁很高,穿着暗红的纱丽,鼻子上带了一个鼻饰,很像朱隶印象中印度电影中的女子。 明朝时期的古里国在六百年后,是印度的一个省,这个女子,真可能是古里国的女子。 “怎么发现她的?”朱隶问送女子上宝船的水手。 “她自己驾了一条船,我们发现她时,她已经晕到了,御医说是缺水。” “她的船呢?” “在我们船后面栓着呢。”水手答道。 “你下去吧。让黄御医过来。”陌生的人上船,总是要多检查一番,朱隶才放心。 沈洁,石小路和索菲亚听说救上来一个女子,早早就凑了上来,离开陆地一咋。多月,大家早都闲得无聊透了,这个时候不要说救上来一介,女子,就是救上来一个一只猫,一条狗,她们也会非常关心。 “你说她会不会是个公主?”石个路看着那女子低声问沈洁。 朱隶憋不住笑了,不是王子就是公主。石小路真当自己进入童话世界了,天底下那有那么多公主。 黄御医这些天还在观察着那些因为缺乏维生素而患病的人,听到朱隶找他,急急忙忙赶了过来。 朱隶在黄御医耳边低语几句,带着沈洁等离开了船舱。 过了一会,黄御医打开舱门走了出来:“依下官看,这姑娘是惊吓、劳累和严重缺水导致昏迷,没有其他病症,随时都可能醒过来。 “有劳黄御医。”朱隶微笑道。 “王爷客气了,下官还要劳烦夫人们进去照顾一下那个姑娘,下官觉得她惊吓过度,醒来时若看到夫人们,有利于稳定她的情绪。”黄御医说道。 “这个没问题,她们很愿意呢。”朱隶转叉笑着望向沈洁等人。 沈洁直接无视朱隶的取笑,对石小路和索菲亚说道:“你们先进去,我去厨房弄点吃的拿来,那女子醒了后,定然会饿。 “夫人想的真周到。”黄御医称赞道 女子想是累坏了,一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才醒,睁开眼睛见是陌生的船舱,吓了一跳,再细看时,见床边趴着个人。 那人被女子的惊醒,看着女子迷迷糊糊地微微一笑道:“你醒了。”说的竟是一句葡萄牙语。 女子也用葡萄牙语问道:“你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 索菲亚这才清醒过来,望着女子有些诧异地问道:“你说葡萄牙语吗?这里是大明朝的船队,我叫索菲亚小你叫什么?” “大明朝?这真是大明朝的船队?”女子激动地问。 索菲亚点点头:“是啊,你可以出去自己看看。” 女子闻言跳下了床,光着脚直接跑出了船舱。 曙光中,庞大的船队在海面上影影绰绰,十分壮观,巨大的旗杆上,挂着一面大旗,旗上写了一个方方正正的字,女子虽然不认识那咋。字,但知道那是个汉字。 确定自己确实在大明朝的船上,女子忽然双手捂住面颊,蹲在地上低声饮泣起来。 睡在隔壁船舱的沈洁和石小路听到声音,一起走了出来,见那女子蹲在地上哭泣,疑惑的目光望向索菲亚。 索菲亚也迷惑地摇摇头。 “别哭了,发生了什么事?”沈洁蹲在那女子对面轻声问道。 “她说葡萄牙语。”索菲亚在一旁提醒。 沈洁有些诧异地看了索菲亚一眼,又用葡萄牙语重复了一遍。 跟索菲亚在一起这么多年,用葡萄牙语简单对话沈洁还能做到。 “我叫希玛妮,是柯枝国公主的婢女。锡兰山国的国王逼着公主嫁给他的儿子索纳翰尔,公主不从,锡兰山国王就将公主抓到锡兰山国王宫里,关了起来。”希玛尼边说着,索菲亚边轻声翻泽给沈洁和石小路。 “婚礼定在下个月十日。公主说大明朝对我们柯枝国一直都很友好,听说大明朝的船队近日要到锡兰山国,让我逃出来求你们帮助,公主说她就是死也不会嫁给锡兰山的王子索纳翰尔的。求求你们救救公主。”希玛尼说完双膝跪地,一个劲对沈洁磕头。 沈洁忙将希玛尼扶起来:“你别着急,这件事情我做不了妾,但我一定会尽力帮你的。” “公主?网遇到王子又遇到公主,我真掉进童话王国了。”朱隶簌着口,听着沈洁说着。 “你能不能帮她?” “柯枝国与我朝确实多年通好,经常到大明朝朝弃,不过帮不帮她,要上了岸才知道。”朱隶说道。 “上了岸,如果锡兰山国国力强大,这事儿就算了,如果不如我们船队,你再考虑是不是把公主抢回来。”沈洁嘟着嘴,椰偷道。 朱隶嘿嘿一笑:“你老公我怕过谁,别说我现在带着世界上最强大的船队,就是我手里没有一兵一卒,该抢人我照样会去抢,可前提是,我得弄清楚情况,别人家明明想嫁人,我非得从中搅合。” “行,算你说得有理,还有一天的行程就到锡兰山国了,上岸后我给你两天的时间了解情况。”沈洁霸道地说道。“两天后不要问我要情报,问燕飞要去。”朱隶看着走过来的燕飞,顺口将事情推到了燕飞身上。 血热伤络证,西医中成为坏血症,是长期缺乏维生素,造成*人体内的胶原蛋白不能正常形成。使得人体毛细血管脆性增加。临床症状为牙根肿胀、出血、萎缩,常有鼻出血、月经过多以及便血;还可导致骨钙化不正常及伤口愈合缓慢等。口旧世纪,在欧洲航海史上,海员中患坏血症的很多,主要原因就是因为长期在海上生活,没有蔬菜水果造成的,郑和七次下西洋,船员中并没有得坏血症的记录,第一个原因是郑和的船队多数时间是沿海岸航行,不靠岸航行一般都在2个月以内,且在热带海岸线上,沿岸瓜果蔬菜较多,第二个原因是中国的饮食习惯,郑和的船队中带有大量的绿豆和黄豆。绿豆芽和黄豆芽中,含有 第188章 政治联姻 ”鲁苏坐在马车上。捏着手中的纸条陷入了沉 王兄阿洛传来十万火急的信息,让他想尽一切办法阻止锡兰山国王子索纳翰尔的婚礼,王兄已经动身赶往锡兰山国。 锡兰山国的王子将与柯枝国的公主举行婚礼的消息,几天中传遍了整个锡兰山国,如果两国联姻,柯枝国将成为锡兰山国的附属国,对于柯枝国北面的邻国古里国来说,这并不是个好消息,锡兰山国国王亚列苦奈儿是个野心勃勃的人,这些年来没少欺负周边国家,也就是古里国国势强大,距离锡兰山国也比较远,锡兰山国对古里国还算客气,可如果锡兰山国真的将柯枝国变成他的附属国,那时再入侵古里国,可就容易多了。 况且,沙鲁克上次回国时,王兄曾说过,他对柯枝国的公主一见钟情,将与柯枝国公主联姻。 其实古里国的国王与柯技国的国王早都有此想法,两国联姻实力会更强大,不惧怕他国欺负。只是王兄阿洛和他一样,在欧洲住过些年,都非常抵触这种政治联姻,因此这件事情一直拖着,直到不久前柯枝国国王带着公主到古里国做客,国王强行安排阿洛与公主见了一面,没想到一见面,阿洛顿时被公主的美貌和才学折服了,立刻表示愿意联姻,可公主却拿起了架子,说什么不也愿意。 王兄不愿强人所难,相信自己的真诚定然能打动公主,同意柯枝国王带着公主回国。 噩梦就从公主回国的那一刻开始,锡兰山国国王听说柯枝国与古里国有联姻的想法,立刻派人将刚刚回国的公主抢到了锡兰山国,强迫公主嫁给自己的儿子。并将柯枝国王和王后软禁了起来,等王兄得到消息时,公主已经到了锡兰山国。 阿洛立刻送信给在锡兰山国从事贸易的弟弟阿杰?沙鲁克,让他想办法把公主从皇宫里救出来。 沙鲁克痛苦地揉着太阳穴,把公主从皇宫里救出来可不件容易的事。古里国和锡兰山国现在还是友好国家,若强行去抢,定会要引发两国战争。怎么才能在锡兰山国人不知情的情况下。把公主救出来? “砰。”马车突然一个急刹车,沙鲁克全无防备,头重重地撞在车厢的前板上,撞得生疼。 “怎存回事?”沙鲁克掀开车窗,不满地问道。 “回禀殿下,有一叮女子突然出现在马车前。”跟在一旁的管家忙回答。 “女子?什么女子?撞上了没有?”沙鲁克皱皱眉头,走下了车。 “殿下小人还没撞到她,她就晕倒了。”赶车的车夫委屈地低声道。 马车前方的道路上躺着一个女子,凌乱的衣服和肮脏的面容仍然掩盖不了她天生的丽质,此时无助地躺在地上,令人心痛。 “把她抱到我的车上。”沙鲁克命令道。 “殿下。”管家犹豫了,在古里国等级非常分明。沙鲁克这样身份的人,是不能与底层的人有什么接触的。 在欧洲生活了十几年的沙鲁克,对这种等级观念非常厌恶,闻言脸色一沉,管家也知道沙鲁克的脾气,只好将女子抱进沙鲁克的马车里。 苏尔碧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一间非常豪华的房间中,窗上垂着暗红的纱帘,房间内点着淡淡的檀香,一瞬间,苏尔碧明白自己又被抓回王宫了。 自从费尽心力将婢女希玛妮弄出皇宫后,苏尔碧逃跑了两次,都被抓了回来,这是第三次,看来又没有成功。 闭目躺在床上,苏尔碧伤心地流下了眼泪,心中非常懊悔,当初如果不任性地拒绝古里国王子的求婚,也不会落到今天的下场,只因古里国王子几次拒绝见面,使得苏尔碧的自尊心作祟,愣是扬起了高傲的脸。 其实苏尔碧只是想打打王子的气焰,几个月后她自然会答应这门亲事,两国联姻,对她的国家也是很有好处的。何况王子殿下的翩翩风度也令苏尔碧心仪。 “你醒了?怎么哭了?哪里疼痛吗?。一个悦耳的男声操着苏尔碧熟悉的语言关心地问道。 苏尔碧抬起头,瞬间惊呆了。 沙鲁克王子殿下! 他怎么会在这里?这里哪里? 苏尔碧美丽的大眼睛中含着泪水,目光中即有惧怕,又有诧异,看得沙鲁克心中莫名地一动。这些年来他同他的王兄一样,拒绝父王给他安排的任何女子,那些女子虽然都出身高贵,他却认为她们俗不可耐,也不想为家族牺牲自己的婚姻,同王兄不同,他的兴趣不是治理国家,而在于四处经商,他经常跟着船队造访周边国家,与他们从事贸易往来,他一直认为国富则民强。 可这个女子,从他坐在耸车上近距离看她的第一眼,就觉得她是那几同,那么得让他心动,当他看到了仆人们将她梳隙,抱进房中的时候,更坚定了这种想法。 “你别怕,这里是我的家,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沙鲁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充满了温柔,以免吓坏面前的这位美人。 苏尔碧更是诧异了,王子竟然不认识她,问她叫什么名字?难道她认错人了? “你是沙鲁克殿下吗?,小苏尔碧小心地问道。 “你认识我?我们见过面吗?”沙鲁克也糊涂了,眼前这个美女他如果见过,绝不会忘记的。 “我叫苏尔碧,你不记得我了?”苏尔碧内心一阵刺痛,他居然忘记她了,这么说所谓的求婚。还是政治婚姻,她还以为他喜欢她。 “苏尔碧?好美丽的名字,你确定我们见过面吗?”沙鲁克微微皱起了眉头,他出席的宴会虽然很多,但这样出色的美女,他怎么会忽略了呢。 “我的父亲是个小生意人,我曾经在一个宴会上见过殿下苏尔碧心灰意冷,信口编了句谎话。 “我真是该死,这么漂亮一个美女竟然忽略了,你家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沙鲁克微笑着说道。 苏尔碧低下头没有说话。 “不方便说吗?”沙鲁克再问。 “我,是逃婚跑出来的。苏尔碧声音低得像蚊子。 沙鲁克却高兴地笑了,逃婚好啊,逃谁的婚都好,逃婚,我沙鲁克就有机会了。 “那就请姑娘在这里暂住几天,姑娘什么时候想回家了,我就送姑娘回去。” 苏尔碧微不可查地点点头。 虽然沙鲁克不认识她了让她很伤心失望,但离开这里,很可能再次被抓进王宫,想到索纳翰尔的那副嘴脸,苏尔碧恶心得想吐,目前只能暂住这里,等待大明朝的船队到来,也许只有大明朝的船队,才能帮她讨回公道。 苏尔碧同意留下,沙鲁克兴奋地恨不得捧着苏尔碧的俏脸亲一下,可这个举动一定会把苏尔碧吓跑的,沙鲁克再激动,也得装成很平静的样子,淡淡地说道:“我就住在姑娘隔壁的房间,姑娘有什么需要尽管说,早餐准备好了让婢女送进来,我不打扰姑娘休息了,告辞 不知道王兄所说的柯枝国公主长得什么样,有没有苏尔碧姑娘漂亮,唉,想必一定也很漂亮,不然王兄怎么会动心,只是该想个什么办法进宫找人呢?沙鲁克心中思考着,走出了苏尔碧的房间。 大明朝的船队按预定时间到达了锡兰山国。石小路和沈洁双管齐下,弄得船队网一靠岸,燕飞就亲自带着一批收集情报的人员上了岸,直到第二天傍晚才回来。 朱隶也让郑和派遣使者正式递交了国书,约定三日后,锡兰山国在皇宫举行盛大仪式,欢迎大明朝的王爷,并宣读大明朝圣上的诏书。 沈洁仗着自己会说几句葡萄牙语,也不在船上呆着,带着石小路和索菲亚上了岸,朱隶却把希玛妮留在了船上。 一堆中国人中混入一个柯枝人,太惹眼了。 锡兰山国并不说葡萄牙语,只是经常有葡萄牙人来做买卖,当地人能听懂一些简单的话,看到中国人上岸,他们也很稀奇。 燕飞若是生在二次世界大战时期,定然会成为最出色的悄报员,不到两天的时间,将锡兰山国的情况摸得差不多了。 “靠,锡兰山国王跟土匪头子真没什么区别,这几年到处抢夺,过往的商旅提起这里都很惧怕。如果能绕开,绝对不从这里走燕飞的行为再次证明了近墨者黑这个真理,说话语气越来越像朱隶。 “打听到柯枝国公主的消息了吗?”朱隶倒了杯茶,递给燕飞。 “锡兰山国王子确实要与柯枝国的公主结婚,时间就定在十天后。柯枝国公主此时也在锡兰山国王宫里,不过是不是抢来的,没打听到。” “你干嘛不到王宫去问问?。朱隶笑着打趣。 “这么好玩的差事我那能自己一个人独享,今晚一起去啊?。燕飞挑战地看着朱隶。 “好啊。”朱隶笑了,当王爷固然威风,但当杀手更加刺激,到皇宫的目的虽然不是杀人,但穿上夜行衣。戴上面巾,光这身打扮,时间长了不装扮上,朱隶也觉碍手痒。 “去哪里?三宝也想去。”郑和推门进来,正听到两人议论着夜探王宫,自从发现了那本奇怪的内功心法。郑和照此修炼后,果然觉得内力突破了以前的极限,有了长足的进步,正想找个机会试试。 朱隶和燕飞互望了一眼,一起笑道:“好啊,一起去。”, 第189章 耀眼的钻戒 山国王宫比占城圭宫坏大,朱隶二人打着寻找公辛饷曰一,趁夜摸进王宫,纯属找刺激去了,在皇宫禁卫的眼皮底下,把锡兰山国王宫摸了个遍,却不知道自己看到柯枝国公主没有。 虽然来的时候详细问了柯枝国公主的长相,但到了王宫,三人都傻了,王宫里漂亮女人太多了,而且在三个人看来,除了身高不同,长相几乎一样,特别是朱隶,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带着郑和偷偷摸进皇宫,朱隶和燕飞也想看看郑和的轻功到底有多少长进,燕飞掉进海里,朱隶曾经用发散内功的方法寻找燕飞,当时觉得功力不足,捕捉到燕飞的讯号非常的弱,无法断定方位,郑和曾集中内力,助了朱隶一臂之力,朱隶当时对郑和阴柔的内力深感好奇,却没时间细问,事后找了个机会专门试了一下郑和,郑和的内力虽然阴柔,却绵绵不绝,非常强大,比之男人和女人都有所不同。功力直追朱隶和燕飞。 那本内功心法,确实是件宝物。 郑和知道自己的武功与朱隶和燕飞有得一拼,心中也非常兴奋,一直跃跃欲试,想比试一番。 今晚的王宫,真成了三人较量轻功的场所。 多少年以后,那天晚上在锡兰山国王宫当过值的个别婢女,还在很认真的强调她们看到了会飞的人。 亚列苦奈儿国王当然认为她们是瞎说。连着闹了两次刺客,王宫的警卫严密了很多,但那天晚上没有一个禁卫发现刺客,也没有丢任何东西,所有的东西都在原位,所有的人都没有被打扰,怎么会进了外人,更不会有会飞的人。 王宫的一场轻功较量,郑和虽然还是比不上朱隶和燕飞,但已经相差无几了,而郑和修炼那部心法,不过才两个月,假以时日,朱隶和燕飞很可能不是郑和的对手。 “真是本神书,不如我们也宫了吧。”朱隶看着郑和兴奋地施展轻功,踏着小船直冲向宝船,在燕飞耳边轻轻说道。 “去你的。要宫你宫燕飞笑骂。重振雄风后,燕飞更加享受老二给他带来的快乐,也更加体贴石小路,与石小路的感情比新婚更甜蜜。 “怎么样?找到公主了吗?。看到朱隶、燕飞等回来,希玛妮心急的问道。 朱隶沮丧地瑶瑶头:“不知道,王宫里的女人都长一个样子。” 沈洁纳闷地看了朱隶一会,忽然扑哧笑了,可不是都长一个样子,穿着一样的衣服,带着一样的首饰,都用薄薄的纱丽遮住半个面庞。最要命的是朱隶根本不记人,让他在如此相近的人中找一个不认识的人,确实很为难他。 希玛妮心中担忧公主,低声哭了起来。 “不要担心,锡兰让。国王是要王子和公主大婚的,只会把公主关起来。绝不会伤害公主沈洁安慰道。 “我大哥会想别的办法的,你放心了石小路也出声安慰。 索菲亚赶紧把石小路的话翻译了过去了。 朱隶撇撇嘴,开始后悔带石小路上船了,这丫头,简直爱心泛滥,却都泛滥到别人那里去了,怎么就不体谅体谅他大哥。“大哥又不是神通广大的玉皇大帝,怎么什么事情都往大哥身上揽,你还是找你相公去吧朱隶故意把相公两个字说得很重。 希玛妮虽然听不懂朱隶说什么,却看冉朱隶似乎不想管了,哭声更大了。 石小路忙说道:“不哭不哭小我大哥是逗你的,他不会不管你的公主的。”索菲亚也立马同声翻泽过去。 朱隶抗议道:“谁说我要管了?!” “大哥”。 “朱隶!” 石小路和沈洁立刻竖起一对杏眼,恶狠狠地看着朱隶,索菲亚虽然不敢恶狠狠地盯着朱隶,却用了个比恶狠狠更有效的方法哀求。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写满了哀求。 朱隶长叹一声,不得不投降,软硬兼施啊。 出了舱门,朱隶唉声叹气道:“我真是没事找事,把这三个女人带上了船,如果没有这三个女人管着我们,这一趟该有多惬意。” 燕飞笑道:“后悔了?后悔从这里跳下去吧,三个女人都是你带上来的,我可没让你带 朱隶扭头看着燕飞:“是不是兄弟?是兄弟陪我一起跳。” 燕飞哂笑道:,“跳就跳,有何不可。”说着话足下一用力,却不是从二楼跳到甲板上,而是从二楼跳到了四楼膘望台。朱隶也随之而上。 最近这段时间,朱隶和燕飞发现躺在四楼膘望台上,看着星星睡觉非常舒服。 锡兰山国人虽然也属于欧州人种,肤色却不是像索菲亚那样乳白色,甚至比黄种人的肤色还黑,有些像棕色人种的肤色,但他们的颧骨,鼻子,眼眶,却绝对是欧州人的类型。比黄种人和榨色人种不同,棱角非常分明,特别是男人。 沈洁听希玛妮描述,以为锡兰山国王亚列苦奈儿和王子索纳翰尔长得有多么不堪,一见面方知大错特错了,身为王族本身就具有高贵的气质,加上棱角分明的西方特色和高大的身材,绝对有好莱坞老牌大明星格里高利?派克的风采。 沈洁不由自主地扭头望向朱隶和燕飞、郑和,见三人腰板挺得笔直,步履稳重,竟暗中也有些比试的意味,心中暗暗一笑,男人,看到比自己帅气的人,也会暗暗较劲。 “尊敬的京王爷、贤国公、郑大一小”位不辞辛苦,远道而来,本王感到无上荣章,并致山取联烈欢迎。”国王走下台阶,郑重地施了一礼后说道。 “非常感谢国王陛下亲自迎接,我大明朝对锡兰山国早有耳闻,锡兰山国风景优美。物产丰富,特别是锡兰山国的珠宝闻名遐迩,本王等能访问如此美丽富饶的国家,也深感荣幸。”几年的历练,朱隶的官场话越说越流了,相信现在让他说一些敬仰之心,绵绵不绝之类超肉麻的话,也不会想当初那样直接把他恶心死。 客套话说完,郑和宣读大明朝永乐皇帝的诏书,之后国王将众人带到后宫,在那里举行国宴。宫女身着当地民族服装纱丽,如蝴蝶般穿梭在宴席中,间或有歌舞表演,浓郁的西洋风情看得朱隶如痴如醉,一双眼睛不自觉地眯了起来,沈洁恨不得在桌子底下使劲踢他一脚。可惜朱隶身份高贵,坐在了国王的一侧,其他人都在下首相陪,沈洁根本踢不着朱隶。 酒过三巡,朱隶似乎已经有些醉意了。 “都说西洋歌美酒美人更美。本王今天是开眼了,果然充满了火热的风情,对了,本王一上岸小就听说贵国的王子将要和柯枝国的公主大婚?恭喜恭喜朱隶带着微醉的眼神对着国王举起了手中的酒杯。 国王的眼中闪过一丝懊恼,举杯微笑道:“谢谢王爷,正有此事。” 朱隶将手伸进怀中,取出一个非常精致的锦盒,打开盒盖,两个闪着耀眼光芒的巨大钻戒如星空中一把利剑,瞬间点亮了众人的目光。 “锡兰山国珠宝遍地,自是看不上任何珠宝,本王这两颗钻戒,是前些日路过满刺加,满刺加的国王送给本王的,这两枚钻戒有神奇的力量,得到它的一对新人会得到钻戒的祝福。本王不知王子大婚,来得匆忙,也没有准备别的礼物,就借花献佛,将这两枚钻戒转送给王子和公主,祝愿王子和公主百年好合 “多谢王爷国王的一双眼睛贪婪地扫过钻戒,转头向坐在下面的王子索纳翰尔说道:“还不上来谢过王爷。” 索纳翰尔起身走到朱隶面前,对着朱隶深深施了一礼说道:“多谢王爷美意 朱隶一笑,将锦盒递与索纳翰尔,递了一半又想到什么似得,手停在半空中道:“差点忘了,当初满刺加的国王送给本王这对钻戒的时候曾嘱咐过,一定要同时交给一对新人,这对钻戒才会保佑他们永远相爱,永远幸福,若只送给一个人就没有这种效力了。王子可否请公主出来。本王亲自祝福你们?” 王子闻言脸色一变,飞快地看了一眼国王,国王也是一愣,随即笑道:“真是不巧,柯枝国公主这几天身体不适,在后宫静养 “哦,病了?真是糟糕,就要大婚了怎么病了?本王船队带来了不少御医,医术都很高明,国王若是需要,本王可请御医为公主诊治。”朱隶诚恳地说道。 “多谢王爷美意,公主只是偶染小恙,静养几天就会好的……国王推辞道。 朱隶心中暗道,不让见面,果然是你们抢来的人。本王还就不信,你们不让见,本王就见不到这位公主了。 “哦,不严重就好,那这对钻戒,是本王等公主好了,亲自送给公主和王子,还是由王子代为转送?”朱隶转过头,望着索纳翰尔冉道。见索纳翰尔有接的意思,又加了一句,“若是有王子转送。恐怕会浪费戒指的神力,成为两枚普通的钻戒了。” 竒 書 網 ω ω w . q i δ h μ 9 ㈨ . c ó M 索纳翰尔郁闷地缩回了手,若是此刻还接,不成了看重两枚钻戒价值的贪婪之人。 “还是劳烦王爷等公主大好了,亲手将钻戒送与在下与公主。”索纳翰尔恭恭敬敬地答道。 “这样啊?这样也好,本王就多住几天,等王子和公主大婚时,本王亲自送与王子和公主朱隶说着话,又将锦盒收进了怀里。 “京王爷能参加小儿与公主的大婚,本王不胜荣幸。王爷请。”国王再次举杯相敬。 朱隶豪爽地将酒一口干掉,脸却更红了,连口齿都有些含糊不清,微微有些摇晃道:“不好意思,本王有些不胜酒力,先行告退了 国王微笑着拱手道:“王爷请随意 朱隶摇晃着站起来,两条腿似乎有些不听使唤,还没迈出去就差点跌倒,燕飞忙一个闪身扶住了朱隶,对国王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王爷的酒量很差。多谢国王的热情款待,我们先告辞了 说完话,扶着朱隶同郑和、沈洁等一行人告辞出来,国王、王子及众大臣客气地一直送到王宫外。 看到国王等人返回王宫,燕飞一掌推开将整个身体都靠在自己身上的朱隶,笑骂道:“别装了,自己走。” 朱隶被燕飞一推,似乎把酒劲也都推掉了似得,脚步一下变得稳健了,脸色也恢复了正常。 郑和、沈洁都知道朱隶的酒量,这荐点酒,对朱隶来说跟喝水没有多大区别,但跟着朱隶、燕飞等来一起来的其他官员并不知道,见朱隶忽然变得一点醉态没有,都很惊奇。 “装的很像吧,走吧,回船上。”朱隶回头对着众人嘿嘿笑道。 方登上宝船,见一名军士单膝跪下报告说:“禀报王爷,古里国沙鲁克殿下求见 第190章 认干亲 苏尔碧得知大明朝的船队靠了岸。忙个人来到岸边想卜船向大明朝船队求助,二来也找一找希玛妮是否在船上,却没想到大明朝的船队都停在了深海,来回上岸的只是几只小船,苏尔碧不会说汉语,船队的人也听不懂苏尔碧的话,她跟本无法靠近船队。 自从苏尔碧住进沙鲁克的豪宅后,沙鲁克一边对苏尔碧照顾得非常周到,一边令人去打探苏尔碧的出身背景,沙鲁克虽然不在乎什么等级,但总要知道苏尔碧的父母是谁,苏尔碧说她自己出逃婚出来。那他结婚的对象是谁,他会想办法让苏尔碧以前的婚约作废,自从见到苏尔碧后,苏尔碧动人的容貌和优雅的举止。让沙鲁克控制不住地想亲近她,第一次,沙鲁克非常强烈地想结婚。 然而四天过去了,关于苏尔碧的身份信息一点也没有查到,就像苏尔碧是从天上掉下的来一样。 苏各碧神秘的身份,愈发吸引了沙鲁克的兴趣,沙鲁克对苏尔碧的行动从来不加限制,豪宅随苏尔碧进出,但苏尔碧一直很安静地呆在房间中,直到沙鲁克无意间提到大明朝的船队靠了岸。 今天早上,苏尔碧第一次走出了沙鲁克的豪宅,沙鲁克控制不住心中的好奇,悄悄跟在苏尔碧都后面,见苏尔碧来到了大明朝船队停靠的岸边,似乎在打听什么,然而她所询问的人,都对她摇摇头,苏尔碧最终十分无助地站在了海边。 “苏尔碧。”沙鲁克终于安奈不住,走上前去。 苏尔碧见沙鲁克突然出现,小小吃了一惊:“沙鲁克殿下,你怎么在这里?。 “有点事路过这里,正巧看到了你沙鲁克撒了一个小谎,,“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想上大明朝的那艘船。”苏尔碧指着停在深海的宝船”但这里所有的船都不载我过去。” 沙鲁克心中偷偷笑了,在海上,船队的主船相当于该船队所在国家的领地,当然不会随意让闲杂人登船,而且,不是船队的小船,其他船也没有能力靠近主船。 “你要上船干什么?”沙鲁克好奇地问道。虽然他知道在东方有一个国家叫中国,但沙鲁克从来没有去过。也没有跟真正的中国人大过交道,做过买卖,跟他有过交往的所谓中国人,都是早已移居海外多年的中国华侨。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见大明朝船队的最高指挥官苏尔碧说着忽然双手紧紧抓住沙鲁克的衣服,哀求道,“求求你,带我上大船好吗?” 沙鲁克看了苏尔碧一会,虽然他猜不透苏尔碧为什么要上大船,但看到苏尔碧诚恳地哀求,沙鲁克知道自己根本无法拒绝,况且,沙鲁克本来也准备登船造访,大明朝这样有钱的贸易伙伴,沙鲁克当然不会放过。 “你等一下,我去问问沙鲁克安慰地拍拍苏尔碧的玉手。走到岸边。 过了一会,沙鲁克回来说道:,“大明朝的王爷带着众人去王宫了,我们找个地方等他们,他们回来后,我会去求见。” “沙鲁克殿下。非常感谢你沙鲁克对她几天来的细心照顾,苏尔碧也非常感激,只是对他因政治原因向自己求婚,回头过认都不认识自己,还是不能原谅。 “古里国沙鲁克拜见京王爷沙鲁克上了宝船,十分帅气的走到了朱隶专门用来接待宾客的一个比较大的船舱,对着朱隶深施一礼,道。 听说古里国的殿下要来拜见朱隶,沈洁、石小路非要看看古里国的王子长什么样,朱隶磨不过她们,只好同意。 看着沙鲁克气宇轩昂地走进来,站在朱隶身后沈洁、石小路等眼睛一亮,索纳翰尔算是个帅气的小伙子了,但跟沙鲁克比起来,很自然地就给比下去了。 同沙鲁克同时进来的还有苏尔碧,虽然苏尔碧像所有锡兰山国女子一样,用薄薄的沙丽遮住了面庞,朱隶还是从隐约的轮廓和窈窕的体态上,看出苏尔碧是个美女,沈洁、石小路的目光被沙鲁克吸引。朱隶的目光却被苏尔碧吸引住了。 站在是沙鲁克身旁的苏尔碧见沙鲁克行完礼,也走上前单膝下跪道:“柯枝国公主苏尔碧见过京王爷。” 苏尔碧的一自话,顿时让所有的人都怔住了。 柯枝国贵族都习惯说葡苛牙语,苏尔碧的自报家门是用葡萄牙语说的,索菲亚这几天充当希玛妮的翻泽,习惯了只要有人说葡萄牙语,她就立刻翻泽成汉语,苏尔碧的话刚说完,索菲亚也翻泽完了,然后索菲亚才意思到自己翻泽的内容。 沙鲁克怎么也没有想到,王兄让自己去找的公主,竟然就在自己的身边,怪不到查不到她的任何资料,怪不得她那么优雅,那么高贵。 朱隶他们也没想到,费劲心机一直在灯砒的柯技国公辛。黄然自只跑到船来了六 非常伸士地走到苏尔碧的面前,朱隶伸出一只手,用十分流利的葡萄牙语说道:“公主殿下请起。” 沈洁再次瞪大了眼睛,朱隶什么时候学会葡苟牙语了? 不过沈洁很快就释然了,朱隶学会的葡萄牙语,只是那么简单的几句。 听说公主来了,希玛妮满脸泪痕地跑了出来,与公主紧紧相拥。 苏尔碧见到希玛妮后,和希玛妮又哭又笑唠叨了不停,加上索菲亚,沈洁和石小小路的加入,完全把其他人当成了空气,男人们也很识趣地将待客的船舱留给了她们,自觉地退了出去。 得知苏尔碧的身份,沙鲁克即兴奋,又伤感,兴奋地是,自己心仪的女子,竟然是六位公主,然而正是因为她是公主,她也是王兄心仪的女子,这使沙鲁克十分的伤感。 苏尔碧当然开心地留在了宝船上,沙鲁克则抑郁寡欢地独自下了船。 送走沙鲁克,朱隶吩咐给公主安排一间舒适的客房,自己和燕飞又上了四层。 “公主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燕飞望着慢天的星星问道。 “还能怎么办?不帮她。你以为沈洁、小路和索菲亚能饶了我?我以后就再也没有好日子过了。”朱隶一肚子怨气。慢悠悠地说道。 “别跟我装得像是被强迫似得。”燕飞不屑地撇撇嘴,“就是没有沈姑娘小路的逼迫,你照样会尽心尽力地帮助公主的。” “不会。”朱隶摇摇头。 “不会?就你看公主的那眼神,就差没有舍身相许了。”燕飞毫不留情地揭发道。 “靠,你给兄弟留点面子在不行。”朱隶虽然躺着,照样一脚踢过去。 燕飞当仁不让地还了一脚,朱隶没占到便宜,誓不罢休,两人谁也不起来,就那么躺着,转眼换了七八招。仍然谁也没有占到谁的便宜。 “四哥,燕大哥。”郑和说着话走了上来。 朱隶坐了起来,拍拍身边的空地:“坐。 郑和盘膝坐下:“四哥,公主说她的父王和母后都被亚列苦奈儿国王软禁着,你计划怎么办?” “明天带着公主,先找国王要人。” 燕飞和郑和一起望着朱隶,公开要人?能给吗? “看着我什么,你们两个去要人,本王喝醉了,宿酒未醒。”朱隶说着话,又躺下了。 “四哥,我们去要人,他们不承认怎么办?”郑和望着躺下的朱隶。担忧地说。 “让燕飞认个干亲戚,他们不敢不放人。” “干亲戚,什么干亲戚?”燕飞一时没脑子没反应过来,疑惑地问朱隶。 “什么干亲戚都好,只要柯枝国的国王与王后与大明朝的贤国公有了亲戚关系,锡兰山国国王怎么也要掂量掂量能否惹得起你这个国公,到时自然乖乖放人。”朱隶看着燕飞,不坏好意地笑道。 “为什么不跟你这个王爷有亲戚关系,那国王就更痛快放人了。”燕飞郁闷道。 “你去就好了,不要把我的实力暴露了,我可是正在装熊呢,说不定过两天,需要我扮猪吃老虎。”朱隶无视燕飞的不满,继续懒洋洋地说道。 份猪吃老虎?”郑和不解地重复道。 “如果你是老虎,你会怕一只猪吗?”朱隶问道。 “当然不会,一只猪有什么好怕的,老虎是吃猪的。” “当你正要吃的时候,才发现那根本是之只老虎呢?” “你就是那只老虎?” “现在正装成一头猪。”朱隶舒服地翻个身,却觉得身上有什么东西格得慌,伸手一掏,是那个装了两个钻戒的盒子,随手扔到了一旁。 “四哥,这么贵重的东西你就这样乱放。”郑和忙捡了起来。 “假的。” “什么?” “假的,里面的戒指是我昨天上岸时。花了一钱碎银灵的。” 郑和闻言打开了盒子,戒指还是那两枚戒指,却安然无光,一眼就能看出玻璃做的。 “可是今天在王宫,它明明闪烁着光芒,大家都看到了。”郑和拿出戒指,迷惑地看着。 “将它放入掌心,用内力逼它,就会出现光芒。”朱隶解释道。 郑和闻言,忙把戒指放入手心,慢慢运功,果然,两枚戒指越来越亮,越来越跟真的一样。 “我就说,满刺拉国王送你两枚戒指。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燕飞笑道。 “靠,你连我都调查。” “职业习惯。”燕飞笑得非常开心,他终于明白,把他的欢乐,建立在朱隶的痛苦之上,是一件多么开心的事情。, 第191章 预嫁朱隶 废物!全是废物!!窝囊废!!!个小小的女子“你们居然连根毛都没有找到,留着你们还有什么用!再给你们最后一天时间,明天这个时候,如果还找不到人,也不用回来了,全部到刑场候着!”锡兰山国王亚列苦奈儿随手拿起一杯茶,喝了一口,似乎觉得不是味儿,狠狠地摔在地上,咆哮道:“滚!” 跪在地上的王宫护卫统领甘地连滚带爬地退出了大殿,看着殿外的青天白云,甘地抹掉一脑门子冷汗,深深地吸了口气,今天是混过去了,明天呢?柯枝国的公主到底躲到哪里去了,整个王城已经秘密地找了两遍,仍然没有找到一点踪迹,她不会掉到海里淹死了吧,就是淹死了,也该有尸首浮上来,除非被鲨鱼吃了。 再过八天,锡兰山国王子将与柯枝国公主大婚,如果明天还找不到,恐怕无论如何也混不过去了。甘地愁眉苦脸地站起身,一天的时间,上哪里去找公主,找一个人间蒸发的公主,还不如带着老婆孩子早点跑路更实际。 甘地烦闷地盘算着,一头撞上了匆匆跑进来的一个护卫。 “不长眼睛啊?!”甘地正窝着一肚子火,开口骂道。 “对不起,长官!”那护卫见是自己的上司,忙点头哈腰地道歉,随即换上一副献媚的笑脸说道:“公主来了,就在宫外,要求见国王,小的正要去禀报。”说罢也不顾甘地瞬间变成了痴呆,急忙跑进大殿。“启禀陛下,大明朝贤国公携夫人及郑和大人同柯枝国苏尔碧公主求见。” 锡兰山国王气还没消,听闻大明朝王爷求见,本想挥挥手让他们稍后片刻,却听到苏尔碧也来了。 “谁求见?”锡兰山国王以为自己听错了,追问道。 “大明朝贤国公携夫人及郑和大人同柯枝国苏尔碧公主求见。”守卫大声重复。 “请!” 苏尔碧怎么会跟大明朝的国公在一起,难道她一直在船上吗?可前一天京王爷的谈话中,应该没有见过公主才对。 “父王。”索纳翰尔听说公主来了,也急忙赶了过来。 “大明朝贤国公、郑大人、柯枝国公主到!” 索纳翰尔还没有站稳。燕飞和郑和,陪着石小路,苏尔碧走了进来。 “参见国王陛下。”燕飞含笑拱手见礼。 “贤国公,郑大人,怎么不见京王爷?”锡兰山国王起身还权,道。 各国的国王在大明朝的地位相当于王爷,比国公是高一等的,但锡兰山国王知道,燕飞可是个惹不起的国公。 “京王爷不胜酒力,宿醉未醒,让国王陛下见笑了。”燕飞微笑着落座,“本国公昨日回到船上小见到内人正与柯枝国公主闲话家常,才知道内人的家母,与柯枝国王后本是异性姐妹,两人已有二十多年没见面,柯枝国公主获悉大明朝的船队靠岸,特意尖船打听内人家母的消息,内人也因而得知她的姨父姨母此刻正在贵国王宫做客,非央求本国公今天带她来见见姨夫姨母,来得莽撞,还望国王陛下见谅。”燕飞特意把姨父姨母咬的很重,强调柯枝国王和王后,现在可是大明朝贤国公的姨父姨母了。 燕飞说得很清楚,锡兰山国王却听得一头雾水,柯枝国什么时候跟大明朝扯上了关系? 燕飞话音刚落,苏尔碧盈盈立起,走到大殿中央,对着锡兰山国王施了一礼道:“小女子昨日听闻大明朝的船队来了,心中着急知道中国姨父姨母的消息,未告知陛下,擅自离开了王宫,连累陛下担心,请陛下恕罪。” 石小路也走到大殿中央,对锡兰山国王福了一福,俏声说道:“路还是二十年前与姨父姨母见过一面,此番来西洋,家母特意嘱咐路,一定要去柯枝国看望坎父姨母小路昨夜得知姨父姨母就住在王宫。一时心急,清早就来拜访,打扰了国王陛下,请国王陛下原谅小路莽撞。” 锡兰山国王终于听明白了,柯枝国公主是仰仗着大明朝做靠山。要人来了。柯枝国与大明朝一向交往甚密,锡兰山国王到是知道,但说到柯枝国王后与贤国公的岳母是异性姐妹,锡兰山国王虽然不相信,却也拿不出证据说他们造谣,有心不承认柯枝国的国王和王后在王宫中,又担心八日后的婚礼上,柯枝国王和王后必然出席,倒时两下一说破,锡兰山国想推卸都推卸不了。 三个人一上来先是认错,连逃出王宫五天的苏尔碧也说自己的前一天晚上离开的,给足了锡兰山国王的面子。人家已经“先礼”了,如果锡兰山国王不借着楼梯下来,放了柯枝国国王和王后,接下来必然是“后兵” 就让你们把人带走又如何,婚礼已经定了下来,大明朝也不能干涉我们的婚礼吧。 “原来柯枝国王和王后是夫人的姨夫姨母,小王若早知道,昨天就该让你们见面的。”锡兰山国王抱歉地对石小路笑笑,高声道:“来人,请柯枝国王和王后到大殿来。” 石小路心中偷偷一笑,别说你不知道,我也昨晚才知道。虽然是突然冒出来的姨夫姨母,但人家可是国王和王后。我石小路认这样的人做亲戚,还是很有面子的。 柯枝国王和王后一进大殿,苏尔碧立刻扑进王后的怀里,边哭边将事情的大概说了一遍,王后也是个极为精明的人,闻言立刻向石小路张开了双臂。 石小小一…二止老讨尖,井拜了拜,随后也扑讲车后的怀石小路从小没有父母,王后拥抱令她感觉非常的温暖,鼻子一酸。不禁流下泪来,看到石小路哭,王后的泪水也掉了下来,那感觉真像是见到了多年未见的孩子,苏尔碧与希玛妮更是在一旁相拥哭成了泪人。这一幕让一手编剧加导演的燕飞都有些怀疑,他们是不是真是多年不见的亲戚。锡兰山国王更是疑惑。 但不管是不是,柯枝国王和王后是不能在扣留了。苏尔碧公主也必然不可能留下,好在他们是大明朝国公接走的,若到时婚礼上看不到人,西兰山国王完全可以向大明朝要人。 提醒了婚礼定在八天后,锡兰山国王客客气气将燕飞、郑和及柯枝国国王和王后等一行人送出王宫。 朱隶特意吩咐宝船上的厨师准备一桌有中国特色的酒席,既然是大明朝的亲戚,当然要用大明朝的礼仪接待。 听说燕飞将亲戚关系安在了石小路的身上,朱隶绷着脸瞪了燕飞半天。直到燕飞说道:“好像安在我身上,你就能脱得了干系似的朱隶终于无语了。 一个是大哥,一个是妹妹,与他们两个谁有关系,都与朱隶有关系。确实这亲戚按在谁身上都一样。 柯枝国王还没到,沙鲁克倒不请自来了。 燕飞、郑和都不在船七,朱隶正闲得无聊,看到沙鲁克乘船过来,兴高采烈地走到甲板迎接。 有一些人,刚认识就很投缘小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朱隶对沙鲁克就有这样的感觉。 “嗨朱隶像见到老朋友似得跟沙鲁克打招呼。 沙鲁克也很热情地挥挥手。爬上甲板。 沈洁和索菲亚却一改昨日的热情,对沙鲁克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态。 “我们好像没请你吧沈洁冷冷地说道。 沙鲁克却不在乎的笑了:“我可以现在接受邀请 “现在我也没打算请你。”沈洁的态度仍然很冷漠。 朱隶诧异地望着沈洁,沈洁从来没有这样对过什么人,昨天对沙鲁克印象还非常好。今天是怎么了?! “她不请你我请你,走,我们上去朱隶说着一拉沙鲁克的手臂。带着他上了四层。 “你怎么得罪沈洁了?。小给沙鲁克到了杯酒,朱隶问道。 “没有啊,昨天离开后,今天是第一次见到夫人沙鲁克也感到莫名其妙,昨天下船时,沈洁还亲自出来送了一下。 “一会我帮你找机会问问朱隶笑笑道。 沙鲁克在欧洲住了多年,英语、葡萄牙语都很流利,朱隶的葡萄牙语刚刚起步,英语已经扔下了多年,此时跟沙鲁克聊天,他将英语、葡萄牙语。手语,偶尔加两句汉语,一起都搬上阵,难得的是沙鲁克不仅能听得懂,还能将自己的意思,参合着手语和蹙脚的汉语,准确地表达出来。两个人时不时地爆发出爽朗的笑声。 沈洁本以为没有自己和索菲亚在一旁翻泽,两个人是没法交流的,没想到两人不仅能聊,还聊得很开心,似乎在沟通上一点障碍都没有,沈洁控制不住好奇,借着送茶的机会上了四层,回来给索菲亚描述时,两人笑得差点没背过气去。 直到远远看到燕飞陪着柯枝国王和王后乘坐小船回来了,朱隶和沙鲁克方下到甲板上迎接。 在王宫里认了亲戚,石小路和苏尔碧好像真成了姐妹似的,一路牵着手回来,神态非常亲密,见到沙鲁克也在船上,石小路比沈洁更冷淡。直接视而不见。苏尔碧看到沙鲁克,也仅仅是礼貌地笑了一下。 沙鲁克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得罪这几位夫人了,对夫人们的冷淡态度,沙鲁克只能无奈地耸耸肩,虽然夫人们明显不欢迎他,但朱隶和燕飞对沙鲁克都很友好,况且,沙鲁克心中放不下苏尔碧。 恭恭敬敬地拜见了柯枝国王和王后,让沙鲁克觉得不解的是,柯枝国国王和王后对他的态度也很冷淡。 宝船上的厨师很给力,一桌宴席做得色香味俱全,还没吃,光看口水就流下来了,让朱隶觉得倍有面子。 席间,石小路竟然用葡苟牙语交谈,看得朱隶大跌眼镜,石小路以前只是玩一样的跟索菲亚学过几句葡萄牙语。希玛妮被救到船上后。石小路的葡萄牙语倒是有了很大的进步,不过希玛妮上船也不过是几天前的事情。朱隶觉得就像石小路在烹茶、国际象棋方面有天分一样,石路在语言方面,也绝对有天分。 “你说小路会不会真有可能是什么皇族后代。真不知道她在什么地方。就能让你吃一惊,像一座挖不尽的宝藏一样朱隶低声对沈洁说道。沈洁看着忙着给国王和王后布菜的石小路,略带酸味地说道:“是不是把小路让给燕飞。心里特后悔?。 朱隶嘿嘿笑道:“是很后悔,后悔怎么没有把你也让给燕飞。” 沈洁对着朱隶温柔地一笑:“你现在也可以送。” 朱隶装模作样地摇摇头:“现在送不出去了,燕飞有了小路,对其他女人根本看不上眼,你就是过去做妾燕飞都不要你,还是我可怜可怜你。让你留下吧 沈洁一副感激的模样:“谢谢朱大爷收留小女子小手却伸到桌子地下,在朱隶的大腿上狠狠地掐了一下。 朱隶疼得直咧嘴,可是在示下,有不能有什么动作,只能低声恐吓道!“竹收拾你 沈洁高傲地白了朱隶一眼。一副还不知道谁收拾谁的表情。 柯枝国王端起一杯酒,起身道:“京王爷,我们柯枝国几十年来一直与大明朝交往甚好。大明朝对我柯枝国也有诸多帮助,此番又蒙王爷和国公爷相救小王感激不尽。小王满饮此杯,感谢京王爷,贤国公和郑大人柯枝国王言罢,一口将杯中酒喝干。 “国王陛下言重了,我朝与贵国是多年的友好国家,互相帮助是理所应当的,哪当得起国王陛下的谢字,本王也满饮此杯,欢迎国王陛下和王后、公主到宝船上做客朱隶说罢也一口气干了。 “京王爷,小王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小王膝下原本还有一个小儿,前年因病不幸走了,只留下小女,小王本不希望小女嫁得太远,不料想到锡兰山国王仗势欺人,强抢小女与他的儿子成婚,小王被他胁迫。不得不答应,但小王知道。锡兰山国王王子看中的是柯枝国,不是女。小女嫁过去后。必会受到欺负和冷落小王不愿意看着自己的女掉进火坑,求王爷将小女带回大明朝吧,小王知道王爷已有正室”女不求名分,给王爷做个。小妾就好,请王爷成全。” 柯枝王国说罢,竟然对着朱隶跪下了。 朱隶吓了一跳,好好的怎么把事情扯到他的身上了,忙起身将柯枝国王扶起来:“国王陛下请先坐下。公主身份尊贵,嫁给本王做妾,岂不是太委屈公主了。” 朱隶说着话,目光飘向苏尔碧,见苏尔碧羞怯地低下了头。 不可否认,苏尔碧确实是个非常美丽的女子,如果真能将苏尔碧” 朱隶想着,目光不由得有些痴了,忽然觉得大腿又是一疼,扭头见沈洁俏脸挂着寒霜,吓得连忙把目光收回。 “王爷。我也知道这事令王爷很为难。求王爷就当救救我的女儿,跟着王爷走,虽然到中国路途遥远,此生也许再没有机会见面了,但我相信王爷一定会善待小女小女跟着王爷会很幸福的。”王后也对着朱隶恳求道。 你女儿是幸福了,我的大腿可就要经常痛苦了。朱隶心中苦笑。苏尔碧悄悄望着朱隶,只是一个晚上,苏尔碧就被朱隶优雅的风度,睿智的谈吐所征服。男人三十岁到四十岁本就是最具有男性魅力的时候,拥有了一定的社会地位,也拥有了丰富的社会经验,懂得对女人温柔体贴,又不失幽默风趣。年轻人的活力尚未失去,也不乏中年人的稳重。这个时候的男人,确实能给女人山一样的感觉。 苏尔碧虽然谈不上对朱隶一见钟情,却绝不反对嫁给朱隶。 “王后的心意本王明白,但本王真不能接受国王和王后的好意。苏尔碧公主殿下还年轻,此去中国千里迢迢,而且风土人情迥然不同,此事万万不可,王后和陛下不要再提了。”朱隶再次拒绝道。 “王爷,我们柯枝国国小势弱,无法与锡兰山国抗衡,小女若嫁给索纳翰尔,无疑是将小女推进了狼窝,让我这个做母亲的,情何以堪?!”王后说着,流下了眼泪。 “母后苏尔碧也哭着伏在了王后的怀中。 王后虽然也舍不得苏尔碧嫁到那么远,可若跟了大明朝的王爷,柯枝国就成了大明朝的附属国,有了大明朝这颗大树,哪个国家也不敢窥视。将来公主的孩子长大。可重回柯枝国当国王,柯枝国就能保住。 如果就嫁给索纳翰尔王子,柯枝国很快就会被锡兰山国吞并。没有了国家做后盾,苏尔碧的日子也可想而知。 一时间,席间的气氛变得十分沉重。 石小路真把苏尔碧当成了姐妹,见苏尔碧哭的悲悲切切,不忍心地说道:“大哥,要不,你就收了公主吧说完,石小路抱歉地看了一眼沈洁,目光收回时,又狠狠地瞪了一眼沙鲁克。 沙鲁克根本没注意石小路的眼神,傻傻地似乎在想什么。 沈洁也心软了,低声对朱隶说道:“你若喜欢,就带回去吧 朱隶为难地望着低声哭泣的苏尔碧,若随自己的性子,他也想把苏尔碧带回去,可朱隶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收下小芸和索菲亚是不得以。他已经觉得自己欠了她们很多。他不想再让自己欠苏尔碧什么,他知道,就算是他娶多少个。妾,他的心始终在沈洁那里。 不嫁给自己,他也一定能想出办法,让苏尔碧与索纳翰尔的婚约无效。 沙鲁克一直沉默地坐着,他喜欢苏尔碧,只是因为苏尔碧与王兄有婚约在先,才克制自己感情,此时见柯枝国王和王后竟然想把苏尔碧嫁给朱隶。十分不解,难道是柯枝国害怕连累古里国,才解除婚约可是王兄正在赶来,古里国不会屈服于锡兰山国淫威的,况且,一步退。步步退,锡兰山国早晚还是会欺负到头上来。 “国王陛下,在下有一事不明,苏尔碧公主与我王兄已有婚约。陛下为什么单方面取消婚约?,小沙鲁克忽然扬声问道。” 本章写得有些卡。多次修改,发晚了,抱歉。 灾难后的第一章,从这一章起,大约六万多字,都是重写的。 第192章 决斗 习互陛下,在下有事不明,苏尔碧公主与我互兄只用糊划陛下为什么单方面取消婚约?”沙鲁克忽然扬声问道。 沙鲁克的一句话,让大家都怔住了,朱隶不知道中间还有这么个插曲,感兴趣地问道:“什么婚约?” “一个月前,柯枝国王、王后和公主到我们古里国做客,临走时,王兄对公主十分心仪,向公主求婚,公主当时虽然没有答应我王兄,但是国王和王后是同意这门婚事的,不对吗?”沙鲁克即是向朱隶解释,也是再求柯枝国王的一个解释。 “是有此事,但你们古里国不是不愿意履行婚约了吗?”柯枝国王表情冷漠地说。 “不愿意?什么时候说的不愿意?”沙鲁克一脸的迷惑。 “你若愿意,为何装作不认识小女?”国王沉着脸,望着沙鲁克。 古里国王和王后上船后,沙鲁克未经介绍,就恭恭敬敬地向柯枝国王和王后见礼。苏尔碧一路上已经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柯枝国王和王后。此时见到沙鲁克与他们见礼,显然是认识他们,可以想象之前不认识苏尔碧也是沙鲁克故意为之。 故而柯枝国王和王后也同意苏尔碧的说法,古里国不想继续那份婚约。 对于沙鲁克的做法,柯枝国王虽然很不高兴,但作为一个国王,他完全可以理解,站在国家的角度上,不愿意结锡兰山国这样一个仇敌。没什么可指责的。况且当初是苏尔碧一口回绝了古里国王子的求婚。 “我以前确实不认识苏尔碧公主。”沙鲁克目光坦诚地说道。 实 “不认识公主,怎么会认识本王和王后?”柯枝国王不可置信地追问。怀,信自己和王后并没有单独见过沙鲁克王子。 “在下也是第一次拜见陛下和王后。”沙鲁克解释道。众人一阵沉默,燕飞去接柯枝国王和王后,早已上船的沙鲁克是知道的,见到柯枝国王和王后后。沙鲁克无需介绍便将他们认了出来,也很正常。 “你一口一个王兄,你的王兄是谁?难道你不是沙鲁克王子吗?”苏尔碧打破寂寞,问了一个被大家都忽略了的问题。 柯技国王这才意识到沙鲁克一直说有婚约的并不是他自己,而是他王兄。他望着沙鲁克。也很奇怪怎么又冒出一个“王兄” 阿鲁克忽然笑了:“原来是误会了,我的王兄叫阿杰?沙鲁,我叫阿洛7沙鲁克,我们是李生兄弟,跟古里国订婚的是我的王兄。” “你有一个李生兄弟?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石小路眼睛一亮好奇地追问道。 “一模一样。”沙鲁克点点头,“但我和王兄性格不同。他热衷于治理国家,我喜欢经商。” “那么,你们现在还愿意与柯枝国联姻吗?”沈洁问了一句她最关心的问题。问完这话脸自己的脸微微有些红了。不能怪她小气,哪有女人愿意自己的丈夫爱上别的女子,若古里王子能与柯枝国公主联姻,当然就没朱隶什么事了。 “当然愿意。王兄一接到消息。立刻想办法通知了我。让我尽最大的努力将柯枝国公主救出来,他自己则尽快赶来。只是我太没本事,进了两次王宫也没有找到公主,却没有想到公主就在我的身边。”沙鲁克苦笑道。 “最近几天王宫连续闹了两次刺客,是你做的?”一直没说话的燕飞忽然插嘴问道。王宫里闹刺客的事情,在街面上传得沸沸扬扬,燕飞一上岸就听说了,为此还仔细查了两天,当然不是为了锡兰山国王宫的安全。而是为了大明朝船队的安全,燕飞担心这里会不会再上演爪哇国东西王战争,连累到船队。可惜燕飞并没有查出什么结果。 沙鲁克脸色微红地点点头,王兄让他找柯枝国公主,明的不能找,只好来暗的,可惜他身手太差,两次都惊动了王宫守卫,好在两次都成功逃脱。 苏尔碧心情复杂地望向沙鲁克,虽然沙鲁克对她很关心,但苏尔碧一直认为这种关心无非是沙鲁克让自己的良心好过一点。一次苏尔碧无意中看到医生为沙鲁克包扎伤口,见到苏尔碧走过,沙鲁克还急忙掩饰了一下,苏尔碧当时还以为沙鲁克在外面惹事,今天才知道那是为了找自己而受伤。 “你手臂上的伤,”望着沙鲁克的手臂,苏尔碧目光中充满关心与感激。 沙鲁克心中一动。咧开嘴傻傻笑道:“早好了,多谢关心。”说着挥动了一下手臂。 “古里国如此有情有义,小王真是感激不尽,以前的种种误会,还望沙鲁克王子殿下见谅!”柯枝国王端起酒杯,感情真挚地望着沙鲁克,声音有些颤抖。 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碳难小古里国能在此刻义务返顾地伸出援手,坚定地站在柯枝国一边,让柯枝国王颇为感动。 “陛下言重了,柯枝国与我们古里国是友好邻邦,山水相连。唇齿相依。大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支持柯枝国,就是保护我们自己,更何况,王兄对苏尔碧公主情有独钟。”沙鲁克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心中有些酸酸的,自己何尝不是对苏尔碧情有独钟。 沙鲁克的话让苏尔碧羞红了脸,娇羞地低下了头。 朱隶装出一副酸溜溜地样子小长叹一声:“唉,可惜本王与美丽聪慧的苏尔碧公主无缘了。” 众人“哄”地全笑了。 “大哥。锡兰山国王咬着婚约不放,这事你还得想办法。”石小路想到临出王宫时。锡兰山国王嘱咐不要忘了八天后大婚。 “放心,古里国王子不惧强权,仗义援手,本王当然也不会坐视不管,再说,苏尔碧还是你的妹妹呢,本王也不能看着苏尔碧公主被逼出嫁不是。”朱隶站起来,走到石小路身后将手石小路肩膀上,“不过,怎么解决,还得让大哥好好想一想。” 柯技国王闻言立刻起身道:小王代表小女和柯枝国,多谢王爷相助!” 沙鲁克也跟着说道:“在下也代表王兄和古里国。多谢王爷相助!” 有大明朝做后盾,柯枝国国王和沙鲁克心中霎时轻松了下来,苏尔碧和王后喜极而泣。紧紧相拥。 “客气客气。”朱隶脸狐尖着”中却打着结一自只一时冲动应承了下来,接术“必么办?硬抢当然没问题,但锡兰山国是西洋通路中的一站,不到不得已,不能动武,怎么样智取? “大哥,你真是好人石小路也高兴地站起来,在朱隶的面颊上吻了一下。 朱隶吓了一跳。忙后退两步:,“你这是干什么?!” “大哥你躲什么,苏尔碧说他们那里的人对人表示友好或感激,都会这样做石小路看着朱隶慌张的样子,哈哈大笑。众人也跟着哄芜 朱隶怎能会不知道这种礼节,不过是担心燕飞误会而已。偷眼看燕飞,见燕飞也是一副看热闹的表情,心里狠狠骂道,看我笑话,看我怎么报复你们。“哦,是表示友好和感激吗?”朱隶拽过石小路,看着她妖好的面孔问道:“吻哪里都行吗?吻嘴唇呢?” 石路一听,赶忙挣脱朱隶。躲到了燕飞身后。 燕飞爱惜地拍拍石小路的手笑道:“敢跟你大哥闹,你大哥吃过谁的亏?!” 朱隶怪叫:“你的!我后悔把小路让给你了 “晚了!”燕飞拽过身后的石小路,在她的脸上轻轻吻了一下。 石小路没想到燕飞今天会这样放得开,脸倏地红了。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苏尔碧含情的目光偷偷望向沙鲁克,正遇到沙鲁克也正望向自己,两人目光一碰,苏尔碧迅速地下了头,白哲的脖颈立刻变得粉红。 沙鲁克的心中一酸,为什么没在王兄之前认识苏尔碧。 等待阿杰?沙鲁克到来的几天里,日子过得轻松而愉快。柯枝国国王和王后以及苏尔碧都住在了宝船上,阿洛?沙鲁克也找各种借口,赖在船上不走,朱隶处理事情的时候,阿洛或跟沈洁聊天,或跟索菲亚和石小路下棋,但很少跟苏尔碧说话。 沈洁、石小路和索菲亚对阿洛的态度再一次匆度大转弯,对他好得不得了。简直把他当成了英雅,看着阿洛风度翩翩地周旋在众美女之中,朱隶醋意大发,恶狠狠地对阿洛说道:“你若再勾引我的夫人们,我就把你赶下船。” 阿洛早摸清了朱隶的脾气。不仅不把朱隶的警告放在眼里,而且公然挽起沈洁的手臂。在朱隶面前招摇而过,气得朱隶眼睛直瞪眼。却一点办法没有。阿洛并不会武功。朱隶还不能上去削他。 阿洛敢挽沈洁的手臂,是因为沈洁说过她也在英国留过几年学,当然沈洁省略了她留学的时间是在六百年后。 站在一旁的燕飞看到这一幕。笑得快抽了。跟朱隶下西洋这段时间,燕飞学习了大量的沿岸风土人情和西方礼仪、文化。早已不会像以前那样,认为沈洁这么做有伤风化。 就像石小路常常让朱隶吃惊一样,燕飞也总是感叹,朱隶的知识好像永远不干的水井一样,什么时候用什么时候有,燕飞觉得自己学的很快了,但朱隶似乎根本不用学,天生就会。 听到燕飞开心的笑声,朱隶立刻把气撒在了燕飞身上,动不了再洛,我还动不了你么? 燕飞对朱隶太熟悉了,朱隶一个眼神,燕飞已经知道朱隶要干什么了,不等朱隶有所动作,燕飞已经足尖轻点,跃上了二层,缓口气又跃上了四楼,朱隶随之而上。却见燕飞已经悠哉悠哉地躺在躺椅上,两只手一手端了一杯苏尔碧做的奶茶。见朱隶上来,伸手递给他一杯。 “想好怎么办了吗?” 朱隶接过奶茶躺在燕飞身旁:“想好了,等阿杰?沙鲁克来了,我就去王宫 “你说什么?古里国王子到宝船上抢亲?”锡兰山国王气愤地问道。 朱隶点点头:“是啊。不过人可没有被他们抢去,我们大明朝的人,那能说抢就给抢走了?,小朱隶这句话,说得一语双关,一来说明苏尔碧是大明朝国公夫人的妹妹,也算大明朝的人。二来。不管谁来抢亲,都不是说抢就给抢走的,古里国不行,锡兰山国也不行。 “我们跟柯枝国公主已经有婚约了,柯枝国王和王后也已经同意了。古里国王子又来凑什么热闹?。锡兰山国王语气有了些缓和,说到底,苏尔碧也是他们抢来的……本王也这样跟古里国王子说了。可他们说柯枝国王和王后也同意了古里国与柯枝国的婚约。”朱隶烦闷地说。 “苏尔碧公主不是拒绝了古里王子了吗?”锡兰山国王抓住了唯一的一根稻草。 “是啊,本王也知道公主拒绝了古里王子,锡兰山王子才像柯枝国公主求婚的,不过,柯枝国公主似乎也没有同意锡兰山国王子的求婚朱隶叹口气,拿出一副我也很想帮你们的样子。 锡兰山国王一时无语了,苏尔碧当然没有同意索纳翰尔的求婚,否则也不会逃出王宫了。 “可是,邀请函已经发出去了,蒋婚可不是儿戏,不是想反悔就能反悔。”锡兰山国王强词夺理。 “结婚当然不是儿戏朱隶深表同情地点点头,“古里国王子这样做,不过是不甘心柯枝国公主嫁给索纳翰尔王子罢了。” “不甘心又能怎样?本王还怕他们抢不成锡兰山国王的目光中闪过一道阴冷。 “小锡兰山国国势强盛,当然不会怕小小的古里国,不过,为了这件事情大动干戈,似乎也不是明智之举”小朱隶悠悠提醒道。 “王爷可有什么好主意?。锡兰山国王听出了朱隶的弦外之音。他也不想轻易动武,朱隶没说。锡兰山国王心里也清楚,若真打起来,古里国必然会和柯枝国联合起来。到时自己也占不了多少便宜。 “本王思量了很久,倒是想到了一个办法,还是你们这些国家中比较流行的办法朱隶面露炫耀之色,却很明显地让锡兰山国王感到,这个办法一定不是朱隶想出来的,就朱隶这个草包王爷,也想不出什么办法……什么办法?”不管谁想出来的,能解决问提就行。 “决斗朱隶兴奋地说。 第193章 整蛊朱隶 点斗。!,锡山国至吃惊地看着朱隶。大明朝船伏真”能人,这种事情也能想到。 “本王听说,在你们的国家里,决斗是贵族的一种荣耀,为一个女子决斗,是一件很值得炫耀的事情。”朱隶双眼冒着绿光,无赖的本色暴露无遗。 锡兰山国王厌恶地移开了目光,如果是朱隶与古里国王子决斗,锡兰山国王一定会比朱隶还兴奋,可眼下,是自己的儿子与古里国王子决斗。 在火器盛行的今天,决斗的武器已经不在是西洋剑,而是时髦的手锐,那可是会要人命的。 当然,让索纳翰尔用西洋剑决斗,一样会输。 “王爷误会了,决斗并我们国家盛行的风气,而是欧洲一些国家贵族间常用的方法,我们国家崇尚和平,不喜欢这种血腥的方式。”锡兰山国王用尽量平淡的语气说道。虽然朱隶的提议让他很反感,但大明朝他暂时还是得罪不起的。 朱隶心中暗笑,我当然知道决斗是盛行在西方国家的,不过你们这些王族,不是一向喜欢模仿西方贵族的行径吗?如果决斗的不是你儿子,你保准非常赞成。 “原来是这样啊,本王也觉得决斗这种事情太血腥了,不适合我们这样的文明人。”朱隶小小地拽了一下,文明人,朱隶第一次从索纳翰尔口中听到这个词的时候,差点没笑的喷出来。 “王爷所言甚是。”锡兰山国王的语气缓和了一些。 “本王觉得,我们大明朝的方法,更适合解决贵国与古里国王子之间的问题。” “请王爷明示。”锡兰山国王虽然不认为朱隶会说出什么好方法,但面子上还是要装出很谦虚地洗耳恭听。 “我朝一贯使用的方法其实也很普通,比武。比武一般分为三种,一种是草莽中人,就是江湖人,搭擂台比试武功,谁赢了谁迎娶新娘。第二种是文人比试,无非吟诗作对,这个麻烦点,需邀请德高望重的人做仲裁,第三种是前两种的统一,即比文,也比武,采取三局两胜。”朱隶口若悬河地说着,丝毫无视锡兰山国王越来越黑的脸色。 “陛下,您觉得哪一种方法好?” 锡兰山国王忙缓和了一下表情:“小王觉得三种都不错,但似乎都不适合我国的国情,比武,吟诗作对,我们都不会。” “内容当然不适合,不过只用形式,换换内容,本王倒是觉得很适合。”朱隶仍然兴致极高。 “哦?”锡兰山国王觉得自己的忍耐已经快到了底贼。 “本王觉得,第三种三局两胜,这种形式比较好,第一局,比武,贵国王子可以和古里国王子比试西洋剑或者射击,第二轮和第三轮,比文,贵国可以出两道题,让古里国王子破解,当然,古里国王子也需出两道题,让贵国王子破解。在两局里,可以不限定只能本人参加,只要是该国的人,可以限定三到五人参加。” “王爷的意思,比文的时候,可以多派几个人上场?”锡兰山国王听出了意思,打断朱隶问道。 “正是如此,想那冉里国在贵国能有几个能人,就算多让他们带几个人,他们也无处找人。”朱隶又露出骄傲的笑容,可看在锡兰山国王的眼里仍是一副白痴像。 “这倒是一个不错的办法。”锡兰山国王沉吟道。 这个办法确实不错,有整个锡兰山王朝做后盾,比文还能输给古里国王子? 比武,, 锡兰山国王眼神忽然闪过一道狡黠的光芒,看得朱隶心中微微一动,这个老东西想到什么了? “不愧是大明朝的王爷。这个方法太好了,小王要让古里国王子输得心服口服,再不敢打柯枝国公主的注意。”锡兰山国王越想越觉得朱隶提出的这个方法倒是真不错。 “陛下既然同意,那时间就定在再日后如何?让古里国王子没有时间回国搬救兵。” 锡兰山国王微微一怔,听朱隶的意思。似乎愿意促成这段婚事。柯技国的小丫头跑到大明朝的宝船上告状,按说小丫头一定不愿意嫁给小儿的,那个小丫头是国公爷的亲戚,除了第一次是王爷和国公爷一起来的以外,剩下的几次都是两个人分别来的,难道这个王爷与国公爷不和? 不管怎么样,先把小丫头娶回来再说。 “好注意。”锡兰山国王同意地点着头。 朱隶满意地站起身,拱手告辞,锡兰山国王也热情地起身相送,走到门口时,朱隶忽然停下。一拍脑门:“差点忘了,那比武是比射击还是比西洋剑?” 根据燕飞的情报,朱隶早知道索纳输尔根本不会什么西洋剑法,射击还马马虎虎能对付。朱隶此时一问,不过想再次突出一下自己做事情没有章法,丢三落四,谈比试的事情,内容都不敲定就走。 锡兰山国王果然不要声色地笑了一下。他早就注意到了这个漏洞,故意没提,反正比试的一切都是他一手安排,届时安排什么,古里国王子也只能接受什么。 小王的意思,还是射击好,大家都对着目标打,不会彼此伤了和气。”“射击好,就定射击,三局两胜,陛下 射击和西洋剑朱隶都着阿杰练过,绝对是其中的高手,索纳翰尔,你等着惨败吧。朱隶心中暗笑着,快步走出王宫。 朱隶登上宝船时,沙鲁克兄弟正与沈洁、石小路、索菲亚和苏尔碧等在甲板上用小沙包打瓶子。瓶子一字排开,摆在三丈开外,大家轮流用沙包打,每打倒一个都能赢来一阵喝彩声,几个女子玩的异常兴奋,一张张俏脸都红扑扑的小被汗水浸湿的头发贴在脸上,愈发显得妖娆美丽。 阿杰?沙鲁克上了宝船之后,朱隶发现这兄弟两个虽然性格不同,但感情非常好,做事很有默契,阿杰身为王子,又是未来的国王,却对下人很友好,从没有什么架子。沈洁几个更是爱屋及乌,立刻接受了阿杰。何况阿杰同样的帅气。 苏尔碧这几天心情也开朗了很多,常能听到她的笑声,只是跟阿杰并不亲近,总是找借口赖在石小路身旁,阿杰很仲士,从来没有过分之举,但朱隶发现,在没有人注意的时候,苏尔碧的目光常常飘在阿洛的身上。 凭着朱隶在情场的多年经验。可以肯定苏尔碧更喜欢阿洛,可这种事情,朱隶可插不上手。 燕飞依着栏杆,含笑看着大家。见朱隶回来。用眼神打了个招呼。 朱隶走到燕飞身边,略微感慨地说道:“我们还是老了,从来没想过陪她们这样玩。” 燕飞笑道:“再东轻十岁我也不会玩这个 朱隶踢了燕飞一脚:“你从来就没有年轻过,生下来就是个老头。” 燕飞当仁不让地还了一脚,心里却暗暗一叹,他真没有年轻过,有记忆起就在杀手刮练营,接着当杀手,当杀手指导,如果不是遇到朱隶,就算还活着,也还是过着杀手的生活。不要说玩,笑都很少。 “大哥,过来跟我们一起玩石小路直接用手背擦了一把汗,对着朱隶大叫道。 “不玩,你们这几个。人,加起来都不是我的对手。”朱隶说的很拽。 “吹牛,过来我们比试一下沈洁好胜地喊了一句。 “比就比,还怕了你们不成朱隶笑着走过去,“先说好了,输了的要认罚,比还是不比?。 “罚什么?”石小路有些心惊地问道。朱隶的本事她知道,像这种小游戏,就算朱隶再让着她。她也只有输的份。 “罚”朱隶的眼睛四处转了一圈。不怀好意地笑了,“输的一方,学两圈兔子跳 让这几个人学兔子跳,晚上有的腿疼了。 沈洁将几个人叫到了一边小声说着什么,听得几个人连连点头,燕飞轻笑道:“你被算计了 朱隶不屑:“就他们几个还能算计却。 燕飞笑而不语。 片刻功夫,几个人走了回来。 “行,我们同意,不过我们加个条件。如果你输了,让燕大哥陪你一起跳。”沈洁笑里藏刀地说道。 燕集立刻抗议:,“为什么算上我,我又没说参加。” 朱隶一拍燕飞的肩膀:“安了,对付这几个小孩子,你兄弟我还会输吗?。说罢对沈洁等人道:“同意,你们开始吧。” 几个人互相交换了一个得意的眼神,石小路立刻跑过去,将六个瓶子一字摆好,捡回六个沙包,递给第一个出场的阿洛。 阿洛接过沙包,深吸了一口气,一扬手,“啪”打倒了一个,刚要打第二个时,朱隶喊道:“停!” 沈洁眨着眼睛,故意问:“为什么喊停?” “六个人,六个沙包,当然一个人打一次了,阿洛已经打了一次,为什么还打?”朱隶问道。 “谁告诉你一个人只打一次小六个沙包,当然一个人打六次沈洁理直气壮地解释。 朱隶投降地摆摆手:“好好,打六次。不就是多打几次吗?弥次也不多 “我们每个人打六次,你也只能打六次,我们每个人的成绩加在一起,和你一个人的成绩相比沈洁慢悠悠地说。 “什么?”。朱隶怪叫道,“你们一共打三十六次,只让我打六次,这不是分明害我吗?! “这可怪不得我们,是你自己说,我们加起来也不是你的对手沈洁幸灾乐祸的说道。 “那不过是一说朱隶沮丧道。“你虽然不是天子,一言九鼎,好歹也是个王爷,哪能说话不算数呢?”沈洁越说越得意,难得有捉弄朱隶的机会,沈洁觉得浑身每一个毛孔都在笑。 “燕飞”。朱隶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自己唯一的盟友。 “兄弟这回被你害惨了……燕飞望着朱隶,一脸苦笑。两圈兔子跳对他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不过这几个女人,日后不得想起来一回笑一回,不一定要笑道何时。这夫纲是振不起来了。 “大哥,如果你觉得赢不了我们,现在认输也可以石小路很大度地说道。 “认输?那兔子跳呢?,小朱隶像抓住了一根稻草,男人的形象啊,跳一圈兔子跳,什么形象都没有了。 “当然要跳了,两圈,一圈都不能少。”石小路眼睛一弯,嘴角一翘 什么叫近墨者黑,石小路本就不是一个安分的小女人,如今在沈洁的循循善诱下,绝对是整盅先锋。 “朱隶啊朱隶,你怎么得罪她们了,连我这个好人都被牵连了。”燕飞无奈地说道。 朱隶脸一沉:“打就打,本王还就不信了,赢不了你们几个 “对嘛,男子还大丈夫。赢得起当然也输的起,不就是两圈兔子跳嘛。”沈洁绝对得便宜卖乖,好不容易抓住朱隶一次,不把他整舒服了,岂不是太对不起自己了。 阿洛始终笑吟吟地看着沈洁和石小路一步步紧逼朱隶,心中感到非常的羡慕,他和阿杰感情也很好,但两个人从小就在两处长大,聚少离多,做为一个王子,也从来没有人敢这样跟他们闹过。 阿洛想着,目光投向阿杰,见阿杰也望着自己,他知道,阿杰心中也是这样想的。 “阿洛,继续,加油啊沈洁笑着催出道。 阿洛点点头,他忽然也有一种非常想赢的感觉,似乎能捉弄一下朱隶,也是一件无上荣耀的事情。 提神静气,阿洛稳稳出手,六个沙包全中,6分。 阿杰是神枪沙包也不在话下,再拿6分。 索菲亚和苏尔碧算是他们几个中最弱的两个,却也发挥了她们的最佳水平,两人均拿下了2分。 看来让朱隶燕飞兔子跳。真让他们感到荣誉。 “占分了。”朱隶看着燕飞,一副苦瓜脸。 燕飞同情地拍拍朱隶的肩膀,兄弟啊。本来应该是有难同当的,可燕飞此刻怎么也希望看到朱隶输呢? 整朱隶,确实有着无穷的魅力。 换石小路上场了,石小路一改嬉笑的面容小脸绷得紧紧地。拿着沙包站在了投掷线上,深吸一口气,像奥运会选手似得,一脸的严肃。 “啪第一个瓶子毫无悬念地到下了,石小路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接着四个出手也很快,命中三个。成绩很不错了,最后一个仍然命中,六投五中,比石小路最好成绩又提高一个。石小路望着燕飞得意地一笑,回过头对朱隶做了个鬼脸。 看到燕飞也对石小路也露出一个鼓励的微笑,朱隶郁闷道:”你到底跟谁一伙。” 燕飞毫不犹豫地指指沈洁等人:“他们。” “靠!我输了你也要溅。 燕飞耸耸肩,一副那又怎么样的神情。 朱隶彻底体会到什么叫“众叛亲离”。 沈洁压轴。 朱隶知道沈洁是保龄球高瓶子的游戏搞不好就是沈洁想出的点子,最后一个出场,自然是很有把握,果然,毫无悬念地六投六中,沈洁等人最后的成绩,最终定在了刀分。 朱隶目光呆滞地站在场中,看着石小路兴奋地将六个瓶子摆好,又将一个沙包塞进朱隶手中。 沈洁在一旁笑道:“别装了,该你了 朱隶忽然换上了一副可怜像,眼巴巴地望着沈洁:“现在认输可不可以?。 沈洁咯咯一笑,很大度地说:“行,不过要兔子跳三圈。”余光看到郑和正匆匆向着边走来,举起手叫道:“三宝,快过起来 朱隶恶狠狠地瞪了沈洁一眼,唉,遇妻不淑啊。 郑和在别的船上处理事情时,听到宝船上笑声不断,王爷与古里国王子及几位夫人比赛的事情。宝船周围几条船上的船员们都知道了。大家都站在甲板上望着宝船。虽然看不到什么,却不断有好事者不停地为大家传送着信息。 郑和也克制不住心中好奇,匆匆处理了事情也赶了回来。 朱隶慢慢走到投掷点,左右看了一圈。见围观的早已不是沈洁等几个人,许多船员虽然不敢靠近,却都在不远处围了一圈站着,站在最里层的是几个侍卫,心中给自己找了个保护王爷的理由,也站在一旁看热闹。 郑和挤进来,站在燕飞的身边,听燕飞讲了几句后,不停地偷笑,朱隶心中暗骂:,“一群无良 “王爷,请开始吧沈洁一脸妩媚的笑容,高声催促道。 朱隶看了一眼郑和:“我有个要求 沈洁撅撅嘴:“说说看 “如果我输了,三宝也要一起跳。” 沈洁立刻捂着嘴,强忍着笑结结巴巴地说道:“这要看三宝同不同意。” 郑和刚要反对,看到朱隶威胁的目光。只好投降,低声道:“跳就跳吧。” 郑和脸上是一副极不情愿,心里可十分高兴,能被朱隶拖下水,说明朱隶心中,真把他当成兄弟。 郑和的加入,让船员又是一阵兴奋,如果真能看到船队三个最高统领学兔子跳,相信就是让他们三天不吃饭,他们也乐意。 装也装了,闹也闹了,朱隶哪能轻易让自己输掉,手里拿着沙包,朱隶瞬间像换了一个人似得小浑身散发着一股摄人的气势,一双眼睛变得炯炯有神,微微眯起双眼计算着目标,忽然手腕微动,一个沙包脱手而出” 第194章 走火 不泛瞬间像换,一个人似得。浑身散发着股摄人的瓷分”双眼睛变得炯炯有神,微微眯起双眼计算着目标,忽然手腕微动,一个沙包脱手而出” 沙包擦着左侧的第一个瓶口迅速飞到右边,然后六个瓶子像多米诺骨牌一样,第一个碰到第二个,第二个碰倒第三个”六个瓶子顺次倒下。 “哗周围的掌声瞬间响成一片。 朱隶得意地笑了,这水花的手法,还真管用。 有了第一次经验,第二次六个瓶子,又很顺利地打到了。收入口分。 老话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石小路跟燕飞一样,看到朱隶精彩的表演,兴奋得好像是自己打到的一样,不仅使劲地鼓掌,还大声地欢呼。那神情,不知道的人。绝对认为石小路跟朱隶是一伙的。 看到朱隶再一次全中。石小路雀跃地上前摆瓶子,却被沈洁伸手拦了一下,自己走上前。亲自将瓶子一个个摆好。与石小路摆的略有不同,沈洁摆的瓶子并不整齐,一条线上有前有后。 朱隶的嘴角浮出了一抹微笑。碍于规则,沈洁摆的瓶子虽然有前有后,但相距并不远。朱隶在沙包上加了螺旋力度,使得第一个被沙包打中的瓶子打着转倒下,仍然碰倒了第二个瓶子,同时第三、第四个瓶子也被沙包碰到,一时间前五个瓶子纷纷倒下,第六个瓶子却一直在晃,众人也屏住呼吸看着瓶子晃,终于,第六个瓶子也到了下来。 “哗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唯独朱隶没有任何喜悦地表情。心知沈洁的瓶子绝对不是随便摆的,她是在暗暗计算着位置。这一轮不过是测试朱隶的力道,下一轮更难过关。 果然,第四轮打下来,朱隶地一次出现了失误,六个瓶子只倒下四个。沈洁的嘴角露出了笑容。 看到王爷夫人和王爷较上了劲,船员们更来精神了,越来越多的人围在了四周,观看这场难得的夫妻大战。 沈洁信心满满地摆上了第五轮。同第四轮相比。又有两个瓶子做了微小的调整,朱隶却知道,别看是微小得调整,这两个瓶子绝对倒不了,目前朱隶已经积丑分,只有再得6分以上才能赢,虽然还有两次机会,但如果这次只能击倒三个。下一场经沈洁调整后,恐怕连三个都不打到。 就算是平局,在朱隶眼里,还是输。 该怎么办?朱隶眯起眼睛,冷静地瞄着六个瓶子,渐渐地嘴角浮出了一丝诡笑。 伸手拿起最后两个沙包,对着沈洁微微一颌首:“夫人,可摆好了?” 沈洁面带必胜的笑容,做了个请的手势,她知道朱隶这一次能打到三个,就算是顶天了,下一轮。她就有把握将六个瓶子全部调正到位,到时除非朱隶把瓶子打碎。不然六个瓶子只会晃动后最终停下来,倒下可没有那么容易。 跟朱隶打赌的时候,沈洁真没想到会用上当年打保龄球时,学过的那些计算。 朱隶缓缓地吸了一口气,手中的沙包倏地打出,众人的目光立刻随着沙包转移到瓶子上。只见沙包掠过瓶口后。六个瓶子全部都在晃。却没有一个倒下。旧! 就在所有的人等待瓶子倒下时,朱隶最后一个沙包陡然出手。如风一样从六个摇晃的瓶口上掠过,六个瓶子应风而倒。 沉默了片刻后,掌声骤起,连沈洁的脸上,也露出了赞赏的笑容。 朱隶没有给沈洁最后一次机会,而是利用摇晃瓶子,改变了沈洁的布局,虽然放弃了第五次机会,却全美地拿下了第六次全中。 飞分,比沈洁等六个人的总成绩刀分才刚好好多一分。 朱隶终于轻松地吁了口气,炫耀的目光投向燕飞和郑和。 燕飞迎向朱隶的目光中是一份赞赏,郑和的目光中却充满了崇拜,朱隶在郑和的心目中,永远是一个兄长和导师的形象。 明知道输了一方的惩罚是学兔子跳,众人还是恋恋不舍地陆续离开,看自己的长官学兔子跳没有问题,看长官夫人学兔子跳,若是长官发起脾气来。可真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小怎么样,认输不?”朱隶神气地冉道。 “算你赢了沈洁微笑道。朱隶的表现真是很精彩,若不是众目睽睽之下。沈洁真想亲吻朱隶一下。 “什么叫算,赢了就是赢了。”朱隶不满地强调。 “大哥赢了,我们输了。我们去做兔子跳。”石小路一点不觉得输了有什么懊恼,高高兴兴地背着手,准备做兔子跳。威胁,却沮丧地发现竟没有一个人把他的威胁当千,连索菲亚都在嘻嘻哈哈地苏尔碧说着…” 朱隶郁闷地叹口气,一副受气的样子,心里却感到暖融融的。这几个人。加上远在中国的小芸和孩子们,是他这一生中最重要的人,为了她们的幸福。他愿意付出一切。 “公主和三个夫人就免了吧。我们兄弟不用免,愿赌服输。”阿洛说完,与阿杰一起,一前一后跳了起来。 朱隶的表现,给沙鲁克兄弟两人的感觉,就两个字一一震撼。无论朱隶的能力还是朱隶的智慧,都让他们深深钦佩。 “我也不用你免,这一次输了,下次有机会,还要挑战你。”石小路也跟在阿杰的后面,背着双手。一下一下向前蹦。 沈洁对着朱隶微笑一下,跟在了石小路的后面。 索菲亚见石小路和沈洁接受惩罚了,自己跟在了沈洁后面。苏尔碧也毫不犹豫地跟在了索菲亚后面。 一时间,阿洛在前,苏尔碧最后,甲板上出现了一长串“兔子”船员们虽然不敢大大方方地看,却一个个找机会偷偷瞄上一眼,同这些夫人们在船上生活快一年了,船员们对夫人们的印象非常好。什么女人上船不吉利,用船员们的话说,船队能顺顺利利的行进,就是因为船上有这些漂亮的夫人们。 “喂,你怎么不跳。”朱隶扭头看到燕飞背着手站在一旁,踢了燕飞一脚。 燕集侧身一躲,白了朱束一眼:“我为什么要跳,你又没输。” “你说你跟他们一伙的。”朱隶一副翻旧帐的样子。 “输赢跟他们一伙,惩罚跟你一伙,我认输,但不认罚。”燕飞咧开嘴笑道。 朱隶不满地哼了一声:“乍次坚决把你踢到他们一伙去。” “那你想赢,可就没那么容易了。”燕飞眯着眼睛,一副威胁状。 朱隶知道燕飞这句话可不单单是威胁,他与燕飞的武功,没有几百招,很难分出高低。 一圈不还没有跳一圈,几个人的头上已渗出了密密的汗珠。“我去找黄御医要点药酒,这两圈跳下来,她们几个晚上肯定会喊腿疼。”朱隶说着要走,郑和拦住道:“我去要。” “别忘了给公主房间也送一瓶。”朱隶望着郑和的背影嘱咐道。 轻手轻脚地离开索菲亚的船舱,朱隶边摇晃着手臂,边回到了自己的船舱。 索菲亚自从并病好以后。似乎重了一些,压在朱隶的手臂上,还真有些分量。 晚饭时。果然如朱隶所估计的,几个女子没吃几口都跑回了船舱,这倒给朱隶提了个醒,即使不上岸,也要保正运动量,不然体质会慢慢变差。 “还没睡?”看到沈洁在床上揉着腿。朱隶故意问道。 沈洁使劲地白了朱隶一眼。 朱隶在手心里倒了些药酒,将沈洁的腿放在自己的腿上,慢慢揉着。 “喂,你轻点。”沈洁疼得呲牙咧嘴。 “忍着点,一会就不疼了。”朱隶缓缓揉了几下,忽然手下一用力,沈洁“熬”的一嗓子叫了出来。 “你小声点,回头把狼招来。”朱隶看着沈洁打趣道。 “这没狼。”沈洁嘶嘶吸着冷气。没好气地说。 “没狼有鲨鱼!”朱隶故意气沈洁。 “又不是你的腿,你那么使劲干什么?!”沈洁不满地想将腿抽回来,朱隶用力按住,“别动,疼一下就会好多了,现在怎么样?” 疼痛感果然在慢慢消失。沌洁虽然不服气,还是微微点了点头。 “不让你们跳了你们非跳,真是自找。”朱隶换了沈洁的另一条腿接着揉。 “愿赌服输。不过,你最后的那一招确实很绝,本小姐奖励你一下。”沈洁双臂搂着朱隶的脖子,终于把白天攒下的吻。印在朱隶的面颊上。 朱隶轻轻地回了个吻,得意地笑道:“我是谁啊,没这点本事,怎么当你老公。” “切,让着你而已。”沈洁一脸的不屑。 “好,算你让着我。”朱隶弯腰将沈洁的两条腿放在床上,为她盖好被子:“我去看看沙鲁克兄弟。商量一下比试的事情,晚止不要等我了。” 沈洁点点头,问道:“我只见过阿杰打固定靶位,有没有移动靶个?” 朱隶笑了:“你当靶场啊,还移动靶位。”说道这里,朱隶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转身在沈洁面庞上狠狠亲了一下。 “丫的你真是我的好老婆!” 沈洁被亲的莫名其妙:“怎么了?” “没事,我想通了一个问题。好好睡吧,晚安。”朱隶说着话走出了船舱。 沙鲁克兄弟船舱中,朱隶 “小路睡了?” “嗯,她们几个真被累坏了。那两围距离可不短。”燕飞笑道。 “不运动的后果,以后真应该让她们多运动运动。”朱隶望着沙鲁克兄弟,“你们两个怎么样?” 阿洛呲牙一笑:“那点运动对我们不算什么。” “你们的题准备得怎么样了?”朱隶说这话坐下。 “准备好了一道,正想给你们看呢。”阿杰边说边取出一个羊皮卷,递给朱隶。 朱京接过来看了一眼笑了:“这字我一个也不认识。” 再洛拿过来:“我翻泽给你听。” “不用,我叫了马欢过来。”考虑到智力题需要严谨,朱隶临来时,还是让人去叫了马欢。 听完马欢的翻泽,朱隶拿出一张纸,勾勾画画了一会,用英语说出了答案。 沙鲁克兄弟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朱隶。 阿杰担心地问道:“王爷,我们这道题会不会太简单?” 沙鲁克兄弟权衡了很久,才决定用这道题,觉得这道题至少也需要考虑一盏茶的时间,没想到朱隶只是画了两下,就给出了答案。 “不算简单,也不算很难。”朱隶模棱两可地说。 靠,这种题,初中的时候就见过。流传了这么多年了。对与你们难,对与我当然简单了。 “我们是否需要再换一道题?”阿洛问道。 “本王觉得不用了,这道题若是初次遇见的话,还是破费思量的。”朱隶沉吟着答道。 “还望王爷再为我们出一道题。”阿杰恳求道。 朱隶点点头:“你们这道题,虽然有一定难度。但还是有迹可循。只要花费时间,总是能解出来,本王再给你们出一道题,题不是很难,但用中国得的话说,很虚,无迹可寻,需要发挥想象力。”朱隶说着话。提笔将题目写了下来。 经过这些年,朱隶的字也算小有进步,但总还是拿不出手,朱隶懒,不爱练字,却被他想出了一个偷懒的办法。练狂草。朱隶是习武的,手腕有劲,写出来的字道劲有力,就是字体不好看,这一写狂草,字体有了,倒是唬住了一些不会看字的人而且还多了个好处,没人能模仿出来。只是能看懂他的字的人。除了当朝圣上永乐皇帝。也就剩下燕飞、沈洁、郑和等朱隶身边的几个人。 朱隶知道自己这几笔字,马欢是看不懂,直接递给了燕飞,燕飞接过来念给马欢听,马欢直接翻译成文字,正想递给沙辛克兄弟。被朱隶一把抢了过来。“现在别看,回去再看,先去甲板上练练射击。”朱隶说着又在背面写了一个英文单词。 甲板上,朱隶在八丈开外,摆了一排椰子。将手锁,交给了阿杰。 “来,试试。” 阿杰接过手兢,稳了一会,一抬手,略一瞄准,“啪”的一枪打过去。椰果被打出一个小洞。 “好枪法!”朱隶和燕飞、阿洛等拍手赞道。 阿杰微微一笑,抬手将剩余的几个椰果都打出了小洞。一枪一个,十分精准。 朱隶又摆了一排,阿杰仍然一枪一个,全部命中。 “打得好!下面换个方式打。”朱隶说着话,将打坏的椰果扔到一边,自己拿起一个新的,顶在头顶上,对阿杰说:“来,这样打。 阿杰一愣,随即头摇得像拨浪鼓:“不,不行。” “打,没关系,你打不到本王。”朱隶大声说道。 阿杰还是摇头。 “打!”朱隶的声音忽然变得严厉。 阿杰求助的目光投向燕飞,见燕飞微笑着点点头。 阿杰紧紧咬着嘴唇,缓缓举起了枪,深吸了一口气,叫道:“王爷!” “开枪,本王准备好了!” 阿杰神情严肃,手指扣动了引信,然而就在此时,船忽然晃动了一下,阿杰的手一抖,子弹斜着飞了出去“咒 “朱隶!” “王爷!” 手统最早出现在元朝末期,由于元朝西征。手统被带到了欧洲,在西方一些王家贵族的庄园里,常能看到手锐的踪迹,明朝初期的手饶,长约眸厘米,口径大约班米。镶有木头手柄,发射时将手柄顶在肩上或抵住地面。感觉有点像步枪。 本文描写到的手镝,该是一百到两百年后的产物,开始本想用西洋剑,但西洋剑写起来不如手饶精彩,所以还使用了手锐,,在这里就不求严谨了,见谅!嘿嘿。 第195章 暴露 二人的惊呼声中,燕飞身影最。巳到了朱隶身※ 朱隶吡着牙,对燕飞一笑:“我没事 燕飞放心地吁了口气。 朱隶将椰果举起。对奔过来的人说道:“王子殿下的枪法很准,正中椰果。” 阿洛跑到朱隶面前,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朱隶:“真的没伤到您吗?王爷关心之情溢于言表,好像那一枪不是阿杰打的,是他打的。 “没有。你王兄的枪法很准朱隶微笑道。 阿杰站在众人的后面,脸色苍白,目光呆滞地望着朱隶。 朱隶走过去拍拍阿杰的肩膀:“没事,再来 阿杰立刻惊恐地摇摇头:“不,我打偏了,我伤到您了。” “没有,你打得很准,你看子弹不是在这里吗?” 阿杰仍然摇头:“不,我看到我打偏了,我打偏了!” 朱隶用力捏开椰果:“你看,子弹在这里呢。” “不是这个椰果,您换了一个,我打偏了,您真的没事吗?。阿杰忽然伸出手。胡乱地在朱隶的身上摸着。 朱隶叹了口气:,“没错,你是打偏了,我用椰果接的子弹 朱隶这句话,除了燕飞,在场的其他人都怔住了。 用椰果接子弹,不是奇闻也差不多了。 当时的手饶,弹道很短。没有螺旋线。子弹射出枪膛中的速度并不是很高,加之子弹比较粗苯,距离也比较远,以接暗器的手法接子弹,对朱隶来说并不是难题,只是刚才船体一晃,也在朱隶的意料之外。搞得朱隶有些手忙脚乱,也把燕飞吓了一跳。 阿杰看到朱隶真没有受伤,松了口气。但再让他打,说什么也不肯了。 朱隶知道,如果不能让阿杰恢复自信,不要说两天后的射击比赛必然会输,阿杰这一生,恐怕都不会再有胆量射击活人顶的靶子。 “你看,你打偏了本王都能接住,你放心打,肯定伤不到本王的。”朱隶耐心劝道。 “不,王爷,谢谢您的好意,我累了,想回去了。”阿杰说着,撒腿就往回跑,像似有什么人在追他。 “站住!”朱隶一声厉吼,吓得阿杰一哆嗦,猝然停下了脚步。 “是个小男人就该有点担待,你不想赢得比赛了?你不想娶公主了?”朱隶厉声喝斥。阿杰站着没说话。 “转过来,拿起枪!” 阿杰缓缓地转过身,却慢慢地蹲下了,带着哭腔说道:“我做不到,不要逼我,我做不到。” 阿洛关心地蹲在阿杰的对面,将手搭在阿杰的肩上,低声劝道:“王兄,不用王爷顶椰果,我来顶。好不好。” 阿杰一把推开阿洛,边后退边大声喊道:“不!” 朱隶走上前,一把抓住阿杰:“好,你不敢打是不是,我打。你去顶着说着话。将阿杰拖到了七、八丈开外,拿起一个椰果。放在阿杰的头上。 “扶好了!”朱隶大声说道。 阿杰懵懵懂懂地扶着头上的椰果,看着朱隶一步步走回去,拿起了手统。 暗暗吁了口气,朱隶缓缓抬起手臂,眼睛看着阿杰。 不怪阿杰不敢打,打活人顶着的靶子同打固定靶子跟本两码事,朱隶不是没打过仗,不是没杀过人,可此时看着阿杰,也有一种手脚酸软,浑身发虚的感觉。怕!真是害怕!打固定靶子偏了就偏了,可打活人顶的靶子,若打偏了,就会伤到人,还是自己不愿意伤害的人。 回头望望燕飞,见燕飞鼓励的点点头。 “站好了别怕,本王开枪了朱隶话音未落,一枪已打了出去,正中椰果中心,椰汁随之流到了阿杰的脸上,滑进口中。 “甜吗?”朱隶笑着问道。 “甜。 “再来一个敢不敢?” 阿杰没说话。直接拿起一个野果,顶在自己的头上。 “站好了!”朱束“啪,小又是一枪。 阿杰扔下被打漏的椰果,又顶起一个”, 一直打了十多个”朱隶问道:“还害怕吗?” 阿杰笑道:“不怕了,王爷 “好,现在换过来,我顶你打。”朱隶说着话走了过去,将手锁,交给阿杰。 阿杰犹豫着不敢接。 “拿着,走过去。”朱隶拉起阿杰的手,将手镝塞进他的手里。 阿杰仍站着没动。 朱隶也没说话,只是望着阿杰,目光中含有肯定,鼓励和要求。 阿杰一咬牙,转身走回了射击点。 朱隶走到一堆椰果旁,挑了一个相对大一点的。其实这么远的距离,椰果的这点大小区别,跟本可以忽略不计,朱隶这么做,不过给阿杰一点心理安慰。 阿杰站在射击点,看着朱隶。还是不敢开枪。 燕飞在一旁说道:“放心打吧,你肯定伤不到王爷。” 阿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望着朱隶,缓缓 朱隶微笑地伸出手,举起大拇指。 “我开枪了,王爷阿杰说道。 “来吧 阿杰瞄准椰果,稳稳地打了一枪。 枪声过后,只见朱隶右手拿着椰果,高高举过头顶,仰起头来。像喝酒一样,让椰汁流进口中。 “好甜,再来一个朱隶说罢,将椰果抛出,椰果在空中划了一个美丽的弧线,落入大海。 打出了第一枪,阿杰的信心又找回来了,第二枪打得轻松多了,接着第三枪,第四枪 这一夜,阿杰打了三十多个椰果,朱隶顶了是十多个后,燕飞,阿洛分别顶了十多个”最后马欢也绝然上场,为阿杰顶了近十个椰果。 阿杰打出了自信,不管谁顶,都手稳枪准,朱隶倒是对马欢的胆量,暗暗佩服。 天蒙蒙亮时,朱隶安排沙鲁克兄弟离开了宝船,这也是朱隶的意见,这一场比试势在必得,不能让锡兰山国王输了以后,借口古里国与明朝关系太近,推翻结果。 两日后,比试在锡兰山国王宫里举行。 锡兰山国王特意命人在王宫中搭建了一个比武场,设置了观礼台和两个参赛席位。 朱隶、燕飞等陪同柯枝国王、王后和公主坐上了观礼台,锡兰山国王也在观礼台上陪同。 两侧参赛席位上,锡兰山国这一侧除了索纳翰尔王子以外,还有四位朝中大臣相陪。而古里国一侧,只有沙鲁克兄弟二人和几个仆人。 沙鲁克兄弟为了避嫌,没有穿一样的衣服,阿杰穿了一件孔雀绿色的长袍,阿洛则穿了一件乳白色的,虽然衣服不同,同样是英俊侗傥,玉树临风,两个人帅气的打扮让沈洁和石小路等看了好几眼,苏尔碧更是时不时偷偷望上一眼。 “有一件事我总是想不通,你明明不记人,为什么对沙鲁克兄弟,你从来没有弄错过?”燕飞低声问着朱隶。 朱隶微微一笑:”我不是靠长相区分。是靠性格区分,就性格来说,他们两个人根本不像,很容易分。” “哦?不说话也能分弄?。 “站在那里都能分开。”朱隶低笑道。 “这么大本事?”燕飞撇撇嘴。 “你仔细观察,你看他们两个坐在那里,阿杰纹丝不动,阿洛要随和很多,阿杰性格坚毅,阿洛热情感性,阿杰处事沉稳冷静,阿洛侠义心肠,好善乐施,阿杰将来一定会是一个出色的国王,阿洛会成为一个。优秀的王族人,但让他当国王,恐怕会有些软弱朱隶说道这里忽然停住了,怔怔地望着地面。 “朱隶怎么了?”燕飞轻轻碰碰朱隶的腿问道。 “忽然很想允坟,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朱隶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思念。 “一定会过得很好的,至少比当皇帝强得多燕飞低声安慰道。朱隶笑笑没说话,沈洁将朱允坟和曼妙送到了七百多年前贞观时期,算起来他们早已经做古了,只是不知道他们活着的时候,是不是很快乐。 朱隶忽然非常想回去看看他们。 礼仪官见人都到齐了,走上观礼台,先说了两句场面话,然后宣布比试开始。 坐在观礼台的朱隶忽然喊道:“且慢 锡兰山国妻不解地望着朱隶。 朱隶走到锡兰山国王面前,低声说道:“本王觉得有必要在比试前签一份文书,写明比试输掉的一方,不得再争夺公主,否则就是对赢得一方和大明朝的挑衅,赢得一方和大明朝有权使用武力解决。”朱隶说完自己心中先暗暗笑了。靠,引世纪的外交辞令,我都给用上了。 锡兰山国王一听立刻同意。 这场比试他可是信心满满,每一处都安排妥当了,古里国只有两个小乳臭未干的小儿,还能与整个锡兰山王国抗衡不成。 片刻后,一位官员送来起草好的文书。一式三份,交给锡兰山国王。国王接过来看了一会,对使用武力解决这一点非常满意,只要古里国输掉比试,锡兰山国就可以找借口说古里国不满意比试结果,到时出兵,不仅光冕堂皇,而且大明朝的船队还能成为有利的帮手,这份文书,真是越看越开心。 西兰山国王咧着大嘴,乐呵呵地在文书上签上了自己的大名。并盖了大印。 朱隶心中暗笑:看你现在笑的开心,一会让你哭都哭不出来。嘴上却一个劲地称赞锡兰山国王睿智,有胸怀。有远见。 轮到古里国王子签字的时候,兄弟两人商量了半天,最后提出,这样的文书他们不能签。锡兰山国王命人劝解了半天,仍然不同意,最后只好请求朱隶出马,朱隶也费了半天口舌,半唬半骗让古里国王子签了字。 到朱隶,自然没有什么话说,大笔一挥,写上自己自己的名字。 这一耽搁,已近一个时辰,礼仪官这才重新走上台来。 “第一场比试,射击,三局两胜,打中椰果者胜,若双方三枪均打中,距离靶心最近者胜。有请两国王子殿下 阿杰?沙鲁克和索纳翰尔双双走下场。紧接着。两个锡兰山人每人头上顶了一个画了圆圈的椰果,走到射击点七八丈外,朱隶猜得不错,锡兰山国王果然采用活人顶靶子。沙鲁克兄弟也暗暗佩服朱隶小朱隶硬逼着阿杰练了一夜射击,真太有先见之明了。 见到两个顶椰果的人都是锡兰山国人,朱隶向燕飞使了个眼色,燕飞暗暗一点头,站起来道:“且慢,本国公觉得此场比赛对索纳翰尔王子不公平 锡兰山国王愕然,整个。比武场以及比武程序都是自己设定的,怎么会对索纳翰尔不公平? “请国公指教 燕飞指着场上两个顶椰果的人:“这二人都是锡兰山国人,对于古里国王子来说,这二人既不是他们国家的人,他更不认识他们,就算射击时枪打偏了,伤到了他们,古里国王子也不会内疚。因而比试的时候他不会有任何负担;反之锡兰山国王子就算不认识这两个人,也不愿意伤害自己国家的同胞,开枪的时候心中自然会紧张,一个心态自然,一个心态紧张,定会影响成绩,因为这样的安排,对索纳翰尔王子不公。” 燕飞站在台上侃侃而谈,锡兰山国王坐在一旁气得脸都绿了,还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这两个顶椰果的人,是锡兰山王子取得射击比赛胜利的关键。 这二人曾经跟着一个中国师傅学过几年功夫,使用暗器和接暗器手法都不错,当日朱隶提到射击比赛,锡兰山国王就想到了这两个人,因而当时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目光。也正是这一丝目光,让朱隶心存疑虑,最终在沈洁的提示下,想到了锡兰山国王可能使用的计谋。 这二人中,负责为索纳翰尔顶椰果的。不管索纳翰尔的子弹打到那里,他都要保证子弹正中靶心,换句话说,他将像朱隶那样,用椰果接索纳翰尔的子弹。 而负责为古里国王子顶椰果的人,则利用移动,让古里国王子的子弹打偏。 因而这场比试,不管索纳翰尔和古里国王子的枪法如何,得胜的一方一定是锡兰山国王子索纳翰有 如此完美的计谋,居然让燕飞破坏了,西兰山国王真恨不得上去使劲踹燕飞几脚。 可惜他非但不能上去踹燕飞。还得装出一副佩服的样子,称赞道:,“国公爷果然心思细腻,考虑周到,让国公爷这样一提醒,小王也觉得,这一场比试对王儿有些不公,依国公爷的意思,该怎么办?。 燕飞的自光投向古里国王子的坐席:”本国公的意见,让古里国出一个人顶椰果 听到礼仪官说用活人顶靶子,古里国的几个跟来的仆人都很紧张,生怕让自己去顶,见下场的两个人都是锡兰山国人,刚刚松了一口气,就听到燕飞仍然让他们出人,心中对燕飞都有了几分怨气,锡兰山国王都不觉得不公平,你一个明朝国公管这么多闲事做什么。 就连站在场内的阿杰也觉得燕飞的做法有些多余,对于索纳翰尔来说,别说是个锡兰山国的下人,就是锡兰山国的大臣站在场上顶椰果,他也不会有一点心理负担,打死个把个人,根本不是事。而他自己,自从被朱隶强拉着练习了一夜枪法后,此时信心百倍,谁顶椰果对他来说都一样。 阿洛听明白了燕飞的意思,知道燕飞是担心为阿杰顶靶子的人在阿杰射击时移动,虽然这种移动会很危险,但朱隶和燕飞都能很轻松地做到,搞不好这两个人也有这样的本事。 阿洛想到这里,站起来道:“我来为王兄顶靶子。” 朱隶闻言心中一急,脱口说道:“泌鲁克王子身份尊贵,怎么能做这种冒险的事情 锡兰山国王的计谋被燕飞破坏,必然不肯善罢甘休,锡兰山国王一向心狠手辣,不知道一会还会玩什么猫腻,阿洛下场子上太危险了。 朱隶的反映太迅捷了,一时忘了自己一直在装熊,他的回答果然引起了锡兰山国王的注意。 完美的计划被燕飞破坏掉,锡兰山国王本就窝了一肚子的火,听到阿洛王子自告奋勇下场,心中暗暗高兴,如果使计让阿杰打伤阿洛,这场比试就不用在继续了。没想到自己的这一想法,又被朱隶破坏执 这个明朝王爷,真像看上去那么傻么? 朱隶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太欠考虑了,及至锡兰山国王投来疑惑的目光,朱隶知道自己已经引起了锡兰山国王的注意,戏还没有唱完,不能就这样暴露了,得想办法补救。 朱隶目光向四周一扫,嘴角微微露出了一丝诡笑。, 第196章 白帽子黑帽子 二泛知鲨自只巳经引起了锡!山国子的注意,戏办没知曰冰,不能就这样暴露了,朱隶目光向四周一扫,嘴角微微露出了一丝诡笑。 “国公爷,既然是你提出更换顶椰果的人选,不如你上去顶吧。”朱隶对着燕飞说道。 锡兰山国王一听,心中暗笑小这个王爷不仅是个草包,看样子还真与国公爷不和,不仅提议签订文书,还让自己的国公下场冒次风险。签订文书的时候。那国公的脸色就已经黑得像锅底了,这一回国公爷肯定不会再沉默了。 燕飞闻言也暗暗不解,不知道朱隶又在耍什么花样,可没容他多想,朱隶用传音入密说道:“对我发火。” “京王爷您这是什么意思?!沙鲁克王子殿下身份尊贵不能下场,本国公的身份,就该下场吗?”燕飞眼中冒出怒火,怒气冲冲地说道。 朱隶见燕飞发火了,似乎有些害怕,讨好地笑道:“贤国公误会了。本王不是那个意思,要不这样。本王下场,本王去顶。” 锡兰山国王表情虽然很严肃。肚子却快笑破了,大明朝的王爷就这幅怂样。 “不敢让王爷下场,王爷既然让本国公去,本国公奉命就是。”燕飞冷哼一声,说是奉命,脚下却没动。 阿洛在船上住了很多天,朱隶和燕飞之间的感情他很清楚,虽然不知道他们两个小人吵架的目的,但知道自己此时要做的,就是配合他们,见两个人的目光时不时的瞄向自己的身后,站起来说道:“王爷和国公爷的好意,在下感激不尽,在下怎敢让王爷和国公爷涉险,国公爷请回。阿鲁,你下去为王子殿下顶椰果。”阿洛转身对身后的下人说道。 阿鲁一直跟着阿洛,阿洛在船上的几日,阿鲁也跟着住在船上,朱隶和燕飞与阿鲁接触过几次,觉得阿鲁性格沉稳,遇事不慌,因而两个。人同时想到了阿鲁。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是,王子殿下。”阿鲁躬身答道,转身走下场子。 朱隶的传音入密也同时到了燕飞那里:“找借口下去。” 朱隶不让阿洛下场,燕飞也想到了锡兰山国王可能会暗算为古里国王子顶椰果的人,朱隶不说小他也会找借口离开,当下看着阿鲁走下场地,仍然气鼓鼓地站在台上。 “贤国公息怒,请入座观看比赛吧。”见燕飞不动,锡兰山国王只好打圆场道。 燕飞冷冷地说道:“对不起,本国公身体有些不舒服,暂时离开一会。请国王见谅。”没说完。被朱隶打断道:“国公爷哪里不舒服,黄御医,你跟去看看。” “不必!”燕飞冷冷说罢,转身走下观礼台,扬长而去。 朱隶尴尬地对锡兰山国王笑笑:“国公爷就这个脾气,让国王陛下见笑了。”锡兰山国王客气道:“哪里哪里,国公爷也是爽快之人。”心中暗道:跟着你这样的王爷,不会有好脾气的。 延误了半天的射击比赛终于开始了。礼仪官小心翼翼地走上观社,台。随时等着又有那个王公大臣再喊一句且慢。 好在直到礼仪官站在观礼台的前台中央。也没有人再来打断他。 “比试正式开始,请两位王子殿下做好准备,第一枪,放!”礼仪官抑扬顿挫的声音方落,两枪几乎同时打出。为阿杰顶椰果的阿鲁纹丝未动。阿杰的那一枪正中椰果中心。 为索纳翰尔顶椰果的那人向右微微移动了一小步,索纳翰尔的一枪也正中椰果中心。 “第一枪,两位王子殿下均命中中心。第二枪准备,放!”礼仪官的喊声再次响起。 燕飞走下观礼台,见没有人注意他,快走了两步,一转身,绕到了射击的后台。 一开始为古里国王子顶椰果的那个人果然在后台,正躲在靶场帷幔的后面,透过缝陈观察着靶场。手里似乎扣着什么物件。 燕飞也顺手找了一个土块,扣在手心。 礼仪官第二声“放”的话音未落,那人手里的物件射向阿鲁的腿。 燕飞撇撇嘴,手中的土块后发先至,堪堪将那人的暗器打偏一点,擦着阿鲁的裤脚飞过,那人一愣,回头寻找土块的来源,燕飞早已转移了位置。 “难到是我看花眼了。”那人轻轻嘀咕了一声,目光再次转向场内。 躲在一旁的燕飞心中轻笑。他找的土块很速度又快,撞击上暗器后,会自然破碎,很难找到痕迹。 “第二枪,两位王子殿下再次均命中中心。第三枪准备,放!” 那人第一次失手。这回为了保险起见。同时发出了两个暗器,分别取阿鲁的左右腿,燕飞再次故技重施,手中的土块后发先至,在暗器将到未到之计追上了暗器,一块土块将一个暗器磕飞,另一块土块燕飞使了个坏,追上那个暗器后。改变了那个暗器的方向,直奔站在一旁为索纳翰尔顶椰果的那人小腿。那人感到有暗器袭来,不由自主地躲避了一下。此时索纳翰尔的子弹正呼啸而来,那人一时忙不过来,竟然没接到,让子弹擦着椰果飞过。 阿鲁完全不知道有人在暗算他,挨过第一枪后,第二第三枪也不害怕了,稳稳地顶着椰果站着,阿杰的第三枪依然命中中心。 朱隶在台上看得清清楚楚。看到燕飞不仅保护了阿鲁,还算计了为索纳翰尔顶椰果的人,害的索纳翰尔最后一枪没打中,想笑又不敢笑,辛苦地快忍出内伤了。 “第三枪,古里国王子殿下命中中心,索纳翰尔王子殿下未能命中。古里国王子殿下三枪全中,索纳翰尔王子殿下三枪命中两抢,本场比试,古里国王子获胜。”礼仪官悦耳的男中音,听在很人多人的耳朵里,居然相当的刺耳,索纳翰尔王子更是对礼仪官横眉冷对,礼仪官也知道此时多说一句,都可能惹出杀身之祸,怯懦地低着头,两步走下观礼台,仓皇离去。 午宴在异常沉闷的气氛中进行。 朱隶一直摆出与锡兰山国同舟共济的态度,对射击比试的失利,感到相当的意外和遗憾,一顿饭中苦着脸,一句话也不说。燕飞虽然回来了,但显然怒气未消,对朱隶不理不睬,只是对锡兰山国王和王子礼貌地微笑了一下。朱隶和燕飞不说话。跟来的其他人也不好说话。 柯枝国国王和王后摆出一副与己无关的态度,似乎这场比试不管谁赢,他们都很不愿意把女儿嫁出去,最好打个两败俱伤,他们才会开心。 索纳翰尔同朱隶一样,把一肚子的不高兴写在脸上。最初与柯枝国联姻,索纳翰尔抱着无所谓的态度,多一个女人少一个女人,对他来说没什么区别,即使这个。女人将来做他的王后,也不过是个样子他该怎么玩女人,照样会怎么玩女人。可见到柯枝国公主后,立刻被公主的美色所吸引,特别是这样的美女居然没弄到手,让索纳翰尔心痒难耐。 锡兰山国王是整个,午宴上。唯一个面带微笑,时时拿出一副大将风范,似乎根本没有把成败放在心上,可朱隶知道,他忍得辛苦,锡兰让国王装的更辛苦。 好不容易回到了锡兰山国王为朱隶等人安排的临时休息的地方朱隶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无声地笑个不停。像是得了羊癫疯,直到燕飞上去踢了两脚,朱隶才终于忍住笑,辛苦地趴在桌子上。望着燕飞说道:“你学坏了,这世上没有好人了。” 燕飞不屑的撇撇嘴:“跟你比,我还是好人。” 下午,文题比试在大殿中进行。 仍然是上午的那些人,只是礼仪官换了一个,上午的那个礼仪官如果没有跑掉,十有八九糟了毒手。 下午的这个礼仪官似乎对上午的事情并不知情,表面上并没有露出惧怕之色,对着众人微微一笑后,拿出了一盘香,宣布香烧完之内。先给出正确答案的一方获胜。 接着,将双方的问题互换。 古里国王子一方拿到锡兰山国的题目后。小声讨论着,锡兰山国王子干脆把题拿给了四个大臣。 朱隶等了半天,见双方都皱着眉头,眼看着香燃烧了一半了谁都没有给出正确答案,朱隶知道古里国王子的题有些难度,看样子锡兰让,国大臣们出的题。也难住了古里国王子。 朱隶无聊地打着哈欠,拿出一副无赖的样子,一会摸摸沈洁的手,一会拽拽索菲亚的衣服。看得燕飞直皱眉头,似乎跟着这样的是一个王爷出来,太丢面子。 锡兰山国王本以为倾四位大臣之力,解决个智力问题不在话下。因为把盘香弄得比较短,没想到这么长时间了,四位大臣仍然没有给出答案,眼看香即将燃尽。锡兰山国王对朱隶说道:“看样子这些题都不容易。在规定的时间里恐怕完不成了。不如延长些时间。王爷意下如何。” 朱隶一听来了精神:“好啊小就延长到明天早上,今天就到这里。让他们回去好好想一想。本王明天早上来听答案。”朱隶说着话,站了起来。 锡兰山国王本打算再延长一炷香的时间,没想到朱隶一竿子指到了第二天。锡兰山国王早就看不出朱隶坐不住了,哈欠连天,让他在坚持一炷香的时间,恐怕不会同意,再说,就算延长到明天早上,离开这里古里国王子还是兄弟两个人。而自己回去可以多找些人来商议,延长到明天早上对自己并没有坏处。想到这里,也点了点头:“就依王爷的话。延长的明天早上,两位王子可同意。” 阿洛和阿杰正想求助与朱隶和燕飞,此话正中心意,当即表示同意。 朱隶像终于被释放了似的。匆匆与锡兰山国王告辞,急急忙忙向宝船走去。乘坐这小船快接近大船时。朱隶和燕飞悄悄脱下衣服,潜入海里,朱隶带着燕飞游到了一个。无人的岸边,换上阿洛早已派人藏好的当地服装。慢慢混进了城,来到阿洛豪宅的后门。 阿洛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了,见两个人进来,忙将两人迎进厅里。 “什么题,竟然能难倒你们两个?”一进门,朱隶轻声笑着说。 阿杰将提拿出来解释道:“一道是推理题,我们已经想得差不多了,还有一道动手题,没有找到头绪。” 跟沙鲁克兄弟相处的这些日子,朱隶把扔掉的英语又捡了起来。平时跟沙鲁克兄弟都是用英语交谈,偶尔不明白的地方加一些手势,彼此交流没有什么障碍。但智力题是用当地的文字写的,朱隶可就看不懂了。 阿洛拿着题,边念边为朱隶翻泽,朱隶看明白后,回头想为燕飞在翻译成汉语。没想到燕飞轻飘飘的说了句:“我听得懂。”竟是用英语说的。 朱隶像看着外星人一样看着燕飞:“你什么时候学的英语?” 燕飞微微一笑:“做情报的,什么语言都需要会点。” “丫的我对你再没有秘密了。”朱隶沮丧地说。 “你什么时候对我有过秘密?”燕飞轻蔑地说了一句,拿起动手题看了一会。 “华容道。” 朱隶点点头:“大同小异。” 燕飞笑了,将动手题摆在桌面上,不消片刻,已经解了出来。 沙鲁克兄弟两个惊讶地看着燕飞,他们花了将近一个下午的时间,也没有找到窍门。燕飞几下就解决了。 “不用这么惊讶地看着他,他从小就玩这个,这个东西在中国叫华容道,变化了一点,但万变不离其中,里面的窍门还是一样的。”朱隶边说着,边走到一边给自己到了杯茶,看着燕飞给沙鲁克兄弟讲解要点。自己想着另一道题。 一盏茶后,沙鲁克兄弟两个信服地点了点头。 朱隶拿着另一道题走了过来:“这是一道推理题:有一个国王告诉三个犯人,如果他们能答出国王的问题,就释放他们。国王让三个犯人转过身,命人给三个犯人每人头顶上带了一顶帽子,并告诉三个人,他们头上的帽子只可能有两种颜色,白色,或者黑色,只要有人看到其他两人个头上带着的是白色帽子,就可以离开,如果能确定自己白帽子的人不许离开,违反了这两条中的任意一条,将会被拉出去斩首。 国王说完后,让他们转过身小彼此可以看到对方头上的帽子。 其实国王给每个,人头上带的都是黑色的帽子。 过了一会,有一个人推开门走了。 请问,这个人凭什么敢大胆地离开。” 第197章 空腹吃鸡蛋 其实国圭给每个人头卜带的都是黑煮的帽※ 过了一会,有一个人推开门走了。 请问,这个人凭什么敢大胆地离开 朱隶把题目说完。望向燕飞,燕飞沉思了一会,摇摇头,朱隶将手里的纸折成三顶帽子,分别带在自己、燕飞和阿洛三人头上。 “首先我们三咋。人中最多只有一个人带了顶白帽子,如果有两个人带了白帽子,那么第三个人已经走了。”朱隶解释道。 燕飞点点头。 “假设这顶白帽子带在了我的头上,燕飞你会有什么举动?。朱隶问道。 “既然最多只有一顶白帽子,我看到了,那么我带的肯定是黑帽子。”燕飞思考着回答道。 “”朱隶打了咋。指响,“既然燕飞你没动,说明你没有看到白帽子,你看到的都是黑帽子,也就说明,我带的是黑帽子,所以,我可以走了 朱隶说着话,真的站了起来:“燕飞。我不是第一时间走出去的,说明我也没有看到白帽子,那么你也可以走了燕飞笑着,跟朱隶又从后门离开了阿洛的豪宅。 阿洛呆呆地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呢喃道:“什么时候,我能有他们的一半本事 阿杰搂着阿洛的肩膀:“别小看自己,你已经有一半了,不过这辈子要达到他们的水平,恐怕很难。” 阿洛佩服地点点头。 仍然是那个大殿,仍然是前一天的那些人,连礼仪官都没有换。只是。朱隶觉得,怎么两方人马,都这样信心满满地,胜券在握呢? 锡兰山国王子已经输了一场了,这一场只有古里国两题全错,锡兰山国王子才算胜一场,他们就那么有把握古里国王子两道题都会做错? 朱隶又重新回想了一遍阿洛给他讲解的两道题,那道动手题确实是华容道的翻版,另一道推理题。也没有什么错误,看来锡兰山国王不是要在已经出来的题上做文章,他一定另有打算。 朱隶想着,四目缓缓地扫过众人,在锡兰山国王不远处的一个丝毫不引人注目的地方,朱隶看到了一个不该是下人的下人,他没有下人那种恭维、胆小的表情,反而一双眼睛里充满了睿智。 “燕飞”。朱隶轻轻碰碰燕飞。“西南角,看到了吗?” 燕飞轻轻地嗯了一声:“第一次露面。小如果说朱隶记人的本事在二十分以下,那燕飞记人的本事就在九十分以上,被他见过的人,几年之内都能认出来。 不过朱隶记人的本事太差,认人的本事却很高明,几十甚至上百人里,他能找出与众不同的人来。两个人在一起,谁想在在他们面前玩点花样,难了。 礼仪官清了清喉咙,等大殿里的声音渐渐小了,宣布道:“文题比试继续,请古里国王子殿下和锡兰山国王子殿下给出答案。” 不等索纳趁尔站起来,阿杰?沙鲁克站起来说道:“我先给出答案吧。锡兰山国王子殿下所出的题着这样的,”阿杰拿着文题,思路清晰,侃侃而谈,昨晚朱隶和燕飞走后,阿杰和阿洛反复讲题有重新推演了几遍,直到没有一丝漏洞。也没有一句废话。 阿杰的回答很自然地赢得了一片掌声。 锡兰山国王为人胸襟狭隘,他的大臣们到是都很坦诚,阿杰完美的解答令他们心悦诚服。 索纳翰尔一点不在乎阿杰的完美表现,同样胸有成竹地走了上来:“古里国王子的第一道文题是这样的:一个国王想要为自己的女儿挑选一个最聪明、最勇敢的女婿,于是他向所有的求婚者宣称:他已经把公主和两只狮子分别关进了三间房子,并且在三间房子门上分别写了一句话,这三句话只有一句是真的。然后让求婚者们去打开自己认为可以打开的门。这三咋,房间中,第一间房间门上写着:这间房子里有狮子。第二间房门上写着:公主在第一间房子里。第三间房门上写着:这间房子里有狮子。请问,公主在哪个房间里?。小 索纳翰尔说完题,故意停顿了一下,朱隶马上配合地说道:”索纳翰尔王子殿下将这么复杂的出都解答出来了。一定是国王心目中最聪明、最勇敢的女婿说着话,还故意看了一眼柯枝国王和王后。 索纳翰尔没有听出朱隶话中有话,很高傲的对朱隶笑了一下,燕飞则深深体验到了朱隶前一天忍得那份辛苦,这道题是古里国王子出给锡兰山国王子的题,说明古里国王子早已破解了答案,若说聪明勇敢。也是古里国王子,何况,谁都知道索纳翰尔的那份智商,再给他一天时间,他也想不出来。 朱隶看似无意地挖苦了一下索纳翰尔,索纳翰尔和国王都没有听出来。底下的大臣听出来了也不敢伸张,只有那个看似下人,却绝对不是下人的人,接着送茶的机会,在锡兰山国王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锡兰山国王立刻将怀疑的目光投向朱隶。朱隶心中狠狠地骂道:靠,果然不是个善茬!脸上却对着锡兰山国一展真诚的笑容,像是真心奉承索纳翰尔。不知道自己的话里有挖苦的成分。 锡兰山国王心中也弄不出清楚,朱隶到底是故意说的,还是无心说的。 索纳翰尔却没想那么多,得意地继续说道:“我们可以假二:房间卜写中的话是真的,第个房间有狮子,那么毋间和第三个房间上的话都是假的,既公主不在第一间房子,第三间房子里没有狮子。就是说。狮子应该在第一间和第二间房子里,公主在第三间房子里。” “公主真的在第三咋。房间中么?既然第一句话成立,那就不用在看后面的了。”朱隶又显出白痴般的笑容,插嘴说道。 索纳翰尔不屑地笑了一下:“王爷此言差矣。虽然第一个房间门上的话可是能使真的,也需要继续判断后面两个房间门上的话,如果就此得出结论。也许会陷入误区。” 索纳翰尔说得条条是理,却没说同样的话他在头一天晚上已经对四位大臣说过,对四位仍然要对他解释后面两句话很不耐烦,还是锡兰国王冷冷地一哼。才吓得索纳翰尔老老实实地听下去。 “索纳翰尔王子殿下说得有道理。果然比本王思维缜密的多。”朱隶立马有恭维了一句。 索纳翰尔听到朱隶的恭维很不在意。似乎朱隶怎么能跟他比,那简直不是一个等级的。 那确实不是一个等级的。 燕飞忍不住轻轻地吸了口气,将控制不住的笑深深地吸了回去。回头看了一眼沈洁和石小路、索菲亚三人,见三个人都低着头,装着在喝茶,但三个人通红的脸都暴露出三人在使劲忍着笑。 朱隶,你也太不厚道了,这样忍下去,很容易内伤的。 索纳翰尔环顾了一下四周,见大家都聚精会神地看着他,锡兰山国王更是一副骄傲的目光,心中更是得意,喝了口茶又说道: “再假设第二个房间上写的话是真的。公主在第一间房间里,那么第三咋,房间和第一咋,房间门上的话就是假的。既第一个房间里没有狮子,第三个房间里也没有狮子,狮子有两头。不可能两个房间里都没有,因而第二个房间门上的话不可能是真话。 最后假设第三号房间门上的话是真话,第三个房间中有狮子,那么第二个房间和第一个房间门上的话就是假话,即第一个房间没有狮子。公主不在第一个房间,没有狮子。当然就该有公主了,两两句话矛盾。因而第三个门上的话也不可能是真话。 综何以上的分析。只有第一个房间门上的话是真话,因此,公主在第三个房间里。” 掌声,雷鸣般的掌声,当然少不了朱隶拼命贡献的那部分,和燕飞、沈洁、石小路和索菲亚的大声喝彩,再不让他们出声,他们真的会憋出内伤。 “以上是第一道的分析,第二道题是”索纳翰尔借着第一道题的余威,继续说道:“你能做,我能做,大家都能做,但两个人不能一起做,请问是做什么?”沈洁正在喝茶,闻言一口茶呛了进去,控制不住的剧烈咳嗽起来。 朱隶责备地望了沈洁一眼。手却伸到沈洁的背后,按住了沈洁的后背大穴。真气缓缓打入,沈洁咳嗽了两声,终于忍住了。 沈洁并不知道古里国王子出了什么题,本以为都是古里国王子自己出的。可这道题一说出来。沈洁就知道,这题出自朱隶之手。一时想笑,才会被呛到。 朱隶为了将大家的注意力从沈洁的身上转移走,继续他的白痴表演:“两个人不能一起做什么,本王想到了。两个男人不能同时上一咋。女人。” “哄。”满堂的人都笑了,燕飞笑得恨不得揍朱隶一顿,石小路和索菲亚笑成了一团,沈洁捂着嘴一边笑,一边将手伸到桌子底上,在朱隶的腿上使劲地扭了一下。 朱隶疼得嘶嘶吸了两口冷气。 这帮无良们。太不厚道了。要不是怕你们忍出内伤,我至于费这么大劲让你们尽情地笑吗?不说感谢我,还掐我。想着,怨恨地看了沈洁一眼。沈洁更笑得快喘不上气来了,如果不是朱隶一直在耍活宝,他们至于忍得这么辛苦吗? 大殿里只有两咋小人没笑,一个是装做后悔自己说错了话,满脸通红的朱隶,另一个是装成下人的那个人,朱隶觉得,那个人似乎见过。 “王爷真是性情中人。”说出这种话,还说是性情中人,也就锡兰山国王能这样夸朱隶。“两个男人确实不能一起那个什么,不过这道题的问题是两个人,没说是两咋。男人,还是两咋,女人,所有,王爷的答案不对。请王爷再想想。” 两个男人不能一起干女人。那是此时,男人觉得自己的地位很高,不容别的男人分享自己的女人,就算是**,也不能同时接待两个嫖客。引世纪可不是这样,一个女人伺候两个男人小比,看来男人的地个直线下降啊。 “本王想不出来了,请索纳翰尔王子殿下说出答案吧。”朱隶忙摆手道。再耍下去,我回去还不得被这群人活吞了,再说,那个人似乎知道我的底细。他到底是谁?燕飞不认识他,我应该没有见过,为什么觉得有些眼熟呢? 索纳翰尔好不容易不笑了,清了清喉咙。正声道:“你能做,我能做,大家都能做,但两咋。人不能一起做,请问是做什么?答案是:做梦!” “做梦!”众人皆是恍然。可不是吗?这么简单的答案,却想不到。 其实答案越简单,往往越容易被人们忽略。 “古里国王子殿下题出得引,示纳翰尔王子殿下回答得更妙,好!”干什么都有瘾,有瘾。朱隶明明决定不装了,可又卖了一次傻。害的沈洁又差点呛到,这题那里是古里国王子出的,明明是你自己表扬自己。 “古里国王子殿下与锡兰山国王子殿下都完成了对方的命题,本论平局。”礼仪官大声宣布道。 “古里国王子只胜利了一局,这一局大家平手小王想在加试一题。一决胜负,王爷可同意?。锡兰山国王适时问道。 朱隶恍然:原来你的猫腻在这里,加题。对于你们来说,是事先准备好来的,对于古里国王子来说,就是考他们急才了,不过到没有什么担心的,就算这样局输了小也不过是个平手,我还不信,真能让你们占了便宜去。 “本王意犹未尽,当然同意,只是应征询古里国王子殿下的意见。”朱隶赞成地说道。 锡兰山国王望着沙鲁克兄弟问道:“两位王子殿下可愿意在加试一局?。锡兰山国王问得客气,目光中却充满了挑战,那神态在问,你们两个小儿有没有胆量接受挑战。 沙鲁克兄弟年轻气盛。又在自己心仪的女子面前。明知道锡兰山国王挖了一个坑让他们跳,也毫不犹疑跳了进去,兄弟二人互望一眼,阿杰点头道:“我们同意。” 锡兰山国王嘴角溢出一丝得意的笑,一拍手,上来了两个人,这二人朱隶认识,燕飞更认识,前一天下场顶椰果的二人。 二人手中各有一个托盘,一个托盘中是一个沙漏,锡兰山国王恐怕是觉得用香时间太长。换成了时间几乎短了一半的沙漏。另一个托盘中是两只签子,一头并排放着。另一头盖了一块红布。 “即然是临时加题,我们以沙漏计时,出题的时间与答题的时间均以沙漏为准。过时未出题或未答上题就算输了,抽签决定谁先出题,王爷以为如何?”锡兰山国王说道。 你都准备好了还问我如何,不就是觉得我一直向着你吗?我就说不行,看你怎么办? 朱隶心里这么想的,嘴上却说道:“国王陛下想得即公道,又公平。本王没有意见 “两支签一长一短,抽到短的先出题,抽到长的先答题,古里国王子殿下,请先抽签签是锡兰山国准备的。如果让索纳翰尔先抽,似乎有**嫌疑,锡兰山国王大方地让古里国王子先抽。 阿杰走上前,很随意了抽出来了一只。索纳翰尔也上前抽出了另一只,当索纳翰尔抽出的一瞬间,燕飞低声道:“托盘的人用内力震断了签子”小 朱隶点点头,托盘的人内力也算强的了。但仍然没有能力做到发力无痕。索纳翰尔抽出签子时。配合地向上折了一下,让朱隶和燕飞看得清清楚楚。 不用说,索纳翰尔的签子比阿杰的短。 索纳翰尔故意装成不好意思的样子地看着阿杰:“对不起,我抽到了短的 阿杰不在乎地一笑,伸出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索纳翰尔示意将沙漏到置,弄始皱着眉头踱起方尖,一副思考的样子。 朱隶郁闷地叹了口气,耍赖就耍出点气势来,我就耍了,我就以大欺小了。也有点小人的气势,让人恨也有个恨得目标,不用做了婊子还硬要立牌坊,让人瞧不起。谁都知道题早都出好了,非要装模作样的思考。就索纳翰尔那个脑袋,整个一绣花枕头,长得到挺帅气,里面全是稻草,真让他出题,不会说话的小孩子都能答上来。 真想发个隔空掌,将沙漏一掌打碎,看你还装。 朱隶忍不住地摆着手指,一扭头,发现燕飞也在掰手指,扑哧笑了,忍耐不住的不是他一咋。人。 终于,索纳翰尔转累了,清清嗓子说道:“我的题很简单:一个空肚子的人,最多能吃进去几个鸡蛋。” 朱隶一听题,差点狂笑三声。自己那道“做梦。的题一定是把锡兰山国的几个大臣难为坏了,居然想出这么一道题报复,朱隶不知道,就为了他那道“做梦”的题,几位大臣差点一夜没睡。 坐在朱隶后面的沈洁也捂着嘴偷偷笑,怎么也不到几位古板的大臣,竟然能想出这种题来。 朱隶和沈洁拼命忍着笑,沙鲁克兄弟正好相反,看着题一点也笑不出来,当初朱隶给他们出“做梦”的题时,他们就曾思考了很久,朱隶说过,他们出的题有迹可循,这样的题天马行空,需要发挥想象,两咋。人绞尽脑汁,苦苦思考着。 下面有些大臣坐不住了,小声嘀咕:“若是一个强壮的男人,吃下二、三十个鸡蛋不成问题,就算是个小孩。也就能吃三、五个,这题怎么解。 另一咋,大臣符合道:“不说让什么人吃。这题确实无解。” 索纳鼻尔听到众大臣的谈论,傲气的一笑:“本题有解,而且是唯一的解 众人一怔,一个个开是皱着眉头思考。 朱隶和沈洁对这种题早有了免瘦力,听到题很快就能想到答案。看到沙鲁克兄弟还是苦苦思索着。沙漏已经过半,沈洁有些沉不住气了。想告诉他们,又不能明说。东张西望地看了半天,忽然灵机一动。 第198章 美人鱼的传说 咒洁有此沉不住与了,想将答案告诉沙鲁方兄弟,叉不讹糟讥,东张西望地看了半天,忽然灵机一动。 “王爷,您答应妾身给妾身一个空船舱的,您什么时候给呀?”沈洁附在朱隶的身旁说道。 沈洁的声音不大,但大殿里此时很静,沈洁用的又是英语,沙鲁克兄弟闻言皆是一怔,知道沈洁不会无缘无故这个时候问这件事情。 沈洁没等朱隶回答,又追了一句:“妾身要的是个空仓,王爷您一定要把所有的东西都拿出去,什么都别留下。” 朱隶表再不悦地低声斥道:“这种事情,回去再说。” 锡兰山国王并不懂英语,悄悄问身边的大臣沈洁在说什么,大臣说王妃有些没耐心了,跟王爷聊私事,向王爷要船舱。 锡兰山国王望向沈洁,见沈洁果然很无聊地四处望着,并未起疑心。 阿洛与沈洁相处多日,一直对沈洁的学识相当敬佩,知道沈洁一定是在提示他什么,他一遍一遍地回忆沈洁的话,忽然想到了沈洁话中的重点,空,忙低声对阿杰说了两句。 阿杰双眼一亮,站起来答道:“一个空肚子的人,最多能吃进去几个鸡蛋,答案是一个。” 阿杰的答案立刻引起了一阵议论,一位大臣大声说道:“我三岁的儿子还能吃两咋。鸡蛋呢。”其他大臣哄地笑了。 朱隶也凑趣,叫道:“本王能吃九个。”沈洁在后面轻声骂道:“撑不死你。” 阿杰等到大家议论的声音变又高声解释道:“空肚子的人,吃进去一个鸡蛋后,就不再是空肚子了,故而,答案是一个鸡蛋。索纳翰尔王子殿下,我回答的可正确?” 阿杰的解释又引起一番议论,大家纷纷点头称是。 锡兰山国王曾对索纳荐尔说过,这道题古里国王子在规定的时间一定里答不出来,到那时索纳翰尔再出一道题,此次比赛就能反败为胜,没想到沙鲁克兄弟竟然在规定时间里答出来了,索纳翰尔一时怔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锡兰山国王干咳一声,不得不称赞道:“古里国王子殿下聪明盖世。这么难的题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回答上来了,令本王佩服,请古里国王子为锡兰山国王子出题。”说着话,使了个眼色,端托盘的人迅速把沙漏翻了过来,开始计时。 沙鲁克兄弟一直在考虑索纳翰尔出的问题,没有时间考虑自己该给索纳翰尔出什么题,此时望着缓缓流下的沙漏,一时真不知道该出什么题,他们面对的,可是锡兰山国最具名声的四员大臣,听说他们的智慧加在一起,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两人望望沙漏,又望望索纳翰尔,同时想起了一事,异口同声地说道:“鸡蛋。” 沙鲁克兄弟少年时,他们的母后为了磨练他们的性格,曾经让他们立过一年的生鸡蛋。 “麻烦国王陛下,我出的试题,需要一个生鸡蛋。”阿杰向锡兰让国王请求道。 锡兰山国王点点头,一个仆人端了一个生鸡蛋上来。 “我的题目是,将鸡蛋立在桌子上,但不许打破鸡蛋的壳。”阿杰说道。 朱隶赞赏地笑了,将鸡蛋立在桌子上,听上去很难,其实并不难,只有要一些耐心就能做到,而索纳翰尔缺乏的就是耐心,四位大臣可以告诉他技巧,但最后动手做,还得靠索纳翰尔自己。 索纳翰尔忐忑不安地走向四位大臣,他已经隐隐想到,这道题靠不上任何人。 果然,没多久索纳翰尔又走了回来,愁眉苦脸地看着鸡蛋,四位大臣只是告诉他:小头冲下,要有耐心小寻找平衡,慢慢松手。” 索纳翰尔将鸡蛋立在桌子上,用手扶了一会,松手,鸡蛋倒了下来,再立,仍然到,眼着沙漏就要漏完了,索纳翰尔汗都下来了,仍然没有立起来。 沙漏中的沙子终于漏完了最后一粒。 索纳翰尔望着仍然立不起来的鸡蛋,愤怒地对阿杰道道:“这不算,你也立不起来。” 阿杰走上前,双手握着鸡蛋慢慢地转动,片刻后,双手离开,鸡蛋稳稳地立在了桌面上。 索纳翰尔拿起鸡蛋,鸡蛋皮一点没破,不服气地将鸡蛋放在阿杰面前:“再来一次。” 阿杰没说话,一会功夫,又将鸡蛋立在了桌子上:“还需要立吗?多少次都可以。” 索纳翰尔懊恼地牛了一声。 朱隶无不遗憾对柯枝国国王和王后说道:“姻缘天注定,苏尔碧公主殿下只好嫁给阿杰7沙鲁克王子了。” 柯枝国王仍然没有什么表情,起身对锡兰山国王施了一礼道:“打扰多日,甚是感激,就此告辞。”说着起身走了,那份态度和语气,似乎在埋怨锡兰山王子殿下不愿意娶苏尔碧公主,故意输了这场比赛似的。 朱隶也唉声叹气地跟着站了起来,向锡兰山国王拱拱手:“本王也告辞了,明天船队将离开贵国,我们回程再见。”说完带着燕飞等人离开。锡兰山国王虽是心中不满,却也说不出话来,只能将众人送出大殿。 出了王宫,朱隶故意大声问道:“有没有人搭船,免费哦。” 沙鲁克兄弟怪叫着起哄,柯技国国王和王后也一脸笑容,乐呵呵地看着朱隶等人,心中诸多感慨,不怪大明朝强大,有这样的一群人 回到船上,朱隶让厨师张罗了一桌丰盛的酒席,款待柯枝国国王、王后、公主以及沙鲁克兄弟两个。终于将公主抢了回来,怎么能不好好庆祝。 立生鸡蛋成了晚宴上大家的余兴节目,石小路第一个将生鸡蛋立了起来,很得意地笑着,挑战似的将鸡蛋递给了朱隶。 朱隶立了半天,仍然没有立起来。 “要有耐心,慢慢立。”沈洁安慰道。 朱隶又立于一会,还是没立起来,气馁地将鸡蛋递给了沈洁。 沈洁拿起鸡蛋,慢慢地在桌子上找着感觉,很快就立了起来。接着索菲亚,苏尔碧、燕飞、郑和,陆续地都立了起来。 石小路一脸坏笑地将鸡蛋又递到朱隶面前。 “靠,不就是立个鸡蛋吗?你看着。”朱隶接过鸡蛋,两手将鸡蛋立在桌子上,慢慢转着,片刻后,鸡蛋果然立在了桌子上。 朱隶得意洋洋地看着石小路,冲着鸡蛋呶呶嘴,帅气地拿起一杯酒,走到了一边。 石小路本以为这种磨耐心的事朱隶做不好,不成想朱隶也将鸡蛋立在了桌子上,对着朱隶佩服地笑了一下,伸手想将鸡蛋收起来。 不料那鸡蛋像长在桌子上一样,石小路拿了一下,竟没有拿起来,石小路诧异地看着鸡蛋,再拿,还是纹丝不动。 站在一旁的燕飞笑了:“你大哥用内力把鸡蛋粘在桌子上了你用点力气就能掰下来” 石小路闻言手上用了点力,果然把鸡蛋掰了下来,细看发现鸡蛋与桌子接触的地方已经被烧焦了。桌子上也有一个小小的焦痕。望着站在一旁悠闲地喝着酒的朱隶,石小路气愤地大叫道:“大哥,你耍赖!” 古里国,船队是此番远行的终点。船队将在古里国休整,等待季风到来后返航。 从锡兰山国到古里国,航行需要十天左右,有沙鲁克兄弟和苏尔碧公主在船上,路途并不寂寞小沙鲁克兄弟迷上了“做梦”题,总缠着朱隶再出几道,朱隶便把能想得起的几道脑筋急转弯题说给他们,说得多了,自己也少不了编几道。沙鲁克兄弟玩得上瘾,也编题让朱隶猜。 据斑实际的脑筋急转弯题源自印度。不知道跟朱隶和沙鲁克兄弟是不是有点关系。 “四哥。老柯说风向从昨天开始一直不稳定,忽东忽西的,他问你船队要不要暂时停下来?”郑和走上四层的平台,问躺在躺椅的上朱隶。 朱隶在锡兰山国无意中在集市上发现了几把很像躺椅的椅子,便通通买回来,按照躺椅的形式改造了一下。放在了四层平台上,又让人在躺椅的后面各撑起一把大伞,弄得好像好像豪华游轮。 朱隶伸出手指,沾了点茶水后举到空中,果然感到风似乎从两面吹来:“阿洛的船呢?”朱隶问道。 “跟在我们船队的后面。” “问问他们的水手,有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怎么处理?”朱隶吩咐道。 燕飞躺在朱隶旁边的躺椅上看着书,听到朱隶的话也将手指伸进茶水中,却伸的是朱隶的茶杯,然后像朱隶一样举起手指感觉风向。 “伸错茶杯了。”朱隶闭着眼睛懒懒地说道。 “没错,我的茶还想喝呢。” “靠,那我喝什么?”朱隶话音未落。右手已准确地伸向燕飞的茶杯,燕飞一回手,两人以快打快,瞬间交换了几招,沙鲁克兄弟上来时,两个人正打得热闹。 阿洛早已见惯不怪,直接无视他们的动作,开口说道:“我们的水手也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郑大人问要不要停下来看看。” 朱隶故意买了个破绽,终于让燕飞上了个小当,抢过燕飞的茶杯一饮而尽,说道:“让老柯决定吧。” 燕飞郁闷地起身重新给自己的了杯茶。继续看他的书。 老柯最终决定船队暂时停下来。 风向不稳,光靠风帆很容易偏离航向。万一不能及时发现,走了弯路,还不如不走。 入夜,睛朗的天空中布满了星星,像洒在黑色金丝绒上的一颗颗闪烁的钻石,朱隶和燕飞、沙鲁克兄弟等坐在船舷边,垂着鱼钩。喝着凉茶,甚是惬意。 沈洁和石小路、索菲亚在一旁向苏尔碧和希玛妮炫耀着自制的花露水,阵阵的香味让男人们都有种隐隐的原始冲动。 朱隶坏笑着,正准备拉着沈洁回去为人类的繁衍做做贡献,忽然听到一阵幽怨的歌声。 以为自己听错了,朱隶望向燕飞,见燕飞也在宁神静听。 歌声凄婉悲切,时断时续。 沈洁等也听到了,纷纷扬起了头,寻找歌声的来源。 然而那悲悲切切的歌声忽然停了,大海中除了海浪声,再听不到其他的声音。 “刚才是什么声音?”沈洁走过来,坐在朱隶的身旁问道。 朱隶摇摇头:“没听出来,像是歌声。”说着话回头对巡视的禁卫说道,“去问一下,是不是我们船队的附近有其他船队经过?” 禁卫答应着走了,片刻后,那名禁卫跟在郑和的后面走了回来:“四哥,你也听到那奇怪的歌声了?我查过了,没有船只看到附近有其他的船或船队。” “没有?哪来的声音呢?不会是”朱隶本想说,不会是海浪在唱歌吧,却被阿洛 “美人鱼?”石小路一听,立刻好奇地坐了过来,“这一带有美人鱼吗?” 阿洛点点头:“传说中这一带海域确实有美人鱼。” “我的国家也流传着美人鱼的故事。”苏尔碧同索菲亚、希玛妮也走了过来,前者说道。 “快讲讲。”石小路露出一副渴要的笑脸,央求地望着苏尔碧。 苏尔碧望着阿洛微笑道:“请沙鲁克王子殿下讲吧。” “不知道苏尔碧公主殿下听到的美人鱼传说与我听到的可一样,如果不一样,我再讲好不好?”阿洛也望向苏尔碧,请求道。 索菲亚也轻轻摇动着苏尔碧的手臂:“公主讲讲,奴婢也很想听呢。” 苏尔碧也不再推辞,微微一笑说道:“传说很久以前,有一对年轻的夫妻,丈夫每天出海打渔,妻子在家里织网、做饭,夫妻两人非常恩爱、非常幸福。有一天,丈夫出海打鱼,一连三天没有回来,妻子急了,划着船出海寻找丈夫,但是找了三天也没有找到,妻子很绝望,趴在船头伤心的哭泣,悲戚的哭声惊动了海神,海神问她缘何哭泣,妻子说丈夫已经六天没有回来了,一定是葬身大海了。海神说,如果你答应我的条件,我可以让你重新见到你的丈夫,但他却不记得你了,你还想见他吗?妻子很坚决地回答:无论他认不认识我,我都想见到他。海神道,我的条件若是说出来,你必须同意,不然,你不仅见不到你的丈夫,你和他立刻会死。”苏尔碧说到这里,故意停了一下,石小小路果然着急问道:“妻子答应了吗?” 沈洁倒是一禹悠闲地态度,倒了杯凉茶递给苏尔碧。 苏尔碧感谢地接过来,喝了一口继续说道:“妻子说,不管你什么条件,我都会同意的。海神说:我的条件其实很简单,我要把你变成一条美人鱼。” “美人鱼?原来美人鱼真是人变的。”索菲亚轻声地感慨。 苏尔碧点点头,接着讲故事:“妻子望望自己的双腿,毅然地点点头。海神手一挥,妻子的两条腿立刻变成了一条大鱼尾巴。海神将委子送到另外一个岛上,妻子果然见到了自己的丈夫。原来丈夫出海打渔时,遇到了风暴,船沉了,丈夫头部受了重伤,被海浪冲到小岛上后变得痴痴呆呆,什么都不记得了。妻子流着泪看着丈夫穿着破烂的衣服,捡拾别人扔掉的东西吃,非常心疼,她想上岸照顾丈夫,可是她变成了人鱼,没有腿走不了路,于是哀求海神让她重新变回人,等丈夫病好了,她再回到大海做人鱼。” “海神同意了吗?”索菲亚也听入了迷,焦急地问道。“海神同意她每天可以上岸四个时辰,直到他丈夫的病疮愈。但如果超过了四个时辰,她就会像鱼儿离开水一样迅速虚弱,直至死亡。妻子答应了,把丈夫领回了家,为了给丈夫治病,妻子每天夜里利用人鱼的便利条件,捕最大的鱼,白天拿到市场上买,丈夫的病终于渐渐有了好转,却更依赖妻子,每天晚上妻子借口打渔回到大海,丈夫都非常的伤心。” “我若是丈夫,宁愿病永远不好。”一直静静听着的阿洛低声道。 苏尔碧微微笑了一下,继续说道:“在一个风雨交加的晚上,妻子又到了该离开的时间,丈夫眼中露出了恐惧的神色,说什么也不让妻子走,妻子只好哄骗丈夫说不去打汪了,口渴,让丈夫为她烧些开水泡茶,看着丈夫高兴转身忙碌着,妻子悄悄地离开了家。丈夫发现妻子走了,忙打开门追了出去,天黑路滑,丈夫重重地摔在了门口的一块石头上,额头上鲜血直流。妻子吓坏了,忙将丈夫扶进屋中,为他包扎伤口。丈夫昏迷不醒,妻子也不敢离开,就在丈夫的床边一直守到了天明。” 苏尔碧停了下来,大家也都没有说话,妻子违反了海神的规定,在岸上超过了四个时辰,等待她的必然是大家都不愿意看到的结果一死亡。 停顿了一会,苏尔碧继续讲道:“天亮后,丈夫不仅醒了过来,还恢复了记忆,看到守在他身边的妻子已经奄奄一息,丈夫紧紧地拥抱着妻子,肝肠寸断。妻子挣扎着用尽最后的力气,亲吻着丈夫,当丈夫回吻妻子的时候,觉得有一样东西被妻子送入了自己的腑中。妻子拥抱着丈夫,微笑着说:我把我的心留在了你的心里,将来不管我在那里,我的心永远跟你在一起。妻子说完,变成了泡沫消失了。”苏尔碧终于讲完了故事,长长地叹了口气,微微地下了头,两滴晶莹的泪水忍不住顺着面庞滑落,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是最令人伤感的。 “好一个凄美、动人的故事。”沉默了半晌,石小路幽幽说道。 “所以,美人鱼都是没有心的,她们的心都留在了爱人的心中。”阿洛望着大海,轻轻地加了一句。 朱隶见大家的表情都太沉重了,笑着说道:“只是个传说,你们还当真了。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美人鱼。” 像是纯心证明朱隶的观点是错误的似的,平静的海面上又隐隐约约地传来了哀婉的歌声。 朱隶一愣,对着大海打了个呼哨,起身就走。, 第199章 陷入漩涡 三是纯心证明朱隶的观点是错误的似的,平静的海面。拙市隐约约地传来了哀婉的歌声。 朱隶一愣,对着大海打了个呼哨,起身就走。 燕飞什么都没问,起身跟在了朱隶的身后,沙鲁克兄弟互相望了一眼,也跟了过去。 沈洁知道朱隶要出海,那个呼哨,是在招呼泊在宝船后面的海鸥一号。这么有吸引力的事情沈洁当然不会错过。石小路见朱隶和燕飞都走了,也忙跟上。 朱隶走到后甲板时,苦笑着发现,坐在甲板上的几个人都跟了过来,包括郑和,索菲亚、苏尔碧和希玛妮。 “四哥?!”看到朱隶叫来了海鸥一号,郑和出声叫道。 “我去转一圈,很快就回来。”朱隶说着话,作势要跳上海鸥一号。 “等等,我也要去。”沈洁抓住朱隶的衣服,态度非常坚决。 “还有我们。”站在船尾的人一起喊道。 朱隶看了看夜空。 夜空仍然非常睛朗,洒落着占点群星,大海也像睡着了一样,平静地如一面镜子。 “好吧,一起去,不过三宝不能去,我和燕飞都走了,你必须留下。”朱隶松口。 “四哥!”郑和抗议。 “安了,明天燕飞留下。我们去。”朱隶拍拍郑和的肩膀。 “那让升哥跟着你们吧。”郑和只好妥协。 朱隶点点头,虽然只是转一圈就回来。但带着这帮人,还是有升哥好一些。 “希玛妮,你别去了,一会还要服侍王后就寝。”苏尔碧回身对希玛妮说道。 “公主?”希玛妮不放心地叫了一声。 “我和大家在一起,你放心吧。”苏尔碧微微一笑,拉着石小路的手上了船。 并不打算走太远,朱隶没有带水手,升哥掌舱,朱隶和燕飞一个负责一个风帆,沈洁等人都站在甲板上。风不大,好在船轻,人也很少,船行进的速度并不慢。 朱隶等人离开后。郑和命令船员将宝船风帆上的所有灯都点了起来,夜晚的能见度非常好,朱隶走得很远了,仍然能看到宝船上的灯一闪一闪的。 海鸥一号循着时断时续的歌声,一直向南寻,歌声飘忽不定,朱隶一直无法确定歌声的来源,渐渐地海鸥一号离宝船越来越远了,宝船上的灯也在夜空中变得时明时暗。 “升哥,再看不到什么就返航。”朱隶对着舵舱的升哥大声叫道。 升哥挥了挥手。 “真的会有美人鱼吗?”燕飞望着添黑的海面,诣诣的海浪声中,哀婉的歌声仍然能偶尔听到。 “不知道,也许真的有吧。”朱隶微笑答道,大海里神秘的事情太多了,很多事情,即使引世纪的科学也仍然无法解释。 “看不到宝船了,我们回去吧。”燕飞望着宝船的方向,漆黑的大海里,已看不到一丝灯光。 朱隶点点头,方要下令返航小突然感到船速变快了。 “出了什么事?”燕飞低头望着漆黑的海面问道。 “不知道,你守着点,我去舵舱看看。”朱隶丢下一句话,向舵舱走去。 “升哥。怎么回事?” “王爷,我们的船似乎驶进了暗流。”升哥的语气中带着几分焦急,双手用力把握着船舵,尽量使海鸥号驶离暗流,然而船不仅没有离开暗流,反而越行越快,船身也开始打转。 看到升哥似乎用尽全力。仍然掌不住舵,朱隶伸手帮忙,升哥急忙叫道:“王爷不要太用力!” 然而升哥还是叫晚了,朱隶只觉碍手中一轻,明显感到舵杆断了。 “我们陷入漩祸了,船很快会被转碎,快把桅杆弄断,让大家抱住桅杆!”升哥大声叫道。 朱隶一闪身,出了舵舱。一掌将桅杆打断,同时高声叫道:“船掉入漩涡了,大家快抱住桅杆。” 旋转的船把大家转得七荤八素,见朱隶的桅杆伸过来,忙都抱住了,朱隶刚想让燕飞将另一个桅杆也打断。一转头,却没看到燕飞。 朱隶慌了:“燕飞呢?” 沈洁望着燕飞站过的地方:“刚刚还在那里。”朱隶心中一秉,桅杆是保持船体平衡的,他打断一根桅杆的同时,很明显感到船向一侧晃动了一下,燕飞正在那侧,那一下晃动很可能将他甩进了海里。 海鸥号已经开始发出难听的吱扭声,而很快就要破碎了。 朱隶一掌将长长的桅杆劈成两段,喊道:“大家抱紧桅杆,千万别松手,我去找燕飞。”说罢纵身跳进了大海。 一跳进大海,朱隶立刻明白了船受到了什么压力,就像掉进洗衣机里一样,海里大漩涡套着小漩涡,一个挨着一个,朱隶根本无法游动,只能顺着漩涡一围一圈的旋转,尽量保证自己不呛水。 似乎转了很久,当朱隶觉得永远不会停下来的时候,旋转的速度慢了下来,朱隶试着挣扎了一下,居然逃离了漩涡,忙用力蹬水,浮出了海面。 还是那片夜空,还是满天的繁星,朱隶却感到天空在旋转,人也在旋转,头晕晕的, 然而朱隶却没有时间调整自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朱隶再次潜入了海里,海水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朱隶只能像蝙蝠一样,闭上眼睛,不停地发散功力,他知道只要燕飞还活着,他就能感觉到燕飞。 朱隶什么也不想,一遍一遍地做着重复运动,吸气,潜入海里,慢慢散发功力,搜索,浮出海面,再吸气,潜入海里,, 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潜入海里时,朱隶终于感觉到了燕飞,心中不禁一阵狂喜,能感觉到燕飞,说明燕飞还活着。 浮出海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朱隶向感觉到燕飞的方向潜了下去,果然没多久就摸到了燕飞的衣服,朱隶之把抓住燕飞,双腿用力一瞪,带着燕飞浮出了海面。 星光下,鼻飞双眼紧闭,脸色惨白,感觉不到一点呼吸。 朱隶掌心聚力,猛地击向燕飞的腹部。 虽然隔着海水打向燕飞,朱束知道仍有可能打伤燕飞,但环顾四周,根本看不到哪里有陆地。如果不立刻让燕飞将腹中的水吐出,燕飞很快就会死亡。 随着朱隶的一掌,燕飞“哗”地吐出了一大口水,却仍然未醒。朱隶咬咬牙,又是一掌拍出。 随着又一大口水吐出,燕飞轻轻地呻吟了一声,朱隶忙叫道:“燕飞?燕飞?” 燕飞睁开眼睛,看着朱隶虚弱地一笑:“还没死。” 朱隶终于松了口气:“靠,你死了我托着你还轻点。” 持续地寻找燕飞,朱隶已经将自己的内力消耗的差不多了,此时踩着水,托着燕飞浮在海面上,朱隶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也许就这样跟燕飞一起葬身大海。 晴朗的夜空,平静的大海,一次看上去非常安全的航行,却隐藏着如此巨大的危机。 “朱隶!燕大哥!” “大哥!相公!” “王爷!国公爷!” 朱隶从来没想到,沈洁、石小路和升哥的呼唤声是如此的动听,宛如天籍之音,比之席琳?迪翁动听的歌声还要美妙千倍。 “我在这!” 朱隶此刻沙哑的声音,想必听在沈洁的耳朵里,也绝对强过帕瓦罗蒂。 奋力托着燕飞与沈洁等人回合。朱隶看着趴在两节桅杆上的人问道:“大家都在吗?” 听不到有人回答,朱隶陡然紧张起来:“怎么了?” “沙鲁克王子为了救我,被漩涡卷走了。”苏尔碧带着哭音说道。 朱隶忙看了一眼:“阿洛?” 沈洁沉重地点点头。 “照看燕飞,我去找。”朱隶说着就要潜入海里,被阿杰一把拉住:“别去了王爷,海水太黑,什么也看不到,我和升哥已经找了很多次了。” 朱隶望着阿杰,见阿杰面容悲戚,目光却很坚定。 朱隶知道阿杰说的是实情,找到燕飞。靠的是燕飞深厚的内功,与朱隶互有感应,阿洛一点不会武功,在海水中只能凭感觉去找,就算阿洛近在咫尺,也不一定能找到。 “我相信阿洛吉人自有天命,一定会没事的。”阿杰看着朱隶焦急的神情,反而安慰他道。“嗯。”朱隶用力握着阿杰的手,点点头。 郑和看着朱隶的海鸥一号渐渐远去,放松地躺在甲板上。 美人鱼,好凄美的故事。郑和虽然没有听到前半部分,只是后半部分已让他感慨万分,爱情,对他来说太遥远了,他没有能力给一个女人完整的爱,他也不去接近女人,只是默默地跟着朱隶,感受朱隶带给他的兄长和家的温暖。 缓缓的夜风中,郑和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天蒙蒙亮时,郑和突然惊醒。这一夜郑和睡得很不踏实,到不是因为睡在甲板上不舒服,几年的军旅生活,养成了郑和睡觉从不挑地方,只要需要睡觉,沟壑中也能香甜入睡。 郑和睡得不踏实,是因为他始终惦记这一件事,朱隶等人出海了,郑和在等他们。 天蒙蒙亮了,着么朱隶他们还没有回来? “王爷没回来吗?”郑和问站在不远处望着大海的老柯,他非常希望老柯国告诉他王爷已经回来了,没打扰他直接进了船舱,然而。郑和也知道这根本不可能,凭他的武功,怎么可能这么多人从他身边过而不知道。 老柯脸色凝重的摇摇头,跟着王爷出海一年多,他知道王爷虽然平时有些大大咧咧,但却是个谨慎的人,海鸥一号上有两个古里国王子,一个柯枝国公主,还有几位夫人,王爷绝对不会带着他们彻夜不归,这么晚还没有回来,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老柯之所以没有叫醒郑和,是因为就算再着急,漆黑的大海里也无处寻找他们,反而可能找错方向。 郑和望着老柯凝重的表情,立刻意识到出事了,跳起来不停地吩咐着:“准备海鸥二号,让黄御医过来,准备好缆绳,药材,食用水,干粮,衣服,跟我走!” 第200章 环绕的小岛 燕飞已经陷入了昏迷中,听着燕飞斯斯的呼吸声,朱隶可以断定一定是海水呛进了燕再的肺里靠,回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逼着燕飞练潜水。为什么上一次燕飞掉进洞里,没有逼着燕飞练潜水?!朱隶暗暗骂自己,他发现燕飞对学游泳的事情一点也不积极,似乎燕飞有些怕水。 在海里飘了一夜,海浪并没有将大家冲到任何岛屿上,朱隶心知这附近一定是没有岛了,海图上也没有标明这里有岛屿,好在只有一个晚上,离宝船一定不会太远,朱隶相信天一亮,郑和就会带着船来找他们,只是苍茫的大海中,朱隶怎样向郑和发出信号。 还有一直没有找到的阿洛,到底在哪里?朱隶想着心中一痛,英然与阿洛相识时间很短,朱隶却很喜欢这个年轻人,真很担心他出什么事。 环顾四望,朱隶没有看到阿洛,却看到了不可能出现的小岛。那确实是一个,;卜岛,而且离他们很近。岛上郁郁葱葱的,却不是树,应该是草。 “喂,醒醒,大家都醒醒,快看!”朱隶兴奋地叫道。 众人顺着朱隶的目光望去,一个个都发出既惊讶又兴奋地欢呼声,大家都不是海里的新手,与朱隶想的一样,一夜都飘不到岛上,不是这周围没有岛,就是海岛离的很远,都没有想到,这么近地方,居然有一个海岛。 互相拉扯着爬到岛上,朱隶顾礴孕休息。立刻盘膝坐好,双掌抵住燕飞的背后大穴,真气缓缓输入。 燕飞已经开始发烧,如果引起肺部感染,将会变得很危险。 半个多时辰后,见燕飞的苍白的脸上有了几分血色,呼吸也慢慢均匀了,朱隶才缓缓收手,浑身无力的躺在海滩上。 朱隶为燕飞疗伤期间,阿杰和升哥把大家都弄上岸后,又返回大海寻找阿洛,然而直到两个人都游不动了,也没有找到阿洛,阿杰一直沉着脸不说话,苏尔碧更是跌坐在海滩上,眼泪不断。 石小路一直紧张地盯着朱隶和燕飞,看到燕飞虽然脸色苍白。表情却舒展了很多。倒是朱隶衣服在往下滴着水,头顶上却隐隐有雾气蒸腾,一张脸绷得紧紧地,有心想为朱隶擦擦汗水,却又不敢靠前。 沈洁见石小路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轻轻拉了她一下:“有朱隶照顾燕大哥,一定没事的,我们去查看一下这个小岛,看能不能找到淡水。” 带着索菲亚和石小路,沈洁不敢走太远,只是在附近转了一圈。 这个小岛是一个礁石岛,岛上土层很薄,只生长了一些高大的草本植物,并没有树木,沈洁转的这一圈里,也没有看到什么动物,包括飞禽。 不过沈洁还是弄明白了一件事,为什么小岛近在咫尺,他们却飘了一夜也没有飘到岛上。 因为海水不是正常地涌上岸边,而是想河流似得围着小岛旋转。这一夜,他们也许也围着小岛,转了好几围, “朱隶。”沈洁坐在朱隶的身旁,用衣袖为朱隶轻轻擦着汗水,“我们所在的这个小岛就像一个行星,海水像一群卫星一样,围着小岛转。 “嗯?”朱隶疑惑地望着沈洁。 沈洁拿起朱隶手掌,在朱隶的掌心点了一下:“这是我们现在的小岛。”然后在朱隶手掌上围着掌心画圈,“这是海水,围着小岛流动,在这里”沈洁在朱隶使劲的画了一圈,“是昨夜把我们卷进来的那一道急流,站在岛上,能看到远处的浪花,浪花很大,说明水流很急。” “这是什么鬼地方?”朱隶郁闷地问道。 沈洁摇摇头。 “这岛有多大?” “比我们宝船的面积能大一些。” “找到淡水了吗?”淡水是朱隶最关心的问题,如果出不去。没有淡水只能等死。 沈洁点点头:“找到了一点,这岛上的草叶巨大,有些草叶上残留着雨水,勉强够我们用的。” 朱隶还想问什么,听到石小路惊讶地喊道:“看,飘来了很多木板。” 朱隶望向海面,只看了一眼就知道,那是他们的海鸥一号,当初刷油漆时,朱隶特意要求将海鸥一号通体刷成了白色,海鸥一号是整个船队中,唯一一条纯白色的船。 海面上飘来的木板上,很多还带着白漆。 朱隶忽然想到什么,站起身来几步又冲进了大海,向深处游去。升哥和阿杰一愣,也跟着冲进了大海。 大海能把海鸥一号残存的木板带进来,阿洛一定也在附近。 海水围着海岛流动,朱隶等人也不自觉地被海水带动着,围着海岛游动,游了接近两圈后,海水里的木板越来越多,朱隶终于看到了趴在一块木板上的阿洛。 阿洛喝了很多水,肚子高高地涨了起来,身体似乎都被泡肿了,脸色铁青。然而心脏还在微微跳动,他还没死。 看到阿洛被朱隶等人架上海滩,苏集碧发疯似得冲了过来。 “拦住她。”朱隶低声说道。 阿杰沉着脸,紧紧地 上了岸,朱隶才发现,阿洛的两条腿都断了,如果不是喝进了大量的海水,阿洛很难浮出海面,然而大量的海水也给他的内脏造成了巨大的压力,朱隶不敢用力压迫阿洛的腹部,怕用力过大,造成内脏破裂。 单膝跪地,朱隶将阿洛趴着放在自己支起的另一条腿上,手掌带着内力缓缓地划小过阿洛的后背,将海水慢慢地从阿洛的口中挤压出来,半晌后,阿洛腹内的海水吐得差不多了,然而脉搏却没有了。 “沈洁。”朱隶把阿洛平放在海滩上。脱下还滴着海水的外衣,“人工呼吸 沈洁没说话,手脚麻利地拿起朱隶脱下的外衣卷在一起,垫在阿洛的脖颈下面,也顾不上阿洛会不会咬到她。伸出手指在阿洛的口中清理了一下,保持阿洛的呼吸畅通,然后对朱隶点点头。 朱隶跪在阿洛的身旁,双手交叉在阿洛的胸口上按了五下,沈洁立刻捏着阿洛的鼻子,另一只手掰开阿洛的嘴,口对口往里吹气。 阿杰等人又紧张又奇怪低看着地看着朱隶和沈洁,知道他们在救阿洛,却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这么做,看到沈洁一下一下地亲吻阿洛,更是惊讶地不得了。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阿洛仍然没有反映,但朱隶和沈洁谁也不愿意放弃,仍然一下一下地为阿洛做着人工呼吸。 看着朱隶头上的汗水成串地往下掉,沈洁碰碰朱隶,示意他跟自己换一下,沈洁做胸压,让朱隶往再洛嘴里吹气, 朱隶摇摇头,心中默默数了五下,就见阿洛忽然动了一下。 沈洁忙将阿洛的头搬到自己的一侧,还没来得及让开,阿洛一张口,海水连带污物一口喷了出去,溅了沈洁一身。 朱隶万分欣喜,拍打着阿洛的面颊轻轻换道:“阿洛,阿洛?。 阿洛微微睁开眼睛,呢喃道:,“疼。” 众人终于松了口气,苏尔碧跪在地上。控制不住地留下眼泪。 朱隶关爱的目光地望着阿洛,温柔说道:“不怕,一会就不疼了 终于救回了阿洛,朱隶一直压在心中石头总算落了地,抬起头,朱隶条理井然地开始布置工作。 “升哥,你去把海里的木板都捞上来晒干,先挑四个细一点、直的木板给我送过来。阿杰,你去弄些草叶过来,然后想办法抓几条鱼,索菲亚,你和小路用草叶晒点海水最后望着瘫坐在地上的沈洁,微笑道:,“你去洗洗吧 “什么晒海水?”石小路不解地问道。 “海水晒干了会剩下盐。”朱隶解释。 “我做什么?”苏尔碧抬起红肿的眼睛,怯怯地问。 “你帮我朱隶说着摸了摸小腿,出海前永乐帝送的匕首还在,这把匕首跟了永乐帝二十多年,吹毛短发,异常锋利,当年朱隶就是用这把匕首为房宽做的手术。 朱隶拔出匕首递给苏尔碧:“这匕首很锋利小心别伤到自己,把我那件衣服撕成布条,一会我要用。” “王爷。”阿杰抱了一大摞草叶过来,那草叶一个就足有一人长,两尺多宽,正好能躺进一个人,朱隶将两个草叶叠在一起,将阿洛抱了进去。 升哥也挑了四个小很直的细木板,送了过来。 “阿杰,你按着阿洛,别让他动”小朱隶吩咐道。 阿杰点点头。伸手压住了阿洛的两个手臂。 “阿洛朱隶望着阿洛的眼睛,微笑道:,“我要帮你把骨头接上。会有些疼,不要忍着,疼就喊出来,明白吗?” 阿洛虚弱地点了下头。 朱隶用手轻轻地上下抚摸着阿洛的左腿,细细地感觉骨头的断点,忽然用力一拉,阿洛“啊”发出一声惨叫。 迅速将两快木板夹在断点的两的,朱隶低声对苏尔碧说道:“缠上,紧点 苏尔碧脸色苍白,手上却不犹豫,麻利的将两快板固定在腿上,最后一下使劲一勒,眼看着阿洛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苏尔碧的心也跟着使劲地疼了一下。 “干得不错!”朱隶微笑着赞扬。 两条腿都固定好后,朱隶俯身望着阿洛:“感觉怎么样?”阿洛一头的虚汗,牵动一下嘴角,却说不出话来了。 朱隶的手指放在阿洛的耳后:“我现在要点你的昏睡穴,你好好睡一觉,醒来后会好一些 阿洛眨了一下眼睛。朱隶出手如电,阿洛头一歪,瞬间失去了意识。 将一直处在昏睡中的燕飞也抱到两个草叶叠在一起的“床上。”朱隶自己也在特制的床上躺下:“我睡一会。阿杰你若想四处看看。一定要带上匕首,注意安全 朱隶明显感到真气已经到了尽头,如果不尽快调整,很可能三五天恢复不了,眼下小岛的情况还没有摸透,没有真气护身,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何况,燕飞还需要朱隶的真气协助疗伤。, 第201章 钻木取火 二扣带着海鸥二号沿着朱隶头天晚卜的航线。路南。,※ 天空仍然是瓦蓝瓦蓝的。风很堪堪能吹起风帆,海面上能见度很好,然而却看不到朱隶的海鸥一号。 郑和站在甲板上,焦急地四处张望着。这两天海面一直都很平静,怎么会看不到朱隶的船呢,他们的船会去哪里? “怎么不走了?。感到船停止了前进。郑和诧异地大声问道。 “郑大人,您仔细看前方的海水。”老柯将船舱交给手下,自己走到船舷旁。 郑和一直望着四周远处的海平面,还真没有注意眼前,此时听到老柯一喊,趴在船舷旁望着海面,见海水的流动忽然加快了。 “前面似乎有一段激流,我们避开它就是了。”大海里有急流的地方很多小大的急流避开就是小的急流。不过让船体颠簸一下。 “大人看海水流动的方向。”老柯再次提醒道。 郑和看了一会,脸色渐渐变了:“不是急流,是漩涡?!” “是,大人,不仅是漩涡,而且是大漩祸,漩涡套着漩涡老柯声音凝重的说道。 “你是说,王爷的船有可能 “王爷他们夜里出来,很难注意到海水的流动改变了方向,在夜里,那样的浪花也是看不到的。”老柯手指着不远处翻滚着漩涡的地方。 “划过去,本大人要去看看郑和焦急地说道。 “大人不可,如果王爷的船不慎卷入了漩涡,此时早已经破碎了,我们的船发过去,也将是相同的结果。老柯冷静地分析道。 “那王爷,,王爷小 “王爷他们很可能落入海中,我们试试能不能绕过那片漩涡。王爷他们也许在漩涡的另一面 “好,让水手们划船,我去掌帆郑和急急忙忙向船帆处跑去。 老柯心中暗暗感慨,郑和一向是个沉着、稳健的人,从没见到他遇事惊慌,今天竟这样慌张,可见朱隶在郑和心中的位置。 海鸥二号沿着旋窝的边缘,与漩涡保持一定距离航行,想绕过漩涡。到漩涡的对面。然而一个时辰后。老柯和郑和等人终于明白,漩涡是个闭合形的圆,转了一圈,他们又回到了出发点。 唯一的收获是,那漩涡的中心,似乎有一个小岛,如果朱隶等人真在漩涡里,还有一个小岛可立足。 郑和沉着脸望着不远处的浪花,忽然转身走到船尾,动手解开固定在船尾的小船。 “大人。你要做什么?。老柯忙走过去问道。 “我要进去看看。你带人在这里等着郑和说着话。已经解开了一条缆绳。 老柯顾不上是否犯上,一把抢过缆绳:“大人,你不能进去 “王爷可能正在里面等着我,我必须进去看看郑和说着拽老柯手里的缆绳。 老柯后退一步,“扑通”一声跪下:“大人,您和小的都知道,王爷的水性很好,如果王爷能出来,早就出来了,就算王爷出不来,还有升哥呢,王爷也会让升哥出来报个信,现在他们都没有出来,只能说明他们出不来,如果您也进去了,谁来营救王爷?” 郑和站在没吭声,他知道老柯说的有道理,朱隶必然知道郑和会来找他,能出来他早都出来了。 但郑和怎么也放心不下,还是非常想进去看看。 “大人。”黄御再听到他们谈话,也赶了过来,“老柯说的对,大人您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想办法营救王爷,而不是以身涉险 “可是,不进去看看,怎么确定王爷他们是不是在漩涡里面郑和自己给自己找了一个借口,开始解小船的另一个缆绳。 “大人,不管王爷在不在漩涡里面,您进去了,如果无法出来,我们还要想办法搭救您,万一王爷不在漩涡里面,您又出不来了,不是耽误了营救王爷的时间?”黄御医知道只有强调王爷危险,才能阻止郑和独自进入漩涡。 郑和的手停了一下,然而片刻后,又开始继续。 “。老柯跪在地上大声说道:“您忘了王爷曾让您禁足七日,让您以大局为重!”说不动郑和,老柯只好抬出朱隶。 郑和闻言凌厉的目光望向老柯,老柯毫不避让地回视着。郑和的目光渐渐弱了下来,他能想象如果他真游进去见到了朱隶,朱隶也许不会斥他,但目光中,必然会有深深的失望。 “我和燕飞都走了,你必须留下”小这是朱隶临走时对郑和的嘱咐。 “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我们三个人,必须始终保持有一个人留在船队中未出海前,朱隶就曾对燕飞和郑和说过这话。 郑和终于慢慢冷静下来:“传令下去。再派五艘船,继续向东西方向拙寻,海鸥二号原地待命,如果发现王爷,鼓声传送信号。” 郑和说罢拉起还跪着的老柯小拍拍老柯的肩膀说道:“谢谢你老柯不待老柯有什么表示,背手走向船头。 四哥,燕大哥,你们到底在哪里,有没有受伤? 朱隶一觉醒来,觉得神清气爽,体力恢复了一大半,只是肚子开始咕咕叫了,看看天色已近黄昏小朱隶怀疑自己是被饿醒的。 燕飞还在昏睡,但脸色红润了很多,燕飞和朱隶一样,睡觉也是练功,朱隶相信再为燕飞疗一次伤,燕飞的伤应该无大碍了。 阿洛的情况虽然没有燕飞好,但朱隶检查过,阿洛没有受内伤,只是两条断腿,着么也会疼两天。 苏尔碧一直守在阿洛的身边小用浸湿的衣角小心地为阿洛擦拭着。 石小路将收集起来木板挑了一些出来。架起了一个炉灶,捞上来的鱼也收拾好了,放在了一旁,却眼巴巴地看着炉灶,没有火,难道要生吃鱼,石小路虽然饿的很,但想到要生吃,还是一阵恶心。 沈洁说了,等朱隶醒了,就有火了。 石小路想不明白,朱隶怎么能变出火来,如果朱隶身上带着火石。沈洁早翻出来了。 “大哥,你醒了看着朱隶伸着懒腰东张西望,石小路兴奋地叫了一句。 “怎么了?”感到石小路似乎有话没说,朱隶好奇地追问了一 “沈姐姐说,你醒了,就有火了。”石小路试探地说道,她很怀疑沈洁只是故意逗她。 朱隶见石小路眼巴巴的看着他,又望望石小路搭好炉灶,呵呵一笑站起来道:“没问题,我来生火。” “你真能变出火来?”石小路惊喜地叫道。 朱隶走到石小路身边,挑了一大一小两个木块,拿起那个小的边用匕首削着边说道:“等大哥给你变出火来。” 钻木取火,朱隶真没想到有一天他会亲自实践。 将小木块削成小木棒,在大木块中间挖个小洞,里面放了一些刚刚削下来的非薄的木屑,然后双手快速转动小木棍,片刻功夫,薄片开始冒烟,接着出现了明火,朱隶迅速又放了一些木屑,火苗哄的着了起来。 石小路瞪大了眼睛,惊讶的说不出话来,朱隶竟然真变出了火来。 “小路?小路。”朱隶笑着叫道。 “啊?大哥?”石小路回过神来,望着朱隶答道。 “烤鱼吧小心看着点火,别弄灭了。让你们弄的盐弄出来了吗?” 石小路点点头,拿起一片草叶,草叶上面,是晒的白花花的海盐。 “少放点盐。”朱隶说着话站了起来,向正在说话的阿杰和沈洁走过去。 “王爷。”阿杰微笑地打招呼。沈洁则看了眼着起来的火,送给了朱隶一个微笑。 钻木取火沈洁当然知道。操作一起来却有一定难度,让沈洁转小木棍,火没有点着,手心恐怕要要磨起泡了。 朱隶向阿杰点点头,伸手搂着沈洁的小蛮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阿杰和阿洛在欧洲生活多年的原因,朱隶在阿杰和阿洛面前,从不避讳对沈洁的亲热,沈洁却说,那是因为阿杰和阿洛帅气,朱隶有危机感。 “怎么样?”朱隶知道沈洁和阿杰一定是在谈小岛的情况。 “走了两圈,没有找到人生活过的踪迹,也没有发现动物生活的踪迹,连一只海鸟也没有见到。”阿杰说道。 “一句话,没有动物。”沈洁下了定论。 朱隶微微皱了皱眉头,为什么这个岛上没有动物?就算没动物,也应该有海鸟飞过。 “淡水到是有不少,够我们几天用的。我已经收集了一些。”阿杰说着指着不远处的几个坛坛罐罐。 朱隶一看,哑然笑道:“哪里来的?” “阿杰和升哥从海里捞的,都是我们那艘船上的。”沈洁解释着。 “好香啊!”阿杰吸着鼻子,望着石小路的方向。围坐在篝火旁,大家觉得这一辈子也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烤鱼,阿杰抓的几条大鱼,很快只剩下了鱼刺,对石小路的手艺,阿杰不住口地赞叹。 燕飞似乎也是闻着烤鱼味醒来的,虽然呼吸还有些疼痛,但身体感觉好多了,坐在小路身旁,燕飞接过石小路递过来的烤鱼,吃了一口,却皱了皱眉头。 “怎么了?不好吃?”石小路紧张地问道。别人都觉得好吃,怎么燕飞会觉得不好吃呢,况且燕飞对吃的东西一向不挑。 朱隶接过燕飞手中的烤鱼,对石小路微笑道:“燕飞吃不了这个,你一会用那边的瓦盆把剩下的那条鱼做成鱼汤,等阿洛醒了,给他也喝点。” 石小路一听放下手中的烤鱼小急忙起身去收拾鱼动手做鱼汤。索菲亚也跟过去帮忙。 燕飞望着石小路忙碌的背影动情地笑笑,伸手去拿朱隶手里的烤鱼:“我就吃这个吧,没那么金贵。” “食道和呼吸道都受了伤,你还是注意点,我可没有草药,全靠我那点真气给你疗伤。”朱隶说着将烤鱼放进嘴里,在燕飞耳边轻声道,“回去好好练潜水,出海的人,竟然让海水呛伤了肺,阿洛双腿都断了,也没有让海水呛到肺。” 燕飞的脸倏地红了:“练就练,有什么大不了的。” 朱隶嘿嘿笑道:“这可是你说的,走吧,我在帮你运行几个周天。” “不用,我自己就行。”燕飞拒绝道。 “走吧。”来隶一把拉起燕飞,“快点好起来,我还荐望着你帮我呢。” 石小路做好鱼汤,没找到碗小直接就用瓦盆给燕飞盛了一些,剩下的都端到了阿洛身旁。 苏尔碧始终守着阿洛,一步也不肯离开,烤鱼也是石小路拿给她的,劝了半天,才好歹吃了一点。看到石小路端着鱼汤走过来,阿洛却仍然昏睡不醒,索菲亚求助的目光望向朱隶,呼唤道:“王爷。” 朱隶刚刚为燕飞疗完伤,听到苏尔碧的叫声走了过来:“他怎么样?” “殿下一直不醒,会不会”苏尔碧说着话,眼泪掉了下来。 朱隶仔细看着阿洛,见阿洛呼吸均匀。脉搏稳定,不是昏迷而是睡着了,微笑道:“他没事。”说罢轻轻摇晃阿洛:“阿洛,醒醒。阿洛?” 阿洛睁开眼睛,看到朱隶微弱地笑了一下:“王爷。” “你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 “殿下。”苏尔碧带着哭声唤道。 阿洛微微扭头:“公主。别哭,我没事。” 苏尔碧忍不住眼泪,捂着嘴转身跑开。 “她很担心你,一直守着你。”朱隶低声道:“腿感觉怎么样?” “很疼。”阿洛皱皱肩头。 “疼是正常的,不疼就坏了,我帮你揉揉。”朱隶边说边轻轻揉着阿洛的双腿。 一旁的阿杰忙说道:“王爷我来。” “王兄。”阿洛对阿杰笑了一下。 “扶他起来,让他喝点鱼汤。”朱隶吩咐道。 阿杰点点头,扶起阿洛,让阿洛靠在自己的身上,朱隶拿起瓦盆,见鱼汤里没有勺子,正打算想想办法,见苏尔碧红着眼睛,拿了一个用草叶编的勺子走过来,低着头小声道:“王爷,让我来吧。”说着话接过鱼汤,用小勺一勺一勺喂给阿洛。 阿洛看着异样的小勺和温柔的苏尔碧。腿似乎也不那么疼了。 朱隶微笑着看了一会,方要转身离开。就听索菲亚大声叫道:“船!我们的船!!” 第202章 字条 川尔西方向拨索的五艘船都回来了,没有找到朱隶。郏道。朱隶他们最大的可能,还是在漩涡中的那个小岛上。 天渐渐黑了,郑和一直站在船头,望着那片翻滚的浪花,仍然想不到怎样才能安全地进入漩涡。郑和也想过把宝船开过来,用巨大的宝船冲过那片漩涡,但宝船虽然大,也是由木块拼装而成,一旦一块木头被搅碎,整个船就将解体。损失一艘小船没有问题,但宝船可损失不起。 “把灯点上。”郑和命令道。他希望漩涡中心的朱隶能看到船上的灯火,知道他在漩涡外面守着他们。 朱隶望着熟悉的挂满了灯的风帆,眼底潮潮的,三宝一定急疯了,这一天一夜,不知他是怎么过来的。 “小路,索菲亚,拿点碎木头过来。”朱隶说着话,手脚麻利地清出了一大块空地,将石小路和索菲亚拿来的碎木块一块一块摆成了一个图案,然后用火点燃。 “大哥,你做什么?”石小路不解的问道。 “站远一点看。”朱隶说道。 “大人,你快看,那里有火光。”老柯指着漩涡中心兴奋地叫道。 郑和早都看到了,却像被击中了一样。站在那里傻傻地望着。 “一定是王爷点的火,他们在那里。”船员们也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那火光好像拼成了一个图案。” “是图案,不知道是什么图案。” “是字吗?” “好像不是字,圆圆的,像一个 “笑脸,那是一个笑脸。”郑和的声音有些哽咽,他太熟悉这个笑脸了,造宝船的那几年,郑和和朱隶两人常常见不到面,需要交代的事情,朱隶就写个条,画个笑脸作为签名。 “真是个笑脸啊,王爷就是王爷,传递信号都与众不同。”船员们兴奋地议论着。 “王爷画这个笑脸什么意思?” “这还没不明白,王爷是告诉我们,他们都很好。” “大人,王爷是这个意思吗?” 郑和点点头,朱隶是在告诉他,一切安好,不用担心。 “王爷安全就好,可是我们怎么把王爷救出来?” “要不我游进去?” “你进去有什么用?如果你进去王爷就能出来,我早把你踢进去了。” 众人“哄”的一声都笑了。 郑和也长长地松了口气,悬了一天的心终于放下了。 “大人,人不能进去,东西能不能进去?王爷在岛上什么也没有,我们能不能试着送些吃的和药进去?”老柯忽然说道。 “有道理,立刻毒把船上所有的能密封的坛坛罐罐都找来,把干粮和药装进去。”郑和命令道。 大家一听,立刻行动起来,片刻功夫。在甲板上堆了一堆空的坛坛罐罐和密封性能好的箱子。 黄御医也装了几包常用的药,注明药材种类和使用方法,用油纸包包上,封在了一个个小坛子中。 “不知道岛上有没有淡水,淡水怎么往里送呢?”老柯困惑地说。 “送不了淡水,用竹筐装些蔬菜和水果,船上还有多少,都给他们,不够在回去拿些。”郑和一边亲自动手装东西,一边吩咐道。 “大人,先把这些东西送进去,如果王爷能收到,我们再送别的。”黄御医提醒道。 终于想到能帮助朱隶的办法小郑和恨不得把自己都送进去,听到黄御医的话,郑和点点头,如果收不到,白折腾了。 划着船小心的靠近漩涡,船员们用力将东西都投进了海里,看到大多数都被卷进了漩涡,不见了。 小岛上的夜晚宁静而安逸。 大家都学着朱隶的样子,弄了两个大草叶子叠在一起,躺在上面到是很舒服。 苏尔碧拖着叶子紧紧靠在阿洛的身边。虽然朱隶告诉她,阿洛被点了昏睡穴,夜里不会醒来,苏尔碧还是不放心。 阿杰轻轻叹息一声,躺在了阿洛的另一侧,他一直安慰自己。因为阿洛救了苏尔碧,苏尔碧才这样关心阿洛,如果救苏尔碧的人是自己,苏尔碧也会这样关心自己的。但理智告诉阿杰,事情并不是这样简单。天蒙蒙亮时,燕飞感觉手臂酸麻,睁开眼睛,不由地笑了,不知何时,睡在身边的石小路大概是冷了,拱进燕飞的叶子里,抱着燕飞的手臂睡得正香甜。 燕飞轻轻将酸麻的手臂抽了出来,起身将衣服脱下,盖在石小路身上。 晨曦中,只有升哥起来了,独自一人坐在岸边,望着大海。 燕飞走过去,在升哥的身旁坐下:“这么早。”燕飞低声道。 “国公爷。”升哥对着燕飞笑了一下,“习惯了,每天这个时候都会醒。” 燕飞没说话,看着远处朦朦胧胧的浪花,静静地坐着。 升哥忽然觉得,如果一辈子困在这孤乌上,也没什么不好。 “回去后,教我潜水好吗?”燕飞忽然说道。 升哥诧异地望着燕飞,上次掉进洞里之后,升哥就知道燕飞的水性很差,而且他似乎有些怕水。那次回来后。朱隶曾提出教燕飞潜水,让燕飞找各种借口推掉了。 见升哥不说话,燕飞转过头望向升哥。正与升哥的目光相遇,升哥慌忙避开,低声答道:“是。国公爷。” “以后你就是我师傅了,不要叫我国公爷,叫燕大哥好了。”燕飞笑笑说道。 “小的不敢。”升哥的脸少见的红了。 燕飞却没有注意到,仍然望着大海:“有什么不敢的,让你叫你就叫。真得好好学学潜水了,这次不仅自己差 朱隶做梦梦到自己被两座大山压着,睁开眼睛一看,真有真有两座大山压在自己身上,沈洁和索菲亚一左一右,一个压在自己的手臂上,一个压在自己的身上,朱隶动了一下,两个人却抱的更紧了,朱隶皱皱眉头,抱着压在自己身上的索菲亚慢慢翻了个身,让索菲亚和沈洁抱在一起,嘴角微微一笑,脱下仅有的一件衣服盖在她们身上。 海风吹在身上,凉飕飕的,朱隶看了一眼坐在海边的燕飞和升哥,没惊动他们,重新找个两个叶子,一铺一盖,躺下接着睡。 天渐渐亮了,大海也明亮起来,升哥望着大海,忽然诧异地站了一起来,指着大海说不出话来。 燕飞也吃惊地望着大海,一夜之间,海面上到处都飘着坛坛维罐,像是另一只遇难的船,却没有发现挤碎的船板。 升哥愣了一会,脱下外衣冲进了大海。 刚刚醒来的阿杰也诧异地望着这一切,看到升哥冲进大海,他也冲了进去。 一会功夫,两人捞回了一堆瓶瓶罐罐,打开一看,什么都有:干粮,药材,水果,蔬菜,肉干,还有几件衣服”所有的坛坛罐罐里都附了纸条,笔迹各异,有些字条被海水浸湿了,看不清字,能看清的都写的是些祝福的话:祝一切安好!祝早日回来。王爷,国公爷,您们好吗?我们等着王爷和国公爷回来”, 燕飞看着这些瓶瓶罐罐,默默地转身走了,他不想让升哥和阿杰看到他忍不住的泪水。 石小路和苏菲亚准备了一顿非常丰盛的早餐。 所有的坛坛罐罐都让石小路翻了个遍。一边翻一边不住地夸郑和:,“三宝哥真是想的太周到了,什么都送了,这几个是碗哦,可惜破了口,没关系还能用,这还有,筷子。三宝哥,我回去一定要亲你一下,给你一个大大的拥抱 大家都起来了,唯独朱隶还在睡觉。听着燕飞压低的说话声和来回的脚步声,朱隶睡的非常踏实,有燕飞在。朱隶没什么不放心的。 直到石小路做好了早餐,蹲在朱隶身边掀开了他的大叶子,朱隶才不情愿地睁开了眼睛。 “起来吧大哥,三宝哥送了好多东西来。” “送什么了?。朱隶伸了个懒腰,坐起来问道。 “什么都有,连碗和筷子都送来了。”石小路兴奋说着,递给朱隶一些纸条,“还送来了这些 朱隶接过来慢慢看着,低低地骂了一句:“靠!” 最后一张纸条是郑和写的:“四哥放心,三宝不会鲁莽行事。”后面画了一个笑脸。 朱隶撅着嘴笑了一下,郑和终于明白他最担心的是什么了。 早饭过后,石小路和索菲亚为燕飞和阿洛熬药,朱隶坐在一边,整了些草叶子在扎什么。 “朱隶,把衣服换一下沈洁拿了一件郑和新送来的衣服。 朱隶的衣服上沾满了汗碱和盐碱,沈洁想拿去洗洗。 朱隶换上衣服,却把换下的衣服放在脚下:“不用洗了,我有用 “干什么用?”石小路说着话走了过来 朱隶在一旁忙忙叨叨,早引起了石小路的好奇心,看着燕飞把煎好的药喝下,石小路连忙跑到朱隶的身边。 “做孔明灯。”朱隶已经做好了框架,拿着衣服在框架上比划着。 “孔明灯?做孔明灯干什么?”去云南那年,石小路在见过当地的人在过年的时候放孔明灯,祈求风调雨顺,家族平安。 “告诉三宝我们收到东西了,你去找两个烧黑的木炭来 郑和在甲板上坐了一夜,一直看着漩涡中心点点的火光,思考着怎样才能将朱隶他们救出来,直到东方发白,郑和也只是到想到了一个很冒险的方法,然而除了这个方法,郑和实在不出还有什么可行的方法。 “大人,您进去休息一会吧老柯走到郑和身边,低声说道。 郑和摇摇头:“我不累 “大人,您已经一天一夜没吃没喝了,身体要紧老柯固执地道。“我说了我不累,我也不饿郑和有些不耐烦的站起身,轻轻晃动着坐得酸麻的身体。 “大人,王爷 “你不要老用王爷来压本大人。”郑和火了,粗暴地打断老柯。 “大人,是王爷有令,让大人注意身体 郑和冷冷地盯着老柯,却见老柯望着郑和,手指却指向了郑和的侧面,郑和诧异地转过身,只见漩涡中心的上空,升起了两个孔明灯,灯下各拖着一条字幅,上面用大字分别写着:“收到,勿进!注意身体!” “四哥”。郑和望着空中,坚毅的面庞上流下了两行泪。 “传令宝船,在多准备些东西送进去。”郑和吩咐道。 “是。 看着老柯没动,郑和一笑:“准备早饭。” “是老柯大声答应着走了。 同升哥在海水里连续摸了一个多时辰后,朱隶明白,想靠潜水离开这里,除了自己和升哥,其他人绝对做不到,就是朱隶和升哥,也不是百分之百能游得出去,若带着一个人游,绝对不可能游出去的。 回到海滩上,郑和送的第二批物品也到了,比第一批物品多了一倍还多,还用猪吹膨固定在瓶子上小送了几瓶淡水进来,怕朱隶收不到,郑和在好几个物品里,夹了他的信。 在信上,郑和将他想了一夜的方法,详详细细地写了出来。,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一有山叭,章节更多,支持作 第203章 会唱歌的岩洞 二隶仔细看了郑和的方法,众两天他百在想用什么办诉冗”他知道郑和的方法虽然不好,却是唯一的。也是朱隶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吃过晚饭,朱隶将郑和的方法说了出来:“将缆绳一头固定在船上,一头抛进来,我们靠缆绳拉出去,这个方法最大的弊端,是经过漩涡时,缆绳很容易脱手,若固定在身上,又恐怕身体会被缠住,身体若被缠住,如果不能迅速被拉出水面,就有可能溺死。”朱隶说完望了一眼大家,“我和升哥去探过那段漩涡,所以这个计划我打算改一下,由我将分别送大家出去,我和你们绑在一起,我来拽住缆绳,这样就算出不去,也不至于被淹死。不过,还有一个问题。” 朱隶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阿洛如果再经历一次漩涡,很可能伤上加伤,将来两条腿恐怕不能疼愈。” 朱隶说的很含蓄了,阿洛的断腿经历漩涡时,如果刚长上的骨头再次折断,那条腿就废了。 大家都沉默了,如果朱隶前面所说的危险大家还能接受,阿洛双腿可能被废掉的危险谁都不能接受,阿洛还年轻,怎么能从此不再走路。 “我留下。” 阿杰和苏尔碧同时说道。 阿杰望了苏尔碧一眼:“我和阿洛留下,等阿洛腿好了,我们再出去。” “还是我留下。”苏尔碧说道,“您是储君,不能困在这里,这里什么都有,你们放心,我能照顾好殿下。” “谁都别留下,我跟你们一起出去。”阿洛坚决地说道。 “不,您这样出去太危险了小我留下陪你。”苏尔碧态度也很坚决。 “我的弟弟,当然是我留下,公主的好意我们兄弟心领了,这是个孤岛,不适合公主,我只是储君。又不是国王,在这里住一段时间没有关系。”阿杰认真地说道。 “你们愿意留下你们留下,我要出去。”阿洛生气道。 “阿洛!”阿杰沉声叫了一声。 “不就是腿废了吗,有什么关系,除了不能登山,不能潜水,别的事情不是一样做?!”阿洛固执地说道。 燕飞轻轻拽拽朱隶的衣服,站起来走到一旁,朱隶也起身跟了过去。 “我也想留下。”菲飞低声道。“你留下?为什么?”朱隶诧然。 燕飞望着远处的海面:“你若是把我们都带出去,非得累吐血。” 朱隶笑了,拍拍燕飞的肩膀:“放心,我有分寸。” 燕飞摇摇头:“我从那里过过,我知道漩涡的力量有多大,你一个,人出去都勉强,带一个人,还要来回带好几次,你不要命了。” 朱隶沉默了,他确实考虑这个问题,但让大家自己分别过去,实在太危险了,万一卷在漩涡里出不来,很容易被淹死。 “我在这里陪着阿洛,等我水北东出来了,阿洛腿也好了,我们再出去。”燕飞沉声说道。 朱隶回头望着岛上:“你知不知道这道上为什么没有动物?” 燕飞不明白朱隶怎么忽然问到这个问题,迷惑地摇摇头。 “不仅没有动物,也没有树木,这些草虽然生长得很高大,你觉得它们长了多长时间?”朱隶问道。 燕飞沉思了片刻:“恐怕也就五六个月吧。” 朱隶点点头:“只有五六个月,虽然不能说明这个岛只存在了五六个月。但至少可以说明,这个岛很年轻,还可能很不稳定。” “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这个岛很可能会消失,这才是我急于让大家离开的理由。” 燕飞没有吭声,他知道朱隶说的很有道理,这个岛连只海鸟都没有,很可能迁徙的海鸟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个岛。 “就算走也分几次走吧,我最后走。”燕飞说道。 “不用,我” “朱隶!”燕飞粗暴地打断朱隶。 望着燕飞关心的目光,朱隶妥协道:“好吧,明天准备一下。后天开始,分三批走。” “阿洛” “把我和阿洛绑在一起,腿也固定上,应该问题不大。”朱隶沉吟道。 “把我和阿洛绑在一起,你带我们出去。”燕飞说道。 “这不行,你不会水中换气。” “我这可以两天学。” “不行,太危险。” “不把我和阿洛绑在一起,我就自己游出去。” “燕飞!” “这么定了,没有商量。”燕飞丢下一句话,转身走了。 离开小岛的时间和顺序都定下来了,大家却并不开心,使用这个办法出岛危险性很高,特别是需要进去多次的朱隶和腿上有伤的阿洛,然而小岛情况朱隶已经分析得很清楚了,而出岛的方法也是唯一的。 躺在草叶上,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睡觉,大家都静静地望着夜空,个人想着个人的心事。 哀婉的歌声又隐隐传来,渐渐的越来越清晰,似乎就在附近。 朱隶什么话也没说,跳起来就走,大家都跟了上去,若不是因为这哀婉的歌声,大家也不会被困在这个,地方,如果真看到了美人鱼,这个险也不算白冒。 歌声虽然有些飘忽不定,但朱隶仍然很肯定地一直向小岛的另一侧走,大家也毫不犹豫地跟在了朱隶的后面。 阿杰听到歌声,跟着朱隶走了一段,却不放心阿洛,又折返了回来,走近海滩,看到苏尔碧也没有跟去,正在跟阿洛说话,阿杰不 “你跟他们去看看吧,我自己没问题的。”阿洛催促苏尔碧。 “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美人鱼吗?。苏尔碧不在意地说道。 “哈,不是为了看美人鱼,你怎么会困在这里。”阿杰不相信地笑了。 “因为想跟你在一起苏尔碧低着头,声音很低。 阿洛愣了,看了苏尔碧一会,移开目光感慨道:“如果我先认识你该有多好 苏尔碧幽幽地叹了口气。 “太失望了,竟然不是美人鱼的歌声。”石小路的声音远远出来。 “岩洞能发出这么哀婉的歌声,真令人蟾叹苏菲亚的声音中倒是充满了惊喜。 “岩洞会唱歌是很让人震惊小但如果是美人鱼在唱歌,就更好了石小路还是非常想看看美人鱼。 “你们回来了,看到什么了?”苏尔碧站起来迎着大家问道。 “不是美人鱼唱歌,是风吹进岩洞发出的声音。”石小路失望地解释道。 “风吹进岩洞?”苏尔碧不解地重复道。 “在岛的那边有一个。很奇怪的岩洞,岩洞里有很多小洞,风吹过洞,就会发出我们听到歌声,很神奇的,明天我带你去看。”索菲亚对那个洞完全着迷了,一点不在意有没有看到美人鱼。 “好啊,明天一定带我去苏尔碧雀跃着说道。 阿洛心中暖暖得出一笑,什么没兴趣,苏尔碧是因为不放心自己,才没有跟大家去。 “阿杰,你从那里冒出来的小刚才找你都没有找到。”石小路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阿杰,奇怪地问道。 “我一直在你后面,你没看到我,我可看到你了阿杰笑着掩饰道。 “是吗?”石小路疑惑地又看了阿杰一眼,她是一直没有看到阿杰。 朱隶看看阿杰,又看看阿洛和苏尔碧。朱隶很清楚阿杰并没有跟着大家去洞口,原以为阿杰是在照顾阿洛,看来,照顾阿洛的只有苏尔碧。阿杰呢?看到阿杰的眼中多少有些不自在,朱隶暗暗摇了摇头。 忙碌一天,也终于知道那哀婉的歌声是怎么来的,听着海风大家渐渐地都进入了梦乡,没有人注意到海水里,有一双眼睛一直在悄悄地观察着他们。 “万岁,夜已深了,您该歇息!。小南京城皇宫的上书房中,太监王彦躬身轻轻催促道。 王彦,小名狗儿。原是建文帝是皇宫中的一个小太监,永乐帝登基后。一直上书房当差,王狗儿聪明伶俐,很会摸永乐帝脾气,颇得永乐帝的喜欢,被永乐帝提为尚宝监太监,跟在永乐帝身边。 永乐帝伸了个懒腰:“几更了?。 “回万岁,二更天了。”王彦躬身扶着永乐帝站起身。 “朱将军快到龙州了吧 “回万岁,算日子已经到了王彦扶着永乐帝坐到龙床上,为他宽衣。 “京王爷可有奏折回来?。 王彦没说话,只是扶着永乐帝躺下,为他盖好被子。 朱隶的上一个奏折回来,还是半年前的事,离开了大明朝的领土。送一个奏折哪那么容易,永乐帝焉能不清楚,他只是习惯每过一段日子就问一句,其实,若真有朱隶的奏折回来,无论谁先接了都跟捡了金子似的,跑着送进来,真能得到永乐帝赏赐的金子,可惜自从朱隶离开大明朝的领土,只送回过四次奏折。 永乐帝也不需要王彦回答。只是自顾自地说:“不知道京王爷有没有到达古里国,什么时候能回来 “万岁,您说过,再有一年,京王爷就回来了 “京王爷走了多久了? “回万岁,一年零四有月 “才一年多吗?联怎么觉得京王爷走了好几年了,明日下朝把京王爷的两个儿子朱麒、朱麟带来。联想看看他们 “万岁,皇后娘娘和京王妃带着孩子们在紫金山定林寺吃斋求福,已经去了三天了王彦低声答道。 “哦,联忘了。等他们回来,给联带来吧 “是,万岁王彦说着话,放下了龙床上的帷幔。 “王公公?王公公?” 王彦皱着眉头,打开门低声呵斥道:“不知死活的奴才,在这里大呼小叫!”“王公公,八百里加急。小的不敢耽误一个小内官跪在地上,双手举着奏折,缩成了一团。 “是京王爷的奏折吗?王彦惊喜地问道。圣上说过,京王爷的奏折,无论什么时候到,立刻呈上。 “不是,张辅张将军的八百里加急。小内官低声说道。 “圣上安歇了,不是告诉过你们,不是京王爷的奏折,不得打扰圣上休息吗?”。王彦一脸怒容的呵斥。 “王公公,宫外的指挥使上报说,朱能朱能将军突患疾病身亡小内官的声音更低了,本来这个时候上奏折就胆战心惊,报的还是条恶讯,怎么这么到霉,今晚会轮到自己当值。 “狗儿,谁在外面喧哗,是京王爷的奏折到了吗?。永乐帝威严的声音从上书房中传说。 王彦一咬牙,接过奏折进了上书房,跪在龙床前说道:“回万岁,是张辅张将军的奏折,朱能朱将军在龙江暴病身亡。” “什么?!”永乐帝起身掀开帷幔,一把拿过奏折。, 第209章 小路使诈 “王爷、国公爷,升哥不见了,已经三天了。”朱隶和燕飞刚刚迈进苏园,就见老柯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拦住朱隶等说道。 “不见了?”朱隶诧异地重复道,古里国民风淳朴,对大明朝的人上至国王,下至百姓,都十分欢迎,按说不会出什么绑架,暗杀案件,再说,真要绑架、暗杀,应该冲着沈洁,石小路她们,怎么也找不上升哥。 “船队和营地都去找了吗?”燕飞沉声问道。 “都到了,没有。”老柯摇着头,焦急地说道。 “三天了,怎么今天才说?”朱隶的声音透着声厉。 “我”老柯一下变得结巴起来,“我和升哥吵了两句,前天早上升哥离开了苏园,晚上没回来,我以为她去了船上,昨晚还没回来,早上我去船上找她,说她没去,去营地找她,也说没见到,城里她能去的地方都找了,那里都没有。” “你去船上再找,我去营地,燕飞你去城里。”朱隶说着出了苏园,燕飞、老柯也跟了出去。 天快黑时,石小路和索菲亚、金贝尔说说笑笑地走了进来。 “今天玩得太高兴了,明天还去。”石小路意犹未尽地说道。 “那个表演魔术的,长得还挺帅气。”金贝尔说完,自己先笑了。 “哈哈,你动春心了。”石小路指着金贝尔打趣。 “金贝尔公主是动了春心,不过是对沙鲁克王子动了春心。”索菲亚也掩口笑道。 “你们两个合起来欺负我是不,不欢迎我我明天就回国!”金贝尔故意撅起了小嘴。 “欢迎欢迎,哪敢不欢迎啊,你要是回国了,阿杰还不得找我要人,他现在可是大哥的弟弟。我可不敢得罪他。”石小路笑着挽起了金贝尔手臂。 “王爷和国公爷还没有回来吗?”看着后院安安静静的,索菲亚叫住了一个下人。 “回夫人,升小姐不见了,王爷和国公爷找去了。”下人恭敬答道。 “升哥不见了?!”石小路一把抓住下人的衣服,“什么时候不见得?” “好,好像是三天前。”那个下人不明白石小路怎么会这么吃惊。平素没有见到她与升哥来往多么密切。 “三天前?三天前!”石小路松开下人,拔腿就跑。 “小路,你干什么去?”索菲亚看得莫名奇妙,扬声问了一句。 石小小路没有回答,一眨眼,快跑到门口了。 索菲亚与金贝尔互望一眼,一起追了过去。 跑出苏园,正遇到沈洁和阿杰回来。 “出什么事了?”看到石小路三人慌慌张张跑出去,沈洁忙问道。 索菲亚见石小路跑远了,来不急细说。只喊了一年:“追小路。” “追小路干什么?”沈洁疑惑的望着阿杰,阿杰也摇摇头。 “不会有什么事吧?天快黑了。”望着三人离开的方向,沈洁担心地说道。 “夫人先进去休息,我去看看。”阿杰说着,也向石小路跑的方向追去。 朱隶一脸烦躁地进来,后面跟着沉着脸的燕飞和焦急的老柯。 “靠!生气也不能这样躲起来,到底去哪里了?”朱隶低声骂道。 “会不今,,会不会,”老柯结结巴巴地说。 “会什么会,燕飞到处都问了,这一两年跟本就没有过绑架案。那些大小头头,都安分的很。”朱隶不耐烦地说道。 “朱隶,出什么事了?”沈洁走过来问道。 “升哥使性子躲起来了,哪里也找不到。”朱隶烦闷地说。 “你误会了吧,升哥不是那种小气的人。”沈洁蹙着眉头说道。 “夫人说得对,升哥一定是”老柯话说到一半,看到朱隶严厉的眼神,吓得闭上了嘴。 “哪里都没有,也不可能是绑架,不是自己躲起来,还能是什么?”朱隶倒了一碗凉茶,“咕咚咕咚”喝了个底朝天。 “朱隶,你别着急。”沈洁按着朱隶的手安慰道。 “她自己躲起来。我有什么好着急的。”朱隶嘴上硬气,可谁都看的出来,他确实很着急,船队里丢了哪个一人他都会着急,更何况朱隶对升哥一向欣赏有加。 小路她们还没回来吗?都什么时候了,也不知道早晚啊!”没看到石小路等人过来,朱隶不满地说道。 “我回来的时候在门口遇到她们,急急忙忙往外跑,不知道什么事,阿杰追去了。”沈洁解释道。 “这么晚了,还往外跑什么?”朱隶嘟囔着,对着门外喊了一句,“老张。” 老张是朱隶从船上带下来的人,看他老实厚道,让他暂时当几天苏园的管家。 老张闻声跑了进来:“王爷,您叫小的?” “知道夫人和公主她们干什么去了吗?” “回王爷,好像是听下人说你们去找升小姐,她们也去找去了。”老张答道。 “胡闹,她们上哪里找去?!哪个下人说的,给我叫过来!” “是,王爷!”老张转身走了,片刻带了一个人进来。 “怎么回丰,你说说。” “石夫人问小的王爷怎么还没回来,小的说”下人连说代比发的,说了半天,最后说道:“石夫人听完。立刻就跑了出去,夫人和公主也追出去的。” 朱隶沉思了片刻,问沈洁:“她们朝那个方向跑的?” 沈洁站了起来:“我带你们去。” 石小路一边跑一边默默祈祷:“菩萨保佑,千万别出事,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吓吓你,千万别出事。” “小路,你不要跑那么快,我们跟不上了小路。”索菲亚边跑边气喘吁吁地喊道。 石小路想没有听到索菲亚呼喊一样,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仍然跑得飞快,索菲亚和金贝尔实在支持不住了,叉着腰直喘粗气。 “你们这几个人,跑得可真快,石夫人呢。”阿杰喘着气追了上来。索菲亚向石小路的方向指指,说不出话来。 “你们在这里休息会,我追上去看看。”阿杰说着,继续追了过去。 这里是营地的后山,原是个矿区,早已废弃多年来,因采矿,很多树木被砍伐,山体显得光秃秃的,黑暗中,一个个矿坑张着大口,像随时想噬人的野兽。 石小路爬上山坡,稍微喘了几口气,大声喊道:“升哥!你在哪里?” “石夫人”阿杰闻声追了过来,“你做什 “找人。”石小路回答了一句,又大声喊道:“升哥!你能听见吗?我是小路!” 阿杰听不懂中国话,不知道石小路喊得什么,但听喊声,确实在找人。 “石夫人,这里太危险了,你找什么人,让我大哥他们找。”阿杰劝道。 “你别管我。”石小路回了一句,又继续大声呼喊着,边喊边往止上走。 阿杰劝不了石小路,只好跟着 朱隶、燕飞等人跟着沈洁追出来,追了一段,看到两个路口,不知道该往那边走,一条路通向营地都后山,另一条路绕了一圈又回到城里,朱隶果断地指着通向后山的路道:“这条。”听了下人的话,朱隶隐隐感到,石小路知道升哥在哪里,如果在城里,没有必要绕这么个大圈。 果然没走多远,看到实在走不动的索菲亚和金贝尔二人。 “老爷,燕大哥!” “王爷,国公爷!” 看到朱隶和燕飞等人,两个人兴奋地叫道。呆在这又黑又静的地方,两个人越坐越害怕。 “小路呢?”燕飞焦急地问道。 “小路在山上,沙鲁克殿下追过去了。”索菲亚指着上山的路说道。“沈洁,你留下休息会,老柯,你也留下。我们走。”朱隶说着,同燕飞施展轻功,向山上掠去。 虽然一路上朱隶一直牵着沈洁的手,走的也不是很快,沈洁还是累的上气不接下气,朱隶和燕飞走得所谓不是很快,沈洁跑也跟不上。 老柯没有人拉着,要不是心中惦记升哥,早趴下了,即使朱隶不让他留下,他也挪不动步了。 朱隶和燕飞爬乒山,隐隐听到石小路呼喊声,果然是来找升哥,想必叫了很长时间,声音已经沙哑了,还带着哭腔。 “小路,你在哪里?”朱隶扬声喊道。 “大哥。小路的声音从山顶传来,哭腔更重了。 朱隶和燕飞片刻跃上山顶,见石小路坐在一块石头上,满脸泪痕,阿杰不知所错地站在一旁。 “小路,你怎么了?”燕飞两步奔过去,蹲在小路面前,关心地问道。 “脚扭了一下,没事。”石小路抽抽啼啼地说。 “我看看。”燕飞小心地脱下石小路的鞋袜。 “你到这里干什么?”朱隶沉声问道。 “找升拜” “升哥怎么会在这里?”朱隶已经想到什么,声音更加严厉。 石小路“哇”的一声哭了:“我不是故意要害她的,我只是逗逗她,我以为她早就回去了,没想到 “是你让升哥到这里来的?”朱隶冷冷地问道。 石小路哭着点点头。 “她怎么会这么听你的话,你让她来她就来?”朱隶再问。 “我模仿相公的笔迹,邀请她来的。”石小路战战兢兢地说道。 “你以燕飞的名义让她来的?” 燕飞闻言,揉着石小路脚的手一停。 石小路哭道:“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大哥,相公,对不起。” “你等着对升哥说对不起吧。”朱隶转身走下了山,扬声喊道:“我去找人来。” 燕飞沉着脸,帮石小路穿好鞋袜,俯身将石小路抱了起来,石小路伏在燕飞的怀里说道:“相公,对不起,我真没有想害她,我只是听到她说喜欢你,心中不满,骗她到这里来吹吹风,我真没想到她会出事,相公,你原谅我,我再也不敢了。” 任石小路说什么,燕飞一声没吭。抱着石路下山,阿杰也默默低跟在后面。 到了沈洁她们休息的地方,朱隶也从营地将人带了过来,朱隶命令每个人都拿着火把,两个之间距离十步,拉开网,并排往山上找。 “三虎,你送殿下、公主和夫人们先回去,让黄御医在苏园等着。”朱隶吩咐道。 “是,王爷。”冯三虎一挥手,过来两个军士,抬着一个滑竿,沈洁扶着石小路坐在滑竿上,跟着大家走了。 石小路回过头想说什么,看着朱隶和燕飞都黑着脸,又闭上了嘴。 一百多个军士找到半夜,终于在一个狭小的洞里找到了升哥。那个洞太小了,升哥掉进时,一只脚卡在石缝里,怎么也拔不出来,被困在了里面。 朱隶和燕飞也是费了很大劲,将洞扩大,朱隶跳了进去,用内力将石头击碎了一点,才将升哥的脚拔出来。万幸的是,并没有伤到骨头。 一行人回到苏园,天已经蒙蒙亮了。 沈洁、石小路和阿杰一直在等着他们。索菲亚和金贝尔坚持不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听到门口熙熙攘攘的说话声,石小路顾不上脚疼,跟着沈洁、阿杰一起迎了出去。 “怎么样?受伤了吗?”沈洁望着抬回来的升哥,担心的问朱隶。 “还不清楚,等黄御医看看才知道。”朱隶说完,看都没看站在沈洁身旁的石小路,转身吩咐冯三虎们带着军士回营地休息。 燕飞也冷冷地站着,没说话,看到朱隶安排完,同朱隶一起进了升哥的房间。沈洁和石小路也跟了进去。 “升姑娘没什么大碍,脚伤不算严重。喝点汤药,过几天就能好。”黄御医边开了药方边说道。 “没事就好,辛苦黄御医了。一夜没睡,早些去休息吧。”朱隶微笑着陪黄御医走出去,将药方交给站在一旁的老柯。 “去找个下人,把药抓了煎好送来。” “王爷,我亲自去吧。”老柯接过药方,转身走了。 石小路听到升哥没什么大事小心中一颗石头终于落了地,却觉得冷汗“唰”地下来了,眼前一黑,身体向前倒去。 朱隶吩咐完老柯,一转身见石小路脸色苍白,摇晃着要到,立刻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惊叫道:“小路。” 燕飞闻言也急忙转身,见石小路软绵绵地躺在朱隶的怀里,紧闭着双眼,脸上的头发都被汗水打湿了,心中剧烈地一痛,一步抢过来,焦急地问道:“她怎么了?” 朱隶摇摇头:“不知道,我送她到房间去,你快把黄御医叫过来。” 燕飞没说话,转身就走。朱隶也抱着石小路快步向她的房间走去。 将石小路放在床上,朱隶抽出手,霎时惊呆了! 朱隶的手上沾满了鲜血” 第210章 留下燕飞 二小路放在床上。朱隶抽出弄。霎时惊呆了!※ 朱隶的手上沾满了鲜血” 燕飞带着黄御医匆匆赶来,看到朱隶呆呆地望着手上的鲜血,燕飞心里咯噔一声:“你手上怎么有血?” 朱隶茫然抬起头,脸色苍白,指着石小路说不出话来。 燕飞只觉得喉头一甜,一步扑向床边:“小路!” “你们都让开,让老夫看看黄御医冷静地大声说道。 朱隶这才缓过神来,一把拽起燕飞,让黄御医靠近床前。 “小小路怎么了,不会有事吧燕飞六神无主地呢喃着。 朱隶没说话,只是拽着燕飞胳膊的手越来越用力,燕飞却也感觉不到疼,似乎朱隶拽的根本不是他的手臂。 沈洁听到消息急忙赶了过来,看到朱隶的手指因用力,骨节都发白了,忙出声道:”朱隶快松手,你把燕大哥的手臂捏碎了 朱隶看着沈洁,竟然不知道沈洁在说什么。沈洁急了,上去一口咬在朱隶的手上。朱隶这才吃痛松开手。 挽起燕飞的袖子。沈洁见朱隶抓过的地方紫黑紫黑的,朱隶再用力。真可能把燕飞的手臂捏碎。 燕飞却茫然无知,一双眼睛紧紧地瞪着一层帘内黄御医忙碌的身影。 终于,黄御医掀开帘走了出来。 “怎么样?”朱隶和燕飞同时问道。 “恭喜国公爷,石夫人有身孕了,不过”黄御医说道。 “不过什么?”朱隶忙问。 “不过,石夫人今天动了胎气,能不能抱住这个孩子,还要在观察几天……黄御医继续说道。 昏黄的油灯下,燕飞坐在床边,低头看着石小路。 石小路睡着很不安稳,不时地蹙起眉头。 燕飞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石小路蹙起的眉头,想要把它抚平。 石小路一动,呢喃道:“相公对不起。小路再不敢了,原谅小路,对不起 燕飞深深地叹口气,轻轻地为石小路拉拉被子,石小路却睁开了眼睛,看到燕飞,忙坐起来道:“相公对不起小路再也不敢了,求求你别生气 燕飞一把把痴卜路抱在怀里。 良久,石小路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不生气了?” “生气。”燕集粗声粗气地回答。 “对不起石小路低声道。 “你的相公怎么会喜欢别人呢?你就这么不相信你的相公?”燕飞的话里,有着微微的怨气。 “对不起,我这就去给升哥道歉。”石小路挣扎着想离开燕飞的怀抱。 “别动。”燕飞抱得更紧了:,“你有身孕了,黄御医不让你动…… “真的?我有了我们的孩子?”石小路兴奋地扬起了脸,望着燕飞。 燕飞肯定地点点头:”但是你今天跑上跑下的,动了胎气,如果你不乖乖地躺着,这个孩子就会保不住的。” 石小路连忙趴在燕飞的怀里:“我不动,我乖乖的,黄御医说我要躺几天?。 “这需要看你的情况。” “可是我必需去给升哥道歉石小路低声道。 “明天相公抱着你去道歉。”燕飞吻着石小路的秀发说道。 升哥的脚伤得并不严重。没过几天就能走路了。老柯这几天里端茶送水,煮汤熬药,服侍得尽心尽力,却从不多说一句话,每次只是将东西轻轻地放在升哥床旁边的小桌子上就离开,隔一会再回来将空碗取走。 燕飞第二日果然抱着石小路给升哥道歉,看着燕飞望向石小路的眼神中充满了柔情与关爱,升哥也明白,燕飞和石小路之间根本插不进第三个人,即使自己真的进了国公府,燕飞也不会多看她一眼。 “老柯。”见老柯放下药碗,又想转身离开,升哥并口叫道。 老柯停下脚步,望着升哥。 升哥低下头,沉默了半晌才轻轻地问道:“你还愿意娶我吗?。 老柯闻言顿时愣住了,傻傻地望着升哥,竟忘了说话。 升哥等了一会,不见老柯回答,抬起头,正遇上老柯痴痴的目光,瞬间羞红了脸,讷讷地说道:“你要是不愿意,也没有关系。” “不,我愿意,我愿意,你真的愿意嫁给我吗?我保证这一辈子就对你一个人好,我什么都听你的小努力挣钱,不让你干活,把你养在家里。养的白白胖胖的,多生几个娃。”老柯两步走到床前,跪在地上拼命地表白。 升哥扑哧一声笑了,轻轻道:”你当我是老母猪吧 “不是不是。你要是不愿意生娃,我们就不生娃,我这辈子,就守着你一个老柯急红了脸,慌忙解释道。 “我是王爷带进船队的,你要真想娶我,就去王爷那里,把我讨回来。”升哥脸上罩着红晕。轻轻说道。 老柯站起来道:,“我这就去说着话急急忙忙向门口走去。没开门就往外走,一头撞在门上,发出了一声巨响。 升哥吓了一跳:“你没事吧?” 老柯满脸羞红地笑笑,开开门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王爷。” 朱隶和燕飞正在商量事情,老柯没 二接闯了讲来。两步专到朱隶面前跪下※ 朱隶一惊,忙问道:“出了什么事?” “求王爷把阿升赏给小的吧。”老柯磕头道。 朱隶的脸“稀”地掉了下来,刚要发火,燕飞伸手一拉朱隶。沉声问道:“是升哥让你来的?” 老柯连忙点头:“阿升说,是王爷将她带进的船队,如果想娶她,要王爷同意。” 朱隶看了一眼燕飞,吁了口气,声音冷淡地说:“知道了,先下去吧。” 老柯没注意到朱隶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又执着地叫了一声:“王和, “本王知道了,让你先下去!”朱隶打断老柯的话,厉声呵斥道。 老柯不明白朱隶为什么发火小却也不敢再说什么,磕了一个头,转身退了出去。 燕飞站起来到了杯茶,递到朱隶手中。轻声问道:“怎么了?发这么大脾气?” 朱隶推开燕飞,边向外走边说道:“我出去一下。” 打开门,沈洁岳要进来,朱隶侧了一下身,让沈洁进来,也说话,抬退走了出去。 沈洁莫名其妙看着朱隶远去的背影,回头望着燕飞:“出什么事了,他怎么了?” 燕飞也不解地摇摇头:“老柯过来说要娶升哥,朱隶听了非常生气。” “娶升哥?升哥愿意吗?”沈洁诧然问道。 “是升哥让老柯来的。”燕飞解释道。沈洁想了想,微微笑了:“没事,我去劝劝他小路怎么样,我这两天忙没去看她。” “她很好,黄御医说胎儿稳定了,再有半个月,就能下床轻微活动。”提到石小路,燕飞脸上浮起幸福的微笑。 沈洁提着水果蓝,在苏园的池塘边,终于找了正在喂鱼的朱隶。 将水果篮放下,沈洁脱了鞋,坐在岸边的石头上,把一双玉脚伸进凉津津的池水中,冰凉水让沈洁发出了一声低低的惊呼。 朱隶知道沈洁来了,却没转身。 沈洁用脚尖跳着水花,望着池塘自顾自地说道:“极品楠木预定了一千方,大约一个月后到货,石料方面,汉白玉还是北京房山的好。这边我只预定了定了少量的雕刻,他们的雕刻手法与明朝的不同。” 朱隶只是哼了一声。 沈洁取出小刀,从水果蓝中拿出一个菠萝蜜,慢慢切开,淡淡的甜香味道随风散开。 “过私乞一块。”沈洁对着朱隶的背影叫道。 朱隶不为所动,仍站在池塘边,看着池塘中鱼儿争抢着鱼食。 “哎哟。”沈洁轻轻地发出一声低呼。 朱隶回头望去,见沈洁正皱着眉头,吸吭着左手食指。 “怎么了?”朱隶将剩下的鱼食都扔进池塘里,几步走到沈洁身边,关切地问道:“切到手了?怎么这么笨啊,给我看看。”说着话,拽过沈洁的手指,可看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哪里伤到了,疑惑地抬起头,沈洁早已忍了半天,见他抬头,再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眼底里写满了得意。 朱隶脸一沉:“耍我!”站起身要走。 沈洁忙抓住朱隶的手:“非得我弄伤自己,你才关心我啊。” 朱隶背着身叹口气:“我想一个人呆一会。” 沈洁将脚从池塘中收回来,光着脚丫站在岩石上,从背后抱住朱隶:“我想你了。” 朱隶心底一暖,转过身:“天天见面还想?” “天天见面就不能想了?”沈洁嘟着嘴,亮晶晶的眼眸深情地望着朱隶。 朱隶一把揽住沈洁的腰,低下头亲吻着沈洁还留着淡淡菠萝蜜香的樱唇,舌尖灵活地绕了一圈。将残留在沈洁口中的菠萝蜜味道吸进了自己的口中,似乎尚未满足似得,舌尖再次探入沈洁的口中,缠绕着沈洁的小舌,贪婪地吸咣着。 沈洁双臂绕在朱隶脖颈上,热情地回应。 自从黄御医婉转地告诉沈洁暂停房事后,两个多月了,沈洁和索菲亚都很自觉的遵守黄御医的吩咐,却不知道朱隶在一个月前已然破戒,只是朱隶也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加上这一段时间很忙,既然还能一展雄风,朱隶就让自己的弟弟彻底休息了一个月。 一个月的养精蓄锐,在一个热吻之下。身体立刻有了想法,朱隶深深地亲吻着沈洁,双手不老实起来。 “别,你还没恢复,再等几天。”沈洁微微用力,推开了朱隶。 “我没事了。”朱隶重新找到沈洁的樱唇,深深吻下去。 “那也不能在这里,会有人来的。”沈洁挣扎着,喘息道。 “不会有人来的。”朱隶抱着沈洁坐在岩石上,一只手游进沈洁的衣服里。 “嗯嗯。”两声轻微的咳嗽。吓得沈洁忙推开朱隶站了起来。 “本来是想给你们站岗的,不过小路还在等着我回去。”燕飞脸上挂着坏笑,装模做样地闭着眼睛拐了进来。 “靠小路有人照顾,多站一你会死,啊。”朱隶一脸的不满意。 “那哪行,小路一个人躺在床上很闷的。”燕飞彻底被朱隶带坏了,一脸的痞气。 朱隶立刻做出一副作呕的姿态,燕飞根本无视,目光落在沈洁的身上: 沈洁恍然想起:“糟了,忘了约好今日去看样本的。”说着话,穿上鞋就跑,朱隶忙跟上叫住沈洁:“别着急,我陪你去。”走了两步又转身对燕飞说:“告诉老柯,我同意了。还有,一个月后起航回国,你陪着小路留下吧,等小路生了孩子后再回去,阿杰和阿洛会照顾好你们的。” 燕飞听了来隶的话,心头莫名地一阵失落。 阿杰见朱隶陪着沈洁出来,笑着迎上去:“二哥今天这么有空。” 朱隶戏德道:“不能老让你陪着,你一个堂堂储君,快成你嫂子的小跟班了。” “二哥又笑话我,嫂子既是我国的贵宾,又是我国的大买家,陪着姓子,正是我该做的,况且嫂子学识渊博,跟嫂子出去长见识。”阿杰开心地说道,他真是很愿意跟沈洁出去。对沈洁丰富的建筑知识非常钦佩。 “你小子这张嘴越来越会说了。今天没事,你去休息吧,我陪沈洁去。”朱隶边说边上了马车。 沈洁冲着阿杰挥挥手,也上了马车。 “你今天真没事啊?”“有事也明天再说,我今天不想离开你。”朱隶抓住沈洁的手。 “谁刚才说要自己一个人呆一会的?”沈洁撅起嘴翻后账。 “听到老柯想娶升哥,心里不舒服。”朱隶将头靠在马车的后座上,仰望着马车顶棚的一脚,低声道。 “燕大哥不会跟升哥怎样的。” “我知道,可是我总觉得”朱隶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你觉得升哥刚说完喜欢燕大哥,没几天又要嫁给老柯,太儿戏了?”沈洁问。 朱隶没吭声,升哥喜欢燕飞小朱隶早看出来了,默默地把升哥已经当成了自己人,忽然被老柯抢走,心里一下有些接受不了。 沈洁拉着朱隶的手臂,头靠在朱隶的肩上:“升哥答应嫁给老柯,也是因为看到燕大哥对小路情深意重,不想让小路多心。再说老柯人不错,会好好待升哥的,升哥跟着老柯不会吃亏。” 朱隶伸出手搂着沈洁:“我明白,所以我答应老柯了,还有我让燕飞陪小路留下,等小路生完了再回去。” 沈洁闻言起身望着朱隶:“燕大哥同意了?” “为什么不同意啊小路这个样子怎么能坐船?” 沈洁重新靠进朱隶的怀里没说话,她总觉得事情不会像朱隶想象的那么容易。 一个耳很快过去了。 阿杰费了半天口舌,终于说服古里国王和王后同意他乘坐宝船去拜访大明朝,阿洛和苏尔碧蜜月旅行也回来了,知道国王同意阿杰去中国,阿洛露出了羡慕的目光,本来他要去的,国王也同意了,望着身边的娇妻,他现在是去不了了,不过能娶到苏尔碧,让他牺牲什么都值。 为纪念这次航行,朱隶在船队扎营的山坡上,立刻一块碑,上面写着: 其国去中国十万余里,民物咸若,熙皓同风,刻石于兹,永昭万世。 为了写这几句话,朱隶憋了好几天,沈洁笑话他:直接写朱隶到此一游多好,又直接又省事。气得朱隶差点破了不打女人的规矩。 燕飞这几天表面上带着笑容,帮着朱隶忙前忙后,一旦闲下来,却常常一个人坐着发呆,看着大家都准备走了,燕飞的心中空落落的,他也知道石小路现在的身体不宜远航,但对船队也委实放心不下。特别是回航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打海盗陈祖义。 可是留石小路一个人在古里国,更是不可能。 往南吹季风已经刮了两天了,船队一切都准备就绪,将在两天后起航。 “相公,相公?”石小路发现燕飞最近老是走神,常常说着说着话不说了,思绪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相公。”石小路推推燕飞。 燕飞晃过神来,望着石小路:“嗯?” “相公,我想跟着船队走。”石小路也舍不得跟朱隶、施洁等分开。 “不行,你大哥肯定不会同意的。”燕飞很坚决地摇摇头。 “我们留下,什么时候才能回中国?” “三、五年吧。” “这么长时间?”石小路撅起了嘴,三、五年的时间太长了。古里国虽然好,总不是自己的国家。 “相公,我不想留下。”石小路晃着燕飞的手臂。 燕飞暗暗叹口气,他何尝想留下,但朱隶说的对,算日子,孩子根本等不到回到中国,会生到船上的,对孩子对小路都太危险了。 小路,为了你和孩子的安全,我们只能留下。”燕飞一只手搂着小路,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小路已经有点隆起的小腹。 石小路撅着嘴不说话,她知道燕飞这几日连觉都睡不好,常常睡到半夜就爬了起来,在桌边坐到天亮。 轻轻地抚摸着腹中的宝宝,石小路的心中暗暗打定了注意。 恭祝所有的读者:兔年吉祥!好运连连!心想事成!青春永驻!恭祝的作者们:大作飘红,订阅嗷嗷的! 第211章 大洋中的空船 三爷,国公爷,石夫人病了,王妃让小的请你们快点四一荡”苏园的管家老张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对着正在指挥往宝船上装淡水的朱隶和燕飞叫道。 “病了?昨天还好好的,怎么就病了?。船队马上就要起航了,石小路怎么会病了?朱隶焦急地说着望向燕飞。 燕飞也心急地摇摇头,早上他离开的时候,石小路还好好的。说好了燕飞先走,石小路陪着沈洁小索菲亚随后到。 朱隶转身对身旁的一个军官吩咐道:“告诉郑大人,我一会回来说着话,也不顾码头上人来人往,施展轻功闪了几闪,人已到了十多丈开外,燕飞紧随而去。 老张慌慌忙忙地跟在后面,却眨眼不见了两人的踪影。早知道朱隶和燕飞武功极好,老张却从来没见过,今天算是开了眼界。 朱隶和燕飞还没进屋,就听到石小路在屋内低声的哭泣,两人心头一紧,急忙走了进去。 石小路低着头坐在床边,拿着手绢擦着眼泪,裸露在外面的手臂上,一片通红。沈洁和索菲亚坐在石小路两边,低声劝慰着。 “小路,怎么了?”朱隶和燕飞几乎同时问道。 石小路抬起叉来,朱隶和燕飞心中俱是一惊,只见石小路脸上也通红,起满了疙瘩,看到朱隶和燕飞进来,石小路没有扑向燕飞。反而扑进了朱隶怀里。 “大拜。 “怎么回事?怎么弄成这个样子?,小朱隶的口气充满了焦急与不安。 “黄御医说,是水土不服石小路抽抽泣泣地说。 “水土不服?”朱隶诧异地重复了一句,目光一转,才注意到黄御医也站在屋内。 “黄御医小路怎么会水土不服,来了三个多月了,怎么才水土不服?。 “回王爷,石夫人恐怕是怀孕引起的水土不服。”黄御医有些犹豫地答道。 “大哥小路不要留在这个地方了,小路要跟你走,大哥,不要扔下小路。”石小路说着话,紧紧抱着朱隶,泪水蹭了朱隶一身。 朱隶皱皱眉头,他也不想把石小路和燕飞留下,可石小路的身体” “黄御医,依你看石夫人水土不服的情况多长时间能好?”朱隶问道。 “这个”也许三五天就能好,也许两三个月也好不了黄御医说话时,目光微微有些闪烁,朱隶却没有注意。 “大哥小路再住下去要破相了,大哥小路要跟你毒小路不要留下石小路说着说着,剧烈地咳嗽起来。 朱隶忙拍拍石小路的后背:小路别哭了,让大哥想想办法。” “大哥!”石小路抱着朱隶小哭得更厉害了。 “黄御医小路水土不服,会不会影响到胎儿?”朱隶知道破相到不至于,如果影响到胎儿的发育,那可是大事。 “这个,下官也说不好,如果严重水土不服,影响到石夫人的肠胃功能,很可能会影响到胎儿黄御医沉吟道。 趴在朱隶身上哭泣的石小路,忽然推开朱隶,冲到门外一阵干呕,燕飞忙心疼地跟了出去。 “如果带着小路走,孩子若是在船上出生怎么办?”朱隶皱着眉头问黄御医。 “孩子出生时正是夏季,如果风浪不大,船行平稳,不会有什么危险,若是算好时间,提前靠岸,夫人也可以上岸临产。“大哥路不怕在船上生孩子小路不要留在这里,带小路走好不好,求你了大哥石小路扶着门框,脸上又是红包又是眼泪,看着实在让人心疼。 “小路,大哥也舍不得你,大哥是怕 “小路不怕小路怕再看不到大哥 “小路胡说什么!”石小路话还没说话,被朱隶厉声打断。 “大哥石小路委屈地又哭了起来。 朱隶走过去轻轻拥着石小路,下决心道:小路不哭了,大哥带你走 石小路在朱隶怀里轻轻点点头,心里却乐开了花。 码头上,金贝尔搭乘宝船回小葛兰国。 古里国王和王后以及阿洛、苏尔碧都赶来送行,依依离别声中,大明朝的船队终于踏上了归程。 石小路的水土不服症状当天晚上就好了,再次住进了宝船上自己的船舱,石小路异常得兴奋,古里国虽然景色优美,水果种类繁多。阿洛、苏尔碧对自己关心备至,燕飞也能天天陪在身边,可石小路还是愿意回去,不仅离不开那片故土,离不开朱隶、沈洁,石小路更看重的是燕飞能踏踏实实地睡觉。 只要燕飞好,石小路做 “吃饭了。” 一切又恢复了原样,出海一年来,每到吃饭时,朱隶、燕飞、郑和、沈洁、石小路、索菲亚一群人坐在一起,有说有笑,吃得非常开心。今天的饭桌上,又增加了阿杰和金贝尔。 在古里国时,大家各忙各的,很少能聚在一起吃顿饭,石小路想到若是自己和燕飞留下,也许再也没有机会这些人一起吃饭了,心中暗暗高兴自己的决定非常正确,特别是,连那么聪明的大哥也被她骗了。 “再盛一碗。”石小路将碗递给坐在饭盆旁边的索菲亚,开心地说道。 “小路病好后,食量见长哦。”朱隶好心情地打趣,看到石小路哭,朱隶当时的心都揪在一起了。 “那当然,古里国虽然好,哪有我们大明朝的宝船好,我们大明朝宝船上的水,都比古里国的水好喝。”石小路说完这话,方想起阿杰就坐在一旁,立刻红着脸吐了吐舌头,向阿杰道歉道:“对不起阿杰,我不是那个意思。” 再杰毫不介意地笑了:“夫人没说错,宝船上的水,确实比我们古里国的水好喝。” 朱隶一听哈哈大笑:“阿杰你越来越不诚实了,宝船上的水还不就是你们古里国的水。”朱隶说道这里,忽然想到了什么,凌厉的目先,望向石小路,石小路正侧头同沈洁说话,没由来的觉得浑身一冷,再看朱隶时,朱隶的目光已移开了。 “阿杰说的实话,这水到了宝船上,嚣,是变得好喝了。”阿杰笑着坚持道。 朱隶也笑笑,没再说话。 过了不多时,朱隶站起来道:“我吃好了小路,你吃完了到我的船舱来一趟。”说完话转身走了。 石小路又是觉得浑身一冷,怔怔地望着朱隶的背影没说话。 朱隶虽然带着笑容离开,众人却觉得朱隶的情绪明显同方才不一样了。 在大家的陪同下,石小路有些战战兢兢地敲了敲朱隶船舱的门,朱隶打开门,看了一眼众人,却没说什么,只是沉着脸示意石小路进去。自己先走了进去。 朱隶一打开舱门,石小路就看到黄御医一头虚汗,站在朱隶的船舱内,心中咯噔一下,知道事情败露了,却不明白自己那里露出了破绽。 低着头走进船舱,石小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沈洁吃了一惊,上前一步叫道:小路,你这是干什么?”说着话想过去将石小路拉起来,却被燕飞伸手拦了一下,与此同时,石小路也叫道:“沈姐姐别过来,是我欺骗了大哥,我应该罚跪。” “为什么?”朱隶仍然背着争背对着石小路,沉声问道。 小路不想离开大哥。” 朱隶没吭声。 “小路也不想看着相公每天晚上睡不着觉,一天天瘦下去。” 燕飞忽然觉得心口堵得慌,眼眶一阵灼热。 朱隶的身躯也明显震动了一下。与燕飞这多么年的朋友、兄弟,燕飞牵挂船队,不愿意留下,他焉能不知道。他又何尝希望与燕飞分开。 “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对你对孩子都很危险?”不愿意让石小小路看到他微红的眼睛,朱隶仍然没转过身。 “小路不怕小路有相公和大哥在身边,什么都不怕。”朱隶叹口气,转身拉起石小路:小路不愿意留下可以跟大哥说,你弄了什么东西在自己身上,是不是很痒?” 石小路点点头:“是很痒,小路知道大哥让小路留下是为小路着想小路若是好好的,就算求大哥,大哥也不会带小路离开的,小路只好把菠萝蜜的皮捣碎,涂在脸上。” 朱隶一听,又恨狠地瞪了石小路一眼。早在满刺加石小路第一次接触菠萝蜜时,大家就知道了石小路对菠萝蜜过敏,只是那次是一个菠萝蜜大家分着吃的,石小路还没吃完,手和脸就开始红,黄御医当时也在场,立刻不让石小路吃了,没过半个时辰,石小路的肤色又恢复了正常。 这次肿得这么厉害,朱隶没想到会是菠萝蜜过敏。 “以后不许再做傻事了,还为难黄御医帮你说谎。”朱隶望着石卜路,声音中带着警告。 “再不敢了。大哥,你怎么看出来的?”石小路偷偷看了朱隶一眼,低声问道。 “你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造成水土不服?” 石小路不解地摇摇头,她知道水土不服的一种症状,是身上像过敏一样起红疙瘩,至于为什么,她就不明白了。 “水土不服有很多原因引起。但水是引起水土不服的重要原因,皮肤起疙瘩,多数是对饮用水不顺,二天上船时我坏想着给你弄点楚熘水喝,结果你晚卜,我也把这件事忘了,今天才想起你根本没换水,怎么就好了,而且那天你没有抱着燕飞哭,一直抱着我哭,你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要离开,再找黄御医核实一下,知道你是过敏。不是水土不服,还逼着黄御医帮你说谎,什么都明白了。”朱隶望着石小路,目光严厉。 “大哥,别生气了小路知道错了,以后再不敢骗你了。”石小小路脸上甜甜地笑着,一副讨好的样子。心中暗道,真不敢再骗你了,你也太厉害了,什么都知道。 “知道就好,再有下次,没这么便宜你。还有,海风大的时候。不许离开船舱,一感觉到不舒服,马上找黄御医,听到没有。” “是,大哥。保证听大哥的话。”石小路耍赖地对朱隶笑笑,她知道朱隶真心疼她,别看表面上对她凶,实际根本不会对她怎么样。 转过身看到燕飞紧绷着一张脸,眼睛红红地靠在船舱门边望着她,石小路怯怯地走过去,轻声说道:“相公,对不起。” 荐飞也不在乎周围还站了那么多人,一把抱住石小路,紧鼻地将她搂在怀里。 石小路欺骗朱隶混到船上,燕飞也看出点端倪,本以为石小路小孩子脾气,不愿意留在古里国,没想到石小路坚决要跟着走的原因,是因为自己。燕飞还一直以为,自己半夜睡不着坐在桌旁,石小路并不知道。 石小路被燕飞的举动吓了一跳,及至看到大家都笑眯眯地看着他们,更是羞得满脸通红,拼命想离开燕飞的怀抱,哪知燕飞越抱越紧,情急之下叫道:“挤到宝宝了。” 燕飞慌忙松手,大家却都“哄”的一声全笑了。将金贝尔送到小葛兰国。船队在小葛兰国补充了些淡水和食品,没有在锡兰山国停留,直接驶向大西洋。 望着金贝尔依依不舍的离别之情,阿杰也知道金贝尔对自己动了真情,可是他仍然忘不了苏尔碧,这也是他一心想去大明朝的愿因之一。 辽阔大海一望无际,阿杰不是第一次出海,却是第一次这么长时间看不到陆地。 在船上的这几天,阿杰勤学苦练中文,竟也取得了不小的进步,日常的用语说得不好,却能听个大概了。 船队在大海上风平浪静地航行了十多天,除了开始几天朱隶和燕飞忙着安排船队各项事宜,后面几天二人也闲了下来,又习惯地躺在四层的躺椅上,燕飞重新捧起了,朱隶则继续研究他的海图,做他的寻宝梦。 “四哥,前面战船报告,发现了一艘船。”郑和走上四层说道。 “什么船?” “还不知道,战船正在联络。”郑和看着前面船队传回来的旗语说道。 船队以前的旗语太简单,很多意思表达不清。在古里国期间。朱隶本想以拼音为基础重新制定旗语,但后来还是放弃了,教棋手们拼音太困难,最终朱隶制订了一套能不算复杂,却传递两百多条信息旗语,一般的通信是够用了。船队在古里国休整期间,命令冯三虎认认真真地练出了一批熟练掌握旗语的旗手,分布在各艘船上。 “四哥,那艘船一直没有回音,战船派人上去了。”郑和望着棋出来的旗语,继续汇报着。 在郑和的心中,他的四哥无所不能,然而当朱隶练旗手的时候,郑和还是震惊了,他从没有想过,一个动作可以只有音,而没有意,例如:“传”这个。音,和“宝”在一起是“宝船”和“递”在一起是“传递”朱隶将二百多句船队中能的到话,拆了开,相同或相近音的字是一个小动作,与不同音的字组合,就变成了不同的意思,二百多句话,好几千个字,才用了几十个不同的动作,就表达清楚了。 “四哥,船上似乎没人,是一艘空船。”郑和继续说着。 听到船上没人,朱隶和燕飞都好奇地站了起来,这里已经处于远离海岸的大洋中,一艘空船怎么会飘到这里来,船上一定是应该有人的,人去了哪里。 忽然,旗手们传来的旗语明显有些乱了,三人神色俱是巨变。没走楼梯,直接从四层跃到了甲板上,几步抢到船舷旁,朱隶拿起一条缆绳,扬手抛到相邻的船上。 船上的水手们都习惯了三人如此上船。两个水手立刻捡起缆绳的两头,三个人身轻如燕,足尖借着缆绳的力,已跃到船上。, 第212章 幽冥船 忌么回事。,二人到了最前面的战船卜。朱隶沉声世, “回王爷,阿旺带了五个人上去,不知道为什么互相打了起来一名军士单膝跪在地上报告道。 朱隶抬头望着那艘神秘的船,船体不足有两艘战船大,看样子性能也不错,看船的外体,没有新的伤痕,不像是遇到了风暴。也不像遇到了海盗。 阿旺等六个人带着兵器上去的,如今都躺在了甲板上,不知生死,军士说他们互相打了起来,无缘无故的,怎么会打起来? “我和燕飞上去看看,三宝,你留在这里朱隶说着,与燕飞上了小船。“四哥,燕大哥,你们要小心!”郑和忙说道。 朱隶和燕飞划小着小船围着那艘神秘的船转了一圈,并没有看出什么端倪,将小船划回神秘船与战船之间,二人互望了一眼,足尖一点,同时飞身跃上神秘船只。 朱隶俯身查看躺在甲板上的几个军士,虽然都处于昏迷中,但伤势并不严重,正想将他们抱下船,忽然感到背后有一股冷风袭来,掌力雄厚。朱隶倏地向前一扑,回身就是一掌,这才看清袭击自己的居然是一头火红的长发、青面獠牙、长着一双铜铃般大眼睛的怪兽,朱隶心中一惊,这船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船上的船员难道是被这怪兽吃的?有几头这样的怪兽?燕飞进船舱了,不知道会不会也遇上,朱隶心中想着,手中的招式一招紧似一招,想几招打死怪兽,去看看燕飞。 哪成想那怪兽也不是省油的灯,手底功夫丝毫不弱,而且像极了燕飞的招式,朱隶心中暗暗称奇,掌上又加了几分功力,攻向怪兽。就在朱隶将拍未拍到怪兽胸口的一刹那,觉碍手背“啪”的一疼朱隶心中一怔,再看时,怪兽不见了小换成燕飞一脸疑惑地站在面前,目光呆滞。 朱隶心呼一声不好,拽着燕飞纵身跳进了大海。 冰凉的海水让朱隶和燕飞彻底清醒了,二人还未开口说话,耳边传来了郑和焦急的呼唤声:“四哥,燕大哥,你们没事吧 水淋淋地爬上了郑和划着的小船,朱隶四仰八叉地躺在船上,看着郑和把燕飞也拽上船,问道:“怎么回事?。 “你和燕大哥打起来了,我怎么喊你们都不住手,无奈我只好用两枚铜钱分别打了你和燕大哥郑和担心地说道。 朱隶举起自己的右手,手背上还隐隐有着血迹:“我以为我再同一头怪兽打,青面獠牙朱隶看着燕飞笑了”“我还奇怪这头怪兽的功夫,怎么跟你一样 “我从船舱里一出来,就看到一只黄头发的怪兽正要吃你,吓得我连忙发掌,结果那头怪兽的功夫也跟你一样燕飞摸摸自己的腿,就是因为那里一痛,燕飞才发现站在面前的竟然是朱隶。 “很明显。这艘神秘的船能让人产生幻觉。”朱集说着话站了一起来,“我得上去把那几个人弄下来。 郑和集急地阻止道:“四哥别去。太危险了 朱隶笑着看了一眼燕飞:“我一个人上去没事,不会有人打我。必须把他们弄下来,不然他们会死的,让冯将军过来,我把人扔进海里,让他再把人捞上来 郑和点点头,向战船打着手势,不一会冯三虎带了几艘小船划了过来。 朱隶对燕飞笑道:“一会看到我跟空气打架,把我救下来 燕飞撇撇嘴:“跟空气打架救你干什么。”话虽这样说,手里扣了好几枚铜钱。 朱隶足尖一点,再次跃上了神秘的船只。 阿旺几个人仍然躺在甲板上,脸色更苍白了。 朱隶拉起阿旺的手臂,将他扶起,还为走到船舷边,阿旺就变了,浑身粘粘糊糊地往下滴着绿血,一只眼球突出着,另一只眼球处是个大洞,一条虫子缓缓地往外爬。 朱隶明知道这是幻觉,还是忍不住周身发冷,一阵阵恶心,急忙快走两步,将阿旺扔进大海。 转过身,见剩下的五个人也都变得奇形怪状,有人全身都融化了,像原子弹过后被酸雨腐蚀的人,有的肉一块一块往下掉着,露出了森森白骨,有的化成了一滩脓水,心脏却在那摊脓水上跳动着,没有头的,没有手的,肠子在外面的”朱隶觉得没有比这再恶心,再恐怖的场面了。 虽然心里一遍一遍告诉自己这是幻觉,这是幻觉,朱隶还是忍不住浑身发抖,胃一阵一阵地绞痛。 咬着牙,硬撑着,朱隶几乎是靠摸,将人一个一个拖到船边,扔进大海,拖着一滩脓水和一颗跳动的心时,朱隶用了最大的力量,克制住自己想捏碎那颗心的冲动。 剩下最后两个人时,朱隶惊恐的发现自己的手脚全烂了,伸出去的手,是五个白森森的手骨在动,两只脚也变成了脚骨,最让朱隶恐怖的是,在脚骨上,密密麻麻的虫子钻进钻出。朱隶瞬间感到钻心的疼痛。 撑着最后的毅力,朱隶 与此同时,冯三虎和郑和也跳入了大海,向朱隶入海的地方游去。 “四哥。”郑和将朱隶托出海面,关切地叫道。 朱隶睁开眼睛,看着郑和焦急的面孔,咧开嘴笑了,终于一切正毒了。 “王爷,您没事吧冯三虎游过来关切地问道。 “没事,那几个人怎么样?” “王爷放心,他们都是轻伤。有两个浸了海水就清醒过来了。”冯三虎答道。 借着燕飞的拉力爬上船,朱隶觉得自己的脚还在疼,低头一看,脚上哉了一个口子,真在流血,燕飞已经拿来了药膏,正准备为他包扎。 “我的脚怎么伤了朱隶诧异地问,船上几个人都昏迷不醒,总不会朱隶自己伤了自己,或者船上真有怪物。 “你救最后两个人时,其中有一个人醒了过来,用刀划伤了你的脚燕飞说得轻描淡写,其实是那个人醒来后,举起刀劈向朱隶,朱隶却一点没有反映,此时正好前一个被朱隶扔进大海的人,被海水一击。清醒了过来,害怕得大叫,几个人正在将他往小船上弄,燕飞扭头看了一眼,再回头时,正看到那人举刀劈向燕飞,立刻惊出一身冷汗,手中握的铜钱瞬间发**出去,一枚正中那人腿弯,另一枚打中了钢刀,钢刀掉在甲板上,哉伤了朱隶的脚。 “你看到什么了?”燕飞还是第一次看到朱隶如此害怕,脸色苍白地如死人一样,额头上渗着密密的汗珠,手脚都在颤抖着,目光中露出了深深的恐惧。 朱隶深深地叹口气,摇了摇头,他无法向燕飞描述他看到了什么,也不想在回忆那恐怖的经历,可是越不想回忆,眼前越晃动那些恶心的画面,忽然猛地推开燕飞,翻身趴在船舷边大吐特吐。 燕飞掌心凝聚内力,缓缓地抚摸着朱隶的后背,好一会,朱隶方喘着气道:“三宝,放火箭把那艘船烧了,还有,找几个人陪着那些人,告诉他们那是幻觉,别害怕 虽然那些人远没有朱隶坚持了这么长时间,但朱隶也担心他们醒来后会被吓疯。 燕飞将朱隶送回宝船的船舱。沈洁等听到消息都围了过来。朱隶觉得越不让自己去想那些恐怖的事情,心里越不由自主地想,看着大家不仅关心,也带着好奇的目光,朱隶索性将看到的东西描述了出来,不仅用词生动,还添油加醋,吓得沈洁、石小路和索菲亚三人尖叫着抱在一起,连燕飞的脸色都微微泛白。朱隶高兴得哈哈大笑,心中的恐惧果然渐渐没有了。 沈洁他们也不过是听个恐怖故事而已,没有亲身经历,也不会怎样,倒是燕飞的脸色隐隐泛着青色,双手不自觉的抓着椅子的扶手,指节发白。 朱隶想起,燕飞也着到了幻觉,却一直没说。 “燕飞。”朱隶把手罩在燕飞的手上,感觉到燕飞明显的一惊,手往回一缩,但朱隶却把燕飞的手抓住了。“你看到了什么了,跟大家说说朱隶微笑的目光鼓励这燕飞。 燕飞淡淡一笑:,“也是怪兽,没什么好说的 “说说吗,相公朱隶的讲诉,已经把石小路吓得就差没吊在沈洁身上了,却还没听过瘾,还想再感受一番刺激。 恐惧带给人的感觉就是这样小即害怕。又渴望,当然仅限于看恐怖片,恐怖或者听恐怖故事,最多玩玩恐怖游戏,真要真正的身陷恐怖中,恐怕就没有几个人愿意了。 “你当时去了船舱,船舱里有什么吗?”朱隶问道。 “没有,船舱里什么也没有小但是”。燕飞沉思着。 “怎么?。 “总感觉到有一双冰冷的眼睛在盯着我,让我觉得无端的紧张燕飞回忆道。 “然后呢?”石小路追问。 “我担心朱隶,跑了船舱,正看到一个怪兽把朱隶压在身下,张口要吃他 “怪兽长什么样?”朱隶适时问道。 “浑身漆黑,身材高大,长了三个头。前胸的那个头,有一双玲珑大的眼睛,比马还长的脸,张的大嘴,鼻子高高地翘起来,后背的那个。头,张着血盆大口,口中往下留着黑红的血,那人自己的头,一头黄发,两个眼睛是空的,透着光,脸是扭曲的,往下滴着说不上什么的东西。”燕飞描述着,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朱隶的手。 朱隶心思一动,站起来说道:“是这样的吗?”说着话,两手张开,呲牙咧嘴的扑向了抱在一团的沈洁三人,三人本来听到燕飞的描述就吓得够呛,见朱隶过来,齐声尖叫。朱隶脚下一伴,没有扑向沈洁,反而扑向燕飞。 燕飞正处于回忆中,见朱隶袭来,徒然就要发力,朱隶早有防备,使出小擒拿手,一把叼住了燕飞的脉关,身体同时压在过去,望着燕飞惊恐的目光,在燕飞的耳边轻道:“别怕,是我 燕飞的身体瞬间放松,身下的椅子哪里禁得起不不二燕飞两人个向下的力道哗啦”声碎了。两个珊在了船板上。 燕飞这时才回过神来,身体出了一层透透的虚汗,扭头看着摔在自己身旁的朱隶,咧开嘴笑了,心情前所未有的放松。 朱隶燕飞二人“轰”的一声倒下,把沈洁三人吓了一跳,待看到两人都躺在船板上笑,三人一怔也哈哈大笑。 郑和与阿杰刚看完那六个人水手回来,还没上楼就听到轰的一声巨响,两人对望一眼,急急忙忙冲进朱隶的船舱,推开门,朱隶和燕飞在地上躺着,沈洁、石小路和苏菲亚看着两人哈哈大笑,一下愣住了,不知道这几个人唱的是哪一出。 “四哥,燕大哥 “大哥,二哥,你们在干什么?” 阿杰和郑和几乎同时问道。 朱隶仍然躺在船板上,指着破碎的椅子道:“三宝,你买的椅子也太不结实了!” 沈洁笑道:“能怪椅子吗?再结实的椅子也禁不住你们两个人压呀。” 郑和和阿杰走过去将朱隶和燕飞拉起来。郑和扶着朱隶在床边坐下,关心地问道:“没碰到脚伤吧。” 朱隶装模做样地叹了一口气:“还是三宝关心我,不像某些人。看我摔了都不扶我一把 燕飞撇撇嘴:,“我是没扶你,我给你当肉垫了 众人闻言哈哈大笑。 “那几个人怎么样?”朱隶问道。 郑和皱皱眉头:“不太好,都很害怕。小 “让他们把看到的事情说出来,说出来就不寄怕了。”这可是朱隶的亲身体会,最好能吓得别人尖叫。 “别让他们互相说,把他们分开,让他们跟没毒的人说。”燕飞补充道。他知道朱隶那一下是故意摔的。朱隶描述幻影的时候。燕飞心里想着自己看到的幻影,仍然很紧张,因而朱隶提出让燕飞讲一讲看的什么时,燕飞并不想描述,实在推脱不掉,才讲了出来,讲完也浑身冰凉,接着就感到一个阴影压了过来。 燕飞当时再紧张,手腕被朱隶叼住了还是很清楚的,而耳边听到的朱隶说的那四个字:“别怕是我。”就像宝刹中的梵音,一下将燕飞的心魔全部驱赶走了,心中霎时一片澄明。 “说出来,有效吗?”阿杰问道。 朱隶和燕飞一头。 “我毒告诉他们阿杰说完走了出去。 自从船员们知道阿杰成了朱隶等三人的弟弟后,阿杰俨然成了船队的第四把手,加上阿杰待人热情,虽然汉语说的不好,大家却都愿意跟阿杰说话,倒是让阿杰有了更多说汉语的机会,这些天朱隶和燕飞躲在四层平台上偷懒,船队中跑来跑去的事情,都成了郑和和阿杰的事。朱隶的办法果然奏效,一天后,阿旺等六名船员都康复了,一起到宝船上叩谢朱隶和燕飞的救命之恩。朱隶拉起他们,与他们大谈幻觉,几个人都毫不避讳,再没有什么心理阴影,而整个船队也开始流行讲鬼故事,朱隶晚上到各个船上巡视,常能听到一两声鬼叫和一阵笑骂。 变化最大的是燕飞,居然非常主动地要求学潜水。在古里国的几个。月,燕飞也学过几次,但水里时间稍长,燕飞就会不自觉的紧张,朱隶陪了几次,得出的结论是燕飞根本不是学潜水的料。不让燕飞学了 其实朱隶心中清楚,燕飞内功深厚,脉息悠长,最适合学潜水燕飞的这种状况,应该是与儿时的经历有关,但问了两次,燕飞也说不出什么来,只是说从小到大,见到水就紧张,游泳也是在杀手练营中被逼出来的,仅仅是短时间内淹不死而已。朱隶知道,想让燕飞学潜水,首先要解决心理问题,但心理问题,需要机缘巧合,才可能解决。 没想到这次神秘船出现,对燕飞而言就是一个很好的机缘巧合,燕飞彻底走出了心理阴影。 本有心让老柯当潜水教练,老乌贼听说后,自高奋勇教燕飞,有老乌贼陪着,朱隶当然非常放心,又回到了四层他舒服的躺椅上,悠闲地喝着茶,看着海图室新送来的海图,计算着回程的时间。 再有半个多月就到南巫里了小陈祖义的海盗船很可能在哪儿附近等着他们,嘿嘿,七百五十万两白银,就要到手了,不过,永乐帝会把这笔赏金给他吗?朱隶非常怀疑。 遥望着南京的方向,朱隶心中默默呼唤:皇上、姐姐小芸,你们好吗?我就要回来了,真想你们了。朱能、房宽、张辅,你们在哪里呢?是在边关?还是在京师?一直都没有想家,踏上归程,真有一种想家的冲动,狠不得一下飞回去。 “王爷,前方船队发现大片死鱼一名军士站在甲板上,冲着四层大声喊道。 朱隶的思绪瞬间被拉了回来,走到船舷旁诧异地问:“死鱼?。 第213章 葵花宝典 三爷,前方船队发现大片死名军十站在甲板心,川着四层大声喊道。 朱隶的思绪瞬间被拉了回来,走到船舷旁诧异地问道:“死鱼?” 燕飞听说发现了大批的死鱼,也爬上了甲板,看着郑和踏着缆绳,从前面的战船返回,手里拿了两条鱼。 “四哥郑和在甲板上没有停留,足尖一点直接跃上了四层,燕飞心中暗赞一声:三宝的功夫越来越好了。随着郑和也上了四层。 “四哥你看郑和将死鱼递给朱隶。 朱隶拿过来先闻闻了,并没有异样的味道,看鱼眼睛是鲜亮的,鳞片也没有发乌,不是中毒,而且死了并不是很久。 “有多少?。朱隶问道。 郑和估计了一下:“近千条 “品种呢?” “什么样的鱼都有 朱隶皱皱眉头,不是中毒,又不是相同品种的鱼,这鱼是怎么死的? 取出匕首,朱隶将鱼腹轻轻划开,依然看不出什么异样。 “你们怎么看?” 燕飞接过鱼,反复看了一会,摇摇头,郑和看着朱隶也摇摇头。都想不明白这些鱼怎么会死。 “死鱼还在增加吗?”朱隶皱着眉头仍然反复看着死鱼。 郑和向旗手做了几个。手势。旗手很快用旗语将问题发了出去没多久,前面送回来了信息,没有增加。 “原地抛锚。观察一天再做决定。朱隶命令道。 晚饭过后,朱隶一个。人站在甲板上,望着晴朗的夜空,没有云。也没有月亮,漫天的繁星,非常美丽,朱隶想起寻找美人鱼的那个晚上,也是这样晴朗的夜空。繁星闪烁,海面上没有什么风浪,朱隶曾认为那将会一次非常安全的航行,却没想到隐藏着那么深的危机。 今天这样晴朗的夜空下,会不会也隐藏着危机? 死去的鱼朱隶仔仔细细地解剖过,也用了银针测试,晚饭时大家热烈讨论过,还是没有找到死因。 要是美人鱼在就好了,她一定会知道。朱隶仰望着星空默默地想着。回航后,朱隶曾多次默默的想着美人鱼,希望能再次与她交流,然而始终没有声音回答她,真像分开时美人鱼说的那样,永别了。 她会生活得很好的。朱隶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朱隶沈洁拿了一件长衫,披在朱隶的身上,“还在想死鱼的事情?” “近千条鱼,不会无缘无故死的,到底是什么原因?。朱隶郁闷地将手中的一小块石榴,扔进了大海。 “当然不会无缘无故地死亡小都是被你砸死的。”沈洁看着划了一个弧度,落入大海的石榴,开玩笑地说。 “你当我扔的是炸弹啊,还炸死。”朱隶不屑地撇撇嘴,他知道沈洁过来是劝慰他,跟沈洁斗斗嘴,确实心情好了不少。 “砸死,谁说炸死了,你平翘舌不分啊沈洁向来是不服输的。“我到是想把鱼都炸死,可哪来的炸药?” “炸鱼干嘛?你还没吃够鱼啊出海一年多,沈洁可有些吃够鱼了。 “炸鱼卖钱呀。近一千条鱼,一吨多呢,得卖多少钱朱隶对于做发财梦,从来不用脚本。 “你傻呀,死鱼谁买呀,人家都买活鱼沈洁像看着白痴一般摇摇头。 “是啊,这个年代没有冰。怪不得没有淡船到深海打渔,打上来也带不回去,所以科技发展了也不好,引世纪船上只要有制冰机,到什么地方都能打渔,就连《完美风暴》中的老破船,也敢进深海,海里的鱼都快被人类打光了朱隶靠在船舷上,吹着海风,信口胡诌着。跟沈洁说话就是这样好,可以不经大脑,想到什么说什么。也不怕说漏了嘴。 半天,见沈洁没有搭腔,朱隶回过头用手肘碰了沈洁一下:“想什么呢 “别吵,我想到一件事沈洁似乎在捕捉什么,“你刚才说什么?。 “说什么了?” “什么电影?。 “《完美风暴》,你想说会有风暴?风暴之前会有大批死鱼吗?再说有风暴,老柯、升哥他们不会一点感觉都没有朱隶否定的摇摇头。 “不是风暴,在海上有三大自然灾害,海啸、风暴 “海底地震”。朱隶和沈洁同时说道。 “死鱼是由于地震前的超声波或次声波造成的。”朱隶兴奋道。 “还有那艘神秘的幽冥船,在那船上一定有什么气体,能让人产生幻觉。如果不是人为的,也有可能是海底地震产生的气体,与船上的什么东西发生反应了沈洁推测道。 “很有可能,我们怎么办?东西南北我们该往那个方向撤?。朱隶遥望着大海,不管发一品不是到下咋小港口,距离都差不多,都有十多天的航狸:跳岸是不可能了,真要发生海底地震。震中会在哪里,不能因为死鱼在前方,就断定震中会在前方,因为海水是会传递声波的。 “一旦发生海底地震,必然会造成海啸。只要在大海里,哪里也不安全。”沈洁神情凝重地说道。 “既然躲不了,就做好一切准备硬挺……朱隶说着话向舵舱走去,应付海啸,还是老柯他们经验多,虽然这一次海啸,很有可能是他们这一生中遇到的最大的一次。 将所有的船都用锁链固定在了一起,在诣天的巨浪前,越大相对来说越稳定,所有容易伤到人的物品全部收了起来,东西能固定的尽量固定,不能固定。都集中到了一个地方,朱隶的命令是。不要让船晃动起来时把人砸了。 忙碌了一夜,天色微明时。一切都安排得差不多了。 沈洁、石小路、索菲亚三人紧紧地靠在一起,看着朱隶、燕飞、郑和及阿杰四个人走进来。 朱隶拿起一跟缆绳,将沈洁、索菲亚、石小路三人的腰上分别个扣。然后是阿杰和燕飞的,最后在郑和的腰上也环了一圈。 “大哥你呢?。石小路问道。 “三宝的水性很好,阿杰也不错,燕飞这段时间也大有长进有他们三个保护你们,就算船毁了小路也可以放心朱隶笑笑说道。 “我不是说我,我是说你,你为什么不跟我们在一起?”石小路焦急地说。 “我还要带船队朱隶轻轻说道,他何尝不想跟他们在一起,但他早就说过,三个,人中。至少有一个人要在船队。 郑和很想跟朱隶说一起去,但看着跟自己连在一起的几个人,燕飞才学了几天潜水,阿杰水性再好,毕竟一点武功都没有,石小路还怀有身孕,自己走了。这几人怎么办? 燕飞一句话没说,眼睛里却是深深的自责,如果自己的潜水过得去。至少可以让三宝跟着朱隶。 竒 書 蛧 ω W ω . q ì δ ん ū 玖 ㈨ . C ǒ m 宝船猛然晃动了一下,船身忽然倾斜了。 果然地震了。 朱隶努力平衡着身体,深情地望了沈洁和索菲亚一眼,转身向舱门走奔。 “朱隶!”沈洁的眼泪扑簌簌掉了下来。 朱隶回头一笑:“小心。小闪身出了舱门,向舵舱奔去。这个时候。他必须守在舵舱。 老柯,升哥,老乌贼,以及老柯手下两个经验丰富的水手张强和林阿生都在舵舱里,看见朱隶进来,老柯诧异地叫道:“王爷您怎么来了?。 朱隶笑一下,问道:“情况怎么样?。 “只是两个大浪,没什么问题,您还是回去陪夫人吧。”升哥关心地说道。 “国公和郑大人跟她们在一起朱隶感激地一笑。自从升哥答应了老柯的请求,老柯那是天天像泡在蜜罐里一样,瞎子都能在他脸上看到幸福,升哥也越来越女性化,不那么好胜了,说起话来,也温柔了很多,而且,非常关心沈洁、石小路等。 朱隶知道升哥可能永远也忘不了燕飞,但她对燕飞的爱,已转化成了对燕飞身边人的关心。 只要你爱的人过得幸福。 看到升哥那种真挚坦率的眼神,朱隶明白,有这种境界的人不一定需要有多高的文化。 “您还是回去陪夫人他们吧,这里有我们就行升哥坚持道。 船员和军士们都非常尊重朱隶,虽然一般情况下朱隶不拿王爷的架子,只是身份在那里。多数船员和军士还是很害怕朱隶的。朱隶下的命令,没人敢违抗。 升哥以前也不敢,就算关心朱隶,也不敢说出来。 可最近,朱隶觉得升哥似乎渐渐地不当他是王爷,而当他是朋友,很多她以前从不说的话,现在居然很大胆地说出来。 还没等朱隶回答。就见前方不远处一排像山一样的巨浪迅速迎面而来,宝船的船头转瞬间被抬起了近肥度,除了老柯仍然紧紧地被握着船舵,其他人都滑倒了船舱的另一侧。 朱隶的船头抬起得一瞬间,抓住了升哥。滑下去时,升哥重重地压在了朱隶身上。 前排浪过后,宝船升到了浪尖。船体暂时平衡,朱隶看了一眼大家问道:“有没有人受伤?” 升哥这时才意思到自己还压着朱隶,忙移开身体,不好意思地说道:“对不起王爷,您撞伤了吗?” “本王没事朱隶试着站起来,升哥比沈洁重多了,刚才那一下,撞的朱隶后背生疼。 宝船在浪尖起伏着,朱隶透过舷窗向外望去,宝船左右的几搜船仍然保持着平衡,为了增加重量。朱隶让三个船的人聚在一个船上宝船在最前方,其他的船在宝船的左右后方,空船挂在了汞后。有宝船读拨巨大的船稳着,大大增加了其他船的稳沁懵, 第一轮海浪没过多久,第二轮海浪又咆哮着迎面扑来,大家尽量将身体靠在船舱壁上。但仍然被掀起的海浪晃得滚来滚去,老柯也无法再坚持在船舵旁,换成朱隶始终把持着船舵。尽量保持宝船不打横。 明明起浪时天快亮了,但随着海浪的咆哮,朱隶始终觉得天黑漆漆的。海浪声震耳欲聋,在大自然面前,人真是比尘埃还渺 似乎感觉不到手臂还是自己的,朱隶觉得过了漫长的一昼夜,虽然船体发出的吱拗声让朱隶的心一直悬着,但宝船最终还是经过了巨浪的考验,风浪终于见小了,宝船的摇晃也渐渐平稳。 朱隶吁了一口气,费力地将船舵交给老柯,环顾众人虽然磕得鼻青脸肿的,但都没有大伤。“本王去检查一下船体朱隶说着话。向舱门走去。 “老乌贼陪跟您一起去 甲板上一片狼藉。 船舷全都不见了。桅杆也折断了好几根。甲板的好多处船板断了,露出一个个洞。 船员们大部分都聚集在底舱,朱隶推开舱门,在众人的脸上都看到了一种劫后余生的表情,除了仍然很稳健的王景洪。 朱隶对王景洪一直很赏识,他知道王景洪将是郑和以后远航的最得力助手,因而刻意培养他小这场风暴,他将王景洪安排到了底舱,稳住大家的情绪。才能同舟共济,渡过难关。王景洪知道自己责任重大。 看到大家的神情,朱隶知道王景洪这项任务完成的很好。 “船体怎么样?。朱隶问道。 “回王爷,只漏了四处,三处已经堵上了,还有一处不好修王景洪已经查看过了,破损的地方虽然不严重。但如果不能修复,再遇上风暴,很可能波及相邻的仓位。 “怎么不好修?。 “回王爷。维修隔断的那快木板变形了,人进不去王景洪解释道。 “去看看朱隶说着话,率先走了。 宝船底层为了防止漏水,像竹节一样打成了几十个隔断,每个隔断大概十平米左右,别小看这些隔断,它把巨大的船底分成了一个个小小部分,哪个隔断漏水。修哪个隔断就行,即容易维修,也不会造成整船漏水。 据说这项技术,欧洲人两百年后才想到。 来到漏水的隔断,原来能让一个成年人正常出入的舱口,此时被扭曲的只能让一个,孩童通过,而隔断的木板彼此相连,如果朱隶将入口变大,很可能很造成其他隔板断裂。 朱隶试了试,自己无论如何是挤不进去的。 当初为什么没有练练缩骨功。朱隶郁闷地想着。 “四哥,我来试试郑和不放心朱隶这边,风浪略微小了,郑和就到了舵舱,知道朱隶在检查船体,找了过来。 朱隶不可置信地看着郑和,郑和虽然比朱隶略瘦一些,但跟朱隶高矮差不多,朱隶进不去,郑和如何能进去。 郑和走过来,将外衣脱下递给朱隶,缓缓运气,接着骨头开始轻微作响,朱隶吃惊地看着郑和整个人在慢慢变 靠,那本内功心法上还教缩骨法。 一盏茶的功夫,郑和的身材变得跟少年差不了多少,深吸一口气,郑和堪堪从门板处挤了进去。片刻后,郑和带着一脸水冒了出来:”裂口不是很大,堵好了。” 站在周围的水手们惊讶地看着郑和像变魔术一样将身体变一直处在惊叹中,发不出声来,直到郑和说修好了,不知道谁带头鼓起掌。掌声瞬间如暴雨般热烈,朱隶也在一旁大声叫好,弄得郑和的脸倏地红了。急忙从洞中钻了出来。 朱隶上前将衣服为郑和披上,低声问道:“感觉怎么样。” “没事,就是浑身酸痛郑和说着话。骨头啪啪作响,不一会又恢复了原来的身材。 “你这功夫也太神奇了。”朱隶称赞道。 “都是那本书神奇,我也是第一次用缩骨功功夫,那本书的心法确实很奇特,只是没有名字,四哥给起个名字吧郑和边说边穿上衣服。 “蔡花宝典朱隶顺口说道。 “蔡花宝典?这个名字真好,蔡花,永远向着太阳。”郑和品味着朱隶给起的名字。朱隶却暗自流汗,方才一张口。差点说成菊花宝典。郑和自然不知道菊花的含义,沉洁必然知道,若沈洁知道朱隶居然起这样的名字,还不活吃了他。 “王爷。郑大人。所有的罗盘都失灵了跟在老柯身旁的林阿生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报告。 第214章 重燃希望 施二泛和流洁怀是估计错了点,读场海难不仅是海底地及海底火山喷发引起的海底地震和海啸。 虽然海水已经渐渐平静,但天空灰蒙蒙的,似乎笼罩了一层烟尘,看不到太阳在何处,重要的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船队所有的罗盘全部失效了。 朱隶命令解开绳索,船队原地停留一天,他希望到了晚上,灰尘散去,看到晴朗的星空,根据星星辨明方向。然而让朱隶失望了。灰尘并没有散去,没有星星,没有月亮,天空连着大海,四周一片黑暗。朱隶却不得不下令各船在风帆上点上灯,船队起航。 老柯掌着舵,第一次不知道船该往哪里行驶,朱隶说向前。老柯问何为前方,朱隶就那么信手一指。 没有罗盘,没有星星,老柯只能凭直觉航行。 海底火山喷发,整个船队只有两百多人受伤,没有一人死亡,这本身是个奇迹,然而他们却损失了大量的粮食和食用水,剩下的仅够船上人七天的量,即使他们按正确的方向航行,到达最近的港口南巫里也需要十天。 而现在,船队并不知道正在往哪里行驶,也许离目的地越来越远,但即便如此,朱隶也不能等,等。只有死亡一条路,走,还有生的希望。 朱隶让船队所有的军士、船员自己分组。将剩下的食用水和粮食按人头发到了每个。组,朱隶知道,平均吃根本不够,只能发到组里,组里愿意照顾谁,是组里人自己的事情了。 就像燕飞的份,自然会到小路身上,而朱隶的那一份,肯定会分给沈洁和索菲亚。 燕飞为了保护小路,浑身撞伤了多处,好在换来了石小路和腹中的孩子安然无恙,阿杰为了保护沈洁,手臂受了伤,让朱隶心里多少有点不是滋味,然而朱隶那个时候确实没有办法照顾自己的爱人,所幸郑和和索菲亚都没有受伤。 船队行驶了三天三夜,天空依旧被尘埃笼罩着,虽然辨不清航向,朱隶仍然命令船队全速行驶,就算越走越偏离航向,也比停下不走强。 四层瞻望台并没有损坏小朱隶却再没有上去过,他命令船队。暂时没有工作的人员尽量减少活动,保持体力。他自己也是这么做的。这三天,除了每天到各船上巡视一番外,剩下的时间,朱隶都躺在他的船舱里,三天里,他只喝了一点水。 “朱隶”沈洁坐在朱隶的床头,这三天朱隶太沉默了,沉默得让人担心。 朱隶没说话,只是将目光定在沈洁的身上。 “不要太担心了,最多再有两天,我们一定能走出这片烟尘。”沈洁安慰道。 朱隶牵动嘴角笑了一下,沈洁却觉得那笑比苦还难看。 两天后一定能走出般尘,但朱隶却不知道,他随手指的那个方向,把大家带到了何处,也许离开烟尘后,会发现离港口还有八、九天的航“程。船队到时没水没粮,如何坚持八、九天? 近三万人,五十多艘船,朱隶觉得自己的肩上的担子太重了重得第一次想到了逃避。 “东西好吗?你已经三天没吃什么了。”沈洁的眼中写满了关心与焦虑。 “我不饿,我想睡一会。”朱隶翻了身,给沈洁留了一个后背。 “朱隶,船队都看着你呢。如果你不振作起来,船队怎么办?” 朱隶知道,燕飞和郑和这几天也很沉默。即使他们三人见面,也只是用眼神打个招呼,经历了一天一夜的拼搏。终于让所有的人都活了下来的喜悦,在知道罗盘失效。而船队没有多少淡水和粮食后,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他们以为战胜了地震,海啸,却没想到大海给他们开了一个更大的玩笑,没有粮食还能活,没有淡水,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而且是痛苦地死亡。 两艘装满淡水的船在海啸中无影无踪。朱隶一直认为那是自己的错。为什么当时只想到了人员的重要,没有想到保护这两艘生命之船。 “朱隶。”沈洁的手搭在朱隶肩上,感觉到朱隶的身体一僵,沈洁幽幽地叹口气,默默地贴着朱隶躺下,伸手轻轻地拥抱着朱隶的后背,她知道朱隶太累了,虽然躺在床上,却一直没睡,不过三天的时间。朱隶明显憔悴了,眼睛深深地陷了下去,皮肤也失去了光泽。沈洁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她明白朱隶担的是一副什么样的担子,这一次。他似乎担不动了。 朱隶僵硬的后背在沈洁温柔的怀抱中渐渐软化。感受这沈洁轻轻的呼吸。闻着沈洁淡淡的体香。朱隶在沈洁怀里真睡着了。 正如朱隶和沈洁的所料想得那样,第五天晚上,大家终于看到了久违了的星空。 一直守在海图室的官员立刻开始用“牵星法”测算船队的方位。朱隶等人静静地等在外面,半个时辰后,迷失了五天航向的船队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方位,值得庆幸的事,船队大体方向没错,在向南行驶,然而偏离航向至少三天的航程。以目前的航速达到南巫里还需要七天,比朱隶的估计少了两天。朱隶给大家发下去的干粮和淡水是七天的量,已经过了五天,还剩下两天的量,也就是说,将有五天的时间无水无粮。 当然这不包括朱隶自己的组,他们这个组里,朱隶这五天里只吃了少量的东西和水,燕飞和郑和也一样,只有石小路在沈洁的逼迫下。每天把自己的量都吃了,沈洁、索菲亚和受伤的阿杰,都偷偷留下了大量的粮食,照这样的消耗。他们这个组是能坚持到靠 望着久违的夜空,朱隶的眉头拧成一个大大的册字,五天啊。饿不死,却会渴死。 在满目是水的大海里渴死,可以算大自然对人类最大的讽刺。 朱隶默默地走回船舱,仍然用五天来最常用的姿势躺下,双眼仰望着船舱顶部,却没有焦点。燕飞这几天一直都陪在石小路身旁。大家一起在海图室外等待官员们测算船队位置时,朱隶听到燕飞在轻微地咳嗽,那天的撞伤一直没好,不知道伤到哪里了,当时没顾得上问,后来竟不想问了,朱隶太疲倦了,疲倦得连燕飞的伤都无法让他在意。 如果船队坚持不到靠岸。朱隶会跟船队的船员一起,留在这片大海上,朱隶知道燕飞也会,即使他非常希望燕飞能活着上岸,却也知道他根本说服不了燕飞,就像燕飞也说服不了朱隶。 沈洁会活得好好的,还有察菲亚,石小路,阿杰,郑和,到最后时教,朱隶会动用武力让他们好好活着,他知道这么做很残忍,死容易,活着太难,沈洁一定会恨他的,但朱隶无论如何也不能看着沈洁死去。 燕飞这些天里一直陪伴着石小路,他心中清楚,这很可能是最后的陪伴。 翌日一早,朱隶、燕飞和郑和六天来第一次迎着朝阳照例巡视船队各个船只,走到冯三虎所在的战船时,一名老水手忽然跪在了朱隶等人面前。 老水手面庞消瘦,明显突起的青筋如蚯蚓般爬在额头上,眼眶深陷,皮肤粗糙,干裂的嘴唇粘着血丝,朱隶只望了一眼,便不忍地移开了目光。这样的面庞这些天他见得太多,甚至闭上眼睛也能看到,缺水,是这些人脸上写得最清楚的两个字。这些天,朱隶最惧怕的就是船员们问他何时能靠岸,何时能补充淡水,朱隶不想欺骗大家,却也不忍心实话实说。 六天来,朱隶很感激大家一直没有人问,今天,终于有人要问了。 “王爷,国公爷,郑大人。”老水手高高举起了手中的小罐。大声说道:“小的蒙王爷不弃。招为水手,跟着王爷出海一年多,长了见识,开了眼界,此生足矣,小的老了,这点水不多,请王爷、国公爷和郑大人收下,小的祝愿船队能平平安安地回到大明朝,祝愿王爷、国公爷和郑大人还能再带船队下西洋,耀我大明朝的威风。” 如当头棒喝,朱隶不可置信地将目光重新聚焦在老水手面孔上,那张嘴唇,因为大声说出这些话,而嘣开更深的裂口,鲜血将嘴唇染得异样的红,朱隶不敢对视的目光,此刻殷切地望着朱隶,骨节粗大的手指,稳定地端着举过头顶的那碗水。 一个普普通通的水手在这样恶劣的情况下,没有放弃希望,宁愿牺牲自己,以换取船队的平安,朱隶作为一名近三万人船队的最高指挥官,却低头了,趴下了,认命了小在那一刻。朱隶觉得自己愧对面前的老水手。愧对相信他的船队所有船员。 “老伯。”望着老水手如此信任的面庞,朱隶的声音有些颤抖,“谢谢您。”朱隶弯腰去扶老水手,“眼下淡水很珍贵,您自己留着吧。” 站在朱隶身边的燕飞和郑和也被感动了,他们何尝不是与朱隶一样,放弃了抗争,放弃了希望,还不如这位普普通通的老水手。 “王爷,您统领船队,小的知道您很辛苦,这点水是小的孝敬您的,请您一定要收下,只要您不倒,船队就不会倒。”老水手仍然跪着恳求道。 “王爷小的这里还有一点水。您也收下吧。” “王爷小的这里也有。” “王爷” 一时间,甲板上跪下一片,包括冯三虎,众多水手都拿出自己攒下的淡水,高高地举着,送给朱隶。相邻几个船上的水手也纷纷效仿,跪下高声喊道:“王爷,请收下这点水!” 朱隶被深深地震接了,坚毅的面庞上流下了两行激动的热泪,深吸一口气,朱隶气沉丹田,高声说道:“大家的心意本王心领了。本王发誓,无论遇到什么困难,本王绝不放弃希望,一定带领船队平安回到大明朝!” 燕飞同样眼角潮湿地看着朱隶,这几天他瘦了很多,但此刻,他的眼神中重新焕发了光芒,不服输的朱隶回来了。 “统计一下,大家手里的淡水还有多少,这些天消耗了多少。”朱隶给每一艘船都下了同样的命令。 回到宝船,朱隶做的第一件事是蒸儒海水提取淡水。 当知道淡水船在风暴中消失后,朱隶就想到了蒸熘海水提取淡水的方法,但船队有近三万人,蒸馏的那点淡水无疑杯水车薪,根本起不了作用。老水手和众船员的举动让朱隶彻底该变了主意,即使只能救活一个人,他也要救。 不怕遇到困难,怕的是在困难面前放弃努力,放弃希望! 各船统计回来的数据让朱隶大为兴奋。在过去的五天里,淡水的总消耗量刚刚过半,如果按照这个消耗速度的话,船队还能在坚持五天,五天后距离南巫里就剩两天的航程了,到那时很有可能遇到其他商船,即使遇不到,朱隶也要把船队带回去,能带多少是多少,能回去一人是一人。 “怎样了,伤到哪里了?还是咳嗽?”六天了,朱隶第一次关心燕飞的伤势。 “你小子不想死了。”燕飞笑道。 “我什么时候想死了?!”朱隶不屑地翻翻眼睛。 燕飞笑而不答。 朱隶郁闷道:“你就不能装一 “我是没说什么呀燕飞故作无辜。 “你没说,你都做了。”朱隶生气地说着话。握住燕飞的脉关,内力缓缓输入。”就这点伤,你若是自己运功治疗一下,两天都不用就能好 燕飞摇摇头:“我不是怕你一个人走太冷清吗?” 朱隶瞪了燕飞一眼:“你就不怕小路伤心?” “你也没在乎沈洁和索菲亚 “你的孩子还没出世,你太狠心了 “你三个。孩子都不管了,你比我更狠心燕飞望着朱隶,寸步不让。 “你们两个,闭门思过巴站在船舱外的沈洁、索菲亚、石路、阿杰和郑和等人对着朱隶和燕飞怒目而视,沈洁冷冷地扔下一句话后,随着“碰”的一声巨响。舱门被重重地关上。 朱隶皱皱眉头:”他们怎么都在哪儿?。 “他们一直都在燕飞递给朱隶一盘海水蒸鱼,最近沈洁和索菲亚天天做海水蒸鱼,味道也不错。 “你说他们知道我们的计划吗?。燕飞问道。 “一个个。猴精,什么事能瞒得了他们朱隶吃了一口,确实不错。前两天吃都没有吃出味道来。 燕飞皱皱眉头:“那你打算怎么实施?。 “他们打不过我们朱隶贼笑。 朱隶原计划小到最后两天,将沈洁、郑和、石小路、索菲亚和阿杰几个人弄到小船上,把剩下的水和干粮都放在他们船上,让他们逃生。 同意不同意不是朱隶所考虑的,朱隶本来也没有打算劝,直接用强。对付郑和要费点力气,其他人都能手到擒来。 “你没想过对我用强吗?。燕飞也吃着自己盘子里的鱼,同朱隶一样,前两天他也没吃出味道,甚至都没怎么吃。 “想过,放弃了,我打不过你朱隶不甘心地看了燕飞一眼。 燕飞嘿嘿笑了,没有三、四百招,朱隶是收拾不了燕飞,偷袭是不可能的。燕飞第一个晚上看到朱隶的眼神,就知道朱隶想干什么了,他不会给朱隶机会。 “如果最后两天水用完了。还是遇不上商船怎么办?”燕飞问道。 “不知道,到时候再说。” “你不会 “我不会放弃船队,也不会放弃你,你保持体力呀,如果到时后你打不过我,我还是会把你扔到小船上去的。”朱隶不怀好意地笑道。 “靠!”燕飞气闷地瞪了朱隶一眼。 “哈哈哈 把自己的快乐建筑了燕飞的痛苦上,朱隶一样非常开心。 此后几天中,沈洁等人对朱隶和燕飞一直不理不睬,直接将他们两个当作透明人,郑和彻底加入了沈洁的阵线。除了早上随朱隶和燕飞巡视船队外,其他的时间都跟沈洁等人在一起,阿杰对朱隶和燕飞的态度算是最好的了,至少阿杰还能看见他们,但对他们的动作除了摇头叹气,没说过一句话。朱隶和燕飞自知理亏。只能硬受着。 当朱隶透明归透明,蒸馏的事情沈洁还是一手全包了,虽然浪费了大量的燃料,但成果还是可观的。蒸镭了满满三大桶淡水,救急应该够用了。 五天后,当船队中的淡水基本止要用完了的时候,天空下起了大雨。饮用水问题彻底解决了,朱隶站在雨中。再次流下了热泪,如果当时不是那位老水手把朱隶的斗志激发起来,如果就那么放弃了,恐怕老天也不会帮忙下这场雨,近三万船员,很可能要折损一大半,更有可能,朱隶和燕飞会随着那些人。长留在海上了。 身上还滴着雨水。朱隶和燕飞态度诚恳地向沈洁等人郑重道歉,但有道是。不要犯错,犯错别人总会记着的,除了郑和,其他人态度很明确:接受道歉,但对他们的诚意保留,换句话说,不再相信他们。 郑和独自一个人走了出去。“三宝舱外仍然下着雨,朱隶打着伞站在郑和的身后。 郑和抬头看了一眼,固执地向前迈了一步,重新站在雨中。 “三宝朱隶也向前一步,伸出手拉郑和的手臂,郑和突然发力。一掌打飞朱隶的雨伞,紧接着招式不断,贴身进攻。 朱隶知道郑和心中有气,当下并没解释什么,见招拆招,在雨中与郑和打在一起,然而这一段时间朱隶根本没有好好吃什么一顿饭。也没有好好休息过,体力严重下降。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被郑和一掌打中,虽然郑和掌力一触及朱隶的身体立刻收力。朱隶也利用后退卸掉了大部分力道,还是扶着船舷咳嗽起来。 “四哥?。郑和一退后又迅速上前,拉着朱隶关心地说道:“身体都这么差了,你还跟我打 “不让你打两下。你能出气吗?。朱隶抹掉一脸的雨水,直起腰说道。 郑和脚尖一跳,将雨伞挑起小接住为朱隶打着:“你总是说兄弟同心,到关键时刻,从不把三宝当兄弟”小 “三宝,你叫我什么?。小 郑和疑惑地看着朱隶:“四哥 “叫燕飞呢?。 “燕大哥 “等什么时候我们管你叫哥了,就由你来照顾我们朱隶笑着。走进雨中。 “四哥”。 “当哥哥照顾弟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朱隶洒脱地挥挥手。靠,三宝这小子功夫越来越好了,下次让燕飞收拾他。丫的,打得我浑身酸疼。 ECH处于关闭状态。 第215章 同样叫战船 二历了海底火山喷发,以及接路而来的地震小海啸的大明翻狮队。居然以一人未亡,只损失了十几艘船只的奇迹安全靠岸,一时间在南巫里传成了神话。船队最高指挥官京王爷朱隶,成了海神的化身,朱隶听到这个传说心中暗叹,如果美人鱼真怀上了孩子。还是男孩的话,他不是海神,是海神他爹。 可惜,会不会有这一天,朱隶永远不知道了。 渡过了饮用水难关,朱隶就开始考虑怎样消灭陈祖义这群海盗,靠岸后,朱隶特意让燕飞通过情报网,散布了船队因海啸损失大量火器,战船受损严重等消息,意在吸引陈祖义上钩。 在南巫里休整了五天后,船队继续起航,第三天黄昏,负责膘望的哨船报告,有不明船只跟踪。 “终于来了。”重新躺在四层躺椅上,喝着洞庭香,朱隶眼睛眯成了一条逢,轻轻地说着。 翌日,一个名叫陈昌清的人自称陈祖义的信使,请求面见王爷。 朱隶在一层的大客舱接见了他。 “见京王爷,贤国公。郑大人。”陈昌清恭恭敬敬地叩首道。 朱隶冷着脸一言不发地地打量了一会跪在面前的人,半天才冷哼一声:“起来吧,赐坐。” “谢王爷。”陈昌清站起来,施了一礼方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启禀王爷小的是陈祖义大哥手下的一名副官,奉陈祖义大哥的命令,特向王爷投诚,陈祖义大哥原是广东潮州人,被奸人陷害,被迫南下,与几个兄弟一起,靠海挣口饭吃。得知王爷的船队经过此地,特别向王爷投诚,愿意从此追随王爷,效忠大明朝。”陈昌清说罢,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重新跪在朱隶的面前:“这是陈祖义大哥孝敬王爷的,请王爷笑纳。” 朱隶向站在一旁的禁卫使了一个眼色。禁卫上前接过锦盒,交给朱隶。 朱隶打开锦盒,里面是一块五彩玉佩。五种颜色泾谓分明。却又分布的非常和谐,是块难得的好玉。 “起来坐吧。”朱隶的口气立刻温和多了。 “陈祖义真想投诚本王吗?”朱隶懒洋洋地问道。 “是的王爷,当年陈大哥离开大明朝也是被逼无奈,如果皇帝能赦免陈大哥的罪,陈大哥愿意将这些年积攒下来的钱财及三十三艘船,五千人马全部交由大明朝处理。”陈昌清说道。 朱隶的手指轻口着桌面,沉吟了半晌,忽然问了一句与谈判无关的话:“你是哪里人?” 陈昌清没想到自己说了半天,朱隶竟然问了这么一句,怔了一下答道:“小的也是潮州人。” “哦,和陈祖义老乡哦,你出来多少年了?”朱隶继续慢悠悠地问。 “回王爷小的出来快六年了。” “为什么离开大明朝?” 陈昌清郁闷了,怎么一个劲地问他私人问题。要投诚的不是他陈昌清,而是陈祖义。 “回王爷小的也是在大明朝呆不下去了,才不得不落水为寇的。” 朱隶心中暗暗笑了,人家都是落草为寇,他落水为寇,不过倒也贴切。 “陈祖义愿意投诚大明朝,献出船只和人马,这是好事,本王怎能不支持,回去告诉陈祖义,悬崖勒马,回头是岸,本王接受他的投诚。”朱隶大度地说道。 陈昌清起身道:“多谢王爷。小的一定把王爷的意思带到,小的告辞了!”说罢双手一拱,转身离开了船仓。 看着陈昌清跟着禁卫下了船,郑和问道:“四哥,陈祖义真会来投诚吗?” 朱隶笑了:“不敢报自己实际家底的人。哪有诚意投诚。” “实际家底?”郑和诧然。 “陈祖义,祖籍广东潮州人士,十五年前因一桩刑事案,逃离潮州,投奔到渤林邦国,逐渐取得渤林邦国王的信任,成为渤林邦国的国师,国王去世后,自封渤林邦国国王,期间组建海盗船队,在满刺加一带劫掠过往船只,烧杀抢掠,无所不为,目前拥有海盗船近百艘,手下海盗一万余人。”一旁的燕飞如数家珍,缓缓报来。 “燕大哥你的情报太精确了。”郑和赞叹道。 “他都收集大半年了,去年我们在旧港登陆,他就开始布下眼线,收买情报。”朱隶喝了口茶,替燕飞解释道。 燕飞看着朱隶:“我好像没告诉过你这事。” “没告诉我我就不知道?从南巫里一靠岸起,你从我这里支走多少银子了?!”朱隶白了燕飞一眼。 “靠,从这点就能猜到?” “你是干什么的,拿银子自然是买情报,上岸气还没喘匀呢,银子都花出去了,自然是上次来布置下去的,况且,打陈祖义是我们早已计划好的,你当然会早早下手。” 郑和叹服地摇摇头:“四哥。要是有你这样一个敌人,不用睡觉了,燕大哥只是从你那里支了点银子而已。” 朱隶笑了:“他可不是支了一点银子,不过情报也远不止这些,燕飞,继续。” “陈祖义,身长七尺,面白无须,眼大唇红,原举人出身,说话文质彬彬,接人待物讲究礼节,不知情者,很难想象他是个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海盗王。”燕飞继续说道。 “哦?没想到他是这样一个人,听燕大哥的描述,跟刚才来的陈昌清倒有几分相像。”郑和说道。 朱隶哈哈笑了:“说到重点了。” “重点?”郑和看着朱隶,忽然有所醒悟:“四哥是说陈昌清是” “就是陈祖义。”朱隶接道。 “四哥什么时候认出来的?”郑和感兴趣追问。 “进江的第一眼。”郑和笑了:“四哥不是一向不认人吗,况且四哥也不认识陈祖义。” “我是不认人,但我会闻,他一进来我就能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和杀气。” “所以你让他跪了那么半天小还问他的家子。”郑和恍然。 朱隶点点头:“你看他跪在那里表面恭敬,其实内心一点都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我问他的家乡。他本想编一个来的,不过最后还是说了实话。” “陈祖义这趟上船,就是来摸我们的实力来了。我想不出两天,他就会来打我们。”燕飞分析道。 朱隶同意地点点头:“通知下去,外松内紧,别把他吓跑了。” “是,四哥。”郑和答应着走了出去。 “嘿嘿嘿七百五十万两白银哦,我来了。”朱隶搓着手,像个看见了一堆金子的小偷一样。得意地笑着。 燕飞皱皱眉头:“你心钱吗。,虽然不能说大明朝的国库就是朱隶的金库丁“一示乐帝对朱隶的大方程度,远远强过对他的两个皇子,黄金白银说赏就赏,朱隶从来来者不拒,屁颠屁颠的都拿回了京王府,可转手永乐帝有点什么事又都花了出去了。永乐帝也知道,朱隶那里就是个银子的中转站,朱隶很节俭,从来不乱花银子。永乐帝也看出了这一点,逢年过节。大事小情,永乐帝都吩咐内务府将做好的衣服送过去。包括燕飞和石小路的衣服都是内务府送的。 “银子不缺,缺赏银。”朱隶嘿嘿笑道。 “我看皇帝未必能给你。”燕飞摇摇头。向舱门走去。 “不给我给写个欠条也行啊。”朱隶不在乎地说道,打陈祖义当然是为了各国商船的水运安全,为了沿岸百姓不再受海盗骚扰,但打陈祖义让永乐帝高兴高兴,也是朱束主要目的之一,离家越近,朱隶越思念他们。这一仗打完,朱隶会找一个快捷的方法,将奏折尽快送到京师,已经有大半年没有写奏折了。永乐帝,姐姐和小芸也一定很想念他。 登上三层的海图室。朱隶将新绘制的大海图铺开,有多少年没有打仗了。朱隶想着即将到来的海战,心中不免有些兴奋,陈祖义有近百艘战船,万余名将士,朱隶只有二十二艘战船,不到一万名将士,其中还有分出三千人在其他船只上,宝船上的将士就一千多名。 不过都叫战船,装备性能可大不相同。就像都叫汽车,奥拓和凯迪拉克大不一样,都叫枪,猎枪和鹏突击步枪绝对不同了。 陈祖义的所谓战船,大部分由淡船改装。船体不牢固,防撞击力差,速度慢,武器装备就不用说了,据燕飞的情报,绝大多数船没有装备火器。 朱隶的战船,就是为了海战用的,船虽然大,但速度快,转向灵活,结实耐撞,最重要的,那一场海啸,朱隶把战船安排在了中央部分,且每艘战船都有人,因而战船一艘也没有损失,火气也保存得很好。 陈祖义的万余名将士,狠归狠,却是一群乌合之众,冯三虎和赵胜德带领的六千多人,是经历过三年靖难洗礼的,军纪严明,进退有度,不说以一当十,以一当五是绰绰有余。 如果硬打,陈祖义再号称一百艘船、万名战将也不是对他们轻轻松松,不过朱隶打仗一向是只要可以取巧,绝对不硬打,陈祖义不是玩诈降吗?朱隶正愁这没有人陪他玩呢。撞到枪口上了,不玩死他都对不起他! 两天后,陈祖义的信使送来了信,称陈祖义将带领部分高级将领,申时登船投诚。 “大白天不来晚上来。”朱隶看着信诡笑道,“陪他玩玩?” 朱隶的这副表情燕飞和郑和太熟悉了。每当朱隶露出这种表情时,一定有人将会非常倒霉了。 “二哥,我想…”阿杰望着朱隶,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虽然阿杰叫朱隶二哥,但海战到底是船队的军事秘密,阿杰虽然很想看,却担心自己的要求会过分。 “三宝,阿杰交给你了,带他上战船。保护好他哦。”朱隶望着郑和吩咐道。 “放心吧四哥。”郑和痛快地答应着。 “谢谢二哥!”阿杰非常兴奋地道谢,走到郑和面前,“三哥,现在就走吗?” 郑和夸张地笑了:“还没吃饭呢。” 朱隶笑道:“去到冯将军那里蹭饭去。今晚接受投诚,要摆宴拜” 郑和怪叫:“摆宴席不让我留下?!”朱隶照着郑和虚踢一脚:“赶紧滚吧。” 郑和一脸不忿地走了,阿杰忙笑着跟上。 朱隶看着郑和与阿杰走下船。正要返回船舱。禁卫跑过来报告说,一名自称旧港施进卿的人求见。 朱隶回头望向燕飞,燕飞解释道:“可能是旧港的临时国王施进卿。 旧港前统治者叫梁道明。广东南海人,在旧港被爪哇侵略期间,领导旧港的华人及旧港人抗击侵略,战争胜利后被推举为旧港的国王,朱隶他们的船队第一次到达旧港时,梁道明刚刚接受永乐帝的招安,同监察御史等回大明朝,施进卿作为梁道明的副手前去送行,故而朱隶等人当时并为见到施进卿。 “快请。”朱隶命令道。 “我们过些天就到旧港了,他这个时候来,会有什么事?”燕飞不解地自语。 “恐怕跟陈祖义有关,陈祖义的渤淋邦国与旧港相邻,如果我们灭了陈祖义,对旧港来说绝对是好事一件。”朱隶像狐狸似得一笑。 “小民施进卿叩见京王爷、贤国公。”施进卿行大礼道。 “施先生快请起,请坐!请问先生此来”施进卿只是代理国王,朱隶不好称呼什么,只好称呼先生。 “多谢王爷,小民有一个侄子在陈祖义的军营中,今日悄悄告诉民,陈祖义打算进攻大明朝的船队,因而小民匆忙赶来通知王爷,请王爷小心防范。”施进卿说道。 朱隶和燕飞对望了一眼,朱隶沉声道:“多谢施先生提醒,不过陈祖义今晚计划带领部分高级将领小向我大明朝投诚。” “王爷千万不可相信,陈祖义为了袭击大明朝的船队,已经准备快一年了,怎么会向大明朝投诚,这其中一定有诈。”施进卿急忙说道。 “施先生分析的有道理,陈祖头在这一带的恶行,我们早有耳闻,但俗话说的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陈祖义若真有心投诚,本王也是非常欢迎的。”朱隶慢悠悠地说道。 “王爷,向陈祖义这样的人死有余辜,他今天投诚,明天等大明朝的船队一走,他又会烧杀抢掠小请王爷千万不要相信陈祖义的话,用大明朝的船队,为我们沿岸百姓除去这个祸害!”施进卿肯求道。 朱隶的脸色慢慢地沉了下来,话语也透着寒冷:“施先生,您真有一个侄子在陈祖义的船队吗?”施进卿一怔,坚持说道:“是的王爷。” “请问您这位侄子姓甚名谁,在陈祖义的船队中担任什么职务?”朱隶继续问道。 “回王爷,我这个侄子是一个远房侄子。叫施向庵,在陈祖义的船队中担任一个小头目。”施进卿听出了朱隶的不信任,有些颤抖地回答。 “小头目能知道进攻计划吗?你分明是在说谎!”朱隶一拍桌子。厉声说道。 第216章 大战陈祖义 “小头目能知道进攻计划吗?你分明是在说谎!”朱隶一拍桌子,厉声说道。 施进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王爷明鉴,陈祖义确实没有投诚之心,他确实计划攻打大明朝的船队 朱隶冷哼一声,方要开口,一名禁卫进来报告,陈祖义的船到了。 “把他带下去”。冷冷地吩咐了一句。朱隶起身走了出去。 燕飞走在朱隶的身边,低声问道:“你为何这样对他?” “我讨厌被别人利用朱隶冷漠地回答。 “他也是为了他的国民。”燕飞又劝了一句。 朱隶停下脚步,扭头看着燕飞,目光冰冷:“我讨厌被别人利用!” 燕飞叹口气,手臂搭在朱隶的肩膀上。朱隶身体一僵,随即缓和了下来,燕飞不解地皱皱眉头。朱隶怎么这么紧张? “小民陈祖义叩见王爷、叩见贤国公 看到陈祖义带着十几个人走近,燕飞拿下了放在朱隶肩膀上的手。 “你就是陈祖义?”朱隶望着跪在最前面的人,出声询问。“正是小民陈祖义答道。 “请起 看到假陈祖义站起来,朱隶嘴角露出了一个不宜察觉的微笑。 欢迎宴上,朱隶面部潮红,与假陈祖义开心地笑着,推杯换盏,说不出的融洽。 燕飞微微皱皱眉头,朱隶今天的表现实在有些反常,不过是演一场戏,朱隶也太尽职了,一坛酒朱隶喝掉了一大半,燕飞知道朱隶的酒量,这点酒朱隶还承受的起,可是一会还要打仗,朱隶这样喝会影响他功力的发挥,从见到施进卿后,朱隶就有些反常,难道施进卿有问题? 燕飞找了个借口出去了一下,片刻后,重新坐在朱隶的身边。 宝船的行驶速度在不宜察觉中逐渐变快,天渐渐黑了下来,出海以来第一次,宝船的风帆上没有点灯。 “陈将军,你我以后同殿为臣,共同效忠皇帝,来,为我们的大明朝,干!” 假陈祖义明显被朱隶灌多了,大着舌头有些说出不话来,但仍然拿着酒杯跟朱隶碰着,坐在他下手的人表情都有些焦急,却没有人敢拦。今天是投诚宴会,气氛这么融洽,喝多也是应该的。 看时辰快到了,假陈祖义带来的一个副官拿着酒杯站了起来,走到朱隶面前单膝跪下道:小的敬京王爷一杯,预祝王爷顺利返航 朱隶目光迷离地呵呵笑着,端起面前的酒杯一口喝干。 副官也一口将杯中的酒喝掉,高声道:,“多谢王爷说罢站起身来,忽然一探手,拔出腰中的长剑,剑尖直指朱隶。那剑是把软剑,平时像腰带一样缠在腰间,不宜被人察觉。 朱隶思维迟钝地望着副官,似乎想不明白他要干什么,回头看看燕飞,见燕飞早已趴在桌上,醉得不省人事。站在两旁的禁卫们也不知何时一个个躺得东到西歪。 抬起迷离的双眼,朱隶口齿有些不清地问副官:“你干什么?。 “得罪了王爷,我们国王已经带兵包围了船队……副官冷淡地说。 “包围了船队?你们不是来投诚的吗?。朱隶困惑地问道。 “投诚没错,不过是要王爷投诚我们。只要王爷答应,我们国王可以让王爷继续当你的王爷,我们渤林邦国的王爷。”一顿晚宴,副官似乎真得被朱隶的风度折服了,态度竟有些诚恳。 朱隶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渤林邦国有多大?弹丸之地!让本王当渤林邦国王爷,你们国王给本王的封地,不会比本王现在的王府还小小吧?!” 副官皱皱眉头:”王爷,请您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您已经中毒了,请您交出指挥权,我们国王说话算话。一定会保证您的安全 朱隶指指同样趴在桌子上的假陈祖义:”你说他保证本王的安全?” 副官摇摇头:“不,他是假的,我们国王此时正带领船队,围剿大明的战船 朱隶看着副官,目光越来越冷,身体也越站越直,忽然哈哈哈大笑三声,随着朱隶的笑声,一直趴在桌子上的燕飞,挂着一脸蔑视的笑容站了起来,禁卫们也都站了起来,副官和与假陈祖义同来的十多个人惊慌了,纷纷起身拔出腰间的软剑小靠在了一起。 朱隶走到舱门口,弯腰从假陈祖义送来的花篮中拿出一朵妖艳的花,闭上眼睛很陶醉地闻了一下:“叶盛花未开,花开叶子已败。花叶生生两不见,相念相惜永相失。彼岸花,也称曼陀罗,曼珠沙华,花香有毒,与酒相合,能使人昏迷,不错的计策,可惜,这株曼珠沙华是假的朱隶手指一合,红色的花朵顿时变成红粉从朱隶的指缝中流下。 “把他们全都拿下朱隶没说第二句,抬腿出了舱门,燕飞只是晚出来片刻,朱隶已经听到船舱里传来两声低呼,他知道副官和另外一个武功比较高的人让燕飞撂倒了,其他的人,禁卫们能轻松 出了舱门,燕飞才发现宝船离船队已经很远了,宝船后面的海域里,火光映红了半边天,隐隐地还能听到拼杀声。 跳上古里国王送的新的海鸥一号,朱隶和燕飞站在甲板上,迅速向那片红色的海面靠近。 陈祖义的近百艘战船被大明朝的战船围在了中央,带着火的剑雨不停地射向陈祖义的战船,绝大多数船都着火了,什么是装备精良,陈祖义今天是明白了,可惜已经晚了。 应该说陈祖义的计划还是很周详的,一方面派人冒充自己,上宝船向朱隶假意投诚,牵扯和麻痹朱隶的注意力;另一方面自己的船队冒充普通的商船,渐渐地对大明朝船队形成的合围之势。一开始。大明船队确实惊慌了,想要冲出包围圈逃跑,陈祖义毫不迟疑地下令进攻,可惜他在这一刻看到了奥拓与凯迫拉克的差距,宝船非常轻松地突破了包围,越驶越快。陈祖义的所谓战船根本追不上,接着,从宝船冲出的突破口中,马船,粮船等紧跟宝船相继离开,只有战船还在包围圈内。 陈祖义的主要日的是宝船和战船,宝船跑了,拿下战船也是胜利,到时再用缴获来的战船攻打宝船,还不是手到擒来。 然而,陈祖义再次看到了猎枪和鹏突击步枪的截然不同。陈祖义确实发烧了,他竟然没想到战船留下来,不是跑不出去,而是拖住陈祖义的船队,让宝船和粮船、马船等安全离开。 虽然是近百艘船围困住了二十二艘战船,但打起来后不仅陈祖义没有占到什么便宜,而且被二十二艘战船的火器一度压着抬不起头,终于等到火器压力渐弱的时候,陈祖义发现大明朝的战船在突围。 陈祖义当然不甘心这就么让大明朝的船队船队跑了,当即指挥船队奋起直追。 满刺加海峡中有数十处急流,海水在此处流速加快,但并不影响船只的航行,只是船航行到此处,顺流比正常要快一些,逆流比正常要慢一些,一般的海图对此处没有什么标记,但朱隶带出来的人,画的是两份海图,一份是商用的,一份是军用的,在军用的海图上明确标注了此处的海水流速。 计划打陈祖义的时候,朱隶就在此处画了一个圈,写了个。“火 此刻,郑和带领的战船即将接近此处,望着流速逐渐变快的海水,郑和沉声下令:“停!” 二十二艘战船逐渐停了下来,形成一个口袋。 陈祖义站在船头已经看出了郑和的目的,但为时晚矣,他们的所谓战船在这样流速的海水中根本停不下来,眼睁睁地进了郑和张好的口袋。接着,陈祖义看到了漫天飞雨,不是流星雨,是火雨。 陈祖义的船队瞬间陷入了火海。 然后,陈祖义体验到了第三点不同:练有素与乌合之众。 陈祖义将二十二战船包围的时候,受到了非常有效的反击,虽然包围了对手,却没有尝到什么甜头,最终被对手突围。 此刻,陈祖义的船队被反包围,秩序瞬间乱了,不仅组织不起有效的反击,而且不听命令,各自突围,结果可想而知。 朱隶和郑和为陈祖义上了一堂非常经典、生动的海战课,可惜陈祖义无缘实践了。 朱隶和燕飞到达时,陈祖义的船队已被烧毁过半,多数船已经沉了,未起火的不足二十艘。 “看到陈祖义了吗?”跳上郑和的指挥船,朱隶问道。 “在哪。”郑和指着围在二十艘没有着火的船中央的一艘稍微大一些的船。 朱隶没说话,只是腾空而起,在火光中跃向大海,就要落入海面的瞬间,足尖在海面漂浮的船板上一点,再次腾空,如此几次,已经上了二十艘战船的外围,随着几声惊呼,一个个人影像木偶一样被人从船上扔出,落入大海。 同朱隶一起去的,还有燕飞。 阿杰站在甲板上望着朱隶和燕飞在火光中如战神一样的身影惊呆了!早知道中国功夫厉害,没想到厉害到如此。 陈祖义一身是血,看着落在甲板上的朱隶和燕飞,露出了惨笑。他不服,不是他的计谋比不上朱鼻,是他的装备太差。朱隶也冷冷地望着陈祖义,这个长着七百五十万两白银头颅的海盗王,即使在这么狼狈的情况下,仍然挺直着身板,稳稳站立着。 “陈昌清、陈祖头、陈将军!”朱隶冷冷叫道。 “你何时认出我的?” “狗改不了吃屎,猫改不了吃腥,你一进门,我就认出你了朱隶的瞳孔中发出摄人的光芒。 “为何叫我陈将牡”陈祖义毫无惧色。 “如果你接受招安,至少是个将军 “哈哈哈,我宁愿死,也不会接受招安。”陈祖义仰天长笑。 朱隶看着他,眼睛慢慢地眯成了一条线:“有骨气,本王很欣赏你,如果你打得过本王,本王就放了你。” “笑话,谁不知道大明朝京王爷朱隶,一身功夫鲜有对手,我陈祖义没有你那么好的条件,没学过什”八你让我跟你打不觉得胜点不武吗。”陈祖义嗤真 “不会武功还有理了,好,本王今天你让你输得心服口服,本王自缚双手,不拿兵器,你敢不敢跟本王较量?。朱隶挑衅的目光望着陈祖义。 燕飞一愣,朱隶这是要干什么?对付一个陈祖义,用得着这样吗? “不就是一个死吗?我陈祖义从干上这行那一天开始,就当自己死了,十五年,我多活了十五年,已经赚了,还有什么我不敢做的?!” 朱隶脚尖一挑,一把长刀飞向陈祖义:“接着。” 随后朱隶随便找了一个绳子,将自己的双手绑了起来。 “来吧 陈祖义一声冷笑,紧握着大刀狠狠地劈了过去,朱隶身体微倾,侧身让过,飞起一脚踢陈祖义的小腹。 陈祖义虽然没有学过武功,但在海上耸了十五年海盗,这海盗王的名字也不是白给的,一招一式没有任何花俏,招招狠辣,朱隶与他对了二十多招,仍然没有打倒他,心知不卖点破绽给他,还得没完没了打下去。心中想着,又换了三招,朱隶忽然身体前滑,空门大开,似乎踩上了什么不该踩的东西。 陈祖义焉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手中的大刀劈向朱隶的前胸,逼得朱隶身体不得不迅速下探,眼见胸前是大刀,身后的船板,避无可避之时,朱隶的身体突然贴着船板向下一串,随之一脚倒挂金钟,踢向陈祖义的后脑,陈祖义躲避不急,被朱隶一脚踢得趴在了船板上,朱隶已然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一旋身,脚尖虚踩陈祖义的喉咙。 陈祖义顾然闭上了眼睛。 看到郑和冯三虎等已将二十艘船全部控制住,带了一群人上到主船上,朱隶轻轻地说了句:“绑了。”说罢像来时一样,跃下大海,踏着海面上随处可见的船板,向海鸥一号奔去。 燕飞发现自己今天的命就是陪着朱隶走来走去,到目前为止。他不过就是把几个。人扔进大海而已。 望着朱隶迅速离去的身影,燕飞只能紧随其后,今天让朱隶一个人离开,他实在不放心。 果然,就要到达海鸥一号时,朱隶一脚踩空,然后毫无动作地沉入了海底。 燕飞心中一惊,急忙跟着跳进大海。 落入大海的朱隶跟睡着了一样,眼睛闭着,四肢一动不动的,只有头发在海水中飘荡。 燕飞一把抓起朱隶,浮上海面,定睛细看,朱隶不仅是睡着了,还睡的很沉。 叹了口气,燕飞抱着朱隶上了海鸥一号。 朱隶醒来时,天已大亮。翻身坐起,见自己已经回到了宝船自己的船舱,身上的伤口也包扎过,只是头还有些疼。 他知道自己昨天实在喝得太多了,还故意闻了那株曼陀罗花。其实那株曼陀罗花是真的,只是房间里还放了一盆解曼陀罗花毒的鲜花,但像朱隶那样如此近距离地闻花香,还是会中毒的。起身走到桌旁,朱隶倒了杯凉茶,一口气喝掉,方要出去。见燕飞含笑走了进来:“醒了?没事吧。” 朱隶嘴角翘翘,算是对燕飞的回答。 “让你见个人燕飞微笑着对朱隶说完,转过头脸色一沉,厉声道:“进来。 施进卿连滚带爬地滚里进来小看到朱隶不断地磕头:“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朱隶厌恶地皱皱眉头。 燕飞上前踢了一脚施进卿,生冷地说道:“说,怎么回事 施进卿忙道:”王爷饶命!小的不叫施进卿小的是施进卿的堂弟施进林,是锦衣卫的一名百户 朱隶冷冷地看着施进林,仍未说话。 施进林继续说道:“圣上派小的到南洋公干小的好多年没有见到堂兄了,办完了差事,顺路看尊堂兄,得知堂兄正为海盗陈祖义烦恼小的就自作主张,冒充堂兄求见王爷,请王爷发兵攻打陈祖义,此事与堂兄施进卿无关,都是小的一人所为,求王爷不要为难我堂兄 燕飞在施进林的身后冷冷说道:“你身为锦衣卫,未接皇命,私自行动,可知已犯下死罪?” “王爷饶命!国公爷饶命!小的知罪,求王爷,国公爷放小的一条生路,求求王爷,求求国公爷!”施进林磕头有声。 朱隶叹了口气,苹手向屋内走去。 燕飞对着舱门外命令道:“把他带下去。” 听着脚步声走远,燕飞走到朱隶的身后:“我仔细查了,施进林五天前到的旧港,确实没有得到任何皇命,而且,整个船队,没有一名锦衣卫,从接手船队那天开始,我一直再查,两年多了,对于这个结论,我可以打保票 朱隶轻轻一叹。 “朱隶”。燕飞低声道:“小皇帝不会派人监视你的,就算你背叛他。他也不会监视你。” 朱隶转过身,翘了翘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第217章 纸鹤 这场海战,歼灭海盗五千余人,俘虏2千余人,烧毁海盗船只四十余艘,缴获二十余搜,生擒陈祖义等高级将领十余人,大明朝船队一方阵亡三百余人,伤五百余人,沉没战船一艘,严重受损战船三艘,大明朝在这一战中大获全胜。 “如果你死了,这一仗就等于打输了。”站在船头,望着将士们兴高采烈的打扫战场,清点战利品,燕飞声调很冷地对身边的朱隶说道。 朱隶好心情地微微一笑:“我怎么会死?” “在大海里睡觉,你不是找死吗?你只要吸一口气,海水就会呛进你的肺里。”燕飞望着朱隶,一脸怒容。海水呛进肺里的滋味,燕飞终生难忘。 “你不是在我后面吗?你会让我死吗?”朱隶回望着燕飞,似乎很欣赏燕飞的怒容。 “你应该知道,我潜水还是个新手,你觉得我有那么快的速度把你从海里捞出来吗?”燕飞看着朱隶无赖般的笑更加生气。 朱隶望着燕飞,忽然感到浑身的毛孔都倒立了起来,指指燕飞的嘴,又指指自己的嘴,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不会….你不会用口……” 看着朱隶震惊的面容,燕飞的表情渐渐融化,最终发出一阵爆笑,扔下一句:“你说呢?”大步离去。 燕飞一直认为朱隶是故意落入海中的,只是因为永乐帝派了锦衣卫来查他。朱隶对永乐帝如此忠心,永乐帝却不相信他。让朱隶感到异常的心灰意冷。 其实一个帝王这样做非常正常,朱隶如果造反,无论从哪一个方面来说,都是永乐帝强大的对手,如今带领庞大的船队出访海外,若自立为王,太容易了,换做任何一个帝王,都不会这样相信一个人。燕飞知道,今天大明朝的船队最高指挥官如果不是朱隶,永乐帝绝对会在船队中安cha大批锦衣卫,除了朱隶,作为帝王,永乐帝是不可能如此相信其他人的。 所谓的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都是相对来说的,当权利和财富达到一个相当高度,kao一个人的忠心去坚守信念,是一件很愚蠢的做法。 在权利、财富的诱惑下,很多人会迷失自己,永乐帝不是相信朱隶绝对不会迷失,而是放任朱隶迷失,就算有一天朱隶自立为王,永乐帝也不会派一兵一卒去攻打他,不过,从此以后永乐帝对他人的信任,会降到冰点。 朱隶与永乐帝感情深厚,他看不透这一点,燕飞却看的很清楚,朱隶的死穴是亲情,他最看重的,就是身边这几个人对他的情谊,即使最强悍的敌人,最多只能让他流血,而身边这几个人,能让他心中滴血。 朱隶落入大海的瞬间,燕飞心中也滴血了,无论什么原因,朱隶这样的做法,将他燕飞至于何处?难道他死他伤,燕飞心中就会好过吗?朱隶把自己的生命当儿戏,在燕飞的眼里,如同对燕飞的背叛。 燕飞救起朱隶,着手查这件事的时候,一直窝了一肚子火,因而施进林没少吃燕飞的苦头,然而这股火随着朱隶震惊的表情而烟消云散,朱隶在落入海中的那一刻确实晕倒了,不然他不会以为燕飞在海中口对口给他渡了气。 朱隶不是故意找死,窝在燕飞的心中的那根刺也就消失了。 望着燕飞开心地离去,朱隶的嘴角浮出一丝微笑。朱隶掉入海中确实不是故意的,当时眼前一黑,一脚踏空,可是当他全身浸入海水的一刹那,朱隶已然清醒,他却心灰意冷,不想有任何动作,闭上眼睛,自然沉入海底,那一刻,他觉得这样的归宿也不错。 接着,朱隶感到燕飞来到了身边,拽起他迅速向上游着,心中腾然升起一股暖意,在燕飞身边,他是最放松的,酒精的作用加上劳累,他彻底进入了梦乡。不过,燕飞有没有给他海中渡气,朱隶很清楚。 当然不能让燕飞知道自己曾一度真想放弃生命,易地而处,如果燕飞这么做,他也会觉得燕飞背叛了自己,因而,朱隶做出了一个相当夸张的表情。 只是朱隶很奇怪,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宁愿以死明志,也不愿意离开永乐帝了,永乐帝是个皇帝,皇家人一向无情的,而自己也绝对不是一个有愚忠思想的人,曾几何时,朱隶想过靖难结束后,离开庙堂,也曾誓言旦旦地对燕飞说过,如果永乐帝想杀他,他绝对不会乖乖的洗好脖子,让他杀。可现在,朱隶不过就是以为永乐帝派了一个锦衣卫,而且那个锦衣卫什么都没说,朱隶竟会心灰意冷到如此,朱隶对永乐帝的感情,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 朱隶郁闷地摇摇头,他真的看不懂自己了。 冯三虎和赵胜德在这次海战中都受了轻伤,朱隶去看他们的时候,冯三虎正重操旧业,涂抹横飞地在一伙船员中大讲朱隶如何自缚双手,只用两条腿大战手拿兵器的陈祖义,一群人都听傻了。 朱隶站在一旁边听边暗笑,有那么悬嘛?当时真是一时负气,对付陈祖义根本不用如此大费周章,朱隶根本没打算降服他,陈祖义恶贯满盈,不杀不足矣平民愤,不管他是否有才华,他的下场只能有一个——处死。若换做平时,朱隶绝对是两招把他拿下而已,不会被他碰到身体,更不会被他所伤。 冯三虎早看到朱隶抱着双臂,笑嘻嘻地看着他,不仅没停下来,反而讲得更卖力。十七年前,冯三虎在平章大营前第一次近距离与朱隶接触,就开始崇拜他,十多年来冯三虎已经成了朱隶的铁杆粉丝,朱隶已然成为冯三虎眼中一生的英雄。 讲到朱隶仍然踏着海上漂浮的木板,潇洒离去,朱隶自己也笑了,昨天那一幕确实太帅气了,三十多岁的人,如果不是窝了一股火,不会耍这个派。 “王爷。”冯三虎说完最后一句话,单膝跪下,众人才发现,那传奇中的战神,就站在他们身后。 “王爷!”众人跪下一片。 朱隶笑着摆摆手,让大家起来,走到冯三虎面前:“三虎,伤好些吗?” “王爷,这点伤算什么,只要您有令,再打十场大战都不成问题。”冯三虎豪迈地说道。 “那些俘虏你怎么处理的?”朱隶问道。 冯三虎伸手一指不远处的两条船:“都集中在那两条船上。” 朱隶望着两条蹲满了人的船:“回国太遥远,给他们发点遣散费,放了他们吧,不过,放他们之前,告诉他们,若还做海盗,杀无赦!” “是!”冯三虎答应着,转身要走。 “等等,看到穷凶极恶的,惩戒一下再放。”朱隶沉声说道。 “是!”冯三虎大声应着,带了几个人走了。 妇人之仁,从靖难的那一刻起,已经从朱隶的字典中消失了,这道命令,可能会有一些人被冤枉,但朱隶更看中的是威慑作用,只要能彻底瓦解这一伙海盗组织,冤死几个人算什么,个人的命运,对于一个人是全部,对于大局,就是灰尘。 以前的朱隶想不到这一些,一步步走到今天,他已经逐渐站到了统治者的位置上,看待和处理事情。 谨身殿,施进林战战兢兢地跪在大殿上,浑身控制不住地颤抖。 两个月前,朱隶将一封封了火漆的密函交给施进林,只说了一句话:“六十日内,将这封密函送到皇帝手中。” 这两个月来施进林风餐lou宿,日夜兼程,他不知道朱隶在密函里写了什么,也许罗列了他的罪状,当他将密函交到皇帝手中的那一刻,便是他命丧黄泉之时,他也想过逃跑,但最终还是将密函送到了皇上手中,他知道,如果朱隶要杀他,皇帝会给他一个全尸,如果逃跑,身为锦衣卫的他,当然清楚被抓回来的下场,等待他的,将是凌迟处死。他们锦衣卫要抓的人,至今还没有失手过,更何况,只要他逃跑,他的家人必死无疑。 “你在旧港遇到的京王爷?”永乐帝看着密函问道。 “是!”施进林的头低得更低了。 “很好,京王爷在密函中说,你同你的堂兄施进卿在此番歼灭海盗战役中,立了大功,让朕嘉奖你们,朕考虑一下,过些天再给你回复,你起来,跟朕详细说说京王爷的情况。” 施进林立时晕了,朱隶不在密函中告他的状,他已经烧高香了,竟然说他和堂兄立了大功,打海盗的时候,他被朱隶关着,什么也没做,他的堂兄更是远在旧港,这一战他们哪里立功了? “施进林。”永乐帝威严的声音从上面传来。 施进林吓得浑身一哆嗦:“小的在。” “为什么不还平身,你要朕现在就嘉奖你吗?”永乐帝声音含着愤懑和不耐烦,他急于知道朱隶的近况,可这个小子就是趴在地上不起来。 “小的不敢。”施进林再磕一个头,站起身来,朱隶这样待他,让他备受感动。施进林一脸决然向前走了两步,将自己怎么见到朱隶,朱隶怎么识破他的谎言,把他关了起来,陈祖义怎么诈降,朱隶怎么单凭双腿大战陈祖义,包括朱隶最后体力不支落水等等事情,详详细细地讲给了永乐帝。宝船上并没有设置牢房,施进林被关押期间,只是禁止他离开船舱,他隔壁的船舱,就是船员们居住的地方,海战后,船员一直在讲这些事,施进林虽然没有亲眼看到,却听得烂熟了,早在京师时,施进林就听过有关朱隶的各种传奇,亲身接触,让施进林更加钦佩朱隶。 整整讲了两个时辰,站在大殿外的王彦,知道皇帝正在询问京王爷的情况,午膳都没敢传。 施进林讲述期间,永乐帝只是偶尔问了几个问题,一直都很专心的听着,听到朱隶竟然睡着了被燕飞从海里抱回来,嘴角lou出一丝微笑。 施进林讲完后,永乐帝又问了有关施进卿的情况,施进林又将自己所知,详详细细地讲了一遍。 “京王爷怎么发现你是锦衣卫的?”永乐帝突然问道。 施进林头低得更低:“小的忘了换鞋。” 永乐帝忽然爆出爽朗的笑声:小四就是小四,任何一个细节都不会放过。 站在殿外侍候的宫女内官们,一个个的脸上都lou出惊讶的表情,谨身殿传出皇帝的笑声,不是没有过,却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自从京王爷忙起出海的事情,很少来谨身殿后,皇帝就没有这么笑过。 走出谨身殿,施进林才发现自己穿的三层衣服全都湿透了,风一吹凉凉的,心情却十分舒畅,两个多月以来一直悬在心上的那把刀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不再害怕皇帝杀他。怎样处置他都无所谓了。 翌日早朝,永乐帝以施进卿在剿灭陈祖义海盗一战中有功,赐封施进卿为旧港宣慰使,施进林辅助堂兄有功,官升三级,官拜锦衣卫千户,皇宫行走。 施进林很平静地接受了封赏,他知道自己这一生,都会为朱隶和皇帝效死命。 “狗儿,你帮朕看看这是什么东西?”永乐帝手里拿着一个纸鹤,翻来覆去地看着。 王彦探头看了一眼,从昨天起,皇帝手里就一直拿着这个东西,连早上上朝,都把它装在了衣袖里,他知道这个东西一定跟京王爷有关,凡是送给皇帝的物品,王彦都检查过,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东西,说明这个东西,应该是与昨天送给皇帝密函一起带进来的。 “回万岁,奴才不知。”王彦低声答道,他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看上去,像是一只用纸叠的鸟。 “蠢奴才,就知道你不懂!”永乐帝气急,一脚踢向王彦,王彦不敢躲,只好硬受着,脸上还不能有痛苦的表情。 看着永乐帝还在皱着眉头看着手中的纸鹤,王彦大着胆子说:“万岁,也许这纸里面写了什么。” 永乐帝看着纸鹤,皱着眉头说道:“可是打开了,朕就折不回去了。” “万岁不必打开,只要对着火光看看里面有没有字即可。”王彦提醒道。 永乐帝眼睛一亮:“说得对,掌灯!” 可惜王彦对着火光看了半天,也没有到里面有一个字,永乐帝不放心,自己亲自拿着看了半天,也没有发现字。 望着上书房中站在一旁伺候的宫女、内官,永乐帝忽然问道:“你们有谁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回万岁,奴婢见过。”半晌,一个瘦小的宫女走到永乐帝书案前跪下说道。 “你见过?起来起来,给朕讲讲,这是什么东西,你在哪里见过?”永乐帝焦急地问道。 “回万岁,奴婢的老家,管这种东西叫纸鹤,是代表平安、祥和的意思,也是……”宫女的声音变小。 “也是什么?”永乐帝问道。 “也是恋人之间,表达思念的意思。”宫女的声音小的如蚊子声,若不是她就站在永乐帝面前,永乐帝根本听不到。 “思念?”永乐帝问道。 宫女红着脸,点了点头。 永乐帝忽然哈哈大笑,拿着纸鹤大步走出上书房,走到门口时停下脚步,对跟着的王彦吩咐道:“赏那个宫女一个金锭。” “谢万岁赏赐。”永乐帝都走了,小宫女才反映过来,跪在地上连连谢恩,在上书房也有三年多了,从来没见过皇帝赏任何人这么多钱,一锭金子,至少够普通百姓三年的花销。 “你们说这只纸鹤是哪个妃子送给皇帝的。”宫女和内官们小声议论着,看皇帝那副高兴劲,送纸鹤给皇帝的妃子一定会得宠了,作为宫女,皇帝喜欢哪个妃子,不喜欢哪个妃子一定要弄清楚,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返回的王彦冷哼了一声,吓得宫女内官们立刻闭上了嘴。王彦心中暗笑,哪个妃子,哪个妃子都不是,那是京王爷送来的,看来万岁爷跟京王爷的感情,确实不一般。 第218章拯救鲸鱼 永乐帝一脸兴奋地拿着纸鹤往坤宁宫走,心中暗暗笑骂:小四阿小四,想朕了就直说好了,弄个纸鹤,让朕猜了一天一夜,看你回来,朕怎么收拾你。 “皇帝驾到!”永乐帝刚到坤宁宫门口,太监和宫女跪下一片,永乐帝脚步没停,只是摆了一下手,兴匆匆地走入宫内。 “臣妾叩见圣上。”徐皇后面对永乐帝,盈盈下拜。 “快平身,仪华,你最近身体怎么样?朕这段时间忙,也没有来看你。”永乐帝拉起徐皇后的手,坐在软踏上。 “多谢圣上挂怀,臣妾觉得好多了。”徐皇后温柔地坐在皇帝身边,永乐帝已经半个多月没来了,徐皇后也很思念他。 “仪华,朕给你看样东西。”永乐帝拿出纸鹤。 “这是什么,叠得好精致?”徐皇后接过来仔细看着。 “你猜,这个纸鹤代表什么?”永乐帝像小孩子得了宝贝一样炫耀地望着徐皇后。 徐皇后摇摇头:“臣妾不知。” “代表思念。”永乐帝拿过纸鹤,开心地笑了。 徐皇后的眼中闪过一丝伤感,自从永乐帝登基后,后宫新纳了十多名妃子,皇帝有三宫六院,徐皇后自是不能说什么,可自此再没有宠幸过徐皇后,就是坤宁宫过夜,皇帝也只是来睡觉,没有做过别的。徐皇后知道自己年华逝去,不能跟刚进宫的十六、七岁的妃子相比,但心中怎能没有怨恨。 看着皇帝这么开心的拿着纸鹤,徐皇后只道皇帝又看上了哪家的女儿,或者,喜欢上了那个妃子。 其实这一点徐皇后也很迷惑,皇帝是一直没有宠幸过她,可是她也看不出来,这些年皇帝到底喜欢谁,好像没有一个妃子真正获得皇帝的喜欢,也许皇帝还是喜欢苏妃吧,算起来,苏妃到北京去也快三年了。 永乐帝并没有注意到徐皇后眼中淡淡的哀怨,继续沉浸在自己的快乐中。 “仪华猜猜这只纸鹤是哪来的?”永乐帝的目光还留在纸鹤上。 徐皇后笑着摇摇头:“臣妾猜不出。” “是你弟弟送来的。”永乐帝说着话,拿着纸鹤站了起来。 “臣妾的弟弟,小四?”徐皇后一脸的惊喜,跟在永乐帝身后追问。 永乐帝含笑点点头:“小四夹在密函里送来的,朕猜了一天一夜,终于知道这个纸鹤的意思是思念,你说小四想朕了,直接说好了,费这多周折。”永乐帝说着话,径直走到徐皇后里间的的象牙床边,什么也没拖,就那么躺了下去。 徐皇后十分兴奋地跟了进来,一叠声地问道:“小四到哪里了?他好吗?什么时候回来。” 永乐帝往里挪了挪,拍拍身边的床示意徐皇后坐下,温柔地拉着徐皇后的手:“小四在旧港,他信上说,九月份能回来,陪朕睡一会吧,朕很累。” “圣上,现在是白天,怎么好睡觉?”徐皇后想抽出手站起来。 “朕真得很累,你就陪陪朕,好吗?”永乐帝手上一用力,将徐皇后拉倒在床上。 徐皇后看着永乐帝一脸的疲倦,轻轻叹口气,做大明朝的皇帝真是很辛苦,登基才五年,永乐帝明显老了,白头发都长了不少。 起身轻轻地为永乐帝拖下靴子,徐皇后慢慢地他身边躺下。 永乐帝侧过身,将徐皇后拥进怀中,低声问道:“小四想朕了,为什么不明说呢?” 徐皇后轻笑:“圣上不也想小四了嘛,圣上怎么不说呢。” “朕是皇帝,又是个大男人,怎么能说那种话。” “小四也是个大男人呢,他还是王爷呢。” 回答徐皇后的,是永乐帝轻微的鼾声。 离开旧港,船队没去爪哇,直奔占城。 石小路的预产期是七月底,按朱隶的计划,七月底正好到达占城,在占城多留几天,等石小路把孩子生下来。 石小路成了超级小企鹅,天天挺个大肚子,还在楼上楼下的走着,一刻不闲着,因为索菲亚告诉她,多活动生的时候不疼。 朱隶知道索菲亚说的没错,燕飞却看着着急,生怕石小路磕了碰了,石小路非得要走,他只好陪着。 四层燕飞常躺的躺椅,如今成了阿杰的领地,没事了就跑到四层,躺在燕飞的躺椅上看小说,阿杰学习汉语不到一年,居然能看小说了,让朱隶不得不佩服。 还有十多天就到占城了,离开占城整整一年,不知道博伦的国王当的怎么样,应该很不错吧。 朱隶喝着绿茶,出神地望着大海。 “大哥。”石小路一脸兴奋地跑过来。 朱隶皱皱眉头:“小路,走路小心点,不能跑得。”朱隶望着一眼跟在石小路身后的燕飞,两个人摇摇头,石小路马上就要做母亲了,还是一副小孩子的脾气。 “大哥你快过来看,它们又来了。”石小路完全不顾朱隶的告诫,拉着朱隶往后甲板走。 “谁又来了?”朱隶不敢挣拖石小路的手臂,只好让她拽着。 “鲸鱼,那两头鲸鱼又来了。”石小路的眼睛闪着兴奋的光芒。 “小路,鲸鱼你又不是第一次见,用这着这么兴奋吗?”两年多的海上航行,鲸鱼见得不是很多,十几次总是有的,第一次确实很兴奋,再见到就没有那么兴奋了。 “这次不同,这两只鲸鱼很大。”石小路说着话,已经拽着朱隶到了后甲板,沈洁,索菲亚,阿杰都在。 “你看。”顺着石小路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有两个大鲸鱼在船后面的海水中时隐时现,不是发出歌声。 “这两头鲸鱼跟了我们两天了。”阿杰说道。 “他们不会是饿了吧。”石小路猜测地问道。 朱隶轻轻打了一下石小路的头,笑道:“你当他们是小狗啊,饿了你喂不起。” “它们跟了我们两天,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沈洁沉思道。 “哈,我说你们真是闲得无聊了,它们真有什么事情,我们也帮不上。”朱隶说着话往回走,石小路一把拉住朱隶:“大哥。” 朱隶站住:“怎么了?” “你能不能……能不能……”石小路犹豫道。 “能不能什么?”朱隶不解地问。 “你能不能去看看它们为什么跟着我们?”石小路指着两头鲸鱼。 “怎么看?” “跳到它们背上。” 朱隶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石小路,这孩子不是发烧了吧,伸手摸摸石小路的额头,冰凉一片。 望着站在后面的燕飞,朱隶没好气道:“让你相公去看。” “相公说你去他才去。”朱隶狠狠地瞪了燕飞一眼,不用为了讨好老婆就把兄弟卖了吧。燕飞耸耸肩地对朱隶笑笑,那神情在说,不能怪我,她是你妹妹。 瞥见郑和下楼的身影,朱隶想见到救星一样,忙说道:“让你三宝哥去。” 郑和似乎听到朱隶在说他,笑盈盈地走过来。 “早就跟三宝哥说了,三宝哥说,他一个人去不了,必须跟你同去。” 朱隶彻底郁闷了,兄弟就是这样做的,有事都推到他身上。 “我也去不了。”朱隶气哼哼地说。 “大哥,你就去看看吗,它们可能真需要帮助呢。”石小路拿出她耍赖的本事。 “你就不怕大哥被这两条鲸鱼吃了?”朱隶不满地问道。 “沈姐姐说了,鲸鱼不吃人。” 朱隶再次郁闷,什么时候混到众叛亲离的份上了。 “不去。”不管说什么,朱隶打定主意,看两条鲸鱼?闲的。 “大哥!”石小路挡在朱隶的面前,一副恳求的表情。 “燕飞,管管你老婆。”朱隶叫道。 “大哥,求求你了。”石小路无视朱隶怒火。 “你为什么一定要我去看。”石小路虽然鬼点子极多,求朱隶的时候到是很少。 “我总感觉他们在向我求助。”石小路认真说道。 “好,我去看看它们,但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从明天起,老老实实在船舱里呆着,不许到处乱跑的。” “行。我答应你。” 就陪她再玩一次吧,也许生了孩子,再不会这样玩了。 朱隶转身找了两块木板,扔进海里一块,身体随之追了过去,足尖在木板上,同时另一块木板也扔进海里,足尖再点一下,一个旋身,落在鲸鱼身上,与之同时,燕飞和郑和也同朱隶一样,落在了另一条鲸鱼身上。 两条鲸鱼似乎真的有事求救,并没有沉入海底。 朱隶在鲸鱼背上走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你们那边发现什么了吗?”朱隶向着燕飞高声问道。 “没有。” 朱隶向宝船上的石小路挥挥双臂:“什么也没有。”说着话,方想回去,鲸鱼忽然喷出高高的水柱,朱隶正站在鲸鱼的鼻孔附近,巨大的喷力加上脚下滑不留足,一下将朱隶冲进了大海。 朱隶低低地骂了一声,正准备游回宝船,发现鲸鱼有些不对劲,两边各看了一眼,终于明白,一条鲸鱼的嘴没有合上。 鲸鱼扑食时张开大嘴,将海水和小鱼小虾全部吃进口内,让后将水排出去,嘴不闭上,小鱼小虾不是都跑了,它吃什么。 看到朱隶掉进海里,船上的沈洁、石小路等笑成了一团,结果半天朱隶也没有浮上来,大家的高兴变成了担心。 站在另一条鲸鱼背上的郑和刚要跳下去看看怎么回事,被燕飞身手挡了一下,见朱隶已冒出水面。 “找到问题了,这头鲸鱼的牙膛里卡了一块船板,闭不上嘴。”朱隶大声叫道。 “你打算怎么办?”燕飞问道。 “我用掌力打断那块板,你们先下来,我怕一会它们会游动得厉害。” 燕飞和郑和两人跳入海中,同朱隶一起潜入水下,那只鲸鱼似乎明白朱隶他们的意思,老老实实地在他们面前游着。 朱隶运足掌力,忽的一掌拍过去,激起了一片水花,水花过后,三人郁闷地看到那块船板还在鲸鱼的口中,纹丝未动。 “不行,海水吸收力了十分之九的掌力,这样打打不断。”朱隶浮出水面,沮丧地说道。 “如果集我们三人的功力呢?”郑和提议道。 朱隶摇了摇头,即使集合三人的功力,在水中也发挥不了威力。 “要打断木板,除非把它弄到岸上。”朱隶说道。 “这里离岸边很远,再说它这么庞大,离开深海,它会泳不动的。”燕飞摇摇头。 “站在它口中打?虽然还隔着海水,但脚下能吃上力量,功力能提高。”朱隶提议道。 “不行,船板碎了,它的嘴一合,你就跑不出来了。”郑和忙摇头。 燕飞也摇摇头:“这个做法太危险。” 朱隶看着温和地浮在他们前面的两条鲸鱼,忽然灵光一闪:“我有办法了。”说着话,对宝船上的沈洁喊道:“给我找把弓箭,一捆缆绳。” “你要用弓箭射?”郑和问道。 “不完全对。”朱隶高深莫测地笑了。 片刻,沈洁将弓箭和缆绳扔了下来。朱隶拿起弓箭,潜入海中,对着木板射去,弓箭牢牢地定在了木板上。 随后朱隶拿着缆绳,径直游到了鲸鱼的嘴里。 鲸鱼居然一动未动,老老实实在浮在那里。 朱隶将缆绳拴在箭尾,游出一段后,带着缆绳冒出水面。 “你胆子真大,竟然敢到它嘴里去。”燕飞看着朱隶游进鲸鱼的嘴里,吓了一跳,随即倒是坦然了,但看到朱隶浮上来,仍忍不住责备他。 朱隶嘿嘿一笑:“它的嘴能合上,就用不着我来救它了。” 燕飞也是想到这一点才释然。 “我们三人一起将功力通过缆绳传到木板上,将木板震断,试试这个方法好用不。”朱隶解释道。 燕飞和郑和一头,这个方法确实可以一试。 “准备好了吗?开始!”随着朱隶的华语,缆绳陡然绷直,cha在木板上的箭轻轻震动着,忽然绷紧的力量一松,鲸鱼的大嘴“轰”得合上。 “成了!”三人浮出水面,互相击掌庆祝,站在船尾的沈洁、石小路等也高声欢呼,忽听沈洁的声变调得不对了:“燕大哥快回来!小路要生了!” 第219章男孩?女孩? “怎么样了?”看到索菲亚出来,朱隶忙上前问道。 “黄御医坚持不住的了,现在是黄御医指挥夫人在接生。”索菲亚忙着将端出来的水到掉,重新端一盆热水进去。 “kao,庸医,自己是御医还会拉肚子!”朱隶恼火地骂道。 船舱里,石小路喊叫的声音越来越弱,快四个时辰了,铁打人的也该没力气了,这生个孩子怎么这么难啊。觉得小芸和索菲亚生孩子没这么难啊。 “二哥你别着急,大哥在里面呢,不会有事。”阿杰轻声安慰道。 “他会干什么,他除了会拉着小路的手,什么也不会干!”不提燕飞还好,一提燕飞朱隶更火了,这个傻蛋跟进去好几个时辰了。石小路还没有生出来。 “四哥,燕大哥也不会做别的。”郑和特意端了一杯凉茶过来,想给朱隶降降火,跟着朱隶这么多年了,头一次见他跟着无头苍蝇一样乱转。 “我不喝,我要进去。”朱隶挥手推开郑和,往船舱里走。 郑和和阿杰忙挡在朱隶前面:“你不能进去。” 朱隶伸手一拔郑和,还往里闯,郑和焦急地叫道:“四哥!” “燕飞,你出来。”朱隶对着舱门大叫。 舱门打开,燕飞一脸灰败地站在门口:“黄御医说,胎位不正,大人孩子只能保一个。” 朱隶瞪大了眼睛看着燕飞,半天才说道:“让我进去。” “朱隶,男人见了产妇的血,会一辈子倒……”燕飞“霉”没说出口,就感到似乎有万根钢针刺向自己,抬起头,看到朱隶强压着怒火的目光。 一把拽开燕飞,朱隶终于冲进船舱。 船舱中充满了血腥味,石小路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身下全是血,索菲亚跪在床头,低声跟石小路说着什么,沈洁和黄御医站在一旁,两人鬓角上全是汗,衣服也被汗水浸透了。 “小路。”朱隶走到床前,轻轻抚摸着石小路满是汗水额头。 石小路睁开眼睛,对着燕飞艰难的一笑:“大哥,你怎么进来了,这里晦气,快出去。” “有小生命的地方,怎么会晦气,小路休息一下,一会就能把宝宝生下来了,对吗?”朱隶望着石小路,眼中满是关心和鼓励。 “大哥,小路没力气了。” “小路一向不服输的,相信大哥,休息一下就有力气了。”朱隶轻轻拍拍石小路的手,站起身向沈洁和黄御医走去。 “相公。”石小路侧过头,爱恋的望向燕飞。 “小路。”看到石小路苍白无力的样子,燕飞真狠不得生孩子的是自己。 “相公,跟黄御医说,保孩子。” “不,小路,我不能没有你,你走了,我怎么活?”燕飞将石小路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眼泪滚滚而下。 “孩子胎位不正,再拖下去,会造成大出血,到时大人孩子都保不住。”黄御医说道。 “该怎么办?” “大人孩子只能保一个。” “不,大人孩子本王都要。”朱隶态度坚决,怀孕十个月,不要孩子,小路得多伤心,不保小路,那是不可能的。 拉着沈洁走到一边:“手术怎么样?”朱隶望着沈洁低声道。 “你疯了,哪有手术的条件,再说你我谁会?”沈洁一脸的斥责。 “那你有什么办法?” “我想侧切。” “侧切?” “嗯,侧切,我把手进去,尽量把胎位扶正,不过,肯定会很疼。”沈洁低声说出自己的想法。 “疼也比死强。” 沈洁点点头:“你来动刀,你手稳。” “好,我去准备。”朱隶说着话走到门口,吩咐多烧点开水,再拿两坛度数高的酒来。 趴在石小路的床头,朱隶柔声问道:“小路,相信大哥吗?” 石小路看着朱隶,点了点头。 “大哥一定能帮你把孩子生下来,你也一定要配合大哥,好吗?”石小路再点点头。 朱隶拉起燕飞走到一旁:“我要给她切个小口。” “哪里?”燕飞的眼中充满恐慌。 朱隶用力握着燕飞的手:“别紧张,那里。”朱隶的目光瞟了一下石小路的下身。 “能行吗?” “会很疼,但我相信小路能挺过去。” 燕飞紧紧咬着嘴唇。 “燕飞,我需要你振作,你一定要充满信心,要把你的信心传给小路,鼓励她坚持,你懂吗?” “朱隶。” “开始吧,小路等不了,孩子也等不了,我们必须动作快。燕飞!”朱隶紧紧地握了一下燕飞的手,鼓励地望了他一眼,转身走向已经做好一切准备的沈洁。 燕飞深深吸了一口气,用手使劲柔了一下脸,lou出微笑,重新回到石小路的床头。大手紧紧地握着石小路的手。 朱隶抽出那把救过多人性命的匕首,先在火上烤了一下,又用白酒泡了一会,拿出来望着沈洁。 沈洁微微一点头,朱隶手起刀落,已在石小路的会阴处切开一个小口,不知道是朱隶的动作太快了,还是石小路已经疼的麻木了,朱隶的这一刀,石小路并没有一点反映。 血流的不多,沈洁用干净白布擦了一下,一咬牙,手伸进了石小路的阴道。 “啊”石小路发出了的一声惨叫。这一声叫喊让船舱内的几个人的心头均是狠狠地一疼。沈洁下意识地就想把手抽出来,却觉得肩头一沉,朱隶温暖的手掌让沈洁慌乱的心渐渐平复下来,抬起头,是朱隶鼓励的目光。 沈洁闭上眼睛,用力咬着下唇,手又向里探了一些,终于摸到了孩子的腿,接着缓慢地将孩子推回了子宫。 羊水并未流完,子宫里还非常润滑。沈洁的半条手臂几乎都伸了进去,推动孩子在子宫里缓慢地转了半圈,终于摆正了胎位。 随着沈洁的动作,石小路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豆大的汗滴不停滴下来,虽然没有再发出惨叫,但她的样子,却比惨叫更让人揪心。 燕飞觉得自己心疼得快没有知觉了,但望着石小路的脸仍然保持着笑容,在石小路耳边絮絮叨叨地说着话。 石小路用力攥着燕飞的手,努力让自己不喊出来,沈洁每动一下,她都会觉得撕心裂肺地疼,但石小路知道,如果自己放弃,孩子会死的,她不要孩子死,十月怀胎,她知道自己已经爱上了这个孩子,孩子是她和燕飞的,说什么也要保住孩子。 沈洁的手终于不动了,接着慢慢地离开了石小路的身体,石小路忽然觉得哪里都不疼了,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小路,小路别睡。”朱隶轻轻拍醒石小路,“来,跟着大哥做,吸气,呼气,好,吸气,呼气……” 石小路觉得自己的肚子又开始疼了起来,而且越来越疼,可朱隶还让她吸气,呼气,石小路实在疼得受不了了,刚要开口大叫,感到有一个手腕堵住了自己的嘴,石小路想都没想,狠狠地咬了下去,没有喊出的声音化成一股力量,使腹部用力一收缩,同时耳边听到沈洁在喊:“用力。” 石小路越发使劲的咬,口腔了充满了血腥味,腹部的收缩更用力,耳边沈洁的声音也更加焦急:“用力,再用力,就快出来了,朱隶帮忙。” 一双温暖的手从胸部缓缓下滑,似乎推动隆起的腹部也在向下。忽然一股冲力冲力如拖缰的野马,冲出体外,石小路觉得自己的力量随着冲出在一瞬间被抽干。 “哇”刚离开母亲体内的婴儿发出了人生第一声宣言。 沈洁托着婴儿,瘫坐在地上。 “小路。小路!朱隶!”看到小路闭上了眼睛,燕飞慌得叫了起来。 朱隶忙抓起石小路的脉关,又探探她的鼻息,吁了一口气说道:“她睡着了。” 燕飞一把抱起石小路,紧紧地搂在怀里。 索菲亚用温热的手巾擦拭干净婴儿,轻轻包裹起来,走过来说道:“燕大哥,你和老爷先出去一下好吗?奴婢给小路擦擦身子。” 燕飞对索菲亚的话充耳不闻,仍然抱着石小路。 朱隶拉开燕飞的手:“别抱着小路了,让她好好休息。” 燕飞茫然地看着朱隶,朱隶微微一笑:“我们出去。” 燕飞这才回过神来:“小路……” “小路有沈洁和索菲亚和沈洁照顾,我们先出去一会。” 燕飞点点头,朱隶扶起黄御医,三人一起出了船舱。 一开门,阿杰劈头问道:“男孩女孩?” 朱隶、燕飞和黄御医一下愣了,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家都太紧张了,孩子一出生都松了一口气,谁也没有看是男孩还是女孩。 “沈洁,男孩女孩。”朱隶向舱内喊道。 “两个傻蛋,男孩!” 燕飞仰起了脸,然而涌出的眼泪仍然流下了面庞。 朱隶见燕飞手腕上的齿痕深可见骨,心中暗暗庆幸,幸亏当时眼疾手快,抓住燕飞的手臂塞进石小路的口中,不然此时手上有齿痕的就是自己。 从黄御医的医箱中找出药膏,朱隶拽起燕飞的手,燕飞诧异道:“你干嘛?” “涂药。” 燕飞这才注意到手上的齿痕,眉头微微皱起:“这是怎么回事?” 朱隶使劲了翻了翻眼睛,恨不得一拳打过去。 “大哥,我不想喝。”看到朱隶又拿了一碗羊奶,石小路厌恶地转过头。 “谁说给你喝的,我给海生喝。”朱隶溺爱的看着躺在石小路身边的小海生粉嘟嘟的笑脸,开心地说。 “给他喝干嘛让我喝。”石小路一脸不高兴。 “通过你转介一下哦。”朱隶装得很无辜的眼睛望着石小路。 石小路噘着嘴不吭声。 “你不想喝算了,我直至给喂给海生喝,不过海生消化不好,不能怪我。”朱隶说着话,真的拿小勺盛了一点羊奶,想要喂给小海生。 “相公,大哥欺负我。”石小路气得大叫。 燕飞微笑着看了一眼朱隶和石小路,继续叠小海生的尿布,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给我。”石小路气哼哼地抢过羊奶,一口气喝了下去。 “四哥,燕大哥,明天就到占城了。”郑和在舱门外说道。 “快到占城了?!大哥,我要上岸。”石小路不悦的情绪一扫而光。 “行,不过一天两碗羊奶,必须喝。”朱隶威胁着走到舱门口。 “我不上岸了。”石小路赌气道。 朱隶潇洒地转过身,望着石小路,脸上的笑容逐渐扩大,就在石小路觉得朱隶会妥协时,朱隶的笑容一收,沉声说道:“不上岸也得喝。”说罢开门走了出去。 门内传出石小路愤怒的叫声,朱隶笑得脸都快抽了,跟在身后的郑和与阿杰对望一眼,朱隶对这个孩子,比对自己孩子都上心。 第220章鲸鱼护行 为了让石小路好好养养身体,船队在占城停留了二十天。 博伦和仏伦天天算着日子,盼着朱隶等人回来,兄弟两个早就把一切安排妥当,只等朱隶到了以后,同大明朝的船队一起到南京朝见大明朝的天子永乐帝。 灵姬自亲王呼里腾死后,一下子想开了很多,每天只是安安静静地住在王宫里,生下腹中的胎儿后,悉心照顾。 博伦确实是个好国王,没有因为那个孩子是亲王的,而少一分关心,对灵姬也尊敬有加,灵姬心中惭愧,更是关心体贴兄弟二人的生活起居,倒让博伦感受到了久违了母爱。 朱隶不仅比博伦估算的时间提前了半个月回来,还带回来一个刚出生几天的宝宝,让王宫里霎时热闹起来,博伦说什么也不让朱隶等人住到别处,就住在王宫,灵姬更是在自己的宫殿里腾出了两个房间,让石小路带着孩子住了进来。 “国王陛下。” “王爷请不要这样称呼我,还是叫我博伦。”博伦打断朱隶的话。 朱隶笑了:“你现在是国王了。” “博伦在王爷面前,永远是博伦。”博伦坚持道。 “博伦,当国王的感觉怎么样?”朱隶微笑着望着博伦。 博伦低眉颔首,半晌说道:“累。” 朱隶哈哈笑了:“感觉到累,说明你是个好国王,一上岸本王就注意到了,你的国家治理得不错,国泰民安,百姓富足。” “多谢王爷夸奖,此番同王爷去大明朝朝拜圣上,博伦也想顺便与大明朝做些贸易。” “怪不得你小子坚持让本王称呼你博伦,你想走本王的后门啊。”朱隶开玩笑地说道。 “走后门?”博伦不解。 “就是让本王多给你介绍一些商家,让他们优惠你一些。”朱隶含笑解释。 博伦嘿嘿笑了:“有这想法。” 除了比计划的多带了四个女子照顾石小路和孩子,博伦还牵了一头奶牛上船。 石小路见到博伦的第一句话,就是状告朱隶强迫她喝羊奶,博伦随后失踪了一天一夜,第二天晚上带着一头奶牛出现在王宫。占城国没有奶牛,这头奶牛是博伦走了一百多里地,到邻国花高价买的。 石小路感动的要命,说从今往后不叫朱隶大哥了,改叫博伦大哥。博伦讷讷地是傻笑着,当初不是石小路无条件的信任,朱隶燕飞等尽心帮助,他博伦就算还活着,也不知道会落魄到何处。能为朱隶等人做一点事,他都非常高兴。 就快到台湾海峡了,当年就是在这个地方,博伦第一次登上了宝船。 同朱隶并肩站在船头的博伦,看着朱隶望向大海的深邃目光,低声问道:“王爷想家了?” 朱隶点点头:“离家越近,越是非常想家。” “鲸鱼!”博伦忽然指着前方远处,惊喜地叫道。 朱隶定睛望去:“好像是我救得那两条鲸鱼。” “王爷救过那两条鲸鱼?”博伦吃惊地重复道。 朱隶点点头,将那天的事情大概讲了一遍。 “我们国家的人都认为,鲸鱼通人性,对人类很温顺,用歌声与人类交流,它们一定是知道你们在这里,来为你们送行的。”博伦感叹道。 “禀报王爷,战船送来消息,两条鲸鱼挡住了船队的路,船队无法行驶。”一名禁卫报告说。 朱隶望向禁卫:“送国王陛下到前面的战船上去。”说罢转向博伦,“他们送你过去,本王先过去看看。” 话音未落,一名禁卫已递过来一条缆绳,朱隶接过缆绳随手一抛,缆绳搭在前方的战船上,立刻有两名水手拽住了缆绳,朱隶纵身一跃,足尖踏在缆绳上,借了两下力,到了前面的战船,随后如法炮制,很快远去了。 博伦完全看傻了,一动不动。 “陛下,国王陛下。”站在一旁的禁卫连续叫了好几声,博伦才回过味来,望着禁卫。 “国王陛下,请跟小的这边走。”禁卫说道。 “你们王爷总是这样上到其他船上去吗?”博伦脸上的惊讶之色尚未褪尽。 “是的,国王陛下,不只是京王爷,国公爷也郑大人也这样做。”禁卫恭敬地答道。跟了朱隶等人快两年了,他早已习惯,若是哪天朱隶等人向他们一样坐着小船到另一艘船上去,他一定会惊讶半天。 博伦到达最前方战船时,朱隶正站在船头,高声长啸,朱隶的啸声很快得到鲸鱼的回应。两条鲸鱼引吭高歌,箫声歌声此起彼伏,引得所有的船员都涌到各自的甲板上。 啸声将燕飞、郑和与阿杰都吸引了过来。 朱隶见大家都来了,笑道:“这两条鲸鱼一定是给我们送行的,你看它们玩的多欢。” 两条鲸鱼在船队的前方上下游动着,庞大的身躯溅起的水花常常打在船板上,溅得朱隶等人一身的海水。 “我下去跟它们玩一会。”朱隶边说边拖掉了外衣,精壮的身材配上优美的姿势,如一条箭鱼一般,跃入大海。 两条鲸鱼见朱隶跳了下来,一起沉入海底,片刻后,鲸鱼驮着朱隶浮出海面。身长近九尺的朱隶站在鲸鱼的背上,如同一只蚂蚁爬上了人的手背,看上去虽然渺小,却非常显眼。 朱隶在鲸鱼的背上走了一圈后,跃入水中,片刻爬到另一条鲸鱼的背上,如此一会水上一会水下的,跟两条鲸鱼嬉戏,两条鲸鱼也玩的上瘾,巨大的尾鳍不断地拍动着水花,激起冲天的水花。 半个多时辰后,朱隶精疲力竭的爬回船上,躺在船板上喘着气说道:“丫的这两条庞然大物太有力气了,我若不是运功护着身体,能被它们拍碎了。” 燕飞笑着蹲在朱隶的身旁,一手握着朱隶的脉门将真气缓缓输入:“你当随便什么人都能跟鲸鱼玩吗?!” 休息了一会,朱隶站起来对着鲸鱼挥挥手:“回去吧,再见了!” 然而两条鲸鱼似乎也玩累了,横在船队的前面,一动不动,看样子睡着了。 朱隶无奈地望着燕飞。燕飞笑道:“算了,天色也晚了,就在这里停泊一夜吧,明早在走。” 朱隶点点头,也只好如此了,两条庞然大物横在海里,船队想过也过不去。 当天夜里,海面上突然刮起了风暴,巨大的狂风将好几个船的桅杆都刮断了,船队随着海浪摇摆不定,好在船队早已抛锚,一夜的风浪对于船队并未造成任何损失。 清晨,当风浪平息的时候,两条鲸鱼已经不见了,然而大家都明白了两条鲸鱼的目的,台湾海峡一向风高浪急,平时无风也会三尺浪,如果不是鲸鱼阻止船队行进,昨夜xian起巨大的风浪时,船队正在台湾海峡内,峡口外的风浪都那么大,可是想象台湾海峡内的风浪会是什么样。即使宝船能安然无恙,船队的其他船只少说也会折损近半。 鲸鱼救了船队的故事,在以后的很多年,一直在两岸的渔民口中流传。 两个月后,永乐五年九月,航行了两年零三个月的巨大船队,终于回到了江苏太仓刘家港。 永乐帝带领群臣亲自到码头迎接。 两年多不见,永乐帝明显的苍老了,lou在皇冠下的青发泛起了白霜,身体还是那么消瘦,面容虽然比靖难那几年白皙了很多,却布满了丝丝的皱纹,一双眼睛装满了激动,但掩饰不住眼底的疲惫。 看着朱隶的永乐帝,一脸快乐的笑容。 两年的海上生活,朱隶黑了,却更结实了,还是那么年轻,充满了活力。 自从永乐帝对说朱隶这是最后一次对他下跪后,七、八年了,望着永乐帝,朱隶又缓缓地跪了下去,永乐帝却没有阻拦,只是将大手放在朱隶的肩膀上,越捏越用力,将这两年的担心和思念,都化作手指的力道传给了朱隶。当初派朱隶下西洋,永乐帝担心的是朱隶会遇到危险,也会很辛苦,却没想到真正辛苦的是自己,从朱隶离开国门的那一刻,两年来永乐帝无时无刻不牵挂着朱隶,以前分开的时间再长,永乐帝总能通过各种渠道,知道朱隶的情况,而此时航行,朱隶常常几个月甚至半年没有一点消息,那种担心的感觉,始终围绕着永乐帝,永乐帝明白,终他一生,他不会再让朱隶做这种事情了。 跟在永乐帝身后群臣和燕飞、郑和等默默地感受着永乐帝与朱隶之间感情的交流,一个感觉越来越清晰,在永乐帝心中,朱隶绝不是臣,虽然他跪着,却像跪自己的兄长,父亲,而不是君王。 回京城的马车里,朱隶和永乐帝面对面坐着,轻声讲述着此番下西洋的种种事情,有一部分朱隶已经在陆续送回来的奏折里说过了,永乐帝饶有兴趣地听着,一张脸始终挂着柔和的微笑。 跟在马车外的太监王彦知道,自从收到朱隶的密函后,永乐帝再没有笑过,因为就在第二天,徐皇后的病情突然恶化,而且一天重过一天,小芸衣不解带地天天陪伴在病榻前,徐皇后每天睁开眼睛的第一句,总是问:“京王爷回来了吗?” 小芸和宫女们都知道,徐皇后在等着朱隶。 见徐皇后和小芸没来接他,朱隶也曾问过缘由,永乐帝只是说:“你姐姐这两天受了风寒,小芸在陪着她。” 朱隶没注意到永乐帝这样说的时候,正端着一杯热茶,头低得很低,让氤氲的茶雾笼罩在脸上。 已经是九月了,徐皇后早上醒来,精神非常的好,让宫女为她穿好衣服,说要到院子里走一走。 小芸和宫女们心中都非常高兴,徐皇后已经快一个月没有离开寝宫了,永乐帝三天前带领群臣去码头接朱隶的船队,徐皇后知道后,病情似乎一下好了很多,早餐端上来的燕窝,也比平时多吃了一小碗。 “京王爷到!” “京王爷到!” 内官们都知道徐皇后在等着京王爷,看到京王爷的身影一出现,拼了命了喊。 马车一进宫门,永乐帝道:“你先去看看皇后吧,朕一会过去。”朱隶点点头,转身下了车,不顾皇宫那众侍卫惊讶的目光,施展轻功向坤宁宫奔去。 一路上永乐帝闭口没谈徐皇后一个字,朱隶却越来越觉得心中不安,他知道姐姐的性格,只是小小的风寒不会不来接他的,况且姐姐一向善解人意,就算自己不去,也一定会劝小芸去的。 朱隶越走步子越急,在内宫虽然不好施展轻功,但高呼的内官们也只是觉得眼前人影一晃,已经听到前面的高呼声。 徐皇后挂着一脸的喜悦,站在宫门前,看着日夜思念的身影迅速接近,只是一刹那,就在自己的眼睛站住了。 阳光下,徐皇后的脸色看起来哪么苍白,手工精巧华丽的锦衣穿在徐皇后的身上,愈发显得徐皇后单薄,薄薄的嘴唇上翘着,含着一抹亲切的笑,眉头却微微皱着,显出一份病容。 “姐。” 朱隶的一声呼唤,叫得徐皇后的眼泪“唰”地流了下来。 朱隶犹豫了一下,终于举起手,轻轻地擦掉徐皇后脸上的泪水:“姐,你瘦了很多,皇上说你病了,好些了吗?” “看见你回来,姐姐好多了,你还见到小芸呢,小芸。”徐皇后冲着屋内喊了一声。 听到朱隶回来了,小芸早就守在门旁,却没敢打扰徐皇后和朱隶姐弟相见。 奇_ 书_ 网_w_w _w_._q_ i_ s_ h_u_9 _9_ ._ c_ o _m “爷。”小芸跑出来,一头冲进朱隶的怀里。 朱隶顺势紧紧地抱住了她。两年了,他知道她想他比他想她要多得多。 弯着腰重操N年前的旧业,朱隶熟练地为永乐帝铺着龙床。 “看到你姐姐了?”永乐帝端着杯茶,坐在龙椅上看着忙碌的朱隶。 “嗯。”朱隶仍然背着身,点了点头。 “其实皇后……”永乐帝的声音中充满了悲凉。 朱隶的一停,半晌说道:“我知道了,小芸告诉我了。” “她一直坚持着,是在等你回来。”作为皇帝,他掌握着生杀大权,却无法挽留自己心爱的人的生命,永乐帝觉得自己非常得无助。 朱隶听见自己艰难地咽了口口水,转过身微笑道:“皇上,您该歇息了。” 得知徐皇后的病情,朱隶找了个没人地方狠狠地哭了一场,徐家最关心他的四哥徐增寿走了,如今姐姐也要走了,大哥徐辉祖已经在一年前走了,小芸说朱隶离开后的一年,大哥生活得很平静,走得也很平静,因为朱隶离开前原谅了他。 徐妙锦正式拜方孝孺为师,一心协助方孝孺修筑永乐大典,朱隶知道,自己对徐妙锦的感情回不到从前了,徐妙锦亦然。 三哥徐膺绪和小妹徐妙卿都生活的很好,朱隶虽然跟小妹感情不深,但小妹生活得幸福,朱隶也很欣慰。 徐老夫人将自己认作干儿子时,朱隶即是无法推拖,也是跟当时的大哥和二妹制了一口气,没想到这些年下来,真将徐家当成了自己的家,四哥走了这么多年,朱隶始终不敢想他,今晚想起来,胸口居然不那么疼了,想到与四哥的种种往事,嘴角竟能浮出笑容,甚至想到不久于人世的姐姐,也能慢慢接受了,朱隶明白不管四哥和姐姐在哪里,只要自己想他们了,他们就会来到自己的身边。 “小四,这两天就住在宫里吧,多陪陪你姐姐。”永乐帝叹息着坐在龙床上。 “是,皇上。”朱隶服侍永乐帝宽衣躺下,自己打开门让太监送了床被子进来,铺在龙床下的脚踏上。 永乐帝诧异地坐起身:“你干什么?” “我今晚睡在这里。”朱隶铺好被子,动手宽衣。 永乐帝笑了:“你一个王爷,给朕铺床已经很委屈你了,还让你睡在这里,你快回去吧,朕知道你这一路很累了。”永乐帝何尝不希望朱隶留下,得知徐皇后将不久于人世,永乐帝总觉得空落落的,想抓一个人陪在自己身边,可后宫众多嫔妃,他不想去任何一处,看到朱隶他才明白,他希望朱隶陪着他,就像靖难那几年一样,每次遇到问题、遇到困难的时候,朱隶都会留在他的中军帐中,跟他讨论到深夜,睡在他的旁边,即使再大的挫折,也觉得身边不孤单。 可时过境迁,朱隶已经是王爷的,虽然这个王爷是永乐帝封的,那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永乐帝深深知道朱隶在朝廷中的地位和威信,如果换成任何一个人,即便是自己的儿子,永乐帝早都容不下他了,可看着朱隶,不仅没有一丝不快,反而是满眼的骄傲,似乎看着一个自己精心打造的杰作。 让一个权倾天下的王爷睡在龙塌下,确实很不妥。 朱隶没理会永乐帝说什么,径直躺了下去:“皇上,阿四睡在这里踏实。” 朱隶自称阿四,让永乐帝轻轻地叹了口气,重新躺了下去。仿佛又回到了十多年前。进宫后,朱隶很少自称阿四,朱隶觉得自己三十几岁的人了,阿四阿四的自称太幼稚,便用我代替了阿四。永乐帝却以为朱隶当了王爷,再自称阿四不符合身份,虽然有一些怀念,倒也没有太在意。 永乐帝只知道自己一年一年的衰老,却总认为朱隶永远二十多岁。 “小四,朕心中有些害怕。”从皇子到皇帝,永乐帝几次面对生死,从不知道自己怕过什么,徐皇后病重却让他害怕了。 “皇上,阿四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的。”朱隶说得很自然,似乎这话很早就说过了。 永乐帝沉默了半晌:“在旧港看到锦衣卫,你以为是朕派去的?” 朱隶嗯了一声。 “所以,你故意掉进海里。”永乐帝说的很慢。 “不,不是故意的。”这件事连燕飞都瞒得很好,没有一个人知道。 永乐帝长叹一声:“朕还不知道你的心思吗?” 朱隶沉默,他知道在永乐帝面前,他无法反驳。 “小四,你还记得朕在你亲姐姐墓前发的誓吗?”永乐帝低声问道。不待朱隶说什么,永乐帝继续说道:“过去怎么待你,将来怎么待你,绝不让你受委屈,若违此誓言,皇位自朕手中而断。” 永乐帝说的很轻很轻,听到朱隶的耳中去很重很重,一模一样的誓言,只是把本王改成了朕,朱隶的心情却截然不同了,当年朱隶因为这个誓言而辅助永乐帝,今天朱隶因为这段誓言而深深感动,留在永乐帝已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即使永乐帝想杀他。 朱隶觉得自己真的变了,竟然也有了这种愚忠,是到明朝的时间太久了,还是永乐帝对他确实诚心诚意,或者两者都有? 龙床上,永乐帝发出了轻轻的鼾声,听得出,他睡的很踏实,很放松。朱隶也闭上了眼睛,顺其自然吧,来明朝快二十年了,就是真变成了明朝人,也并不奇怪。 第216章 大战陈祖 “小头目能知道进攻计划吗?你分明是在说谎!”朱隶一拍桌子,厉声说道。 施进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王爷明鉴,陈祖义确实没有投诚之心,他确实计划攻打大明朝的船队 朱隶冷哼一声,方要开口,一名禁卫进来报告,陈祖义的船到了。 “把他带下去”。冷冷地吩咐了一句。朱隶起身走了出去。 燕飞走在朱隶的身边,低声问道:“你为何这样对他?” “我讨厌被别人利用朱隶冷漠地回答。 “他也是为了他的国民。”燕飞又劝了一句。 朱隶停下脚步,扭头看着燕飞,目光冰冷:“我讨厌被别人利用!” 燕飞叹口气,手臂搭在朱隶的肩膀上。朱隶身体一僵,随即缓和了下来,燕飞不解地皱皱眉头。朱隶怎么这么紧张? “小民陈祖义叩见王爷、叩见贤国公 看到陈祖义带着十几个人走近,燕飞拿下了放在朱隶肩膀上的手。 “你就是陈祖义?”朱隶望着跪在最前面的人,出声询问。“正是小民陈祖义答道。 “请起 看到假陈祖义站起来,朱隶嘴角露出了一个不宜察觉的微笑。 欢迎宴上,朱隶面部潮红,与假陈祖义开心地笑着,推杯换盏,说不出的融洽。 燕飞微微皱皱眉头,朱隶今天的表现实在有些反常,不过是演一场戏,朱隶也太尽职了,一坛酒朱隶喝掉了一大半,燕飞知道朱隶的酒量,这点酒朱隶还承受的起,可是一会还要打仗,朱隶这样喝会影响他功力的挥,从见到施进卿后,朱隶就有些反常,难道施进卿有问题? 燕飞找了个借口出去了一下,片刻后,重新坐在朱隶的身边。 宝船的行驶度在不宜察觉中逐渐变快,天渐渐黑了下来,出海以来第一次,宝船的风帆上没有点灯。 “陈将军,你我以后同殿为臣,共同效忠皇帝,来,为我们的大明朝,干!” 假陈祖义明显被朱隶灌多了,大着舌头有些说出不话来,但仍然拿着酒杯跟朱隶碰着,坐在他下手的人表情都有些焦急,却没有人敢拦。今天是投诚宴会,气氛这么融洽,喝多也是应该的。 看时辰快到了,假陈祖义带来的一个副官拿着酒杯站了起来,走到朱隶面前单膝跪下道:小的敬京王爷一杯,预祝王爷顺利返航 朱隶目光迷离地呵呵笑着,端起面前的酒杯一口喝干。 副官也一口将杯中的酒喝掉,高声道:,“多谢王爷说罢站起身来,忽然一探手,拔出腰中的长剑,剑尖直指朱隶。那剑是把软剑,平时像腰带一样缠在腰间,不宜被人察觉。 朱隶思维迟钝地望着副官,似乎想不明白他要干什么,回头看看燕飞,见燕飞早已趴在桌上,醉得不省人事。站在两旁的禁卫们也不知何时一个个躺得东到西歪。 抬起迷离的双眼,朱隶口齿有些不清地问副官:“你干什么?。 “得罪了王爷,我们国王已经带兵包围了船队……副官冷淡地说。 “包围了船队?你们不是来投诚的吗?。朱隶困惑地问道。 “投诚没错,不过是要王爷投诚我们。只要王爷答应,我们国王可以让王爷继续当你的王爷,我们渤林邦国的王爷。”一顿晚宴,副官似乎真得被朱隶的风度折服了,态度竟有些诚恳。 朱隶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渤林邦国有多大?弹丸之地!让本王当渤林邦国王爷,你们国王给本王的封地,不会比本王现在的王府还小小吧?!” 副官皱皱眉头:”王爷,请您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您已经中毒了,请您交出指挥权,我们国王说话算话。一定会保证您的安全 朱隶指指同样趴在桌子上的假陈祖义:”你说他保证本王的安全?” 副官摇摇头:“不,他是假的,我们国王此时正带领船队,围剿大明的战船 朱隶看着副官,目光越来越冷,身体也越站越直,忽然哈哈哈大笑三声,随着朱隶的笑声,一直趴在桌子上的燕飞,挂着一脸蔑视的笑容站了起来,禁卫们也都站了起来,副官和与假陈祖义同来的十多个人惊慌了,纷纷起身拔出腰间的软剑小靠在了一起。 朱隶走到舱门口,弯腰从假陈祖义送来的花篮中拿出一朵妖艳的花,闭上眼睛很陶醉地闻了一下:“叶盛花未开,花开叶子已败。花叶生生两不见,相念相惜永相失。彼岸花,也称曼陀罗,曼珠沙华,花香有毒,与酒相合,能使人昏迷,不错的计策,可惜,这株曼珠沙华是假的朱隶手指一合,红色的花朵顿时变成红粉从朱隶的指缝中流下。 “把他们全都拿下朱隶没说第二句,抬腿出了舱门,燕飞只是晚出来片刻,朱隶已经听到船舱里传来两声低呼,他知道副官和另外一个武功比较高的人让燕飞撂倒了,其他的人,禁卫们能轻松 出了舱门,燕飞才现宝船离船队已经很远了,宝船后面的海域里,火光映红了半边天,隐隐地还能听到拼杀声。 跳上古里国王送的新的海鸥一号,朱隶和燕飞站在甲板上,迅向那片红色的海面靠近。 陈祖义的近百艘战船被大明朝的战船围在了中央,带着火的剑雨不停地射向陈祖义的战船,绝大多数船都着火了,什么是装备精良,陈祖义今天是明白了,可惜已经晚了。 应该说陈祖义的计划还是很周详的,一方面派人冒充自己,上宝船向朱隶假意投诚,牵扯和麻痹朱隶的注意力;另一方面自己的船队冒充普通的商船,渐渐地对大明朝船队形成的合围之势。一开始。大明船队确实惊慌了,想要冲出包围圈逃跑,陈祖义毫不迟疑地下令进攻,可惜他在这一刻看到了奥拓与凯迫拉克的差距,宝船非常轻松地突破了包围,越驶越快。陈祖义的所谓战船根本追不上,接着,从宝船冲出的突破口中,马船,粮船等紧跟宝船相继离开,只有战船还在包围圈内。 陈祖义的主要日的是宝船和战船,宝船跑了,拿下战船也是胜利,到时再用缴获来的战船攻打宝船,还不是手到擒来。 然而,陈祖义再次看到了猎枪和鹏突击步枪的截然不同。陈祖义确实烧了,他竟然没想到战船留下来,不是跑不出去,而是拖住陈祖义的船队,让宝船和粮船、马船等安全离开。 虽然是近百艘船围困住了二十二艘战船,但打起来后不仅陈祖义没有占到什么便宜,而且被二十二艘战船的火器一度压着抬不起头,终于等到火器压力渐弱的时候,陈祖义现大明朝的战船在突围。 陈祖义当然不甘心这就么让大明朝的船队船队跑了,当即指挥船队奋起直追。 满刺加海峡中有数十处急流,海水在此处流加快,但并不影响船只的航行,只是船航行到此处,顺流比正常要快一些,逆流比正常要慢一些,一般的海图对此处没有什么标记,但朱隶带出来的人,画的是两份海图,一份是商用的,一份是军用的,在军用的海图上明确标注了此处的海水流。 计划打陈祖义的时候,朱隶就在此处画了一个圈,写了个。“火 此刻,郑和带领的战船即将接近此处,望着流逐渐变快的海水,郑和沉声下令:“停!” 二十二艘战船逐渐停了下来,形成一个口袋。 陈祖义站在船头已经看出了郑和的目的,但为时晚矣,他们的所谓战船在这样流的海水中根本停不下来,眼睁睁地进了郑和张好的口袋。接着,陈祖义看到了漫天飞雨,不是流星雨,是火雨。 陈祖义的船队瞬间陷入了火海。 然后,陈祖义体验到了第三点不同:练有素与乌合之众。 陈祖义将二十二战船包围的时候,受到了非常有效的反击,虽然包围了对手,却没有尝到什么甜头,最终被对手突围。 此刻,陈祖义的船队被反包围,秩序瞬间乱了,不仅组织不起有效的反击,而且不听命令,各自突围,结果可想而知。 朱隶和郑和为陈祖义上了一堂非常经典、生动的海战课,可惜陈祖义无缘实践了。 朱隶和燕飞到达时,陈祖义的船队已被烧毁过半,多数船已经沉了,未起火的不足二十艘。 “看到陈祖义了吗?”跳上郑和的指挥船,朱隶问道。 “在哪。”郑和指着围在二十艘没有着火的船中央的一艘稍微大一些的船。 朱隶没说话,只是腾空而起,在火光中跃向大海,就要落入海面的瞬间,足尖在海面漂浮的船板上一点,再次腾空,如此几次,已经上了二十艘战船的外围,随着几声惊呼,一个个人影像木偶一样被人从船上扔出,落入大海。 同朱隶一起去的,还有燕飞。 阿杰站在甲板上望着朱隶和燕飞在火光中如战神一样的身影惊呆了!早知道中国功夫厉害,没想到厉害到如此。 陈祖义一身是血,看着落在甲板上的朱隶和燕飞,露出了惨笑。他不服,不是他的计谋比不上朱鼻,是他的装备太差。朱隶也冷冷地望着陈祖义,这个长着七百五十万两白银头颅的海盗王,即使在这么狼狈的情况下,仍然挺直着身板,稳稳站立着。 “陈昌清、陈祖头、陈将军!”朱隶冷冷叫道。 “你何时认出我的?” “狗改不了吃屎,猫改不了吃腥,你一进门,我就认出你了朱隶的瞳孔中出摄人的光芒。 “为何叫我陈将牡”陈祖义毫无惧色。 “如果你接受招安,至少是个将军 “哈哈哈,我宁愿死,也不会接受招安。”陈祖义仰天长笑。 朱隶看着他,眼睛慢慢地眯成了一条线:“有骨气,本王很欣赏你,如果你打得过本王,本王就放了你。” “笑话,谁不知道大明朝京王爷朱隶,一身功夫鲜有对手,我陈祖义没有你那么好的条件,没学过什”八你让我跟你打不觉得胜点不武吗。”陈祖义嗤真 “不会武功还有理了,好,本王今天你让你输得心服口服,本王自缚双手,不拿兵器,你敢不敢跟本王较量?。朱隶挑衅的目光望着陈祖义。 燕飞一愣,朱隶这是要干什么?对付一个陈祖义,用得着这样吗? “不就是一个死吗?我陈祖义从干上这行那一天开始,就当自己死了,十五年,我多活了十五年,已经赚了,还有什么我不敢做的?!” 朱隶脚尖一挑,一把长刀飞向陈祖义:“接着。” 随后朱隶随便找了一个绳子,将自己的双手绑了起来。 “来吧 陈祖义一声冷笑,紧握着大刀狠狠地劈了过去,朱隶身体微倾,侧身让过,飞起一脚踢陈祖义的小腹。 陈祖义虽然没有学过武功,但在海上耸了十五年海盗,这海盗王的名字也不是白给的,一招一式没有任何花俏,招招狠辣,朱隶与他对了二十多招,仍然没有打倒他,心知不卖点破绽给他,还得没完没了打下去。心中想着,又换了三招,朱隶忽然身体前滑,空门大开,似乎踩上了什么不该踩的东西。 陈祖义焉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手中的大刀劈向朱隶的前胸,逼得朱隶身体不得不迅下探,眼见胸前是大刀,身后的船板,避无可避之时,朱隶的身体突然贴着船板向下一串,随之一脚倒挂金钟,踢向陈祖义的后脑,陈祖义躲避不急,被朱隶一脚踢得趴在了船板上,朱隶已然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一旋身,脚尖虚踩陈祖义的喉咙。 陈祖义顾然闭上了眼睛。 看到郑和冯三虎等已将二十艘船全部控制住,带了一群人上到主船上,朱隶轻轻地说了句:“绑了。”说罢像来时一样,跃下大海,踏着海面上随处可见的船板,向海鸥一号奔去。 燕飞现自己今天的命就是陪着朱隶走来走去,到目前为止。他不过就是把几个。人扔进大海而已。 望着朱隶迅离去的身影,燕飞只能紧随其后,今天让朱隶一个人离开,他实在不放心。 果然,就要到达海鸥一号时,朱隶一脚踩空,然后毫无动作地沉入了海底。 燕飞心中一惊,急忙跟着跳进大海。 落入大海的朱隶跟睡着了一样,眼睛闭着,四肢一动不动的,只有头在海水中飘荡。 燕飞一把抓起朱隶,浮上海面,定睛细看,朱隶不仅是睡着了,还睡的很沉。 叹了口气,燕飞抱着朱隶上了海鸥一号。 朱隶醒来时,天已大亮。翻身坐起,见自己已经回到了宝船自己的船舱,身上的伤口也包扎过,只是头还有些疼。 他知道自己昨天实在喝得太多了,还故意闻了那株曼陀罗花。其实那株曼陀罗花是真的,只是房间里还放了一盆解曼陀罗花毒的鲜花,但像朱隶那样如此近距离地闻花香,还是会中毒的。起身走到桌旁,朱隶倒了杯凉茶,一口气喝掉,方要出去。见燕飞含笑走了进来:“醒了?没事吧。” 朱隶嘴角翘翘,算是对燕飞的回答。 “让你见个人燕飞微笑着对朱隶说完,转过头脸色一沉,厉声道:“进来。 施进卿连滚带爬地滚里进来小看到朱隶不断地磕头:“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朱隶厌恶地皱皱眉头。 燕飞上前踢了一脚施进卿,生冷地说道:“说,怎么回事 施进卿忙道:”王爷饶命!小的不叫施进卿小的是施进卿的堂弟施进林,是锦衣卫的一名百户 朱隶冷冷地看着施进林,仍未说话。 施进林继续说道:“圣上派小的到南洋公干小的好多年没有见到堂兄了,办完了差事,顺路看尊堂兄,得知堂兄正为海盗陈祖义烦恼小的就自作主张,冒充堂兄求见王爷,请王爷兵攻打陈祖义,此事与堂兄施进卿无关,都是小的一人所为,求王爷不要为难我堂兄 燕飞在施进林的身后冷冷说道:“你身为锦衣卫,未接皇命,私自行动,可知已犯下死罪?” “王爷饶命!国公爷饶命!小的知罪,求王爷,国公爷放小的一条生路,求求王爷,求求国公爷!”施进林磕头有声。 朱隶叹了口气,苹手向屋内走去。 燕飞对着舱门外命令道:“把他带下去。” 听着脚步声走远,燕飞走到朱隶的身后:“我仔细查了,施进林五天前到的旧港,确实没有得到任何皇命,而且,整个船队,没有一名锦衣卫,从接手船队那天开始,我一直再查,两年多了,对于这个结论,我可以打保票 朱隶轻轻一叹。 “朱隶”。燕飞低声道:“小皇帝不会派人监视你的,就算你背叛他。他也不会监视你。” 朱隶转过身,翘了翘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第218章拯救鲸 永乐帝一脸兴奋地拿着纸鹤往坤宁宫走,心中暗暗笑骂:小四阿小四,想朕了就直说好了,弄个纸鹤,让朕猜了一天一夜,看你回来,朕怎么收拾你。 “皇帝驾到!”永乐帝刚到坤宁宫门口,太监和宫女跪下一片,永乐帝脚步没停,只是摆了一下手,兴匆匆地走入宫内。 “臣妾叩见圣上。”徐皇后面对永乐帝,盈盈下拜。 “快平身,仪华,你最近身体怎么样?朕这段时间忙,也没有来看你。”永乐帝拉起徐皇后的手,坐在软踏上。 “多谢圣上挂怀,臣妾觉得好多了。”徐皇后温柔地坐在皇帝身边,永乐帝已经半个多月没来了,徐皇后也很思念他。 “仪华,朕给你看样东西。”永乐帝拿出纸鹤。 “这是什么,叠得好精致?”徐皇后接过来仔细看着。 “你猜,这个纸鹤代表什么?”永乐帝像小孩子得了宝贝一样炫耀地望着徐皇后。 徐皇后摇摇头:“臣妾不知。” “代表思念。”永乐帝拿过纸鹤,开心地笑了。 徐皇后的眼中闪过一丝伤感,自从永乐帝登基后,后宫新纳了十多名妃子,皇帝有三宫六院,徐皇后自是不能说什么,可自此再没有宠幸过徐皇后,就是坤宁宫过夜,皇帝也只是来睡觉,没有做过别的。徐皇后知道自己年华逝去,不能跟刚进宫的十六、七岁的妃子相比,但心中怎能没有怨恨。 看着皇帝这么开心的拿着纸鹤,徐皇后只道皇帝又看上了哪家的女儿,或者,喜欢上了那个妃子。 其实这一点徐皇后也很迷惑,皇帝是一直没有宠幸过她,可是她也看不出来,这些年皇帝到底喜欢谁,好像没有一个妃子真正获得皇帝的喜欢,也许皇帝还是喜欢苏妃吧,算起来,苏妃到北京去也快三年了。 永乐帝并没有注意到徐皇后眼中淡淡的哀怨,继续沉浸在自己的快乐中。 “仪华猜猜这只纸鹤是哪来的?”永乐帝的目光还留在纸鹤上。 徐皇后笑着摇摇头:“臣妾猜不出。” “是你弟弟送来的。”永乐帝说着话,拿着纸鹤站了起来。 “臣妾的弟弟,小四?”徐皇后一脸的惊喜,跟在永乐帝身后追问。 永乐帝含笑点点头:“小四夹在密函里送来的,朕猜了一天一夜,终于知道这个纸鹤的意思是思念,你说小四想朕了,直接说好了,费这多周折。”永乐帝说着话,径直走到徐皇后里间的的象牙床边,什么也没拖,就那么躺了下去。 徐皇后十分兴奋地跟了进来,一叠声地问道:“小四到哪里了?他好吗?什么时候回来。” 永乐帝往里挪了挪,拍拍身边的床示意徐皇后坐下,温柔地拉着徐皇后的手:“小四在旧港,他信上说,九月份能回来,陪朕睡一会吧,朕很累。” “圣上,现在是白天,怎么好睡觉?”徐皇后想抽出手站起来。 “朕真得很累,你就陪陪朕,好吗?”永乐帝手上一用力,将徐皇后拉倒在床上。 徐皇后看着永乐帝一脸的疲倦,轻轻叹口气,做大明朝的皇帝真是很辛苦,登基才五年,永乐帝明显老了,白头发都长了不少。 起身轻轻地为永乐帝拖下靴子,徐皇后慢慢地他身边躺下。 永乐帝侧过身,将徐皇后拥进怀中,低声问道:“小四想朕了,为什么不明说呢?” 徐皇后轻笑:“圣上不也想小四了嘛,圣上怎么不说呢。” “朕是皇帝,又是个大男人,怎么能说那种话。” “小四也是个大男人呢,他还是王爷呢。” 回答徐皇后的,是永乐帝轻微的鼾声。 离开旧港,船队没去爪哇,直奔占城。 石小路的预产期是七月底,按朱隶的计划,七月底正好到达占城,在占城多留几天,等石小路把孩子生下来。 石小路成了超级小企鹅,天天挺个大肚子,还在楼上楼下的走着,一刻不闲着,因为索菲亚告诉她,多活动生的时候不疼。 朱隶知道索菲亚说的没错,燕飞却看着着急,生怕石小路磕了碰了,石小路非得要走,他只好陪着。 四层燕飞常躺的躺椅,如今成了阿杰的领地,没事了就跑到四层,躺在燕飞的躺椅上看小说,阿杰学习汉语不到一年,居然能看小说了,让朱隶不得不佩服。 还有十多天就到占城了,离开占城整整一年,不知道博伦的国王当的怎么样,应该很不错吧。 朱隶喝着绿茶,出神地望着大海。 “大哥。”石小路一脸兴奋地跑过来。 朱隶皱皱眉头:“小路,走路小心点,不能跑得。”朱隶望着一眼跟在石小路身后的燕飞,两个人摇摇头,石小路马上就要做母亲了,还是一副小孩子的脾气。 “大哥你快过来看,它们又来了。”石小路完全不顾朱隶的告诫,拉着朱隶往后甲板走。 “谁又来了?”朱隶不敢挣拖石小路的手臂,只好让她拽着。 “鲸鱼,那两头鲸鱼又来了。”石小路的眼睛闪着兴奋的光芒。 “小路,鲸鱼你又不是第一次见,用这着这么兴奋吗?”两年多的海上航行,鲸鱼见得不是很多,十几次总是有的,第一次确实很兴奋,再见到就没有那么兴奋了。 “这次不同,这两只鲸鱼很大。”石小路说着话,已经拽着朱隶到了后甲板,沈洁,索菲亚,阿杰都在。 “你看。”顺着石小路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有两个大鲸鱼在船后面的海水中时隐时现,不是发出歌声。 “这两头鲸鱼跟了我们两天了。”阿杰说道。 “他们不会是饿了吧。”石小路猜测地问道。 朱隶轻轻打了一下石小路的头,笑道:“你当他们是小狗啊,饿了你喂不起。” “它们跟了我们两天,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沈洁沉思道。 “哈,我说你们真是闲得无聊了,它们真有什么事情,我们也帮不上。”朱隶说着话往回走,石小路一把拉住朱隶:“大哥。” 朱隶站住:“怎么了?” “你能不能……能不能……”石小路犹豫道。 “能不能什么?”朱隶不解地问。 “你能不能去看看它们为什么跟着我们?”石小路指着两头鲸鱼。 “怎么看?” “跳到它们背上。” 朱隶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石小路,这孩子不是发烧了吧,伸手摸摸石小路的额头,冰凉一片。 望着站在后面的燕飞,朱隶没好气道:“让你相公去看。” “相公说你去他才去。”朱隶狠狠地瞪了燕飞一眼,不用为了讨好老婆就把兄弟卖了吧。燕飞耸耸肩地对朱隶笑笑,那神情在说,不能怪我,她是你妹妹。 瞥见郑和下楼的身影,朱隶想见到救星一样,忙说道:“让你三宝哥去。” 郑和似乎听到朱隶在说他,笑盈盈地走过来。 “早就跟三宝哥说了,三宝哥说,他一个人去不了,必须跟你同去。” 朱隶彻底郁闷了,兄弟就是这样做的,有事都推到他身上。 “我也去不了。”朱隶气哼哼地说。 “大哥,你就去看看吗,它们可能真需要帮助呢。”石小路拿出她耍赖的本事。 “你就不怕大哥被这两条鲸鱼吃了?”朱隶不满地问道。 “沈姐姐说了,鲸鱼不吃人。” 朱隶再次郁闷,什么时候混到众叛亲离的份上了。 “不去。”不管说什么,朱隶打定主意,看两条鲸鱼?闲的。 “大哥!”石小路挡在朱隶的面前,一副恳求的表情。 “燕飞,管管你老婆。”朱隶叫道。 “大哥,求求你了。”石小路无视朱隶怒火。 “你为什么一定要我去看。”石小路虽然鬼点子极多,求朱隶的时候到是很少。 “我总感觉他们在向我求助。”石小路认真说道。 “好,我去看看它们,但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从明天起,老老实实在船舱里呆着,不许到处乱跑的。” “行。我答应你。” 就陪她再玩一次吧,也许生了孩子,再不会这样玩了。 朱隶转身找了两块木板,扔进海里一块,身体随之追了过去,足尖在木板上,同时另一块木板也扔进海里,足尖再点一下,一个旋身,落在鲸鱼身上,与之同时,燕飞和郑和也同朱隶一样,落在了另一条鲸鱼身上。 两条鲸鱼似乎真的有事求救,并没有沉入海底。 朱隶在鲸鱼背上走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你们那边发现什么了吗?”朱隶向着燕飞高声问道。 “没有。” 朱隶向宝船上的石小路挥挥双臂:“什么也没有。”说着话,方想回去,鲸鱼忽然喷出高高的水柱,朱隶正站在鲸鱼的鼻孔附近,巨大的喷力加上脚下滑不留足,一下将朱隶冲进了大海。 朱隶低低地骂了一声,正准备游回宝船,发现鲸鱼有些不对劲,两边各看了一眼,终于明白,一条鲸鱼的嘴没有合上。 鲸鱼扑食时张开大嘴,将海水和小鱼小虾全部吃进口内,让后将水排出去,嘴不闭上,小鱼小虾不是都跑了,它吃什么。 看到朱隶掉进海里,船上的沈洁、石小路等笑成了一团,结果半天朱隶也没有浮上来,大家的高兴变成了担心。 站在另一条鲸鱼背上的郑和刚要跳下去看看怎么回事,被燕飞身手挡了一下,见朱隶已冒出水面。 “找到问题了,这头鲸鱼的牙膛里卡了一块船板,闭不上嘴。”朱隶大声叫道。 “你打算怎么办?”燕飞问道。 “我用掌力打断那块板,你们先下来,我怕一会它们会游动得厉害。” 燕飞和郑和两人跳入海中,同朱隶一起潜入水下,那只鲸鱼似乎明白朱隶他们的意思,老老实实地在他们面前游着。 朱隶运足掌力,忽的一掌拍过去,激起了一片水花,水花过后,三人郁闷地看到那块船板还在鲸鱼的口中,纹丝未动。 “不行,海水吸收力了十分之九的掌力,这样打打不断。”朱隶浮出水面,沮丧地说道。 “如果集我们三人的功力呢?”郑和提议道。 朱隶摇了摇头,即使集合三人的功力,在水中也发挥不了威力。 “要打断木板,除非把它弄到岸上。”朱隶说道。 “这里离岸边很远,再说它这么庞大,离开深海,它会泳不动的。”燕飞摇摇头。 “站在它口中打?虽然还隔着海水,但脚下能吃上力量,功力能提高。”朱隶提议道。 “不行,船板碎了,它的嘴一合,你就跑不出来了。”郑和忙摇头。 燕飞也摇摇头:“这个做法太危险。” 朱隶看着温和地浮在他们前面的两条鲸鱼,忽然灵光一闪:“我有办法了。”说着话,对宝船上的沈洁喊道:“给我找把弓箭,一捆缆绳。” “你要用弓箭射?”郑和问道。 “不完全对。”朱隶高深莫测地笑了。 片刻,沈洁将弓箭和缆绳扔了下来。朱隶拿起弓箭,潜入海中,对着木板射去,弓箭牢牢地定在了木板上。 随后朱隶拿着缆绳,径直游到了鲸鱼的嘴里。 鲸鱼居然一动未动,老老实实在浮在那里。 朱隶将缆绳拴在箭尾,游出一段后,带着缆绳冒出水面。 “你胆子真大,竟然敢到它嘴里去。”燕飞看着朱隶游进鲸鱼的嘴里,吓了一跳,随即倒是坦然了,但看到朱隶浮上来,仍忍不住责备他。 朱隶嘿嘿一笑:“它的嘴能合上,就用不着我来救它了。” 燕飞也是想到这一点才释然。 “我们三人一起将功力通过缆绳传到木板上,将木板震断,试试这个方法好用不。”朱隶解释道。 燕飞和郑和一头,这个方法确实可以一试。 “准备好了吗?开始!”随着朱隶的华语,缆绳陡然绷直,在木板上的箭轻轻震动着,忽然绷紧的力量一松,鲸鱼的大嘴“轰”得合上。 “成了!”三人浮出水面,互相击掌庆祝,站在船尾的沈洁、石小路等也高声欢呼,忽听沈洁的声变调得不对了:“燕大哥快回来!小路要生了!”V 第221章 朱隶当皇帝 后。徐皇后终千米迄地闭卜了眼川※ 御医们说,徐皇后能在朱隶回来后又坚持了七天,已经是奇迹。 朱隶知道。徐皇后是放不下永乐帝,这个让她爱了一生的男人。她也放不下自己,她最关心的弟弟。 弥留之际,徐皇后望着跪在地上的三个儿子和守在床前的两个男人,最终把目光集中在了两个男人身上,儿孙自有儿孙福,徐皇后该说的说了,该做的也做了,每个人最后会走那一条路。不是她能左右的,她也管不了。她最不放心的,还是她的最爱…永乐帝朱捷。她最牵挂的,是她的弟弟朱隶。 永乐帝垂着泪,用力攥着徐皇后挣扎着伸出的苍白的手,似乎想将自己的活力传给她。拉住她正在远去的生命。徐皇后明白永乐帝的意思,微微笑了。又挣扎地抬起另一只手,目光望着朱隶。 朱隶两只手握着徐皇后的手。徐皇后的手冰凉,朱隶怎么握也握不暖,他垂下头,将徐皇后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 似乎感觉徐皇后的手在向外抽,朱隶抬起朦胧的泪眼,望着徐皇后,见徐皇后正努力想将自己的两只手合在一起,在她那两只白哲冰凉的手上,各有一双大而温暖的手。 朱隶懂得徐皇后的心思,松开了一只手,与永乐帝也同样松开的另一只手紧紧相握口 徐皇后的眼睛眨了一下,露出一抹笑意,张了张嘴,却没有出声音。 “姐,你想说什么?” 徐皇后看了一眼永乐帝,又望向朱隶。 “小姐你放心,我不会离开皇上的。 徐皇后微微摇了摇头,仍然看了一眼永乐帝,又望向朱隶。 “我会协助皇上管理好天下,让大明朝成为最强的国家。”朱隶再道。 徐皇后仍然望着朱隶,逐渐涣散的目光中,有着些许的乞求。 朱隶的眼泪扑簌簌地落了下来,他终于明白了徐皇后的意思:。姐,你放心走吧,我不会将皇上一个人留在这世上,我保证死在皇上的后面!” 永乐帝看了朱隶一眼,与朱隶相握的手分外用力。他明白朱隶这句承诺意味着什么,死在后面。要承担更大的痛苦,徐皇后到底还是偏心,让朱隶来承担这份痛苦。 徐皇后的眼中流下了晶莹的泪水,脸上绽放出安慰的笑容,缓缓闭上了眼睛,拉着朱隶和永乐帝的手无力垂下” 没有将徐皇后葬进皇陵。而是将徐皇后的棺木暂时寄放在紫金山定林寺,众臣只当皇帝舍不得将徐皇后下葬,只有少数几个人明白,永乐帝是计划将自己的陵寝建在北京附近,徐皇后当然会同永乐帝合葬。 还未回程,永乐帝就病倒了,此后的两三天,永乐帝或在床上静静地躺着,或默默地坐在龙椅上。徐皇后十四岁嫁给永乐帝,与永乐帝做了三十二年的夫妻,永乐帝尽管有很多妃子,心中最重要的个置始终是徐皇后的,徐皇后的去世,对永乐帝来说是一个非常沉重的打击。虽然早有心里准备,还是无法承受。 朱隶一直守在永乐帝身边。永乐帝躺在龙床上,他就坐在床踏上,后背靠着床边;永乐帝坐在龙椅上。他就躺在床榻上,双眼望着顶棚。 夜里。永乐帝睡在龙床上,朱隶睡在床榻上。两个人谁也不说话,偶尔眼神相遇,只是默默地交流,之后各想各的心事。 徐皇后对朱隶的关爱是一点一滴积累的,朱隶不知道徐皇后对以前的朱隶有多少关心,他第一次见徐皇后,那客气的目光中,更多的是愧疚和冷漠,朱隶可以理解,永乐帝一生中,唯…次把全部的爱给了徐皇后以外的另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就是朱隶的姐姐朱红果,而最后,朱红果竟因为救徐皇后而死,然而朱红果虽然死了,永乐帝最爱的人,仍然是朱红果。徐皇后对朱红果的感情,是愧疚,感恩,和一点嫉妒。她把这些感情,都加注在了朱隶身上。 真正开始关心朱隶,是朱隶护送徐皇后回南京。那个时候徐皇后还是燕王妃,朱隶为了救她险些丧命,姐弟两人两次救徐皇后于险境。 在徐皇后心中已不仅仅是感恩的。 徐老夫人收朱隶为干儿子,使得徐皇后对朱隶的感情,转变为真正的姐弟情,更是因为跟她关系最好的弟弟徐增寿与朱隶感情深厚,徐皇后也越来越关爱朱隶这个弟弟。 及至徐增寿意外身亡,徐皇后直接把朱隶当成了徐增寿,甚至更胜于当初对徐增寿的关爱,而朱隶也彻彻底底将徐皇后当成了自己的 整整三天。三天里朱隶和永乐帝没有说过一句话,两个人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各想各的心事。各自回忆着各自与徐皇后在一滴滴。 三天后,朱隶竟然永乐帝的寝宫中做起了皇帝。 朱隶下令将徐皇后去世前后积攒的差不多十天的奏折都搬进了寝宫,在太监王彦膛目结舌的表情下。朱隶坐在御书案后面的龙椅上,拿起朱笔开始批阅奏折。 早在朱隶下西洋之前,就曾经在上书房批阅过奏折,朝中的大臣也早有耳闻,但谁都不敢啃声。说什么,说朱隶想造反?只怕话说出来,朱隶肯定没事,说话的那个人脑袋就要搬家了。 以前朱隶批阅奏折,还关起上书房的门,虽然奏折上有些字一看就是朱隶写的,但谁也没有看到朱隶批,也许是皇上在一旁授意朱隶批的。但这次不同,为了方便内官、宫女们照顾皇上,朱隶不仅没有关门,也不禁止宫女内官们进出。御书案正对着门,朱隶就那么堂而皇之地坐在龙椅上,批阅奏折。 朱隶的批复相当得直白,古人的那些文采,不能说朱隶一点也没有,却也基本上是零,况且积攒的奏折那么多,朱隶就是想掉文袋,也没有那个时间,后世说从奏折的朱批上就可以看出永乐帝没有文采,实在是太冤枉永乐帝。那写毫无文采的朱批。都出自朱隶之手。 能处理的奏折朱隶都处理了,处理不了的,朱隶就放在一旁。也不去问永乐帝怎么处理,他知道永乐帝不想说话,就像他此时也不想说话。 永乐帝也明白朱隶的意思,朱隶批完后。永乐帝将朱隶留下的几个奏折批阅一下,王彦细心地现。朱隶批过的奏折永乐帝连看到都没看,直接让王彦送到各部处理。 开始两天还只是批阅奏折。两天后开始有大臣陆续求见,朱隶也不挡驾。一律让见,只是坐在御书案后面的龙椅上的,仍然是朱隶,永乐帝或躺在内室的龙床上,或者干脆端杯茶,在寝宫里来回走动。 大臣们见到坐在龙椅上的朱隶,都大为吃惊,却不敢什么说,战战兢兢地叩见了皇帝,再叩见王爷小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直到朱隶轻咳一声,才缓过神,颤颤巍巍地递上奏折。 永乐帝就像没看到这些大再们一样,既不叫平身,也不说话,无声的像个影子。 一切都是朱隶在处理,口气完全像个皇帝。 于是朝廷上谣言纷飞,说京王爷控制了皇帝。 朱隶也不解释,他处理国事是不得已说话,其他的话,多一个字都不说。 朱隶下西洋期间,永乐帝最绮重的朝臣,是当年的道衍和尚,如今的黑衣宰相姚广孝。 群臣将此事报知姚广孝,姚广孝只说了一句话:“尽忠京王爷,就是尽忠圣上 永乐帝看着朱隶处理了十天国事后,终于有了表情,望着朱隶问道:。感觉怎样?。 朱隶回望着永乐帝:。我觉得我这一生做得最正确的事情,就是没上您的当,做皇帝 永乐帝牵动了一下嘴角,接着不可抑止的笑容在脸上展开,徐皇后的去世带来的阴霾。终于开始慢慢散去……从西洋回来,我还没有回过王府呢,皇上,我想今晚回去除了那天在宫里远远地看了一眼女儿和两个儿子,朱隶再没见过他们,皇上痊愈了,朱隶也确实想回家了。 系乐帝沉吟了片刻,低声道:“再让联休息一天,就一天,明天晚上再放你回去 永乐帝的话让朱隶的心口堵了一下,打工族还有个周末年节。永乐帝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要上班,虽然工资高,可确实太辛苦了。 “小皇上,做个英明的君主太累,不如您做个昏君吧。 永乐帝愕然地看着朱隶,相信满朝文武有心让皇帝做昏君的一定很多,可敢说出来,百分之百只有朱隶一个。 半天,永乐帝说道:“刚登基的时候没条件,各方势力虎视眈眈,现在国泰民安,做昏君有条件了,可是真做了昏君,怎么对得起靖难死去的那些将士?怎么对得起你四哥徐增寿和联的大将军张玉朱隶感觉的气氛太压抑了。呵呵一笑:“好,为了支持您当一个明君,我再留一天。” 永乐帝满意地笑了。 然而让朱隶多留一天。却是让永乐帝后悔了很久的决定。, 第222章 朱能恶讯 知道皇家人没有睡懒觉的习惯。或者说。没有睡懒惨四百,永乐帝身体恢复后,果然早早就醒了,轻手轻脚地走出去,吩咐宫女们,不得打扰京王爷。 朱隶当然知道永乐帝出去了,却装作不知道继续睡,反正他只是个。替班的,用不着那么尽职。 开始两天朱隶有批不了的奏折,是因为朱隶离开了两年,朝廷中发生了很多事,虽然回来后永乐帝跟他说了个大概,但详细的情况却不了解,因而也没法做出决定,批了十多天奏折,面见了一些大臣情况也掌握得差不多了,需要永乐帝亲自批复的奏折越来越少。 朱隶绝没有想到,永乐帝将朱隶多留一天,居然是为了悄悄出宫。 这两天有朱隶这个义务皇帝为永乐帝批阅奏折,面见大臣,永乐帝有了很多空闲时间御花园中散步。前一日散步时,永乐帝无意中听皇宫的侍卫们聊天,说冯三虎冯大将军这几日在京城最大的茶楼客串说书的,大讲京王爷下西洋的是故事,茶楼天天爆满,很多人为了得到一张门票,不惜花重金。 下西洋的事情虽说朱隶都已经报告的很详细了,但那些都是官文,倒如捉拿陈祖义,朱隶只是说剿灭了海盗船队,剿杀海盗多少名烧毁海盗船多少艘等等,至于其中的细节,朱隶的密函中没有,跟永乐帝的汇报中也没有,永乐帝虽然很想听,却也不能让朱隶像二十年前那样口若悬河,像说书一样讲。那天施进林送密函。永乐帝细细地问了两个时辰,施进林的口才太一般了,永乐帝都非常喜欢听,冯三虎的口才永乐帝亲自领教过,可以说,只要朱隶不出山,冯三虎是大明朝第一说书高手了。 冯三虎讲述京王爷下西洋的故事,永乐帝当然非常想听。 早就派人偷偷定了座位。出宫后,永乐帝和王彦直奔茶馆,茶馆门口的盛况空前。离冯三虎说书还有近一个时辰,茶馆里已经人山人海,王彦怕怕胸口,还好自己多长个心眼,暗中叫了几个禁卫偷偷跟着,不然这么多人,若是皇帝出了差什么错,他可是有多少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冯三虎不负众望,今天讲的是《京王爷爪哇显国威》,一段讲下来,茶馆中喝彩声不断,永乐帝更是听得意犹未尽,可惜冯三虎每天只讲一段。永乐帝暗暗决定,早晚把冯三虎抓到皇宫,好好听他讲上几个时辰。 回宫的路上,永乐帝心中暗暗骂朱隶。冯三虎讲了足足一个时辰,朱隶的奏折中,关于这件事情。只有不到三行,田多个字。 临近寝宫,永乐帝吃惊地看到寝宫里的宫女内官们脚步匆匆,看见永乐帝回来更是面露惊慌之色,忙问跪在地上的宫女:“出了什么事?” “回万岁,京王爷吐血晕倒了。” 永乐帝心中一慌,几步冲进了寝宫。 听见跟在身后的王彦尖声问道:“请御医了吗?” “回公公,御医已经在为京王爷诊治了。” 永乐帝走进寝宫,见朱隶斜靠在龙椅上,紧闭双眼,脸色苍白,嘴角还挂着一丝血迹,一名御医跪在朱隶身旁,正在为他诊脉。 “京王爷怎么样?”永乐帝焦急地问道。 “回圣上,京王爷是急火攻心,加上这段时间劳累过度,才会晕倒,没什么大碍,修养两日就会好的。”御医跪下答道。 “狗儿,你把王爷扶到床上,御医,王爷怎么会急火攻心?”永乐帝不解的问道。 皇上的龙床,除了皇上本人小连徐皇后都没有躺过,王彦却指挥两个内官,架起朱隶轻轻放在龙床上,他知道此刻稍有一点犹豫,永乐帝绝对能让他后悔投胎做人。 一旁的御医不敢起来,仍然跪在地上回卓道:“回圣上,急火攻心,是突然遇到了特别生气或伤心的人或事,至于京王爷遇到什么事了,下官也不知道。” 永乐帝一听,带着怒火的目光扫向宫女和内官们,声色俱厉地问道:“王爷晕到前,有谁来过吗?”那阵势,无论是那位大臣冲撞了朱隶,都能立刻脑袋搬家。 宫女内官跪下一片,一名宫女战战兢兢地答道:“回万岁,王爷晕倒前正在看奏折,不曾有人来。” 永乐帝扫了一眼御书案。朱隶晕倒前看的奏折还摊开着,上面溅满了朱隶喷出的鲜血,永乐帝拿起来看了一眼,明白了怎么回事。 这是一份为平定安南将士请功的奏折,上面奏请皇帝追封朱能为东平王。 知道朱隶跟朱能感情深厚,回来后又遭遇徐皇后去世,大家不约而同地都没有跟朱隶提到朱能的死讯,朱隶也一直以为朱能在边疆。 朱隶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龙床上,才想起自己晕到了,翻身坐起,见永乐帝正拿着被自己鲜血染红的奏折。胸口又是狠狠一疼,忍不住轻轻咳嗽了一声。 永乐帝闻声转过身,见朱隶坐了起来,忙走过去关切地冉道:”四,感觉怎么样?”“没事,其上,朱能” “朱将军走了一年了,联本想过些天告诉你。” “怎么”朱隶皱了一下眉头,那个死字他居然说不出来。 “朱将军在龙州暴病身亡,联派人查过了,没发现什么疑点。”永乐帝知道朱隶要问什么。 “怎么会呢,他还那么年轻。”朱隶一脸的寂寥。 “小四,联已经安排马车,这就送你回王府,你好好休息休息,联知道你同朱将军感情好,但”永乐帝没有说下去,他知道这种安慰的话朱隶也听不进去,他只是责怪自己,为什么要留朱隶一天,过段时间慢慢告诉朱隶这件事,朱隶也不会被突然伤 这样想着,永乐帝忽然两步走到御书案前,拿起奏折看着呈奏人的姓名,这个时候上这种奏折,找死。 那个可怜的官员倒是没死,却怎么也想不到是因为奉上司之命,将早已定下的封赏写成奏折。就惹下了如此大祸。被贬到边关的一个小镇当蛮夷副长官。他不明白那个奏折到底错在什么地方了,每一个封赏不都是事先定好的吗? 朱隶吐血的事很快传了出去,那个命令官员写奏折的上司听闻此事,吓得出了一身冷汗,深怕皇帝继续追究。提心吊胆地又做了半个月官后,终于辞官回家。 朱隶觉得浑身一股暖流在流动,非常舒服,睁开眼睛,是燕飞关切的面孔,燕飞的手正握着朱隶的脉关,真气源源输入。“感觉怎么样?” “没事。”朱隶笑了一下。 看见朱隶从马车上下来,燕飞吓了一跳,不过一个月没见,朱隶瘦了一圈,脸色苍白,面容憔悴,知道徐皇后的死对他打击很大,却没想到会这么大。 “燕飞,朱能 “我知道了。”燕飞回来的第三天,张辅上门看他时,就告诉了燕飞这件事。燕飞当时也很震惊,朱能走得太突然了,让大家都无法接受。 “朱能身体一向很好,我不相信你以后找机会查查。”朱隶的声音很轻。 燕飞点点头,他也不相信,细细地问了张辅好几遍,却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关键是,朱能去世的时候。张辅并不在朱能身边张辅赶到时,朱能已经死了四、五个时辰了。 “困了,想睡会,我没事,你回去吧。”朱隶闭上眼睛,低声说道。 “好,你睡吧,我走了。”燕飞起身走出去,将门轻轻带上。 听着燕飞脚步声远了,朱隶起身下地。悄悄打开门,一躬身上了房顶,几个起伏后出了京王府,向城南掠去。在他身后,一个人影不远不近地跟着。 成国公府的下人清早起来扫院子,见供奉着成国公朱能牌位的祠堂门开着,里面坐着一个人,吓得尖叫起来。霎时召来了不少人。大家走进祠堂,才发现坐在里面的那个人竟然是一个月前从西洋回来的京王爷。 几个老人知道自家老爷成国公朱能跟京王爷朱隶感情很深,见京王爷一个人在祠堂里坐了一夜,为了表示自己的忠诚,硬挤出几滴眼泪,干嚎了几声,朱隶厌恶地皱皱眉头,站起来一句话没说,径直走出了成国公府。 一直坐在屋顶上看着朱隶的那个人影也跳了下来,几步追上了朱隶。 “你还是跟来了,吹了一夜的风不冷啊?” “夜风拂面,很舒服。” “就这么不放心我?” “你拿个镜子照照,让我怎么放心你。” “几天就能养过来了,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吗?” “刚吐了血,内息还不稳,就在祠堂里坐了一夜,你这样养法,一个月也养不过来。” “我就是想看看他。” “我明白。 “饿了。” “小芸准备好早餐了,好久没有吃小芸做的早餐了,快些走吧,我也饿了。” “你不用回去吗?” “一夜没回去小路此时肯定带着孩子在你的王府呢。” “哎,你们快看,那个两个人,好帅气哦。” “你不认识吗?那是京王爷和贤国公。” “他们还是那么年轻,京王爷看上去好像有些憔悴。” “当然,他的姐姐徐皇后刚殁了不久。听说他们姐弟感情很深。” “京王爷不是姓朱吗?”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京王爷徐王府徐老太太的干儿子。” 几天后,海盗王陈祖义当着各国使者的面被斩首。 随后,永乐五年十月,郑和单独率领近三万人船队再次下西洋,这次的主要任务是护送部分来京师朝拜的各国国王回国,将各国预定的货物送去,另外永乐帝还暗暗给郑和了一个特殊的任务,寻找定颜丹。 徐皇后的遗体已经用特殊方法封存,但只能保存两年,两年后遗体还会**,如果能搂到定颜丹,就可以永荐容颜。 两年的时间很紧张,因而郑和回来后方一个月,又带着船队起航。 朱隶和燕飞都没有去。朱隶下西洋前就计哉好了,回来就会尽快北上,筹建紫禁城。 燕飞将在一年后南下,有三件事等着燕飞去办:第一件是当年用自己的生命换了燕飞一条命的阿婆小临终前寻找儿子的嘱托燕飞还有做到;第二件是朱能的死因,燕飞还想在查一查;第三件是朱隶做为各苗的千年使者,不能多年不去。燕飞也要去替朱隶四处看看。 博伦跟着郑和回去了,亿伦和阿杰留了下来。 从永乐三年六月到永乐十九年正耳,近二十年里,郑和带着船队连续下了六次西洋,最远之处,到了肯尼亚的蒙巴萨。 最后一次下西洋,是宣德五年六月九日旧刃年6月出日,距第六次下西洋相隔了八年,这一次郑和到达了伊斯兰教的圣地麦加,然而他却没有能回到祖国,永远留在了古里国。那里的国王叫郑和三哥。 郑和七次下西洋,是中国航海使乃至世界航海史上的一个壮举。 据说,那两条鲸鱼,每次都会为郑和的船队护航,但再也没有跟任何人嬉闹过。 第三部完! 知道皇家人没有睡懒觉的习惯。或者说。没有睡懒惨四百,永乐帝身体恢复后,果然早早就醒了,轻手轻脚地走出去,吩咐宫女们,不得打扰京王爷。 朱隶当然知道永乐帝出去了,却装作不知道继续睡,反正他只是个。替班的,用不着那么尽职。 开始两天朱隶有批不了的奏折,是因为朱隶离开了两年,朝廷中发生了很多事,虽然回来后永乐帝跟他说了个大概,但详细的情况却不了解,因而也没法做出决定,批了十多天奏折,面见了一些大臣情况也掌握得差不多了,需要永乐帝亲自批复的奏折越来越少。 朱隶绝没有想到,永乐帝将朱隶多留一天,居然是为了悄悄出宫。 这两天有朱隶这个义务皇帝为永乐帝批阅奏折,面见大臣,永乐帝有了很多空闲时间御花园中散步。前一日散步时,永乐帝无意中听皇宫的侍卫们聊天,说冯三虎冯大将军这几日在京城最大的茶楼客串说书的,大讲京王爷下西洋的是故事,茶楼天天爆满,很多人为了得到一张门票,不惜花重金。 下西洋的事情虽说朱隶都已经报告的很详细了,但那些都是官文,倒如捉拿陈祖义,朱隶只是说剿灭了海盗船队,剿杀海盗多少名烧毁海盗船多少艘等等,至于其中的细节,朱隶的密函中没有,跟永乐帝的汇报中也没有,永乐帝虽然很想听,却也不能让朱隶像二十年前那样口若悬河,像说书一样讲。那天施进林送密函。永乐帝细细地问了两个时辰,施进林的口才太一般了,永乐帝都非常喜欢听,冯三虎的口才永乐帝亲自领教过,可以说,只要朱隶不出山,冯三虎是大明朝第一说书高手了。 冯三虎讲述京王爷下西洋的故事,永乐帝当然非常想听。 早就派人偷偷定了座位。出宫后,永乐帝和王彦直奔茶馆,茶馆门口的盛况空前。离冯三虎说书还有近一个时辰,茶馆里已经人山人海,王彦怕怕胸口,还好自己多长个心眼,暗中叫了几个禁卫偷偷跟着,不然这么多人,若是皇帝出了差什么错,他可是有多少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冯三虎不负众望,今天讲的是《京王爷爪哇显国威》,一段讲下来,茶馆中喝彩声不断,永乐帝更是听得意犹未尽,可惜冯三虎每天只讲一段。永乐帝暗暗决定,早晚把冯三虎抓到皇宫,好好听他讲上几个时辰。 回宫的路上,永乐帝心中暗暗骂朱隶。冯三虎讲了足足一个时辰,朱隶的奏折中,关于这件事情。只有不到三行,田多个字。 临近寝宫,永乐帝吃惊地看到寝宫里的宫女内官们脚步匆匆,看见永乐帝回来更是面露惊慌之色,忙问跪在地上的宫女:“出了什么事?” “回万岁,京王爷吐血晕倒了。” 永乐帝心中一慌,几步冲进了寝宫。 听见跟在身后的王彦尖声问道:“请御医了吗?” “回公公,御医已经在为京王爷诊治了。” 永乐帝走进寝宫,见朱隶斜靠在龙椅上,紧闭双眼,脸色苍白,嘴角还挂着一丝血迹,一名御医跪在朱隶身旁,正在为他诊脉。 “京王爷怎么样?”永乐帝焦急地问道。 “回圣上,京王爷是急火攻心,加上这段时间劳累过度,才会晕倒,没什么大碍,修养两日就会好的。”御医跪下答道。 “狗儿,你把王爷扶到床上,御医,王爷怎么会急火攻心?”永乐帝不解的问道。 皇上的龙床,除了皇上本人小连徐皇后都没有躺过,王彦却指挥两个内官,架起朱隶轻轻放在龙床上,他知道此刻稍有一点犹豫,永乐帝绝对能让他后悔投胎做人。 一旁的御医不敢起来,仍然跪在地上回卓道:“回圣上,急火攻心,是突然遇到了特别生气或伤心的人或事,至于京王爷遇到什么事了,下官也不知道。” 永乐帝一听,带着怒火的目光扫向宫女和内官们,声色俱厉地问道:“王爷晕到前,有谁来过吗?”那阵势,无论是那位大臣冲撞了朱隶,都能立刻脑袋搬家。 宫女内官跪下一片,一名宫女战战兢兢地答道:“回万岁,王爷晕倒前正在看奏折,不曾有人来。” 永乐帝扫了一眼御书案。朱隶晕倒前看的奏折还摊开着,上面溅满了朱隶喷出的鲜血,永乐帝拿起来看了一眼,明白了怎么回事。 这是一份为平定安南将士请功的奏折,上面奏请皇帝追封朱能为东平王。 知道朱隶跟朱能感情深厚,回来后又遭遇徐皇后去世,大家不约而同地都没有跟朱隶提到朱能的死讯,朱隶也一直以为朱能在边疆。 朱隶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龙床上,才想起自己晕到了,翻身坐起,见永乐帝正拿着被自己鲜血染红的奏折。胸口又是狠狠一疼,忍不住轻轻咳嗽了一声。 永乐帝闻声转过身,见朱隶坐了起来,忙走过去关切地冉道:”四,感觉怎么样?”“没事,其上,朱能” “朱将军走了一年了,联本想过些天告诉你。” “怎么”朱隶皱了一下眉头,那个死字他居然说不出来。 “朱将军在龙州暴病身亡,联派人查过了,没发现什么疑点。”永乐帝知道朱隶要问什么。 “怎么会呢,他还那么年轻。”朱隶一脸的寂寥。 “小四,联已经安排马车,这就送你回王府,你好好休息休息,联知道你同朱将军感情好,但”永乐帝没有说下去,他知道这种安慰的话朱隶也听不进去,他只是责怪自己,为什么要留朱隶一天,过段时间慢慢告诉朱隶这件事,朱隶也不会被突然伤 这样想着,永乐帝忽然两步走到御书案前,拿起奏折看着呈奏人的姓名,这个时候上这种奏折,找死。 那个可怜的官员倒是没死,却怎么也想不到是因为奉上司之命,将早已定下的封赏写成奏折。就惹下了如此大祸。被贬到边关的一个小镇当蛮夷副长官。他不明白那个奏折到底错在什么地方了,每一个封赏不都是事先定好的吗? 朱隶吐血的事很快传了出去,那个命令官员写奏折的上司听闻此事,吓得出了一身冷汗,深怕皇帝继续追究。提心吊胆地又做了半个月官后,终于辞官回家。 朱隶觉得浑身一股暖流在流动,非常舒服,睁开眼睛,是燕飞关切的面孔,燕飞的手正握着朱隶的脉关,真气源源输入。“感觉怎么样?” “没事。”朱隶笑了一下。 看见朱隶从马车上下来,燕飞吓了一跳,不过一个月没见,朱隶瘦了一圈,脸色苍白,面容憔悴,知道徐皇后的死对他打击很大,却没想到会这么大。 “燕飞,朱能 “我知道了。”燕飞回来的第三天,张辅上门看他时,就告诉了燕飞这件事。燕飞当时也很震惊,朱能走得太突然了,让大家都无法接受。 “朱能身体一向很好,我不相信你以后找机会查查。”朱隶的声音很轻。 燕飞点点头,他也不相信,细细地问了张辅好几遍,却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关键是,朱能去世的时候。张辅并不在朱能身边张辅赶到时,朱能已经死了四、五个时辰了。 “困了,想睡会,我没事,你回去吧。”朱隶闭上眼睛,低声说道。 “好,你睡吧,我走了。”燕飞起身走出去,将门轻轻带上。 听着燕飞脚步声远了,朱隶起身下地。悄悄打开门,一躬身上了房顶,几个起伏后出了京王府,向城南掠去。在他身后,一个人影不远不近地跟着。 成国公府的下人清早起来扫院子,见供奉着成国公朱能牌位的祠堂门开着,里面坐着一个人,吓得尖叫起来。霎时召来了不少人。大家走进祠堂,才发现坐在里面的那个人竟然是一个月前从西洋回来的京王爷。 几个老人知道自家老爷成国公朱能跟京王爷朱隶感情很深,见京王爷一个人在祠堂里坐了一夜,为了表示自己的忠诚,硬挤出几滴眼泪,干嚎了几声,朱隶厌恶地皱皱眉头,站起来一句话没说,径直走出了成国公府。 一直坐在屋顶上看着朱隶的那个人影也跳了下来,几步追上了朱隶。 “你还是跟来了,吹了一夜的风不冷啊?” “夜风拂面,很舒服。” “就这么不放心我?” “你拿个镜子照照,让我怎么放心你。” “几天就能养过来了,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吗?” “刚吐了血,内息还不稳,就在祠堂里坐了一夜,你这样养法,一个月也养不过来。” “我就是想看看他。” “我明白。 “饿了。” “小芸准备好早餐了,好久没有吃小芸做的早餐了,快些走吧,我也饿了。” “你不用回去吗?” “一夜没回去小路此时肯定带着孩子在你的王府呢。” “哎,你们快看,那个两个人,好帅气哦。” “你不认识吗?那是京王爷和贤国公。” “他们还是那么年轻,京王爷看上去好像有些憔悴。” “当然,他的姐姐徐皇后刚殁了不久。听说他们姐弟感情很深。” “京王爷不是姓朱吗?”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京王爷徐王府徐老太太的干儿子。” 几天后,海盗王陈祖义当着各国使者的面被斩首。 随后,永乐五年十月,郑和单独率领近三万人船队再次下西洋,这次的主要任务是护送部分来京师朝拜的各国国王回国,将各国预定的货物送去,另外永乐帝还暗暗给郑和了一个特殊的任务,寻找定颜丹。 徐皇后的遗体已经用特殊方法封存,但只能保存两年,两年后遗体还会**,如果能搂到定颜丹,就可以永荐容颜。 两年的时间很紧张,因而郑和回来后方一个月,又带着船队起航。 朱隶和燕飞都没有去。朱隶下西洋前就计哉好了,回来就会尽快北上,筹建紫禁城。 燕飞将在一年后南下,有三件事等着燕飞去办:第一件是当年用自己的生命换了燕飞一条命的阿婆小临终前寻找儿子的嘱托燕飞还有做到;第二件是朱能的死因,燕飞还想在查一查;第三件是朱隶做为各苗的千年使者,不能多年不去。燕飞也要去替朱隶四处看看。 博伦跟着郑和回去了,亿伦和阿杰留了下来。 从永乐三年六月到永乐十九年正耳,近二十年里,郑和带着船队连续下了六次西洋,最远之处,到了肯尼亚的蒙巴萨。 最后一次下西洋,是宣德五年六月九日旧刃年6月出日,距第六次下西洋相隔了八年,这一次郑和到达了伊斯兰教的圣地麦加,然而他却没有能回到祖国,永远留在了古里国。那里的国王叫郑和三哥。 郑和七次下西洋,是中国航海使乃至世界航海史上的一个壮举。 据说,那两条鲸鱼,每次都会为郑和的船队护航,但再也没有跟任何人嬉闹过。 第三部完! 第223章 这叫侵略吗 朱隶回来半个多月了,张辅除了在徐皇后的葬礼上远远地见了朱隶一面之外,再没有见过朱隶。 两年前朱隶带着船队出发下西洋时,张辅在边关,没有赶上送朱隶,算起来,张辅也有三、四年没有见到朱隶了,然而知道朱隶回来,张辅却刻意避开了,连用永乐帝带百官去码头迎接朱隶的船队,张辅都找了借口没去。同样找了个借口没去的,还有房宽。 张辅不是不想见朱隶,是害怕见朱隶,他怕朱隶问到朱能,怕自己不忍欺瞒朱隶说出来,更怕朱隶风风雨雨两年终于回来了,听到这一恶讯会伤身体。 然而他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永乐帝一道密旨:京王爷惊悉成国公恶讯,吐血晕倒,着大将军张辅前去京王府探望。 一年前永乐帝派出大军出兵安南,平息战乱,几个月前大军凯旋,张辅不愧为张玉之子,作为征夷大将军,大军的最高指挥官,有胆有识、有勇有谋,这一仗打得非常漂亮,不仅将战端的挑起者胡一元和其子胡澄抓到了京师,而且将安南国划进了大明朝的版图,恢复安南的古名:交阻,设立交趾布政司。 这件事永乐帝同朱隶说起过。只是说得很简略,更没说最初的征夷大将军是朱能。 只是朱隶对永乐帝将安南划成大明朝的一个省很有不同看法,但看到永乐帝似乎根本不想谈这件事情,而且划省之事已经宣布了,遍没在说什么。朱隶没想到永乐帝之所以不想谈安南,是怕说多了牵出朱能。 看到为平定安南将士请功的奏折,朱隶并没有诧异,可是再下细看,朱隶震惊了,奏折上面清清楚楚地幕着,追封朱能为东平王。 大明朝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活着的外姓是不会被封王的。朱隶是唯一的特例,虽然他也姓朱,但他算外姓。 追封,说明朱能死了,东平王,更加肯定了这一点。 徐皇后的离去已经让朱隶陷入深深的痛苦中,只是为了永乐帝,为了国家社稷,朱隶强打精神料理国事。此刻在毫无心里准备下,突然得知朱能也去世了,朱隶只觉得心口像是被人狠狠地打了一下,一口鲜血骤然喷出,随即晕了过去。 张辅第二天一早就收到了圣旨,却没有立刻去京王府,而是悄悄去了贤国公府,等到燕飞回来,两个人商量了半天,才决定晚上去看朱隶。 听到下人通报,朱隶站在书房门口等着张辅。 虽然在燕飞的强迫下睡了一天,朱隶的精神仍然不好,脸色灰暗,目光中泛着疲倦,唯有身体仍然站得笔直。 “四哥。”张辅走近。轻声叫道。 朱隶没吭声,看着张辅的眼睛却红了。靖难三年生死与共的情形又出现在眼前。 “四哥,你瘦多了张辅走上前,握着朱隶的手,声音同样哽咽。 朱隶丹另一只手拍拍张辅的肩膀,拉着他一起进了书房。 “房统领前两天有急事出京小托我转告你,回来后再来看你张辅避开朱隶的目光,低声说道。 朱隶淡淡的一笑:“回来没看到你们,以为你们都在边关呢,原来你们都在京师朱隶说完这句话,端着茶杯的手不自觉的一震。杯盖和杯沿相碰,发出“丁”的一声。在京师的只有张辅和房宽,朱能回不来了。 “四哥对不起,是我没照顾好朱将军叮”的一声非常的刺耳,让张辅涌起深深的自责。 “怎么能怪你朱隶望着张辅微笑着,笑容却很苦涩。 “你这一仗打得非常漂亮,四哥还没恭喜你。”感觉到气氛太压抑了,朱隶转换了话题,“说说看,想让四哥奖励你什么?。 张辅笑了:“四耸,你还当我是小孩子 朱隶诧然地看了一眼张辅,随后也笑了:“是啊,你都封国公了。”朱隶说着话站了起来,接着往茶杯里蓄水的机会,轻轻地叹了口气,张辅的封赏排在朱能的后面,当时朱隶曾扫了一眼,但注意力都在有关朱能的那几行字上,并没有注意到封张辅什么国公。他宁愿没有看到朱能封王,听着朱能扯着嗓子在人群中大喊:老四,你饥。活着回来了!送朱隶的走的时候,朱能说过等朱隶回来的时候,就算抗旨,他也会去码头接。 回来的那天没有看到朱能,朱隶并没有在意,他知道朱能为了接他不在乎抗旨,但永乐帝也有本事让朱能乖乖呆着。虽然朱隶非常希望朱能那天能抗旨去码头接他。望着朱隶站在书案旁落实的背影,张辅知道朱隶仍陷在对朱能深深的回忆中,按照同燕飞商量好的计策,张辅开始缓缓地讲述此番出兵安南的前因后果,只有用另一件让朱隶感兴趣的事情吸引朱隶,才能把朱隶从沉痛的思念中拉出来。 “四哥,你还记得三年前,那个叫裴伯者的第一次参拜圣上,说黎季荤在安南国篡权,杀害了前陈朝所有的王家子弟,该国号为大虞,自己改姓胡,起名胡一元,自封国王,在安南国到施逆行,请求圣上派兵。助他复国?。 朱隶点点头,那是他出海前一年的事情,当时朱隶正忙于督建宝船,招募崔练水手等,进宫向永乐帝汇报情况时,永乐帝曾就这件事问过朱隶的意见,朱隶当时说:只子旧品习家的百姓可以接受。我们何必桃起战打宗“删:术隶对战争十分厌恶,况且一个国家的朝代更替,也属于自然规律,复辟这种事情,没有成功的。 永乐帝也很同意朱隶的看法,因而只是将裴伯者安排到迎宾馆,命人好生招待,一个月后陈朝唯一活着的王族陈天平求见永乐帝,永乐帝也只是听了听陈天平的讲述,并没有做什么,这件事情甚至都没有跟朱隶提过,朝中大事很多,朱隶进宫的时候又少,根本都被永乐帝忽略了。 永乐三年春节,安南国派使节向大明朝进贡,本来已经被永乐帝遗忘的陈天平同其他外国使臣一起,在谨身殿参加永乐帝摆下的盛宴,安南国使节乍然见到陈国平,痛哭流涕,称更名为胡一元的黎季擎手段残暴,老臣们非常怀念陈朝的日子。 陈国平再次跪求永乐帝助他复国,在众国使臣面前,永乐帝为了拿出大国的风采,答应了陈国平的要求,同意派使者与胡一元交涉。 朱隶当时也在场,他同永乐帝一个想法,以大明朝的军事力量威胁一个小小的安南国,胡一元怎么也会给一个让人满意的答复。暂时先安抚了陈国平,几年以后,待大明朝事事走上正规,再去安南国看看情况,如果胡一元能获得百姓的接受和信任,便不再插手安南国的事情。没有了大明朝做靠山的陈朝,还能否站得住王位,就靠陈国平自己了。 朱隶出海之前,得知胡一元的答复是接受永乐帝的安排,当一方小小王。将国王之位还给陈国平。 永乐帝当时有些怀疑胡一元诚意,朱隶提议送陈国平回国的时候,多派些军队,让胡一元有贼心没贼胆,先稳定两年在说。 遗憾的是朱隶和永乐帝都小看胡一元了,这位老小子,不仅有贼心,也有贼胆。 “你和郑大人带着船队走后,圣上派使者和军队护送陈国平回安南国,路上遇到胡一元的军队伏击。陈国平被胡一元抢毒杀死,护送军队也伤亡惨重。” 永乐帝最初跟朱隶说这什事的时候,朱隶的表情不是愤怒,而是惊讶,能蓄谋几十年,终于篡权当上国王的一个人,怎么会做出这种鲁莽的事情,这样做,是公开向大明朝挑战,他凭什么认为,他有能力打败大明朝的军队? “去年的七月,圣上发兵三十万,出兵安南,朱将军任征夷大将军,西平侯沐昆为副将军兼左将军,我为右将军。圣上亲赴龙江为大军送行张辅喝了口茶,继续说道,“我们兵分两路,朱将军带领我们从广西进入安南,西平侯沐员带兵从云南进入,呈南北夹击之势,互相声援,此战我们志在必得,做了充分的准备,明知胡一元势弱,也丝毫不敢有轻敌之心,大军行进得很顺利,十月份,我们到了广西的龙州 张辅停了下来,朱隶也没说话,燕飞已经告诉过朱隶,朱能就是在龙州暴病身亡。 沉默了片刻,张辅继续说道: “那天,朱将军命我带人去前方查探路线,我走的时候,朱将军还好好的,三日后回来,朱将军就,” “随军的军医怎么说的?。自靖难时,在朱隶的倡导下,就有一些有名的坐堂医生轮流随军,朱隶知道朱能身边的医生不会是庸医。 “军医说,朱将军前一天用冷水洗澡。水太凉激着了,晚上有些发热,第二天仍然没好,朱将军不听劝阻,坚持在冷风中冒雨阅兵,并且亲自下场指点军士,还与几个军士较量了一场,之后没有休息,又去了二十多里之外的营地检查,晚上回来就发起了高热,军医想了各种方法都没有控制住,高热持续了一夜小翌日清晨走了。” 朱隶感觉呼吸都是疼痛的,朱能那张长满虬髯的脸清晰地出现在朱隶的眼前。 “你当爷爷是纸糊铆发个热就能要了爷爷的命?爷爷就是吓唬吓唬你们,让你们平时不把爷爷放在心上恍惚中,朱能裂开大嘴,笑呵呵地对朱隶说道。“只是发热吗?还有没有别的症状?。朱隶突然问道。 张辅摇摇头:,“没有,我回来后,仔细检查了朱将军的遗体,没有发现不对的地方,军医说,就是发热,最后在高热昏迷中而亡 “那名军医呢?” “军医跟大军回来了,上个月请假回老家,大概下个月能回来。”张辅看了一眼朱隶说道”“我也怀疑过军医,派人一直盯着他。但也没什么发现 “你临危受命,能做得这么好,皿哥真得很欣慰。”朱隶走过去,轻轻拍拍张辅的肩膀。 与朱能十多年的交情,朱能的体质朱隶很清楚,洗个冷水澡,淋一点点雨算什么,靖难时,比这恶劣得多的环境他们都一起扛过来了,朱能的死一定另有文章,朱隶却把话题岔开了,他知道张辅对朱能的死因一定查的很细了,既然什么都没有查出来,看来绝对不是一般人下的手。 朱隶再次想到胡一元居然敢捋虎须,必然应该有什么依仗,也许。谋杀征夷大将军就是他的手段之一?可惜,他错估了张辅的能力。 张辅的脸微微红了:“都是跟着你们学出来的。” “来,给四哥讲讲,你这次征讨安南,有什么趣事,沐员那小子怎么样?很久没见到他了朱隶给张辅续上茶,口气轻松,小一” 张辅见朱隶表情不在那么凝重,当然乐得把话题从朱能身上转移开。 “西平侯临走前还让我给您带好呢,我们在安南第一次遇上,他一开口没说战事,先问的你的情况,还托我告诉你,苗疆的情况很稳定,让你放心 朱隶点点头:,“时间过得真快,从云南回来五、六年了,他的儿子该长大了,该找个机会把他儿子接到京师来玩几天。” “沐昂下个月来京师,也许会把他的侄子带上 “听说你这次跟大象玩了一场游戏,非常精彩,圣上也夸你有勇有谋呢。”这大概是永乐帝对安南之战中唯一对朱隶重复说过的地方。 “张辅对付象群计谋,有点你的模样了永乐帝这样说的时候,很得意地看着朱隶,似乎在炫耀自己点将很有眼光。 永乐帝在危难之际将张辅逼到风头上,张辅确实没有令他失望。张辅也很自豪地笑了,那一仗,他也很得意。 “多邦城是胡一元坚守的重镇,我们攻打了三天,终于冲进城后,发现胡一元居然还有最后一道防线象兵,上百头大象守着胡一元的残兵,当时我也束手无策。这时军中的一位云南官员说,大象怕狮子,可就算大象怕狮子,我上哪里找狮子去。后来我想起了靖难时济南那一战,铁锁在城墙上插满了高皇帝的牌位,逼着我们退兵。” 朱隶笑了:,“他是画的,难不成你也要画 “嘿嘿,四哥,你一想就能想到。”张辅伸出大拇指。 “别吹我,然后呢?” “我让人把马的眼睛蒙上,马脸上绑着画出来的狮子,马尾上点上鞭炮,让马向象群里冲,同时不停地鸣抢,终于把大象吓坏了,掉头就跑。” “哈哈哈!”朱隶哈哈大笑小竟笑出了眼泪,他的眼泪是甜的也是酸的,永乐帝说过两次张辅用计对付象群,朱隶也问过两次张辅用的什么办法,永乐帝都推脱说让张辅亲自讲。 第一次提到这事是徐皇后病重,第二次是前两天,徐皇后已经过世,永乐帝不告诉朱隶,是觉得自己的心态讲不好这个故事,让张辅讲,希望朱隶能开心地笑一次,而两次提到这件事,还拿朱隶做比较,是提起朱隶的兴趣。 想到永乐帝的良苦用心,朱隶真是笑中有泪。 “那次以后,胡一元再没有组织起有效的进攻。”看到朱隶笑出了眼泪,张辅的心还是酸酸的,朱隶不想让他担心,才会岔开话题,问些别的事情,张辅却知道以朱隶对朱能的那份感情,不管自己怎样做,朱隶也不可能很快从朱能去世的悲痛中走出来。 虽然如此,张辅还是继续讲述安南国的那场战役,能让朱隶多少分分心,也是好的。 “胡氏父子也算是不得人心,安南**队被我们打败后,胡氏父子化妆成普通百姓,混迹在人群中,如果当地的百姓一心保护他们我们也找不到他们,能抓住他们,还是百姓给我们提供的线索。” “陈朝王族再没有人了吗?” 张辅摇摇头:,“不能说没有了,但是找不到了 “还有谁?。朱隶感兴趣地问。 “听陈朝的老人说,陈朝的艺宗陈顶有一个儿子,可惜在三十多年前就失踪了,那个时候陈晦还不是国王 “三年多年前?怎么失踪的?” “陈朝国王裕宗临终前将自己的王位传给了养子杨日礼,杨日礼昏庸无道,还想回复原性,使得朝中大乱。太宰恭靖王陈元掉领兵造反,然而却失败了,陈元掉遇害,裕宗的弟弟陈晦被牵连,被迫出逃避难。为了分散追兵的注意力,陈晦和妻儿分两路逃走,却没料到那一次分开竟成永别,陈晦后来再没有找到妻儿,有传说他的妻儿被大明朝的人救走了张辅边回忆边说道。 “他的儿子当时多大?,小 “不到再岁。” “陈晦好像再没有过儿子朱隶对安南国的历史大概了解过。 “对,陈晦当了两年国王后,就把王位让给了他的弟弟。”张辅点点头。 “这么多年了,那个小孩子不一定能活着了,就算活着,也没有地方找了 “所以,圣上将安南国设立成交阻布政司张辅说道。 朱隶没在说话,默默地看着茶杯中蒸腾的茶雾。 “四哥,你觉得圣上此举不妥吗?,小敢评论皇帝的做法,张辅也就只能在朱隶面前说说。 “朱能为了这一仗丢了性命,圣上这么做也可以理解,只是,恐怕以后还会有麻烦。”朱隶轻声说道。 “我认为胡氏父子很不得人心,不可能再让他们做国王,陈朝王族也确实没有人了,我们不接管,找谁接管?”张辅不解地问道。 “明朝的大军帮助陈朝王家主持公道,安南国的百姓当然会支持明朝的大军,但直接接管,就是把别人的领土当成自己的,如果换成我们大明朝,你肯让出一寸土地吗?” “当然不肯,谁敢占我大明朝的土地,保准让他站着进来,躺着出去。”张辅说得慷慨激昂。 “安南国也会有你这样的血性男儿朱隶忧虑道。,! 第224章 暮鼓晨钟 永乐六年春,南京刚刚下过一场雪。 朱隶和燕飞牵着马,踏着积雪,从周王的府邸回来。 年前因周王身体不好,永乐帝特命人将周王从他的番地接到京师,安排周王在南京城郊一处很安静的地方静养。多次被贬,几番起落,使得周王的身体这几年衰老得很快,只比永乐帝小一岁,看上去比永乐帝苍老得多了。 永乐帝只有周王这一个同母亲弟弟,对他的关爱自然胜过对其他的兄弟。何况还有朱隶这一层关系。当年朱隶在周王府一避就是六、七年,如果没有周王这把保护伞,朱元璋会不会把朱隶杀了,还真不好说。 “周王的身体恢复得不错,你不用太担心。”听着双脚踩在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燕飞低声说道。 “我问过御医了,周王就是长期老累过度,造成脾、肾虚弱,休养一年半载的,就能康复,我在想别的事情。”今年南京的雪下得比往年都大,温度也降到很低,呼出的空气能看到白白的雾气。 “想什么?”燕飞不经意地问道。从西洋回来后,两个人一直都很忙,很少有这样肩并肩一起走的时候,今天从周王的府邸出来,两个人不约而同牵着马往回走,静静地呼吸着寒冷而清新的空气。 “张辅说安南国陈朝的艺宗有一个儿子,失踪三十多年了,按年龄算跟你差不多大,你说那个儿子会不会是你?” 燕飞像看着梦游的人一样,十分同情地看着朱隶:“这孩子,大白天做这种梦,你有个皇帝哥哥,还有个国王弟弟,就算我是陈朝王族的唯一继承人,对你也没什么好处啊。” “皇帝将安南国划成了交阯布政司,这种做法必然会引起很多麻烦,我想把安南国要下来,让你去做国王。”朱隶侧头看着燕飞,表情认真。 “是兄弟就别打这种注意,让我多活两年。”燕飞使劲瞪了朱隶一眼。 “那天听张辅一说,我一下就想到了你,我也很奇怪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朱隶迷惑地摇摇头。 “我不认为皇帝把安南国划成交阯布政司有什么错,那里确实找不到王族继承人了,总不能让所谓胡家的人当国王,也不能指定一个人当国王,不划成交阯布政司,还有别的办法吗?” “有,你去当国王。” 燕飞脚尖一圈,一个雪团疾射朱隶:“找打!” 朱隶闪身避过:“我说的是认真的。” 燕飞的脚尖一转,又一个雪团射向朱隶:“这么想当国王,你去。” “你真的不想去?” “还用问吗?不是因为你,我这个国公都不想做。” “我知道。”朱隶拍拍燕飞的肩膀:“但如果你真的是陈朝唯一的继承人呢?” 燕飞一拳打向朱隶的腹部:“没完了你?!” 朱隶的身体弓得像虾米一样,完全卸掉了燕飞的力道,随即一个转身,站在了燕飞的另一侧,换了一个话题:“我下个月要去北京就藩。” 燕飞点点头:“除了你,其他的王爷均已就藩,你若不是出访西洋,两年前就该去北京了。” “永乐帝离开北京后,北京的防务出现了严重的空缺,况且永乐帝还计划迁都北京,我这一去,恐怕十年八载回不来。” “我把云南的事情办完后,到北京与你会合。” 朱隶点点头,这么多事情,没有燕飞在身边真不行。 “圣上给了你二十万护卫,其他受封的王爷都三万、五万,周王也不过才十万,虽然北京地处要塞,但给你的也太多了,朝廷中已有微词。”燕飞口气中带了些淡淡的忧虑,俗话说,木秀于林,风必折之,朱隶这个人放在哪里都太出色了,崇拜尊敬他的人有,嫉妒、怨恨他的人更多,朱隶毫不在乎,燕飞却有些担心。 “还会再给我的。”朱隶轻声说道。 “为什么?这不是把你推到了浪尖上了吗?”燕飞停下脚步,“难道要打蒙古?” 朱隶摇摇头:“为了削藩。” “削藩?”见朱隶没停下,燕飞紧走了两步。 “一个国家的政权必须集中,削藩是势在必行,当初重新恢复各亲王藩位和护卫,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封藩容易,削藩难,圣上只能从我和周王身上先动手,才能最终把削藩的事情稳妥地处理好。” 燕飞拽住朱隶站下:“你说圣上先给你护卫,再从你开始收回护卫和藩地?” “暂时不会,两三年以后吧,需要找一个合适的机会。”朱隶扔下燕飞,继续走着。 “削藩后你怎么办?”燕飞跟上。 “没有番地,一样是王爷,有什么怎么办,如果不幸被变为庶人,你养我啊。”朱隶呵呵笑着。 “不会有那一天。” 朱隶闻言好奇地望着燕飞。 “朱隶,我有时也怀疑,你是不是圣上的私生子。” “你找死啊!”朱隶狠狠地白了一眼燕飞。 燕飞嘿嘿笑了,朱隶被皇帝差人送回来时,燕飞诧然发现,皇帝竟然乔装随行,一直看着朱隶进府,又嘱咐了燕飞几句才回宫,燕飞相信,普天之下,能得到皇帝如此关心的,也只有朱隶一人。 从西洋买回来的木料,开春后便利用刚刚疏通的大运河水路运往北京。 朱隶也带着整个京王府去北京就藩。 路途遥远,朱隶将人员分成了两批,自己和沈洁带了丫鬟小翠和车夫程刚等轻车先走,小芸、索菲亚等带着孩子以及王府的大批人马随后。 燕飞和石小路依依不舍地送出了十多里路。说好了一年以后,等孩子大一些,燕飞先送石小路去北京,然后南下办事,之后就定居北京,大家还住在一起。 离开南京后的第一个驿站,朱隶刚下马,就见迎面走来一个年轻人,一身白袍,二十出头,长相算不上俊美,却让人看着很舒服,一张脸似乎永远带着笑容。 朱隶望着那年轻人微笑着。 “参见王爷。” “起来,两年没见,出息了。” “王爷又笑话我。”年轻人不好意思地摸摸头。 “燕飞让你来的?” “是,国公爷让吴晨从今日起跟着王爷,以后就是王爷的人了。” kao,居然派人贴身监视我。朱隶在肚子里暗骂燕飞。 “我的人?从今天起要听命于我?” “是,王爷。”吴晨lou出他漂亮的牙齿,大声回答。 “那好,去吧燕飞的狗命拿来。”朱隶脸一沉,冷冷地吩咐道。 “是。”吴晨应了一声,转身就走。 坐在车里的沈洁偷笑道:“一上来就给人家一个下马威,他可还是个孩子呢。” “孩子?”朱隶拉着沈洁的手下车,“二十岁的时候我已经是将军了。” “能跟你比吗?”沈洁不屑地撇撇嘴。 “为什么不能,我又不比别人多什么。”朱隶同沈洁并肩走进驿站,看着吴晨已经安排好房间,正在吩咐小二什么。 “你怎么还没走?”朱隶皱皱眉头。 “回王爷,国公爷答应吴晨,等吴晨退休后,赏给吴晨一个农庄养老,王爷让吴晨杀了国公爷,王爷得先答应吴晨,等吴晨退休后,也赏给吴晨一个农庄养老。”吴晨一脸严肃地望着朱隶,态度认真地说道。 沈洁听了吴晨的话,笑得快喘不上气来了,如果不是拽着朱隶的手臂,早站不住了。 朱隶忍着笑:“行,我答应你,等你退休后,也送你一个农庄养老。” 吴晨向朱隶伸出手:“字据。” “还要字据?!燕飞给你立字据了吗?”朱隶望着吴晨怪叫。 “吴晨相信国公爷,但国公爷说了,王爷的话不可信,一定要拿到字据才行。”吴晨看着朱隶眼中的怒火越来越盛,说完话撒腿就跑。 沈洁已经笑得不行了,几乎挂在了朱隶身上。 “看到燕飞欺负我,你就这么开心。”朱隶一脸苦笑。 沈洁说出来话来,只是一个劲地点头。 朱隶无奈地叹口气,抬腿要走,却发现沈洁已经笑得没法走路了,只好打横将她抱起,沈洁将头埋在朱隶的胸前,仍然嘿嘿地笑个不停。 “夫人,小吴哥问晚餐在房间里吃还是在大厅吃?”小翠敲敲门问道。 “在大厅吃吧,还没跟吴晨好好说话呢。”沈洁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朱隶,吩咐道。 “三宝去年走时,燕飞派去了司马孤和薛钟跟着,现在又把吴晨送到我这来,暮鼓晨钟四人,就剩楚暮还在他身边。花了七年的心血,培养出来的人都给别人了。”朱隶叹口气说道。 “吴晨跟着我们,燕大哥放心。”沈洁将刚刚洗过的头发挽起。 “燕飞身边没人了,我不放心。” “那你也把你培养出来的人派到他身边去呀。” 朱隶起身望着沈洁,伸出手指小声嘀咕着这些年经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人:马三宝应该算一个,张辅也算一个,冯三虎、赵胜德、陈恭、常百川、卓天佑、苏合、巴特尔、哈森,每一个名字拿出来都是响当当的,可是每一个人都身居要职,让他们跟在燕飞身边…… 朱隶长叹一声,又重新躺下。 沈洁走到朱隶身旁,附身望着他:“别叹气了,你的这些人,虽然不能陪在燕大哥身边,可是不管燕大哥走到那里,这些人都会派兵保护燕大哥的,再说了,以燕大哥那身功夫,还需要别人保护吗?你和燕大哥两个人真是的。”沈洁摇摇头,转身走了。 是啊,就燕飞那身功夫,哪需要别人保护。朱隶不也一样吗?! 懒洋洋地走下楼,沈洁、吴晨、小翠、程刚已经在楼下大厅等着朱隶了。 “你回去吧。”朱隶咬了一口馒头,头也不抬地说道。 “国公爷说,凡是让吴晨回去的命令可以不听。”吴晨等四个人是燕飞七年前收养的,当时他们只有十多岁,是街上的流浪儿,朱隶把整个情报机构交给了燕飞后,燕飞就开始着手培养新人,暮鼓晨钟是最出色的四位。出海前燕飞特意带朱隶去看了他们四人,朱隶给出来的评价是:以后不用我跟着你了。 “你到底是我的人,还是燕飞的人?!”朱隶不耐烦了。 “国公爷说,连国公爷自己,都是王爷的人。”吴晨放下碗筷,双目望着朱隶,神情严肃。 “燕飞身边还有谁?” “王爷放心,楚暮这两天就能回来。” “告诉你们家国公爷,如果他再把楚暮派出去,你就回去。”朱隶说完,起身上楼。 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离开燕飞,朱隶总是觉得心中隐隐地不安。 第225章 假种子 三月的北方春寒料峭,沈洁裹着毛皮大氅,蜷缩在马车里还是觉得冷,三天前为了赶路错过了驿站,在野外过了一夜,早上起来就觉得头痛,身上有些发热,这两天愈发严重了。 “夫人。”小翠紧紧kao着沈洁,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她,“前面就是青县了,王爷和吴晨哥今天晚上就能赶来。” 沈洁点点头。 越往北走,旱情越严重,朱隶已经想到新开通的漕运会因水道干涸而受阻,只是推测不出会堵在哪一个地方,离天津还有四天路程时,朱隶接到消息,说北上的木料由于春旱被阻在天津附近的河道上。立刻就赶了过去,跟沈洁约好在天津前面的青县汇合。 天近黄昏,朱隶和吴晨才风尘仆仆地赶到青县。 沈洁轻微咳嗽着,起身迎朱隶。 “小翠说你染上了风寒,好些吗?”朱隶拉着沈洁的手,试着她额头的温度。 “没事,运河的事情怎么样?” “比较麻烦,我们恐怕要在这里住上几天。”朱隶摸摸沈洁的额头,再摸摸自己的额头,“好像还有些热,请先生看了吗?” “看了,也抓了药吃了,你不用担心。吃饭了吗?” “没,一会下去吃,你先睡吧,会不会冷?”朱隶走到床前,伸手摸摸床褥。 沈洁抿嘴笑道:“会。” 朱隶一怔,随即明白了沈洁的意思,手臂用力,将沈洁圈进怀中:“我很快回来,等我,真皮恒温暖水袋,免费提供整夜服务。” “讨厌。”沈洁嗔笑着推开朱隶。 天津离北京不远,朱隶下令将滞留在河道中的楠木全部搬上岸,用马车运往北京。 安排好一切,朱隶同吴晨返回客栈,发现沈洁、小翠等都不在,问了小二,得知附近的农户都聚到了县衙门,沈洁带着小翠、程刚看热闹去了,朱隶低声骂了一句,问清了衙门的位置,同吴晨匆匆赶了过去。 县衙门门前聚集了上百人,看衣着都是些普通的农户,另有一些围观的城里百姓站在两旁,看到沈洁同小翠在围观的人群中低声说着什么,朱隶用力挤了过去。 突然感到手臂被人抓住,沈洁心中一惊,待看清是朱隶一副不满的面容时,沈洁温柔地笑了,身体向朱隶朱隶身边挤了挤:“你回来了。” “怎么到这里来了?知不知道很危险。”朱隶压抑着心中的愤怒,低声说道。 沈洁撇撇嘴:“又没有人认识我,哪有什么危险。” 朱隶瞪了沈洁一眼,感觉自己是有点小题大做了,不知从何时起,朱隶已经习惯了出门的时候有人跟着,习惯了不让沈洁和小芸等到人多的地方,更习惯了让手下跟在自己家人的周围。 朱隶到底已经是王爷,不是普通百姓了,也许,真会有什么人,用他的家人威胁他做什么。 这次与沈洁先走,也是沈洁磨了半天的结果,如果不是沈洁提出石料木料一定要她亲自过目,朱隶还是不会同意的,不过沈洁真能跟着朱隶先走,还有一个沈洁自己都不知道的原因,燕飞送给了朱隶一个人,那个人现在的名字叫程刚。 望着聚集的人群,朱隶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朝廷赈灾发放的种子中,有三分之一的种子不饱满,如果播种,今年的收成会大减。”沈洁气愤地说道。 “假种子?朝廷不会做这种事情的。”永乐帝很重视农业,这事要是让永乐帝知道,多少颗脑袋也保不住,朝中大臣们该知道厉害。 “如果不是一个叫陈满江的人揭发出这件事,农户们也不知道,到秋季收成低,还以为是别的问题。”大明朝自朱元璋起,每逢遇到旱灾、水灾等,朝廷都会发放种子,保证播种。永乐帝也延续了这一政策,朱隶尚未离开京师时,永乐帝已经收到北方旱情的奏折,发放的种子比朱隶早一个月离开京师。朝廷发放的种子只能用来播种,若是用于其他用途,处罚是很严厉的。 “陈满江?”朱隶皱皱眉头,这个名字他好像在哪里听过。 “陈满江是周王的学生,咱们在郑州时,见过他一面。”沈洁知道朱隶同学对这些事一向很弱智。 怪不得能认出真假种子,原来是周王的学生。 农户们等了一上午了,但任大家怎么叫嚣,衙门的大门始终没开。 “这里的知县是谁?”朱隶望着衙门前的百姓。 “宋天奇,大理寺少卿王学忠的外甥,在任两年,百姓对他的口碑良好。”回答朱隶的不是沈洁,而是一直站在一旁的吴晨。 朱隶感兴趣地望着吴晨,心中明白燕飞为什么派吴晨跟着他了,这小子不光武功好,看样子还是燕飞情报网中的一名干将。 “先回去吧。”朱隶说着,拉着沈洁往外走。 “这事你不打算管吗?”沈洁贴着朱隶低声问。 朱隶没吭声,只是拽着沈洁的手紧了紧。 围聚在县衙门前的农户直到天黑仍然在没有散去。只是围观的群众都走了,农户们席地而坐,面色深沉,此番衙门不给他们一个交代,他们是不会走的。 吴晨暗中查了一下,那个叫陈满江的人并不在其中。 客栈中,沈洁望着站在窗前的朱隶:“你怎么看这件事?” “你知道王学中是什么人吗?” 沈洁有些迷惑,不懂朱隶这么问什么意思:“他不是大理寺少卿?” 奇_书 _网 _w_ w_w_._q_ i _ s_ h_ u_9_9_ ._ c_ o _m 朱隶转过身,走到桌旁坐下:“是,不过他还有一层身份。” “什么?” “他是太子党。” 沈洁明白地点点头,虽然太子已经册立了三年了,但汉王朱高煦并不死心,京城中皇储之争仍然潜流暗涌,朱隶虽然是太子朱高炽的师傅,但一直置身于此事之外,群臣都知道,朱隶眼中只有一个人,永乐帝,对于太子朱高炽与汉王朱高炽之争,朱隶从没明着帮过谁。 沈洁轻轻蹙眉:“一个小小的知县,会牵扯到太子吗?” 朱隶没有回答,或许没有那么严重,但总感觉这其中不那么简单。 “你打算怎么办?”沈洁在朱隶对面坐下,亮晶晶的眼眸望着朱隶。 “马上要春耕了,先解决种子的事情。”朱隶望着桌子上的茶壶,手指在茶杯沿上划着圈。 “把亏空的种子补上,可不是个小数。”沈洁大该估算了一下,若按照陈满江的说法,三分之一的种子不能用,至少有一百多石,用马车拉,需要十多辆马车。 “暂时用王府护卫队的军粮。”永乐帝为朱隶新增加了十万护卫,连带军粮一起拨给了朱隶,这十万护卫此时正和小芸等王府众人落后朱隶两日的路程。 朱隶说罢起身:“我去安排一下,明早离开。” “喂……”沈洁愕然喊了一声,朱隶并未停步,径直走了出去。 沈洁郁闷地拍了一下桌子,本以为朱隶遇到这件事,一定会查个清楚,没想到朱隶居然袖手不管。 “你不管我管。”沈洁最恨的就是用假种子糊弄农户,辛辛苦苦一年,到秋没有收成,还不如直接骗钱,省了一年的劳累。 朱隶回来时夜已深了,沈洁虽然没睡,却赌气躺在床上,背对着朱隶不说话,朱隶躺在沈洁身旁,探头在沈洁的耳边轻轻道:“明着走,暗着回来。” 沈洁一怔,转过身,正对上朱隶一双狡猾的眼睛。 “想不想微服私访?”朱隶微微翘起嘴角,挂着一脸整人的坏笑。 沈洁扑哧一声乐了:“你当自己是皇上啊。” 朱隶伸手抱住沈洁:“不是当,就是。” “呸,大言不惭,不怕杀头。”沈洁嘴上这么说,心里却知道朱隶并没有说大话,朱隶虽然不是皇上,却真有皇上的权利。 翌日一早,朱隶、沈洁等五人堂而皇之地离开了客栈。朱隶等住店的时候并没有报自己的身份,但也没有避讳什么,几天住下来,店掌柜早猜到知道朱隶来头不小,这家客栈是县城中最大的客栈,能开这么大的客栈,店掌柜自然同县太爷有交情,朱隶等人住进来没几天,店掌柜就差人通知了知县宋天奇。 宋天奇虽然是两榜进士出身,身上倒没有多少书卷气,在任两年,与县城的诸位老板关系都不错。得到店掌柜的通知,宋天奇并没没有想到朱隶,朱隶带京王府回北京就藩一事宋天奇是知道的,只是若正常回北京,朱隶不会路过青县。 不管是谁,宋天奇都带了一分谨慎,因而农户去县衙门闹事,宋天奇下令紧闭大门,既不轰赶,也不见。因为这件事他暂时还没有头绪。 宋天奇此刻手里正拿着发放下去的种子,他真看不出来,这种子有什么不同。但陈满江他是知道的,这个人在这一带都很名气,农田中的事情只要找到他,没有他解决不了的,别人说种子有问题,宋天奇定然不信,陈满江说种子有问题,宋天奇不得不怀疑了。 客栈住进的那位不名来历的人物,宋天奇不得不防着点,谁知道他跟舅舅王学中是否有嫌隙。闻之那位来历不明的大人物走了,宋天奇暗暗松了口气,开始他的一系列行动…… 第226章 关进大牢 朱隶、沈洁一行人没有按原计划往北走,而是掉头向南,尽管吴晨一百个不愿意,回过头找小芸和王府护卫,以及安排用军粮换购种子一事,也只能由吴晨去。 “王爷,要不我通知‘春花秋实’到国公爷身边去,让楚暮过来?”吴晨挣扎着做最后的努力。 “春华秋实”算是“暮鼓晨钟”的师弟妹,也是燕飞培养的第二批人中的四个佼佼者,但他们都还小,最大的冯春今年才十六岁,就算十年后他们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现在让他们守在燕飞身边,朱隶可不放心。 看着朱隶紧闭的双唇,吴晨知道说什么也没有用,只能翻身下马,给朱隶磕了个头:“王爷,您可一定要小心,最多五日,我一定回来。” “你再啰嗦一句,让你五十日也找不到我。”朱隶骑在马上,冷冷地说道。 “小翠,程刚,王爷和王妃就拜托你们了。” “吴晨哥,你放心吧。”小翠第一次出远门,还是改装出行,尽管从昨天晚上开始吴晨就嘱咐个不停,小翠依旧兴奋远远大于责任。 吴晨起身上马,望了朱隶一眼,绝尘而去。 重新回到青县,已是黄昏,在县城里找了一家不大不小的客栈,朱隶摇身一变,成了一名捐官的员外,石员外。 员外在明朝之前,还是有名有实的官,到了明朝,彻底变成了“正员以外的官员”,只要肯花银子,地主,商人都可以捐一个员外来做。 既然是暴发户,朱隶和沈洁特意穿得很土气,沈洁更是带了一头的金饰,就差没镶两颗金牙了。走在阳光低下,晃得朱隶直眼花。 “你不用对自己这么狠吧。”朱隶眯起眼睛,受不了地摇摇头。 “女人,就应该对自己下手狠一些。”沈洁一扬头,一步三摇地走进了客栈,却以更快的速度退了出来,差点撞上跟在她后面的朱隶。 “见到鬼了?”朱隶扶住沈洁,歪歪嘴打趣道。 “抬头看招牌。”沈洁的目光牢牢地钉在了招牌上。 同福客栈。 朱隶低低地骂了一句:“丫的。” “你说客栈的掌柜会不会叫佟湘玉?”沈洁转过头,一脸坏笑。 “真当自己进摄影棚了?”朱隶不屑地哼了一声,拉着沈洁进了客栈。 “请问你们家掌柜贵姓啊?”朱隶走到柜台前问道。 沈洁一听,偷偷狠狠地掐了朱隶一把,真希望店掌柜是佟湘玉是谁啊?! “回老爷话,我们掌柜姓邢,老爷认识我们掌柜吗?”店小二恭恭敬敬地回答。 朱隶失望地撇撇嘴,姓邢,听这个姓就不像美女:“不认识。有上房吗?要两间。” “有,有,老爷您这边请,怎么称呼您老?” “我家老爷姓石,石员外。”程刚拿着行李进来解释道。 “石老爷,石夫人,您请。”小二躬着身,将朱隶等引到二楼的上房。 “这里的县老爷是谁呀?老爷我明天去拜访一下。”朱隶将外衣拖下,问正向茶壶里续水的店小二。 “老爷,您问得真不巧,我们县老爷去世了。” “死了?什么时候?”朱隶一怔,拖口问道。 “回老爷,就今天上午。” “怎么死的?被人谋杀了?” “回老爷,这个小的就不清楚了,老爷,开水给您放这里,您若没什么吩咐,小的先下去了。”店小二似乎避讳什么,说完话,躬身退了出去。 “死了,跟昨天的事情有关吗?”沈洁低声自语道。 “夫人,小翠觉得一定有关系,是那些人杀人灭口。”小翠的眼睛中闪着兴奋的光芒。 朱隶心中暗暗一笑,这个小丫头,颇有几分石小路的性格,沈洁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将这个小丫头带在身边的,以前的那个小丫鬟,出海前已经安排她嫁人了。 入夜,朱隶穿上久违的夜行装,悄悄潜进了县衙门。 宋天奇的遗体安放在大堂。几个衙役坐在堂前守夜,虽是盘膝坐着,似乎都睡着了。 朱隶落在大堂门前,看看左右没人,一个闪身,穿过守夜的衙役,飘身来到宋天奇的棺木前。 看着棺木,朱隶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这段时间总与楠木打交道,对楠木有了不少认识,这个棺木虽然上了厚厚的漆,掩盖了木头本身的纹理,但朱隶仍然认得出,这是楠木。 楠木是很珍贵的木材,即使是朝中的重臣,也很少有用楠木做棺材的,一个小小的知县,竟然用楠木做棺材。 伸手推棺材盖,朱隶心中又是一怔,棺材钉上了。 依照风俗,棺木下葬的那一天才钉棺,怎么这么早就钉上了? 朱隶望了一眼堂下守夜的四个衙役,仍然一个个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朱隶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右掌,盖在棺木的钉子上,之后缓缓抬掌,钉子竟然随着手掌地抬起慢慢地被拔出。 半个时辰后,钉在棺木上四枚钉子都被朱隶用掌力吸了出来。 抹掉一头的汗水,朱隶轻轻地推开了棺盖,向内望去,棺材中空无一物。 竟然是个空棺! “kao!”朱隶狠狠地骂了一句。合上棺木,抬手又将四枚钉子按进棺木中。 堂下守夜的四名衙役仍在睡梦中。 朱隶一个闪身,离开大堂,飘身上房,转了一圈后,顺原路回到了客栈。 听到敲门声,沈洁打开门,见朱隶浑身都被汗水湿透了,疲倦地站在门口。 “你干什么了?累成这样。”沈洁忙将朱隶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上,扶着他走到床边。 “棺材里没人。” “什么?”沈洁没反映过来,追问了一句。 “宋天奇不在棺材里。”朱隶浑身无力地躺在床上。 “宋天奇没死?” 朱隶点点头。 沈洁倒了热水,将手巾绞湿了轻轻为朱隶擦着汗:“宋天奇诈死,说明这件事情跟他必然有拖不了的关系,他躲得了,他舅舅如何躲?” “先找到他再说。”朱隶说着话闭上了眼睛,任沈洁帮他拖下夜行衣。 宋天奇失踪了,青县的线索就算断了。 朱隶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醒来时,房间内没有人,沈洁的声音从隔壁传出来。推门走进去,沈洁、小翠、程刚三人都在。 “你醒了。”看到朱隶进来,沈洁迎上去拉起朱隶的手臂,“还累吗?” “没事了。”朱隶微微一笑。 “老爷,您请坐。”小翠殷勤地倒上茶。吴晨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不可暴lou了朱隶的身份,因而小翠和程刚有人没人时都称朱隶老爷,免得在人前说漏嘴。 “老爷,上午夫人、小翠和小的分别出去打听了一下情况,宋县令是昨天上午在衙门前,被人用粹了毒的飞镖射中,抬进衙门没多久就毒发身亡了。”程刚汇报道。 朱隶望了一眼沈洁,见沈洁微微摇了摇头,知道沈洁并没有把棺木中无人一事告诉小翠和程刚。 “当时衙门口情况很混乱,等了一天一夜的农户见县太爷出来了,都死命往前挤,衙役拼命拦着,因而没有人看到是谁发射的毒镖。”小翠也争着将自己打听回来的情况报告给朱隶。 “宋县令身中毒镖后,场面更为混乱,不少人见死了人,还是县令,都吓跑了,幸亏一个叫施大壮领班衙役,当时还算镇静,领了十几个皂隶,抓了几个人。”沈洁补充道。 朱隶听完眉峰一挑:“不错哦,一个个都能破案了,中午想吃什么,老爷奖励你们。” “多谢老爷,老爷,我们下一步怎么做?”小翠得到朱隶的赞扬,情绪更加高涨。 “下一步,下一步回北京。”朱隶将手中的茶喝完,站起来伸个懒腰,“不过回北京之前,我们先喂饱肚子去。” “老爷,我们就这么走了?”小翠对朱隶的决定大为震惊,费了半天力微服私访,才来了一天,什么都还没查到,就要走了? “不走怎么办?人都死了。”朱隶看着小翠微笑道。这小丫头的神情确实有几分像石小路。 “就是人死了,才要查呀。”小翠绝对上了瘾,这么有趣的事情,她岂能轻易放弃。 “那你说说看,从何查起。”朱隶好整以暇地坐下,饶有兴趣地看着小翠。 “从……”小翠没想到朱隶会这样问她,眨着眼睛拼命想着,“从……从昨天抓起来的几个人开始查。” “嗯,不错,这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可是,老爷我现在一无官,二无权,那几个人关在大牢中,根本见不到他们,你总不能让老爷去劫狱吧。”一个小小的丫头居然有这番思路,朱隶看着小翠的眼神更感兴趣了。 “那老爷不如就……”小翠的话还没有说完,程刚猛地拽了一把小翠,小翠一怔,想起吴晨的嘱咐,不好意思的吐了一下舌头。 朱隶忍不住笑了:“好了,老爷饿了,咱们先去解决吃饭问题。” 从餐馆回来,朱隶等人刚走上楼,就听到楼下吵吵嚷嚷的,掌柜焦急的声音一个劲再喊: “官爷,官爷!” 朱隶等人好奇地站下,只见几个衙役气势汹汹地追上来,后面跟着一路小跑过来,还喘着气的邢掌柜。 “你就是石员外?”领队的衙役走到朱隶面前,冷冷地问道。 “正是,请问差大哥有何指教?”朱隶一拱手,声音清朗。 员外虽然官居六品,比这里的县太爷还高一级,但因为员外都是花钱捐来的官,只是个名,并无实权,况且这些员外原本都是些地主,商户等,习惯了见到朝廷官员都点头哈腰,就是看到衙役,也硬不起来,民斗不过官。作为明哲保身的地主商户们,深深懂得这个道理。 衙役们也知道这个潜规则,虽然知道朱隶是个员外,仍然一点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这个东西是你的吗?”领班衙役拿出一个小牌子,牌子上刻有文字。 朱隶接过来看了一眼:“这是这家客栈的门牌,有何不妥?” “请问石员外的门牌可在?” 朱隶不动声色地看着领班衙役,沉声吩咐道:“把门牌给他。” 一般的客栈,为了保证顾客的财物安全,在顾客住店后,都会给顾客一个小门牌,上来刻着顾客房间号,顾客出门时,将房间的门牌送到柜台上,店小二会上楼将顾客的房间落锁,回来后,店小二再跟上去开锁,同时将门牌还给顾客,如果顾客出门时没将门牌交到柜台,东西丢了,客栈概不负责。 “回老爷,小的将门牌交到柜台上了。”程刚答道。 “小二,把门牌拿出来。”领班衙役黑着脸命令。 “是,差爷。”小二将门牌交给领班衙役。 “你看好了,可是这个?”领班衙役将门牌递给程刚。 程刚接过来看了一眼,点点头。 “掌柜的,这个是你们的门牌吗?”领班衙役又将门牌交给店掌柜。 店掌柜接过来看了一会:“模仿得很像,但不是我们客栈的门牌,我们客栈的门牌已经使用了三年了,都有些磨损,这个门牌太新。” 领班衙役冷笑道:“石员外,你还有什么要说?” 朱隶诧异地看着领班衙役:“本老爷有什么好说的,他们客栈用什么门牌,跟本老爷有什么关系?!”朱隶说完,想绕过领班衙役回房间。 “慢着,石员外,店小二说昨日你们住进来的时候,你这位下人正忙着搬行李,因而店小二将门牌交给了你。”领班衙役退后一步,仍然挡在朱隶面前。 朱隶一点头:“确又此事,是本老爷从店小二手中接过的门牌,那又怎样?” “这个门牌,今天早上在衙门的内堂被人发现。”领班衙役一双厉目盯着朱隶。 朱隶抬起头与他对视:“差大哥怀疑本老爷昨夜去了衙门内堂?” 领班衙役冷笑道:“石员外真是一个聪明人,一点就透。” “这是有人栽赃。”朱隶冷冷说道。 “是不是有人栽赃,石员外说了不算,在下说了也不算,只能委屈石员外几天,等新上任的县老爷到任,自然会给石员外一个说法。”领班衙役说罢,转身对带来的衙役命令道,“带走。” 立刻有几名衙役拿着大刀围了上来。 朱隶冷冷一笑:“不必大动干戈,本老爷跟你们走就是。” “老爷。”小翠见朱隶要被押走,焦急地叫道。 “老爷!”程刚已经退下楼梯,堵在了楼梯口。 领班衙役拔出刀,与程刚怒目而视。 “程刚,让开,老爷倒想看看,到底是谁栽赃本老爷。”朱隶沉声命令道。 程刚瞪了领班衙役一眼,不情愿地让开。 一群衙役押着朱隶,走向门口。 “等等。”沈洁从楼梯上冲下来叫道。 领班衙役转过身,望着沈洁。 沈洁从怀中拿出一锭金子,交到领班衙役手中:“这是老爷这几天的伙食费,剩余的归你们,你们把老爷带走可以,但若是让老爷吃一点亏,别怪本夫人事先没提醒你们。” 领班衙役微微一震,心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恐惧,沈洁虽然满头cha满了俗气的金饰,穿着也很土气,可那双眼睛散发的冷光,让人不敢小觑。 也许这位石员外,运气好娶了哪位朝中大臣的女儿做老婆。 “夫人放心,在下只是关押石员外,审理的事情还需等待新任的县老爷来。”领班衙役收起金锭说道。 这一锭金子抵得上普通人家好几个月的开销了,只是几天的伙食费,敞开吃才能用多少,早就知道要抓的人是个员外,兄弟们才会屁颠屁颠地都来了,员外都是有钱的。 “小翠,程刚,照顾好夫人,本老爷走了。”朱隶望着沈洁微微一笑,转身走出客栈。 第227章 身份尊贵的县令 那个领班衙役倒是没有食言小每天好酒好菜地伺候朱隶,当然沈洁也没有亏了领班衙役的好处,每次来大牢探望朱隶,都少不了给领班衙役一些碎银,偶尔还带两瓶好酒给当班的衙差。 朱隶这十五天也没有白过,外面有沈洁上下打点,朱隶在里面又很大方。沈洁送来的酒菜一半都喂进了衙差的胃里。因而虽然关在大牢,只是不能出牢狱的大门而已,监房的早都打开了,朱隶拿着另一半酒菜,隔着牢门与众牢友同分,俗话说,有酒好说话,那天宋天奇遇刺一事。朱隶打听了个底掉。可惜,抓进来的十多人里,没有人看到是什么人出手的。 吴晨第四天就回来了,听闻朱隶被抓进了大牢,吓了一跳,水都没有顾得上喝一口,直奔大牢,进了牢门,看到朱隶形同看守一样,悠哉悠哉地在牢里来回走着,与衙差、牢友们吹牛打屁,眼睛差点掉下来了。 “老爷,吴晨算服了您了,原来大牢是您这样坐的 那天晚上。吴晨居然在大牢里喝醉了。恐怕探监喝醉的人,吴晨算蝎子巴巴一一毒独一份。 十五天后。新任知县走马上任。朱隶也被象征性地关了一天,第二天县老爷升堂,第一个审理的案子,就是朱隶的案子,原因很简单,发现所谓朱隶的那块掉在衙门内堂的门牌同时,衙门里还少了一样非常重要的东西一知县大印。 朱隶是站着面见知县的,在没有定朱隶罪之前,他还是六品的员川……用不着跪县太爷。 然而当朱隶被带到大堂后,望向坐在“清正廉洁”额扁下的新县令时,震惊地发现自己就算跪也不吃亏。 整个大明朝,只有一个人受得起朱隶一跪,这个人此刻就坐在大堂上,惊讶无比地看着朱隶。同样惊讶的还有站在知县身边充当师爷的房宽。 衙差们都得了朱隶的好处,本来对朱隶也只是装装样子,带上大堂还没喊堂威,发现新来的县令居然跟朱隶对上了眼,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也没开口。大家一看就知道二人是旧识,堂威也不喊了,一个个站在那里等着县令升堂,可等了半天,县令没说话,师爷说话了:“将疑犯压至后堂。退堂!” 新县令第一次升堂就这么无声无息地结束了。 朱隶第一天过堂,沈洁当然去了,但只能站在门外,进不了大堂,等了半晌,没听到升堂,倒听到退堂,接着朱隶被押到了后堂,沈洁不放心,让吴晨跟去看看,吴晨本身身手就好。这几天与衙差们也混熟了。随便套件了衣服冒充衙差奔向内堂,正赶上朱隶被押着从吴晨面前经过,看到吴晨,朱隶低声说道:“守好了,一只苍蝇都不要飞进来。 吴晨一怔,随即咧嘴笑了,王爷就是王爷,哪有一点在押的样子。 关上门,朱隶对守在门口的房宽一点头,两步走到新县令面前:“皇上。您怎么来了?” 永乐帝嘿嘿笑道:“联还要问你呢,怎么联提审的第一个犯人,竟然是堂堂京王爷?。 “还不是为了这里的县令宋天奇,皇上为何而来?” “王学忠死了,在宋天奇死后的第二天。” 朱隶点点头:“我听说了,服毒自杀燕飞在京师,这些事情朱隶很快就能知道。 “这事你怎么看。”永乐帝深深地皱着眉头。沉声问道。 朱隶沉默了半天:“不知道,开始还有点头绪,越来越乱 “联也有同感,正巧廖均卿大师邀联北上看陵寝的风水,联特意早启程几天。到这里看看,想到你会在这里,却没想到你居然在牢里。”永乐帝说着话,伸出手来:“拿来。” 朱隶对着门外高喊一声:“吴晨,上茶 守在门外的吴晨听到朱隶的喊声,轻轻敲了一下门,推开门躬身进来,手中端着一壶茶和几个茶杯,分别为永乐帝、朱隶和房宽倒上茶,然后像变魔术一样,从茶盘底下拿出大印,交给朱隶。 “没老爷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三丈之内,违令者杀。” “是,老爷 朱隶说的风轻云淡,吴晨也回答的轻松自然,然而这两句对话中,吴晨已然知道这房间里的人不一般了,燕飞在练时,很多命令跟朱隶的一样,吴晨跟着朱隶没两天就发现了这一点,这种命令在燕飞口中,就是屋内的人性命拼了命也要护着。能让朱隶拼了命护着的人,这天底下恐怕没几个。 “小朱将军。你是不是走到哪里都是个王?”看着朱隶镇定自若地布置手下,房宽心中微笑,到衙门不足一天,房宽已能察觉出这里的衙役居然听从一个在押员外的命令。 “小朱将军。三个字也似乎真成了房宽对朱隶的昵称,不管朱隶当什么官,房宽一律叫他朱将军。 “你丫的说什么呢?圣上在这里呢,你想我死啊!”听见吴晨的脚步声走远,朱隶抬腿对着房宽就是一脚。房宽避了两下没避过去,情急之下脚步一晃,身体转向永乐帝,哭丧脸道:“圣上救命,朱隶将军要杀我灭口。” 自登基后,房宽历任大将军小侯爷,很少在永乐帝身边,消品永乐帝离开京城北,办是永乐帝临时决室,很久汉背猜引身边的这几名爱将在他眼前打闹。永乐帝一时怔住了,恍惚又回到当年的靖难。那时大家都年轻,朱隶、房宽、朱能三人在永乐帝面前打闹是常有的事,燕飞性格冷静,虽不参加他们的打闹,但与朱隶配合默契。房宽与朱能联手。也总是败在朱隶和燕飞手里。只有马三宝属于中间派,两边都不帮忙。与永乐帝一起作壁上观,带着崇拜的目光傻呵呵地看着他的这些哥哥们。 当年即使局势再艰难。朱隶等人这样一闹,大家的心情也会豁然开朗,重整精神继续打仗。 登基后这几名爱将各守一方,再没有聚在一起过,如今朱能走了,更没有可能了。 朱隶和房宽看到永乐帝表情一僵,已然明白永乐帝想到了什么,各自轻轻地叹了口气,朱隶收脚岔开了话题:“你们一路走过来,得到了什么消息?” “两条,一条消息是得知你的护卫正用军粮换购农户手中半空的种子。听说不按重量。按体积,一斗换一斗。军粮的一斗重量比农户手中种子一斗的重量要重。你怎么想出这个办法的?”房宽问道。 “假种子从外表上看一般人根本看不出来,只是稍微轻一些。用这个办法分辨真假种子,是当时跟周王学的。” “我差点忘了,你也算是周王的半个学生。”房宽笑道。“另一条消息。这批种子是从山东青州来的,本该发往河南开封,发往这里的种子,应该是从京师沪州过来的。” 朱隶闻言若有所思地望着房宽,房宽点点头:“周王虽然眼下在京师,但他的学生在开封的很多,这批种子如果到开封。很快就能被发现是假的。” “青州的种子只能发到青县,却没有想到青县也有周王的学生,发现了此事。”朱隶分析道。 “对。” “青州管发种子的人是谁?” “青州知县,郭籍,王学忠的学生。与宋天奇是同年进士,这个人” 朱隶打断房宽的话:“不会也死了吧。” “没有,疯了。” “什么?” “算日子与宋天奇死的时间差不多前后。郭籍与衙役下乡视察春播,回来时路过一段山岗,马突然惊了,马车翻到山崖下,人侥幸没死,但醒来后就疯了。”房宽说完,一口气将手里的茶喝干,似乎说这些话。让他觉得异常疲惫。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为证实这些资料。房宽特意跑了一趟青州。 把皇帝交给手下不放心,五天的路程,房宽仅用了三天跑回来了。 “好像所有的线索都很明朗小王学忠贪污朝廷赈灾物质,事发后,先后指使人杀害了知情人宋天奇和郭籍,然后自己畏罪自杀,当然。也可能是为了保护他身后的人。”朱隶说到这里。与房宽对视一眼,一起望向永乐帝。 王学忠背后的人,当然是太子朱高炽,王学忠是太子党,是朝廷内人人皆知的事,只是没有人明着说。 永乐帝一直没说话,静静地听着两个人的分析,说到王学忠背后的人,仍然没有表情。 兄弟之争本就是永乐帝最厌恶的事。他自己就深受其害,不能说永乐帝从封燕王那天起就想着要当皇帝,事实上如果没有削藩一事,可能永乐帝现在还是燕王,虽然以后的几十年会怎样谁也无法保证。手握重兵对皇权确实是个威胁,朱元璋知道,所以他将老将都杀了,将兵权交给自己的儿子。希望自己的儿子们虽手握重兵,但能互相牵制,他没想到他的儿子会死的那么早。 建文帝也知道,削藩以保证皇权的稳固并没有错,错在他缺乏他爷爷朱元樟的狠劲,有能力的人若不能为己用,必杀之。建文帝的几个叔叔,燕王和宁王是其中的佼佼者小建文帝既没有笼络他们,也没有杀掉他们。作为皇帝,这可以称作自掘坟墓。 永乐帝荐然也清楚,登基时封藩是不得已,将来削藩也势在必行,被分封的诸王也明白,但只要朱隶活着一天,他们谁也不敢动,不要说打仗没有人是朱隶的对手,仅是手上的护卫,朱隶也是他们的几倍。 唯一对这一点看不清楚的,只有汉王朱高煦。 仗着永乐帝喜欢他,仗着朱隶看在永乐帝的面子上隐忍他,数次挑起争端,以至现在的朝廷,已然分成了三派,太子派,汉王派和中间派。朝廷中很多大臣都误认为,如果朱隶不是朱高炽的师傅,永乐帝恐怕会立朱高煦为太子,甚至连朱高煦都这样认为,只有朱隶等几个人知道,永乐帝立朱高炽为太子,跟朱隶没有关系,若硬要拉上关系,不过是若朱高炽登基,大事上朱隶还肯辅助一下,若朱高煦登基。任谁也请不动朱隶出山。 朱隶见永乐帝没说话,接着说道:“不过这事因为线索太明了,反而让人觉得不可信。另外。宋天奇不在棺木里,是否死了还是个小迷。” “宋天奇不在棺木?”房宽诧异地问道。 朱隶点点头。 这件事情,确实越来越复杂了。 第228章 彻查 小隶盗大印,不讨是为了探听宋天奇被刺那天的情吼的人都关押在大狱中,朱隶不想暴露身份。只能混进大狱,况且。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向狱卒和衙差打听。 没想到皇帝为了查这个案子,居然扮成了七品县官,朱隶不能也没有必要回大狱了,于是后堂提审的结果:差役们在后堂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找到了大印,关押石员外纯属误会,当即释放。 且有一个小道消县,石员外是新任县令的同乡。 朱隶匆匆回客栈洗个澡后,又回到了衙门,虽然有房宽在皇帝身边。朱隶还是不放心地住进了衙门后宅。 月色很好,洒落一地银光。 朱隶走近刚刚与沐浴完的永乐帝身旁:“皇上,您想证明什么?” 永乐帝目光茫然:“联不知道。” 虽然矛头直指太子朱高炽,但太明显了反而让人怀疑是汉王朱高煦栽赃,朱隶知道,无论那个结果,都不是永乐帝希望看到的,如果仅仅就是几个官员贪污,倒简单得多。 “皇上,其实您不需要急于做决定,您还年轻。”朱隶望着永乐帝,声音诚恳。 永乐帝笑笑,不可置否。 “明天出发去北平吧。”朱隶知道保护皇帝北上的大军在天津。 永乐帝点点头。 “什么人!站住!” 前院突然传来大声呵斥。朱隶心中一惊,一侧身挡在永乐帝身前:“进房间。”朱隶低声道。 前院的打斗声越来越大,朱隶护着永乐帝回到房间,心道:是冲着衙门来的,还是冲着永乐帝来的,若冲着衙门来的,到没什么,若冲着永乐帝来的,永乐帝的行踪怎么会泄露出去? 听声音,来人似乎只有一、两个,房宽和吴晨都在外面,这么长时间没有拿下,朱隶的心越来越沉小一个小小的县衙,怎么会把高手招来。难道,目标真的是永乐帝? 足足半个时辰,房宽才跑了进来,除了衣衫有些凌乱,并未受伤。 “怎么回事?”守在门口的朱隶沉声问道。 “来了两个黑衣人,不知道什么目的,没抓住,跑了。”房宽答道。 “跑了?!”房宽、吴晨两大高手加上十个多衙役没拦住,这两人武功定然不弱。 “卑职有罪,让圣上受惊了。”房宽进屋跪下,说了句老掉牙的话,这种话朱隶从来不说。但房宽必须得说。 “起来吧,什么情况?”永乐帝问道。 “回圣上,来了两个蒙面黑衣人,功夫很高,卑职带人与他们打斗半天,仍然没有擒住,让他们跑了。” “少什么东西了吗?” “回圣上,那两个人一进衙门就被执夜的衙役看见了,并没有时间偷窃任何东西。” “一进来就被发现了?”朱隶追问了一句。 房宽点点头。 能在房宽和吴晨手中逃走,这二人轻功定然不弱,怎么会一进衙门就被发现?他们是故意的?可他们故意来一趟的目的是什么? 夜里的“刺客”引起永乐帝的兴趣,翌日一早提出暂时不回北京。朱隶淡淡地应了一声,并没有反对。 既然永乐帝冒充的是新任知县付大人,如今大印也已找到,下一步自然就是调查前任知县宋天奇的死因。 宋天奇的棺木已经移至义庄。 宋天奇的原配年前病逝,唯一的亲人就是京师的舅舅王学忠,王学忠一死,宋天奇再无亲人。 朱隶俨然成了“付大人”的同乡加好友,连沈洁等也都搬进了衙门内院居住。朱隶见到付大人后,不仅当夜未归,而且将吴晨也叫了去,沈洁特别好奇这位“付大人”的身份。非常想知道除了永乐帝,还有谁能让朱隶如此尽心。 第二天见到永乐帝,沈洁的眼神中除了惊讶,还微微有些失望。 永乐帝见到沈洁倒是非常高兴,徐皇后走后,在永乐帝面前毫无拘束的女人,也只有沈洁了,何况沈洁幽默机灵,常常能把永乐帝逗得很开心。 “沈洁见过陛下,陛下您怎么被贬到这里来了?”沈洁一怔之后,笑盈盈地问道。 永乐帝正同朱隶一起用早餐小听到沈洁的问话,一时居然不知道如何回答,眨了半天眼睛,终于憋出了一句:“京王爷盗用了联的御笔,将联贬到这里来了。” 朱隶立刻叫屈:“我已经好几个月没动您的御笔了。” 永乐帝像是突然被朱隶提醒到了什么,伸手在怀里摸出一个小红包。递给朱隶:“现在给你。” 朱隶知道那个小红包里包的也叫玉望。但比皇宫中的那个传世五小奎小得多,是皇帝出门时带着的小每朝皇帝都会依据自己的爱好定制一个小玉垒,是皇帝身份的象征。 永乐帝见朱隶不接,就那么随意地往桌子上一放,起身对房宽吩咐道:“去义庄。”说罢看也不看玉主,径直走了出去。 房宽对朱隶幸灾乐祸地一笑,立刻跟了过去。皇上的意思很明显。这几天若有什么军国大事,需要朱隶来处理。 朱隶叹口气,将玉望小心收好了,这东西如果丢了,朱隶玩命也得把它找回来。 天下义庄都可以用一个词形容:阴森恐怖。 如果不是太无聊,沈洁一定不会跟来。 此刻沈洁紧紧拽着朱隶的手臂,心里不停地后悔,就算跟来了,留在门口的马车里多好,干吗非要跟进来呢? 义庄停放着十多具棺木,因没有人认领,有些棺木已经停放了多年。 看管义庄的老马将朱隶和永乐帝等带到宋天奇的棺木前。 朱隶看了一眼棺木问道:“是这个吗?” 老马点点头:“正是,十天前衙门送来的。” 朱隶用手轻叩棺木:“可有仟作的尸格?” “回老爷,尸格存在衙门,小的这里只有一个副本。” “把副本拿来。”朱隶命令道。 老马看了付大人一眼,见付大人并未说话,小声嘀咕着走了,这位石员外太把自己当成*人物了,付大人什么话都没说,就听他在那里瞎吵吵。 看着老马走远,朱隶低声问沈洁:“这是楠木吗?” 沈洁自从进了义庄,两只手死死抓着朱隶的手臂,眼睛一直望着地面,她可不想抬头看摆满一地的棺材,听了朱隶的问话,眼角飞快地向面前的棺木溜了一眼,又把目光投向地面:“这哪里是楠木,这是最普通的水柳。” 为了采购修建故宫的建材,沈洁对木料可算是专家了。 “我那天晚上偷偷溜进灵堂,看到的格木可是楠木的。”朱隶说着话向前走了两步,沈洁不得已也跟着走了两步。 朱隶伸手在棺木上轻轻抚摸:“不是那天的棺木了,这里恐 “你要开棺?”永乐帝深邃的目光望着朱隶。 朱隶一笑,转导一拱手:“请大人恩准。” 永乐帝皱皱眉头,嘟囔道:“好像玉望在你身上。” 说着话,老马将宋天奇的尸格拿了过来,朱隶接过来看着:“左肩中镖,镖上有毒。宋天奇毒发身亡。时间是十六天前未时。” “我要开棺,你先出去?”朱隶低声问沈洁。 沈洁苍白的脸点点头,让她看死了半个月的尸体,她能将昨天吃的东西都吐出去。 朱隶向跟在后面的吴晨低了个眼色,吴晨过来陪着沈洁走了出去。 “大人,您?”朱隶望向永乐帝。 “本大人在这里看着。”永乐帝淡淡地说道。 朱隶不想在老马面前暴露身份,眼角一扫,看到墙角放了两个撬棍。走过去拿了起来,将其中一个递给房宽。 将撬棍插进棺木,与房宽两个人一头一个,略一用力,只听得“吱吱呀呀”一阵响,棺木已被二人撬开。 朱隶探手一推,一股难闻的气体至棺木中飘出。 担心飘出的气体有毒,朱隶拽着永乐帝迅速退到门外,房宽和老马也随后而出。 大家在门外等了半晌,估计气体跑得差不多了,朱隶取出来的黑巾。分别递给永乐帝和房宽,自己撕下一块衣角将口鼻掩了,三人再次走进大堂。 屋中的气味仍然非常难闻,但勉强可以忍受了,朱隶等人走到宋天奇的棺木旁,推开棺木盖,向内望去。 由于毒发身亡,宋天奇的尸体**得非常严重,面部肌肉已然腐烂,根本看不出来原来的容貌。 朱隶用布将手缠上,轻轻掀起宋天奇的衣服。 尸体腐烂也非常严重。在尸体的左肩肿骨上。果然有一个小洞,小洞周围的骨头泛着青色。 永乐帝和房宽只是打开棺木时看了一眼尸体,再没有细看。 回衙门的路上,朱隶一直沉默不语。永乐帝很久没有见尸体了,此番见到的又是腐烂得非常严重的尸体,胃里有些不舒服,闭目靠在马车上,也没有说话。 朱隶和永乐帝都不说话。房宽和沈洁也不好说什么,一行人默默地回到了衙门。 刚到衙门口,衙役中的领班施大壮站在门口迎住了众人:“启禀老爷。清州快报。”施大壮说着话,将一封封着火漆的信函交给永乐帝。 宋天奇遇刺那天,就是这个施大壮临危不乱,一面指挥抢救县令,一面命令衙役将没跑的人都抓了起来,使得当时的情况有了见证人,虽然这些人没有说出什么有用的,但朱隶在大牢的十五天,还是了解到了不少情况。 宋天奇是死是活,目前还是个迷。当时的情况非常混乱,施大壮居然能做出这样正确的决定,一直让朱隶好奇不矣。 如果宋天奇诈死,施大壮与宋天奇同谋,做出这种决定不足为奇,如果宋天奇当时真的死了,这个人可就非同一般了。 “郭籍跑了。”永乐帝说着话。将信函递给朱隶。 跪在永乐帝面前的施大壮见此目光中闪现出一丝疑惑。 朱隶诧异地望了永乐帝一眼,郭籍不是疯了吗?怎么跑了?展开信函,心中写的很简单:“郭籍失踪,疑未疯。”没有落款,只有日期和清州府的大印。朱隶明白给永乐帝写信之人,必然是永乐帝安插在清州的人,这么说永乐帝早就注意到清州了? 永乐帝将信函交给朱隶后,抬腿进了衙门,朱隶看完信,赶忙跟了进去,接近永乐帝身边时,忽然听到永乐帝低声说道:“不是给联的信。” 朱隶再次怔住了,不是给永乐帝的,那这封信给谁的?公函? 永乐帝脚步没停,快进内堂的时候,说了两个字:“房宽。” 房宽听到永乐帝的呼唤,不仅没有上前听吩咐,反而转身走了,永乐帝也没说什么,继续走进内堂。 朱隶一路默默地走到内堂门口,抬起头,望着跟在身后的吴晨,然后微一点头,吴晨也转身出了衙门。 永乐帝北上的主要原因是同廖均卿大师一起看看陵寝的位置,朱元樟的陵寝在南京的紫金山,永乐帝计划将自己的陵寝修在北京附近,永乐帝不是开国皇帝,但他的陵寝却将是北京附近的第一个,迁都后,以后大明朝的所有皇帝都会葬在他的附近,陵寝地点的选择,关系到大明朝的运数,也就是老百姓口中的龙脉,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因为王学忠的突然自杀,又得知朱隶用军粮换购假种子,永乐帝才决定提前几天启程,到青县看看。不想兴师动众,故而顶了个县令的官名,下令让真正的县令一个月后到任。 虽然出了假种子的事情让永乐帝很生气,但牵涉到的人死的死,疯的疯,永乐帝并不想过分追究,到青县不过是想看一看,之后会同朱隶一起回北京。 可事情越发展越蹊跷,永乐帝那一声“房宽”朱隶和房宽都明白。那是让房宽通知锦衣卫,对此事彻查。 朱隶自己有一套情报网,现在由燕飞管理着,永乐帝知道得很清楚,靖难期间朱隶的情报网起过很重要的作用,那个时候管理情报网的还是曼妙。 吴晨不声不响地也走了,永乐帝知道。朱隶也动用自己的情报网了。 四月的南京气温还很适宜,温度不冷不热。然而太子朱高炽的额头上不停地渗出密密的汗珠,肥胖的身躯在太子府的书房内来回走着,不时抓起书案上的手巾,烦躁地抹掉额头上的汗珠。 “殿下。”郭云中疾步走来,白哲的脸庞因剧烈的运动泛着红晕。 “怎么样。”朱高炽拦住要下跪的郭云中,焦急的问道。 “还没有找到。”郭云中摇摇头。 “不是让人保护好了吗?怎么突然就失踪了?保护他的人呢?” “都死了。”郭云中淡淡的口气中带着愤怒。 “你认为是老二做的?”朱高炽低声问道。 “除他了还能有谁?”郭云中的目光阴冷。 朱高炽叹了口气:“父皇在青县,这个时候恐怕已经知道了。” 郭云中望了朱高炽一眼,欲言又止。 朱高炽转过身,望着窗外:“你想说什么?” “殿下,柯授这两年在青县,筹集了不少银两。”郭云中说得有些犹豫。 朱高炽腾然转身,一双犀利的眼所望着郭云中,两道灼热的目光似乎要融化他:“你们并没有罢手?” 郭云中扑通一声跪下了:“对不起,殿下,这回真是害了您了。” 第229章 审讯 ,毒的时候,房宽和莫晨井后回来了,看着朱隶和永乐甲小牲桌旁吃早餐,毫无忌讳地将各自的消息递给朱隶和永乐帝。两人各自看完,又互换了一下。 永乐帝皱皱眉头:“你的燕飞比联的锦衣卫厉害。” 朱隶得意地笑了。 两个人收到的情报虽然措词不同,内容几乎一样,都写着郭籍被劫持。目前下落不明,只是永乐帝收到的纸条土写着:劫持郭籍的可能是汉王的手下。 朱隶纸条上写着:汉王的手下劫持了郭籍。 与永乐帝的信息相比,朱隶得到的情报更加准确。 宋天奇似乎是眼前最直接的线索,因而当天的衙役,成了永乐帝当县令审讯的第一批人。 第一个带上来的是当天领着皂隶抓人的施大壮。 传讯自己衙里的人,永乐帝没选大堂,直接将人都带进了后堂的议事厅。 永乐帝坐在正中,朱隶坐在一侧,房宽坐在另一侧,拿支笔装模作样当师爷。 施大壮长得并不高大,普通的个,精精瘦瘦的,手下管着十几个皂隶,朱隶早听过这个人的名字,今天还头一回见。看着这个人进门的几步路,朱隶断定此人身藏功夫,恐怕还不低,一个有此功夫的人,怎么会甘心做一个衙役领班? 朱隶没见过施大壮,施大壮可见过朱隶,不仅见过,他还认识,朱隶在京师是百官之首,认识朱隶并不是什么奇事。 他只是没有想到,抓进大牢里的石员外居然是朱隶。 那天大堂上的事情施大壮也听说了,眼前这个县官定然是朱隶的旧识,朱隶的旧识中怎么可能有七品县令这么小的官,况且这几日大家都在说石员外虽然是六品官,却对新来的县令小小的七品官巴结得紧,进进出出都陪在左右,大家都心中暗笑,捐的官就是不行,品级大也没有用,有官无权,一样为别人提鞋。 施大壮想到这里。咋然出了一身冷汗,能让朱隶跟进跟出的人。整个大明朝恐怕只有一个人。 施大壮被带进来后,朱隶一双历目一瞬不瞬盯着他,他对施大壮早有怀疑,此时见他身怀武功小更不敢掉以轻心,施大壮见到朱隶后的种种表情,朱隶看得清清楚楚,连施大壮惊冉的那一身冷汗,朱隶也没有错过,知道他认出自己了,很有可能,也认出了皇帝。 “你叫什么名字?”永乐帝冷静地问道。 “回大人,卑职叫施大壮。” “宋大人遇刺那天,你在场吗?” “在场。” “宋大人是怎么遇刺的?” “回大人,宋大人出衙门安抚农户,突然中箭,当时情况太混乱,卑职没有看清刺客是谁。”施大壮恢复了冷静,低头答道。 “宋大人遇刺后,你立刻下令抓肇事人员。是宋大人的命令,还是你的命令?”朱隶突然问道。 施大壮楞了一下,低声答道:“是卑职的命令。” 朱隶的目光一直盯着施大壮小有如实质,施大壮虽然没有抬头。却感到紧张无比。已经散去的汗水又密密地出现在额头。 施大壮,宋大人是何时死的?”永导帝继续问道。 “回大人,宋大人遇刺后一直昏迷,虽请了多位先生,仍然束手无策,于未时故去。” “宋大人的棺木是谁去订的小订的哪家的?”朱隶突然又插了一句话。 施大壮慌张地抬起头,迟疑了一会说道:“并不是当时订的。那个。棺木,是宋大人上任时自己带来的。” “带着棺木上任?”永乐帝惊讶地重复了一句。 “大人说,要为百姓某福利小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施大壮磕头道。 “这种精神到时颇令人敬佩。”永乐帝点点头。 “宋大人遇刺之前,棺木放在那里?”朱隶再次问道。 “在,大人的寝室。”施大壮的神色明显有些慌张。 “哦?大人,宋大人时时刻刻将百姓装在心中,却英年早逝。真是令人抚腕叹息,我们不如去宋大人的寝室看看,也好寄托我们的哀思。”朱隶说着话站起身来。 永乐帝也起身:“本大人也正有此意。” 跪在地上的施大壮一咬牙,就以跪着的姿势直接弹向永乐帝。朱隶一闪身,已然站在永乐帝身前,掌心一吐。一股强劲的内力打向施大壮。然而掌力方吐,朱隶又立刻收了回来。由于距离近收得急,身后又是永乐帝,朱隶的部分掌力硬撞在了自己的身上。身躯晃了一下,鲜血自嘴角流下。 饶是如此,没有来得及收回的掌力还是将施大壮打飞了出去,跌至在门口,昏死过去。 房宽一步抢到朱隶面前,关切地叫道:“朱将军。” 朱隶用手背抹了一下嘴角的血,对着房宽笑了一下:“没事。你带人去看看宋大人的寝室,对外宣称这个人袭击大人,当场被打死,然后秘密关押起来,这件事不能对衙门的任何人透露意思口风。” 房宽点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小四。”永乐帝关心地望着朱隶。 “我没事,皇上。” “干嘛救他?”永乐帝的声音中充满了不满。似乎打伤朱隶的是施大壮。 “他求死,我当然不会成全。”朱隶一笑,他发掌的瞬间,发现施大壮空门打开,立刻明白了施大壮意图。急忙收掌。 “吴晨!”永乐帝扬声喊道小这几天的相处,永乐帝很喜欢这个年青人,在他的身上,似乎有当年朱隶的影子。 “是,大人有何吩咐。”吴晨应声进来。 “你家老爷受伤了,你扶他去休息。”永乐帝拜 吴晨 “洁身望向朱隶,朱隶的脸煮微红,嘴角怀隐隐残留着联册!“老爷,您伤到哪里了?”吴晨忙上前扶着朱隶。 “一点小伤,没事。”朱隶笑了一下,吴晨紧张的眼神让他感动。 “老爷,我扶您的去吧。” 朱隶摇摇头:“我在这里坐一会就好。” “扶你家老爷到本大人的寝室。”永乐帝说着,率先打开门走了出去。 朱隶心中暗暗一笑,永乐帝太清楚他了,房宽走了,此时朱隶一步都不会离开永乐帝。 “老爷,您怎么受伤的?”吴晨一直守在外面,议事厅没有人进来,吴晨看出施大壮有功夫,但那点功夫跟朱隶比起来,根本不值得一提,况且,房宽房统领还在房间里。 “你家老爷自己打伤自己的。”永乐帝语调不满地说道。不管什么原因,朱隶为别人而受伤小永乐帝就是不高兴。施大壮现在还活着,是因为朱隶留着他有用。一旦这件事情结束,施大壮的生命也该到头了。 “自己伤了自己?”吴晨不解地看看朱隶,又看看永乐帝。永乐帝的话吴晨虽然难以相信,但好像这是唯一的解释,要说施大壮打伤了朱隶,吴晨是绝不会相信的。朱隶虽然没说过永乐帝的身份,但朱隶并没有向吴晨隐瞒房宽的身份,吴晨是做情报工作,当然知道房宽是谁,能把房宽变成跟班的人。当然只有永乐帝了。何况朱隶一见到这位大人,立刻也成了跟班。 永乐帝与朱隶的感情吴晨亲眼看到了。永乐帝对朱隶的关心绝不是装出来的,吴晨更知道朱隶救过房宽一命,他们两个人都不会打伤朱隶,看来真是朱隶自己打伤了自己。 永乐帝的寝室了,朱隶不客气地直接坐在床上,他需要尽快疗伤,因为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房宽先命令几个衙役将施大壮扔到乱坟堆,又暗中命令附近的锦衣卫悄悄跟着,等衙役走了再把施大壮秘密藏起来,然后带了几个人来到了宋天奇的寝室。 宋天奇寝室的位置有些偏,在衙门后宅的偏后面,宋天奇死后。房门用封条封上了。 房宽到时,一个封条已经掉了,另一个也忽闪忽闪的。开门并不会破坏封条。房宽皱皱眉头,前两天刚住进衙门时,房宽各处都检查过,这里也来过,看着门上贴着封条,没有进去。 怎么两天没来,这里变成了这样,难道宋天奇的寝室里真有什么秘密? 推开门,房屋中并没有长期没有人住的霉味。算起来宋天奇也死了快二十天了,这个小房间一直封着,不会有人进来打扫,可房宽四处望去,并没有什么灰尘。是有他人在这里住着,还是宋天奇根本没死,一直住在这里? 里面找了一番,屋里没有人,房宽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妥的地方,唯有一处青砖显得与别处不同,似乎更新一些,房宽仔细看了一会。知道这个地方曾经放着施大壮所说的。宋天奇带着上任的棺材。 并没有找到什么,房宽转身走了出去。没有人注意房宽走路的时候,与平时稍微有些不同。 朱隶调息了十二个周天,感觉舒服了很多,伤好了大半。 睁开眼睛,见永乐帝正坐在书案后面看着密函,出来虽然不用看奏折,但有些个别的密函还是经过锦衣卫随时送到永乐帝手中。 吴晨倒骑在椅子上,一直守在门口,一会看看朱隶,一会看看永乐帝,一会又静静听听门外。 把吴晨派到朱隶身边时。燕飞一句话也没嘱咐,吴晨却从燕飞的眼神中读到了千言万语。 暮鼓晨钟四个人中,论武功,跟着郑和的薛钟最强,论能力。也是跟着郑和的司马孤最高,论才智,则是楚暮最聪明,但四个人中,燕飞明显最喜欢吴晨,把吴晨派到朱隶身边,燕飞什么都不用交代,却最放心,燕飞知道,吴晨对待朱隶,会像自己一样,关键时刻能豁出命来。 “房统领回来了吗?” “还没有。”吴晨见朱隶睁开眼睛,倒了一杯茶端给朱隶。 朱隶接过来继续问道:“怎么还没有回来?” “才出去这么一会你就想我了?”房宽笑着推门进来。 朱隶扬手将喝完的茶杯打向房宽。 房宽伸手接着,走到桌旁用朱隶的茶杯给自己倒了杯茶,扬脖喝了:“房间里没有人,但明显这几天有人住在那里,整个房间都找了,没有找到暗道入口,不过我在屋子里做了手脚,如果房间里真有暗道,一定能留下痕迹,我们今天晚上可以去看看。” “不去,我的伤还没好呢,吴晨你跟着房统领去看看。”朱隶懒洋洋地说道。 吴晨还没答话,永乐帝开口道:“你不去我去。” 朱隶突然感到非常无语 在朱隶的坚持下,永乐帝和朱隶隐身在了宋天奇寝室外的一片树林中,这里虽然离宋天奇的寝室稍微远一些。视线也不是那么好,但让永乐帝趴在宋天奇寝室对面的屋顶上,朱隶实在无法想象。 房宽和吴晨此时就趴在那里,注视着寝室内的一举一动。 快到午夜了,宋天奇的寝室仍然没有一丝动静,朱隶看到永乐帝也站累了,正打算打个手势告诉房宽先回来了。就见房宽打了一个有人出来的手势,朱隶忙拉着永乐帝蹲下。 房门轻轻地被推开了,“吱呀”声在寂静的深夜显得格外清晰。 一个身穿月白色长袍的人轻手轻脚走了出来,朱隶一见,不禁怔住了。 , 第230章 地下仓库 二门轻轻地被推开了。“吐呀”声在寂静的深夜显得格 一个身穿月白色长袍的人轻手轻脚走了出来,朱隶一见,不禁怔住了。 从房间内出来的人竟然是一心陈恭。 陈恭虽然是大将陈亨的儿子,但却没继承父亲的勇猛,靖难结束后,弃武从文,成了一名足智多谋的儒臣,且因靖难期间一直跟着朱高炽留守北京,与朱高炽的感情具渐深厚,是朱高炽的至交好友。 陈恭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朱隶感到站在身旁的永乐帝也明显一怔。 陈恭并没有发现自己的行踪已落入旁人的视线。仍然谨慎地四周观察了一番,走了出去。 伏在房顶上的房宽和吴晨如狸猫一样悄悄幕跟了陈恭的后面,朱隶则一拉永乐帝,两人闪人进了宋天奇的寝室。 “王爷,飞鸽传书,一切按计划进行。”左鸣一身黑衣,走近汉王朱高煦屈膝报告。 “父皇看见他了?”朱高煦站在前窗,房间中没有点灯,只有苍白的月光照在朱高煦的身上。 “看到了。” “做得好!”朱高煦的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 “多谢王爷。”左鸣微一点头。 朱高煦转过身:“你是怎么发现的?” 左鸣的表情似乎僵了一下,然而光线太暗,朱高煦并没有注意:“偶然发现的。” 既然做了,休怪本王不念兄弟之情。朱高煦心中暗念。 “郭籍呢?” “回王爷,已关入地牢。””的是不是真的疯了?” “这个…”属下不敢确定。”左鸣微微皱皱眉头。 宋天奇的寝室地面已被房宽已做了手脚,朱隶进屋后,取出细细的粉末洒在地上,很快看到了一行脚印。朱隶沿着脚印,走到曾经放置棺材的地方。 地面非常平整。看不出任何不同,朱隶蹲在地上仔细观察着。不住地用手轻轻。击地面,终于听出有一处的回声与别处不同,朱隶用力压了一下,地砖纹丝不动。抬起头,朱隶的目光在附近逡巡着,猛然看到不远处的地砖上有一个红点,那点红若不细看,还以为是地砖的瑕疵。 朱隶走过去,轻轻按了一下红点,方才发出不同回音的地面上出现了一个方洞,正能容一人进去。 永乐帝自进屋后,一直站在一旁看着朱隶,此时见地面出了一个洞,向内看着了一眼,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朱隶吓了一跳,紧忙跟了下去。 洞下面是一个不大的通道,勉强能站直身。朱隶跳下去时。永乐帝正等着他,见他下来,抬腿就往前走,朱隶忙一个箭步,挡在了永乐帝前面,并回头毫不客气地回头瞪了永乐帝一眼。 永乐帝抱以嘿嘿一笑。 通道并不长,走了四、五十步,拐了一个小弯,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个很大的地下仓库,一根插在墙壁上的火把正劈劈啵啵地燃烧着。接着光线,朱隶和永乐帝抬头望去,脸色“略”地都白了。 房宽和吴晨跟着陈恭后面七拐八拐,眼着着陈恭进了一个家药铺。 药铺不大,只有里外两进。房宽、吴晨轻飘飘地跃上药铺的房顶。看着陈恭跟药铺的伙计点点头,直接进了药铺后面的宅院。 显然是轻车熟路,陈恭刚一敲门,就有人打开了门,让陈恭进去。 房宽和吴晨随之跟了过去,跃上屋顶,而后不约而同地一个倒挂金钟,从房顶上倒钩下来,将窗户纸捅破,向内望去。 屋内床上躺着一个人,面如金纸,看似病得很重,另有刚刚开门这人,陪着陈恭走近床边。”他怎么样?”陈恭压低声音问道。 “不好,毒压不住,恐怕”另一个人忧虑地说道。 陈恭看着那人的伤口,狠狠地说:“汉王下手太毒了!丁香什么时候能回来?” “最快也要后天。”那人重重地叹息一声。没在说话。 他不说陈恭也明白,床上那人撑不到后天了。 陈恭咬咬牙,转身要去 那人一把拉住:“你干什么去?” “我去找四哥。”陈恭低声道。 “你疯了。你怎么跟京王爷解释。”那人低吼。 “我我不能看着柯授死。只有四哥能救得了他。”陈恭颓然道。 “我跟柯投是兄弟,我更不想看他死,可这件是若是让京王爷知道,圣上就会知道。” “我悄悄找四哥,让他瞒着圣上。” “陈恭。你觉得京王爷有什么事情瞒过圣上?”那人的话不仅让陈恭无奈地叹口气,也让窗外的房宽和吴晨心中一动。 说话的那人房宽认识,太仆少卿柯新道。是躺在床上的柯授的堂兄,也是太子党。 柯新道跟朱隶并不芯芯二了怕朱隶并不认识他,他能说出这种话,可见朝中大。丫沫隶的观感。 吴晨也感到微微的震撼,听燕飞说过很多有关朱隶与永乐帝的事情,吴晨还一直认为燕飞有些事夸张了,现在才明白没有一点夸张。连朝中大臣都认为朱隶对皇帝没有一丝隐瞒。不怪皇帝如此宠信朱隶,试想想,整个朝廷,谁敢说自己对皇帝没有一丝隐瞒? 陈恭叹口气重新坐回床头。他知道柯新道说的没错,就算朱隶将柯投救了回来,回头肯定会交给圣上。 将柯授交给圣上没什么,但青县的事情暴露了,太子朱高炽就危险了。 为了太子,只能求老天保佑柯授能等到丁香找回解药。 朱隶紧紧握着永乐帝的手,不停地在永乐帝耳边低声说道:“冷静!冷静!不要动怒!”他是在提醒永乐帝,也是在提醒自己。 眼前的情景实在让人无法相信。 这个地下仓库中,有数万件兵器,成箱的金银,用这些物质武装一个十万甚至二十万的军队,绰绰有余。 太子在这里弄咋这样的一个仓库干什么?他筹划了多少年了?真的要造反吗? 感觉到永乐帝的心情有些平静了,朱隶松开永乐帝的手,开始四处查看。 兵器都是新的,多数兵器上落了灰,看来已经放置了很久了,共有五大箱金键和银键,看铸造年代。是陆续存放的,什么年代的都有。此外,仓库中还有一张书案和一张床,床和书案上都没有什么灰尘,经常有人使用。书案上随手放了几本书,朱隶拿起来翻了翻。一本宋词,几本杂书,没什么特别。 抬头望向永乐帝,见永乐帝仍然站着,一动没动,朱隶走过去低声道:“我们先出去吧。” 永乐帝没说话,任朱隶扶着他离开了地下仓库,回到永乐帝做为县令的寝室。 房宽和吴晨还没有回来。 吩咐下人送了壶热茶,朱隶亲自倒了一杯,端给永乐帝。 看到地下仓库,朱隶无疑是震惊的,但这份震惊跟永乐帝比。无疑小巫见大巫,自己立的太子要造反,永乐帝内心的愤怒与失望,难以言喻。 “太子殿下。您不能去。”郭云中跪在跪在太子朱高炽面前,苦苦劝阻。惶然。 “不会,柯新道做事谨慎。会处理好的。”郭云中神情肯定。 “本宫还是不放心。”朱高炽蹙着眉头。 “太子。您私自离开京城面见圣上,仅是这一点,圣上也会降罪于你。”郭云中焦急道。 朱高炽叹口气,挪动着肥胖的身体,坐回椅子上。他知道自己是欠考虑了。 “本宫让你查王学忠的死再小你查的怎么样了?” 虽然朱高炽还坚持每天打朱隶教的太极拳,但身体还是在发胖,这几年当了太子,心思过重。身体也没有前些年好了。 “回陛下,没有结果。”郭云中颓然答道。虽然他们都不相信王学忠会自杀,可就是查不出什么。 朱高炽望了一眼仍然跪着的郭云中:“起来吧。早就让你们停手,为什么还做?”朱高炽声音淡然。 “小汉王对皇位一直虎视眈眈,殿下就是放弃皇位,汉王也不会放过您的,您手中没有一兵一卒,殿下手中握有十万兵权,我们不能没有一点防范。” “胡闹!本宫贵为太子,要什么兵权!” “殿下,如果圣上,” “本宫的师傅虽然从来没有来过太子殿,但他仍然是本宫的师傅,如果真有那一天。你当本宫的师傅是吃素的?”朱高炽的厉目扫向郭云中。 郭云中浑身一颤:“殿下跟京喜爷” “小师傅的性格,本宫最了解,朝中的传言怎可妄信。” 朱隶这些年与朱高炽的关系渐渐疏远,朝中传言朱隶不再赏识朱高炽,因汉王朱高煦在武将中支持者众多,朱隶也是一员武将,因而转为对朱高煦更为看重些。 这些传言不少是朱高煦自己造出来的,朱隶也从来没有反驳过。朝中大臣均半信半疑,有一段时间朱高炽也颇为疑惑,自他封太子以来,朱隶确实从未踏入太子殿半步,朱高煦乱抢兵权,误伤燕飞一事,还是朱隶在大殿上为朱高煦求的情,靖难三年,朱隶到底始终和朱高煦并肩作战,朱高炽一直守在北平。 也许三年的生死与共,朱隶真的偏向朱高煦了。 但很快朱高炽就知道自己误会朱隶了。三年前在一次皇宫家宴上见到朱隶时,朱隶望向朱高炽的眼神依然如故。朱高炽明白,师傅永远会守着自己的。 那时,朱高炽就下令将青县的秘密仓库撤销。 没想到这么多年,他们竟瞒着他仍然经口”。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当年朱高炽设立这个秘密仓库,确实有心防范汉王,如果真被永乐帝发现。朱高炽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只是觉得,这天下若让汉王朱高煦治理,恐怕百姓会受苦。 “小郭云中。你去一趟贤国公府。请贤国公来一趟朱高炽凝望着蒸腾的茶雾,沉声说道。 “贤国公?殿下,满朝文武,没有人能请得动贤国公。”郭云中皱着眉头,十分为难。 燕飞性情冷淡。从不跟朝中任何人有来往,能到他的府上拜访的,只有屈指可数的靖难时几元大将,其他的人一概不见,当年朱高煦上门道歉,燕飞居然也躲进了京王府称病,愣是没见。 燕飞除了去京王府,朝中大臣从没有听说过燕飞还去过其他什么人的府邸。 尽管燕飞如此冷淡,大臣们见了面也得点头哈腰供着。谁让人家有朱隶这个兄弟,朱隶是什么人,就不用解释了……你就说。京王爷的徒弟向师叔求救朱高炽仍然望着茶雾。 能不能保住自己的身家性命,保住手下这些人,就看燕飞肯不肯救他了。 房宽和吴晨回来时,吴晨手上还拿了一封给朱隶的飞鸽传书。 朱隶打开。是燕飞的笔迹:,“冷静,等信。” 朱隶将纸条递给永乐帝,永乐帝看了一眼,疑惑地望向朱隶。 “燕飞知道我们这里的事情了。”朱隶和燕飞之间的沟通,很多时候是别人无法理解的。 “你说贤国公知道了那个仓库?”永乐帝有些无法相信,他和朱隶不过半个时辰之前才知道,燕飞远在京师,这飞鸽传书最快也是前天发出的,难道前天燕飞就知道了一切? 朱隶点点头,虽然他也觉得这事有些悬。但燕飞的能力朱隶从来不怀疑,燕飞送出的信息,朱隶也从不会误解。 “你们发现了什么?”朱隶岔开话题,问房宽。 房宽将所见到的一切描述了一遍。 朱隶听完,扔下一句:“保护好圣上”小推门走了出去。 永乐帝和房宽知道,朱隶去救柯授去了。 吴晨很自觉地为朱隶带路,跟着朱隶半个多月,这些事情已经不用朱隶吩咐,朱隶看着走在面前的吴晨,心中暗暗感叹:燕飞真是有心,不知道当初刮练暮鼓晨钟时,是不是就想是把吴晨留给自己。 “四,四哥 朱隶突然出现在陈恭面前时。陈集惊讶地差点跳起来。 朱隶表情木然地看着陈恭,半天没说话,陈恭的脸色却越来越白,冷汗涔涔而下,终于“扑通,小一声跪了下,却说了一句让朱隶没想到的话:“四哥,对不起。” 朱隶并没有扶起他,而是绕过他走到柯授床前。看着柯授气若游丝的面容,沉声问道:“他是谁?” “柯授。也是宋天奇陈恭低声答道。 朱隶料到了,才会急忙赶来。宋天奇可是本案的关键。”站在门口守着朱隶说话的时候并没有看任何人,但一直静静看着一切的柯新道知道,这句话是对他说的。 柯新道是太仆少卿,是个文官,连陈恭都不知道柯新道会武功,朱隶却一语道破。 柯新道心中无比震惊,自朱隶进屋,柯新道一直默默站着。既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内功也掩饰很很好,朱隶怎么会连照面都没有打一个,就知道他会武功? 有关朱隶的传奇太多了,柯新道总是一笑了之,他知道崇拜朱隶的人很多。这些传奇。自然会被夸张。今天真正领教了朱隶的厉害,从进来到现在,朱隶一共没有说过几句话,不仅陈恭一见面就屈服了,柯新道知道自己也屈服了,只看朱隶的表情,就知道朱隶似乎什么都知道了。 竒_書_網 _w_ω_ w_._q_ ǐ_ S _Η _U_ 九_⑨_ ._ ℃_ o _Μ 其实朱隶知道柯新道会武功小根本不是从柯新道身上看出来的,而是从柯授身上推断冉来的。 柯投身中毒箭到现在快二十天了,二十天没死,明显是有人用内力保着他的性命。朱隶知道陈恭不会武功,能为柯授运功疗伤的,九成是柯新道。 运功疗伤时要有人在门口守着,当然最好是有武功的人在门口守着,这是学武的人很自觉的做法。朱隶这一句话,就能试出柯新道是否如自己推断。 柯新道果然后退几部,守在了门口。而陈恭仍然跪着。 “起来吧,去按这药方抓了药煎好,一会儿会用上。”朱隶从怀里拿出一张纸,递给陈恭。 陈恭感激地望了朱隶一眼,接过药方起身走了。 仔细检查了柯投的伤口后,朱隶扶起柯援,在他身后盘膝坐好。 掌心抵住了他的后背” 第231章 坦白 花了近两个时辰朱隶鞍于将打梗体内的姜逼出去的**戌,剩下的一点余姜,只能靠解药的来请除,若继续月内力逼出,很可能伤到柯投的脏器。 朱隶就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都被汗水打透了,累得恨不得马上躺下睡一觉,但朱隶知道,这里不是他睡觉的她方,不知为何朱隶觉得为啊投疗份一事,不能让别人知道。 硬装戍没事的样子朱隶起身,扶着打授躺下,打投的脸色好了很多,就算两三个月拿不到解药,打投也不会才生命危险。 见陈恭煎好药瑞了进来朱隶嘱咐道:“一会他醒了,喂他把药喝了,这药让他连服三天。” “是,四哥。”陈恭看着朱隶湿透的不服关切她问道:“你没事吧。” 朱隶没说估,只是拍拍陈恭的肩膀走了出去。 一直守在门口的打新道见朱隶出来方耍开口道谢,见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赶了马丰过来,朱隶一闪身,上了马丰,马丰立刻绝尘而去口 “京王爷的武北真不是盖得。”打新道叹息道。为打投疗了近二十天的伤,打新道十分请楚为打投疗份需要什么样的北力,打新道拼仅全力还是差点让打投丢了性命,朱隶只用了两个时辰的时间,就将柯投身上的姜请的七七八八了,临了还非常从荣她离开,他哪想到朱隶一上丰就瘫在了车厢里 燕飞牧到太子朱高炽的邀竹,思虑了很久。 朝运的党派之争蔗飞很请楚,他知道朱隶不券与他当然更不券与,贤目公这咋,名头下,并没才什么事挤口下西洋回来后,除了进宫见了几次永乐帝,蔗飞连早朝都根少去,朱隶走后更是如此。 但燕飞不上朝,朝廷中才什么事,他仍然知道得一请二楚。 永乐帝离开京师首,特意括燕飞进宫却只是同燕飞在御花园中散散步,告诉燕飞自己第二天将离开京师,估计两三个月后方能回来,其他什么都没说口 燕飞也什么都没问,永乐帝告诉他耍离京燕飞就知道永乐帝耍枉付什么了,朝中大事自然是太乎掌管,燕飞耍做的事特,就是保证皇帝不在的这段时间,大家各司其职,相安无事口 永乐帝知涟燕飞才这个能力,蔗飞也从来没才怀疑过自己才这个聪力蔗飞平时不声不响,但诈都知道,满朝文武,蔗飞能调动的人,超过半燕以上。 如果不是并些天朱隶让蔗飞查郭籍的下落蔗飞恐怕不会理会太乎朱高炽的邀靖。 查郭籍的时候,查出了一些让燕飞才些迷惑的东西。 燕飞一向不到任何王公大臣庐耶做客,性特脊淡是一方面,燕飞的一举一动,很大程度上代表了朱隶,朱隶到各王公大臣府邵做客都是公式化的,蔗飞若去,就才私人感特了,朱隶不想与任何朝臣走得太近燕飞当然明白。 明着去太乎府,不仅坏了蔗飞一向的规矩,更可能使平衡的天秤倾向一头。 保标平衡是治国鱼古不变的道理。 燕飞不想打破平衡,何况朱隶和永乐帝都不在南京。 但太乎派人送这样的信,加上查郭籍是查出的端倪,蔗飞也担心平静之后是诣天大浪因而太子府还非得走一趟。 太子派来送信的人,明着将信送到了国公府燕飞韧信这件事恃很快会传遍整个京城,因而牧下箭帖后,燕飞什么也没说。 当天衣里,蔗飞哪也没去,他知道在他的国公府周围,才无数双眼睛在看着。 第二天月往常一样,吃过早餐,燕飞月石小路一起陪着孩子在府里散散步朱隶走了以后,蔗飞没事很少出府,除了陪孩乎,就是看看书,他活动最多的她方是他的书房,因而,私密最多的她方也是书房,目公府书房中才一条暗道,出口才两处,一处在京王府,另一处在京城一间不大,却很雅致的店面中,店里专门卖井致的小吃,店名叫程生堂口 这里曼妙建立的第一个精极信息点。店里的老板娘叫樱乎是岁年朱隶选出侍奉太乎朱标的八人中的一人,这八个人,也是曼妙特极冈的元老。 如今这里巳经不是特报点了燕飞格手后,让这八个人都陆续退出了特报网,毕竟干特报工作又卒苦又危队口八人感激燕飞的熊研,虽然都才了自己的生意,但多年从事特报工作,巳经练出应才敏锐,遇到特别的事特,还会亲自去查一查,然后把特报直腰送给燕飞口 国公府被监犯,京王府虽然只留了几个人看守,燕飞知道那里也一定被监视,何况,燕飞不想让人怀疑京王府与国公府才私密通道所以在书房转了一会后,燕飞选择了在生堂出口口 蔗飞离开了书房中并不是没人了,仍然才一个人穿着燕飞常穿的衣服,坐在那里看书。 这个人算是燕飞的徒弟楚暮。 朱隶离开京师后,燕飞并不是经常呆在府里,而是天天都出去只是明着出去的时候少,暗着出去的时候当口 出诲两年,很多特报都需耍重新整理,蔗飞耍做的事精很多,这也是燕飞将南下椎迟一年的主耍原因。 即使是和平时期精报工作的重要性也物庸置疑,何况眼下党派之争十分慕烈口 蔗飞掌程了大量了特报,却并不都告诉朱隶他知道那些是朱隶雷耍的。这一点朱隶也很奇怪,抓着蔗飞问:“你怎么知道我想什么呢?” 蔗飞笑而不语口 然后朱隶恶根根她说一句:“把我身边的柞子扳回去。” 蔗飞仍然笑而不语。 朱隶暴怒:“把特报网还络我!” 这回燕飞说估子笑眯眯地望着朱隶:“本来就是你的。” 朱隶彻底无语口 蔗飞当年在甫京购买的房产,那个不大的宅院,如今是燕飞特报资料校牧的大本营口 从桂生堂出来,蔗飞赖了外卞简单撕七了妆,变身为一个小买卖人,走进石府口 石府的主人叫石斐,专门做绸缎生意,生意做的不大店里雇才四个小伙计,石老板的老家在凤阳,老婆孩乎都在老家,石老根经帝回去看看。 这些就是燕飞的另一个身份,那四个小伙计就是未华秋实。 “老根口”看见蔗飞进来正在和院子的冯未打了声拓呼口 蔗飞点点头直极走进房间口 每天他要在这里看大量的特极将才月的亲自归柑,没才用的娩执 二更十分蔗飞换上衣行衣,帖悄按近太乎府口 暗啃并不是很多。 蔗飞心中暗笑:诽天的暗啃至少是个天的三倍。 太乎府的守卫对蔗飞来说形同虚设。 虽然从没才明着拜访过太子府,但蔗飞对太乎的布局了如拈掌,包括太乎府的护卫安排。当然了解太乎府的护卫安排时燕飞取了个巧他只观察了一会就知道护卫是怎样安排的。原因很简单,这些护卫安排,还是以当初朱隶的那一套柞为菲形,哮加更改的。 不要说蔗飞对太子府了如拈掌,京城所才王公大臣的府邱,蔗飞都跟自己宗一样熟悉,不仅蔗飞,朱隶也一样,两个人才时心血来湘,一衣走遍京城一大半王公大臣的宅院,不知若这些王宫大臣知道这一点会做何感想。 直韦太乎的书房求乎果然还在等蔗飞口 烛光暗了一下,再亮时蔗飞已轻站在太子面前。 “师氟口”朱高炽低声唤道口 “找我什么事?”燕飞的声音既不热特,也不脊淡。 朱高炽顿了一下然后一句废话没才,将当和怎么兴建青县私密卜库,后来怎么放弄,但手下的人仍然继续轻营等等事特说了一遍,最后说道:“青县上任知县宋天奇还才一个名宇叫打妆,在太乎府做了五年谋士,本宫根了解他的为人,绝对不会分污,青州原知县郭籍是宋天奇的儿时好友,也不会做这种事特,这中问定才跟疏。” 蔗飞点点头:“殿下还才什么别的耍说的吗?” 朱高炽沉思了一会,拇拇头口 蔗飞糙一点头,起身走了口 郭弃中从屏风后走出来:“会怎样?” “告诉师伸告诉父王乙” “然后 “等。” “圣上知道一定会震恕的。”郭云中以口气,颓然坐下。 “你不觉得我们根本瞒不住吗?”朱高炽口乞请淡。 郭云中窍然:“为什么?” “从假种乎到打狡、郭籍遇害,王学忠自杀,这一切将父王的视残一步一步引向青县,这绝对不是偶然的。” 朱高炽点点头:“只是这一次汉王的手段似乎比以住高明了很多口” 朱隶一觉醒来,巳是夕阳熊。 暗暗捉了口气那种疲惫的感觉荡然无存,连首天的内份都好了几分口 朱隶知道,定然是房宽为他轿入真气了口 早上回来时朱隶连马丰都不想下,前天的内份加上一夜诣耗,朱隶觉得自己的真气快到了底残,他记得房宽来接他的时候,脸上满是惊讶与桓忧的表恃,极着房宽点了朱隶的昏睡穴。 “朱隶醒了?饿了吧。”沈浩椎门进来,看见朱隶醒了祭然一笑,将手里的扛盘放在桌上,走过来生在床边口 “真饿了,给我做什么好吃的了?”朱隶起身楼住沈浩。不纶才什么事特不玲才多累,只要抱一会沈浩,朱隶感觉像充了电似得,浑身充满活力。 “都是你爱吃的。”沈洁向桌旁咀咀啃角。 “陪我?”朱隶拉起沈洁口看着沈洁冲他笑着点点头。”皇上怎么样?。朱隶坐在桌旁问道口”一天没才出房间,也没才说什么韶,就问了一句你怎么样?送去的东西也没怎么吃房玩领和吴晨在那边呢口”。我一会过去口”朱隶吃得飞快口”到底出了什么事?。沈浩望着朱隶口 朱隶迟疑了一下:”发现了一个私密介库,里面都是兵器和银两,可能是太芋的。” 沈沽的眼睛候煞变大,表精仔然。这可是大事,如果皇帝屈恕死的就不是几个人了,可能土干。”怎么”怎么,会不会栽赃?。沈浩说得结结巴巴。 朱隶拇拇头:”不知道,燕飞来信让浴蒂”蒸飞?蔗飞怎么会知道?” 朱隶沉思着:”可能,太乎说的”这种天大的秘密,太乎会告诉燕飞?”沈洁无法相信。 朱隶反而相信了如果没才燕飞的信,今天朱隶和永乐帝就才可能返回南京,轶证如山,太子是无法解释的口 看来太乎是想到了这一点,圭动告诉蔗飞口 太子怎么会想到,私密介库一定会社永乐帝发现?还是不管发没才发现都坦白?燕飞所说的谷静,只可能是非这件事,蔗飞也料到私密卜库一定会被发现?!。寂去皇上哪里,你回房吧晚上不要出来走动。”朱隶说着估打开门,见程月在外面等着,对着程冈藏一点头。 程丹明白她一领首。 吴晨习惯她坐在房顶上,房宽靠在门外口看到朱隶出现两个人的表特明显一私。 朱隶心中暗笑永乐帝心中蚜躁,这两人不定怎么紧张呢口 轻轻敲了敲门,没等应声朱隶椎门走了进去……联不饿。” 朱隶笑:”我没伞饭菜乙……小四。”永乐帝见是朱隶,表特立刻柔和了很多:”你怎么样?””没事了,想不想出去走走?” 永乐革扰豫着。”走吧,你这个父女官、也该体察一下民特。”朱隶辙笑口 见朱隶和永乐帝并肩走出来,房宽望了一眼坐在房顶上的吴晨,两个人捉心掉胆了一天,朱隶进去才两句话就把皇帝劝出来了,看皇帝脸上的表特,也没才那么脊了口 才朱隶在皇帝身边,房宽和吴晨没才跟的太近,远远缀在后面口 青县的黄昏还是很热闹的,在衙门正对着的大荷上,各种小吃、杂货摆满了两旁朱隶走过去,买了一个烤红薯,仔细她录了皮,月纸垫着,递给永乐帝。 永乐帝诧然按过来,低头闻了一下露出欣喜她笑容小心她咬了一口,品了品味道,棍着也研不上烫嘴,几。把荆下的都吃了。”好吃什么东西?……烤红薯,现在吃巳经不那么好吃了,目入声的时候吃最好吃口。 永乐帝悲了悲:”对了,你给联烤过。” 朱隶笑着点点头十多年煎永乐帝还是燕王的时候,朱隶带着永乐帝回南京,路上借宿一家农户,朱隶买了一些红薯,第二天在野她里给永乐帝烤过。不过朱隶烤的红薯与小贩的相比差远了,不仅朱隶木平不高,重耍的是朱隶没才工具口”今年入冬的时候,想着给联买几个送到宫里”京师好豪没才卖的。”朱隶真注意过没发现南京才卖烤红薯的口”没才卖的你不会去卖?”永乐帝理所出然她说道。 朱隶一脸郁闷。 陪着永乐帝逛了一圈永乐帝的心特明显好多了,除了烤红薯,朱隶没敢给永乐帝买什么别的吃的,这么多年永乐帝吃东西巳经变得很娇贵了,随侦吃外面的东西,万一吃坏了可不是玩的。 今时不同往日永乐帝的身体明显不如靖难那几年了,那些年虽然辛苦,但心特舒畅,这些年” 回到衙门,站在衙门口的两个衙役同往常一样,靠着门柱身体打着弯站着,不是她打个呵欠,但朱隶却从二人身上感到阵阵杀气口 才意无意她放缓了脚步,月时将永乐帝扯在身后此时朱隶能请楚她感到,在大门后面,埋伏着十二三名杀手,且武功都不低口 这个阵势,明显是冲着永乐帝来的。 朱隶心里迅速想着对策,以朱隶的功夫护着永乐帝安全进去当然没才问题,而且房宽吴晨就在后面,朱隶只要护着永乐审冲过这道门,根本不月担心杀手们会追上来口 朱隶想到这里才些不解了口 朱隶能想到的,杀手自然也能想到才朱隶、房宽和吴晨在,这阵容根本伤害不了永乐帝,那么杀手来干嘛?只是吓唬吓唬? 朱隶的嘴角浮出一丝诡笑吓唬吓唬?好啊!看雅吓唬雅?!禾完待续,! 第232章 历史评价 品衙门口,永乐帝也感到了杀韦,扭头看了眼朱永,允小隶的脸上带着一副坏笑,这笑容永乐帝太熟悉了,靖难那几年只要朱隶脸上浮出这样的笑容。必然有人倒霉,多数时候是对手,少数时候是朱能、房宽等几个倒霉蛋。 永乐帝的心情瞬间变得很轻松,一副看戏的样子。 然而他没想到,他这个看戏的,竟然也有份演戏。 距离衙门还有不到十步的距离时,站在门口的两个衙役骤然发难,双双拿着大刀砍了过来。 朱隶立刻做了一个永乐帝万万想不到的动作,躲在了永乐帝的身后。 永乐帝一愣,眼见扑上前的两个衙役。举手一磕一带,已将其中一个衙役拖至身前,接着飞起一脚小将那名衙役踢飞,顺势退了两步,已将那名衙役的大刀抢到手中。 每次都是小四护着联,这回就让联护着小四一次。永乐帝心里想着,回头望了朱隶一眼,却见朱隶眼里含着笑容,居然还抽空伸出了大拇指。 永乐帝忍不住一笑,感觉身体猛地被朱隶向后拽了几步,回头一看,另一名衙役拿着刀杀了过来。 很长时间没有跟人动手了,这感觉确实退步了。 永乐帝提起精神。望着那名衙役冷冷一笑,不退反进,拿着刀攻了过去” 跟了一个晚上,拐个小弯就是衙门口了,房宽和吴晨也放下心来,在卖烤红著的摊位前停下了脚步。 “给我挑一个软的,我喜欢带点糖稀的。”吴晨雀跃着说道。朱隶也软软的带糖稀的口味,与自己的口味相同,知道这一点时吴晨小兴奋了一下。 燕飞从不吃街边的小吃。当然是朱隶不在身边时。 若是同朱隶一起出去。朱隶根本不问燕飞要不要,买什么都买两份。递给燕飞一份,看着燕飞皱着眉头把手里的东西吃完,朱隶比自己吃了三份还高兴,唉,没办法,朱隶本来就不是好人。 其实燕飞不是不喜欢吃街边的小吃,只是从小接受杀手练时,禁止随便吃东西,谁知道什么时候吃了什么东西,就会上了别人的道,燕飞以前做任务,通常一天一夜,连口水都不喝。 “我要硬一点的。”房宽指着另一个烤红著。他也喜欢吃甜的,只是这两年发现自己有些发福,要控制点饮食了。房宽很嫉妒朱隶,为什么朱隶什么都吃,就是不胖,他不知道朱隶平时的运动量是自己的好几倍。 “您二位拿好小心烫,一共五个铜板。”卖红暮的小贩用纸包好红著递给房宽和吴晨,吴晨笑嘻嘻地接了,忙扒着红薯的皮。对五个铜板的话充耳不闻。 房宽叹口气,摸出五个铜板递给小贩,真是有什么样的爷,就有什么样的跟班。 两人刚要走,忽然眼前火星四起,刚刚还一副老实巴交模样的小小贩,转眼变成一个凶恶的汉子,将烤红薯的炉子猛地推向房宽和吴晨。 房宽和吴晨两人脚不点地,倏然后退,随即抽出腰间佩剑。止步反冲。 “吴晨,我拦着,你去看看你家老爷。”房宽缠上小贩。大声喊道。 “小心。”吴晨一个侧身,避开小贩的进攻,足见一点,跃上烤红著的炉子,接着一个翻身,已过了小贩。向衙门口发足奔去。 吴晨想走,能留住他的人还真没几个。 烤红著的小贩手底的功夫很硬,但房宽比还是差了一点,不过半炷香。房宽一脚将小贩踢趴下,飞快地跑向衙门口。 到衙门口一看,房宽愣住了。 衙门口外,十多个黑衣人和两个衙役围着朱隶、永乐帝和吴晨三人,让房宽吃惊的是。正与黑衣人动手的是永乐帝和吴晨,朱隶一副故作镇静的样子,被永乐帝和吴晨护在身后。 再看与永乐帝和吴陈动手的几个人,功夫虽然不低,但若朱隶出手的话,恐怕这个时候这些人只有躺在地上的份了,朱隶这是唱得哪一出? 看到房宽跑过来,朱隶有些结巴地喊道:“护,护驾。” 房宽差点笑喷了过去,心中明白,朱隶把自己当靶子了。 冲进站圈,房宽故意大声问道:“圣上,属下来迟,您没事吧。” “没事。”朱隶说着话,故意脚下不稳,一个趔趄,房宽忙伸手一扶,朱隶怀中的小玉望却掉了出去。 朱隶慌忙去捡,一个黑衣人趁势一剑劈来,房宽上前一步挡在朱隶的面前将那个黑衣人逼了回去,同时捡起玉坠递给朱隶:“圣上。属下护着您先走。”说着话,剑势一紧,刷刷几剑为朱隶劈开了一条路。 朱隶趁机跑了出去。 黑衣人那肯罢休,跃过永乐帝和吴晨就要追,被永乐帝和吴晨紧紧缠住,房宽也没有跟朱隶进去,而是站在了永乐帝身边。 朱隶方才没走,是担心吴晨一个人保护不了永乐帝,此时房宽来了,便没有什么顾忌。故意装出慌乱的脚步,迅速跑进了衙门。 刚进大门,面前寒光一闪,朱隶身体陡然后倾,狼狈地让了过去。那名黑衣人一击不中,第二剑无声攻来。 朱隶脚步一错,再次避开,如此你来我往,那人攻了十多招。朱隶避了十多招,每一招都是堪堪避开,那人心底不服,觉得朱隶运气太好了。手底下一招紧似一招,却没想到避开一招两招还能算运气好,连续避开,对方身手分明比你高,而且不是高出一点。 看着衙门外房宽和吴晨已经收拾了几个,朱隶也不想恋战,一个避让中空门大开,那人心中一喜,一剑刺中朱隶心脏,朱隶随之中剑倒地。 那人见碍了个呼哨,拔身而起。 外面的人听到呼哨,纷纷跳上跳出战圈,带上死伤者,转眼撤了个。干净。 房宽一眼撇见朱隶躺在衙门口内侧,惊呼一声:“圣上!”两步奔了过去。 永乐帝和吴晨俱是心中一惊,也忙跑过去。 “圣上!”房宽单膝跪下,扶起朱隶。朱隶却睁开眼睛对着随后跑到的永乐帝笑了一下,随即又闭上了眼睛。 永乐帝暗暗松了口气,明知道朱隶在做戏,却仍然控制不住紧张。 房宽抱起朱隶,急匆匆地冲向内院寝室,同时向吴晨下着命令:“请个先生来,快!” 吴晨一点头,转身出去吩咐了几句,又跟着房宽等人进了寝室。 关上门。房宽手一松:“下来吧,还装。” 朱隶嘿嘿笑着:“被人抱着感觉是不错。” 房宽虚踢一脚:“闭上你的乌鸦嘴!”朱隶这么大的人被人抱着,不是受伤了就是死了 “老爷,您流血了吴晨拿了块干净的手巾,走过去撕开朱隶的上衣。 “总得装得像一点胸前的伤口不大,但依然把衣服都染湿了。 “怎么看?”房宽问道。 “昨夜发现秘密仓库,今夜就遇刺,正常思维”朱隶说了一半。望着永乐帝。 永乐帝叹了口气,走到一旁坐下:“狗急跳墙。” 朱隶点点头,回头对房宽和吴晨说道:“听听动静。” 两人一点头,转身走了。 “皇上,您没事吧朱隶倒了杯茶,递给永乐帝。 “没事。你的伤口需要包扎一下永乐帝看着朱隶的伤口又渗出了鲜血。 朱隶点点头:“先生一会就能来。小 话音刚落,院中出来脚步声。朱束听了一下,轻轻把门打开。 沈洁陪着一个医生走了进来。 “朱隶。”看见朱隶被鲜血染红的衣服,沈洁心疼地叫道。 “没事,小伤。”朱隶对着沈洁微笑道。 “大人。”沈洁走到永乐帝身边,低声唤了一句。 永乐帝牵动嘴角笑了一下:“本大人没事。” “伤口不深,注意点不能沾水,两天就好。”医生为朱隶包扎完嘱咐道。 朱隶微微一笑:“有劳先生小不过先生,我身负重伤快要死了。这几天劳烦先生住在这里,天天照顾可好?。 医生本是吴晨安排的人,闻言微微一愣,随即明白了朱隶的意思:,“好,老夫就叨扰几天,老夫煎药去,喝不喝嘛,呵呵” 朱隶也笑了:“当然不喝,不过要送进来。” 送走医生,沈洁轻轻抚摸朱隶的伤口:“疼吗?” 朱隶使劲点点头:“很疼。” 沈洁微微用力:“疼死你得了。” 朱隶一把抓住沈洁的手:“没事,真的。” “非用这个办法?”沈洁的眼中泛起了雾气。 “事情做得太明显了,我想看看各方的动静,只能这样 “父皇被刺重伤?哪来的消息?”汉王朱高煦惊愕地看着左鸣。 “太子府,太子已经派太常寺卿张寒臣北上,接皇帝回京,同时暗中做登基的准备。”左鸣垂首说道。 “我们马上走朱高煦说着话,就往外走。左鸣忙拉住: “王爷要去哪里?” “本王要去见父王 “王爷,您就一个人去见圣上吗?”左鸣明显话里有话。 朱高煦停下脚步沉思了片刻:“带上护卫 朱高煦的护卫有十万人。 皇帝被刺,这个消息封锁的极为严密。 衙门里的人只是猜到新上任的县令又遇刺了。哪里想到新县令就是皇帝。 那天傍晚,值班的衙役都被点了穴道。扔在墙角,出事了是肯定的,接着内堂的气氛一下变得很压抑,禁止任何人出入。 吴晨找来的医生天天在内堂熬着味道很重的中药。 两天后,房宽带回来了消息:汉王带领十万护卫北上。 永乐帝的脸色很冷,冷得能将房间中的空气冻住。 朱隶看了一眼房宽,觉得房宽额头的上的汗瞬间结成了冰。 “太子那边呢?。 “太子那边没有动静 “这个畜生在等什么?等联死吗?”。永乐帝抓起茶壶,狠狠地扔在地上。 朱隶没说话,开门走了出去。燕飞上一条消息是等信,可四天了,为什么没有新的消息过来? “备车,联要回京师!永乐帝怒气冲冲地低吼道。 房宽躬身退出,看着坐在门口的朱隶。停下了脚步。犹豫了一下,也坐了下来。 沈洁端着药走过来。这几天她天天负责送药,当然,药送过来,任务也就完成。 “怎么了?”看着朱隶和房宽都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沈洁诧异地问。 没有人回答她。 沈洁耸耸肩,自顾自打开房门。 最近这段时间,沈洁与永乐帝的关系尤为融洽,沈洁解释为。皇上想姐姐徐皇后了。 沈洁与徐皇后无论从长相还是性格,几乎没有相同的地方,唯一有点相同:沈洁和徐皇后一样,真正关心永乐帝,不带任何企图。 满朝文武,后宫上下,哪一个关心永乐帝不带企图的?或求荣华富贵,或求千万恩宠。所谓无欲则刚,无所求,当然无所惧,在别人眼中威严冷酷的永乐帝,在沈洁心中同年长的哥哥没有什么区别,从不畏惧这位大明朝的铁腕天子。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永乐帝同沈洁也很亲近,在心里真把沈洁当成了弟妹。 “皇上。”像朱隶一样,沈洁也叫永乐帝“皇上”对这个专有称呼,永乐帝也很喜欢,在称呼上能显示出朱隶和沈洁与永乐帝非同一般的关系。 永乐帝怎么也想不到,数百年后的人都习惯这样称呼皇帝。 永乐帝坐着没有动,但僵硬的脸上多少有些柔和。 “气大伤身,您喝口茶消消气。”沈洁扫了一眼地上的茶壶碎片,心知永乐帝为刺客的事情烦心。 重新沏了茶,倒了杯递给永乐帝。 “沈姑娘,联是不是错了?”永乐帝接过茶杯,低声问道。 永乐帝从十多年前叫沈洁沈姑娘,到现在也没有改口。 沈洁不解地望着永乐帝:“皇上,您雄才伟略,把大明朝治理的国泰民安,哪里错了?” “联当年不该夺允坟的皇位。”先是太子私建秘密仓库,再是次子带护卫逼宫,永乐帝想到的第一个词,就是报应!当年他夺了朱允坟的皇位,如今自己的亲生儿子来抢他的皇位。 “皇上,当年事情的对与错小不是小女子能评论的,几百年后,历史自然会给出一个评价皇个虽然来的有些不正,但是永乐帝却是中国历史上优秀的皇帝之一,这是六百年后历史给予的评价。 永乐帝没说话,如果历史重来,他还是会选择起兵。 “晚上想吃什么?”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沈洁边收拾着地上的碎片,边很随意地问道。 这两天永乐帝装成被刺,不能露面,用膳都由沈洁张罗。 “联没有胃口永乐帝摇摇头。 沈洁笑了一下,将那碗药端到永乐帝面前,揭开碗盖:“这个有没有胃口?” 永乐帝看了一眼,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 第233章 营救郭籍 太子没有动静,不是没有收到消息,而是收到消息后做了一个与汉王完全相反的决定,按兵不动。 “殿下,汉王带着十万护卫昨天下午出发北上了。”郭云中报告道。 “嗯。”朱高炽低头看着奏折,闻言只是哼了一声。 “殿下,如果圣上改遗诏……”郭云中继续说道。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朱高炽毫不在意地说着,又打开一本奏折。 “殿下,圣上遇刺重伤,如果不幸……殿下难道不想见圣上最后一面?” 朱高炽终于抬起头来:“郭卿,你是怎么得到父皇遇刺的消息的?” “是太常寺卿张寒臣遣人通知属下的。张大人已于前日北上。”郭云中答道。 “据你所知,目前父皇身边有谁?”朱高炽看似随意地问道。 “京王爷和房统领在圣上身边。”郭云中不明白朱高炽为什么这样问,房统领是同永乐帝一起离开京师的,朱隶在皇帝身边的事郭云中也早就向朱高炽报告过了。 朱高炽笑了:“你觉得有本宫的师傅在,父皇会遇刺吗?” 郭云中一愣:“殿下是说……” 朱高炽起身走到窗前:“退一步说,父皇真的不幸遇刺,师傅怎么会不给本宫送消息。太常寺卿是做什么的?这消息怎么会从他哪里知道?” “殿下得意思,这消息是假的?太常 第234章 阴谋 燕飞昏迷前的最后一个印象,是看着楚暮向自己跑来后,终于松口气回头望向郭籍,却吃惊地发现郭籍在自己身旁慢慢倒下…… 三天后,燕飞醒了过来,郭籍却再没醒过来。 郭籍是中毒而亡,不是中了牛毛针,而是郭籍的晚饭中,被人下了毒。 郭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我以性命保证种子的质量。 郭籍已经死了,这种保证看似说明不了什么,但燕飞相信郭籍。 以楚暮的功力,没有能力将燕飞体内的牛毛针吸出来,燕飞醒来后,楚暮向燕飞请示的第一件事情是:是否请京王爷回来一趟。 只有朱隶能帮助燕飞吸出体内的牛毛针。 燕飞淡淡地摇摇头:“不要告诉王爷,我能运功逼出来。” 楚暮担心地望着燕飞,燕飞微微一笑:“相信你师傅的能力。” 暮鼓晨钟是燕飞训练出来的,但燕飞从未以师傅自居过,暮鼓晨钟也从未叫过燕飞师傅,而称燕飞国公爷。燕飞今日的称呼,是要收楚暮为徒弟。 楚暮身躯一震,双目瞬间红了,不敢相信地看着燕飞,燕飞拍拍楚暮的肩膀,慈爱的一笑。这笑容若是让朱隶看见一定会怪叫,冷面杀手燕飞竟然也会这样笑。 其实燕飞也不知道,跟在朱隶身边十多年,自己到底改变了多少,海生的出生,又让他改变了多少。 朱隶眼下陪在永乐帝身边,以目前的局势,朱隶根本回不来,燕飞也不放心朱隶回来,倒不像朱隶那样那么关心永乐帝的安危,燕飞更看重的是,如果永乐帝遇刺,天下难免会动荡,有可能再次引发战争。 牛毛针已深入内腹,燕飞并没有能力将它逼出来,但一段时间内,牛毛针也要不了燕飞的性命。正是因为能肯定这一点,燕飞才不告诉朱隶。 以前的燕飞并不在乎生死,但现在不同了,他的生命已不仅是他一个人的,也是小路和孩子的。他不会再鲁莽行事。 燕飞给朱隶的信息只有三句话,却让朱隶收到信后在门口的台阶上呆呆地坐了半天。 三句话没有什么难以理解的。 郭籍已死。种子被调换。主谋另有其人。 朱隶却从这三句话中看出了很多。 这封飞鸽传书比朱隶估计的晚了三天,写的又是如此重要的事情,足可见,燕飞有三天行动受限,不是被抓了,就是受伤了,能困住燕飞的人一定不简单,这个人是谁? 郭籍为什么会死,若有心杀郭籍,郭籍早就被杀了,为什么花费力气将郭籍绑回京师,又杀了他? 种子在何处被调换?目的是什么?只是栽赃吗?如果假种子没有被发现会怎么样?发现假种子是不是阴谋中的一环? 这次事件主谋到底是谁?燕飞怎么样了?需不需要我立刻回去?黑手到底伸到哪里了?我走了永乐帝会不会有危险? 朱隶坐了一上午,仍然没有理出头绪,房宽却火上浇油,一脸沮丧地跑来告诉他:宋天奇死了。 朱隶当时的表情,恨不得把房宽吃了,千叮咛万嘱咐,保护好宋天奇,宋天奇怎么会死了? 狠狠地瞪了一眼房宽,朱隶撒腿就往地下秘密仓库跑。 为宋天奇运功逼毒后,朱隶已安排房宽,将宋天奇秘密接回来,仍然藏在地下秘密仓库,并安排人手看好了,禁止任何外人接近。 虽然宋天奇的毒已经被逼出来十之**,但宋天奇中毒时间太长,这几天神志不是很清楚,常常答非所问,朱隶倒也没有着急问他什么,反正丁香的解药这两天就能到,宋天奇服了解药后,自然会清醒。 朱隶赶到秘密仓库后,知道这件事怨不得房宽,宋天奇是服了丁香拿回来的解药后死的,丁香拿回来的不是解药,而是毒药,慢性毒药,十二个时辰后才发作。好在房宽做了严密的防范,在排除了其他可能后,最终断定宋天奇中的毒来自解药,不然已过十二个时辰,宋天奇如何中毒很难判断。 对解药残存的粉末进行了验证,果然如此。 解药何时被掉了包,却很难查出来了。丁香行事小心,五六天的回程中一直是一个人,却还是被算计了。 看着哭得凄凄惨惨的丁香,朱隶很想说两句安慰的话,却不知从何说起,丁香是宋天奇的红颜,如果宋天奇不死,丁香也许会嫁给宋天奇。 可这事怨不得丁香,连燕飞都被算计了,何况丁香。 对手太强了,死了三人,伤了燕飞,留下一堆问号,却掐断了一切线索。 一子错,满盘皆落索,朱隶苦苦思索着,自己错在了哪里? “你是说有人设计了这一切,目的是让朕杀了朕的两个儿子?”永乐帝微微吃惊地望着朱隶。 朱隶一脸颓败之色,点点头,又摇了摇头:“也不完全是,造成内乱恐怕是他最终的目的。” “是什么人?”永乐帝的目光重新变得阴冷。 朱隶气馁地摇摇头:“不知道,所有能查到的线索都断了,死的死,失踪的失踪。” “继续查,没线索也要追查!” “我不会就这样算了。”朱隶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永乐帝能听得出其中的坚定。 “贤国公是不是受伤了?”永乐帝忽然转换了话题。 朱隶一愣,抬头望着永乐帝。 “朕和沈姑娘都在这里,能让你坐立不安的,也只有贤国公了。”永乐帝了解地看着朱隶。 “燕飞没说,但我知道他肯定是受伤了。”朱隶低下头。 “你回去看看吧。” 朱隶摇了摇头:“我现在不能走,燕飞不说,就是不让我回去。” “朕这里有房总管,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也许让燕飞受伤,也是他们的诡计之一。”朱隶忽然想明白了,心中长长吁了一口气,就算暂时找不到你,我也不会再让你得逞。 “汉王还在路上,让燕飞带旨命令汉王回去,然后北上与我们在北京会和。”朱隶建议道 永乐帝沉吟了片刻:“按你说得办。” 某处的一个密室中,两个人正在低声交谈。 “皇帝回到禁卫中,一日后到北京。” “朱隶回去了吗?” “朱隶身边那个叫吴晨的回南京了,朱隶一直跟在皇帝的身边。” “预料到了。” “王,为什么您一知道跟在皇帝身边的那个人是朱隶,就撤回了所有计划?”那人问道。 被称作王的人叹息了一声:“因为我了解朱隶的能力,如果不是及时撤回,这个时候,恐怕我们眼前站着的,已经是朱隶了。” 那人有些不屑地摇摇头,王一直是位很有气魄,很有胆量的人,唯独面对朱隶的时候,总是十分谨慎。 刺杀皇帝的计划,原本就是能做到几分算几分,目的是造成惊扰,当然能杀了最好,但那人知道他派去的那些杀手,没有刺杀皇帝的本事。 得知皇帝被刺重伤,那人还惊喜了半天,原来刺杀皇帝也不是那么难,早知如此,当初就该派更硬一些的杀手去了。 然而然而当那人将这一消息汇报给王时,王脸上的表情与那人正好相反,原本还有一丝笑容的脸霎时变得冰冷,随即下了两道命令,第一个命令是停止所有活动,第二个命令是查皇帝身边的人是谁。 那天夜里,王一直在屋中徘徊到天亮。 情报在破晓十分送到王的手里,只有两个字:朱隶。 王拿着纸条看了半天,然后命令:“计划停止,清场。” 清场的意思是凡是与此事有关的人,自己人撤回,外人灭口。 那人不解地望着王:“一切进行的很顺利,为什么停止?” “你不觉得,你派去的那几个人,根本不可能伤了皇帝吗?”王的目光落在窗外觅食的麻雀上,似乎那麻雀是一盘可口的烧雀肉。 “是很侥幸。”那人也觉得太容易了 “不是侥幸,他们伤的不是皇帝,是朱隶,我们的计划已经被朱隶看破了,如果不收手,就会把朱隶引来,满盘皆输。” “朱隶?!王的意思,朱隶故意受伤,等我们上钩?”那人第一次在王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恐惧。 “不是我危言耸听,在朱隶面前,一点点失误,都会导致最终的失败。”王表情凝重,似乎有惨败的经历。 离开北平五年后,朱隶终于再次同永乐帝一起重返更名北京的北平。 仍然是初夏,朱隶记得穿越后第一次进北京差不多也是这个季节。 南京的燕王府永乐帝已经赐给朱隶,北京的燕王府此次也一并赐给了朱隶,并允许朱隶大肆休憩,朱隶也没客气,开口就要了五千万两修葺费用,满朝文武当时就傻了,这是修王府吗?修行宫也用不了这个数。 但话说回来,朱隶的王府可不就是永乐帝的行宫,况且以朱隶在永乐帝心中的分量,就是要一个亿纹银的修葺费,永乐帝也会同意的。 第236章 闲事 VIP章节 “郭大少,瞧您说的,您能上小店吃饭,是小店的荣幸,哪用您付钱啊,您消消气,小二有眼不识泰山,您别跟他一般见识,回头在气着您。78542598745878546”听着掌柜极尽巴结的声音,朱隶微微蹙眉,似乎能看到他此刻堆满了假笑的脸,和不停鞠躬的媚像,再有钱的商家,在这个重农的时代,在官府面前都没有什么地位,何况这个中等客栈的老板。 用脚指头想也知道,那个所谓的郭大少一定是个官府少爷。 “哼,敢向本少要饭钱,真是瞎了眼了,看在您的份上,本少今天暂时留他这双招子,若有下次……” “不会不会,郭大少什么时候高兴了想来吃顿饭,尽管来,小店有机会孝敬郭大少,小的我做梦都能笑醒。”掌柜的继续一筐一筐地送高帽,那个郭大少终于没再说什么,听着大门咣当一响,似乎带着人走了。 一名店小二进雅间送茶水,朱隶低声问道:“刚才那个郭大少是什么人?” 店小二看了朱隶一眼,大概觉得朱隶长得还算比较温和,同样低声答道:“听说过北京城的郭义郭侯爷吗?郭大少爷是他的独子,唉,人家有个好老子啊。”店小二摇头叹息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朱隶和房宽对望了一眼,同时说道:“郭义?” 郭义是当年随永乐帝起兵的八百亲兵之一,也是最早跟着永乐帝到北平就番的人,年龄比张玉、陈亨等人还大,只是当年官职比他们小很多。靖难三年,郭义多数时间负责北平的守备,永乐帝登基后,封郭义为成安侯,任北京总兵,仍然负责北京的防务。 这两年,永乐帝考虑到郭义年近六十,想将他换下来颐养天年,暗中透过几次话,郭义硬说自己身体很好,还能在为永乐帝看几年大门,这北京总兵的位置,愣是守得死死的,一直不肯放手。 朱隶来北京之前,永乐帝曾跟朱隶提过此事。 对于郭义,朱隶的印象虽深,但谈不上交情有多深,一来靖难三年,朱隶始终同永乐帝一起在外面打仗,唯一的一次守城战,郭义还没有参加,跟着永乐帝去了大宁。 再者军中欣赏、追随朱隶的将领虽然是绝大多数,但就是有一些看不上朱隶打仗的,这些人中就包括郭义,用郭义的话说,朱隶打仗太滑头了。 朱隶并不在乎别人对他打仗怎么评价,不过既然意见不同,难得的几次碰面中,朱隶也很少跟郭义谈什么,若论年龄,郭义算得上朱隶的长辈,偶尔愿意教育朱隶两句,朱隶不爱听,每每只是笑笑,找借口离开。 不过郭义的事情朱隶倒时有听说,知道他娶了六房老婆,前面五个老婆给他生了七个女儿,最小的六姨娘肚皮争气,终于在郭义四十岁的时候,生了一个儿子。也是郭义唯一的一个儿子。 看来这个吃饭不给钱的公子爷,就是郭义这个生下那天就被当成宝儿的儿子。 永乐帝的脸明显沉了下来,这种仗势欺人的行经,一向是永乐帝深恶痛绝的。 “房宽,启程回京。”永乐帝冷着脸,掀开门帘走了出去。 房宽忙紧走几步,吩咐禁卫准备马车。朱隶和沈洁互相打了个眼色,大气不敢出地跟在永乐帝后面。 朱隶与永乐帝等从天寿山回来三天后,小芸、索菲亚等京王府的大队人马到了北京,由小小的将军府改成的京王府一下变得满满的,到处都是人,朱隶也借此机会开始广招工匠,打着重建京王府的名义,开始为修建紫禁城招人。 第一批人当然包括多年前沈洁找到的工匠蒯富。 朱隶也终于见到了传说中承天门,后改名为**的设计者——蒯祥,这一年,蒯祥十岁。 都说一岁看大,三岁看老。三岁能不能看老朱隶不知道,朱隶却知道十岁的蒯祥已然透着优秀建筑设计师的神韵,将来必然成为著名的建筑设计师,紫禁城修建中的领军人物。 蒯富和朱隶见过多次面,算是老朋友了。蒯富知道自己身份地位,自然不敢高攀,不过一听说朱隶不久将就番北京,并且要重建京王府,立刻就推掉了其他人的邀请,一直在等着朱隶。 朱隶招募工匠的告示刚发出来,蒯富带着儿子就找到了京王府,让蒯富感动的是,在大门口刚报上自己的名字,门卫就找了家丁带他们进去,说王爷在等他,吩咐了不用通报,来了直接领进去。 朱隶和沈洁在正堂见到了蒯富父子,寒暄过后,朱隶留下沈洁,自己去忙其他的事,建筑方面的具体事情,朱隶很自觉地让给了专家沈洁。 晚上回来,朱隶看着异常兴奋的沈洁,有种欲哭无泪的就感觉,朱隶当然不会认为沈洁对蒯富这种男人有什么兴趣,但沈洁这种明显粉丝的状态,让朱隶倍感郁闷,没想到不待朱隶开口,沈洁说了一句话,让朱隶彻底无语。 “蒯祥那孩子太可爱了,整个一小正太。” 合着沈洁不是迷上老的了,而是迷上小的了。老的朱隶毫不惧怕,可是这小的…… 沈洁一边兴奋地说着,一边用在朱隶眼中颤抖的手,递给了朱隶几张纸,朱隶很无奈地接过来。 不得不承认,仅仅十岁的蒯祥已经充分展示了他的建筑设计天分,这几幅建筑图,在朱隶这个外行眼里,都能看出新意。 并且,才十岁的孩子,第一次见到朱隶,竟一点不怯场,安静沉着,有问有答,比他认识朱隶十多年的父亲还淡定,天不热,蒯富紧张的除了一身汗,蒯祥直到朱隶离开还是清清爽爽,脸不袖声音不抖,让朱隶赞叹。 虽然朱隶自己的两个儿子,在皇宫里都能上房揭瓦,那是因为儿子们从小就在皇宫长大,永乐帝对朱隶两个儿子的宠溺,已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此番到北京不足两个时辰,就被永乐帝派人接走了。 “蒯祥长得也高,都到我这了。”沈洁用手比了一下自己的肩膀。 朱隶仰头望向沈洁,敷衍地笑了一下,蒯祥更像她的母亲,比蒯富帅气多了,身材也好,小小的年纪,已能看出将来一定是个帅哥,这将来也不远,不过是七八年以后。 看着沈洁仍然沉浸在快乐中,朱隶心中暗暗叹口气,看来自己是老了,怎么跟一个孩子较起劲来。 心里想着,人已经不自觉地站了起来,两步走到沈洁面前,一把抱住沈洁深深地吻了下去。 沈洁没留意到朱隶情绪的变化,还在滔滔不绝地讲着,忽然被朱隶吻上,怔了一下,随即双臂揽上朱隶的脖颈,深情地回应。 半晌,两人在分开。 沈洁伏在朱隶的胸口,轻声问:“怎么了?” “看到小帅哥,嫌我老不要我了?”朱隶在沈洁耳边低笑。 沈洁听得疑惑,推开朱隶望了他片刻,忽然明白朱隶所指,一拳打在朱隶的胸口:“胡说什么你” 朱隶双臂用力禁锢想挣脱自己怀抱的沈洁:“不是吗,从我回来,你一直不听地再讲,快半个时辰了吧。” 沈洁撅起嘴:“还胡说,他才十岁。” “你印象中的蒯祥可不是十岁。” 每个行业都有自己的崇拜者,蒯祥绝对值得建筑设计行业的人崇拜的偶像,沈洁对古代建筑一直非常感兴趣,蒯祥也是沈洁崇拜的人物之一,虽然现在的蒯祥,还远远不如沈洁。 沈洁重新靠进朱隶的怀里,低声笑道:“吃醋了?” 朱隶冷哼一声:“怎么可能?” 沈洁仰头主动吻着朱隶:“我爱你,一辈子。” 朱隶双臂陡然用力,狠狠加重了这个吻。 是因为小芸和索菲亚心思单纯,还是因为朱隶对她们情大于爱,朱隶对于小芸和索菲亚,很少紧张,但对于经常顶撞朱隶的沈洁,朱隶总担心抓不住。 人大概总是这样,越是不容易抓住的,越在乎。 晚餐时,两个儿子都没回来,朱隶也知道,孩子什么时候回来是永乐帝说了算,朱隶主动进宫接孩子,从来没有接回来过。 “这么喜欢孩子,后宫嫔妃又那么多,为什么不努力努力多生几个。”沈洁小声嘀咕道。 两个儿子虽然不像囡囡那样粘着沈洁,但也很喜欢沈洁,其实说到底,是喜欢沈洁给他们讲故事,领他们做游戏。沈洁也很喜欢这两个孩子,刚回来还没有跟孩子亲热够,就被永乐帝接走了,到现在不送回来,沈洁免不了不高兴。 听了沈洁的话,小芸似乎想说什么,看了朱隶一眼终究没说。 朱隶也很想孩子,囡囡留在南京皇宫给公主做伴读,没带过来,京王府没有孩子的打闹声,倒是显得有些冷清。 “圣上真是很喜欢麒儿和麟儿。”索菲亚这么说的时候,脸上洋溢着骄傲的笑容。皇宫里的人都知道,永乐帝对自己的几个皇孙,也没有对朱麒朱麟那么宠爱。 “圣上宠爱朱麒、朱麟,是因为他们无缘皇位。”朱隶一句话,道出了玄机。 朱隶的儿子,再怎么受宠,也于皇位无关,皇家的子孙就不一样了,永乐帝宠那个皇子皇孙多一点,都会左右宫里和朝廷上的一班人的取向,也极可能给被宠溺的孩子带来危险,这就是皇宫。 六月初,燕飞和吴晨、楚暮赶到北京 朱高煦接到圣旨,带着大军返回南京,对于自己冒冒失失就带兵出京城一事,永乐帝在圣旨中没说什么,朱高煦竟然也傻瓜地认为永乐帝没生气,竟然连句认错的话都没说。 燕飞本就对朱高煦没有多少好感,朱高煦没有想到,燕飞也压根没提醒,宣读了圣旨,看着朱高煦返京,自己便与楚暮、吴晨连夜北上。 朱隶让燕飞来北京有两个意思,一个担心燕飞的伤,总要亲眼见到才放心,二是来京城的路上发生了那么多事请,回去时朱隶是不可能跟回去了,若是有燕飞随行,朱隶要安心很多。 燕飞不顾自己的伤势,同楚暮、吴晨三人一路上快马加鞭,永乐帝离开南京好几个月了,此番燕飞也离开了,虽然朱隶给燕飞的信和永乐帝的圣旨上都没有说什么,但燕飞知道,永乐帝想尽快回去。 燕飞一到北京,朱隶已经收到了消息,接了燕飞一同去见永乐帝。 虽然朱高煦没认错,燕飞还是替朱高煦编了两句认错的话,但不知是燕飞故意的,还是说不来假话,总之燕飞转述朱高煦认错的那两句话,连站在一旁的朱隶都听得出是燕飞自作主张加的,更别提一向了解自己儿子的永乐帝,永乐帝越听脸色越黑,燕飞还没说完,永乐帝就挥挥手道:“贤国公一路辛苦,下去好好休息吧。” 朱隶也趁机告退,同燕飞一起离开永乐帝做燕王时惯用的燕王府书房。 朱隶住的京王府就在燕王府不远处,出了燕王府,朱隶很自然地握住燕飞的手:“你的内息还是不稳,伤哪里了?” 燕飞和朱隶边走,边将那天夜潜汉王府救郭籍,被蒙面人打入牛毛针的事情详详细细地告诉了朱隶。全部讲完,两个人已走进了朱隶的书房。 “牛毛针?”朱隶按着燕飞坐在书案旁,仔细地为燕飞把脉,过了半晌,面带忧虑地说道:“我找不到它们在什么地方。” 燕飞笑了:“你这样找当然找不到,用你的内息在我**走一遍,就能找到了。” 朱隶一拍脑门:“对哦,我怎么没想到,我现在就试试。”说着话起身走到床边,看到燕飞仍然坐着没动,“你快点哦。” 燕飞笑道:“已经两个多月了,也不急在这一会,我现在又累又饿,你等我吃饱睡足。” “知道你今天到,饭菜早都备好了,一会我们过去,你过来,我先看看,没说现在取针。” 燕飞知道朱隶担心自己,没再推脱,坐到床上背对朱隶。 晚餐时,永乐帝遣人两个孩子送了回来,餐桌上有了孩子,喧闹声立刻增加了数倍,小芸和索菲亚几天不见孩子,自是纵容,沈洁一向认为孩子不能管得太死性,只要不出格,随意闹,燕飞望着朱麒、朱麟,眼中始终含着纵容的笑,朱隶没想到燕飞竟然会这么喜欢孩子,对海生虽然有些严厉,府里的人都知道,燕飞再忙也会找时间陪孩子玩,朱隶觉得恐怕是燕飞感到自己小时候太孤单了。眼下石小路又有身孕了,燕飞看着朱麒、朱麟,一定想起了自己的孩子。 满桌子只有朱隶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闹得头疼,书上说古人规矩大,对孩子管教甚为严厉,这话恐怕只对三分之一,管教严厉怎么会频频出现纨绔子弟,频频有官府、世家子弟仗势欺人,或者这些人家的管教跟朱隶想象的不一样? 不过朱隶和沈洁,包括深深了解朱隶处世为人的小芸和索菲亚,是非关把握得还是很严的,两个儿子再得宠,真犯了错误,小芸和索菲亚惩罚起来也毫不含糊。 常言说:好母亲带不出坏孩子。 朱麒、朱麟能上房揭瓦,但从不欺负弱小,不欺负下人。 “上次收到消息,以为你们昨天能到,因为什么事情晚了一天?”看到两个小的终于吃完了,被沈洁、小芸和索菲亚带了下去,朱隶给燕飞倒了杯酒问道。 “伸手管了件闲事。”燕飞说得很轻松。 朱隶没继续追问,他知道燕飞不是爱管闲事的人,能让燕飞在紧张的行程中停下插手,这闲事不会太小。 见朱隶不接话,燕飞打趣道:“你的好奇心越来越小了,怎么不问了。” 朱隶狡黠的目光邪眯着燕飞:“这事必然不小,我问不问,你都会很详细的说。” 燕飞被朱隶噎了一下,无趣地收回目光,将杯里的酒喝干,嘟囔道:“你就不能装得笨一些,让我卖卖关子,威胁你点什么。” 朱隶忍不住笑了:“你想威胁我什么?” 燕飞装得很认真地想了一下:“暂时没有,想到了在告诉你。” 朱隶重新给燕飞和自己倒上酒,也不用燕飞举杯,直接拿着酒杯碰了一下燕飞仍然放在桌子上的酒杯:“大哥,你喝高了,我能什么事情让你威胁我?” 燕飞拿起酒杯重新跟朱隶撞了一下:“我管了什么闲事你不想知道吗?” “你不说,我可以问楚暮、吴晨。” “他们两个可是我的人,我不让他们说,他们也不敢说。”燕飞瞥了朱隶一眼。 “过去是你的,现在可是我的了。”朱隶得意地笑了笑,扬声道:“吴晨,楚暮,进来。” 在隔壁吃饭了的两人闻言对望了一眼,一起走了进来:“爷,有何吩咐?” “坐”朱隶拿筷子的手示意他们,“你们爷昨天管了什么闲事?” 楚暮和吴晨一起望向燕飞,见燕飞仍然神色淡定的喝着酒,似乎没看到他们两个人进来。 “没什么事。”楚暮说道。 “吴晨,你说。”朱隶挑衅地看了燕飞一点,回过头一副狼外婆的笑容望着吴晨。 “爷。”吴晨为难地看看燕飞,又看看朱隶,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该说。 朱隶也不着急,微笑道:“不想说是吧,过些天圣上回南京时。你同燕飞一起,保护圣上回去吧。” “爷,我们在大兴杀了郭义的儿子。” 吴晨的声音不大,却让朱隶陡然瞪大了眼睛。V 为了方便您阅读,请记住“网”网址:/ 第237章 冒充 “爷,我们在大兴杀了郭义的儿子” 吴晨的声音不大,却让朱隶陡然瞪大了眼睛 然后朱隶说了一句让燕飞和楚暮、吴晨瞪大眼睛的话:“靠,杀得好” “爷,”吴晨小心翼翼地说:“郭义是成安侯,现任北京总兵” 朱隶面容平淡地点点头,夹了口菜放进嘴里:“我知道,郭老侯爷,倔的很”说罢放下筷子望着燕飞,“吃好了吗?我帮你运功逼针” 朱隶帮燕飞一共逼出了五根牛毛针内息在燕飞的体内又探查了两遍后,朱隶缓缓收了功 虽然找不到燕飞体内哪里还有牛毛针,但脉象告诉朱隶,燕飞的体内似乎还有牛毛针 晚餐前朱隶为燕飞把脉的时候,就感到燕飞的脉象说不出哪里不对 “你有什么感觉?” “浑身舒畅,想睡觉”朱隶一收掌,燕飞就翻身躺进了床里,这一路过来,燕飞赶得很辛苦,没睡过一个囫囵觉 “你睡”朱隶说罢蹙着眉头望了燕飞片刻,走了出去 朱隶知道燕飞很疲倦,既然燕飞没有什么不好的感觉,也没再打扰他 同朱隶一样,燕飞只有在朱隶身边,觉才睡得最踏实的 因为有朱隶在,可以放下所有的戒备 书房里,楚暮和吴晨正在等着朱隶 晚饭时朱隶虽然什么都没问,但跟了朱隶好几个月的吴晨知道,帮燕飞清除体内的牛毛针后,朱隶一定会找他们两个询问那天的事情 楚暮虽然没有跟过朱隶,对吴晨的这个结论也非常赞同 朱隶推门进去时,两个人等得太久,都趴在桌上睡着了 跟着燕飞北上,楚暮、吴晨两人虽然不操什么心,但也很辛苦 让下人送来一壶热茶,朱隶推醒了他们两个,今晚,朱隶必须了解事情的详尽始末 大兴紧挨着北京,隶属于北京燕飞等三人是两天前下午到的大兴,原计划第二天晌午就能赶到北京,吴晨也用情报网特有的传递方式,通知了朱隶 燕飞三人找了一家普通的客栈,住下后三人出去吃饭,没等找到合适的地方,就遇上了一群人,正在围观着什么 这种热闹燕飞一向不参与,当杀手养成的习惯,绝不凑热闹 认识朱隶后,燕飞经常和朱隶一起出去,朱隶是个爱凑热闹的,燕飞常常站在一旁,看着朱隶逞英雄,同时很警觉地观察周围,当杀手不凑热闹,不管闲事,是因为很多陷阱都借助于“闲事”,看似被欺辱的弱小姑娘,手里可能握着一把等着杀人的刀 朱隶也遇到过这种伪装的闲事,不过一来有经验丰富的燕飞警惕地站在一旁,二来朱隶反应快,即使管闲事,在燕飞的“哼哼”教导下,朱隶从不敢掉以轻心,故而也没吃过亏 燕飞带着楚暮和吴晨本想绕过去,陡见一个孕妇被人群挤了出来,差点摔倒,燕飞探手将她扶住 孕妇已有六七个月的身孕,身体比较笨重,却在被燕飞扶住后,突然对燕飞跪下,哭着求燕飞救救她妹妹 “孕妇?”朱隶听到这里诧然地问了一句 石小路怀孕了,燕飞北上心里自然惦记石小路,对于这个孕妇的要求,朱隶知道燕飞不会拒绝 可是围观的人那么多,一个孕妇怎么会这么巧被挤了出来,还正好摔倒在燕飞面前? “那个孕妇自称是里面那个女子的姐姐,师傅扶起那个孕妇,就护着她挤进人群”楚暮接着说道 街上的集市还未散,郭大少将那女子逼到一个买小饰物的摊位前,压着女子想轻薄她,女子拼命反坑,无奈力小憾不动郭大少郭大少的几个家丁站成了一个圈,一个个凶狠地望着围观的人 围观的人虽然多,却也只敢指指点点,没有人上前阻止 燕飞护着孕妇挤进人群,很轻松放倒两个家丁,一伸手将郭大少抓了起来 郭大少大名郭铭,平日里虽仗势欺人,横行霸道,但郭义当了一辈子将军,粗通武艺,郭家的儿子自然也不能是个草包,郭铭三四岁的时候,郭义就给他请了师傅专门教他功夫,郭铭懒归懒,资质却甚佳,一身功夫倒还不错,被燕飞出其不意抓起来了,冷静下来立刻反击 郭铭的功夫再好,跟燕飞比还是差的太远了,燕飞本想给他一个小小的教训,将那女子救出来交还孕妇就算了,没想到郭铭恨燕飞坏了他的好事,和几个家丁硬缠上了燕飞和楚暮、吴晨三人,燕飞没兴趣陪他们玩,使了个重手将郭铭摔了出去,这一摔无巧不巧,正摔在了隔两个摊位的一个水果摊上,水果摊被压碎,一把切水果的刀正巧插入郭铭的胸口,当时就死了 出了人命,当地衙门也不敢放任,将燕飞三人抓到大牢里关了一夜,第二天弄清楚燕飞是贤国公,不敢再关,也不敢让燕飞轻易走了,这才派两个衙役护送燕飞进京,说是护送,其实就是监督,只要燕飞进了北京,他们将事情的经过交给北京的都府衙门处理,与大兴的衙门没关系了 这两个人,一个是贤国公,一个是郭侯爷的独子,大兴县衙的只是个小小七品县官,谁也得罪不起 朱隶听完两个人的解释,眉头皱了半天,听上去没有什么破绽的事情,朱隶怎么就觉得像是个圈套,故意安排燕飞杀了郭铭 “你们所救的女子是何人,后来再见过没有?” 楚暮和吴晨对望一眼,一起摇摇头, “郭铭死了以后,当时的场面很混乱,国公爷见死了人,也站着没走,不久衙门就来了人,见国公爷的气势,对国公爷倒也客气,委婉地请国公爷跟他们走一趟,从头到尾那女子似乎始终在哭,我没有见到她的正脸”吴晨回忆着说 “那个孕妇呢?”朱隶又问了一句 “孕妇也吓坏了,同那女子一样在一旁哭”楚暮说着,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昨天上午把我们放出来后,我们一路进了北京,再没有见到那女子和那孕妇”吴晨补充道 “楚暮,你想到什么?”朱隶注意到楚暮疑惑的表情,问道 “我在想,那女子和那孕妇,为什么没有抱在一起哭”楚暮沉思着说 “因为那个孕妇不认识那个女子”朱隶很自然地解释 “不认识?”吴晨和楚暮一起诧异地望着朱隶 朱隶微微一笑:“我说错了” 吴晨和楚暮奇怪了 朱隶继续说道:“是那女子不认识那孕妇,那孕妇恐怕是认识那女子的” “那孕妇不是女子的姐姐?只是好心向国公爷求救?”吴晨追问道 “不是好心,是为了让燕飞出手” 楚暮明白了:“是个圈套,那女子也是故意的?” “女子是不是故意的很容易查,查查女子身份就知道了,过不估计女子应该不是故意的”朱隶习惯地用手指在茶杯底上绕圈 “我这就去查”楚暮说着话起身,开玩笑,竟然陷害到贤国公身上,就以燕飞手里的情报网,还不把这件事查个底掉,看看什么人在玩把戏 “站住”朱隶声音不大却威严十足,“你现在走不出去了,这事不用你们管了,回去睡觉” “爷”吴晨和楚暮同时抗议,耍了他们,他们当然要查清楚 “当时那么多人在场,女子的身份很好查,倒是孕妇的身份,恐怕查不出来,我相信女子的身份明天早上我们就能知道”朱隶喝干手里的茶,自己又续上 “师傅怀疑是圈套了?”明天就能知道身份,应该是一离开大兴的大牢,燕飞就安排人去查了,自己一直跟着燕飞,竟不知道燕飞什么时候安排的 “郭铭一死,燕飞就想到自己上了圈套”朱隶了解地说道 如果不是因为石小路怀孕,这种小把戏本该骗不了燕飞 不过朱隶觉得,自从燕飞有了儿子后,似乎比以前“傻”多了,不再什么事情都冷眼旁观 “你们两个早点去休息,明天起恐怕还得在大牢呆一段时间”朱隶说罢站起来,“不过放心,我会尽量安排好的” 这也是朱隶为什么连夜必须知道事情始末的原因 让燕飞面圣,在京王府安安稳稳地住一夜,北京都府府尹乔和僧已经给足了朱隶和燕飞的面子 第二天一早,果然如朱隶所料,府尹乔和僧耷拉个脑袋,带着几个衙役,一脸苦相地站在京王府大门口 但凡有一丝退路,乔和僧也不想带着衙役到朱隶府上拿人,拿的还是朱隶的兄弟,贤国公燕飞 但案子已经移交到府衙了,郭义郭侯爷的手信也到了,乔和僧不抓人,郭义肯定会一纸御状,将燕飞告到皇帝面前,同时他这位府尹也会因包庇疑犯、办案不利等理由同时被告 “京王爷,在…在下请贤国公回…回去协助查案” 跟着下人走进朱隶书房,乔和僧跪下见过礼后,费了好大的劲,才把话说完 “贤国公正在用早餐,一会跟你走”朱隶点点头 乔和僧没有想到朱隶这么好说话,激动得连磕了三个头,要知道朱隶现在是北京的藩王,藩王虽然没有什么实权,但身份在那里,乔和僧要是把朱隶惹急了,不要说府尹这个官位,就是性命,也不一定能保住 “乔大人,本王成全了你,你是不是也应该成全本王?”朱隶轻轻吹着附在茶杯上的茶叶,波澜不惊地说道 “王…王爷有…有什么话,但管吩咐”乔和僧赶紧说道 “贤国公到了你那里,好吃好喝招待着,若是让本王知道贤国公受了一点委屈,别怪本王事先没提醒过你” “王爷放心,在下绝不会让贤国公受委屈,只是,这牢……”如果不将燕飞关在牢里,郭侯爷那里也没法交代 “乔大人安心,本王不会让你为难,但牢房一定要打扫干净了,不能有异味”朱隶抬起头,锐利的目光看着乔和僧 乔和僧虽然跪在下面没抬头,仍然不由自住地打了个寒颤:“一定一定,一定让贤国公住得舒适” 朱隶哼的冷笑一声:“起来”舒适,大牢里怎么可能舒适,不过在事情没完之前,燕飞还必须在牢里呆几天 朱隶在前面跟乔和僧说着话,燕飞一脸轻松地从后院转了出来,那幅神情,哪是被抓去坐牢,明明就是出门旅游 朱隶迎上去:“辛苦你几日” 燕飞笑:“忙了这么长时间,终于能放几天假,怎么叫辛苦” 朱隶一拳打过去:“你去享清闲,让我在外面帮你查案,太没义气了” 燕飞白了朱隶一眼:“这叫给你表现机会” 朱隶怪叫:“这机会还是让给你” 燕飞装模作样地推推朱隶:“别客气,你比我需要” 朱隶无语,心里级郁闷,这还是燕飞吗,比朱隶还朱隶,沈洁在一旁适时地下了结论:“青出于蓝胜于蓝” 将燕飞和楚暮,吴晨送出大门,朱隶拍着燕飞的肩膀:“诸事小心” 燕飞点点头:“你也是对了,查那两个人身份的消息回来了吗?” “那女子叫吴梦蝶,詹事府主薄吴燊的三女儿,芳龄十八,尚未婚嫁那孕妇没找到”朱隶附在燕飞的耳边低声道 “预料之中”燕飞说完,背着朱隶摇摇手臂,跟着几个衙役走了 燕飞走后,朱隶立刻安排人手重了解事情发生的详情,然而一天后,了解到的情况与楚暮、吴晨说的一样,没有什么进展,那个孕妇仍然没有找到,其实就算找到了,朱隶也只能顺藤摸瓜找找这件事情是被谁利用了,朱隶觉得,只能用利用这个词,以朱隶对郭铭的调查,当街调戏妇女这种事,郭铭绝对干得出来,根本不需要别人安排,而据探子的回报,那位吴梦蝶小姐也确实很美貌 朱隶疲倦地揉着太阳穴,郭义倒没有咬定燕飞是故意杀人,但坚持燕飞过失杀人,虽说不用偿命,燕飞的爵位是必然没有了燕飞不在乎,但这事窝囊 燕飞在大兴的事情,永乐帝也知道得清清楚楚,朱隶两天没去燕王府,永乐帝带着房宽,一大早到了京王府,可惜朱隶起得早,大清早就出了城 永乐帝也没回去,就在京王府用了早餐,然后霸占了朱隶的书房 “小姐,你不能进去,小姐” 随着门口的一阵喧闹声,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闯进了朱隶的书房,面对着永乐帝跪下道:“民女吴梦蝶叩见京王爷” 永乐帝楞了一下,随即温和地问:“你就是吴梦蝶?” “正是民女” “起来回话”永乐帝挥挥手,让站在门外紧张的禁卫退了出去 “民女求王爷主持正义,放了贤国公”吴梦蝶并没有起来,仍然跪着埋首说道 永乐帝站起来绕过书案,走到吴梦蝶面前:“抬起头来” 吴梦蝶仰起头,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毫无惧色地望着永乐帝 “贤国公误伤人命,本王也没有办法”永乐帝居高临下地说道 “贤国公是为了救民女,才失手伤了人命那郭大少仗势欺人,横行乡里,那天若不是贤国公出手相救,小女子就被郭大少侮辱了,像郭大少这样的坏人不惩戒,怎么反倒惩戒救护小女子的好人贤国公?”吴梦蝶因为激动,胸口激烈地起伏着,一张小脸逼得通红,显得十分的妩媚动人 永乐帝似乎有些看痴了,半晌背手转过身:“这些话应该到大堂上说,在本王这里说了也没有用” 吴梦蝶没想到得到这种答复,生气道:“小女子听说王爷是急公好义、热情善良之人,与贤国公又是生死之交,必然会帮助贤国公脱困,原来传言是不可信的,王爷根本是个自私自利之徒,见到危险,就不顾兄弟死活,梦蝶来错了,王爷就当没见过梦蝶梦蝶告退” 吴梦蝶说罢起身就走 “等等,本王什么时候说过不管这件事情了?”永乐帝听到吴梦蝶的一席话,心中暗暗称奇,这个小女子还真是不简单 吴梦蝶闻言,被浇灭的希望又重点燃了起来:“王爷的意思是肯帮忙?” “当然,贤国公是本王兄弟”永乐帝微笑道 朱隶回到京王府,方到门口就听到阿德报告说圣上在书房,还有一个叫吴梦蝶的女子,硬闯了进来,此时也在书房 朱隶急忙往里走,尚未到门口,就听到永乐帝自称本王,朱隶立马愣了,时间不会倒流了,永乐帝已经快十年没有自称本王了 再听下去,朱隶忍不住笑了,永乐帝分明在冒充自己,偷偷瞄了一眼书房,见到吴梦蝶漂亮的身影,朱隶暗道,永乐帝不会用我的身份在泡妞,我晕,这不摆明在破坏我的名声嘛 正在朱隶自怨自艾之际,永乐帝一眼看到了站在门外犹犹豫豫的朱隶,喊了一声:“朱四爷” 第238章 探监 这声称呼把朱隶彻底造愣了:朱四爷,这是在喊谁? 迎上永乐帝的目光,见永乐帝眨了眨眼睛,朱隶差点晕过去好嘛,永乐帝这是要往大里玩,京王爷口中的朱四爷还能有谁,只有皇帝了,永乐帝不仅自己冒充了京王爷的身份,还把皇帝的身份硬塞给了朱隶 看着闻声转过头来,吴梦蝶又惊喜又羞怯的目光,和永乐帝略带顽皮的笑容,朱隶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进来 姐姐徐皇后去世后,朱隶还没见过永乐帝看到哪个女子脸上会露出这种笑容,难得永乐帝开心,舍命陪君子,这回舍命陪的是皇帝,冒充皇帝啊,虽然是皇帝逼他的,若回头皇帝真翻脸,还是会吃不了兜着走的 命苦不能怨政府,该怨这苦难的旧社会 “民女吴梦蝶叩见皇……”吴梦蝶说道一半,就感到一股很雄厚的力量将自己拖了起来,同时听到朱隶说道:“免礼” 虽然逼我冒充皇帝,也绝对不在你面前让他人叫出来,含含糊糊叫不出来,就不算我冒充朱隶心里打着小九九,将吴梦蝶称呼愣给憋了回去 朱隶打断吴梦蝶的话,吴梦蝶倒是很理解,一来这里不是京城,二来这里也不是皇帝的行宫,皇帝微服出来,自然不能暴露身份 “梦蝶姑娘称呼……我四爷,请坐”朱隶在自称上纠结了一下,不能再自称本王了,当然也不能自称朕,用我,比较方便 “四爷”吴梦蝶目光中闪过一道惊喜的目光,轻起檀口轻轻唤了一声 朱隶微微一笑目光转向别处,别对我感兴趣,你可是永乐帝的猎物 “梦蝶姑娘找京王爷有何要事?”拿起茶杯,朱隶淡淡地问道 “回四爷,贤国公因搭救小女子,身陷囹圄,小女子前来恳求京王爷帮助”吴梦蝶脆声说道 朱隶望了永乐帝一眼,见永乐帝的目光始终围绕着吴梦蝶左右 “梦蝶姑娘希望京王爷如何帮助?” “求京王爷将贤国公放出来”吴梦蝶声音不大,却理直气壮 “京王爷跟你说过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贤国公误伤人命,怎能说放就放?”朱隶慢道 “郭大少侮辱小女子在前,贤国公是仗义勇为,才会误伤人命,难道我大明朝的律法,不是保护无辜百姓,惩治恶人,而是不分是非,任由好人受害吗?”吴梦蝶挥舞着手臂,说得慷慨激昂 不怪永乐帝费此心机,这女子确实有几分不同 朱隶偷偷望向永乐帝,见永乐帝的嘴角果然挂着欣赏的笑容 “律法就是律法,不管因为什么原因伤人命,总是不能随便放的?”朱隶的语调仍然不急不缓,自己心里都偷偷暗笑,顶了个皇帝的外衣,说话的语气也变得冷漠了 吴梦蝶急了:“依皇……依四爷看,怎样才能放” 朱隶沉默了片刻:“如果郭侯爷不告……”这确实是这两天朱隶想到的办法 如果郭义不告,燕飞自然能放出来,不过郭铭是郭义盼了这么多年后唯一的儿子,如果杀他儿子的不是燕飞,或者燕飞的官阶没有他大,也没有朱隶和皇帝这么硬的靠山,郭义一定会让杀他儿子的人偿命让这件事就这么算了,根本不可能 “让郭侯爷不告?”吴梦蝶重复了一句,忽然起身向外走去 朱隶忙给永乐帝递了一个眼色,永乐帝赶紧追了出去:“梦蝶姑娘,你去哪里?” “我去找郭侯爷,请求他不要状告贤国公”吴梦蝶认真地说道 “你觉得你的话贤国公会听吗?”这女子真是天真得厉害,永乐帝嘴上故意问着,心里早已想到女子的答案 “我去求他,他会同意的”吴梦蝶想也不想地答道 永乐帝心中暗笑,果然是这样回答 “如果郭侯爷让你给他做小作为将换条件,你怎么办?”朱隶悠然走到门口,望向吴梦蝶的目光仍然不带感情 “我……”吴梦蝶显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可这个问题非常实际,他父亲只是一个普通的詹事府主薄,家里根本没有什么钱,能与郭侯爷作为交换的,也只有自己了,很显然只是靠说几句哀求的话,郭侯爷是不可能同意放弃此事的,那可是他唯一的儿子 “京王爷,您能不能借我点钱,我可以在您的府上卖身为奴”吴梦蝶恳切地望着永乐帝,与其给郭侯爷做小,倒不如给京王爷当个奴婢,虽然一个是姨太太,一个是下人,但吴梦蝶宁愿留在京王府上 “钱本王倒是可以借给你,你也不必卖身为奴,什么时候有了什么时候还我即可,没有也不用还了”永乐帝悠然说道 “赤果果”地慷他人之慨,靠朱隶暗自磨牙 “不过”永乐帝语气一转,“如果用钱就可以让郭侯爷不再状告贤国公,贤国公自己的钱可比本王还多”永乐帝说着话看了朱隶一眼,朱隶撇撇嘴,心道:还不是因为你把我的钱都花了 吴梦蝶的目光暗淡了下来,她心知永乐帝说得不错 看到吴梦蝶为难无助的样子,破天荒的,永乐帝心中竟然有一丝丝难过 “梦蝶姑娘,这种事情,让我们这些男人去伤脑筋,天也不早了,本王派人送你回去可好?”永乐帝上前两步,望着吴梦蝶氤氲的眼眸,语气少有的温柔 吴梦蝶幽幽地叹口气,点了点头 “皇上皇……”沈洁风风火火地走进院中,望着永乐帝话刚说一半,朱隶两步迎了过去,搂着沈洁的香肩:“爱妃找朕有何要事” 靠,还是在永乐帝面前冒充了皇上,朱隶怨恨地望了一眼永乐帝,却见永乐帝翘着嘴角一副得意的样子,朱隶咬牙:上了你的圈套了 回过头,朱隶揽着愣愣地望望朱隶,又望望永乐帝的沈洁,低声道:“我们出去说” 永乐帝和吴梦蝶闲话两句,估计朱隶都安排好了,高声叫道:“来人” 阿德屁颠屁颠的跑了进来,望着永乐帝打了个得瑟,咬了咬牙镇静道:“爷,有何吩咐” “把这位小姐送回去,路上仔细了,别出一点差错”永乐帝沉声道 “是,爷”阿德微微弓着腰,陪着吴梦蝶出去,心中暗暗腹诽,有自家的爷胡闹还不够,圣上也到这来胡闹,国公爷,圣上,以前是多有分寸的人,都是让自家的爷带坏了 抱怨归抱怨,让阿德离开京王府跟着燕飞或进宫服侍皇帝,就算不让阿德阉割,阿德也不愿意 跟着朱隶,多苦多累都愿意,因为朱隶待他、待下人,平等,真心 算着时间阿德陪着吴梦蝶走了,朱隶和沈洁重回到书房,永乐帝独自一人端着一杯茶,坐在书案后面发呆 “皇上”沈洁憋着笑,轻盈地走过去,倒了杯热茶换掉永乐帝手中的凉茶 “找朕什么事?”永乐帝接着喝茶,调整了一下情绪 “修筑皇宫的事,臣妾请皇上……” “这个拿着”永乐帝打断沈洁的话,掏出一块玉佩递给沈洁,“做得了主的自己做主,做不了主的,让小四替你拿主意,不用问朕” 朱隶和沈洁对望一眼,沈洁道:“那钱呢,皇上不能让朱隶拿钱,这么大的工程,我们也拿不起啊” 沈洁这话朱隶爱听,还得是自己老婆,敢在皇上面前向着自己说话 永乐帝看看朱隶,又看看沈洁:“朕什么时候亏待过你家小四,你问他朕的国库,他多少钱提不出来?” 沈洁撇撇嘴:“提是能提出来,可是不经皇上您允许,那叫监守自盗” “哈哈哈”永乐帝开心地笑了,“小四,你这王妃不错” 朱隶得意地一笑:“是我教育的好” 沈洁方想打朱隶一拳,想到永乐帝看着,举起的手不自然地拢了一下头发,狠狠地剜了朱隶一眼 朱隶低着头,忍得快出内伤了 沈洁别过头,仔细看着手中的玉佩,玉佩通体碧绿,一面刻了一条龙,另一面刻了四个篆字:天下大同 “收好了,下面的人认玉不认人,若是丢了,一切损失朕找你们家小四赔偿”永乐帝笑着威胁道 沈洁冲着永乐帝一笑:“臣妾告退,你们聊”走到门口又回过身,“皇上,可要留在府里用餐?” 永乐帝起身晃动了一下身体:“不止用餐,朕今天起搬过来住” “皇……”朱隶和沈洁吃了一惊,一起叫了一声,又一起闭上了嘴,不要说北京没有皇宫,就是在南京,永乐帝高兴了也会跑到京王府住两天,他才不管他在京王府住,朱隶能不能睡好觉 永乐帝决定了的事情,没有人改变得了的 长叹一声,朱隶和沈洁安慰自己,修建紫禁城,虽然现在仅仅刚开始测量,但也免不了会有闲杂人出入燕王府,永乐帝住到京王府里,倒也安全,只是朱隶的觉,又要睡不踏实了 沈洁走后,永乐帝沉着脸望着朱隶:“你说让郭侯爷不再状告燕飞,朕到想到了另一个问题”随即低声将心中的想法详细告诉了朱隶 朱隶越听脸色越来越凝重,永乐帝说完后,朱隶沉思了半晌,点点头:“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虽然朱隶做了安排,但大牢就是大牢,百余年的、霉烂的味道,岂是想除去能除去的? “一个时辰后,你就什么怪味都闻不到了”燕飞津津有味地吃着朱隶带来的酒菜,看着朱隶不满地吸着鼻子说道 这倒是真话,人的鼻子适应力强,就是在粪坑里呆上带个小时,也会觉得粪坑并不是那么臭,当然,前提是你还能保持清醒,没被沼气毒晕 “有什么进展吗?”燕飞将最后一口菜送进口中,满足地擦擦嘴,“小芸的手艺越来越棒了” 朱隶边收着碗,边将永乐帝的想法小声地告诉了他 燕飞沉思了片刻,望着朱隶:“你怎么看?” “目标一样,因人而异” 燕飞笑了:“所以你不是帝王” “你这两天感觉怎么样?”朱隶说着话,伸手为燕飞把脉 “很好,一切正常”燕飞抽回手,还想打趣,见朱隶看着他的目光非常严肃 沉默了半晌,燕飞终于说道:“有一根针,在头部”看着朱隶瞬间变得紧张的目光,燕飞忙接着说道,“我不说,就是怕你瞎着急,其实没事,除了取不出来,不影响任何,你也看到了,牛毛针非常细” “你何时知道的?” “来之前,道衍大师去来看过我” “大师怎么说?”朱隶不自觉地身体微微前倾 “没说什么,只是说恐怕要留一辈子,但不影响什么”燕飞轻松说道 朱隶眯起眼睛,怀疑地看着燕飞 “什么都告诉你了,也用不着瞒你这点”燕飞起身将食蓝塞进朱隶的手中,“回去,我真没事” 没等朱隶说什么,一阵脚步声从门外传来,两个人同时一怔,望着牢房的门口 朱隶进来的时候吩咐过,不许让任何人进来,何况楚暮和吴晨还守在外面 谁这么大胆子,非要往里闯? 朱隶和燕飞很快明白了缘故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帝自然想去哪里,无人能拦 不过跟着永乐帝进来的还有一个人:成安侯郭义 朱隶和燕飞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笑意 姜果然是老的辣,朱隶和燕飞还没有想到怎么让郭义上钩,永乐帝已经把人带来了 “叩见圣上”燕飞恭敬地跪下,虽然永乐帝私下里不用燕飞跪,但有外人的场合,燕飞向来都很守礼数 朱隶照常没有跪下,大明朝的官吏都知道,朱隶见了皇帝是不用跪的,此刻,朱隶是对着永乐帝微微一颔首,算是见面礼,把这一特权发挥到了极致 “贤国公平身”永乐帝挥挥手,没等燕飞跪下,就让他站了起来 “圣上,您怎么来了?”朱隶走出牢门向守在门口的吴晨要了把椅子,伺候永乐帝坐下 “郭侯爷恳求朕,希望朕同意让他见见贤国公”永乐帝接过吴晨递过来的茶,悠然地吹着浮起的茶叶,那神情在安坐在御书房一样 郭义的脸色却变了数遍 永乐帝仍然轻描淡写地称呼燕飞贤国公虽然燕飞被关进了大牢,但一没提审,二没定罪,永乐帝仍然称呼燕飞贤国公并无不妥,可这样一称呼,燕飞是国公,郭义是侯,比燕飞的官阶矮了一级,看到燕飞自然是要见礼的了,何况旁边还站了一个见了皇帝都不跪的王,冰冷的脸等着郭义见礼的朱隶 面对杀子仇人,郭义岂能愿意下跪,但当着永乐帝和朱隶的面,郭义不得不跪燕飞,不然朱隶立刻就能告郭义不敬之罪 “郭义叩见京王爷,见过贤国公”郭义不甘心地跪下,脸色微红 朱隶虽然对跪拜这一套很反感,但有句话,入乡随俗,在帝王制时代,跪拜是很常见的礼节,朱隶封王后,成了不是皇家人的皇家人,除了皇家人,其他人见他都需要行跪拜礼的 大多数时候,朱隶都会在别人有这个动作之前,内力一托,说句免礼,不让人拜下去,次数多了,跟朱隶相熟的人,也就做做样子,特别是军中那些关系亲密的兄弟如苏合、哈森、赵胜德等,连样子都不做,还当朱隶是将军一样,直接拱手见礼,其实就连永乐帝都知道,这些人对朱隶的这衷心,连永乐帝都自愧不如 郭义的也算军中人,对朱隶的不接受跪拜之说,当然很清楚 所以郭义这一跪本也想做做样子,他在等朱隶在他跪下之前,用内力托起他 可以他不仅错了,而且错的很离谱,朱隶不仅没有拦着他,反而郭义跪下后,发起了呆,一双眼睛迷茫地望着前方,却没有焦距,不知道魂游到哪里了,直到燕飞轻轻地碰了碰朱隶,朱隶才恍然大悟似得惊叫了一声:“郭侯爷无须多礼,快快请起”说着话,内力送出,双手虚拖将郭义扶了起来,然而郭义还没有站稳之际,朱隶又突然收了内力 郭义突然失去依托,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踉跄一步,燕飞忙伸手扶住:“郭侯爷小心” 郭义气得肺都要炸了 朱隶不知是诚心,还演技实在太拙劣,所有人都看得出来,朱隶故意给郭义难堪,原因很简单,谁让你抓我兄弟 长长地出口气,郭义压回怒火,轻轻摆脱燕飞的扶持,还不得不挤出一丝笑来:“多谢贤国公” 郭义去找永乐帝,并不是打算来大牢看燕飞的他的本意,是想把事情闹大,让永乐帝无法袒护燕飞自己的儿子死了,如果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郭义咽不下这口气 没想到永乐帝三言两语,把郭义带到了大牢 第239章 当上老板 偷眼望向永乐帝、朱隶和燕飞三人,郭义第一次生出卑微无力的感觉之前一心想把燕飞送进大牢,为自己的儿子出口恶气,可此时郭义后悔了,望着永乐帝等三个人淡定的面容,郭义怎么觉得关进大牢不是燕飞,而是自己? 有时,人的某些感觉,有着不可思议的预见性 但遗憾的是,郭义虽然后悔,却已然没有退路郭义也不打算退 这些年驻守北京,郭义仗着自己的靖难功臣,这里又离京师太远,皇帝鞭长莫及,郭义俨然成了北京的土皇帝他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儿子胡作非为,却除了象征性地呵斥两句以外,根本不予管教,调戏民女怎么了,横行霸道又怎么了,只要他儿子高兴 得知儿子的死讯,郭义当时就傻了,怎么也想不到,在他的地面上,还有人敢杀他的儿子 “不管是谁,灭他满门”这是郭义缓过神来的第一个命令,然而一向接到命令立刻执行的手下,这次却犹豫了 “侯爷,失手打死小公子的是贤国公” “谁?”郭义不是没听清,而是不敢相信,换成任何一个国公,郭义都不会有这么大反映 “贤国公燕飞”手下尽量压低声音道,他明白他说这句话会得到什么待遇却不得不硬着头皮说 郭义在这种事情上,从来不让手下失望 “啪啪”两个清脆的嘴巴,那手下皮肤够黑了,但仍然后清晰地看出脸上的掌印 “怎么办事的?”郭义吼道 这纯粹就是一句托词,手下当然知道挨打是因为郭义气得要命,跟怎么办事没有关系 杀不得,总也要关两天,于是燕飞进了大牢,郭义又怕只是关两天而已,于是又求见了皇帝 “郭侯爷,你来大牢,可是想亲眼验证一下贤国公是否真在大牢?”朱隶的声音仍然是缓缓淡淡的,郭义却从朱隶的目光中,看到了狠厉 迎上朱隶的目光,郭义语调中同样波澜不惊:“京王爷如此想法实在误会在下了,在下只是担心贤国公在牢里吃苦,特来看看贤国公”郭义知道自己说的这个理由太荒唐了这里毕竟是大牢,哪有舒适的地方可郭义就这么说了,朱隶,别人怕你,不等于我郭义也怕你 郭义的强硬倒是在朱隶等人的预料之中,明明是自己的儿子仗势欺人,还敢把官阶比他大的国公告到大狱,朱隶不知道是郭义这些年强硬惯了,任谁都没有放在眼里,还是他性格使然,只要只要占一丝道理就要硬碰到底 永乐帝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他觉得郭义是没有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朱隶和燕飞则在嘴角流露出一丝不屑的微笑这些年,吓唬他们的人还少嘛? 与郭义对视片刻,朱隶的目光忽然柔和了下来:“本王不解,侯爷既然怕贤国公吃苦,为什么还要将贤国公送进大牢?” 朱隶这个级白痴的问题,听得永乐帝一口茶差点呛了进去,低头缓了半天 郭义一张脸瞬间变成了猪肝色,怎么也没想到朱隶当面玩阴的,心中把朱隶骂了千次 朱隶问了一个白痴的问题,郭义却没法同样白痴地回答 燕飞忍着笑望着朱隶,一脸认真:“京王爷误会了,侯爷这是体谅在下” “体谅?”朱隶夸张地重复了一句,随即似乎明白了燕飞的意思,围着燕飞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点头称赞道:“贤国公说得对,侯爷真是有心人,知道贤国公终日奔忙,没有时间休息,让贤国公在这里好好休息休息,果然休息得不错,气色好极了” “在下也觉得这两天神清气爽,不再感到疲乏,多谢侯爷”燕飞不失时了两句好话,还面向郭义拱手施了一礼 朱隶和燕飞相交多年,他们之间的默契真可以用二位一体形容了 郭义不知道朱隶又在玩什么把戏,可看着朱隶和燕飞的目光都望着自己,不得不尴尬地回礼:“贤国公客气” 朱隶听罢,忽然一改不羁的面容,一本正经道:“有劳侯爷也体谅体谅本王,找个理由让本王也来这里休息休息” 郭义面色一暗,不过才说了几句话,郭义已经两次被朱隶逼进了角落,知道朱隶今天必会诚心给自己难堪,却也没想到朱隶如此词锋犀利 暗暗咬牙,瞪了一眼朱隶,正琢磨着如何接话,永乐帝冷哼一声:“京王爷是抱怨朕给你们的事情太多了?让你们没有时间休息了?” “微臣不敢”朱隶忙恭敬地回答:“圣上每天为国为民,不辞辛苦,终日操劳,我们做臣子的忙一点算什么,为圣上分忧,是我们做臣子的本分”朱隶说完,瞟了一眼永乐帝,心中暗笑,这出戏没有彩排,竟然能配合的这么好,我们三人真是很有铁三角的潜力 “既然如此”永乐帝的锐目扫向朱隶和燕飞,“你们还赖在这里做什么?”说罢一甩衣袖,起身要走 朱隶状似无奈的仰天长叹一口气,一拉燕飞的衣袖:“走,住了两天你也该知足了,我还一天没进来呢”那话说得好像这里不是大牢,是某假日酒店 郭义终于明了,永乐帝煽动他到大牢来,就是为了放燕飞,如果当着郭义的面前将燕飞放了,这件事情郭义也不能在怎么了样了 想到唯一的儿子惨死,郭义咬咬牙,转身对着永乐帝的背影跪下,不怕死地叫道:“陛下,王子犯法,于庶民同罪” 郭义当真是不怕死,他低着头,却没看到永乐帝、朱隶和燕飞三人的嘴边绽开了笑容 人,不是不怕死就不会死的 沉默,谁也没有开口,当郭义的勇气一点点消失,开始害怕的时候,永乐帝低沉的声音从郭义头顶上传来:“说得好,郭侯爷不愧为我大明朝的栋梁之材,贤国公,你误杀郭侯爷小公子一案尚在审理中,按我大明的律例,你不得离开这里京王爷,同朕回去”说罢头也不会地走了 朱隶走过郭义的身边,狠狠地瞪了郭义一眼,紧走两步追上了永乐帝,燕飞则丧气地走回草堆旁,坐了下来 郭义暗暗松了一口气,逼得永乐帝不得不办这个案子,郭义此行的目的终于达到了 “王,属下回来了”一人望着立在窗前颀长的背影,沉声说道 “嗯,见到燕飞了”被称作王的人并没有回身,那人也不介意,似乎早已习惯了他们这种对话方式 “见到了,属下还送了燕飞一份礼物”那人不待王发问,直接将如果利用局势,扮作孕妇,引燕飞相救,错手打死郭大少的事情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 “死了?你助了一臂之力?”王依旧波澜不惊 “是”那人坦然承认 王没吭声,半晌后方道:“给他们找点麻烦也好,你此番的目的可达到了?” “下了蛊,若得手,七日之内,燕飞会无故高热,两天后自然痊愈” “嗯,密切关注” “是”那人施了一礼,转身走了 王至始至终,一直面向窗外,不曾回身 朱隶和永乐帝走出大牢,就看到吴梦蝶站在牢狱的大门口,手里拿个食蓝,正在哀求狱卒什么 “梦蝶姑娘”没等朱隶开口,永乐帝加快了脚步,走到了吴梦蝶面前 “王爷四爷见到你们太好了,我想进去看看贤国公,他们不许,你们能不能跟他们说说”吴梦蝶看到朱隶和永乐帝,方才还哀愁的小脸转眼间如春风下的花儿般盛开,看得永乐帝心里冷不防一动 “想探望贤国公?”朱隶见永乐帝有些微微发怔,赶上来说道 “是,贤国公为救我,自己深陷牢狱,我觉得很不安”吴梦蝶垂下眼眸,有些紧张地说道 朱隶和永乐帝迅交换了一下眼神,探望燕飞不是不行,只是此时郭义还在,下意识地,二人都觉得让郭义见到吴梦蝶,会给吴梦蝶带来危险 “贤国公今日不方便见客,我们明天带你来可好?”永乐帝那委婉的口气,让朱隶听得一愣,除了对姐姐徐皇后,朱隶第一次听到永乐帝用这样的口气说话 吴梦蝶点点头,又有些为难的中的食蓝 永乐帝接过食蓝,方要习惯给朱隶,刚伸手又缩了回来,径直走到一名狱卒面前:“把这个给贤国公送进去,就说梦蝶姑娘送的” 还好突然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份是王爷,哪有王爷指使皇帝的 狱卒虽不认识永乐帝,但认识朱隶,知道跟朱隶一起进进出出的人,不会是小人物,当下恭恭敬敬地接了过去 三人离开府衙大牢,永乐帝看着大街上热闹的人群忽然问道:“本王有些饿了,梦蝶姑娘可赏脸陪本王吃顿饭?” 吴梦蝶看看走在永乐帝另一侧的朱隶,轻轻蹙蹙眉头,一向听闻皇帝对朱隶甚为宠信,却没有想到朱隶在皇帝面前如此放纵,皇帝就在身边,怎么能避过皇帝问自己的意见 吴梦蝶迟疑的目光,让一向机警的永乐帝立刻想到了自己的疏漏一句“本王”好说,真把自己放在一个王爷的位置上,用王爷的身份考虑问题,永乐帝一时还真没习惯 看了一眼朱隶,永乐帝有些歉意地叫道:“朱四爷” 朱隶故意冷下了脸,沉声道:“我也饿了”说罢率先向不远处的燕角楼走去 永乐帝瞪着朱隶的背影,心中暗笑:装得还挺像那么回事,这么喜欢装,让你多装几天转过头,面上仍然是一副柔和的笑容,望着吴梦蝶 吴梦蝶回以微微一笑,心道:皇帝都去了,她能说不去嘛传闻不假,皇帝真是非常宠信朱隶 二十年前朱隶第一次来燕角楼,曾感叹于这里装潢精美,建筑别致,在并不是京师的北平,算是一流的了,特别是三楼的雅间可以看到北京最大的一片水域:西华潭,就是现代的北海 二十年来,燕角楼装修过数次,如今是大气,精美,仍然是北京一流酒楼,朱隶此番回北京,这还是第一次来 跑堂的小二都换上了人,连一层的大堂掌柜都换了人,朱隶走进去,有一种熟悉的陌生感觉 “这位爷,几位?”见朱隶走进来,小二赶紧过来招呼 “三层天字一号空着吗?”朱隶抬头望了望楼上问道 小二一听,知道这位爷虽然面生,却一定是以前的老主顾,而且还是位贵客,要知道以前天字一号可不是空着就能可以用的,一号和二号是专门给官府、富商留的 “爷,三年前装修后,天字一号改名为南海戏鲸,空着呢,爷是……”南海戏鲸是燕角楼最好的雅间,老板指名给一些特殊的人留着的,虽然小二知道这位爷的来头不会小,可不弄清来人身份,小二也不敢贸然往楼上请 “南海戏鲸?”朱隶没回答小二的问题,倒是对雅间的名字很有兴趣 “二层和三层共有十二间雅间,都是以京王爷下西洋的故事命名,其中南海戏鲸、占城谜案是原来的三楼的天字一号和二号,火烧连船、巧救公主是原来二楼的天字一号和二号”小二趁机介绍着,声音颇大,足以引起了大堂掌柜的注意 “有意思,”朱隶点点头,心道这老板倒很会做生意,居然借我的名头,不过我好像从来没有拿过分红,“你们老板跟京王爷……”朱隶望着店小二,嘴角含着笑,眼里却闪过一丝狡黠 “回爷,这座酒楼是京王爷的”店小二骄傲的回答老板吩咐过,凡是对雅间的名称感兴趣,打听老板同京王爷关系的,一律说这座酒楼是京王爷的产业,而在店小二的心里,也真心希望这座酒楼的京王爷的产业,在京王爷的酒楼当小二,说出去也十分荣耀 朱隶的下巴差点没掉到地上,我的产业,我自己怎么不知道,不是打着我的名义,干什么不法勾当 “京王爷产业?是吗?”没等朱隶详细问,走到门口听到小二说话的永乐帝也吃惊不小,这座酒楼在这里三、四十年了,从不知道竟然是朱隶的产业什么时候换的东家? 永乐帝望向朱隶,见朱隶也疑惑地摇摇头, “两位爷一起的?请问爷是……”大堂掌柜听到声音忙走了过来,虽然看出朱隶和永乐帝都不像是普通人,但拼着挨骂也得问一句,大老板嘱咐过,南海戏鲸只接待京王爷和京王爷的朋友,如果他们不是京王爷的朋友,只能得罪了 “这位就是京……”走在永乐帝身旁的吴梦蝶开口说了一半,让朱隶打断:“我们是京王爷的朋友” 朱隶说着话,拿出了京王府的腰牌 明朝时腰牌有三、四种,朱隶拿的腰牌与其说是腰牌,不如说是玉佩,是腰牌中权利最大的,一如当初永乐帝给沈洁的玉佩,其实那也算皇帝的腰牌此腰牌如王爷亲临,能指使下属,调动王爷麾下的军队的,当然,这样的腰牌一共也只有三块 “既然是京王爷的朋友,快请上楼”虽然每个王府的腰牌各不相同,但有一处是一样的,在腰牌的正面,刻着腰牌的归属,如京王府刻‘京’,宁王府刻‘宁’,这京或宁可不是随便刻的,那是皇帝的御笔大堂掌柜见多识广,当然知道这腰牌是真的 三楼的景色一如往昔 正值夏初,朱隶站在窗前,看着西华潭近三分之一水面被绿色覆盖,在大片大片的绿色中,时不时有一抹粉红立在上面,煞是诱人 “那一片水域是哪里?”吴梦蝶一进来,就被窗外的景色迷住了,指着那边水域问道 “西华潭,梦蝶姑娘有兴趣,改日我们去划船”永乐帝也站在窗前说道 “好啊”吴梦蝶兴奋地点点头,回头对永乐帝妩媚地笑了 论姿色吴梦蝶只能算中等,没有摄人的眼眸,没有傲人的皮肤,也没有火辣的身材,跟永乐帝的后宫嫔妃相比,真不算什么,但为数不多的几次接触中,朱隶知道,让永乐帝动心的,是吴梦蝶身上自发的率真、善良、纯粹、没有心机 看了太多的后宫争斗,永乐帝对这朵路边方盛开的野花,有着说不清的喜爱 “爷,我们大老板今日出城了,恐怕赶不回来”大堂掌柜亲自上来回道 朱隶上楼时,悄悄吩咐大堂掌柜的说,让大老板来一趟看到朱隶能拿出的王府腰牌,大唐掌柜知道他必然与京王爷关系密切,哪敢怠慢,立刻吩咐下人通知大老板,得到的消息却是大老板一早出城了 朱隶挥挥手,嗯了一声,心中不免有几分遗憾,他问过大堂掌柜,知道这里的大老板姓马,可是除了三宝姓马,朱隶实在想不出来,还有那位朋友姓马 大老板当然不可能是三宝,到底是谁借了他的名头开酒楼,是好意还是恶意? 第240章 燕飞病重 入夜,朱隶躺在床上,看着坐在窗前卸妆的沈洁,将燕角楼的事情细说了一遍 沈洁听完沉思了片刻,慢慢地摇摇头:“我想不到是谁” 这些年,只要两个人在一起,朱隶总会把发生的事情一件一件讲给沈洁听,沈洁也一样不仅是因为朱隶常常记不住人,需要沈洁这个级秘书,多的是朱隶想要沈洁融入到自己的生活中,不至于感到孤单因为在这个时代,女人的社会地位低,只能相夫教子,不能接触社会朱隶清楚沈洁可不是只守着自己家里一亩三分地的女人,如果让沈洁也这样,沈洁会憋疯了的,因而在朱隶的安排下,沈洁总是在帮着朱隶处理一些事情,反倒对王府里的事情沈洁很少操心,府中大权直接落在小芸的手上朱隶知道小芸虽然因此会很忙,却小芸非常愿意担起这付担子,小芸不是正妃,却因此有了正妃的感觉而沈洁虽然跟小芸和索菲亚分享老公,却因为一直参与朱隶的事情而觉得与朱隶夫妻一体,大家各司其职,相处的非常和谐,这也是朱隶最为得意之处 “你那边的事情安排的怎么样了?”朱隶见沈洁卸完妆,暧昧地张开了双臂,沈洁脸一红,乖乖地走过来 “都安排下去了,皇上真的要动手了?”枕在朱隶的手臂上,沈洁手指在朱隶敞开衣服的胸口上画着圈因为练功的关系,朱隶的一身肌肉仍然结实而富有弹性,没有一丝赘肉 “那天在昌平,皇上的表情你也看到了”朱隶安静地享受着沈洁的指尖划在自己的身上带来的酥麻感觉 沈洁微微点点头,沉默了片刻问道:“今天是他们,以后会不会是我们?” 朱隶侧过身,枕在沈洁头下的手臂紧了紧:“早晚有那一天的,你怕吗?” 沈洁的手指拂过朱隶坚毅有型的面孔,笑着摇摇头:“不怕,有你在呢” 朱隶笑了,勾头亲吻着沈洁带着清香,仍然潮湿的秀发:“放心,只是表面上不像现在这样风光而已” 沈洁握拳轻轻打在朱隶的胸口上,娇嗔道:“知道皇上不会办你,你也用不着这么得瑟” “我得瑟了吗?”朱隶报复性地在沈洁脸上重重地亲了一口,“不过有一件事,我已经想了很久了,我想过几年,把三个孩子送出去” “送出去?哪里?”沈洁不解地问道 “跟三宝先去古里国,然后让阿洛送他们到英国或法国” “为什么?”沈洁推开朱隶,用手臂半支起身,直视朱隶的眼睛 在现代,送孩子出国留学很普遍,可是在明朝,把孩子送出去,几年甚至十几年都见不到一面,朱隶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朱隶没看沈洁,目光不知落在房顶的哪一个角落:“皇上不会对我们怎么样,朱高炽那小子也不会,可朱瞻基……” 朱瞻基是朱高炽的长子,深受永乐帝的喜爱,封朱高炽做太子,朱隶相信有朱瞻基的成分 但自从朱麒、朱麟进宫后,从表面上看,永乐帝所有的宠爱都转到了兄弟两人的身上,使得后宫里什么传言都有,朱隶当然知道永乐帝的目的,朱瞻基十岁了,永乐帝想让他将来继承皇位,就必须磨练他,对他严厉,而将宠爱全部转移,也是磨练他的一个手段,朱隶知道朱瞻基现在不懂,有好几次,朱隶看到朱瞻基望向朱麒、朱麟的目光中带着怨恨,如果这怨恨一直持续到朱瞻基登基,朱麒、朱麟的处境恐怕就不妙了 但朱隶也不想干预什么,对朱隶来说,给孩子一个快乐、健康的童年,比什么都重要的,永乐帝对朱麒、朱麟以及以前对囡囡的宠溺,朱隶看得出来,三个孩子是从心里高兴,而永乐帝放下培养继承人的包袱,在三个孩子的身上,也尽情享受到了天伦之乐,善后的事情,该是他这个当父亲的操心 沈洁贴着朱隶重躺下,朱隶顾虑的没错,这些年,朱隶太受宠了,连带着整个京王府上下都备受瞩目,木秀于林,风必折之,人太出色了,必然会遭人妒,有朱隶在,永乐帝在,没有人敢动他们,一旦他们不在了…… 沈洁想到这里,突然狠狠地抓住了朱隶 朱隶似乎明白沈洁在想什么,温柔地将沈洁圈在怀里,轻轻吻着他:“傻瓜,紧张什么,这只是未雨绸缪,好几年以后的事呢,我现在跟你说,是想让你开始教教他们英文” 沈洁没吭声,只是紧紧地将头埋在了朱隶的胸口,心中隐隐划过不安 朱隶的手慢慢在沈洁的身上游走,一点点地缓解沈洁因紧张而绷得的身体,口中轻轻喘息着,带着几分暧昧:“洁”含着沈洁的耳垂,朱隶低哑的声音充满了爱的诱惑 沈洁在朱隶的引导下放松了身体,浅浅地回应着 男人对女人是什么样的感情,在**中能体现的很清楚,是征服、是占有、是消遣、是利用、是疼爱、是巴结、是补偿、是愧疚,不同的目的,反映在,大相径庭 沈洁无怨无悔地爱着朱隶,是因为从每次的**中,能深深感受到朱隶对她的爱 “爷,大牢送来消息,国公爷突然高热”明知道朱隶此时在做什么,阿德还是咬着牙敲了门 朱隶和沈洁同时一惊,沈洁一把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朱隶,抓起衣服扔在朱隶身上,扬声喊道:“就来” 朱隶欣慰地笑了一下,他明白沈洁这么做是告诉他她理解朱隶心中的担心,也告诉朱隶她也同样担心 朱隶三下两下穿上衣服,打开门问道:“什么人送的消息” “是名狱卒,带着楚爷的亲笔信”阿德将一封信递给朱隶 是楚暮的信朱隶接过看了一眼,对着屋内说道:“没事,我去去就来” 沈洁答应着,声音中带着无声的安慰 朱隶没去门房询问狱卒详细情况,直接运起轻功,越上房顶向大牢方向掠去 不到一盏茶时间,已到了府衙大牢 “他怎么样?”朱隶急匆匆走到躺在草垫上的燕飞面前,口中却是向守在一旁的吴晨和楚暮询问 “我没事”燕飞满脸通红,精神还不错,“跟他们说过不要告诉你,他们还是说了” 朱隶握着燕飞的手,热得有些烫人:“怎么会这么热?” “可能是这两天练功,把以前的旧伤带起来了,真的没事,你回去”燕飞推着朱隶的手,却始终没起身 “头晕?”朱隶看出不妥,按着燕飞的脉关问道 燕飞犹豫了一下还是承认了:“头不能动,动一下天地都翻个” 朱隶把了半天脉,也没感觉不出有什么不对,也许真像燕飞说得,是练功使得旧伤发散 “把眼睛闭上,我带你回去” 朱隶切脉只是从武学角度,看病还得找坐堂医生 “回去?”燕飞想了一下,没在说什么 燕飞是国公,依据大明律例,王侯以上有爵位的,在大牢中若是病重,可以回府修养,待病好后再回大牢 燕飞知道自己再怎么说,朱隶也不会放心,既然可以离开,也没有必要一定呆在这里 回到京王府,朱隶又请了京城最有名气的坐堂先生为燕飞把了脉,却也没查出什么,那位先生略懂功夫,也怀疑是旧伤引起的,开了保原固本的方子,说好了过一天再来 折腾了一夜,到凌晨时朱隶和燕飞才睡下永乐帝早上起来知道了此事,去探望燕飞,见燕飞脉息平稳,确实没有异象 燕飞的头晕和高热持续了两天,除了感觉口干疲惫外,没有别的不妥 两日后,病症突然自动消除,就像从没病过一样 朱隶傻傻地盯了燕飞半天,起身道:“装病,不回去了”这病来得太蹊跷,朱隶着实不放心 面对朱隶赤l裸的谎话,坐在一旁的永乐帝淡然地瞥了一眼朱隶:“贤国公身体不是还没好吗?” 朱隶立刻明白,自己的修行与永乐帝相比,差远了 燕飞不在大牢,朱隶把吴晨也弄了出来,只留了楚暮一人还在大牢里做个交代 郭义气在心里,嘴上也说不出什么,燕飞病重,大牢里的狱卒都看到了,让燕飞回府养病,是按明朝律例的规定,燕飞出来了,燕飞贴身的侍卫也可以出来,只是郭义不知道,燕飞贴身的侍卫,是楚暮不是吴晨 朱隶把吴晨弄出来,不是想让吴晨重跟着燕飞,燕飞在京王府,照顾他的人很多,不需要吴晨或者楚暮贴身跟着当然,也不是因为吴晨后来跟着朱隶,朱隶对吴晨感情深一些,所以让吴晨出来没让楚暮出来,是因为朱隶另有目的 朱隶让吴晨跟着永乐帝 永乐帝当京王爷当上了隐,天天以京王爷的身份到处乱晃当然在朱隶看来,永乐帝是用京王爷的身份泡妞泡上了隐,三天两头的约吴梦蝶吃饭、游湖、逛街,朱隶当然不好天天跟着,哪有一个皇帝天天跟着一个王爷的也不好让房宽跟着,房宽太正统,跟在皇帝身边像回事,跟在王爷身边就太假了 虽然永乐帝出门,禁卫都会远远地暗中跟着,但永乐帝身边不能没有人,朱隶想了半天,想到了吴晨 吴晨聪明伶俐,跟朱隶在青县时,一直陪在永乐帝身边,了解永乐帝的喜恶,有吴晨跟着,朱隶比较放心 今天一大早,永乐帝用完早餐又笑呵呵地走了燕飞没来之前,永乐帝还着急回京师,燕飞出了这件事,永乐帝倒不着急走了,一来永乐帝有了的想法,二来,朱隶知道,是因为吴梦蝶 与吴梦蝶相识只是十多天,朱隶明显感到永乐帝心情好多了,人也显得年轻有活力 朱隶想到这里心中一笑,那天在燕角楼,吴梦蝶无心说了一句话:“梦蝶听说当今皇帝年长于京王爷,视京王爷为亲兄弟,梦蝶看好像传言有误” 吴梦蝶这样说的时候,笑嘻嘻地看了看朱隶,又看了看永乐帝 朱隶本就比永乐帝小十岁,永乐帝坐上皇位这些年,又天天操劳,两个人在一起很明显永乐帝比朱隶显得苍老,说扮成京王爷的永乐帝比朱隶年轻,显然不可信 朱隶望着永乐帝略显尴尬的面容,轻描淡写地说道:“江湖传言,岂能尽信” 不过从燕角楼回来后,永乐帝叫阿德把朱隶的衣裳都给他送了过去,永乐帝和朱隶身材差不多,只是比朱隶略高、略胖一些,明朝的衣服都比较宽松,永乐帝穿上,倒不觉得紧,却真的显得年轻了很多 朱隶看了直摇头:“皇上,我的银子您想花就花,不能我的衣服您也是想穿就穿” 永乐帝还没说话,沈洁站在一旁赞叹道:“这衣服穿在皇上身上,比穿在你身上帅气多了” 于是永乐帝一挥手:“朕的衣服随你挑” 朱隶级郁闷,明黄色的衣服是普通人穿的嘛除了明黄色,皇上其他颜色的衣服也不多啊 朱隶郁闷也只是装装而已,永乐帝登基这些年,脸上很少有笑容,吴梦蝶能让永乐帝开心,别说要朱隶几件衣服,不管要朱隶什么东西,朱隶都会双手奉上,什么东西也比不上让永乐帝开心强,永乐帝一开心,不光朱隶日子好过,大家日子都好过这买卖太划算了 “爷,王妃打发人送了封信”阿德打断还在冲着永乐帝的背影发呆的朱隶,递上一封信 朱隶打开一看,眼角瞬时染上了笑容 “什么好消息”坐在一旁的燕飞问道 朱隶将信递给燕飞,燕飞接过看了一眼,笑道:“大鱼上钩了” “我去安排一下”朱隶说着话起身 “我跟你一起去”燕飞也站起来 “你还在重病中,不能露面”朱隶摇头拒绝 “乔装,等我”话音未落,燕飞已走了出去在京王府呆了几日,燕飞有些呆不住了,况且,虽说都安排好了,燕飞还是不放心朱隶只身前往 现代的工程,一层层承包,一层层分包,一个大工程下来,不知道多少人什么都没干,只是从中得利 谁都知道这不合法,但哪一项工程合法了? 房价为什么高,所有的人都心知肚明 不是现代人聪明,知道从工程款项中贪墨 古人也这么干,这种事情从哪朝哪代开始的,无从考察了,反正朱隶知道,明朝这种事情,已经做得非常完善,从低进高入、账目作假,到直接行贿,以次充好,摸不着门路的人,什么也查不出来 朱隶清楚,所以以前的案件,朱隶也没打算查,只是做了个局,勾引他们在朱隶的眼皮底下,重犯案 重建京王府,就是一项规模宏大的工程,那些已经习惯了见了肥肉一定要伸手的人,怎么也不会放过这种机会 所以朱隶布这个局,并不困难 工部下属的营膳司,就是分管各地王府或大臣府邸、寺庙等建筑的,营膳司长官称营膳司所正,是个七品官,北京的营膳司所正姓程,程奇骏,人称送外号程三手,原郭义的部下,亲信,这个官职也是郭义给他要下来的 程三手这个外号,最初是因为程奇骏在靖难时,左手被砍掉了两个手指头,指剩下三指,大家戏称他程三指,什么时候程三指变成了程三手,已经没有人说的清楚了,如今这三手,指的是程奇骏捞钱的手段 程奇骏五十多岁了,早已到了发福的年龄,营膳司又是个肥缺,朱隶第一次见程奇骏,就觉得面前站了一个弥勒佛,只是那双小眼睛,发出的不是清澈善意的光芒,而是狡猾得让人探不着底 朱隶和燕飞赶到营膳司时,沈洁正在笑眯眯地与程奇骏喝茶程府的两个丫鬟分别站在沈洁和程奇骏的两侧,一下一下地闪着凉风,气氛和谐极了 “这鬼天气,热死本王了”朱隶一进来,端起沈洁面前的茶一饮而尽,手还不停地抖动大襟扇着凉风,一点形象没有 程奇骏紧走两步跪在朱隶面前:“见过京王爷,王爷这是从那里过来?” “石料厂”朱隶抬抬手,示意程奇骏起来,自己侧身坐在沈洁身边 两个丫鬟很有眼力见地为朱隶扇着风,另有丫鬟重为朱隶和沈洁换上茶 跟着朱隶进来扮成随从的燕飞偷笑,石料厂远在北京西南方向,出城二十多里,骑马走了来回,至少一个时辰朱隶和燕飞是从京王府过来的,两个人悠悠闲闲地走到距离营膳司不足一里路时,朱隶看看左右没人,撒腿跑了两个来回,而且一点没动用内力,才把那一身汗跑出来 程奇骏听了朱隶的话,微微皱了皱眉头,一个王爷,去石料厂干嘛? 第241章 暗门 问朱隶从哪里来,程奇骏已经有些逾越了不过看到朱隶一身大汗的样子,顺口关心一句,还可以解释,若再追问朱隶为什么去石料厂,就明显过分了 喝了会茶,享受着丫鬟们扇出的清凉香风,朱隶终于凉快了下来,望着程奇骏说道:“本王此番次重建京王府,还有劳程所正多多操心” “京王爷说哪里话,兴建王府,正是卑职的职责所在,能为王爷效劳是卑职的荣幸”程奇骏忙说道 朱隶微微点点头:“本王事忙,重建京王府一事由王妃协助本王处理,程所正若有事,找王妃即可” “是,卑职记下了,王妃娘娘才学出众,睿智谦和,我等自愧不如”程奇骏谦卑地答道 朱隶和沈洁对望一眼,见沈洁微不可查地眨了一下眼睛,朱隶沉声说道:“本王听说第一批石料已经运过来了,是优等汉白玉,程所正点查好了,千万不要出错” 程奇骏一个劲点头:“是,是,请王爷放心” 朱隶忽然起身,走到程奇骏面前,低声说道:“你应该明白,这王府表面上是给本王修的,其实是圣上的别宫,你上点心,这工程小不了,所用的材料一定不能出错” 修王府其实是为皇帝修别宫,这早已是公开的秘密,程奇骏并不吃惊,但仍然对‘工程小不了’这句话咽了一下口水 朱隶说到这个份上,就指明这个工程已经不是普通工程,而是皇家工程,出了问题,那是欺君,轻则杀头,重了会株九族的程奇骏若是个人,听了朱隶这句话,一定会小心谨慎,兢兢业业,就算不求有功,也一定但求无过但可惜程奇骏已经在这个位置上干了五六年,早已没有了当初战战兢兢贪墨的心理,朱隶的这番话,不仅没有为程奇骏敲起警钟,反而让程奇骏看到了多的钱财 他甚至把朱隶的这句警告,理解成朱隶也要分一杯羹,反正这块蛋糕太大,一个人无论如何也吃不下,给朱隶分一块,既有人帮自己背包袱,又不会影响自己的收入,确实是不错的想法 朱隶当然明白自己这句话能起到什么作用,也不再往下说,走到沈洁身旁示意沈洁一同告辞,朱隶过来的目的,用沈洁告诉程奇骏的话说,来接沈洁的 程奇骏理解的是,朱隶当着自己的面,把大权交给了沈洁 程奇骏心中暗自高兴,朱隶的狡猾有口皆碑,原本程奇骏仗着这些年的经验,倒不是很怕朱隶,但总要防着些,如今朱隶把权利下放,让他跟一个妇人打交道,那可是容易多了 “京王爷、王妃慢走”程奇骏也不多留,朱隶虽然不管了,但他去石料厂这事,程奇骏还是要查一查,有道是小心使得万年船,贪了钱,也要有命享受才合算,贪了却被抓住,没等享受到就死了,还不如不贪 程奇骏当然明白这个道理,所以这些年他一直活得很好 遇到这项百年不遇的大工程,程奇骏当然不会放过,但前提还是保住自己 可惜,他这一次选的对手太强,朱隶和永乐帝两人在一起,智慧不是相加,而是相乘 天气太热,马车里闷得很,朱隶、沈洁和燕飞三个人都没坐马车,沈洁带着丫鬟小翠走在前面,朱隶和燕飞跟在后面 程刚赶着马车走在最后 这段时间沈洁出门办事,都是程刚和小翠跟着朱隶瞥了一眼悠闲地坐在马车上的程刚,低声问燕飞:“程刚到底是什么人?” “知道暗门吗?”燕飞没直接回答 暗门是十多年前昌盛一时的杀手组织,却在一夕间销声匿迹,有人说是被人挑了,也有人说是暗门的老大被杀了,暗门,存在得神秘,消失得神秘 朱隶点点头,江湖上的事情他知道的并不多,暗门消失多年后,朱隶才听人说起 “知道暗门的老大是谁吗?”燕飞依旧背着手走着,阳光落在燕飞的身上,有几分炫目 暗门朱隶才知道没几年,老大是谁,朱隶当然不知道刚想摇头,朱隶忽然停下了脚步,一把拽住燕飞的衣袖:“你?” 燕飞用手拽开朱隶抓住他衣袖的手:“用不着这么吃惊,当初给你你不要的” 朱隶再次惊愕:“你什么时候给我了?” “十多年前,你把我这个活死人背回来的时候,马车上,我给了你一块牌,你没要”燕飞停下脚步看着朱隶,眼睛笑得弯弯的 他清楚地记得,那个时候他对朱隶并没有那么深的感情,朱隶却为了激起他生存的意志,什么东西也不要 “你听着,我不会要你任何东西,你想感谢我,就好好活着,你该知道我为你冒了多大的风险” 朱隶当时的这句话,注定了燕飞这一辈子,都会跟着朱隶 “给我一块牌?”朱隶想了半天,仍然没有印象 燕飞笑笑没说什么,他知道很多让他刻骨铭心的话朱隶早都忘了,因为朱隶说的时候发自真心,而不是刻意的设局这也是让燕飞最为感动的 燕飞的话一向很少,是因为在他长大的那个环境里,每个人每说一句话,都会斟酌很久,都是有目的的 “程刚是暗门的人?” 燕飞点点头:“右护法” 朱隶真想喷血,燕飞竟然让暗门的右护法给沈洁赶车,以朱隶所知,当年暗门的杀手各个身手不凡,从未失手过,右护法,武功不会比燕飞差多少 “暗门还在?”朱隶说完就知道自己问了一个很愚蠢的问题,右护法都调来了,暗门当然还在,只是一定不再接暗杀的事情,不然朱隶不会不知道 燕飞没有回答,只是再次停下了脚步,笑着看着朱隶 朱隶忽然知道暗门在哪里了 “靠你丫”朱隶飞起一脚,直踢燕飞的左肋,燕飞倏地闪身,脚步微晃,让过朱隶的脚尖,不进反退,一个倒跃坐在了马车上 朱隶如影随行地跟上了马车 看到朱隶和燕飞突然打了起来,再看燕飞一脸笑意,程刚知道燕飞把一切都告诉了朱隶,见朱隶上来,程刚恭敬地喊了一声:“门主” 朱隶翻翻眼睛,直挺挺地躺在马车上 怪不得燕飞把情报组织发展的如此尽善尽美,情报组织就是暗门,暗门就是现在的情报组织 “曼妙,也是暗门的人?” “她是左护法”燕飞答道 朱隶呻吟一声什么把情报组织交给燕飞打理,燕飞本来就一直在打理 “朱隶”燕飞叫了一声,朱隶故意闭上了眼睛 “生气了?”燕飞碰碰朱隶 朱隶厌恶向一旁挪挪身体 “不是故意瞒你,你的事情够多的了,不想你太操心”燕飞低语 朱隶没吭声 “对不起,暗门可以解散,但情报组织对你有用,你得留下” “解散?暗门就是情报组织,你解散了,情报组织也没了”朱隶冷言 “暗门只是最初的情报组织,这些年扩展进来的人,根本不知道暗门,暗门的人也渐渐脱离了情报组织,现在基本上都负责暗中保护重要情报人员,护送情报的工作,解散暗门,对情报组织没有影响”燕飞望着车外,背影有些落寞 这些年,燕飞一直没有跟朱隶说这件事,一来确实不想让朱隶太操心,二来,他也知道朱隶反感暗杀的那一套靖难期间,没有暗门的人,情报根本送不出去,这些年太平了,燕飞渐渐地将暗门的人撤了出来,就想着有朝一日跟朱隶摊牌,朱隶若是仍然抵触杀手组织的人,就把暗门解散,让情报组织干净地运作,也许因此会少了一些重要情报,但以朱隶现在的位置,有没有这些情报都伤不了他了 朱隶看得出燕飞的落寞,暗门是燕飞一手办起来的,解散,当然会舍不得 起身坐在程刚的身边,目光望着前方问程刚:“暗门的门主是谁?” 程刚一愣,回头看了一眼燕飞,见燕飞的目光不知落在何处,根本没理他,犹豫了一下答道:“朱四爷” 朱隶回过头疑惑地望着程刚,程刚继续说道:“十多年前,暗门的门主就换成了朱四爷,但暗门中,只有几个人知道,朱四爷是就京王爷” “燕飞呢?你们叫他什么?” “副门主” “这么说,暗门是本王的了”朱隶瞥了一眼燕飞问道 “是”程刚咬咬牙答道他知道朱隶这一问,很可能真的将暗门解散,他跟着燕飞近二十年,暗门也存在了近二十年,他当然不希望将暗门解散,但他知道这些年来燕飞对朱隶的感情,朱隶若不愿意,燕飞会毫不犹豫地解散暗门 “本王的东西,本王当然会好好珍惜”燕飞,你知道顾及我的感受,难道我不知道顾及你的感受吗?暗门虽然最初是杀手组织,但这么多年来,它早已经变质了,都是兄弟,你舍不得,我怎么会强迫你 “王爷,不是,门主?”程刚激动得有些语不成句自从燕飞逐渐地让暗门的人撤出情报组织,程刚等几个核心人物已经猜到燕飞要做什么,当他们自知无法改变燕飞的决定,朱隶的喜恶他们也很清楚,到底京王爷是正道上的人,对于杀手组织,不排斥已经很不错了,怎么也不会融合其中 摊牌的那一天,很可能就是解散的那一天 “不接杀人任务,这是本王的底线”朱隶沉下脸,冷冷地说道 “当然当然,自从王爷你当门主那天起,暗门就没有再接过一件杀人任务”程刚忙兴奋地答应着,头点得像小鸡啄米 燕飞也收回散乱的目光,望着朱隶坐在车辕上的背影 “说,还有什么事瞒着我?”朱隶没回头,但很清楚燕飞在看着他 燕飞长长叹口气,压抑下涌出的激动,尽量让声音显得平静:“我早上没吃饱” “中午也没有你的饭吃”朱隶说完,纵身跳下马车,追上了沈洁 马车上的燕飞和程刚都没有再说话,程刚终于明白,为什么朱隶身边,有这么多死心塌地跟着他的人,从今往后,程刚也将是这些人中的一员 不让燕飞吃中午饭,只是朱隶说说而已,事实上,朱隶不仅让燕飞吃午饭,而且还请燕飞吃了一顿好的 朱隶带着沈洁和燕飞,上了燕角楼 大堂掌柜见朱隶进来,忙赶过来打招呼:“爷,您终于来了,我们大老板问了您好几次,您楼上请,小的这就去请大老板过来”说着话,大堂掌柜冲一个店小二使了个眼色,那名店小二立刻跑了出去 将程刚和小翠安排在一楼大堂,大堂掌柜亲自带着朱隶等三人上了三楼雅间:南海戏鲸 燕飞已听朱隶讲过此间的事情,他也很好奇是什么人打着朱隶的名义开酒楼 菜还没上完,楼梯上已响起咚咚的脚步声,听得出,那脚步声相当得急促,像是跑上来的 南海戏鲸的房门随之被推开,一个人出现在门口,满脸通红,胸口还是急剧地起伏着 一直大老板大老板的叫,朱隶万万没想到,此时站在门口的,竟然是个孩子 说孩子夸张了一些,但这人确实很年轻,一张娃娃脸上,挂着惊喜的笑容,额角上粘着几缕头发,汗水顺着面颊滴落 “朱大哥、沈姐姐,终于见到你们了”那男孩扑通一声跪在朱隶等人面前,声音中充满了兴奋,剪裁合体的衣服,在后背的地方被汗水浸湿了一大片 “这位可是贤国公?”男孩有些不确定地望着化了妆的燕飞 朱隶和燕飞、沈洁三人互相交流着疑惑的眼神,这人说的这么熟络,可三人却不认识这个人 “你是……”半晌,还是沈洁先开口 “沈姐姐,你不认识我了?我是智杺,马智杺”男孩着急地解释道,眼中射出期盼的目光 “马智杺?”沈洁望了朱隶一眼,见朱隶也仍然疑惑地摇摇头 “朱大哥,沈姐姐,你们忘了,十多年前在河南开封府,朱大哥帮我娘挣回了遗产” “你是小智杺?天啊,你都长这么大了?”沈洁惊呼着上前一把拉起马智杺,欣喜地望着,“有你朱大哥高了,都长成大人了” 马智杺反握着沈洁的手:“沈姐姐,智杺真想你们”说着话,马智杺的眼圈湿润了 “你和你母亲后来去哪里了?”沈洁拉着马智杺的手坐下,“我和你朱大哥后来去看过你,你大娘说你们搬走了” “娘得了遗产后,将财产都变买了,大娘也给了我们一些银子,我娘带着我搬到了南京,娘说,让智杺好好学习,长大后做一个像朱大哥那样的人”马智杺望了朱隶一眼说道 沈洁也笑着看着一眼朱隶,又问道:“你怎么又成了这里的大老板?” “这栋酒楼原本是我娘堂兄的,堂舅舅一生无子,临终前堂舅舅让我过继到他的名下,这个酒楼就留给了我”马智杺解释道 “怎么小二说说这酒楼的老板是京王爷”沈洁笑着问 马智杺立刻又跪到了朱隶面前:“朱大哥恕罪,智杺太想你们了,所以跟伙计说,如果有人听了雅间的名称后,打听这座酒楼跟京王爷关系的,就说这个酒楼是京王爷的,朱大哥,智杺保证没有用您的名义做坏事,所言若虚,天打雷劈”马智杺举起右手发誓道 “起来,大哥相信你”朱隶一笑,起身拉起马智杺 马智杺露出开心的笑容,那笑容是这么多年来,自己的努力终于被自己心中的偶像所认可的笑,多少委屈,多少苦难,在这一笑中,烟消云散 “你母亲亲还好吗?”四人重落座后,沈洁问道 马智杺垂下眼眸:“娘亲年前去世了” 沈洁闻言,轻轻拍了拍马智杺的手 “娘亲唯一的遗憾,是没有能再见到沈姐姐和朱大哥一面”马智杺努力压抑着悲痛,让声音尽量平静 “怎么一直没有去找我们?”朱隶轻声问道 “娘亲说,朱大哥和沈姐姐太忙,不好去打扰你们”马智杺的言语中闪过一丝犹豫 不好打扰,朱隶苦笑,不是不好打扰,还是门槛太高?永乐帝登基后,前来巴结朱隶的人让朱隶不胜其烦,朱隶不得已吩咐门卫,除了不用通报的人,其他不管什么人一律不见 不用通报的那几个人,无非是马三宝、房宽、朱能、张辅等,门房倒是想通报,也得他们有耐心等,特别是朱能,腿一向比门房还快,门房还没走进去呢,朱能已经到了 后来想见朱隶的人,都绕弯找房宽等人引荐 引荐的人这里面当然不包括燕飞,因为燕飞比朱隶绝,除了朱隶的管家,燕飞的门房所有人都挡驾 至于朱隶,门房看到朱隶跟没看到一样,敢挡驾朱隶,那是活腻了 第242章暗恋 京王府的大门口是清静了,但一定也挡了不少故人 “忘了给你介绍,这位是贤国公,你可以称呼他燕大哥”觉得气氛有几分尴尬,朱隶转移话题介绍道 燕飞对着马智杺微一点头朱隶在开封府那么出风头的事情燕飞当然知道 “见过燕大哥,燕大哥可是化了妆?”马智杺起身向燕飞施了一礼,抬起头目光清澈 燕飞面色一沉,眼睛微眯盯着马智杺:“你怎么知道?” 马智杺的脸倏地红了:“智杺远远见过朱大哥和燕大哥很多次” 燕飞心中释然,自己和朱隶亮出身份出现在公共场合,不知道有多少次了,人们认识他们,也是很正常的 “怎么推断我是燕飞”燕飞表情缓和了下来,悠闲地喝了口酒,声音平淡,但眼底的那份警戒却并未收回 “智杺看得出,朱大哥和沈姐姐有什么事情都习惯和您交流意见,所以智杺判断您是燕大哥”马智杺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道 朱隶三人再次交换了一个诧异的眼神 一个人的伪装得是否成功,有时不仅仅取决于伪装的那个人本身,还取决于他身边熟悉他的人,朱隶和沈洁忽略了与燕飞目光交流时的那份熟络,落在有心人眼里,燕飞的身份就昭然若揭了 也是今天的事情让朱隶和沈洁甚为惊诧,再者也没有防备马智杺,才让马智杺看出了漏洞 但马智杺敏锐的洞察力,却也让朱隶等三人生出敬佩之心 离开燕角楼,燕飞跟朱隶打了个招呼后独自离开,直到夜深方回到京王府 朱隶听到动静来到燕飞的房间,手里拿了几个还冒着热气的包子 燕飞很自然地接过,两三口一个,转眼间,五、六个包子已经到了燕飞的肚子里 “五年前到的北京,一直住在柏树胡同,就是燕角楼前老板刘南风的老宅刘南风与马智杺的母亲刘栾红是堂兄妹,但血缘关系比较远,估计是一个祖爷爷刘南风同刘栾红从小一起长大,一直暗恋刘栾红,后来刘栾红的父亲做买卖赔了本,欠了高利贷,一家人连夜逃走了,刘南风从此失去了刘栾红的消息,直到五年前刘南风无意中在南京见到了刘栾红,才把他们娘俩儿接到北京” 燕飞喝了口水继续说道:“刘南风这么多年来心中一直想着刘栾红,早年娶过妻室,但一直没有孩子,也没有娶妾,妻子死后,刘南风没有续弦不过将刘栾红接到北京后,却一直兄妹相处,刘栾红并没有嫁给刘南风,直到刘南风弥留之际,请求刘栾红将马智杺过继给他,刘栾红同意了,但马智杺坚持不改姓,承诺以后有儿子,第一个儿子姓刘,认刘南风为祖父,燕角楼的产业归第一个儿子,在孩子长大之前,马智杺代为管理” “马智杺倒是一个有情有义有原则的人”朱隶感叹一句,“不过刘栾红为什么一直没有嫁给刘南风?刘南风等她这么多年,也算是痴情的人,这些年对待刘栾红母子,想必也不错,刘栾红肯把自己唯一的儿子过继给他,对刘南风也不能说没有情义” “你觉得不好理解,我也想了很久,刘南风自己很有钱,想娶刘栾红绝不是图她的钱财刘栾红离开开封时虽然带出来了不少钱,但刘栾红真舍得给马智杺花钱,听说在南京那几年为马智杺请的所有老师,都是价钱最贵最好的,跟刘南风到北京时,刘栾红身边已经没有多少钱了,刘南风真心实意地娶,刘栾红却不肯嫁,你说为什么?”燕飞坐在朱隶的对面,一双眼睛不怀好意地望着朱隶 朱隶被燕飞看得浑身不舒服,狠狠地瞪了燕飞一眼:“看我干什么,难道跟我有关?” 燕飞打了一个指响,戏谑地一笑:“答对” 朱隶不屑地看了一眼朱隶,转过身自己倒杯茶 “不相信?”燕飞笑着问道 朱隶耸耸肩,怎么可能相信,要不是燕飞说起,朱隶根本都想不起来刘栾红这个人,就是现在,朱隶也想不起刘栾红的样貌,只有个模糊的概念,朱隶一向不记人,相信就算刘栾红没有过世,此时就站在朱隶面前,朱隶也认不出来 “刘栾红之所以一直没嫁,是因为她一直默默爱着送她信物的那个人,而那个人,就是你”燕飞望着朱隶,一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架势 “我送给刘栾红信物?开什么玩笑”朱隶推了一把凑到跟前的燕飞,转过身摇摇头说道 “别不承认,你的那个信物,可是当着开封府上百名父老乡亲的面,在开封府大堂上送的” 朱隶白了燕飞一眼:“越说越离谱了” “珠花”燕飞说完最后两个字,像朱隶一样坐下,将两条腿翘到桌子上 “珠花?”朱隶想了一下笑了,“那又不是我送的,是她前夫马什么送的”朱隶坐在燕飞的对面,也将两条腿翘到桌子上 “你在开封府大堂上当着上百人的面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他前夫送她的珠花让你弄坏了,这个珠花是你买的,赔给她”燕飞喝着茶,悠然说道 “我是这么说的,可那珠花是不是她原来的那只,她比谁都清楚”朱隶摇摇头,刘栾红跟他的前夫没有过几年,却这么专情,倒让朱隶心生敬意 “她是很清楚,可是这珠花经了你的手,意义就不同了”燕飞轻轻晃着茶杯,眼睛却笑眯眯地看着朱隶 “有什么不同,一个女人这么多年为了自己的丈夫守节不容易,你不要曲解她”朱隶瞪了燕飞一眼 “不分析事实,一味想当然的认为她是为她的前夫守节,才是真正的曲解了她”燕飞无视朱隶不满的目光,看着茶杯继续悠然说道 “你到底想说什么?”朱隶将茶杯放在桌子上,不耐烦地站起身 燕飞悠悠叹口气:“我知道,被一个人爱也不是件轻松的事,可是她确实是为了你刘栾红当初嫁给马友财,是马友财先要的她,她当时一个丫鬟,马友财事后肯负责,收她做妾,已经算她运气好了,跟着马友财那几年,伺候马友财,为马友财送终,是她的本分,她一个小妾,跟马友财感情应该有,爱情,呵呵,还有,如果他真是为马友财守节,她应该不会将马友财的儿子过继给刘南风她是因为你,才再不嫁人” “这都是你猜想的”朱隶背对着燕飞说道 “没看到这个之前,我承认都是我的猜想”燕飞将一只珠花递到朱隶面前 朱隶还记得这只珠花遗产案毕竟是朱隶审理的第一个案子,也是朱隶坐在大堂上审理的唯一的案子,这只珠花,朱隶曾拿着它看过数十遍 经历这么多年,珠花上的珍珠已经发黄了,但仍然保持着最初的造型,可见收藏者的细心在簪棍上,朱隶看到了一个刻得很隐蔽的字:隶 想到马智杺说他娘亲此生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再见朱隶一面,朱隶不得不承认,燕飞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这个珠花,你怎么得来的?”朱隶低声问道 “我走访了刘栾红在世时最亲近的姐妹,也是她的堂姐她堂姐家境不好,丈夫去世后一直跟在刘栾红身边帮忙,身份既是姐妹,也是管家,刘栾红去世后,马智杺觉得姨母年纪大了,就在柏树胡同老宅旁边,买了一处房子给她养老”燕飞解释道 “她怎么会相信你,把珠花给你” “她认识我” “嗯?”朱隶惊愕地转身,望着燕飞 “她堂姐早年跟刘栾红住在南京,在南京时见过你我刘栾红去世前曾嘱咐她,如果有机会见到你或我,就把珠花还给我们,说当年为她挣回家产她已经很感激了,珠花是无论如何不能让你赔的我想,这也是她一直想要再见你的借口,可惜最终也未能如愿”燕飞将珠花放在桌上,跳动的烛光下,珠花泛着不真实的光华 “她堂姐知道她是因为我不愿再嫁?”朱隶重坐下,玩弄着茶杯 “不知道,她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她堂姐对她始终没嫁给刘南风也很不理解” 奇* 书*网 *w*w* w*.*q* i *s*q *i* s* h* u* 9* 9* .* c* o* m 朱隶没吭声,燕飞也没在说话,房间中一时非常沉静,只有夏虫的鸣叫声透过敞开的窗户,隐隐传进房中 燕飞带回来的故事让两个人都很震撼一个女人,如此默默地爱一个人近二十年,没有告诉任何人,直到生命结束而她爱的那个人,不仅不知道她在爱他,甚至都忘了她这个人的存在 “燕飞,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无情”朱隶望着蒸腾的茶雾,目光涣散 燕飞起身拍拍朱隶的肩膀,这事似乎与朱隶有关,却实在与朱隶无关,朱隶怎么会知道,他送还她的珠花,在那个女人的心中,埋下了如此深刻的爱 “明天,找马智杺问问他娘亲安葬的地方,你陪我去看看好吗?”朱隶闭上眼睛,飘出的声音像是别人在说话 燕飞没有回答,只是放在朱隶肩膀上的手用力捏了捏 燕飞到北京的第十天,终于站在了北京都府的大堂上 大堂‘清正廉洁’匾额下,坐着北京都府府尹乔和僧 明朝永乐年间,在京师从南京迁到北京之前,北京城一直是除南京之外最重要的一个城市,除了北京城拥有重要军事地理位置以外,永乐帝在北京居住多年,且起兵于北京,最终登上帝位,也是北京成为重要城市的原因之一 未迁都之前,南京是明朝的首都,而北京,称为陪都 在明朝,只有三个地方曾经被称为陪都,一个是迁都之前的北京城,一个是迁都后的南京城,还有一个就是朱元璋的老家凤阳 一般的州县,最高地方长官称为知府或知县 三大陪都,它的地方最高官员称为府尹,正三品官员 按道理,府尹乔和僧是北京的最高地方长官朱隶虽然是北京的藩王,但并不参与地方行政,举一个并不是很恰当的比喻,朱隶好比现代君主立宪制的皇室,有地位却并没有干政实权,府尹相当于当权者,内阁之流,虽然官阶远远小于朱隶,但有实权,是朝廷直属官员,他的顶头上司是皇帝,而不是朱隶这个王 北京还有一个官,叫总兵,掌管着北京的防务,手里有十万驻军 总兵本应该就是个带兵的,有战事的时候带兵打仗,无战事的时候约束手下,该巡防巡防,该练兵练兵 总兵这个官职,在明朝一直由有爵位的人担任,如公、侯、伯等,由于这些人爵位不同,因而总兵这一官职没有确切的品级 郭义被受封为成安侯,官阶自然比府尹高 本来,不管郭义官阶高低,总兵和府尹管的是两方面的事情,有协作的时候,但不该有干涉的时候 掌握兵权的人,是不能干涉行政管理的无论地方的,还是国家的 不论古今,不论中外,这本来是一条治国之本,从政的人都明白 可同样是不论古今,不论中外,掌握兵权的人总想干政,骨子里总有那么一个观点,江山也罢,政权也罢,都是当兵的打下来的 打下来的政权拱手交给别人管理,不仅郁闷,不肯放权 作为统治者,当然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存在,于是在古代,频繁地上演着杀开国功臣,杯酒释兵权等等故事 现代其实一样,换汤不换药 郭义是总兵,带兵打仗,巡防操练是他的本职,北京的政务跟他并没有关系,但郭义却不是这么认为,辛辛苦苦,浴血奋战打下天下,当然自己说了算,况且,所谓北京府尹,在自己这个成安侯面前,实在是个小官,让自己听从他的安排,当然不可能 带兵者干政,犯了治理国家的大忌 这种事情在永乐王朝前几年并不少见,永乐帝不是不知道,只是国家刚刚稳定,这些人都是当年的功臣,杀他们会失去军心,所以永乐帝没有动他们 如今政局稳定,该朝纲的时候了 燕飞失手杀了郭义长子的事情,变成了永乐帝整治朝纲的引子,郭义正踩在了雷上,可此时,他并不知道 此时的郭义,大马金刀地坐在大堂的右侧,乔和僧的下首 燕飞也坐着,却是一脸病容,有气无力地坐在堂下他还在病中 朱隶和永乐帝都坐在后堂,一张屏风将他们遮住,这屏风设计精巧,大堂上的人看不到他们,他们却能很清楚的看清大堂上的每一个人的表情,比现代的单面玻璃逊色不了多少 诸人就坐,乔和僧举起惊堂木,啪的一声拍在书案上,大喝一声:“升堂” 两边衙役随即高喊:“威武” 十多年前,朱隶在开封府唯一的一次坐堂审案,曾经为这架势热血澎湃了很久,今天,听着震耳的惊堂木和低沉威武的堂威,朱隶居然连眼皮都没抬,动作舒缓地用茶杯盖轻轻拨弄着茶叶,浅浅地抿了一口 洞庭香,泡得非常地道,已经很久没有喝到这么讲究的茶了 朱隶想起了石小路,曼妙走后,数石小路的茶煮得最好 今天的茶是谁煮的?朱隶突然很想见识一下 偷眼望了一眼永乐帝,永乐帝夸张,居然在如此高分贝的喧闹声中,闭上眼睛假寐,这些天经常和吴梦蝶一起出入,永乐帝看上去真年轻了,总是刻在眉头上的皱纹,似乎也舒展了很多 若不是今日升堂吴梦蝶是重要证人之一,相信永乐帝此刻也不会在这里,不知道会约吴梦蝶到什么地方品茶聊天去了 今日升堂,本就是一个形式,五日前,郭义就逼迫乔和僧开堂审理此案,乔和僧也通知了朱隶和燕飞,结果当然晚上,燕飞突然高热,结果不仅没开堂,朱隶还将燕飞接回了京王府养病 郭义也怀疑过是朱隶耍的手腕,但当晚执勤的狱卒众口一词,证实燕飞确实病了,郭义无法,只能再催乔和僧尽快换一个日子,重升堂郭义心中明白,这件事情拖的时间越长,对他越没有利 从正常角度分析,郭义这么做很对,燕飞是贤国公,又是永乐帝跟前的第一人,朱隶的生死兄弟,拖得时间长了,这件事肯定不了了之 实际上正是郭义催的越急,越让永乐帝加厌恶郭义,借此机会一举解决老将居功干政事情的决心也越大,动作也快了 郭义表面上是在催促办理燕飞一案,实际上是在为自己敲响了丧钟 朱隶事先跟乔和僧打过招呼,燕飞一案一个字:“拖” 乔和僧这么多年来被郭义压得喘不上气来,早对郭义非常不满,朱隶就算不打招呼,乔和僧也不会尽快处理的 堂威一喊,乔和僧按部就班,开始慢慢审理,一个多时辰以后,终于问道燕飞,是怎么失手将郭铭打死的 乔和僧声音柔和地问了燕飞两遍,燕飞才恹恹地睁开眼睛,叮叮地看了乔和僧一会,说了一句让郭义彻底喷血的话:“本国公从没有失手打死过什么人” 第243章伪证 一上午的审问,让郭义窝了一肚子的火,要不是知道皇帝和朱隶此时就在屏风后面,郭义早都跳起来了,此时燕飞的一句话,使得郭义再也按耐不住,不等乔和僧继续发问,两步冲到燕飞面前,黑着脸沉声问道:“贤国公没有失手杀人,在下的长子是怎么死的?” 燕飞的目光缓缓移到郭义身上,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嘴唇微动:“不知道” 郭义闻言两眼冒火,恨不得上前掐死燕飞 燕飞则熟视无睹地又闭上了眼睛 乔和僧见郭义冲到燕飞面前,自己也赶忙冲了过去,挡在燕飞面前道:“贤国公身体欠佳,郭侯爷不可如此逼迫贤国公,若是贤国公在大堂上有个好歹,你我都担当不起,还请郭侯爷坐下” 郭义拳头攥得紧紧地,生生压住怒火,冷哼了一声,返身走回自己的座位前坐下 乔和僧转过身低声轻柔地问燕飞:“贤国公,您觉得身体怎样” 燕飞闭着眼睛摇摇头 乔和僧走到书案后,沉声说道:“今日堂审就到这里,明日继续退堂” 朱隶立刻很配合地从屏风后走了出来,两步到燕飞面前,握着燕飞的手低声问了两句,然后起身叫道:“来人,送贤国公回京王府” 当下进来几个人,将燕飞扶了出去,朱隶对着乔和僧一拱手,尾随而去 马车里,朱隶捅了燕飞一拳,哈哈大笑:“你丫的装得太像了,我若不是知道,都能被你骗了” 燕飞一边用手巾擦掉脸上的油彩,一边笑道:“关心则乱,我装得再不像,在你眼里也是像的” 朱隶瞟了燕飞一眼没说话,燕飞说的确实没错,其实燕飞几次受伤朱隶都在,就是快死了,燕飞也没有表现的像今天这么虚弱过,燕飞今天实在是装的有些过了,好在对于其他人来说,燕飞的戏并没有过 “圣上呢?”燕飞向后看了一眼问道 “早走了,吴梦蝶退出大堂,圣上也从后面走了出去”朱隶靠在马车上,懒懒地晃动了一下身体 燕飞笑笑 “你说圣上此番回京师,会不会把吴梦蝶带上”朱隶闭上眼睛,开始八卦 “不知道”燕飞一向没有八卦的潜力,虽然他是特务头子 “吴梦蝶是个好姑娘,就怕到了皇宫那个大染缸里,不是活不长,就是被后宫嫔妃们逼迫的失掉了真性情,没有了那份纯真,圣上对她也就没兴趣了,可在后宫里,想保持纯真谈何容易”朱隶并不在乎燕飞给不给面子,继续他的八卦事业 燕飞当真很不给面子,接了一句道:“带不带吴梦蝶回宫,都不是你我能说了算的” 朱隶长叹一声:“不错,带不带她回宫,看她的命了” 回到京王府,沈洁已在房中等着朱隶 “回来这么早,有什么好消息?”朱隶接过小翠递过来的手巾擦了一把脸,坐在桌旁问道 沈洁递给朱隶一本账册 朱隶看了两页,两眼冒光地看着沈洁:“这么多?” 沈洁笑嘻嘻地点点头:“装傻很辛苦的” 朱隶一把抱住沈洁:“知道夫人辛苦了,让为夫好好心疼心疼夫人” 沈洁娇嗔地推着朱隶:“大白天的,有人” 朱隶不肯放手:“怕什么,谁敢进来,我灭了他” “别”沈洁别扭地推着朱隶,然而沈洁的半推半就,加点燃了朱隶的yu火,朱隶索性拦腰抱起沈洁,两步走到床前 沈洁低呼一声:“你疯了,放开我” 朱隶吻着沈洁的脖颈,痴痴笑道:“不喜欢我发疯吗?那我去找别人发疯” “去,愿意找谁找谁”沈洁用力推着朱隶 “口是心非的小女人”朱隶用一只手压着沈洁的双手,另一只手熟练地解开了沈洁的衣扣,喷着热气的吻一路洒下 “你,你”沈洁被朱隶挑弄得浑身发软,怎么也挣脱不了朱隶的铅制 “洁”朱隶轻声唤着,松开沈洁的手臂,手指轻轻抚摸沈洁的敏感部位 “别”沈洁双腿搅动,抵挡着 “别什么?别吃你?”朱隶蛊惑地笑着,轻轻咬着沈洁的耳垂,那是令沈洁放松的最好部位 “你坏人”沈洁被朱隶挑弄得微微喘息 “这点我承认”朱隶坏笑着,手指再次抚上沈洁敏感的桃心,慢慢揉捻 “别,别,啊”沈洁压抑的喘息声在朱隶的耳中简直魅惑无比,下腹坚挺如钢,在沈洁微微摆动的身体中,一冲而入 “隶”沈洁十指紧紧地扣在朱隶的肩膀,压抑的叫声被朱隶的热吻堵在口中…… 一番漏*点后,两个人放松地躺在床上,听着燕飞故意放重的脚步声 “靠,这丫的又外面偷听”朱隶低声骂道 沈洁伸手在朱隶腰间的嫩肉上拧了一把,咬牙嗔骂:“不让你在白天你不听,要不是燕飞守门,不定谁会闯进来你让我以后怎么见燕飞” 朱隶嘶嘶吸了口冷气,嘿嘿一笑:“又不是第一次,有什么不好见的,大不了以后我替燕飞守守门” “你当燕飞跟你一样啊,不分时间”沈洁再在朱隶的腰间掐一把,扭头佯装生气 朱隶伸手抱着沈洁:“不分时间才有情趣” 沈洁一拳打过去:“去死” 朱隶尚未答话,听到燕飞在院中说道:“叩见圣上” “免礼”永乐帝的声音急促:“朱隶呢,梦蝶失踪了” 朱隶和沈洁震惊地对望一眼,哪有还心情躺在床上,朱隶跳下床抓起衣服,边穿边打开门 “小四”看到朱隶出来,永乐帝疾步走到朱隶面前,面上不见了一贯的沉稳,竟带了几分慌张,“梦蝶不见了,朕已派下人手去找” “什么时候的事?”朱隶也紧张起来 “三个时辰了”永乐帝的脸色有些疲倦,自发现吴梦蝶失踪到现在,永乐帝已经不停地找了两个多时辰 朱隶上前扶着永乐帝,并没有再问什么,既然永乐帝已经安排人员寻找,一定把当时的情况都说清楚了,况且朱隶吩咐过吴晨跟着永乐帝,一会找吴晨详细盘问即可 “皇上您放心,不会有什么事情的,我先扶您去休息”朱隶说着话,扶着永乐帝走进朱隶原来住的天轩阁,走进院落,瞥眼看到吴晨匆匆进来 永乐帝也确实累了,躺在床上任丫鬟帮他除去外衣,洗去灰尘 “怎么回事?”朱隶将永乐帝交给丫鬟们,自己拉着吴晨走到院落的一角,低声问道 燕飞也沉着脸跟了过来 “前两天圣上带梦蝶姑娘去西华潭游湖,圣上曾说过昆明湖的荷花比西华潭的睡莲漂亮,面积也大,改天带梦蝶姑娘到昆明湖玩,今天离开大堂后,圣上问梦蝶姑娘想去哪里,梦蝶姑娘就说想去昆明湖” “所以你们去了昆明湖?”朱隶望着吴晨追问了一句 吴晨点点头 朱隶脸色微变,望了燕飞一眼燕飞也正转头望向朱隶,两个人迅交换了一下眼神 “继续说”朱隶催促道 “属下划船载着圣上和梦蝶姑娘玩了半个多时辰,梦蝶姑娘说饿了,圣上便让属下靠岸,和梦蝶姑娘上岸买吃的,梦蝶姑娘不让圣上去,说要给圣上一个惊喜,独自上岸走了,属下不敢留圣上一个人在船上,没有跟着,半个时辰后,梦蝶姑娘仍然没有回来,属下同圣上一起上岸找,每个地方都找遍了,没找到”吴晨说完,抬起手背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禁卫不是一直暗中跟着吗?他们也没有看到?”朱隶沉声问道 “没有,属下同圣上上岸后,先去找了禁卫,禁卫说他们的注意力一直在圣上身上,梦蝶姑娘走出他们的视线后,他们并没有继续跟着梦蝶姑娘”吴晨摇摇头 “跟着圣上的禁卫都回来了吗?” “回来了五个,其他的还在昆明湖,跟着房统领继续找梦蝶姑娘”吴晨回答着朱隶的问题,目光却望向燕飞,见燕飞望着门外,似乎在思考什么 “我们走”燕飞拽了一把朱隶,扭头对吴晨道,“守着圣上,机灵点” “是”吴晨答应着,跟着燕飞几年,吴晨知道燕飞是想到什么了 正是黄昏十分,各家炊烟袅袅,街面上也热闹非凡,人来人往,朱隶和燕飞无法骑马,干脆悄悄运起轻功,看着两人走得并不匆忙,实际上他们的步幅远于常人,从京王府到城门,两人用了不足一盏茶的时间 “王爷”守门的军士认出朱隶,却没有认出跟在朱隶身后乔装的燕飞 “备两匹马,本王要出城”朱隶吩咐道 “是”守门的军士离开片刻,牵了两匹马回来 北京都府大堂 ‘清正廉洁’匾额下,仍然端坐着北京府尹乔和僧,同前一天一样,郭义铁青着脸,坐在乔和僧的右下手 燕飞满脸病容,坐在堂下 站在大堂上的,赫然是失踪了十个时辰的吴梦蝶 朱隶和燕飞踏着黎明回到京王府时,仅带回来了一个并不好的消息,与吴梦蝶失踪的同时,吴梦蝶的父亲,詹事府主簿吴燊也失踪了 房宽已经被朱隶调了回来,朱隶相信,虽然吴梦蝶是在昆明湖附近失踪的,但一定不在昆明湖了,将房宽及禁卫留在那里没有什么意义 永乐帝一夜睡得并不安稳,朱隶回来没多久,永乐帝就醒了,听了朱隶带回来的消息,永乐帝没有说话,只是脸色阴沉 今日开堂,永乐帝本不打算去,朱隶说了一句:“恐怕是郭义所为”永乐帝看了朱隶半天,方同朱隶一起仍然坐到了屏风后面 其实朱隶说的那句话,不仅没有依据,而且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只是出了这件事情,最令人怀疑的就是郭义 也正因为如此,朱隶相信绝不可能是郭义,郭义敢当着永乐帝和朱隶的面玩绑架,真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了 朱隶这么说,只是不想让永乐帝留在京王府,朱隶发现永乐帝对吴梦蝶真是上心了,就像当年对苏蕊让永乐帝独自留下,朱隶还真不放心 没想到将永乐帝带到大堂还真带对了,当吴梦蝶俏生生地站在大堂上时,一直很懒散地坐在屏风后面的永乐帝忽然坐直了身体,朱隶则瞪大了他并不大的眼睛,就连大堂上装病的燕飞,也因吃惊而差点露了馅 当然吃惊的只有他们三个人,乔和僧与郭义没有什么异样的表情,他们并不知道吴梦蝶曾经失踪了近十个时辰 正在审案,朱隶和永乐帝虽然有千百个疑问,此时也无法走出屏风,拉着吴梦蝶问个明白,只能等到退堂 一段冗长的开场白后,乔和僧问道:“吴梦蝶,郭家公子郭铭是如何调戏于你的?” 朱隶闻言嘴角微撇,乔和僧这么问分明是向着燕飞,案子还没有结,先把郭铭调戏妇女的罪名落实了然而当着大堂这么多人的面,吴梦蝶倒也很难回答这个问题 果然,乔和僧问了两遍,吴梦蝶仍然没有啃声 永乐帝在屏风后有些坐不住了,这么问虽然有利于燕飞,但还是太为难吴梦蝶了,吴梦蝶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怎好当这众人的面回答这种问题 如果乔和僧知道吴梦蝶如今与永乐帝来往密切,相信朱隶再借乔和僧十个胆子,乔和僧也不敢这么问 郭义的脸色虽然不好看,却并没有抗议自己儿子什么样他很清楚的,当街调戏妇女,郭铭做了不是一次两次,也不是一天两天,终于死在这上面,也算是罪有应得只是郭铭只是调戏了妇女,并没有强抢民女,没有闹出人命,罪不至死,就这么死了,郭义这个做父亲的,自然不肯善罢甘休 朱隶看了一眼面上隐隐罩上薄怒的永乐帝,正想弹个纸团提醒一下乔和僧,乔和僧开口道:“吴姑娘,本官知道这样问你,你不方便回答,但你的回答对本案至关重要,故而还是请姑娘如实回答,郭铭是如何非礼你的?” 吴梦蝶抬头看了一眼乔和僧,仍旧低下头,小声道:“郭大公子不曾非礼过小女子” 吴梦蝶的声音虽然很小,但乔和僧的问题问了两遍,大堂上所有的人都在等着吴梦蝶回答,因而堂上虽然有几十人,此时却寂静无声,吴梦蝶的这句话,无疑像在平静的潭水里扔了一块巨石,顿时激起重重波澜 “肃静”乔和僧拍了一下惊堂木,众人立刻安静下来 永乐帝望向朱隶,见朱隶眯着眼睛,紧紧盯着同样一副吃惊表情的郭义 “吴梦蝶,本官再问你一次,你要大声回答本官,郭铭是如何非礼你的?”乔和僧冷冷地盯着吴梦蝶,沉声问道 “回大人的话,郭大公子从未非礼过小女子”吴梦蝶抬起头,声音坦然 “哄”大堂上再次响起喧闹声 “咣”惊堂木再次炸响,大堂安静下来 乔和僧冷着脸,面色如水,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吴梦蝶会突然改口供:“昨日证人说,郭铭将你挤到商贩的摊位上,他若没有非礼你,做了什么?” 吴梦蝶瞟了一眼郭义,镇定地答道:“回大人,问路” 把吴梦蝶挤到摊位上,只是为了问路? 知道自己的回答可信度太低了,吴梦蝶又加了一句:“郭公子不是故意将小女子挤到摊位上,当时人太多了,郭公子不小心将小女子挤到了摊位上” 尽管吴梦蝶诚心解释了一句,但傻子都听得出,吴梦蝶在说谎 那么宽的马路,当时并没有过什么车辆人流,行人再多,也不至于将人挤得靠在摊位上 郭义最初听到吴梦蝶说郭铭并没有非礼她时,惊讶过后是兴奋,这小女子一定是害怕了,知道本侯的手段,故而说假话 但没过多久郭义渐渐感到不对,吴梦蝶的话太假了,假得所有的人都能听得出来,所有的人也都会想到,吴梦蝶之所以做假口供,一定是有人胁迫她,而郭义的嫌疑无疑最大 郭义想到这的时候,感到似乎所有的人,都用厌恶或憎恨的目光看着自己 郭义忽然有一种掉进坑里的感觉,他并没有对吴梦蝶说过任何话,也没有对她做过任何事情,吴梦蝶这样做,分明是陷害他天地良心,他郭义是做过很多昧着良心的事,但他真没有胁迫吴梦蝶 不是他不想,是他不敢 朱隶和永乐帝都看着呢,他郭义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在此案中做哪怕做一个小手指头的手脚 “吴梦蝶,你可知道在大堂上做假供,是要受处罚的”乔和僧盯着吴梦蝶,冷冷说道 “回大人,小女子知道,小女子所说句句是实若有虚言,愿受处罚”吴梦蝶的回答清晰镇定 “吴梦蝶,本官再来问你,郭铭到底是怎么死的?”乔和僧问了另外一个关键性的问题 吴梦蝶犹豫了半天,终于说道:“是被贤国公打死的” 第244章 偷听 第244章偷听 “吴梦蝶,本官再来问你,郭铭到底是怎么死的?”乔和僧问了另外一个关键性的问题。 吴梦蝶犹豫了半天,终于说道:“是被贤国公打死的。” 安静,死一般的安静。 所有昨天听审的人都知道,燕飞昨天在大堂上,否认了自己失手打死郭铭,今日吴梦蝶竟然指认燕飞是杀死郭铭的凶手,要知道,燕飞之所以身在此处,完全因为眼前这位指认他是凶手的女子。 是受到了什么样的胁迫,才这样恩将仇报;还是,这原本就是个圈套? “贤国公缘何打死郭铭?”乔和僧的声音宛如撒开黑夜的一道闪电,使众人都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是啊,贤国公与郭铭远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什么要杀他? 永乐帝和朱隶也在屏风后面,感兴趣的看着吴梦蝶,期待着下文。 “郭铭说话,触怒了贤国公。”吴梦蝶歉意的目光扫了一眼燕飞,低声答道。 “郭铭说了什么,触怒了贤国公?”审了这么多年的案子,这个案子算是最后意思了。乔和僧的兴趣也被提了起来,这个小姑娘,还真不一般。 “他说,”吴梦蝶飞快地望了一眼郭义,见郭义也神情专注地看着她,忙低下头,声音细小却清脆,在人人都期盼着她的回答而寂静无声的大堂上,显得异常清晰,“他对贤国公说,大哥可是心急了,奴家正在问去大哥家的路怎么走呢?”后面那一句,吴梦蝶故意拿腔做势说了出来,似乎在模仿郭铭当时的语气。 大堂沉寂片刻后,轰鸣声瞬间爆发,几乎所有的人都在议论着。 朱隶一口茶差点喷到永乐帝身上,做在椅子上笑得都快抽了,吴梦蝶太强了超强这种话都能想得出来。朱隶真想冲着吴梦蝶大喊一声:吴梦蝶,我崇拜你 永乐帝也少有的嘿嘿笑出了声。没有想到吴梦蝶能编出这么一段。这些天跟吴梦蝶在一起,总有让他惊诧的事,然而今天的事情最让永乐帝最震惊。 燕飞脸上的表情丰富极了,惊讶,气愤、无奈、苦笑,最终定格在哭笑不得上,眯着眼睛看着吴梦蝶,燕飞心中暗骂:好心救了你,惹了官司不说,还这样糟蹋我的名声,闲事真是不能管啊 乔和僧连续拍了三次惊堂木,才压住喧闹声,让大堂重新安静下来。 “今日堂审暂告结束,明日继续,退堂”乔和僧再拍一下惊堂木,起身走进屏风。 他迫切需要请示永乐帝和朱隶,这案子该怎样继续。 但永乐帝和朱隶比他还急,乔和僧转进屏风,正看着二人出来,朱隶扔下一句话:“晚上来京王府。”跟着永乐帝走了。 他们要拦住一个人,吴梦蝶。 燕飞也在几个亲兵的护送下出了大堂。今天的事情太出乎众人的预料,似乎所有的人都处在震惊中没有回过神来,大堂上闹哄哄的,两边站班的衙役甚至忘了喊堂威,也同众人一样彼此议论着,郭义也被弄得云里雾里,甚至没有注意燕飞已经离开。 吴梦蝶随大家离开都府大堂后,站在都府门外的一侧,等着朱隶和永乐帝,她知道退堂后他们必然会来找她。 “梦蝶姑娘,上来。”一辆马车在吴梦蝶身边停下,车厢里传出永乐帝的声音。 吴梦蝶上了车,见朱隶和永乐帝面对面坐在车厢内。很自然地坐在永乐帝身侧。 “昨天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去哪里了?本王找了你很久,担心你出什么事。”永乐帝伸出大手握着吴梦蝶柔若无骨的小手,关心地问。 “真对不起,梦蝶让王爷担心了。”吴梦蝶瞥了一眼坐在一旁的朱隶,不动声色的将手抽出来,随意地扶了扶几缕落在面庞上的秀发。 “梦蝶听说昆明湖的特产是冷梭鱼,昨日离开王爷后,梦蝶本想上岸买一条,让王爷尝尝梦蝶的手艺,可找了好多家都没有找到,渐渐走远了也不知道,等回过头,才发现自己迷路了,找不到王爷,只好走回北京。”吴梦蝶说完,小嘴撇了一下,似乎很委屈。 永乐帝闻言心疼道:“梦蝶从昆明湖走回来的?” 吴梦蝶眼圈一红,轻轻点点头。 从昆明湖走到北京城,至少要走一个多时辰,昆明湖也算偏僻之地,虽是白天,路上行人较少,这么远走回来,不仅会很累,还会担惊受怕。 永乐帝安慰地拍拍吴梦蝶的手背。 “回来怎么没有来找本王?”按照吴梦蝶所说的时间算,吴梦蝶回到北京时,永乐帝还在昆明湖找她。 吴梦蝶幽幽地看了永乐帝一眼,低下了头。 朱隶想起,永乐帝为了隐瞒吴梦蝶,特意搬进了京王府,但吴梦蝶从未去过京王府。 想必京王府的王妃、侧妃,让吴梦蝶望而却步。 其实京王府才几个人,皇帝的后宫……不知道吴梦蝶知道永乐帝的真正身份后,会怎么想。 在吴梦蝶家门口,朱隶对伏在暗处的吴晨微一点头,看着将吴梦蝶送进去的永乐帝返回坐上车,对着永乐帝笑笑。 “怎么看?”永乐帝靠在马车里,闭上眼睛。 “没有一句真话。”朱隶撇撇嘴角。 “嗯,昨天房总管带人将昆明湖附近翻了几遍,回京的路也一直有人看着,根本没有见到她。”永乐帝的声音透着疲倦。 “她在陷害郭义。”陷害得太明显了,她就不怕起了反效果?朱隶心中暗道。 “说说她的背景。”永乐帝闭着眼睛靠在车厢里。吴梦蝶没事,永乐帝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倦意也随之涌上来。 朱隶展颜一笑:“圣上真是明察秋毫,什么手脚都瞒不过您。” “别说那些没用的,朕还不知道你,朕不管跟什么人在一起,你都会去把那个人查个底掉。”永乐帝喃喃地说着,语气中与其说是责备,不如说是欣慰。 查吴梦蝶的底细肯定不是这两天的才做的,但朱隶一直没同永乐帝说,说明吴梦蝶的背景没有什么可防范的,如果不是出了今天这事,永乐帝也不会问。 朱隶做事情,总让永乐帝从心里感到熨贴。永乐帝如此喜爱朱隶,岂能没有原因。 朱隶也不再卖关子,将查到的资料详细道出。 吴梦蝶并不是吴燊的女儿,而是吴燊的至交好友,吴羽绗的独生女。 吴燊与吴羽绗为同届进士,均为三甲出身,因都是吴,又都分派到北京任职,关系越走越近,成为至交好友。 吴羽绗颇有书生气质,为人正统,原是布政司都事,五年前因一件小事得罪了郭义,在一次公干中莫名其妙地失足落入昆明湖淹死了,当时吴梦蝶的娘亲因病才去世不久,吴燊见吴梦蝶孤苦无依,遂带回家来收为女儿。 “吴羽绗的死与郭义有关吗?”永乐帝问道。 “不好说。”朱隶摇摇头,几天前朱隶去都府档案库暗中查了当年的档案,当时去昆明湖公干的只有吴羽绗一个人,以落水定案。到底是失足落水,还是被害,事隔这么久,已经查不清了。 也许真的只是一次意外,但在吴梦蝶的心里,一定认为她的父亲是被郭义害死的,因而才会有了今天这出诬陷郭义的一幕。 “郭义会怎么做?”永乐帝的声音仍然慵懒,只有朱隶陪伴在身侧的时候,永乐帝身上很少能看到睥睨天下的霸气,而更多是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大哥。 “聪明的话,不会有所动作,燕飞在监视他。”如果郭义沉不住气真去找吴梦蝶的麻烦,吴梦蝶就不叫诬陷郭义了,虽然时间上出了点问题,但有些时候,这点差错是很容易被忽略的。 “找到吴燊了吗?” “还没,估计晚上能找到。”吴燊明显是自己藏起来的,今天大堂上的事情,吴梦蝶一定会告诉吴燊,暗中跟着吴梦蝶的吴晨,就能知道吴燊藏身之处。 看着马车接近京王府,永乐帝忽然说道:“让梦蝶自己报仇吧。” 朱隶一怔,随即点点头。 郭义回到自己的宅院,对大堂的事情越想越生气,真没想到这个臭丫头今天在大堂上居然来了这么一出。 这些年来诬陷的事情郭义没少做,今天终于尝到了被人诬陷的滋味。 “诬陷本侯,你太嫩了”郭义气哼哼地拿起一个茶盅,用力摔在地上。 “侯爷,您消消气,气大伤身,您犯不着跟一个小丫头片子生气。”郭义的亲信常远重新倒了一杯茶,递到郭义手上。 “这么明显的诬陷,本侯相信圣上也看得清清楚楚,不会相信吴梦蝶那个小丫头片子的。”郭义喝了一口茶,将茶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 “是,圣上英明,怎么会相信这么拙劣的把戏。”常远随声附和着。 郭义叹了口气,皇帝真的不会相信吗?如果这案子不会是牵涉到贤国公,甚至如果皇帝和朱隶此时不再北京,郭义确实会这么做的。威胁,逼其改口供,所有不利于郭义的案子,郭义不都是这么做的吗。 只是这个案子太大了,郭义不敢。 “常远,本侯想撤回控诉,你说可好?”郭义一脸疲态的靠在太师椅上,低声问常远。 常远第一次觉得,郭义老了,这么多年来,他向谁低过头。 “侯爷,这个小的不明白,要不,小的去乔大爷府上透个信?”常远小心翼翼地问道。 郭义沉默了片刻,挥挥手,凭着他在官场上多年的经验,他确实觉得这件事情不妙,根本脱离了他的掌控,再发展下去,会有什么样的结局,他一点也预料不到,再说,事隔这么多天,丧子之痛已渐渐平息,就算此案向最好的方面发展,最终让贤国公消去官爵,以朱隶和永乐帝关系,用不了多长时间,永乐帝还会找另外一个机会重新赐封。 当初实在是一时冲动,不该跟贤国公硬耗。 常远悄悄退出,对守在门外的下人吩咐了几句,转身离开。 “你来了。”燕飞没回头,仍然透过揭开的瓦片看着郭义。 “怎么样?”朱隶也凑过去看着。 “想打退堂鼓。”燕飞低声道。 “走。”朱隶一拉燕飞,悄悄离开了郭义书房的屋顶。 一个不起眼的餐馆中,朱隶和燕飞边吃着北京的特色小吃炸酱面,边低声说着话。 “皇上想让吴梦蝶亲自报仇。”吴梦蝶的身份,燕飞也很清楚。 “你那边呢?”燕飞报销一碗炸酱面,向第二碗发起进攻,从早晨到现在,燕飞连碗水都没顾得上喝,早都饿了。 “差不多了,足够砍了他的脑袋,不过,我倒很赞成皇上的想法,总是诬陷别人的人,终于也被别人诬陷,这感觉很爽。”朱隶一脸坏笑。 燕飞抬起头看着朱隶,状似无奈地摇摇头。 这么多年了,什么阵势没见过,偶尔,朱隶还能露出小孩子做点坏事的诡笑。 这笑容让燕飞觉得很窝心。 “快吃,吃完了分头行动。”燕飞笑着催促。 只要跟燕飞在一起,朱隶习惯所有的决定都要征得燕飞的同意。而燕飞也几乎没有反对过什么,即使觉得朱隶的决定过于莽撞,燕飞首先做的也是想办法为朱隶铺平道路。 当然,朱隶看似玩闹,但所有的决定,都是他深思熟虑的,有危险,也是值得冒得危险。 “让我进去,我要见老爷,老爷老爷” 处于神游状态的郭义被一声声哭声惊醒,郭义不耐烦的皱皱眉头,喝问道:“什么事?” 门外立刻有一位下人进来禀报道:“回老爷,六姨娘在院外求见老爷。” 六姨娘是郭铭的生母。 郭义蹙眉,这么就知道本侯不想打这场官司了? “老爷,求您让妾身进去,妾身有话跟您说。”大门外,传来六姨娘尖锐的哭声。 “让她进来。”郭义不耐烦的挥挥手。 大门被推开,六姨娘发髻凌乱的冲了进来。 郭义厌恶地皱皱眉头。 六姨娘出身并不高贵,父亲只是个小商贩,在北京城里开个小店,家里不算富裕,倒也过得去,六姨娘身上有五个哥哥,市井传言,像六姨娘这样哥哥众多的女子,善生男丁,郭义年近五十没有儿子,故而娶了六姨娘,果然两年后得了一个儿子。 但六姨娘出身放在那里,虽然嫁到侯府十多年了,仍旧该不了商人蝇头小利的思想,在侯府里混的很不得意,若不是因为六姨娘生了个儿子,郭义明里暗里地照顾她,六姨娘恐怕早都不明不白地死了。 不过郭义对这个六姨娘,实在没什么喜爱,六姨娘刚生下儿子的头几年,郭义还经常去六姨娘的院子走动,这些年,也很少去了。 “老爷,铭儿不明不白地死了,您不能就这么算了,您要为铭儿做主啊。”六姨娘一进门,就哭着跪倒在地上。 郭义冷着脸看着六姨娘,果然是为此事来的,郭义有这个想法不过是一个多时辰之前,六姨娘怎么就知道了,难道常远说的。 常远跟了自己十多年了,从来不多嘴的。 “谁告诉你本侯就这么算了?”郭义冷言问道。 六姨娘被郭义的声音吓得把哭声吞了回去,抬眼望了一眼面沉如水的郭义,胆战心惊地答道:“妾身是听丫鬟小桃说的。” “把小桃带来。”郭义沉声吩咐门外的下人。 不过片刻,小桃战战兢兢地跪在郭义面前。 “你跟六夫人说什么了?” 小桃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婢子什么都没有说过。” “嗯?”郭义犀利的目光望向六姨娘。 “是,是小桃跟小荷说话,妾身听到的。”六姨娘赶紧解释。 “你跟小荷说什么了?”郭义的声音,仿佛从地狱中传来,阴冷冷的,吓得小桃的冷汗涔涔而下。 “婢子知错了,求老爷饶命。”小桃拼命磕头,额头不一会就渗出了鲜血。 “说什么了?”郭义厉声问道。 “说,说老爷不想状告贤国公了。”小桃的声音低不可闻。 “你从哪里听来的?” “婢子去成衣店为四小姐娶衣服,正巧遇到乔大人家的三夫人也在,婢子听三夫人同她的婢女金环说的。”小桃真后悔自己长了双耳朵。小荷是大夫人的丫鬟,所有的事情总是她先知道。小桃听到这个消息后心中暗暗雀跃,只觉得这个消息定是别人不知道的,想在小荷面前炫耀一下,却不想引祸上身。 郭义沉默了半天,甚至都忘了六姨太和小桃还跪在堂下。 虽说乔和僧的三姨太是他最喜欢的姨太,可这种事情乔和僧怎么会和三姨太说,而且还这么巧,让本侯府里的丫鬟听了去,乔和僧这是要看本侯的笑话? 本侯的笑话那么容易看吗? “子虚乌有,日后再让本侯听到有人传闲话,绝不轻饶。”郭义一甩袖子,起身走了出去。 小桃没想到郭义竟然没有处罚他,感激地对着郭义的背影一个劲地磕头:“谢老爷开恩。”直到郭义走的不见人影了,方站起来,鄙夷地看了一眼六姨太,走了出去。 这个女人害她今天差点丢了性命,她小桃也不是个易与的主,如今六姨太的儿子没了,靠山也就没了,今天的事情她小桃定然会找回来。第244章偷听 “吴梦蝶,本官再来问你,郭铭到底是怎么死的?”乔和僧问了另外一个关键性的问题。 吴梦蝶犹豫了半天,终于说道:“是被贤国公打死的。” 安静,死一般的安静。 所有昨天听审的人都知道,燕飞昨天在大堂上,否认了自己失手打死郭铭,今日吴梦蝶竟然指认燕飞是杀死郭铭的凶手,要知道,燕飞之所以身在此处,完全因为眼前这位指认他是凶手的女子。 是受到了什么样的胁迫,才这样恩将仇报;还是,这原本就是个圈套? “贤国公缘何打死郭铭?”乔和僧的声音宛如撒开黑夜的一道闪电,使众人都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是啊,贤国公与郭铭远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什么要杀他? 永乐帝和朱隶也在屏风后面,感兴趣的看着吴梦蝶,期待着下文。 “郭铭说话,触怒了贤国公。”吴梦蝶歉意的目光扫了一眼燕飞,低声答道。 “郭铭说了什么,触怒了贤国公?”审了这么多年的案子,这个案子算是最后意思了。乔和僧的兴趣也被提了起来,这个小姑娘,还真不一般。 “他说,”吴梦蝶飞快地望了一眼郭义,见郭义也神情专注地看着她,忙低下头,声音细小却清脆,在人人都期盼着她的回答而寂静无声的大堂上,显得异常清晰,“他对贤国公说,大哥可是心急了,奴家正在问去大哥家的路怎么走呢?”后面那一句,吴梦蝶故意拿腔做势说了出来,似乎在模仿郭铭当时的语气。 大堂沉寂片刻后,轰鸣声瞬间爆发,几乎所有的人都在议论着。 朱隶一口茶差点喷到永乐帝身上,做在椅子上笑得都快抽了,吴梦蝶太强了超强这种话都能想得出来。朱隶真想冲着吴梦蝶大喊一声:吴梦蝶,我崇拜你 永乐帝也少有的嘿嘿笑出了声。没有想到吴梦蝶能编出这么一段。这些天跟吴梦蝶在一起,总有让他惊诧的事,然而今天的事情最让永乐帝最震惊。 燕飞脸上的表情丰富极了,惊讶,气愤、无奈、苦笑,最终定格在哭笑不得上,眯着眼睛看着吴梦蝶,燕飞心中暗骂:好心救了你,惹了官司不说,还这样糟蹋我的名声,闲事真是不能管啊 乔和僧连续拍了三次惊堂木,才压住喧闹声,让大堂重新安静下来。 “今日堂审暂告结束,明日继续,退堂”乔和僧再拍一下惊堂木,起身走进屏风。 他迫切需要请示永乐帝和朱隶,这案子该怎样继续。 但永乐帝和朱隶比他还急,乔和僧转进屏风,正看着二人出来,朱隶扔下一句话:“晚上来京王府。”跟着永乐帝走了。 他们要拦住一个人,吴梦蝶。 燕飞也在几个亲兵的护送下出了大堂。今天的事情太出乎众人的预料,似乎所有的人都处在震惊中没有回过神来,大堂上闹哄哄的,两边站班的衙役甚至忘了喊堂威,也同众人一样彼此议论着,郭义也被弄得云里雾里,甚至没有注意燕飞已经离开。 吴梦蝶随大家离开都府大堂后,站在都府门外的一侧,等着朱隶和永乐帝,她知道退堂后他们必然会来找她。 “梦蝶姑娘,上来。”一辆马车在吴梦蝶身边停下,车厢里传出永乐帝的声音。 吴梦蝶上了车,见朱隶和永乐帝面对面坐在车厢内。很自然地坐在永乐帝身侧。 “昨天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去哪里了?本王找了你很久,担心你出什么事。”永乐帝伸出大手握着吴梦蝶柔若无骨的小手,关心地问。 “真对不起,梦蝶让王爷担心了。”吴梦蝶瞥了一眼坐在一旁的朱隶,不动声色的将手抽出来,随意地扶了扶几缕落在面庞上的秀发。 “梦蝶听说昆明湖的特产是冷梭鱼,昨日离开王爷后,梦蝶本想上岸买一条,让王爷尝尝梦蝶的手艺,可找了好多家都没有找到,渐渐走远了也不知道,等回过头,才发现自己迷路了,找不到王爷,只好走回北京。”吴梦蝶说完,小嘴撇了一下,似乎很委屈。 永乐帝闻言心疼道:“梦蝶从昆明湖走回来的?” 吴梦蝶眼圈一红,轻轻点点头。 从昆明湖走到北京城,至少要走一个多时辰,昆明湖也算偏僻之地,虽是白天,路上行人较少,这么远走回来,不仅会很累,还会担惊受怕。 永乐帝安慰地拍拍吴梦蝶的手背。 “回来怎么没有来找本王?”按照吴梦蝶所说的时间算,吴梦蝶回到北京时,永乐帝还在昆明湖找她。 吴梦蝶幽幽地看了永乐帝一眼,低下了头。 朱隶想起,永乐帝为了隐瞒吴梦蝶,特意搬进了京王府,但吴梦蝶从未去过京王府。 想必京王府的王妃、侧妃,让吴梦蝶望而却步。 其实京王府才几个人,皇帝的后宫……不知道吴梦蝶知道永乐帝的真正身份后,会怎么想。 在吴梦蝶家门口,朱隶对伏在暗处的吴晨微一点头,看着将吴梦蝶送进去的永乐帝返回坐上车,对着永乐帝笑笑。 “怎么看?”永乐帝靠在马车里,闭上眼睛。 “没有一句真话。”朱隶撇撇嘴角。 “嗯,昨天房总管带人将昆明湖附近翻了几遍,回京的路也一直有人看着,根本没有见到她。”永乐帝的声音透着疲倦。 “她在陷害郭义。”陷害得太明显了,她就不怕起了反效果?朱隶心中暗道。 “说说她的背景。”永乐帝闭着眼睛靠在车厢里。吴梦蝶没事,永乐帝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倦意也随之涌上来。 朱隶展颜一笑:“圣上真是明察秋毫,什么手脚都瞒不过您。” “别说那些没用的,朕还不知道你,朕不管跟什么人在一起,你都会去把那个人查个底掉。”永乐帝喃喃地说着,语气中与其说是责备,不如说是欣慰。 查吴梦蝶的底细肯定不是这两天的才做的,但朱隶一直没同永乐帝说,说明吴梦蝶的背景没有什么可防范的,如果不是出了今天这事,永乐帝也不会问。 朱隶做事情,总让永乐帝从心里感到熨贴。永乐帝如此喜爱朱隶,岂能没有原因。 朱隶也不再卖关子,将查到的资料详细道出。 吴梦蝶并不是吴燊的女儿,而是吴燊的至交好友,吴羽绗的独生女。 吴燊与吴羽绗为同届进士,均为三甲出身,因都是吴,又都分派到北京任职,关系越走越近,成为至交好友。 吴羽绗颇有书生气质,为人正统,原是布政司都事,五年前因一件小事得罪了郭义,在一次公干中莫名其妙地失足落入昆明湖淹死了,当时吴梦蝶的娘亲因病才去世不久,吴燊见吴梦蝶孤苦无依,遂带回家来收为女儿。 “吴羽绗的死与郭义有关吗?”永乐帝问道。 “不好说。”朱隶摇摇头,几天前朱隶去都府档案库暗中查了当年的档案,当时去昆明湖公干的只有吴羽绗一个人,以落水定案。到底是失足落水,还是被害,事隔这么久,已经查不清了。 也许真的只是一次意外,但在吴梦蝶的心里,一定认为她的父亲是被郭义害死的,因而才会有了今天这出诬陷郭义的一幕。 “郭义会怎么做?”永乐帝的声音仍然慵懒,只有朱隶陪伴在身侧的时候,永乐帝身上很少能看到睥睨天下的霸气,而更多是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大哥。 “聪明的话,不会有所动作,燕飞在监视他。”如果郭义沉不住气真去找吴梦蝶的麻烦,吴梦蝶就不叫诬陷郭义了,虽然时间上出了点问题,但有些时候,这点差错是很容易被忽略的。 “找到吴燊了吗?” “还没,估计晚上能找到。”吴燊明显是自己藏起来的,今天大堂上的事情,吴梦蝶一定会告诉吴燊,暗中跟着吴梦蝶的吴晨,就能知道吴燊藏身之处。 看着马车接近京王府,永乐帝忽然说道:“让梦蝶自己报仇吧。” 朱隶一怔,随即点点头。 郭义回到自己的宅院,对大堂的事情越想越生气,真没想到这个臭丫头今天在大堂上居然来了这么一出。 这些年来诬陷的事情郭义没少做,今天终于尝到了被人诬陷的滋味。 “诬陷本侯,你太嫩了”郭义气哼哼地拿起一个茶盅,用力摔在地上。 “侯爷,您消消气,气大伤身,您犯不着跟一个小丫头片子生气。”郭义的亲信常远重新倒了一杯茶,递到郭义手上。 “这么明显的诬陷,本侯相信圣上也看得清清楚楚,不会相信吴梦蝶那个小丫头片子的。”郭义喝了一口茶,将茶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 “是,圣上英明,怎么会相信这么拙劣的把戏。”常远随声附和着。 郭义叹了口气,皇帝真的不会相信吗?如果这案子不会是牵涉到贤国公,甚至如果皇帝和朱隶此时不再北京,郭义确实会这么做的。威胁,逼其改口供,所有不利于郭义的案子,郭义不都是这么做的吗。 只是这个案子太大了,郭义不敢。 “常远,本侯想撤回控诉,你说可好?”郭义一脸疲态的靠在太师椅上,低声问常远。 常远第一次觉得,郭义老了,这么多年来,他向谁低过头。 “侯爷,这个小的不明白,要不,小的去乔大爷府上透个信?”常远小心翼翼地问道。 郭义沉默了片刻,挥挥手,凭着他在官场上多年的经验,他确实觉得这件事情不妙,根本脱离了他的掌控,再发展下去,会有什么样的结局,他一点也预料不到,再说,事隔这么多天,丧子之痛已渐渐平息,就算此案向最好的方面发展,最终让贤国公消去官爵,以朱隶和永乐帝关系,用不了多长时间,永乐帝还会找另外一个机会重新赐封。 当初实在是一时冲动,不该跟贤国公硬耗。 常远悄悄退出,对守在门外的下人吩咐了几句,转身离开。 “你来了。”燕飞没回头,仍然透过揭开的瓦片看着郭义。 “怎么样?”朱隶也凑过去看着。 “想打退堂鼓。”燕飞低声道。 “走。”朱隶一拉燕飞,悄悄离开了郭义书房的屋顶。 一个不起眼的餐馆中,朱隶和燕飞边吃着北京的特色小吃炸酱面,边低声说着话。 “皇上想让吴梦蝶亲自报仇。”吴梦蝶的身份,燕飞也很清楚。 “你那边呢?”燕飞报销一碗炸酱面,向第二碗发起进攻,从早晨到现在,燕飞连碗水都没顾得上喝,早都饿了。 “差不多了,足够砍了他的脑袋,不过,我倒很赞成皇上的想法,总是诬陷别人的人,终于也被别人诬陷,这感觉很爽。”朱隶一脸坏笑。 燕飞抬起头看着朱隶,状似无奈地摇摇头。 这么多年了,什么阵势没见过,偶尔,朱隶还能露出小孩子做点坏事的诡笑。 这笑容让燕飞觉得很窝心。 “快吃,吃完了分头行动。”燕飞笑着催促。 只要跟燕飞在一起,朱隶习惯所有的决定都要征得燕飞的同意。而燕飞也几乎没有反对过什么,即使觉得朱隶的决定过于莽撞,燕飞首先做的也是想办法为朱隶铺平道路。 当然,朱隶看似玩闹,但所有的决定,都是他深思熟虑的,有危险,也是值得冒得危险。 “让我进去,我要见老爷,老爷老爷” 处于神游状态的郭义被一声声哭声惊醒,郭义不耐烦的皱皱眉头,喝问道:“什么事?” 门外立刻有一位下人进来禀报道:“回老爷,六姨娘在院外求见老爷。” 六姨娘是郭铭的生母。 郭义蹙眉,这么就知道本侯不想打这场官司了? “老爷,求您让妾身进去,妾身有话跟您说。”大门外,传来六姨娘尖锐的哭声。 “让她进来。”郭义不耐烦的挥挥手。 大门被推开,六姨娘发髻凌乱的冲了进来。 郭义厌恶地皱皱眉头。 六姨娘出身并不高贵,父亲只是个小商贩,在北京城里开个小店,家里不算富裕,倒也过得去,六姨娘身上有五个哥哥,市井传言,像六姨娘这样哥哥众多的女子,善生男丁,郭义年近五十没有儿子,故而娶了六姨娘,果然两年后得了一个儿子。 但六姨娘出身放在那里,虽然嫁到侯府十多年了,仍旧该不了商人蝇头小利的思想,在侯府里混的很不得意,若不是因为六姨娘生了个儿子,郭义明里暗里地照顾她,六姨娘恐怕早都不明不白地死了。 不过郭义对这个六姨娘,实在没什么喜爱,六姨娘刚生下儿子的头几年,郭义还经常去六姨娘的院子走动,这些年,也很少去了。 “老爷,铭儿不明不白地死了,您不能就这么算了,您要为铭儿做主啊。”六姨娘一进门,就哭着跪倒在地上。 郭义冷着脸看着六姨娘,果然是为此事来的,郭义有这个想法不过是一个多时辰之前,六姨娘怎么就知道了,难道常远说的。 常远跟了自己十多年了,从来不多嘴的。 “谁告诉你本侯就这么算了?”郭义冷言问道。 六姨娘被郭义的声音吓得把哭声吞了回去,抬眼望了一眼面沉如水的郭义,胆战心惊地答道:“妾身是听丫鬟小桃说的。” “把小桃带来。”郭义沉声吩咐门外的下人。 不过片刻,小桃战战兢兢地跪在郭义面前。 “你跟六夫人说什么了?” 小桃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婢子什么都没有说过。” “嗯?”郭义犀利的目光望向六姨娘。 “是,是小桃跟小荷说话,妾身听到的。”六姨娘赶紧解释。 “你跟小荷说什么了?”郭义的声音,仿佛从地狱中传来,阴冷冷的,吓得小桃的冷汗涔涔而下。 “婢子知错了,求老爷饶命。”小桃拼命磕头,额头不一会就渗出了鲜血。 “说什么了?”郭义厉声问道。 “说,说老爷不想状告贤国公了。”小桃的声音低不可闻。 “你从哪里听来的?” “婢子去成衣店为四小姐娶衣服,正巧遇到乔大人家的三夫人也在,婢子听三夫人同她的婢女金环说的。”小桃真后悔自己长了双耳朵。小荷是大夫人的丫鬟,所有的事情总是她先知道。小桃听到这个消息后心中暗暗雀跃,只觉得这个消息定是别人不知道的,想在小荷面前炫耀一下,却不想引祸上身。 郭义沉默了半天,甚至都忘了六姨太和小桃还跪在堂下。 虽说乔和僧的三姨太是他最喜欢的姨太,可这种事情乔和僧怎么会和三姨太说,而且还这么巧,让本侯府里的丫鬟听了去,乔和僧这是要看本侯的笑话? 本侯的笑话那么容易看吗? “子虚乌有,日后再让本侯听到有人传闲话,绝不轻饶。”郭义一甩袖子,起身走了出去。 小桃没想到郭义竟然没有处罚他,感激地对着郭义的背影一个劲地磕头:“谢老爷开恩。”直到郭义走的不见人影了,方站起来,鄙夷地看了一眼六姨太,走了出去。 这个女人害她今天差点丢了性命,她小桃也不是个易与的主,如今六姨太的儿子没了,靠山也就没了,今天的事情她小桃定然会找回来。 六姨太没想到自己今天这一番话,注定了自己命不长矣。 六姨太没想到自己今天这一番话,注定了自己命不长矣。 第245章 定亲 第245章定亲 “圣上,成安侯郭义求见。” 正在书房中同朱隶、燕飞说话的永乐帝听到禁卫报告,侧头望了朱隶一眼,嘴角微微一翘。 “宣。” 朱隶笑道:“皇上,我们回避一下。”说着话,起身同燕飞一起走了出去。 “微臣郭义叩见圣上。”郭义走进书房,跪下叩见。 “成安侯请起,赐坐。”永乐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如一贯的威严冷清。 “谢圣上。圣上,微臣冤枉,求圣上为微臣做主。”郭义并没有站起来,而是磕了个头继续说道。 永乐帝蹙蹙眉头:“成安侯所为何事?” “回禀圣上,微臣不孝之子郭铭确实当街意图侮辱吴梦蝶小姐,贤国公正巧路遇,出手制止,失手将微臣犬子打死,微臣教子无方,是微臣的罪过,小儿虽有过失,但罪不至死,微臣方提起状告,请都府大人秉公办理,微臣相信都府大人会给犬子一个公道。今日大堂之上,吴梦蝶小姐忽然改口供,称犬子并未侮辱于她,实非微臣授意,微臣对此事毫不之情,求圣上明察。”成安侯不卑不亢,沉声说道。 “成安侯先起来吧。”郭义一直低着头说话,没有注意到自己提到郭铭意图侮辱吴梦蝶时,永乐帝脸上一闪而逝的杀气。 郭义站起身,谨慎地在永乐帝对面坐下。 “今日大堂上吴梦蝶姑娘所说的话,都是假的吗?”永乐帝端起茶杯,淡淡喝了一口,方不紧不慢地问道。 “回禀圣上,都是假话。”郭义低头回答。 “哦?成安侯当时在现场吗?”永乐帝望了一眼郭义,仍然将目光收回到茶杯中。 郭义身体一僵,声音有些紧张:“微臣不曾在现场。” “既然成安侯不再现场,怎么知道吴梦蝶小姐说的都是谎话?”永乐帝放下茶杯。目光平淡地看着郭义。 “微臣……”郭义犹豫了一下,“微臣听跟去的家将们说的。” “成安侯怎知家将们说的不是谎话?”永乐帝的声音越平淡,郭义却不自觉的越紧张。 “微臣……”郭义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圣上这是什么意思?吴梦蝶今日的供词明明对贤国公不利,圣上却似乎认定了这份供词,难道说朱隶不得宠了,圣上想借此机会打击朱隶? 可郭义怎么觉得自己的后背凉飕飕的? “微臣惊扰了圣上休息,微臣告退。”郭义跪在地上磕了个头,见永乐帝挥挥手,退了出去。 郭义离开京王府后不久,乔和僧被朱隶送出京王府。 吴梦蝶一直等到夜深人静,方悄悄离开府邸,看左右没人注意,裹紧了斗篷匆匆向南走去。 吴府的房顶上,吴梦蝶谨慎的行动,一丝不拉地落在了吴晨这位专业人士的眼中。能逃脱吴晨监视的人,整个大明朝恐怕不多,让吴晨来监视吴梦蝶,实在是杀麻雀用了把牛刀。 一个不起眼的民居门前,吴梦蝶谨慎地敲了敲门,片刻后吴燊那张有些苍白的面孔出现在门口,见是吴梦蝶,一伸手将她拉了进来,大门随之关上。 “怎么样?”吴燊面露焦急。 “郭义这个老贼真沉得住气,并没有来找女儿麻烦。”吴梦蝶气馁地坐在桌旁。 吴燊皱皱眉头:“会不会是因为你昨日失踪,京王爷担心你的安全,在你的周围布防得太严密,郭义不敢去。” 吴梦蝶恍然一笑:“女儿忽略了,恐怕真是这样,京王爷的禁卫一直在府外保护着,女儿也是极为小心,才出得府来。女儿明日恳请京王爷撤回禁卫,给老贼一个机会。” “梦蝶,爹总认为,你这么做太危险了。”吴燊担心地摇摇头。 “没事,爹,您放心,女儿会多加小心的。这个机会太难得了,如果放过这个机会,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为我亲爹报仇。”吴梦蝶一脸坚定。 “爹觉得京王爷对你不错,如果你嫁给京王爷,有朝一日,京王爷也许能帮你报得了这个仇。”吴燊爱怜的目光望着吴梦蝶。 “爹,您忘了女儿与天越哥哥有婚约在先,女儿已经是吴家人了。”吴梦蝶对着吴燊粲然一笑,却很快低下头,用力忍住差点流出的泪水。 “梦蝶,爹知道你的心意,知道你放不下天越,可是天越没有福气,这么多年没有消息,想必已经不在人世了。”吴燊悲伤地叹了口气。 “不,爹,女儿知道天越哥哥没死,他一定在什么地方,女儿相信天越哥哥一定会回来的。”吴梦蝶坚定地说着,她不仅再给吴燊信心,更是给自己信心。 “梦蝶。” “爹,您不用劝女儿,如果天越哥哥一直不回来,女儿就替天越哥哥一个陪着爹,替天越哥哥尽孝。” “梦蝶,这样做太苦你自己了,爹不能同意,你若是不愿意跟京王爷,等这件事情了了,爹再给你找一个好夫家,让你快快乐乐地过一辈子。”吴燊爱惜地说道。 吴梦蝶起身扑进吴燊的怀中:“爹,我亲爹已经去了,您也不要梦蝶了吗?” “说什么傻话,爹怎么会不要梦蝶,爹最大的希望,就是看着梦蝶幸福。”吴燊抚摸着吴梦蝶的秀发,微微仰起头,将冲击而上的热泪强忍了回去。 吴天越和吴梦蝶从小一起长大,吴燊与吴羽绗早有结为儿女亲家的想法,五年前吴羽绗失足落水丧生,吴梦蝶孤苦无依,吴燊将她接到家中。吴天越进京前,吴燊让二人定亲,本是想给吴梦蝶一个定心丸,就算吴天越高中,也不会抛下吴梦蝶,没有想到吴天越一去不回,如今生死不明,倒耽误了吴梦蝶的终身。 “永远陪在爹的身边,就是女儿最大的幸福。”吴梦蝶抬起头望着吴燊,一双漆黑的眼睛亮晶晶的。 “傻孩子。”吴燊怜爱地扶着吴梦蝶坐好,问道:“京王爷知道为父失踪了?” 吴梦蝶点点头:“昨日京王爷找了女儿一天一夜,家里也去过好几次,知道父亲也失踪了。” 吴燊担忧地叹口气:“梦蝶,爹觉得,你今天的这步棋走得太险了,京王爷和郭侯爷,两边都不是你能欺骗的人,特别是京王爷,他可是当仅圣上身边的第一红人,你这样欺骗他,太危险了。” “京王爷是个好人,知道女儿的苦衷,一定会原谅女儿的。”吴梦蝶想到永乐帝,微微笑道。 “不管有什么苦衷,欺骗就是欺骗”房门被突然推开,吴晨笑吟吟地站在门口。 吴梦蝶和吴燊立刻惊得定在了座位上。 吴晨关上房门,走到桌旁坐下:“不请我喝杯茶吗?” 吴梦蝶和吴燊对望一眼,吴梦蝶站起身,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拿起茶壶,为吴晨斟满茶:“吴大哥请喝茶。” 吴晨笑着接过。 “吴大哥怎么会到这里来?”吴梦蝶悄悄瞥了一眼吴晨,低声问道。 “自然是跟着你来的,你忘了,我们家爷嘱咐我,要保护好你的安全。”吴晨微微翘起嘴角,挂着一脸戏谑的笑。 吴梦蝶想起‘京王爷’确实曾经说过,但吴晨从来没有离开‘京王爷’,单独跟着自己,难道是昨天自己失踪,使得‘京王爷’决定让吴晨始终跟着自己? “吴大哥什么时候到的?”吴梦蝶怯怯地问道。 吴晨笑了:“跟着你来的当然是你到我也到了,你若是想问我都听到什么,自然是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听到了。” 吴梦蝶深深地喘了口气,抬起头时,目光已变得清澈而坚定:“此事都是梦蝶一个人所为,与我爹无关,吴大哥要追究,请追究梦蝶一人,不要为难我爹。” “不,吴大人,这都是下官的注意,请大人高抬贵手,不要为难小女,下官听从大人处置。”吴燊只见过吴晨两次面,知道他是跟在京王爷身边的人,俗话说,宰相府中七品官,跟在朱隶身边的人,就算没有官阶,权利也比普通的官员大的多,对于吴燊这个从七品的主簿官,吴晨自然成了大人了。 吴晨第一次被人称作大人,一时没反映过来,看到吴燊作势要跪,才赶忙起身,拦住吴燊。 开玩笑,如果喜欢吴梦蝶的真是自家老爷朱隶,吴燊真跪下也就跪下了,朱隶顶到头在他的头上赏他一个‘暴栗’,教训他两句。 可现在喜欢吴梦蝶的是永乐帝,虽然刚刚吴晨听到吴梦蝶并不想跟永乐帝,但若永乐帝真想将吴梦蝶收为嫔妃,又哪里需要吴梦蝶愿意不愿意,吴梦蝶真若封妃,吴燊虽然不是吴梦蝶的亲爹,也算国丈,让国丈下跪,吴晨真是找死了。 吴梦蝶见吴燊将责任都拦在自己身上,搀扶着吴燊说道:“此事确实与我爹无关,请吴大哥明察。” “梦蝶。”吴燊焦急地打断吴梦蝶的话。 “爹,梦蝶已经失去了一个爹,绝对不会让爹有事的。”吴梦蝶望着吴燊,目光坚定。 天蒙蒙亮,京王府的书房,朱隶给吴晨倒上热茶看着吴晨狼吞虎咽地将三个馒头塞进了肚子里。 “都安排妥了?” “属下办事,您就放心。”吴晨咧嘴一笑,那笑容像极了朱隶。 “慢点吃,噎到你。”朱隶将茶杯递到吴晨手中。 吴晨接过一口喝下,却烫得直扇舌头。 朱隶嘿嘿笑了:“有那么烫吗?” 吴晨对朱隶做了一个鬼脸,把舌头缩回去。 “属下走了。”吴晨走到门口,又回过头,“爷,您说梦蝶姑娘会跟圣上回皇宫吗?” “快滚这事用不着你操心”朱隶虚踢吴晨一脚,笑着骂道。这小子八卦的潜质,也越来越像自己。 吴晨一闪身走了,朱隶却也不自觉地想,吴梦蝶会同永乐帝回皇宫吗?想罢也暗骂自己一句,这事也不是他能操心的,不要说吴梦蝶的未婚夫失踪数年,就是没失踪,只要吴梦蝶未嫁,圣上就可以把她招进宫中。 只是后宫那么多女子,皇上回宫后,还能宠爱吴梦蝶几天,让吴梦蝶这样的女子老死宫中,真有些…… 朱隶摇摇头,这确实不是自己该操心的,吴梦蝶没看上自己这个京王府,说不定看上皇宫了。 朱隶安慰着自己,心中却明白,吴梦蝶不是那种贪慕虚荣的女人。 北京城都府大堂。 连续第三天开堂,还是那个府尹,还是那个屏风,众人经过这两天,也都知道了那个屏风后面,坐着两个举足轻重的人物。 一贯面沉如水的郭义和显得毫无生气的燕飞仍旧坐在这两天一直坐的位置上,一切似乎都没有变化,大家却觉得今日与前两天有明显的不同,却说不出具体哪里不同,若一定要说出不同,恐怕是这两天一直站在大堂上的吴梦蝶,今天却跪在了大堂上。 堂威过后,乔和僧一拍惊堂木,沉声喝问:“下跪何人?” 吴梦蝶叩了个头,声音清脆地回答:“民女吴梦蝶。” “你为何跪在堂下?” “回禀大人,民女昨日在大堂之上做了假口供,自知有罪,请大人责罚。” 吴梦蝶昨日在大堂上给的口供,众人均心知是假的,因为那口供假得太离谱了,可吴梦蝶今天这一举动,仍然出乎了大家的预料之外,这翻供翻得也太快了,吴梦蝶如此戏弄都府大人,就不怕乔和僧一怒杀了她? “砰”乔和僧举起惊堂木,狠狠地砸了下去,众人相信这一下如果砸在吴梦蝶的脑袋上,绝对能开花。 乔和僧确实怒了。 众人屏住呼吸,心理既紧张又兴奋,这案子,越来越有看头了。 朱隶透过屏风看着众人,心中暗暗一笑,不能怪大家太没同情心,这年代既没电影也没有电视,众人的娱乐不过是那两出看烂了的戏和讲烂了的评书,上衙门看审案,当然就成了娱乐消遣的一项,像今天这样精彩的案子,确实并不多见。 想到这里侧头看看永乐帝,见永乐帝的目光都聚焦在跪在堂下吴梦蝶身上,嘴角翘起微笑,幕后总导演是永乐帝,这案子是多见不了。只是总导演与女主关系暧昧,一会需要上演女主的苦戏,让我这个执行导演有些难办,太假了糊弄不住观众,真了又怕这个总导演不高兴,不由重重地叹了口气。 永乐帝微微侧头:“何事?” “皇上,一会您可不要心疼。”朱隶故意拿出一副苦笑。 永乐帝目光一暗:“一定要打?” 朱隶没吭声,无视堂威,这板子能不挨吗?如果这都不打,大堂上不是想说什么说什么了,案子也无法在审了。 永乐帝也没在说什么,大明朝的律例,永乐帝岂能不知。 “吴梦蝶,在公堂上提供伪证,你可知该当何罪?”乔和僧不愧是当了四、五年的府尹,这一声问,其威武气势,绝不亚于传说中包青天在大堂上的威风。 吴梦蝶早有心里准备,还是被吓得娇躯一颤。 然而她很快就恢复了镇静,看得坐在屏风后面的永乐帝微微点头。连朱隶也心中暗暗佩服,此女子确实与众不同,如果能同永乐帝回宫,说不定永乐帝真能始终宠爱她。 只是后宫那个大染缸里,她能出淤泥而不染吗? “民女知罪,民女甘受责罚。”吴梦蝶俯身叩首,声音中不带一丝惊慌。 “来人”乔和僧手指伸向签筒,就要拔出签子。 签子一落地,随着签子而说出的刑罚,就如同皇帝的御口,无法更改了。 因而燕飞在乔和僧的手指拿起竹签的同时,大喊了一声且慢。 乔和僧等这一声等半天了,昨晚秘访京王府,朱隶已将今日的安排详细告知,并隐晦地指点了两句吴梦蝶与永乐帝的关系。 乔和僧立马吓出一身冷汗,朱隶虽然说得很含糊,但乔和僧身居官场多年,岂能听不懂朱隶的话中话,暗自庆幸自己这两天对吴梦蝶还算客气,不然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听到朱隶安排今天要在大堂上当众打吴梦蝶,乔和僧惊愕地望了朱隶半天,心中也明白这板子是非打不可,把自己的官打没有了还是小事,打不好,还可能连累到自己的小命。 乔和僧偷偷擦了一把冒出的虚汗,抬起头声音威严:“贤国公有何指教?” 燕飞虽然官阶高过乔和僧许多,毕竟此时是在都府大堂之上,除非朝廷另外指派官员主审,不然除了皇帝,乔和僧就是这里的老大,就是朱隶也大不过乔和僧。 何况燕飞此时还身在案中。 燕飞深知乔和僧此刻应有的态度,并不介意乔和僧的语气,起身平和地说道:“乔大人,本国公想问问这位梦蝶姑娘,昨日在大堂之上,为何要给假口供,冤枉本国公?” 乔和僧严厉的目光转向吴梦蝶,沉声道:“吴梦蝶,你可听清贤国公的话了。你昨日为何诬陷贤国公?” 吴梦蝶冷冷地望着郭义:“回禀大人,郭侯爷前日掳走了民女的父亲,以此逼迫民女做假口供。” 从升堂到现在,郭义一直没有说话,吴梦蝶忽然又翻供,让郭义觉得隐隐有些不安,却也无计可施,此时忽然听到吴梦蝶居然再次在大堂上给假口供,指责自己绑架了吴梦蝶的父亲,郭义大怒,忽地站了起来,一把夺下一位站班衙役的佩刀,刀锋指向吴梦蝶:“你血口喷人,本侯今天就在这大堂之上教训你这满口胡言的恶女。” 第246章 报应 第246章报应 郭义大怒,忽地站了起来,一把夺下一位站班衙役的佩刀,刀锋指向吴梦蝶:“你血口喷人,本侯今天就在这大堂之上教训你这满口胡言的恶女。” 永乐帝一惊,起身就要冲出去,让朱隶一把拽住,低声在永乐帝耳边说道:“燕飞在外面。” 燕飞只是一个错步,已挡在吴梦蝶身前,两只手指轻轻捏住郭义的刀锋,看似无力,郭义却感到手中的大刀如夹在巨石当中,不能移动分毫。 “郭侯爷,你这是做什么?”燕飞的声音仍旧平和。 郭义抬头望向燕飞,脸色虽然还很苍白,可那双眼睛闪着精光,哪有一丝病态。郭义忽然明白,燕飞一直都在装病,脸上的病容,纯粹是画出来的。 “贤国公,这女子昨日在大堂之上诬陷于你,今日又在大堂之上诬陷本侯,这样的女子,不教训教训她,她眼中怎能还有王法,怎能还将这大堂的威严置于心上。” “郭侯爷,这女子目无王法,无视堂威,自有乔大人按律处置,大堂之上,不需要侯爷你、我插手。”燕飞说罢,手指一松,施施然回到他的座位上。 郭义一惊,知道自己是鲁莽了,这是公堂,自己持械意欲伤人,险些造成恶果。想到这里倒是感激地望了燕飞一眼,将刀丢给衙役,对着乔和僧拱手道:“本侯行伍出身,脾气鲁莽,一时冲动,抱歉抱歉” 乔和僧淡淡道:“无妨,郭侯爷先请坐下。”说罢目光转向吴梦蝶,厉声喝道:“你这女子昨日在大堂之上公然诬陷贤国公,今日居然不知悔改,又诬陷郭侯爷,来人……” “大人。”吴梦蝶高声打断乔和僧,快速说道:“民女所说均是实情,并未诬陷郭侯爷,请大人明鉴,民女的父亲可为民女作证。” 乔和僧冷哼一声:“吴燊何在?” “下官主簿吴燊,叩见乔大人。”吴燊从人群中站出,跪在堂下。 “吴燊,道出实情。”乔和僧冷冷说道。 “回禀大人,下官前日在家中假寐,忽然被棍子打晕,醒来时身在柴房,四肢被捆绑着不能动弹,口中还塞着破布,下官求救无门,只能老老实实在柴房呆了一天一夜,直到昨天晚上,下官被吴大人救出,方知下官被人掳走,是为了让小女在大堂之上给假口供。”吴燊说道。 “是哪位吴大人将你救出?” “回禀大人,吴晨吴大人。” “这位吴大人可在堂下?” “进去”随着一声厉喝,两个人连滚带爬地跌在堂下。 “见过大人。”吴晨腰胯佩剑,气宇轩昂地走上大堂,如一棵松柏般端立在大堂上,冲着乔和僧拱手施礼。 吴晨并没有施跪拜礼,虽然吴晨并无官职,但跟在朱隶身边,对这些高官权臣恭敬即可,若跪拜倒失了朱隶的身份,且那些高官权臣也受不起吴晨的跪拜,吴晨跟着朱隶出门办事,代表的是朱隶,可不是他自己。 “吴大人有礼。”乔和僧微一颔首,也同吴燊一样,称呼吴晨大人。 吴晨有了一次经历,这次倒是不惊讶了,他知道这一声称呼不是冲着他,是冲着朱隶,他跟在朱隶身边一天,就会受人尊重一天,有一天他离开朱隶,再得到这个称呼,就要靠他自己了。 吴晨一脸正色,沉稳地说道:“乔大人,在下昨夜无意之中,发现这二人行迹可疑,遂一路跟踪二人来到一处荒废的民宅,在民宅的柴房中见到了被帮着的吴主簿。”说罢转向被吴晨拎到堂上的二人:“这两人就是当日掳走吴大人的匪徒。” 乔和僧听罢,适时地一拍惊堂木,沉声问道:“你二人姓甚名谁,在何处居住,为何绑架吴主簿大人,速速从实招来” 二人吓得一哆嗦,其中一人磕头答道:“回大人的话,小的张生。” “小的马长顺。” “我二人都是侯爷府上的家将”两个人一起叩首道。 “大人,小的冤枉。”张生喊冤。 “大人,小的们不是匪徒,小的是奉了郭侯爷之命,掳走吴大人的,求大人为小的们做主。”马长顺也跟着叩首道。 “胡扯本侯什么时候让你们去掳走吴大人了?”郭义初见自己府上的两个家将,还不明何事,此时一听,气往上涌,方才抢刀,只是从衙役身上抢下来,此番跟本一脚踹翻了衙役,抢下大刀劈向张生。 朱隶在屏风后面看着直摇头,郭义真是张狂惯了,本也是个火爆之人,平日都是他冤枉别人,今日被人冤枉,一点也沉不住气,不怪他的儿子整日横行霸道,有这样的爹,怪不得儿子。 吴晨的武功虽不如燕飞,对付郭义没有燕飞那种四两拨千斤的轻巧,但拔剑、挡刀的身姿依旧像行云流水,非常好看。 清脆的兵器撞击声,吴晨的剑稳稳挡住了郭义抢来的大刀。 “郭侯爷住手,这里是大堂。”燕飞再次出声提醒。 郭义硬收回攻势,气哼哼地将大刀往地上一扔,颤抖的手指着张生和马长顺问道:“本侯自问平日带你们不薄,你们为何诬陷本侯。” 张生对着郭义叩首道:“侯爷,对不起,小的被吴大人当场抓住,无法再替侯爷掩盖了。” “你”郭义瞪着一双赤红的眼睛盯着张生,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张生和马长顺,当初就是做伪证出卖了自己原来的主子,投靠郭义,郭义知道他们的秉性,只是收为家将,没想到还是被他们出卖,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郭义怔怔地站了半晌,忽然转向屏风,双膝跪下,磕头道:“微臣求见圣上,求圣上为微臣做主。” 知道永乐帝和朱隶坐在屏风后面,今日这事,也只有永乐帝能为他出头了。 永乐帝和朱隶缓缓从屏风后面走出。 乔和僧连忙起身,走下大堂,同众人一起下跪,口中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永乐帝锐目扫向众人,所有的人都跪下低着头,却均感到犹如实质的目光从自己身上扫过,万没想到看庭审,还能见到皇帝,许多人激动得不住颤抖,却没有人敢抬起头来。 吴梦蝶知道永乐帝和朱隶这几天一直在屏风后面听审,此时从屏风后面走出去,吴梦蝶道并不惊奇。 永乐帝坐在乔和僧的位置上,威严的声音缓缓响起:“平身。” 吴梦蝶娇躯一颤,这声音…… 吴梦蝶挣扎着抬起头,果然见‘京王爷’坐在书案后,而‘皇帝’站在‘京王爷’身旁。 错了,应该是皇帝坐在书案后,京王爷站在皇帝身旁。 世间传言并没有错,京王爷确实比皇帝年轻,都怪自己太大意了,竟然不辨真假。 吴梦蝶暗叹,谁是谁又有什么关系,自己当初接近他们,不就是为了报杀父之仇吗?是京王爷也好,是皇帝也好,这件事情结束,自己再也不会见到他们。 吴梦蝶心中苦笑了一下,重新低下头。 “圣上,微臣从未指使张生和马长顺绑架吴燊大人,请圣上明察。”郭义叩首道。 “圣…圣…圣上,小…小…小的确实受郭侯爷指使,决…决…决无谎言。”张生赶紧磕头,他可不知道皇帝在屏风后面,如果此时翻供,那就是死罪。 “小的也…也是受郭侯爷致使,小的与吴大人素昧平生,没有理…理由绑架吴大人。”马长顺也立刻为自己申辩。 郭义没在说话,他昨夜已去见过皇帝,相信以皇帝的睿智,不会相信这么拙劣的骗局,会给他一个公道。 然而,郭义错了,今天这个局根本就是皇帝做的,有什么识破不识破之说。 “郭侯爷,你让朕很失望。” 郭义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望着皇帝,万万没有想到皇帝会说出这样一句话。 “圣上……”半晌,郭义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方想继续申辩,被皇帝挥手打断。 “郭侯爷,不必再说了朕记得你说过,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为了一己私利,威胁证人做伪证,本无可恕,朕念在你跟随朕多年,且年纪已大,免你死罪,削去所有官爵,名下产业充公,发配昌黎。” 永乐帝低缓却威严的声音,将郭义所有的希望打得粉碎。 站在一旁的乔和僧收到朱隶的眼神,沉声喝道:“来人,脱掉郭义的官服,将郭义押出大堂。” 立刻有两个人走过来,架住郭义麻利的脱下了他的官府和官帽,郭义想反抗却觉得浑身酸软,一点也使不上力气,心中奇怪都府衙役中竟然有这么好武功的人,抬头张望,才看清驾着他的两个人,一个是吴晨,另一个是穿着衙役衣服的楚暮。 郭义猛地望向朱隶,见朱隶正望着自己,嘴角挂着愉悦的笑容。 一瞬间,郭义什么都想明白了,今天这一切,早在自己将燕飞送进大牢那一刻,就已经注定,皇帝一心想治自己的罪,再辩解什么,已然无用。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郭义尤记得自己第一次到大牢见燕飞时,为了留住燕飞说的这句话,如果当时不置一时之气,放过燕飞,还会有今天的结果吗? 郭义不知道。 早知道朱隶不好惹,为什么要惹朱隶,昨晚明明已经想通了要撤诉,却被六姨娘的一番话激得收回了撤诉,如今想想,六姨娘之所以会说那些话,恐怕也是朱隶安排的。 朱隶,我郭义做鬼也饶不了你。 郭义恶狠狠地瞪了朱隶一眼,被吴晨和楚暮架了出去。 “乔爱卿,你继续将案子审完吧。”永乐帝淡淡地说道。 “遵旨。”乔和僧颤颤巍巍地走上前:“贤国公视民如子,仗义出手,不仅无过,且当嘉奖,张生、吴长顺助纣为虐,念在尚未酿成大错,从轻发落,各重责四十大板,吴梦蝶无视大堂威严,提供假口供,念其救父心切,从轻责罚,罚……”乔和僧说到这里,偷偷望了朱隶一眼,见朱隶对自己微微点点头,壮着胆子道,“罚杖责二十大板。以上刑责,当堂执行。”说完一咬牙,抽出三个签子扔到堂下。 朱隶见永乐帝听到打吴梦蝶二十大板时,手指陡然一紧。遂靠近永乐帝,借着书案的遮挡,伸手在永乐帝的手臂上捏了一下。 吴梦蝶、张生、马长顺等三人对判决都很坦然,顺从的趴下,打板子的声音很快响了起来。 张生、马长顺随着板子落下,立刻发出嚎叫,吴梦蝶却把牙咬的紧紧地,一声不吭。 永乐帝面色坦然,内心却非常紧张地盯着吴梦蝶,见吴梦蝶不过挨了三五下就晕了过来,忙回头望向朱隶。 朱隶在永乐帝耳边低声道:“燕飞打了吴梦蝶眩晕穴,晕过去感觉不到疼。放心,那两个打板子的衙役非常有经验,看上去严重但绝不会伤到筋骨,这里交给燕飞,我们先走。” 永乐帝点点头,稳稳地站起身,在一片山呼声中,转进后堂。 “她怎么还不醒?”永乐帝看着蹙着眉头俯卧着的吴梦蝶,有些焦急地问身边的朱隶。 “是我让先生在她的汤药中下了安神的药,让她多睡会,省得醒来觉得疼。”朱隶轻声回答。 永乐帝理解地点点头:“她什么时候能醒?” “估计要到明天早上。”朱隶故意把时间说的稍微长了一些,吴梦蝶乍然知道她一直认为的京王爷是皇帝时,那份瞬间被欺骗的表情,朱隶恰巧看到,他知道吴梦蝶醒来第一眼,必然不知如何面对永乐帝,有必要让她自己冷静一下。况且,若告诉永乐帝吴梦蝶半夜会醒,恐怕永乐帝今晚不会离开这里。 “吴燊还在书房等候皇上召见。” 吴燊官职低微,从未见过皇帝,永乐帝到吴梦蝶家门口接吴梦蝶时,吴梦蝶说是京王爷,吴燊就是认为是京王爷,哪里想到京王爷忽然变成了永乐帝。虽然这场戏是永乐帝帮着唱完的,可那也叫欺君,吴梦蝶不知道害怕,吴燊却觉得后背凉飕飕的,连吴梦蝶挨板子都没有将吴燊的注意力引过来。欺君之罪是要灭门的。自己死到不要紧,他不要看着自己的其他女儿和吴梦蝶死。 永乐帝嗯了一声,又看了一眼吴梦蝶,转身同朱隶一起走出房门。听着朱隶低声吩咐丫鬟小心伺候。 吴燊远远看见永乐帝和朱隶走了进来,连忙跪下,等到两双脚走到面前,颤抖的声音高呼:“叩见圣上,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叩见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赐坐。”永乐帝脚步不停地走过去,坐在书案后面。 “微臣不敢,微臣有罪,求圣上开恩。”吴燊依旧匍匐在地上,以头撞地。 永乐帝厌烦地皱皱眉头。 朱隶走过去拉起吴燊:“起来吧。” 吴燊抬起头,额角上有鲜血流出,虽然不多,却看着甚是恐怖。 “来人,请御医过来。”朱隶打开门,冲着门外喊了一声。 一盏茶后,御医为吴燊包扎完毕离开。 “吴主簿。”永乐帝一声轻唤,惊得吴燊又要跪下。 朱隶伸手一挡:“吴主簿但坐无妨。” 吴燊感激地望了朱隶一眼。 吴燊不是第一次见永乐帝,每次也没什么害怕,不过想想也是,以前将永乐帝当成京王爷,不过才千岁,一天的时间,变成了一万岁,长了九千岁,自然令人害怕。 何况,他还同儿女一起欺骗了这位长了九千岁的皇帝。 “吴主簿,今日之事是朕授意梦蝶姑娘按计划行事的。” 吴燊惊讶地望着永乐帝,半天才反映过来,扑通一声双膝跪下,又磕了一个头。 这次朱隶没拦着,永乐帝这句话,是告诉吴燊,吴梦蝶所谓的欺君之罪免了,这么大的事情吴燊自然要谢恩,反正有绑带包着,吴燊的额头就算再磕出血,也不会在流到脸上,有污圣视。吴燊愿意磕就磕,不让他磕他还不舒服。 吴燊的是个好人,可性格太懦弱,成就不了大事,这样的人朱隶并不欣赏。 吴燊磕完头,见永乐帝和朱隶都没说话,悄悄地起身坐在椅子边上。 “吴主簿,你把当年吴羽绗失足落水一案的前后向圣上讲一讲。”朱隶说完,又在永乐帝近前低声说了两句话,转身出了书房,在门口吩咐几句后,独自一人离开了京王府。 “你来做什么?”郭义盯着走近的朱隶,冷冷说道。 朱隶微微一笑,自己拽了张椅子坐了下来:“出来混的,早晚要还上,你诬陷了那么多人,如今自己被人诬陷,这也叫报应。” 郭义狠狠瞪着朱隶:“你说这话,将来不怕自己也遭报应。” “哈哈哈。”朱隶朗声大笑:“这些年,死在本王手里的人也不少了,本王别的不敢夸,但本王就敢说一句,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叫门。本王就是睡在乱葬岗上,也睡的心安理得。” 郭义不屑地冷哼一声:“本侯这件事,你敢说你不是为了包庇贤国公,耍得手腕?” “不错,是本王做的局,不过你看到的局,只是本王附带做的,真正的局在这儿。”朱隶说着话,丢给郭义一个账簿,郭义翻了几页,脸色刷地白了。 “虽然是本王做的局,但本王相信,一点也没有冤枉你,这只是这么多年来,你所做的恶事之一,只是这个账簿,就足够送你到阎王那里报道了。”朱隶冷笑着,望着瘫软在椅子上这郭义。 “人在做,天在看,圣上不杀你,已经对你很仁慈了。” 起身走到门口,朱隶又转过身扔下一句:“吴梦蝶并不是吴燊的女儿,她的亲生父亲是吴羽绗。” 郭义的眼眸突然瞪大,接着暗了下去 第247章男人的底线 第247章男人的底线 当天夜里,朱隶接到消息,郭义猝死。 朱隶翘翘嘴角,脑溢血吧。几次接触,朱隶早已发现郭义血压高了,这么刺激他,搁在现代,绝对能气个半身不遂,在明朝,没有医疗设备,严重点的脑溢血只有死路一条。 朱隶对自己的行为很坦然,他并没有对郭义说谎话,只是沈洁收集的郭义贪墨钱财的证据,就够杀郭义的了,这些年下来,朱隶相信郭义实际贪墨的数字,一定是这个数的几倍,这种仗着自己在靖难中有点功劳就横行霸盗的蛀虫,死有余辜。永乐帝不杀他,不是不想杀,而是怕杀了他,寒了不明真相功臣的心。 轻轻走进吴梦蝶的寝室,虽然吴梦蝶还闭着眼睛,但朱隶从她微微颤抖的睫毛和低不可闻的呼吸声中,知道她醒了。 “郭义死了。”朱隶来,就是为了告诉吴梦蝶这句话的。 吴梦蝶紧闭的双眼,留下了两行清泪。 朱隶轻轻叹口气,转身出了房间。 五天后,吴梦蝶已经能下地行走。 两个衙役打板子的水平果然很高,看上去血肉模糊,凄惨无比的一片,却一点没有伤到筋骨。到第二天已经不怎么疼了,第三天开始结痂。当然,这与燕飞拿来的特效伤药也有直接的关系。 要么怎么说行行出状元,这打板子也有老大的学问了。同时挨板子的另外两个人张生和马来顺,至少一个月后才能下床,不过他们也很幸运了,若不接下这四十大板,仅凭当年买主求荣的事,楚暮也会杀了他们,他们当年出卖的主子,正是曾经在楚暮没有跟燕飞之前,接济过楚暮的人,楚暮这次进京,本打算报恩,却没想到找到的只是一座孤坟。 吴梦蝶自从清醒后,对永乐帝态度明显不同以往,虽然脸上依然挂着笑,却让人感到有一份淡淡的疏离。 永乐帝焉能感觉不到,每次探望吴梦蝶回到书房,常烦闷不矣。 “小四,朕是不是做错了,当初不该欺骗梦蝶姑娘。”永乐帝望着氤氲的茶雾,幽幽叹息。 “皇上,梦蝶姑娘是一时不适应,也许过一段时间就会适应了。”朱隶也知道自己的安慰实在苍白无力,但他总不能说当初吴梦蝶接近皇帝就是有目的的,如今目的达到了,态度自然也就不同了。 皇上可以不惩罚吴梦蝶对他的疏离,却不能忍受吴梦蝶对他的利用。 “也许吧。”永乐帝将茶杯放在桌上,手指无聊地敲着,“朕离开南京快四个月了,该回去了。” “是,我这就去安排,三日后回程如何?”朱隶说三日,只是探探永乐帝的口风,回程的事情朱隶早已安排好了,只因吴梦蝶一事,朱隶一直没有向永乐帝提起。 永乐帝起身走到门口,停下脚步转身说道:“三日太仓促了,五日吧。”说罢走了出去。 朱隶苦笑,永乐帝还是放下不吴梦蝶。却又不想用强,但是不用强,吴梦蝶会跟他走吗? “梦蝶姑娘。”看着吴梦蝶望着水塘的鱼儿沉思的背影,永乐帝不由得心中一动,低声呼唤。 吴梦蝶让嘴角浮上一丝笑容,方转过身来跪下道:“民女吴梦蝶叩见圣上。” 永乐帝叹口气,拉起吴梦蝶顺势揽入怀中:“朕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这里不是皇宫,梦蝶不必行此大礼,伤口还疼吗?” 吴梦蝶在永乐帝怀里轻轻摇摇头,双手微微用力,将自己的身体与永乐帝分开些:“多谢圣上挂念,已经不疼了。” “梦蝶。”永乐帝望着吴梦蝶,眼神中闪着莫名的小心,“你还在怪朕欺骗了你?” “梦蝶哪里敢怪罪圣上。”吴梦蝶脸一红,低头轻声道。 “你这么说,就是还在怪朕,其实朕真的很羡慕京王爷的生活,朕真心想跟京王爷换来的,可惜小四说死不同意。”永乐帝长叹一声,手臂一用力,再次将吴梦蝶揽入怀中。 吴梦蝶靠在永乐帝坚实的胸膛上,倾听着永乐帝有力的心跳声,这一刻她感觉不到皇帝那种威严霸气的气势,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疲惫,一种渴望呵护,渴望包容的孤单的心。 回想与永乐帝相处的那些天,吴梦蝶觉得之所以一直没有怀疑永乐帝的身份,是因为永乐帝跟她在一起时从来没有拿出过皇帝的气势,一直对她温柔体贴,细心周到。在皇宫大院里,每一个女人都极力想巴结皇帝,渴望皇帝的垂青,作为皇帝,哪里用得着关心妃子的心情。 皇帝如此待自己,吴梦蝶不感动是假的,这些年来,就连对皇后徐仪华,永乐帝恐怕都没有这样细心过。 “梦蝶。”永乐帝拥着吴梦蝶坐在长廊上,将下巴埋在吴梦蝶没有插任何首饰的秀发中,“朕过几天要会皇宫了,你同朕一起回去好不好?” 吴梦蝶的心中流过一阵暖流,她一直以为,永乐帝是不会征询她的意见的,若要她,便会直接将她带走。 自从知道跟自己在一起这么多天的人不是京王爷而是皇帝,吴梦蝶就想到了自己很可能会随皇帝回宫。这些天来,皇帝虽然没有明确地说过什么,但这层意思表达的很清楚了,吴梦蝶也知道,就算自己曾经定亲,只要未嫁,皇帝都可以娶到宫中。 可吴梦蝶并不想进宫,不仅因为吴天越,她也不想过宫中的生活,就算皇上现在宠着自己,能宠一辈子吗? 吴梦蝶抬头望着永乐帝,虽然永乐帝已有了几根白发,面容也略显沧桑,但不可否认,永乐帝还是位很帅气的男人,他的身上自发的有一种凌人的气势,像火光,吸引着别人不由自主的靠近他。这样的男人太吸引女人了,尤其他还是皇帝,那里还是他的后宫。 如果自己不得宠了…… 靠在永乐帝胸口,吴梦蝶用小得连自己都快听不到的声音说:“梦蝶可以说不吗?” 明显地,吴梦蝶感到永乐帝的身体瞬间僵硬。 知道吴梦蝶可能会拒绝,没想到吴梦蝶真敢拒绝。 好半天,永乐帝的身躯才慢慢放松,低沉而柔和的声音在吴梦蝶头上响起:“为什么不愿意?” “梦蝶害怕。” 永乐帝紧了紧手臂:“有朕在,梦蝶有什么害怕的?” “梦蝶怕……” “怕什么?”永乐帝推开吴梦蝶,望着她垂下睫毛的眼眸。 “梦蝶怕回到宫中,圣上就忘了梦蝶了。”吴梦蝶讷讷地答道。 永乐帝笑了,似乎松了一口气:“不会的,朕保证,永远宠着你。” 吴梦蝶抬起头,直视永乐帝的目光:“后宫那么多女子,梦蝶知道,圣上不会对每一个女子都这样说,但恐怕,对很多女子说过这样的话吧。” 永乐帝的脸色倏然变得很阴沉,平视了吴梦蝶片刻,站起身走了。 朱隶从一旁走过来,望着偷偷流泪的吴梦蝶:“你何苦这样说?” 吴梦蝶望了一眼朱隶,背过身擦掉眼泪:“见过京王爷。” 说道京王爷三个字的时候,吴梦蝶的声音有些颤抖,前些天,京王爷三个字反复被吴梦蝶呼唤着,吴梦蝶也曾经想过,如果爹坚持让她嫁人,三年后若京王爷还是喜欢自己,自己也许可以委身王府,做一个侧妃。吴天越已经失踪五年,再过三年就是八年,八年的等待,无论是对吴天越,还是对自己,都算是一个交代了。 “梦蝶姑娘就是用后背见本王吗?”朱隶看着背对着自己吴梦蝶笑道。 “不是,我,,,,,,”吴梦蝶急忙转过身,对上朱隶戏谑的笑容,吴梦蝶也不自觉的笑了。 不多的接触,吴梦蝶发现朱隶很会让别人的心情变好。 “回去吧,这里风大,凉,姑娘身体刚好,吹不得风。” 吴梦蝶点点头,跟在朱隶的身后慢慢往回走。 “梦蝶姑娘还是放不下吴天越?”朱隶望着眼前的路,似乎在说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吴梦蝶虽然一怔,却并不惊讶,这几天她已经知道吴晨实际上是朱隶的人。 “梦蝶和天越哥哥一起长大,五年前已有婚约。” “吴天越失踪几年了?” “整整五年。” “怎么失踪的?” “五年前天越哥哥进京赶考,再没有回来。” 朱隶闻言停下脚步,脑中忽然想到了陈世美:“梦蝶姑娘可去京师找过吴天越。” “找过。”吴梦蝶说完忽然想到什么,仰起头望着朱隶,“京王爷可是想说天越哥哥高中了不要梦蝶了?” 朱隶一笑,继续向前走去。 吴梦蝶紧跟了两步:“梦蝶相信天越哥哥不是那样的人。” 朱隶回头,见吴梦蝶小脸上洋溢这一层圣洁的光。 不是吗?朱隶心中暗道:京师那个大染缸,定性稍差的人,都会把持不住,攀附权贵,人之常情。 “真的,天越一定不是那种人。”见朱隶面露不信,吴梦蝶强调道,“再说,天越哥哥还有父亲呢,他不会连父亲也不要的。” 朱隶没说话,在权势面前,亲情有时分量轻的让人无法相信。父亲,像吴燊那样的父亲,对吴天越的仕途没有任何帮助,吴天越真的舍弃,也不是不可能。 “其实,只要天越哥哥活着就好,就算真的不要梦蝶了也无妨。”吴梦蝶的声音很低,却让朱隶的心弦不觉一动。 女人的感情,真是很伟大。马智杺的母亲刘栾红对自己的情谊,朱隶每每想起,还微微心痛。 燕飞带着楚暮先回南京了。 郭义的死,在朝野震动很大。给一些霸着官职不肯卸任的那些年纪大、资历老的人敲了警钟。虽然郭义的死亡通报上,写的是因病去世,但郭义去世前涉及燕飞一案,最终被皇帝削爵没收财产的处罚之事,早已众人皆知。皇帝的态度,大家都看明白了。 不能说没有人替郭义叫屈,但无人敢明着说,毕竟,皇帝每一件事都做在了明面上,是郭义自寻死路,怨不得他人。 开始时一、两个人上表,以年老体衰为由辞去职务,永乐帝一句话不劝,还给了丰厚的赏赐,更让大家明白该怎么做了,于是纷纷效仿,永乐帝也趁此机会,下了数道圣旨,整肃军队与地方朝纲。将各地驻军统领来了个大调换,愿意解甲归田的,一律放归,剩下的与驻边的官员对调,并立规定,以后每三年小调动一次,每五年大调动一次。所谓大调动,包括总兵在内,所有的人全部换防。 不用说,这又是朱隶的意见,为的是既不让军队与地方官员关系过于密切,也不让军队倚老卖老压制地方。 永乐帝早就对朱隶满脑子的鬼主意见怪不怪,对朱隶提出的章程仔细思考后,御批实施。 只是此番动作太大,永乐帝、朱隶、燕飞都不在京城,担心太子朱高炽一人压不住阵脚,因而让燕飞先回去,永乐帝随后到。朱隶继续留在北京督建皇宫。 紫禁城工程物资贪墨一案,朱隶并没有彻查,彻查牵涉的面太广,眼下正是用人之际,若搞得人心惶惶,必然会影响工程进度,不如杀一儆百,杀两个主要的,其他人既往不咎,但如若再犯,朱隶也不在乎翻翻老账,数罪并罚。 郭义是这此次贪墨案的头号案犯。虽然不是朱隶杀的,他的死朱隶至少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另一个首犯是营膳司所正程奇骏,被朱隶当作典型毫不手软地杀了。程奇骏是自寻死路,朱隶名声在外,他仍然不知道收敛,怪不得别人。 贪墨案处理完毕后,朱隶以最普通的公文上报下发。所谓最普通的公文,就是保密性质最差,上报下发速度最慢的公文。然而正如朱隶所料,保密性质最差确实做到了,想知道不想知道的人都知道了,上报下发速度最慢却大相径庭,公文传递的速度是慢了,可公文的内容,却以最快的速度传遍了全国各省州府。按说贪墨案,特别是隐晦地提到了成安侯郭义的贪墨案,并不应该以这种公文形式上报下发,朱隶这么做,聪明人都想到了其中的含义,一些人上表递辞呈,相信也与此有关。 这种处理方法在北京城的收到了最佳效果。这些年来,各级官员中清清白白的人并不多,但至此以后,朱隶相信再搞小动作的人定然是少数,如果还有人敢顶风上,朱隶无论是查还是抓,既不会涉及面太广,清查起来也不会工作量太大,当然,查清以后,朱隶的手段也会相当严厉。 所有的人都知道这一点,所有的人都为保住自己的脑袋和饭碗而兢兢业业。这正是朱隶想要的。朱隶清楚,兴建皇宫这么大工程,如果不卡住贪墨这一关,养肥的就不仅仅米虫,足能撑死一头大象。 朱隶一向认为,带着金表逛闹市,金表被偷,偷金表的小偷自然是犯了盗窃罪,带金表的人也脱不了责任,叫勾引他人犯罪。 同样,工程材料款被贪墨,贪墨的人自然该杀,没有制定严谨的规章制度,也是造成贪墨的原因之一,因而朱隶把功夫下在了两个方面,一是找来工作态度极为严禁的官员把关,二是制定尽可能严谨的制度。 皇宫修起来不是十年八年,朱隶也不可能一直守在这里,这个头若开不好,国库的银两大量流失,银两跟不上,工程就会受到影响,修建紫禁城可不是百年工程,那是千年甚至万年工程。每当想到这里,朱隶也会像毛小子一样,热血沸腾一下。 “你说,紫禁城到底是不是我们建的。”朱隶忙了几天,终于偷闲躺在床上,有一句没一句地同沈洁闲聊。 沈洁正在翻看设计图,这些天朱隶忙,沈洁也没闲着,几乎成了皇宫建造的总工程师。 沈洁拿着毛笔的手停顿了一下,思量了片刻,丧气地摇摇头:“不知道。” 如果没有朱隶和沈洁,紫禁城还会是这样建吗?沈洁真不知道,她只知道这段时间,她和朱隶两个人在紫禁城的筹建上花了大量的心血,如果没有他们两个,这分心血会是谁花费的呢? 这个问题朱隶也想过,来到大明朝快二十年了,这二十年来朱隶可没闲着,很多大事朱隶都参与了,如果没有朱隶,这些事情还会发生吗?历史资料上对这些事情并没有非常详细的记载,也许不会发生,也许仍然会发生?朱隶也想不明白。 “后天皇上启程回南京,我送他们出河北就回来,大概需要七八天。”想不明白的事情不想,朱隶一向不为难自己,见沈洁也答不上来,换了个话题。 “知道,你自己小心,不必挂心这边。”沈洁合上设计图,走到床边,靠着朱隶躺下。 “你也不要太操劳了,事情多着呢,不是几天能干完的。”朱隶轻度适中地单手揉着沈洁的肩膀。 “对了,梦蝶姑娘会跟着走吗?”沈洁转过身,有些兴奋地望着朱隶。 朱隶忍不住笑了,女人了,对八挂的事情一向比什么都感兴趣:“皇上的事情,我哪里知道。” “少来,皇上的事情你知道的还少啊,哎,我觉得那个梦蝶姑娘不是很想进皇宫,要不,你帮帮忙?”沈洁的同情心再次无条件泛滥。 朱隶哼了一声翻过身:“我还不想死。” “没那么严重。”沈洁不放弃地推推朱隶的后背,“你去试试,皇上不会怪罪你的。” 朱隶拽过被子:“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男人的底线?” 沈洁撇撇嘴,知道这次自己真的冒失了,男人在女人的问题上,一向很小气。 第248章 感情 第248章感情 永乐帝被吴梦蝶拒绝后,仍然一天两次来看吴梦蝶,却闭口不提回皇宫的事,只是皇帝的回程已经临近,吴梦蝶心知,只要永乐帝不开口让她离开,回皇宫已势在必行。吴梦蝶也不敢再有别的想法,忤逆皇帝,自己生死事小,还会连累家人,父亲最近被京王爷调去管理账目,虽然很忙绿,但吴梦蝶看的出来,父亲忙得非常开心,似乎是这么多年来最开心的。朱隶偶尔也回来看她,望着朱隶离开的背影,吴梦蝶有时会想,如果朱隶真是皇帝,自己会不会心甘情愿地跟朱隶回皇宫。 到底是跟永乐帝的感情还没有那么深。 回程相关事宜都安排妥当,明日就要起程了。 陪着永乐帝用完早餐后,朱隶古怪地一笑:“皇上,想不想出去走走。” 永乐帝抿了口茶,昨夜看完各地的密奏,已近三更,只是浅睡了一会,此时有些困倦,但永乐帝知道,朱隶这些天天还没亮就不见了人影,一直忙到晚餐才回来,今天竟然懒洋洋地问自己出不出去,一定有什么鬼主意。 “你想带朕去哪里?”永乐帝不动声色。 “皇上下次再来,燕王府已拆完了,我想同皇上最后再去一趟燕王府。” 永乐帝手一抖,茶杯盖碰到茶杯上,发出“叮”的一声。 从永乐帝二十岁入番住进北京的燕王府,到永乐帝四十二岁登基入住南京皇宫,永乐帝在燕王府住了二十多年,燕王府留下了永乐帝太多的往事。 燕王府还是原来的样子,永乐帝住进了京王府,房宽带着多数禁卫还住在这里,只是多年未住,有些地方已经风化了。 朱隶和永乐帝沿着王府小路往里走,一路上除了朱隶偶尔说几句话,永乐帝一直很沉默。这里留给永乐帝最多回忆的,是逝去的皇后徐仪华和至今下落不明的贵妃苏蕊,还有最小的儿子朱高爔。 当年朱隶护送燕王妃上京师,不放心永乐帝的安危,永乐帝曾经承诺朱隶不踏出王府半步,那是永乐帝第一次自我囚禁。后来建文帝登基,永乐帝为了避风头装病,也有近半年未出王府,是永乐帝第二次自我囚禁,两次囚禁,永乐帝走遍了王府的每一个角落,如今天大地大,永乐帝却忽然怀念起自我囚禁的日子,那段时间虽然行动是不自由的,心态确实最放松的。 如今就算真的在囚禁在这里,也不会有那种放松的心态了。 扛着一个国家,绝不仅仅是表面看到的那样荣耀。 “朕一直忘了问你,这个酒楼是不是你的。” 从燕王府出来,朱隶将永乐帝带到了燕角楼。 朱隶起身给永乐帝倒上新沏的大红袍,摇摇头笑道:“皇上还记得我给你讲过在开封府审过一次遗产案的事儿?这酒楼的主人就是当年遗产案里的孩子。” “哦,他怎么会打着你的名义开酒楼?”永乐帝感兴趣地问道。 朱隶有些尴尬的一笑,将他们母子两个怎么见不到自己,怎么想到如此方法说了一遍,犹豫了一下,朱隶将刘栾红的事也告诉了永乐帝。 朱隶讲完,一口气将面前的一杯酒喝了下去,微微喘着粗气,永乐帝也没说话,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默。 夏风透过窗纱,从湖面上吹来,清清凉凉地,让人觉得很舒服,西华潭水碧绿的像块清透的美玉,点点睡莲漂浮在上面,那抹粉红装点的恰到好处,和谐得让人沉醉。 “我出去一下。”朱隶起身出去,将一房寂静留给永乐帝一人。 一上午的流连回顾,朱隶知道永乐帝需要安静一下,自己何尝不是。 转身正要走进与南海戏鲸紧挨着的占城谜案雅间,朱隶看到对面雅间里,马智杺陪着一人正巧出来,看到朱隶一怔,下意识将那人挡了一下,马上又想到自己的动作不妥,望着朱隶有些尴尬的一笑,正待打招呼,朱隶却含笑一点头,进了占城谜案。 虽然只是一瞥,朱隶已看清了马智杺意欲遮挡的那个人,那如果是个女子,朱隶倒好理解,可那是个男子,文质彬彬的,像个书生,可那双眼睛,却写满了风霜。 朱隶一进酒楼,就吩咐过马智杺上完酒菜就退下去,不用人伺候也不要让人上三楼,不想马智杺自己却带了个客人上来,恐怕也是图清静。 燕飞早已对这家酒楼查个底掉,并没有违法的事情,想到马智杺方才异样举动,朱隶暗自笑笑,不会是马智杺对那方面有兴趣吧。 看到朱隶什么都没问直接进了雅间,马智杺心里悄悄松了口气,亲自将那人送了出去。 吴梦蝶自受伤后,一直住在京王府,明日就要同皇帝一起启程回南京了,吴梦蝶下午回了趟家,同父亲告别。 吴燊知道吴梦蝶并不情愿进宫,但这种事不是情愿不情愿的问题,况且以吴燊的观念,能进宫服侍皇帝,那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吴燊虽然有几分不舍,仍然兴高采烈地为吴梦蝶准备了一大堆用的东西,直到吴梦蝶不停地说:“够了爹,京王妃已经送梦蝶很多了。” “如果是嫁入京王府……唉……”吴燊当然希望吴梦蝶嫁入京王府,这样还能见到面,不像加入皇宫,此番一别,恐怕今生难见。 “爹。”吴梦蝶笑着摇摇头。 回到京王府,天色已晚,吴梦蝶没有想到永乐帝在她的天雨阁等她。 天雨阁是苏蕊早先住过的地方,吴梦蝶受伤后,朱隶将吴梦蝶安排在这里,不仅因为这里清静,更因为是苏蕊住过。 “见过圣上。”吴梦蝶悄然跪下,像一个夜归的精灵。 永乐帝仍然坐在石桌旁,手里转着茶杯:“回家了?” “是。”吴梦蝶低声答道。 “起来说话。” 吴梦蝶站起身,伸手摸了一下永乐帝面前的茶壶,提起茶壶进了屋,片刻换了一壶热茶出来。重新倒了一杯热茶递给永乐帝,换下他手中的凉茶。 永乐帝一直默默看着吴梦蝶忙碌着,没有说话。 “圣上,明天要赶路,您这么晚了到梦蝶这里来,有什么要吩咐的?”吴梦蝶的潜台词很明确,没什么是您就请回吧。 永乐帝抬头望着吴梦蝶,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她就这么不想见朕,当初跟朕在一起,真的只是为了利用朕帮她报仇? “梦蝶,明天就要跟朕回皇宫了,你可高兴。”永乐帝喝着茶,垂着眼眸语气平淡地问。 吴梦蝶怔了一下,随即扯起一脸笑容清脆的答道:“当然高兴了,梦蝶还是四年前去过一次京城,京城好繁华哦。” 四年前吴梦蝶去京城,是去找失踪了一年的吴天越,当时根本没有心情逛京城,京城给吴梦蝶留下的唯一印象就是人多,人太多了,多得吴梦蝶根本无法找到她的天越哥哥。 永乐帝轻轻叹了口气,他听得出吴梦蝶的笑并不是发自内心,永乐帝很怀念当初以京王爷的身份同吴梦蝶在一起时,吴梦蝶那开朗的笑声,如果把吴梦蝶带进皇宫,会不会连这种假装的笑,永乐帝也听不到了? 永乐帝同朱隶走了一上午,有关吴梦蝶的话题朱隶一个字也没有提,似乎真的只是临行前怀念一下,但永乐帝明白,朱隶在给他慢慢渗透女人对于感情的执着,吴梦蝶的故事朱隶没说,吴晨自然也不会多嘴,但不等于永乐帝不知道,朱隶有朱隶的情报系统,永乐帝自然也有自己的情报系统,况且永乐帝知道,这件事情是朱隶故意透给了自己的情报系统。 “梦蝶,如果朕同意你可以不随朕回皇宫,你还会去吗?”永乐帝目光灼灼地望着吴梦蝶。 吴梦蝶吃了一惊,张着小口瞪大眼睛望着永乐帝,半晌才激动地说道:“梦蝶可以不回皇宫吗?”看到永乐帝的目光倏然变得阴郁,吴梦蝶恍然明白自己说错了话,永乐帝明明是试探自己,自己怎么就把真话说出来了。 起身跪在永乐帝面前,吴梦蝶低头道:“梦蝶口无遮拦,冒犯了圣上,请圣上恕罪。” 永乐帝缓缓站起身,背对着吴梦蝶:“起来吧。” 永乐帝说这话虽然并不完全是试探,但吴梦蝶做出的答案显然是不及格。 后宫虽小,却同朝廷一样,多数嫔妃都有娘家势力,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表面上和睦,其实风起云涌,处处暗流旋窝,稍不留心,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把吴梦蝶带入后宫,若是宠她,必将引起其他嫔妃嫉妒,吴梦蝶一来缺乏心机,二来没有娘家依靠,自己没有保护自己能力,光靠永乐帝保护,总有百密一疏的时候,若是吴梦蝶在后宫真有什么闪失,永乐帝不知道自己将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如果不再宠她,又何必将她带回皇宫。 “朕明日回京师,你不必跟着了。”永乐帝扔下一句话,并未回头,径直出了天雨阁。 “梦蝶刚才来找我,皇上同意不带她回皇宫了,起来起来,你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沈洁兴匆匆地走进屋,坐在朱隶的床边,推着躺在床上的朱隶。 朱隶不耐烦地翻个身:“别闹,明天还赶路呢。” “你到底做了什么,让皇上改变了注意?”沈洁八卦的兴趣极浓。 “皇上的主意谁能改变,让不让吴梦蝶去皇宫都是皇上说了算,跟我有什么关系。”朱隶往里避了避,离开沈洁的掌控。 沈洁趁势躺在朱隶身边:“怎么能跟你没关系,你陪了皇上一上午,回来皇上就该变了注意,哎,朱隶,我真是越来越佩服你了。” 朱隶白了沈洁一眼,心里却美滋滋的,让这么一个自己心爱的女人服服帖帖地跟着自己,真有种夫复何求的感觉。何况这丫学历还那么高,博士啊,自己才是个大学毕业。 “只是佩服我吗?”朱隶翻过身,眼中明显带了色彩。 沈洁对上朱隶的眼睛,刷的脸红了,匆忙起身有些惊慌道:“我去洗澡。” 朱隶哈哈哈地笑了,冲着沈洁的背影喊:“我等你哦。” 吴梦蝶还是同永乐帝一起踏上了回南京的归程。 因为朱隶一句话:“燕飞捎来消息,找吴天越的事情似乎有了点眉目,吴天越可能还在南京。” 这并不完全是谎话,朱隶确实收到了消息,当然不是尚在路上的燕飞传来的,得知吴天越的事情后,朱隶立刻安排人手查了,消息也不是刚到的,朱隶已经收到两天了,本来若是吴梦蝶真的跟永乐帝回了皇宫,这个消息朱隶可能一辈子也不会告诉吴梦蝶。 吴天越是不是在南京朱隶并不知道。吴天越五年前确实进京赶考了,考的成绩也不算差,同他父亲一样,进了三甲,有了封官的资格。但三甲也只是有了封官的资格,并不是一定会有官做,特别是像吴天越这样没有门路的,只能等机会。因而吴天越拿了吏部发放的所谓资格证后,就离开了南京。 按明朝的规矩,进了三甲的进士,每年都是有一次封官的机会,家中有门路的,自然不用再到吏部点卯等待封官,像吴天越这样,按规矩应该每年去吏部报到一次,运气好不一定哪一次就有官做了。 但吴天越五年前离开南京后,再没有去过吏部报道,吏部也没有任何资料显示已经给吴天越封了官。 吴天越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 朱隶估计不出两种可能,一是吴天越出了意外死了,二是吴天越改名换姓,以另一种身份生活,之所以这么做,恐怕是被某位大人家的小姐看上了。换句话说,当了陈世美了。 如果真当了陈世美,朱隶如果想找,还是有办法把他找出来的。但朱隶的吩咐是不必查了,这种事情朱隶不想看到。 不过现在朱隶又改变了主意,也许吴梦蝶真不在乎吴天越变心,只要他活着就好。 当然,朱隶说服吴梦蝶同永乐帝一起回南京,并不全是为了吴梦蝶考虑,说实话是为永乐帝的面更大。永乐帝放弃吴梦蝶,也让朱隶心中小小感动了一下,同时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永乐帝一天烦心的事情很多,唯一能让他轻松一些了,就是跟喜欢的女人在一起,朱隶却顾及女人的感受,把永乐帝这点乐趣都剥夺了,确实有些太不仁义了。 让吴梦蝶同行,不过是补偿永乐帝,至少回京这一路不要太寂寞,回到京师,永乐帝也没有时间再想别的了。 当然,如果吴梦蝶此趟能找到吴天越更好,不管吴天越现在如何,至少让吴梦蝶了了这份心愿。 永乐帝自早起,脸就一直阴着,看着朱隶忙前忙后,也没有个笑脸,直到见吴梦蝶也跟着上了马车,才诧异地望了朱隶一眼,脸也不那么黑了,望着吴梦蝶时也有了笑容,虽然知道吴梦蝶只是陪同一路,心里也很高兴。 车队走得并不快。 永乐帝和吴梦蝶坐在马车中,朱隶和房宽骑着马跟在后面。 夏天天气炎热,车队早晚赶路,午间太阳上来的时停下休息一、两个时辰,四天后,进入顺德地界,再有一天,该出河北省了。 顺德临近山东,多山,三年靖难时永乐帝来过这个地方,当时朱隶正陪着燕飞在云南求医。 朱隶骑在马上正与房宽闲聊着,看见前方大前站的禁卫似乎发现了什么情况,正策马往回奔。朱隶和房宽对望了一眼,两人一夹马腹,迎上前去。 “京王爷,房统领,前面过来一只商队,有人受伤。”来人翻身下马报告道。 朱隶向身后一招手:“车队原地待命”说罢转向房宽,“保护好圣上,我去前面看看。” 骏马奔出的同时,朱隶喊道:“吴晨” “是。”吴晨答应着,与朱隶并驾齐驱,绝尘而去。 没跑多远就迎上了商队。 与其说于商队,倒不如说是车队,没有看到多少货物。五辆马车,前后围着二十多匹马,只是此时车队用一个子形容比较确切:惨。看不到车里的人,但骑马和赶车的人,几乎没有不挂彩的,似乎是被劫了,但奇怪的是马车并没有坏。 车队已经被打前站的禁卫围住,朱隶在车队前站下,扬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回禀大人,我们是从贵州来的商人。”走在车队前面的人下马答道。 “发生了什么事?”朱隶皱皱眉头,不会真遇到打劫的了吧,居然真有打劫的? “回大人,详细情况望容后在禀,我家两位老爷伤势严重,求大人援手。”那人叩首道。 朱隶更是不解了,什么事情还要容后在禀,不过眼前救人要紧,看这些人都须要包扎休息。 “你家老爷贵姓?” “回大人,我家老爷姓彭。” “姓彭?贵州来的?”朱隶一怔,瞬间想到了贵州宣慰使彭源和彭勇烈,旋即又笑了,他们两个怎么会到这里来,彭在贵州是大姓,同姓很常见。 虽然如此,朱隶还是说道:“前面带路。” 那人立刻起身,带着朱隶来到第二辆马车旁。 掀开车帘,朱隶一惊,竟然真是彭勇烈。 第249章 山贼 第249章山贼 彭勇烈一定遇上了高手,那高手也必是不想要他的性命,彭勇烈身上刀口十多处,但没有一处致命的,只是流血过多,处于半昏迷状态。 “彭兄”朱隶轻轻摇晃彭勇烈,“彭兄,醒醒,我是朱隶。” 彭勇烈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了朱隶半天,也不知认出朱隶了没有,眼睛一闭又晕了过去。 “来人,快去请御医。”朱隶伸手将彭勇烈从车里抱了出来。 皇帝出行,御医必然会跟着的。 彭源的伤势比彭勇烈轻一些,却也是满身伤口。 两队人马就地搭起了营帐,永乐帝听说是贵州的两个宣慰使,世袭爵士,也过来看望了尚在昏迷中的二人。 彭勇烈和彭源曾经在永乐元年专程到皇宫觐见过圣上,不过时隔这么多年,永乐帝除了还记得有这么个官名,两人的姓名和长相早已忘记。 晚餐后,朱隶将认识彭氏兄弟的经历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永乐帝。 “他们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永乐帝最关心的还是眼前的事情。 朱隶忍不住一笑:“他们剿匪去了。” “什么?”永乐帝端起茶杯正要喝茶的,闻言茶杯停到了嘴边。 “他们打山贼去了。”朱隶想到永乐帝听不懂什么叫剿匪,换了个词。 “打山贼?”永乐帝缓缓地喝口茶,将茶杯放在桌上,“有山贼吗?” 朱隶再笑:“估计有。”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么多人受伤,朱隶心里不仅没有火气,反而一直想笑,这恐怕与向他讲述缘由的那人述说时的表情有关。 那人在讲事情始末时,总是有种偷鸡不成反蚀把米的表情。 彭勇烈和彭源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看到朱隶两人先是激动了半天,然后不约而同地一脸通红,像是两个做错事的孩子。 “到底怎么回事?昨天问你们的属下,说得也不是很清楚,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朱隶亲自将药端给二人,看着二人喝了,方问道。 彭勇烈看了彭源一眼,对朱隶道:“我们是来找你的。” “找我?什么事?” “借钱。” 朱隶看看彭勇烈,又看看彭源,笑道:“你们两个财主,找我一个穷人借钱,欺负我是不。” 彭勇烈哈哈笑了,却因此牵动伤口,咧了咧嘴:“朱隶就是朱隶,当了王爷还跟从前一样。” 朱隶白了彭勇烈一眼:“你这个世袭爵爷也还是老样子。” “其实我们来找你,确实想跟你借钱,但不是借银子,是借货物,我们想与北方通商。”彭勇烈正色道。 “多年前你就有这个想法,还没忘。”朱隶笑道。 “不仅没忘,更坚决了,家难当啊,靠吃老本,总有坐吃山空的一天。”彭勇烈大发感叹。 “通商我当然大力支持,借货就要看你们借什么货了,这个慢慢再谈,先说说你们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朱隶见随从将早餐摆好了,同彭勇烈和彭源一起坐在餐桌前。 “说起来真不好意思,我们听说这里闹过匪患,便打听到了具体位置,想一举剿灭,一来算是送你一个见面礼,二来也为将来通商除去障碍,没想到……”彭勇烈说完叹口气。 “彭兄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我还真不知道这里有匪患。”朱隶停下筷子望着彭勇烈。 彭源见彭勇烈没回答,自己答道:“听三年前到这边做生意的一个商人说的。” “看起来这些匪患还挺厉害的。”朱隶瞥了一眼彭氏兄弟身上的伤,“我去会会他们。对了,圣上在后面的营帐中,昨天你们受伤昏迷,圣上来看过你们。”朱隶说完站起身,“我先出去处理点事,你们有什么需要,跟门外禁卫说。” 彭勇烈所说的匪患,就在离此不足三十里的莲花山上,莲花山下十里外,有一个小镇。朱隶走出彭勇烈的营帐,就看到前去小镇探查的禁卫回来,报告说小镇很安全,可以暂住。 小镇离此不远,一个时辰后,朱隶等人到了这个也叫莲花的小镇。 为了不惊扰当地居民,朱隶只带了十余名禁卫进了小镇,尽管如此,朱隶一行人还是在小镇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小镇不是交通要道,从来没有一下子来过这么多客人,唯一一间客栈的老板虽然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也知道今天来的这些人身份尊贵,好在客栈平时也很少顾客,一共两位顾客都让禁卫毫不留情地赶走了,包下了整个客栈,在匪患没弄清楚之前,永乐帝将在这里住上几天。 “老板,你这里离莲花山这么近,知不知道莲花山上有山贼啊?”朱隶一身灰色长衫,头上像普通人一样扎个四方巾,除了浑身上下无法掩盖的高贵气质,倒与寻常百姓一样。 “山贼是有,不过他们很多年没有下山抢劫财物了。”店老板人很聪明,朱隶打扮成普通人,他就当把朱隶当成个普通人,只是态度恭谨很多。 “哦,山贼不抢财物,他们靠什么生活?”朱隶奇怪地问。 “白连山地方大,他们在山里种谷物和蔬菜。另外,听说他们也在做买卖。”店老板一副言无不尽的样子。 “真是一伙很有意思的山贼。”朱隶眯起眼睛,手指玩弄着一块碎银,那块碎银显然是一会要打赏老板的,“您老去过莲花山吗?” 店老板很忙摇手:“客官,莲花山可去不得,莲花山的人虽然不抢东西了,但莲花山是禁地,擅自进入会被杀掉的。”冲着那块碎银,店老板也非常有诚意的劝阻,只是他不知道,朱隶一向是别人越不让他干什么,他越要干什么的人。 “谢了老板。”朱隶扔下碎银,转身上了楼。 莲花山的匪患越来越有意思了,单看彭氏兄弟一行人身上的伤痕,也知道里面的定然有武功不俗的高手。 “房宽,我要去一趟莲花山,这里就交给你了。”朱隶走进房宽的房间说道。 “我跟你去。”房宽立刻起身。彭氏兄弟被打得那么惨,房宽哪放心让朱隶一个人去。 “不必,我报名号进山,他们连抢劫都很久没干了,不会杀我这个王爷的,再说了,我也不是吃素的,就他们那些人,还困不住我。你留下,若跟我去,我还不放心这里呢。”朱隶说罢拿了把佩剑,打开房门,吴晨正好找来。 “爷,你要去哪里?” “朱将军去莲花山,你跟着吧。”朱隶还未开口,房宽抢先说道,让朱隶一个人去,他还是不放心的。 朱隶没再言语,吴晨既然知道了,就算明着不让他去,暗地里他也会跟着的。 莲花山远看真像朵莲花,四周山峰高耸,像莲花瓣儿,中央有一大片盆地,好似花心儿。 走近莲花山,朱隶方明白彭氏兄弟的车队为什么败得那么惨。 进莲花山只有一条路,是两峰之间的一个峡谷。峡谷宽不足十丈,长足有一里,两边均是陡峭的山峰,距离峡谷地面约三十余丈的高处修有栈道,宽仅能行一人而已。如在栈道上布满弓箭手,峡谷中即使千军万马,也难以通过,如此设计,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栈道的两边设有瞭望哨,山谷里面方有石阶通向栈道。从山外看,山壁陡峭,栈道连同瞭望哨镶在山壁中,普通人绝难上去。 朱隶原本打算报名进山,看到如此独具匠心的设计,玩心大起,动了硬闯的心思。回头望向吴晨,见吴晨嘴角微翘,一双眼睛也闪闪发亮,心里暗笑:这小子确实跟自己有很多相似之处。 朱隶嘴角浮出一丝坏笑,看着吴晨道:“爷独自去闯一闯,你在这里看着两匹马。” 吴晨一愣,眼中立刻闪现出浓浓的失望和不满。 朱隶看着吴晨丰富的表情,忍不住呵呵直笑,吴晨反映过味来,怪叫:“爷,您逗我。” “找个地方把马栓好,跟爷玩玩去。”朱隶眯着眼睛望着不远处的栈道,心中跃跃欲试。 “是,爷。”吴晨一声欢呼,牵过朱隶的马,一溜小跑地走了。 既然是闯山寨,朱隶也没有掩藏身形,就那么大摇大摆地同吴晨两个人走到山前,守在瞭望哨哨兵立刻大声喊道:“站住,这里禁止外人进入。” 朱隶依旧一身长衫,头扎四方巾,与吴晨两人,像是主仆。听到哨兵喊叫,朱隶微微一笑,低声对吴晨道:“上。”声音未落,身体腾空而起,直扑瞭望哨。 吴晨一直自认自己以轻功见长,见识到朱隶的轻功,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惊呼。当初燕飞曾说过,朱隶真正的轻功,燕飞也难望其背,吴晨还以为燕飞是自谦,只是以吴晨的轻功,已跻身江湖前列,燕飞的轻功,在江湖上鲜有对手了。 如今见到朱隶的轻功,吴晨只有一个感叹词:宗师。 三十余仗的高度,朱隶仅凭着一口真气,借助空气的流动旋转而上,根本不像一般的高手以悬崖借力。 吴晨不知道,当初朱隶为了进皇宫盗朱元璋的遗旨,曾经苦练了三年轻功,那三年,朱隶一直高来高去,很少走路。遗憾的是,人算不如天算,朱隶最终没有用上他苦练了三年的轻功,历史也最终没有被朱隶改变,靖难依旧无可避免的发生了。 朱隶这一手漂亮轻功的不仅让吴晨看傻了眼,站在瞭望哨的两个哨兵也看傻了,直以为天人降临,一直到朱隶上了一侧的瞭望哨,另一侧的哨兵才反映过来,放出了有人闯山寨的烟火信号。 朱隶背着手笑吟吟地站在一侧哨兵的身后,看着吴晨两、三个纵跃跳了上来,如果没有朱隶高超的轻功在前,只是吴晨这几下跳跃,也非常潇洒耐看了。 瞭望哨里的两名哨兵手里的弓箭如摆设一样,垂在身侧,连举得意思都没有,不是他们失职,朱隶和吴晨的表现让他们明白,他们的弓箭在二人面前,连儿童的玩具都不如。 看到吴晨上来,朱隶对哨兵一笑,大大方方地走上了栈道,逍遥的好似走在自家水塘边。 两个哨兵对望一眼,又放出了三支信号烟花,这是莲花山自建山寨以来,放出的最强信号,即使多年前三千名官兵来清剿,也才放过两支烟花,昨日彭氏兄弟带人来袭,不过放出一支烟花而已。 朱隶看到烟花上天,嘴角微翘,步子放缓,悠然地如同游览风景,他要给山寨准备应敌的时间,他倒要看看,这个山寨到底还有多少有趣的东西。 走得再慢,一里多栈道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到头了,在栈道的头上,立着一个人,背负着双手,一双历目如膺隼般望着渐渐走近的朱隶,菲薄的双唇紧紧地抿着,长衫在山风中猎猎起舞。 朱隶与他对望着,脸上的神情渐渐凝重,心中涌起一股惺惺相惜的好感,自燕飞后,朱隶还没有对其他人有过这种感觉。 走到那人身前一丈远,朱隶停下脚步,同样背负着双手,与那人对视着,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有两个之间的山风似乎越刮越猛,将两人的长衫吹得呼呼直响,似乎要脱离人的身体,顺风而去。 良久,那人突然出手,手中不知从何处而来的一把泛着红光的宝剑,陡然袭向朱隶。朱隶身体微微一侧,佩剑同时出鞘,两把长剑在空中相交,却没有发出预料中金属相撞声音,而是无声划过。 站在朱隶身后的吴晨勉强看清,朱隶与那人的长剑在空中根本没有撞击上,总是相差几毫而错开,吴晨知道,并不是二人故意不交锋,而是二人真气散发在剑身,两剑交锋时,真气首先撞上,不等双剑相交已被弹开。 朱隶同那人以快打快,转眼交换了数十招,虽然听不到双剑的碰撞声,只有呼呼的风声,却每一剑都是杀招,招招都可能令对方毙命。 栈道宽窄仅容一人通过,吴晨看得兴奋,也深知其中的凶险,但不仅帮不上忙,还被二人的剑气逼得步步后退。峡谷外面,站着一百多名精壮汉子,各各手持大刀长矛,虽然着装并不一致,但看得出是受过训练的军队,此时一百多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栈道上。 栈道上过不去,吴晨灵机一动,飞身下了栈道,几步冲到百名汉子面前,长剑一个飘忽对准站在最前面的一人胸口,大喝一声:“住手” 栈道上与朱隶对战那人闻言目光一撇,脸色倏地一变,收回攻出招式,一个翻身落在了离被吴晨长剑指着的人不远处,朱隶也随之飘身而下,站在了吴晨身侧。 望着朱隶嘴角渗出的的血丝,吴晨关心地的问道:“爷,没事吧。” 朱隶微微一笑,低声道:“很久没打得这么痛快了。” 朱隶的声音另被吴晨用剑指着的那人浑身一震,抬头端详了朱隶片刻,忽然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的动作。 那人根本不顾吴晨指在自己胸口的长剑,扑通一声跪下了。还好吴晨收剑快,饶是如此,那人的胸口还是被吴晨的长剑刺出了鲜血。 与朱隶对战的那人惊红了眼,合身扑了过来,却在距离跪下那人不足一丈的地方猛地收住了脚步,紧张的望着朱隶和吴晨,因为吴晨的长剑还指在那人的胸口处。 后面的人齐齐惊呼:“二当家的” 朱隶也不解地皱皱眉头,吴晨即没有亮身份,也没有说什么威胁的话,这人此举是何用意。 “将军,不,王爷,您还记得小人吗?”那人抬头望着朱隶,虎目中竟有点点泪光。 朱隶知道自己一向不记人,除了自己身边那些晃来晃去的人影和印象深刻的人,其他见过的人最多也就是眼熟,却想不起是什么人,就是这批跟了自己两三个月的禁卫,两三年后再见,朱隶顶多觉得脸熟,绝对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而眼前这个人,朱隶连脸熟的印象都没有。 知道朱隶不记人,最早是沈洁,接着是燕飞,现在是吴晨,总是跟在朱隶身边提醒朱隶来人身份,朱隶也习惯了把见过什么人告诉身边的人,一旦自己想不起来时,也好有人提醒他。但今天朱隶疑惑地望向吴晨时,见吴晨也一脸茫然。 朱隶缓缓地摇摇头,知道这样做可能会伤了这个人的心,可朱隶确实想不起他是谁。 那人丝毫不介意朱隶不记得他,兴奋地说道:“王爷,小人是您从死人堆里背出来的,是您救了小人一命,小人叫蔡忻州,这么多年来,小人一直梦想能当面叩谢您的救命之恩,却知道您是王爷,小人轻易见不到您,真没想到今日您能到这里来。”说着转向与朱隶对战的那人,激动地叫道,“大哥,这位就是京王爷,小弟的恩公,” 被称作大哥的那人闻言情绪激动地望了朱隶片刻,单膝跪下道:“见过京王爷。” 一百多名精壮汉子随声单膝下跪,齐声喊道:“见过京王爷。” 朱隶不是没有被千军万马叩拜过,但无论经历过多少次跪拜,那种军人如山的气势,每次都能让朱隶心灵的最深处感动,让他的一腔热血沸腾。那种感觉,让他感到即使为拥戴他的这些弟兄们洒尽最后一滴热血,也心甘情愿。那种男人事业的巅峰感,让人酣畅淋漓。 朱隶没想到在这小小的山谷里,不过百余人的叩拜,同样让他激动了…… 第250章拼酒 第250章拼酒 莲花山聚义厅摆着欢迎宴。 因为朱隶是王爷,正中主人的位置空着,朱隶和吴晨坐在大厅的右边,莲花山三位当家的依次坐在大厅的左边,与朱隶和吴晨面对面。 都说豪气冲天的江湖人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今天朱隶算见识了,朱隶和吴晨每人面前摆着满满一大海碗泛着琥珀色的红酒,另外有四个大盘子,分别装着野味和蔬菜。 朱隶正式认识了与自己交手的那名汉子,那人叫齐昕,一个并不张扬的名字,却有一个很张扬的外号:威风。是莲花山大当家的。 称朱隶恩公的那人叫蔡忻州,是莲花山二当家的。 还有一个让朱隶纠结了半天的人姓石,叫石毅,是三当家的。朱隶之所以纠结,是因为他觉得自己见过石毅,但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见石毅的表情,似乎也见过自己,却没有上前相认的意思,反而目光有些躲闪,远不如齐昕和蔡忻州来得坦荡。 低声问道吴晨,吴晨并没有见过石毅。 “别再恩公恩公地叫,愿意的话,叫本王一声王爷,二当家的,本王实在想不起来什么时候救过你,嘿嘿,不好意思,本王自罚一碗。”朱隶说罢,端起面前的一碗酒,一口气喝了,看得齐昕暗暗称赞。 酒桌上豪爽的人,通常性格也是极为豪爽的。 蔡忻州忙也将面前的一碗酒喝干,他却没所有朱隶好酒量,一碗酒下肚,脸庞倏地红了,双目也流露出酒态,头脑却还很清楚:“不敢让王爷称呼小人二当家的,请王爷叫小人忻州,王爷可还记得‘白沟河一战’?” 朱隶点点头,那是靖难头一年的一场大战,那场大战的胜利树立了燕军南下的信心,可惜最终被盛庸和铁铉挡在济南城外,历时三个月后无功而返。 “小人那时是个新兵,根本不会打仗,白沟河那场大战的第一天,小人就受了重伤,躺在岸边的死人堆里,小人不知王爷那天为什么那么晚了,还会去死人堆,小人只记得当时拉住了王爷的脚腕,王爷看到小人后,就把小人带回了营帐,让军医为小人医治。军医后来告诉小人,如果不是王爷救护及时,小人这条命也捡不回来。” 岸边,死人堆。朱隶想起来了,白沟河第一天大战,南军竟然使用了火器,使得燕军在回撤时渡河缓慢,等朱隶最后渡过河,才得知当时是燕王的永乐帝仍然没有回去,朱隶和燕飞分头去找,朱隶找的是下游白天激战的地方,就是那片死人堆。 在死人堆里救过人吗?朱隶没什么印象了,当时一颗心一直悬在燕王身上,生怕燕王出点什么事,不过死人堆里若真有活人,朱隶当然也不会见死不救。 蔡忻州跪拜的时候,朱隶就发现蔡忻州没有左臂,当然并没有想什么,山贼过的本就是刀口舔血的日子,没有左臂也很正常,此时再看蔡忻州的左臂,朱隶渐渐想起来了,蔡忻州的左臂是被自己砍下去的。 起身缓缓走到蔡忻州面前,朱隶伸手摸了一下他空荡荡的左袖子。 蔡忻州毫不在意地笑了一下:“白沟河大战留下的纪念。” 朱隶却声音清楚地接了一句:“这条手臂是本王砍下来的。” “王爷?”蔡忻州吃惊地望着朱隶,当时虽然重伤,蔡忻州也清楚并不是朱隶伤的他,虽然当时两军交战,就算是朱隶伤了他,朱隶也没有什么过错。 齐昕和石毅也不解地看着朱隶,蔡忻州参战的那段历史他们都听蔡忻州说过,谁伤的蔡忻州没有人知道,但一定不是朱隶。 朱隶无视他人的惊讶,语气中带着落寞:“当时,这条手臂已经保不住了,若不砍下来,命也保住不,本王也想到了,少了手臂,就算能活下来,以后的生活一定会很艰苦,但当时还是就这么为你决定了,你不怪本王吧。”握着蔡忻州的空袖子,朱隶的心中有些刺痛,这个空袖子让朱隶想起成堆的尸体和哀嚎的伤兵。 “王爷。”蔡忻州推开桌子,双膝跪下,硬朗的面庞流下了两行泪,与第一次跪拜朱隶不同,那一次是感激,这一次是感动。 齐昕的眼睛也微微泛红,一口喝掉面前的一大碗酒大声道:“京王爷,我齐昕从没敬佩过什么人,今日听了王爷这番话,我齐昕打心眼里佩服您,齐昕除了会打架,没什么大本事,王爷若是不嫌弃,从今天起,齐昕就是王爷的人了,王爷您有什么吩咐,但说无妨,就是赴汤蹈火,我齐昕若说个不字,就是孬种” 方才是蔡忻州被朱隶感动,这会儿是吴晨被齐昕震动,与朱隶能大战近百个回合依然平手,这份功力拿到江湖上是数一数二的,还说自己没什么本事,那自己这点武功算什么呀,吴晨有点相形见绌了。 朱隶对齐昕的武功也甚是钦佩,在峡谷口齐昕对自己跪拜时,朱隶知道那是冲着自己的身份和这么多年来也算名声不错的一份尊重,这种人物想收服几乎是不可能的。而且既然莲花山这几年来已经不打劫路人了,朱隶也没有想到要收服齐昕。 乍听齐昕宣称以后就是自己的人了,朱隶也惊讶之余也甚是欣喜,若有这种人帮自己,绝对如虎添翼。 只是朱隶不明白,自己对蔡忻州说的那番话,蔡忻州感动一下还可以理解,齐昕怎么就会因此佩服自己了呢? 不过此时不是追究原因的时候,这么强的一个人能投靠自己,朱隶可不想错过如此良机,趁热打铁,不能让到手的人才再跑了。 朱隶转身倒了满满一碗酒,目光灼灼地望着齐昕,豪气冲天:“我朱隶何德何能,能得齐兄相助,真是几辈子修来的服气,齐兄,朱隶敬你,不要说什么你的人我的人,齐兄不弃,从今以后兄弟相称,朱隶占些便宜,不问齐兄年龄了,朱隶的兄弟都叫朱隶四哥,齐兄愿意,也可称朱隶四哥,朱隶就称齐兄一声二弟可好?” 众所周知,朱隶是当今皇帝的御弟,自从朱隶被赐封为御弟后,无论对方年龄比自己大小,朱隶跟谁拜把子也不敢称呼对方大哥,不然朱隶这关是过了,却把皇帝放在何处?这个道理齐昕当然明白,齐昕只是想跟着朱隶,却没想到朱隶将自己视为兄弟,能叫朱隶一声四哥的人,这个世界上可不多,个顶个都是边关大将。 若说刚才齐昕是被朱隶的话感动而从心中佩服朱隶,愿意成为朱隶的人,此时就不仅仅是佩服了,而是从未有过的感激,他一个小小草民,能得到一个王爷的如此重视,不计身份折枝下交,刚才那句生死不计也许只是一时激动,现在可绝对会做到了。 正所谓,士为知己者死。 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这就是江湖汉子的豪情 “四哥”齐昕虎目蓄泪,声音竟有些有些颤抖,双手捧着满满的一杯酒冲着朱隶遥遥一敬,仰头大口喝下,酒水顺着下颌流过喉结。齐昕豪气地用左手一抹,右手拿着酒碗“啪”的一声摔在地上,酒碗摔得粉碎。 “我齐昕在此起誓,他日若做出对不起四哥的事,就如此碗” 朱隶不顾坐在一旁的吴晨一脸焦急的拼命使眼色,也一口喝下手中的那碗酒后,啪的一声同样摔碎:“四哥信你四哥绝不负你。” 朱隶没说与齐昕同样的话,却知道自己的这两句话更胜余重复齐昕的话,江湖上讲究一个“义”字,讲究一个“信”字,“义”是义气的“义”,“信”是信任的“信”,齐昕对朱隶是个“义”,朱隶必然还齐昕一个“信”,齐昕说不会做对不起朱隶的事,朱隶就相信无论齐昕做什么,都不会违背这一原则。无条件相信一个人不容易,朱隶这么做,在齐昕心中的震撼,觉不是仅仅“义气”能起到的。 可以看的出来,经过这么多年的历练,朱隶收买人心的手段,已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仅仅几句话,两碗酒,就让齐昕永远会死心塌地跟着朱隶。 当然,能做到这一步,靠的是朱隶一项良好的口碑和朱隶真有一颗与兄弟同生共死的心。 坐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石毅也被这种肝胆相照的义气所感染,抱起酒坛又为大家满上,虽然石毅长得比较文弱,端起了酒碗也有几分豪气:“恭喜大哥与京王爷成为结拜兄弟,石毅满饮一碗,祝愿大哥和京王爷兄弟情谊,万古长青。”说罢一口气将一碗酒全部喝了下去,不过片刻,略显苍白的面孔布满红晕,看来也是不善喝酒。 朱隶听了石毅的话,心中却是微微一笑,今晚最清醒的,恐怕就是这位石毅,刻意将我话中的兄弟相称变成结拜兄弟,还有一句兄弟情谊万古长青,他是害怕我欺骗了他大哥,结拜兄弟有一句常用的话,不求同年同月年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当然最后谁也不会真的因为结拜兄弟死了,自己就去自杀以求应誓,但有这一句跟着,总算是一个誓言。制约着结拜兄弟之间不要互相谄害。 朱隶却也不在意,你现在不信我,时间总让你信我的,只要齐昕不为恶,我当然不会害他。 齐昕还处于兴奋中,没有听出石毅话中有话,端起酒杯豪爽地说道:“谢谢二弟”说罢一抬手,又喝了一碗。 三、四碗酒下肚,齐昕脸不红气不喘,神态自然,朱隶暗赞一句:海量。 端起酒碗正想表示表示,坐在朱隶身旁的吴晨再也坐不住了,一把抢下朱隶的酒碗,不顾朱隶凌厉的眼色,直言说道:“爷,你不能再喝了。” 齐昕朗声大笑:“这位小兄弟放心,四哥就是喝醉了也无妨,我们莲花山的房间不比城里的差,四个若是醉了,就在莲花山住上一夜,莲花山晚上可是凉爽得很呢。” 吴晨急道:“我家爷不是喝醉那么简单,再喝会喝出人命的。” 齐昕一听,关心地望着朱隶,轻唤了一句:“四哥。” 朱隶一笑:“没他说的那么严重。”说罢使了一招小擒拿手,吴晨还没有来得及躲避,手中的酒已经到了朱隶的手里,一抬手,朱隶将一碗酒又喝了进去。碗口微微外倾,对着石毅眉梢一跳:“定不负石老弟所言。” 在吴晨抢过朱隶酒碗的时候,朱隶就注意到石毅脸上露出一分讥讽的笑容,虽然一闪而逝,却没逃过朱隶的目光。 齐昕这种人仗义、豪爽,眼光高,心气足,凭着自身武功高强,什么武林宗师,什么王公将相,就算皇帝亲临,也不会被他放在眼里,但一旦被他认可,绝对再无二心。这种人重诺言重诚信,一诺千金,自己重承诺,相信他看重的人也重承诺。 石毅则不同,他一方面有着种书生的傲气,自视清高,另一方面有着江湖的圆滑,绝不轻信他人,对于好人,石毅也是个好人,你重诺,他也重诺,但对于玩手段欺骗的人,石毅也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当面相信你的话,背后觉得不会吃亏上当。 朱隶觉得,其实自己也是这样的人。 石毅将齐昕视为大哥,自然在有意无意中保护他,对于齐昕今天的举动,他虽不反对,却一直冷静地旁观着,时刻防范着朱隶,这一点朱隶倒很可以理解,如果调换过来,朱隶相信自己也会像石毅一样。 对于石毅,朱隶倒没想过收服,不过想要在石毅面前证明自己对齐昕是真心结交,但那碗酒朱隶却非喝不可,没什么,要个面子而已,你可以不相信我,却不能看不起我。 但那碗酒下肚,朱隶的脸没白,吴晨的脸却白了,连冷汗都出来了,抓住朱隶的手紧张地问:“爷,你没事吧。” 朱隶侧头一笑:“这点酒,能有什么事?” 齐昕看着朱隶丝毫不逊自己的又喝了一碗,兴奋地一拍桌子:“爽快来人,给四哥满上,四哥,今晚我们一醉方休。” 朱隶朗声大笑:“好四哥今天就舍命陪君子,来啊,把你们三位当家的酒都满上。” 今天的酒甘甜綿纯,喝后齿间留香,朱隶知道这是野果酿造的酒,酒量好的人喝时像甜水一样,感觉不到酒力,特别是快喝,但这酒后劲觉得十足,像朱隶齐昕这样喝法,普通的人醉上两三天也是可能的。 朱隶倒不怕多喝,不仅他的酒量在哪里,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也是吴晨拦着他,不让他喝的原因。 吴晨再也忍不住了,站起来跪在朱隶面前:“爷,您要是还想喝,先把吴晨杀了,反正您要是出了差错,夫人,圣上,国公爷都不会饶过吴晨的。” 吴晨这话说得太严重了,使得齐昕等三人都面色凝重起来,这么看,朱隶再喝下去,确实不是仅仅喝醉的问题了。 “小兄弟,你这话什么意思?”齐昕一脸肃容的问道。 “二爷。”吴晨绝对是个机灵鬼,朱隶既然称呼齐昕二弟,他这叫二爷叫得也顺口,吴晨明白,只有齐昕开口阻止朱隶喝酒,朱隶的酒才能真正给劝住。 吴晨这叫二爷显然让齐昕很受用,面色缓和的催促了一句:“到底怎么回事?” “我家爷早年伤了胃,这酒喝到今日这份上,在以后的三天三夜,爷已经滴水不能沾了,若再喝下去,吴晨担心会伤到内脏,造成大出血。危及生命。” 朱隶不动声色地听着,悄悄观察对面三个人的表情,果然齐昕和蔡忻州听完一脸紧张之色,而石毅脸上开始是诧然,接着一片平淡,他还是不相信。 吴晨的话基本上没错,但不可否认,吴晨还是夸张了。虽然现在还没有什么反胃的感觉,那是因为朱隶用内力压着,而喝得快,酒力还没有完全释放出来,朱隶相信用不了半个时辰,朱隶就算再用内力,也是压不住的。 三天不能吃任何东西已成定局,不是不能吃,吃什么必然吐什么,初进南京城那年留下的病根,至今没好,不管因为什么原因引起呕吐,必然会三天内不能进食,不然会一直吐下去,也吃过很多药调理,但一点用没有。 若说吐成所谓内伤,就是胃出血,倒还不至于,就算胃出血,三天不进食,以朱隶自己的内功也能治愈,只是必然会对胃伤害很大,将来会不会因为一点点不舒服就造成呕吐,就不好说了。 每次出门前,沈洁都会再三叮嘱朱隶不许喝酒,燕飞说的最多的话恐怕也是这句。如果真把胃喝伤了,吴晨会心疼朱隶不说,沈洁和燕飞知道,虽然不会对吴晨有什么体罚,但确实不会给吴晨好脸色看,还可能不让吴晨继续跟着朱隶,这种惩罚对吴晨来说,比杀了他还难受。 “吴晨,起来,像什么样子?”朱隶沉声喝道。 吴晨仍旧跪着,一动没动。 “吴晨”朱隶声调一变,脸色倏地放了下来。 第251章 下跪 第251章下跪 齐昕忙站起身走过来:“四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都已经是自家兄弟了,不能喝酒怎么能硬撑。”说着话拉起吴晨,“小兄弟,起来,有二爷在,你家爷不会再喝一滴酒的。” “谢二爷。”吴晨扬声谢了一句,腰肢一挺站起来。得意的眼神瞥了一眼朱隶。气得朱隶直想照着吴晨的屁股来一脚,到底谁是你的爷 “四哥,没事吧。”齐昕关心的问道。 “没事,别听吴晨瞎说,没那么严重。”朱隶一笑。 “吴晨哪有瞎说,吴晨若能替爷饿三天,替爷难受,也不拦爷喝酒。”吴晨不服气地说。 石毅的眼神中闪过探究的光芒。 “若知道你胃不好,不会让你喝酒。”齐昕一脸歉疚。 “别说三天,就是十天不能吃东西,换来你这么个生死兄弟,四哥我也值。”朱隶开心地一笑,拍拍齐昕的肩膀,“认识你们三兄弟,今日这趟来的真值,我先回去了,明天再正式过来拜访。” 齐昕也未再挽留:“四哥的马呢?” “留在山外了。”吴晨答道。 “来人,到我的马棚挑两批好马。备马,送四哥出山。”齐昕向手下吩咐道。 临近莲花镇,朱隶到底把那几碗酒和胃里残存东西都吐了出去,不是朱隶坚持不到莲花镇,是怕永乐帝到时担心。 “回去别说我喝酒了。”朱隶在溪水里簌簌口,又洗把脸,去去身上的酒气。 吴晨没吭声,他倒可以不说,但这几天朱隶一直同永乐帝一起用餐,朱隶三天不能吃东西,连口水都不能喝,永乐帝不起疑心才怪。 结果刚到晚上,房宽就悄悄把朱隶拽进一间空的客房中问道:“这么多年了是不是还没有好?” 朱隶故意问道:“什么没好?” 房宽白了朱隶一眼:“你的胃。” 朱隶嘿嘿笑了笑没啃声。 “喝酒了?” 朱隶一笑:“别告诉圣上。” 房宽撇撇嘴:“还用我告诉,圣上早知道了。” 看着朱隶有些诧异的表情,房宽继续道:“别以为圣上没走过江湖就不知道江湖上的事情,你收服这么一个江湖高手,不可能不喝酒,再说你身上再怎么掩饰,也还有淡淡的酒气。” 朱隶笑骂:“狗鼻子。” 房宽不怀好意地凑近朱隶的耳边:“不是我先闻到的,我发现你在说莲花山情况的时候,圣上老是对着你皱眉头,还不自觉的动动鼻子,我才闻到你身上的酒味,你说我是狗鼻子,那圣上呢?” 朱隶一脚踹过去:“你丫。” 房宽早有防备,一闪身避开,说道:“我问过吴晨,你居然喝了四大碗酒,干嘛这么拼命?” “开心了,真的很开心,齐昕确实是个很值得深交的兄弟。”朱隶想象着齐昕豪爽的样子,不自觉地翘起了嘴角。 “你想让齐昕暗中护送圣上南下?” 朱隶瞪着房宽:“你丫的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啊。” 房宽一扫脸上方才玩闹的神情,怔怔地望着朱隶,看着朱隶心里发毛,下意识用手摸摸脸:“看什么,我脸上长花了?” 房宽没回答,却一下抱住了朱隶。 朱隶吓了一跳:“喂,你疯了。”伸手要推房宽,却发现房宽抱住自己的身体在微微地颤动。 朱隶语气柔和地拍拍房宽的后背:“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房宽没回答,朱隶也没在追问,任房宽抱着自己慢慢平息情绪。 半晌,房宽松开朱隶,却在会退一步的同时,对着朱隶的肩胛骨打了一拳:“谢谢。” 朱隶极为夸张地用手按着肩胛骨蹲了下来,一脸痛苦相:“你这叫过河拆桥,懂吗?” 房宽眼眸中似乎含着泪,对朱隶笑笑打开房门走了。 “喂”朱隶冲着房宽的背影大喊一声,房宽并没有回头,只是抬起手臂摆了摆。 朱隶叹口气站了起来,今天花大力气收服齐昕确实带了点私心,本来让燕飞来北京,是计划让燕飞陪着永乐帝回南京的,结果情况有变,燕飞不得不先走,朱隶又因为兴建皇宫的原因,实在分不开身将永乐帝一路送回去。如果没有假种子一案,房宽带着禁卫护送永乐帝回去也没有什么问题,但现在明知道有一个根本不清楚实力的集团在窥视着永乐帝,回程中只有房宽这一个高手在永乐帝身边,确实有些让人不放心。 这一路上,朱隶和房宽都在考虑这个问题,却怎么也想不出解决的方法,如果不出现今天的转机,也只能由房宽独立挑起护送永乐帝回京师的重任,不用想也知道,在以后近两个月的路程中,房宽需要十二个时辰不停歇地绷着一个弦,到了南京,不拔两层皮也差不多了,这还是一路安全,若出点什么事,房宽会不会把小命交代了,真不好说。 朱隶已经想好,自己实在去不了,吴晨肯定是要跟了去,虽然跟朱隶比吴晨还很欠火候,但总能为房宽分点忧。 今天在栈道上动了一半手的时候,朱隶就想到如果此人肯为朝廷效命,暗中护送永乐帝回京师,所有的问题都迎刃而解,此人的武功,足矣笑傲江湖,加上房宽丰富的经验和严密的布防,这样的强强联合,就算那个神秘集团再怎么窥视,朱隶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房宽的重任也被分担了一半,让房宽适当地缓口气。 因而当齐昕佩服朱隶,要跟着朱隶的时候,朱隶的心中真是狂喜,因而也不顾一切,将齐昕牢牢地拉在了自己的身边。 房宽明白朱隶所做一切的目的,所以感动。 第二天一早,朱隶带着吴梦蝶、房宽、彭氏兄弟,以及彭氏兄弟手下的若干人,一行人骑了十多匹马,赶了两辆马车,浩浩荡荡杀向莲花山。 同前一天不同,前一天是闯山,今天的拜山。同时,朱隶也肩负着为彭氏兄弟和莲花山解开误会,重修于好的重任。 两辆马车装着彭氏兄道歉的财物。 朱隶虽然到了莲花山的聚义堂,但聚义堂离山口很近,朱隶并没有参观山里,听说山里景色很美,莲花山自己自足,朱隶也很想开开眼界,总觉得这样的一个地方,一定跟桃花源一定很相似。 吴梦蝶也是听的店老板对莲花山的描述,非要跟着去看看,原本永乐帝也有心要去,朱隶考虑到对山里的情况毕竟还不了解,让永乐帝去一个从来没去过的地方还是有风险的,但房宽需要跟齐昕接触接触,如果齐昕真能暗中保护永乐帝南下,两个人需要密切配合。房宽跟着朱隶进了莲花山,吴晨就必须留在永乐帝身边。 虽然朱隶对自己识人的能力很有信心,短短几个时辰,朱隶相信如果拜托齐昕暗中护送永乐帝,齐昕定然会不辱使命。朱隶也知道作为兄弟不该暗中调查齐昕的资料,但毕竟兹事体大,朱隶还是连夜飞鸽传书给燕飞,让燕飞尽快查明齐昕的一切。 昨日离开时,朱隶已经说了今天将正式拜访莲花山,因而一行人刚到莲花山峡谷口,齐昕就带着十多个手下迎了出来,看到朱隶脸色有些苍白,齐昕上前低声询问了几句。 所谓不打不相识,齐昕和彭氏兄弟倒是没有什么隔阂,说说笑笑地一起往里走,当初将彭氏兄弟打得极惨的,确实是齐昕,不过伤在齐昕手里,彭氏兄弟真没什么好不服气的,确实武功差得太远。 二当家蔡忻州和三当家石毅没有同齐昕一起出来迎接,他们在山谷里忙着准备东西,多年来莲花山从没有外人进来,朱隶是他们第一批客人,自然有些忙碌。 一进山谷,就看到蔡忻州正在指挥手下做什么,而石毅站在不远处跟一个妇人说着话,手里还抱着一个三四岁的男孩,看上去石毅非常喜欢那孩子,石毅说话时,孩子的手正在玩弄石毅头上的方巾。 朱隶正要跟石毅打招呼,就听到身边的吴梦蝶发出了一声低低的惊呼,朱隶侧头,见吴梦蝶手捂着因惊讶而张开的嘴上,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像是看到了什么让她震惊的事情。 “梦蝶,梦蝶?”朱隶轻轻唤了两声,吴梦蝶还处在震惊中,根本没有听到。 朱隶顺着吴梦蝶的目光望去,空荡荡的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梦蝶。”朱隶轻轻晃动吴梦蝶的手臂,吴梦蝶扭过头,怔怔看着朱隶,半天晃过神来。 “怎么了?”朱隶关心地问道。 吴梦蝶慌乱地低下头:“没,没什么。” 朱隶蹙蹙眉头,这种表情肯定不是没什么,不过吴梦蝶不说,朱隶也不好强问。 “王爷。” “王爷。” 蔡忻州和石毅见到齐昕陪着朱隶一行人走进来,都放下手中的事情过来寒暄。昨天没注意,今天朱隶才发现石毅走过来时,左脚有点坡。 虽然蔡忻州和石毅仍然称呼朱隶王爷,但却没有再行跪拜礼,到让朱隶心里感到丝丝的舒服,他们这是接受他了。 将同行的人一一介绍,朱隶并没有隐瞒房宽的身份,只是介绍彭氏兄弟时,朱隶说的是两位爵爷,没有介绍他们的官名,虽然是一场误会,齐昕他们早晚也会知道彭氏兄弟的官职,但此时介绍未免后有些尴尬,殴打朝廷命官,怎么说都不好听。 爵爷就好说多了,如今有很多有着爵位的贵族子弟都向往草莽英雄,两个不知江湖深浅的贵族子弟,凭着一腔热血与江湖高手打在了一起,这话就好听多了。 介绍吴梦蝶与大家认识时,朱隶明显感到吴梦蝶有些心不在焉,特别是对石毅,表情十分复杂,目光在石毅身上稍一停留,就迅速转开,然而不久又偷偷回到石毅身上,表情也十分古怪,不知道在想什么,跟她说话,半天才回答一句。 反倒石毅看吴梦蝶的目光非常坦然,即使发现吴梦蝶看自己的目光怪异,也不过是蹙蹙眉头而已。 当着众人的面,朱隶也不好问什么,只是不时地留意吴梦蝶,确保她的安全,如果出什么差错,朱隶可真没法跟永乐帝交代。 齐昕等人带着朱隶一行人边说着话,边往山里走,绕过一片住宅,是一大片田地,然而当朱隶目光落在正在田间劳作的人们的身上时,倏地停下了脚步。惊讶之后,一种说不清的感觉涌上心头,让朱隶感到心口堵得难受,有一种难言的压迫感。 并不是只有朱隶有这种感觉,同*房宽、吴梦蝶和彭氏兄弟以及彭氏兄弟的随从,就算感觉与朱隶不尽相同,也一定大同小异,朱隶感到,从进山谷开始,就一直处于梦游状态的吴梦蝶,此时手紧紧抓住了朱隶的手腕,连指甲陷进了朱隶的肉里,尤恍然不知。 齐昕等人似乎很明白朱隶一行人的心理,静静地一言不发,让朱隶等人自己慢慢从震惊中恢复。 朱隶相信,这就是莲花山为什么禁止外人进入的根本原因。 他也明白了,昨天自己抓着蔡忻州的空臂说的那一番话,为什么让蔡忻州如此感动,让齐昕忽然那么敬佩自己。 早就知道齐昕敬佩自己绝不是因为自己的武功高强。朱隶武功拿到江湖上确实算得上数一数二的高手,但比朱隶武功高的人绝对大有人在,齐昕连宗师都不放在眼里,当然不会因此而敬佩朱隶。 齐昕被朱隶收服,是因为朱隶的那颗心。 朱隶说:“少了手臂,就算能活下来,以后的生活一定会很艰苦,但当时还是就这么为你决定了,你不怪本王吧。” 当年朱隶真正想到了少条手臂后生活的艰辛,昨日朱隶也是诚心体会到少了手臂的人内心的痛苦,因为朱隶这颗真心,让蔡忻州感动,让齐昕敬佩。 因为齐昕也有一颗这样的心,并且一直做着这样的事。 眼前这些让朱隶心口发堵,眼眶发红的人,都是身体有残缺的人,他们或者少了手臂,少了一条腿,甚至双腿或双臂都没有了。 他们没有正常人在田间劳作时的那种灵巧,却尽力用自己的残肢松土,施肥,收获。他们的表情很认真,很平静,与正常人一样。 他们都是残兵,靖难三年留下的残兵。 并不是战争结束了,一切就会恢复原样,对于很多人来说,战争,对于他们的影响是一辈子,就如眼前的这些残兵,和那些因为战争而失去父母的孤儿。 靖难三年,朱隶除了陪同燕飞南下求医那段时间以外,一直站在战争的最前沿,没有做过后勤,没有安排过俘虏,没有照顾过残兵,靖难结束,永乐帝登基,朱隶也一直忙着大事,平叛,造船,出海。 这些年来,朱隶总是觉得自己有一件事情没做,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但他一直拒绝去想是什么事情,他不是忘了蔡忻州,而是不敢去想蔡忻州,刻意地将蔡忻州藏在心灵的最深处,欺骗自己没有这么个人,他不记得这么个人。 一场战争之后,最可怜的是伤兵和孤儿,特别是冷兵器时代,大刀长剑之下,残肢如果工厂里作废了娃娃一样,随地一扔。朱隶不知道,在自己的刀下剑下,有多少残肢与主人永远分离。 朱隶没有勇气面对,所以选择了遗忘,选择了逃避。 “对不起。”朱隶坚毅的面庞上流下了两行热泪,双膝一曲,对面着耕作的残兵跪在了地上。 不是遗忘这些人就不存在,不是逃避这些人就能重新拥有健康的身体,逃避和遗忘,只能让他们生活的更艰难,更痛苦。 永乐帝是古代人,他不懂,也没想过战争后的安抚,但朱隶懂。以朱隶对永乐帝的影响,他应该早就想到这点,早就提醒永乐帝着手进行战争善后,但朱隶因为不敢面对而逃避了。 这一声对不起是朱隶发自内心的,他确实对不起他们。 “四哥” “王爷” 所有的人都没有想到朱隶竟然会跪下,谁都知道,在大明朝有两个人是不跪的,一个是皇帝,一个是朱隶,然而此刻,朱隶竟然对着一帮残兵下跪。 震惊过后,齐昕、房宽等所有人都跪下来。 房宽等人明白朱隶的心情,对着这样一群残兵,他们也怜悯和歉疚。 齐昕等人是感激,感激朱隶真心体谅这些残兵的生活,体谅战争给他们来的的痛苦。 但就像永乐帝想不到战后安抚一样,齐昕等人也不认为朝廷不管这些残兵有什么不对,当初打仗,一部分人出身军户,那是他们的天职,就如同蔡忻州,从生下来那天起,只有要战事,只要蔡忻州的年龄符合,蔡忻州就要去打仗,因为他们是军户,平时不用种地也能领到花销,战时就要去打仗。 另一部分人是为了混口饭吃,挣点钱,不是军户的人去打仗,朝廷是会给银子的。 既然挣得就是这份冒险的钱,那是死是活,是伤是残,就看自己的造化了。 因而不管怎么样,他们都不会怪罪朝廷。 这听上去似乎很有道理,但其实是人命太不值钱了。 朝廷给的那点钱,远远不值士兵去为朝廷卖命。 这也许就是封建社会最黑暗的一个方面。 故而,社会进步的一个标志,也许就是:人命,越来越值钱。 第252章天越哥哥 第252章天越哥哥 中餐所有的食材,都是莲花山谷里自己生产的,一桌子有红有绿,颜色可人。相信也一定非常美味、可口。 然而朱隶不能吃,看着满桌子诱人的食物,只能避了出去。 山谷里的人虽然生活条件简陋些,但互相间没有歧视,朱隶总是能从过往的人们脸上看到平静的神态或舒心的笑容。 第一天在山谷口看到的那些精壮汉子,有一部分是这些人的子女,另一部分是他们收养的孤儿,他们长大后,一些人愿意留下来保护山谷,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也有一些人离开了山谷,寻找新的天地。 山谷对离开的人只有一个规定,不许带外人回来。 其实一天前朱隶离开山谷时,说了一句第二天正式拜山。朱隶走后,三位当家的为此事争议了一个多时辰,石毅坚决反对,理由是莲花山从不接待外人,就是怕谷里的人被外人伤害,朱隶外人,还是王爷,不能让他进。齐昕认为朱隶与别人不一样,不会带歧视眼光看待这些人,看朱隶对蔡忻州的态度就能肯定。蔡忻州一开始也有一些担心,但最后还是支持齐昕,最终齐昕说服了石毅,才有了今天让朱隶震撼的一幕。 莲花山收留的只是被战争伤害的,极少的一部分人,像他们这样的人整个大明朝还有很多,许多人至今无依无靠,无家可归,成为乞讨大军的一员,彻底解决这一问题是不可能的,但回去后给永乐帝递个折子,说明战争也是一种灾害,能比照自然灾害的救助方法,给残兵和孤寡一些救助也是好的。 朱隶想到了两个名词:孤儿院和敬老院。 “四哥,在想什么?”不知何时,齐昕站在了朱隶的身后。 朱隶一笑,齐昕是个江湖人物,虽然管理着莲花山,但对朝廷对政治必然没有什么兴趣,朱隶考虑的事情还在雏形阶段,没有必要拿出来跟齐昕说。 “这里的景色很美,让人能忘记一切杂念,放松心情。” “四哥若喜欢这里,有时间可以过来住几天。”齐昕诚意邀请。 “好啊。”朱隶笑着答道,心里却掠过一丝苦笑,紫禁城工程庞大,至少暂时是没有时间。 “四哥,一点东西都不能吃吗?一口水都不能喝吗?”齐昕看着朱隶干裂的嘴唇,关心地问道。 朱隶笑着摇摇头。 “早知道这样,真不该让你喝酒,滴水不沾,你到第三天不会是很难过。”齐昕颇感自责。 人体内有百分之七十是水。人可以三天不吃饭,但不能三天不喝水,水每天通过汗液、尿液等进行新陈代谢,三天不补充水,人会因缺水而昏迷,严重的会导致死亡。 朱隶内功深厚,三天不摄入水,不至于昏迷、死亡,但也会变得非常虚弱的。 “没事,我不能喝水,但可以泡在水里,让皮肤吸收水分,不过,三天后我是肯定打不过你了。”朱隶嘿嘿一笑,不想齐昕继续内疚,换了个话题,“这个山寨有多久了?” “七八年了,靖难最后两年,这里陆陆续续来了一些逃兵和伤兵,他们无以为生,建了这个山寨,抢劫过路行人。”齐昕说到这里,脸色微微发红,有些不好意思。 朱隶并不在意,战争时期兵匪一家,是很普遍的现象。 “后来,有一位姓石,叫石长空的,是个百户,受伤后不愿意打了,就带着自己的一批弟兄躲到了这里,石长空是莲花山寨第一位大当家的,那些栈道就是石大当家的当年带人修的。”齐昕邀请朱隶坐在石亭里,继续说道。 “二弟是什么时候到莲花山的?” 齐昕望着遥远的山峰,慢慢回忆着:“我到莲花山是因为我的两位兄长,我们家也是军户,我的两位兄长在靖难时,都是南军,后来受了伤,辗转到了这里,我是一路找来的,找到他们时,他们的伤势还很严重,我便加入了莲花山,以便留下来照顾他们。我从小没有父母都去世了,是两位兄长把我带大,为了不让我当兵,在我十岁时,他们把所有的钱都给了我,送我山上学武艺,对外宣称我死了,十年后我满师下山,回家却找不到他们,再找到他们时,他们已经受了重伤。” 齐昕深深吸了口气,继续说道:“我在这里陪了他们两年,他们还是离开了我,这两年我跟这里的人结下了深厚的情谊,他们走后,我考率再三,决定留下来。石大当家的就让我做了二把手。三年前,官兵来剿,石大当家的不幸受了重伤,几个月后去世了,大家就推举我做了大当家的,我知道做山贼早晚还会被官兵剿,做了几年山贼也有了一些家底,便开始做一些小买卖,同时开肯荒地,种些蔬菜谷物,有吃有穿,不用再出去抢劫,官兵也就渐渐把我们忘了。” “你能把这里管理成这样,真让我佩服。”朱隶由衷说道。 “四哥。”齐昕一下子木讷起来。 朱隶看着齐昕的表情,哈哈大笑,齐昕开始有些愤怒,渐渐地也跟着朱隶笑了起来。两人爽朗的笑声,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石毅就是其中的一个。 经过今天的接触,石毅对朱隶的防备之心渐渐降低,看到朱隶滴水不进,目光中竟也有几分担心。 回到莲花镇,天色已晚,朱隶、房宽、吴梦蝶一起在永乐帝的房间坐了一会,将莲花山的所见所闻详细诉说了一遍,永乐帝听后也很震惊,听到朱隶下跪的举动,永乐帝静静望了朱隶半天,朱隶什么都没解释,他知道永乐帝一定能猜出他当时的想法。 离开永乐帝房间,朱隶在床上躺了一会,一天没吃东西,胃里饿得有些难受,朱隶知道第一天总是这样,第二天是饿得有些麻木了,第三天是浑身都麻木了。 莲花山的事情解决了,但在朱隶能吃东西之前,永乐帝一定不会走,他不会放心朱隶在那样虚弱的情况下一个人留在这里的。 燕飞的信息还没有回来,到底让不让齐昕跟着暗中保护,朱隶还没有做最后的决定。 胃难受得睡不着,朱隶索性披上衣服上了房顶。 月色很好。莲花镇离山很近,晚上十分凉爽,夜风吹在身上,似乎能直接钻进衣服,像情人冰凉的小手,抚摸着周身的毛孔,一身的燥热,随着抚摸渐渐化去。 放开四肢躺下,却在转头的瞬间,看到客栈后院站着个熟悉的人影。 吴梦蝶。 已经很晚了,吴梦蝶怎么还没有回房间? 朱隶想到吴梦蝶今天一天的种种反常表现,略一凝思,飞身跃下屋顶。 怕吓到吴梦蝶,朱隶故意放重了脚步。 “王爷。”吴梦蝶回头一笑。 “怎么还不睡?”朱隶站在吴梦蝶的身旁,望着被月光照得树影婆娑的一颗果树。 “睡不着,王爷怎么还不睡?”吴梦蝶侧头看着朱隶。 “我也睡不着,想不想上屋顶?”朱隶扬扬下巴,指指屋顶。 “屋顶?”吴梦蝶轻轻惊呼一声,眼睛闪亮亮的。 “我揽着你的腰跳上去,你闭上眼睛别怕。”朱隶轻声说道。 吴梦蝶使劲地点点头。 朱隶一笑,伸手揽住吴梦蝶的腰,一个转身,稳稳落在了屋顶。 “睁开眼睛吧。” 吴梦蝶睁开眼睛四处望着,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 “坐下,站着危险。”朱隶拉着吴梦蝶的手坐下。 “你经常上屋顶吗?”客栈才两层楼,屋顶并不高,但坐在屋顶上,还是有居高临下的感觉,让人心情非常舒畅。 朱隶点点头:“心情不好的时候,睡不着觉的时候,习惯上来坐坐。” “真是羡慕你们这些会武功的,想什么时候上来什么时候上来。”吴梦蝶一脸羡慕。 朱隶嘿嘿笑了,如果吴梦蝶知道练武功的辛苦,不知道还会不会羡慕会武功的人。 “王爷。” 朱隶等了半天,见吴梦蝶并没有说下文,轻轻嗯了一声:“有什么事?” “我想,,,,,,”吴梦蝶犹豫这措辞,似乎很纠结。 “有什么是放心说,能帮的我一定帮。”朱隶望着吴梦蝶,露出一个鼓励的笑容。 吴梦蝶咬咬牙,两手紧张地握成了拳头,终于下定了决心:“王爷,我不想去南京了。” 朱隶一怔,侧头望着吴梦蝶问道:“为什么突然会有这个决定?” “因为我今天在莲花山,看到了天越哥哥。”吴梦蝶说出口后轻松多了,抬起头望着天空,声音凄迷。 “吴天越?莲花山?当时为什么没说?”朱隶惊讶地跌声问道。 吴梦蝶目光一暗,缓缓低下了头:“天越哥哥现在不叫这个名字了,而且,他似乎也不认识我了。” 朱隶沉思了一下,慢慢消化这句话的含义:“吴天越现在叫什么?” “石毅。”吴梦蝶轻声答道。 “石毅?石毅是吴天越?”朱隶已经想到了这个可能,但被吴梦蝶证实后,还是吃惊不小,不过这也很清楚地解释了吴梦蝶今天的一切反常行为。 “你确定石毅就是吴天越吗?”朱隶神色认真地问道。人有相似,也许他们长得像,却并不是一个人。 吴梦蝶认真地考虑了一会,肯定地点点头:“我的天越哥哥,我不会认错。” 若真是吴天越,吴天越怎么会在莲花山?这五年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是真不认识吴梦蝶了,还是装着不认识吴梦蝶? “明天本王再去一趟莲花山,帮你打听一下,看看吴天越到底出了什么事?”朱隶对这件事情,倒是越来越有兴趣了。 吴梦蝶看着朱隶甜甜地一笑:“谢谢王爷。” 不管吴天越因为什么原因不认她,知道吴天越还活着,吴梦蝶真的很高兴,虽然吴天越的脚似乎坡了,而且,吴天越也结婚生子了,那个女人,虽然不是很漂亮,但很端庄,也一定很贤惠,那个孩子也很可爱。 如果不是看到吴天越的同时,看到了他身边的女人和孩子,吴梦蝶一定会扑过去,五年了,吴梦蝶很想她的天越哥哥。 朱隶看着吴梦蝶一会笑一会皱眉的表情,想到自己今天看到石毅是,他正抱着孩子,跟一个女人说话,吴梦蝶也一定看到这一幕了,所以没有立刻相认了吧。 如果吴天越真的结婚生子,吴梦蝶还会跟他吗?吴梦蝶好像不是那种给别人做小妾的人。 “王爷在看什么呢?”吴梦蝶觉得朱隶望着自己,但目光似乎并不在自己的身上。 “嗯?”朱隶调回焦距,看了吴梦蝶一眼,又穿过吴梦蝶望向她身后的夜空:“很晚了,你看月亮都盖上被子睡觉了,本王也送你回去吧。” “月亮盖被子?月亮的被子在哪里?”吴梦蝶也仰起头顺着朱隶的目光看着天空。 朱隶指向遮住了一半月亮的云彩。 吴梦蝶看懂朱隶的意思,格格娇笑起来。 “闭上眼睛。”吴梦蝶的笑声还未停,感觉有风迅速拂过面庞,再睁开眼睛,已经在自己的房间里。 “你怎么进来的?”吴梦蝶惊讶道。 朱隶指指窗户:“睡吧。”说罢打开门走了出去。 雨从五更起开始下,淅淅沥沥的。 朱隶也辗转到五更,才伴着雨声睡着。 醒来时房间并不太亮,细听,外面的雨声更大了。 披上衣服打开房门,吴晨守在外面。 “什么时辰了?”朱隶望了一眼隔壁永乐帝的房间,门关着。 “爷,过了辰时了。” 朱隶皱皱眉,这么晚了:“圣上用餐了吗?” “用了,圣上说爷昨夜睡得晚,吩咐不让打扰你。” 皇上怎么知道我昨晚睡的晚?不会他也一直没睡吧,那昨天带着吴梦蝶上房顶的事…… 朱隶郁闷的叹口气,虽说吴梦蝶不会进后宫了,但也不能在皇上面前同吴梦蝶过分亲密,好奇害死猫,吴梦蝶昨日的反常表现太让朱隶好奇了,才会让朱隶的行为欠妥当。 “圣上做什么呢?” “刚看了一会密奏,这会儿闭着眼睛养神呢。”吴晨瞥了一眼隔壁房门,低声说道。 “小心伺候着,我出去一趟。”看着外面越来越大的雨,朱隶琢磨上哪弄套蓑衣。 “外面下着大雨,爷要去哪里?”吴晨的语气有些焦急。 “莲花山。”朱隶说完就要走。 吴晨一听更急了,这么大雨去莲花山,若是平时也就算了,现在朱隶的身体……,但吴晨也知道,朱隶只是告诉自己一声,他根本拦不住朱隶。 正在吴晨不知如何是好时,隔壁房间传来低沉的声音:“小四。” 朱隶收回脚步,转身走向永乐帝的房间。推开门,永乐帝靠在朱隶特意找来的太师椅上,一只手还拿着没看完的密奏:“皇上。” “你要去莲花山?”永乐帝抬起眼眸,看着脸色有些苍白的朱隶。 “是,有点事情,需要去落实一下。”朱隶倒了杯茶,端给永乐帝。自己拖了把椅子坐下。 “雨这么大,让别人去吧。”永乐帝接过茶,低头看着漂浮的茶叶,却没喝。 朱隶皱皱眉,这事还真不好让别人插手。 没听到朱隶回答,永乐帝抬起头看着朱隶:“梦蝶的事?” 奇!书! 网!w!w!w !.!q!i !s! h !u !9!9!.!c!o!m 朱隶诧异地看着永乐帝,随即笑着点点头。吴梦蝶从莲花山回来后一直很反常,人坐在那里,魂却不知道上哪里去了。永乐帝一定也注意到了,所以昨天才会一直注意吴梦蝶的行踪,也才会知道自己睡得很晚。 吴梦蝶既然找到了吴天越,就没有必要去南京了,可这件事朱隶还没想好怎么跟永乐帝说,原来计划是去莲花山落实完了之后再考虑怎么措词。 “出了什么事?”永乐帝轻轻抿了口茶,声音也很平淡如一潭死水,不带任何感情。朱隶却怔了一下,抬眼望着永乐帝,见永乐帝的面容也很平静,好像不是他在问话,也不指望任何人回答。 然而这种平静,却让人想到飓风。据说飓风来临前的一刻,天地间非常得平静。 跟在永乐帝身边这么多年,永乐帝的这种表情和口吻并不多见,这个时候隐瞒实情,后果最好不要去想象,因为那是无法想象的。 所谓帝王之怒,绝不是人们通常想象的那种盛怒。 印象中,永乐帝从来没有这样的口气神态问过朱隶任何事,朱隶明白,吴梦蝶一事,真的把皇帝惹怒了,昨夜带着吴梦蝶上屋顶,皇上就压了一股火,今天为了吴梦蝶还要冒着大雨出去,这股火更大了,其实这股火,恐怕早在朱隶给永乐帝施加压力,让永乐帝终于决定不将吴梦蝶带进宫的时候,就埋下了。 说起来,朱隶觉得自己确实有些过分了,居然把手伸进了永乐帝的家事里。 微微一笑,朱隶起身站在永乐帝身后,两手搭在永乐帝肩上,明显感到永乐帝身体一僵,却并没有拒绝。 朱隶的手指轻重适度地按着永乐帝的双肩,开始有条不紊地讲着吴梦蝶和吴天越的事情。 第253章酷刑 第253章酷刑 为永乐帝边按摩双肩边讲述事情,有一个最大的好处,朱隶能观察到永乐帝的表情,永乐帝却看不到朱隶的,而且,任何人在双肩被按摩的时候,都很容易放松情绪。 朱隶知道永乐帝此时对他非常恼火,而他要讲诉的事情,恐怕会火上浇油,用这种方式讲,能多泻一分火,必然对朱隶有利一分。 不管多大火,朱隶知道永乐帝不会惩罚自己,但朱隶也不愿意因为这件事情让永乐帝心中对自己存有疙瘩,再怎么说永乐帝是皇,自己是臣,可以仰仗永乐帝的宠爱,却不能恃宠而骄,关系再密切,心中的疙瘩多了,总会有一天出现问题。朱隶不希望有那一天,所以知道永乐帝心中有疙瘩,就一定要想法解开。 这件事是朱隶做过了,朱隶就要想办法让永乐帝把火泄了。 永乐帝也很明白朱隶打得小九九,他对自己刚才的态度和语气也小小吃了一惊,没有想到会为了一个女人这样对待朱隶,但想到吴梦蝶,心中还是感到隐隐的痛,这种感觉很就久没有过了。昨夜看到朱隶带着吴梦蝶上屋顶,永乐帝真有一种把房子拆了的冲动。夜里听到朱隶在隔壁房间瞎折腾不睡觉,一时冲动想去质问朱隶是不是为了吴梦蝶而睡不着,冷静下来才想起,朱隶应该是身体难受睡不着,朱隶折腾了一夜,永乐帝也一夜没睡好。 听到朱隶这样的身体情况,还要为吴梦蝶冒着大雨去莲花山,永乐帝的火再也压不住了。朱隶到底清不清楚,吴梦蝶是永乐帝的,就算永乐帝不能拥有吴梦蝶,任何人可以娶吴梦蝶,朱隶也绝对不能。 感受着手指轻重适度的按摩,永乐帝的情绪不知不觉的慢慢放松,朱隶为永乐帝按摩的次数并不多,也很不专业,比起宫中训练有素的的太监,侍女,朱隶差了很远,但永乐帝很享受朱隶为他按摩,鼻端环绕着朱隶淡淡的气息,永乐帝感觉到的不仅仅是舒适,他感觉到是亲情。 朱隶在认错,他用自己特别的方式,向永乐帝道歉。 从吴梦蝶与吴天越五年前定亲开始,到吴天越进京赶考,失踪,吴梦蝶怎样不放弃,怎么给自己定下八年之期,昨天又怎么偶见石毅,认出石毅就是吴天越,但石毅身边有了女人和孩子,怎么不认吴梦蝶等等,朱隶讲了小半个时辰,看到永乐帝的眉头并没有因为朱隶所讲的事情而锁紧,反而渐渐舒展开,朱隶暗暗松了口气。 知道吴梦蝶与吴天越早年的事情永乐帝已经了解,朱隶还是讲了一遍,因为朱隶并没有跟永乐帝讲过,永乐帝有自己的情报系统,既锦衣卫,朱隶当然知道,但通常情况下,朱隶直接无视,就像永乐帝知道朱隶自己的情报系统一点不逊色自己的,但他却一直装着不知道。 朱隶快讲完时,永乐帝感觉到朱隶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指力道越来越轻,呼吸却越来越重,接着,似乎有一点汗水落在永乐帝的脖颈上。 “小四?”永乐帝试探地叫了一声。 “昨夜在屋顶上,吴梦蝶就是想跟我说,她不想去南京了。”朱隶把最重要的一句放在了最后,说完这句话,朱隶的手停止了按摩,身体慢慢下滑。 永乐帝感觉到不对,忙转过身,见朱隶脸色惨白,一头的冷汗,手指强撑在椅子背上。 永乐帝一把抱住朱隶,大喊一声:“叫御医。” 朱隶对着永乐帝露出虚弱的微笑,心里却笑了,他承认,这是苦肉计,为了让永乐帝彻底泄火,也为了让永乐帝把注意力转移,不要盯着他最后的一句话——吴梦蝶不想去南京了。 然而朱隶也为他的一出苦肉计付出了代价,本来这两天滴水未尽,身体就缺水,他却用内力逼出了大量汗液,身体更缺水了,朱隶看着永乐帝焦急的面孔,耳边永乐帝的喊声越来越遥远,终于失去了意思。 永乐帝的一声大吼,惊得守在门外的吴晨差点跳了起来,然后一个印象非常清晰的扫过脑海,王爷出事了 吴晨直接从二楼跳了下去,冲进御医的房间吼道:“带上药箱跟我走。” 那名御医几乎被吴晨拽上了二楼。 走到永乐帝门口,还没等吴晨通报,永乐帝已经听到脚步声,低吼一句:“进来。” 朱隶已被永乐帝抱到床上,御医把了一会脉,跪下道:“禀圣上,京王爷是严重脱水,喝点淡盐水就会好的,并无大碍。” 永乐帝一听,脸色倏地一沉,抬起腿对着跪着的御医就是一脚,把御医踢得倒退了三尺,脸憋得通红,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朱隶的脉象很清楚,确实是严重脱水导致昏迷,如果不及时补水,时间长了会危及生命,听上去似乎很严重,但只要让朱隶喝些淡盐水,很快体内的水分就会达到平衡的,人也会醒过来。 御医觉得自己的诊断和处理方法并没有问题,为什么皇帝会发怒? 吴晨当然知道御医错在哪里了,补充淡盐水的方法是没错,可眼下朱隶不能喝水,喝水朱隶虽然马上能苏醒过来,但朱隶很快会把水都吐出去,不仅一点没有补充进去,可能还会带走更多水分,而且连续呕吐,还会伤到胃。 看了一眼永乐帝,吴晨大着胆子扶起御医,御医是不了解情况,才会开错了方子,可眼下就这一个御医在小镇里,打伤了御医,王爷的病真没人给看了。 “御医,我家爷眼下不能喝水,您再想想别的办法。”吴晨低声道。 御医一怔,方想问为什么不能喝水,忽然明白了原因,朱隶伤了胃的事情已经有很多年了,开始的一两年,永乐帝责成御医院没少想办法,但始终没有治好朱隶,这名御医当时资历不够,没有参与朱隶的治疗,但这件事情他是知道的,看来,朱隶的病是又犯了。 御医真想打自己一巴掌,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忘了,御医院有规定,跟哪位王爷出门,就一定要将王爷的既往病例查清记牢,以防万一,朱隶功夫好,在御医院没有什么病案,唯一的病案就是胃病,但朱隶这个病御医院目前没有办法医治,每次犯病,京王爷都是自己绝食三天,从没有叫过御医,因而此番出门,御医把这件事忽略了。 好在这并不是疑难病症,御医立刻说道:“不能喝水就泡在浴桶里,让皮肤吸收水分,虽然慢,但也只能这样了。” 吴晨扔下御医,转身出去安排,一盏茶后,吴晨除去朱隶的外衣,将朱隶放在自己房间中,一个盛着温水的大浴桶里。 吴晨和御医守在房间里,御医每隔一段时间,就为朱隶把一次脉,吴晨不住的试着水温,凉了就换些热水进去。 然而半个多时辰过去了,朱隶还没有醒过来。 永乐帝在自己的房间里焦躁地来回踱步,忽然停在书案前,盯了一会书案上的笔墨砚台,一挥手,只听啪的一声巨响,带着震颤的余音,书案上所有的东西,都被永乐帝扫到了地上,砚台一直滚到了门边。 朱隶晕倒的事情,房宽、吴梦蝶、彭氏兄弟等都知道了,大家都悄悄站在走廊距离永乐帝和朱隶房间不远处,既不敢进永乐帝的房间,也不敢去看朱隶,永乐帝盛怒中,谁知道哪一个不小心,就会把火烧到自己头上。 吴晨听到隔壁的一声巨响,吓得一哆嗦,想起方才永乐帝过来看朱隶时,黑着脸说的那句话:“玩过了。” 玩过了?王爷难到是装的?不会呀,王爷也装得太像了,连御医的都瞒过了。 吴晨看着朱隶,见朱隶仍然紧闭着双目,四肢在水中无力地漂浮着。 “爷,您醒醒吧,圣上发怒了,您再不醒,我们都要倒霉了。”吴晨借着为朱隶撩水,凑近朱隶的耳边小声说道。 然而朱隶一动不动,根本没有醒来的意思。 吴晨咬咬牙,手指摸到朱隶的后背用力一掐,朱隶依然毫无反映。吴晨无奈,抬头望着刚刚为朱隶把完脉的御医:“王爷怎样?” “在吸收水分,但吸收的很慢。” “王爷什么时候能醒。” “这一点,下官也说不准。”御医摇头。 隔壁传来房宽的声音:“启禀圣上,莲花山齐昕和石毅来了,他们要见京王爷。” 朱隶感到身体里进入一股很舒服的暖流,引导着自己的真气进行周天的运行,渐渐的四肢百骸都变的舒服起来。 “燕飞。”朱隶呢喃着,又闭上了眼睛。 “应该没事了,御医,请你过来看一下。”齐昕说着退后一步,看着御医上前为朱隶把脉,片刻后又退了下去。 “禀圣上,王爷已无妨,现下睡着了。”不等坐在一旁黑着脸的永乐帝发问,御医很主动地跪下禀报。 “嗯。”永乐帝的声音明显缓和了很多,“小心守着,王爷醒了通知朕。”说罢起身,“你们两个,到朕的房间去。” 房宽同齐昕互望一眼,起身跟着永乐帝出了门。 一个时辰前,守在门口的禁卫报告,莲花山的齐昕和石毅求见京王爷。 房宽一听,转身就往楼下跑,心里不停地说,谢谢菩萨保佑,菩萨显灵,想谁谁来。 以往朱隶滴水不进时,也是把自己泡在浴桶里,靠皮肤吸收水分,以保持体内水分含量。但只是靠皮肤一点点渗入水分太慢,朱隶总是利用内力引导体内真气,加速体内血液循环和皮肤呼吸,使得水分渗入快了很多。故而朱隶每次饿三天虽然很难受,但即使第三天,朱隶也不至于下不了床,只是虚弱一些,而且朱隶也不用花大量的时间泡在水里。 朱隶有一次发病时房宽在,因而房宽知道这个方法,可这次这方法去用不上,朱隶处在昏迷中,他自身的真气也处于停息状态,只有内力同朱隶相同或高于朱隶的人,才能利用自己的内力引导朱隶的真气运行,房宽心里焦急,可自己的内力不如朱隶强,贸然出手,怕对朱隶不利。 “若是燕飞在就好了。”房宽自言自语地唠叨,如果燕飞不用提前回去,自己这一趟压力也不会这么大。朱隶也不用喝那么多酒。 房宽想到这里,突然眼前一亮,朱隶喝酒,是为了收服齐昕,齐昕既然能跟朱隶过百余招不分上下,那他的内力一定也很强,让齐昕为朱隶引导真气…… 房宽刚想到这,禁卫就报告齐昕来了。房宽能不兴奋嘛。 不过兴奋归兴奋,房宽还是见过齐昕后,去请示了永乐帝,这个时候随便带人见朱隶,虽说是好意,永乐帝盛怒之下,也不好说会做出什么惩罚,若是再有点什么差错,那直接就等着再次投胎了。 听了房宽的禀报,永乐帝倒没有犹豫,直接让齐昕进了朱隶的房间。 因为下着雨,虽然还不到傍晚,天已经黑透了。 朱隶睁开眼睛时,房间里已点上了油灯。 “爷,你醒了,觉得怎么样?”守在旁边的吴晨见朱隶一动,赶紧走了过来。 朱隶看着吴晨,回忆着发生的事情,晃晃头坐了一起来:“没事,燕飞来了?” “爷您糊涂了,国公爷在南京呢。”吴晨笑着说道。 朱隶自嘲的一笑,是自己梦到燕飞了。 “圣上呢?”不知圣上消气了没有,朱隶望望窗外,天已经黑了,今天是去不了莲花山了,明天自己这个身体状况恐怕也去不了,只能等后天了,好在已经跟皇上说吴梦蝶不想去南京了。 “圣上……”吴晨刚说了两个字,房门被推开,永乐帝铁青着脸走了进来。 朱隶忙向吴晨丢了一个眼色,吴晨会意,悄悄退出去关上了门。 “皇上。”朱隶站起来,有些尴尬的笑了一下。 永乐帝自顾自坐下,没吭声。 “对不起。”朱隶走过去低声道。 永乐帝哼了一声。 “我知道皇上不舍得惩罚我,我自己惩罚自己给您出出气。”朱隶倒了杯茶,态度恭谨地递到永乐帝面前。 永乐帝粗暴地一把夺过茶杯,站起身狠狠地摔在地上,整个茶杯摔得粉碎:“你是在惩罚自己还是在惩罚朕?”说罢大步走向门口,站在门边又吼了一句,“再有下次,绝不轻饶” 拉开门,房宽和吴晨正站在门口不远处,见永乐帝方要跪下,永乐帝已经怒气匆匆地进了自己的房间。 房宽吁了一口气,溜进朱隶的房间:“没事吧。” 朱隶低声笑道:“发这么大脾气,就说明没事了。” 房宽使劲捣了朱隶一拳:“你差点把我们都整死。” 朱隶舔着一张白痴脸,嘿嘿笑着赔罪。 今天事情确实怪他,苦肉计使得没错,却没变把握好力度,内力逼得太急,汗水流得最后有点控制不住了,才搞得这么紧张。 “这一整天,圣上的脸比外面的天还黑。”房宽也紧张了一天,这会放松下来,才想起自己也一天滴水未进了,倒了杯茶一口气喝了进去。 “圣上用餐了没有?” “送进了去,都摔了。” 朱隶苦笑了一下,今天这麻烦,真是惹大发了:“再去准备一份,我送进去。” “早准备好了,楼下热着呢,我让人给你端上来。”房宽说着起身,“对了,知道今天谁助了你一臂之力吗?齐昕,如果不是齐昕帮你引导真气,你现在也醒不了。” “齐昕来了?”朱隶甚为惊讶,“走了吗?” “没走,他是专程来找你的,在楼下客房,石毅也来了。” 朱隶的眼睛倏地亮了起来,正愁没法找他呢,居然来了。 “快把晚餐送上来,告诉他们我一会下去。”朱隶催促道。 端着晚餐推开永乐帝的房间门,永乐帝正坐在书案后面看着什么,朱隶瞥了一眼,那几张纸很眼熟,应该是…… “你写的?”永乐帝对着朱隶晃晃手中的几张纸,朱隶认出来了,那是昨夜朱隶睡不着觉,写的关于兴建养老院和孤儿院的草案,不知道永乐帝什么时候拿过来的。 “是,只是有了想法,还没有完整的思路。”养老院和孤儿院不能硬搬现代的东西,在明朝十几年,朱隶知道干什么都必须结合社会现状,不然再先进的东西,也办不长久。 “很好的想法,你考虑完善了写个奏折给朕。” “是。皇上,先用餐吧。”朱隶将晚餐摆好。 “朕不饿。”永乐帝低下头继续看朱隶写的几张纸。 “皇上。” 永乐帝像没听见一样,不为所动。 朱隶也不再劝,眼睛看着诱人的佳肴,饿呀,看着不能吃,实在不是普通耐力能忍住的。 永乐帝等了一会,没听到朱隶在说什么,有些奇怪地抬起头,看到朱隶看着一桌子的佳肴,两眼冒着绿光,嘴不自觉地在吞咽着口水,朱隶的那副馋样,让永乐帝的嘴角不自觉得住翘了起来。 “你先下去吧,朕一会就用。”永乐帝的语调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朱隶知道永乐帝彻底消了火,故意很大声地咽下了一大口口水,站起来走了出去。 出门长长吸口气,在极度饥饿的状态下,看着一桌子的美酒佳肴不能吃,算不算酷刑? 第254章 谁欺负谁 第254章谁欺负谁 敲敲齐昕房间的门,开门的居然是房宽,嘴里还叼着半只鸡,朱隶脸色一变,大吼一声:“出去吃” 房宽一脸歉意地摆摆手,居然施展轻功,瞬间从朱隶面前消失。 起身迎接朱隶的齐昕大笑:“真没想到四哥这么凶。” 石毅却是一脸诧然,他没想到一个王爷和一个统领之间,关系能处得这么好,这么随和。 “那个,如果你们没用餐,我一会再来。”朱隶实在没有勇气再面对一桌佳肴。 “四哥,我们用过了,房统领忙了一天,没时间用饭,刚才过来告诉我们你一会过来。”齐昕把朱隶请进房间,刚想倒茶又停下手。 “听房宽说你们专程来找我的,有什么事?”朱隶坐下问道。 “我们……” “我们只是来看看你,没什么特别的事情。”石毅打断齐昕的话,抢着说道。 齐昕诧异地望了石毅一眼,没再说话。 冒着大雨,只是来看看,鬼才相信,不过石毅不说,朱隶也不能强迫他说。 “二弟,谢谢你今日援手。”朱隶微笑着道谢,怪不得梦到燕飞,内力输入的感觉,确实很像燕飞的。 “举手之劳,四哥客气了。”齐昕摆摆手。 “多谢你们来看我,时间不早了,早些休息,我走了。”朱隶说完起身走了出去。 朱隶在房顶上等了不到小半个时辰,齐昕轻巧地跃上房顶,坐在朱隶身边。 朱隶侧头一笑,故意说道:“有事?” 齐昕摇摇头:“其实我也不知道石毅来这里的目的。” “哦?”朱隶不解。 “昨**们走后,石毅一个人在外面坐到很晚,据他的手下说,石毅回房后也一直没睡,在房间里走了一夜,早上还下着雨,就跑来跟我说要来看你们。我问他什么事他也不说,我说下着雨,雨停了再去,他听完就要一个人去,你知道,石毅一条腿不是很方便,我不放心他,就跟他来了。” “石毅也是残兵吗?”石毅看上去也就二十一、二,靖难结束快十年了,若是残兵,他当时也太小了。 齐昕摇摇头:“石毅不是残兵,说起来,石毅也是个可怜人,四年前大当家的石长空带我们去打劫,结果没打着商队,倒是救了一个人回来,当时整个商队已经被另一伙山贼打劫一空,我们到时,只剩下残破的马车和这个人。石毅当时浑身是血,恐怕别人都以为他死了,如果不是蔡忻州走过他身边时,他用手抓住了蔡忻州的脚腕,我们也不会将他救回来。” 朱隶明白蔡忻州当时的感受,多年前,蔡忻州就是抓住朱隶的脚腕,被朱隶所救。 “我们把石毅带回莲花山,发现他腿骨骨折,头上有一个很大的口子,石毅昏迷了十天才醒过来,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了,连谁打劫他的都忘了。”齐昕说完叹息了一声。 “不记得了?”朱隶吃惊地重复道。 “石毅,意思是失忆,石毅后来跟了大哥的姓,给自己起了这个名字。” 原来是真的失忆了,怪不得五年不回家,不认得吴梦蝶。不过他今天为什么来这这里?难道见到吴梦蝶以后想起什么来了,如果真想起来了,为什么不与吴梦蝶相认,是因为已经娶妻生子了吗? 翌日一早,齐昕和石毅离开了莲花镇,一直到走,石毅也没有说出到访的目的。 齐昕和石毅走后,朱隶将石毅的经历告诉了吴梦蝶,见吴梦蝶听完后站那发愣,朱隶悄悄回到自己的房间。 第三天是最虚脱的一天,朱隶明显感到体力不支,索性躺在床上休息。 下了一天的雨,今日的天空格外的蓝。 如果昨天不下雨,燕飞的回信昨天就应该到了。 正想着,吴晨果然送了一份飞鸽传书上来。 朱隶打开,看了一遍,笑了一下,又看了一遍,又笑了一下,看完第三遍,朱隶忍不住趴在床上,哈哈大笑。 吴晨在一旁看毛了:“爷,你没事吧。” 朱隶费了半天劲忍住笑,看了一眼吴晨道:“没事。”说了又呵呵笑了几声,拿着那封飞鸽传书出去了。 吴晨望着朱隶的背影,实在想不出国公爷在飞鸽传书里到底写了什么。 按说这封飞鸽传书,应该写的是齐昕的情况,齐昕的情况有那么可笑吗? 齐昕的情况不仅不可笑,还让朱隶吃惊不小。 当初朱隶就想到过,齐昕武功这么好,一定不是江湖上籍籍无名的人,果然,齐昕不仅有名,而且大大的有名,二十年前,江湖年轻一辈有两个高手,江湖人称南铁手,北威风,北威风就是威风齐昕,南铁手也让朱隶吃了一惊,铁手是个不完整的说法,完整的说,叫铁手暗门,南铁手,是指暗门的门主铁手。 铁手是外号,实名——燕飞。 知道燕飞是暗门门主,却不知道燕飞在二十年前,在江湖上已经这样出名。不过,知道暗门铁手叫燕飞的人恐怕不多。 燕飞对自己的这一段历史一笔带过,让朱隶大笑不止的是燕飞的最后几句话:“我当年与齐昕齐名都没有见过他,你不仅见到了,居然两碗酒就收服了他,你丫的太让我气愤了,当年的南铁手北威风都成了你的人,你丫丫的你***” 朱隶可以想象燕飞写这张纸条时的那种郁闷表情,他一定是气不过,最后又加了一句你*** 拿着燕飞的信找到房宽,让房宽找个人给莲花山送个信,让齐昕来一趟,朱隶已经决定让齐昕暗中护送永乐帝南下,顺便也让当年的南铁手北威风见个面,相信他们两人,也彼此渴望见到对方。 应该说朱隶到底也算不上江湖人,对江湖上的事情知道的还不如房宽多,房宽终日带领禁卫军,禁卫军中有不少人曾经是草莽英雄,一些人进了禁卫军后,和江湖还有联系,所以房宽对江湖的事情知道得多一些。 南铁手北威风房宽是知道的,却也没有想到居然是燕飞和齐昕。 江湖高手向来远离官府,朱隶居然与两大顶尖高手称兄道弟,让房宽更加佩服朱隶。 其实朱隶觉得做到这一点并不难,江湖人远离官府,是因为官府人总用官压人,朱隶交朋友时,从来不用官压人,而且朱隶的观念,人人平等,即使他现在是王爷,也只是觉得自己的责任重了,并没有比别人高一等,在很多人眼里,这一点非常难得,因而朱隶的人缘好,朋友多。 齐昕对与朱隶委托的事情,非常爽快地应承了下来,而且知道燕飞就是当年于自己齐名的南铁手,大为吃惊,对于此番南下能见到燕飞,齐昕也非常期待。 在莲花镇停留五天后,车队终于继续启程南下,朱隶、吴晨、吴梦蝶送出很远,方挥手告别。 吴梦蝶还是留下了。 朱隶看出了永乐帝的不舍,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回到客栈,莲花山的人过来送齐昕。 齐昕这一路是暗中保护,因而不同车队一起走,知道齐昕暗中跟着车队的,也只有永乐帝和房宽。 “路上小心,最后三、五天的路程,燕飞会过来接你们。”朱隶拍着齐昕的肩膀嘱咐道。 齐昕露出一个信心满满的笑容:“我回来后,去北京找你。” “等你。”朱隶点点头。“保重。” 齐昕骑马走远后,莲花山的众人也准备回山里,却见石毅呆呆地望着不远处吴梦蝶的背影。 朱隶思量了一下,走过去问道:“石兄有话?” “她为什么没走?”石毅仍然望着吴梦蝶的背影问道。 朱隶故作诧异:“她为什么要走?” 石毅转过头看着朱隶:“她不是皇帝新纳的妃子吗?” 朱隶诚心想试探他:“皇帝是有心纳,不过她死心眼,一心要等她失踪多年的未婚夫。” 石毅身躯一颤,半晌哑着嗓子问道:“她一直没有找到她的未婚夫吗?” 朱隶盯着石毅的眼睛:“找到了,但是她的未婚夫已经同别人结婚了,并且有了孩子。” 石毅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缓缓地蹲了下来。 已经走出去的蔡忻州见石毅一直跟朱隶说话,停下了等了他一会,不见他过来,又转来回找他。 “三弟,怎么了?”蔡忻州疑惑地看着蹲在地上的石毅,关心地问道,“腿疼了?” 朱隶心中一动,拉起蔡忻州说道:“石毅身体有些不舒服,你们先回去吧,明天我把他送回山里。” 石毅也起身道:“二哥,我没事,就是腿有些疼,我在这里住一晚,明天回去。” 蔡忻州点点头,同其他人一起走了。 四道菜,一壶酒,朱隶和石毅坐在桌子对面。 石毅看了一眼酒扬声道:“小二,把酒撤了,上壶好茶。” 转头望着朱隶:“若让大哥知道了我让你喝酒,绝对饶不了我,大哥跟你拼一次酒,后悔了好几天。” 朱隶笑道:“给你要的,我不喝。” “我也不喝,一个人喝酒没意思。” 朱隶笑笑没接话,一个人喝酒是没有意思,可借酒浇愁的人不少,朱隶知道石毅也善于此道,那天冒雨到客栈,虽然什么都没说,酒却没少喝,朱隶和齐昕在房顶上说话,石毅一个人在房间里喝酒,好在石毅酒品很好,喝了酒只是睡觉。 “你那天看到的妇人不是我娘子,孩子也不是我的。” 朱隶愕然地望着石毅,没想到他一开口,居然说出这样一句话来。然而石毅说出的第二句话,更让朱隶震惊。 “虽然她们不是我的娘子和孩子,但我会照顾她们一辈子。” 朱隶没接话,也没问为什么,跟石毅接触不多,却能看出来石毅是个很重义气、很守承诺的人,他既然这么说,必然有他这么做的理由,而且,不论牺牲再大,也不会改变。 小二适时上了一壶热茶,朱隶接过闻了一下,满意地给石毅倒上。 今年的新品毛尖,朱隶特意从北京带来的,住在客栈时吩咐禁卫拿了一包这几天用,看来还剩了一点,小二不错,没有私自匿下。 石毅似乎没有注意到朱隶为他倒茶,直到茶香飘逸,才缓过神,望向朱隶。 “两个人的事情,如果一个人决定,对另一个人,似乎不太公平。”朱隶端起茶杯,淡淡茶水泛着嫩绿,带着淡淡苦涩清香。 “我现在还有资格说什么吗?”石毅目光下垂,一只手揉着自己的伤腿。 朱隶瞥了一眼石毅的伤腿,缓缓地抿了一口茶:“放弃也许只是缺乏有勇气的借口。”说罢放下茶杯,起身说道,“我有点事,你慢用。” 石毅愕然地望着朱隶离去的背影。 自那天意外地见到吴梦蝶,这些年一直感到空空的地方忽然被填满了,他想起了自己是谁,想起了心里一直在想却想不起来的人是谁?明白了自己这些年一直在找什么。他有很多话想跟别人说,这些天他不知道该跟谁说,直到今天,他强烈的感觉朱隶将会是他最好的听众,可朱隶却走了。 朱隶方才将他留下来,不是想跟他聊聊吗? 石毅失望地收回目光,苦笑地摇摇头,朱隶到底是王爷,怎么会关心他一个普通老百姓。 看着满桌的菜肴,石毅一点胃口也没有,回山吧,你是真把自己当跟葱了。 石毅站起身,忽然听到一个清越的女声在耳边响起:“石大哥要走?” 石毅愕然抬头,吴梦蝶一身淡绿色的纱裙,站在朱隶方才坐的位置上。 “梦蝶。”石毅一时冲动,辗转了多年的称呼脱口而出,这一声呼唤仿佛穿越了时空,一如五年前离别的那个早上。 “天越哥哥。”吴梦蝶方一开口,两串清泪扑簌簌落下,滴滴砸入石毅的心中。 朱隶同彭氏兄弟坐在街对面的二楼茶馆上,看着相对流泪的二人抱怨道:“就不能等一会再叫我,让我把那壶茶带出来,这是什么破茶。”说着话,郁闷地将茶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 彭勇烈不屑地白了朱隶一眼:“是你自己忘记拿,跟我有什么关系。” 朱隶丧气道:“我不是忘记,我是没好意思。” 彭源坐在彭勇烈对面,一口茶正含在口里,闻言如数喷到了彭勇烈脸上。 朱隶嘿嘿笑道:“我承认,我是故意的,” 彭氏兄弟的脸立刻双双变成了猪肝色。 “爷,查到了,石毅一直照顾的母子是原来石大当家的遗孀,那孩子是石大当家的遗腹子,三年前,官兵到莲花山剿山贼,石大当家的为了救石毅受了重伤死了,那之后石毅起了现在这个名字,并且一直照顾那对母子,但并没有成亲。”吴晨用最快的速度查到了这些资料,洋洋得意地向朱隶汇报,却忽视了朱隶的脸越变越黑,嘴唇也紧紧地抿了起来。 吴晨说完,没等到朱隶的赞扬,却听到朱隶冷冷地说道:“用你这么多事?”说罢冷哼一声,起身走了。 吴晨愣了,不知道自己那个地方做错了,求助地望着彭氏兄弟。 彭勇烈起身拍拍吴晨的肩膀道:“小兄弟,你家爷不想让别人知道他这么八挂。” 吴晨恍然明白,爷不是不想让别人知道,而是爷刚才一定整治了这两位爷,自己一来,把话题转移了。 吴晨脑筋一转,拱手笑道:“多谢彭爷提醒,两位彭爷慢用,吴晨告退。”说罢竟不走门,直接从二层窗户跃下,转眼进了对面的客栈,片刻,骑了一匹马风驰而去。 彭勇烈脸色一变:“不好,京王爷走了。”说着匆忙起身下楼。 彭源紧跟在后面:“走了?吴梦蝶姑娘还在呢。” “你看吴姑娘此刻还可能同京王爷一起回北京吗?”彭勇烈用下巴一指吴梦蝶和石毅二人,见二人的手不知何时也经握在了一起。 彭源了然地点点头,与彭勇烈分头催促手下,立刻出发。 片刻后,彭氏兄弟带着车队离开了莲花镇。 骑着马离开客栈的吴晨在彭氏兄弟离开后,从后面绕了进来,走到坐在厅堂角落里的朱隶面前,开心地叫了声:“爷。” 朱隶拿起一个空茶杯,倒上茶,放在吴晨面前:“坐。” 吴晨嬉笑着坐下,闻了一下赞道:“明前毛尖,你偷的?” 朱隶正端着茶杯低头喝茶,闻言手一抖,一杯茶全泼在了吴晨的脸上,吴晨毫不在意的用手摸了一把脸,将面前没动的茶送到朱隶面前:“爷,您喝这杯。” 朱隶欣然接过,轻轻抿了一口,又送到吴晨面前,还掀开杯盖,为吴晨重新蓄满。 在朱隶有些愕然的目光下,吴晨端起朱隶用过的茶杯,一口气把茶喝个精光,长长叹了口气:“好茶。” 朱隶无奈地摇摇头,这孩子的无赖性格跟自己年轻时候如出一辙。 石毅和吴梦蝶听到朱隶这边说话声音,双双走了过来,看到吴晨的头发上还带着茶叶,吴梦蝶“扑哧”笑了,伸手温柔地将吴晨头上的茶叶摘了下来:“你家爷又欺负你了?” 朱隶闻言冷哼了一声,吴晨忙道:“没有,是吴晨欺负我家爷了。” 石毅一怔,随即哈哈大笑。 第255章奠基 第255章奠基 吴梦蝶“扑哧”笑了,伸手温柔地将吴晨头上的茶叶摘了下来:“你家爷又欺负你了?” 朱隶闻言冷哼了一声,吴晨忙道:“没有,是吴晨欺负我家爷了。” 石毅一怔,随即哈哈大笑。 朱隶白了吴晨一眼,对着石毅和吴梦蝶微笑道:“坐。” 石毅神情一禀,拉着吴梦蝶忽然跪在了朱隶面前。 朱隶忙起身搀扶二人:“快起来,这是何故?” “京王爷,请受我二人一拜。”石毅拒绝朱隶搀扶,同吴梦蝶一起恭恭敬敬地给朱隶磕了一个头。 “王爷,天越和梦蝶今日能走到一起,靠赖王爷大恩,谢王爷点醒天越,更谢王爷保全了梦蝶。”石毅正色道。 “起来。”朱隶向吴晨递个眼色,让吴晨扶起二人,“你们要真谢本王,就好好过日子,梦蝶是个好姑娘,你不要辜负了她。” 石毅握着吴梦蝶的手,微微用力:“王爷放心,天越一定会努力让梦蝶过上好日子,一辈子不吃苦,不后悔今天的选择。” 朱隶望着石毅,微笑道:“本王相信你。” “山谷里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天越处理,天越计划十天后同梦蝶一起回北京看望父亲,等大哥回来,天越就与梦蝶成亲,梦蝶同意成亲后,住在莲花山,还希望王爷届时能到莲花山来观礼。”石毅诚挚邀请。 “本王一定来。”回去以后时间一定很紧,不过看到吴梦蝶期待的目光,朱隶还是答应了。 “王爷。”石毅拿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麻烦王爷将这张银票交给燕角楼的马智杺,这是上次从他那里提货的货款和托他准备的货物的货款。” “马智杺?”朱隶突然想起来为什么第一次见到石毅就觉得眼熟,却想不起在把哪里见过,原来朱隶在出发前一天带永乐帝去燕角楼,看到马智杺同一个人从雅间出来,看到朱隶时,马智杺下意识地挡了一下的那人,就是石毅。 当时朱隶还以为马智杺的性别取向不同,原来马智杺是在同石毅做买卖,恐怕因为石毅还背着山贼的身份,才让马智杺下意识地不想让朱隶知道。 朱隶没认出来石毅,石毅可第一眼就认出了朱隶。 “山谷的买卖都是你打理的?”山谷里的人虽然不算生活富裕,也能满足温饱,光靠种植谷物和蔬菜是远远不够的。由此可见石毅的买卖做得不错。 “是,都是小本生意,本来这两天应该去一趟北京,考虑到十天后同梦蝶去北京会多住一段时间,因而这几天需要安排一些事情,马老板的银票不能耽误太久,所以求王爷帮忙,还请王爷原谅天越莽撞。”石毅解释道。 “举手之劳,没什么,天色不早,本王也该走了,彭氏兄弟以为我们走了,在前面找不到我们,恐怕会着急的。”朱隶收起银票,笑着起身。 “王爷是故意让他们误会你们已经走了吧。”吴梦蝶捂嘴偷笑。 朱隶一本正经地问吴晨:“我们是故意的吗?” 吴晨收起一脸嬉笑,正色道:“回爷,是故意的。” 朱隶一脚飞过去:“你小子” 吴晨早有防备,一个飘步加一个后空翻,人已经到了门口,片刻,门口传来马儿的嘶鸣。 朱隶拱手道:“北京见。”说罢跃身而出,落在马背上,双腿一夹,同吴晨飞驰而去。 “王爷真是帅气。”吴梦蝶望着朱隶远去的背影说道。 “你为什么不嫁给他?”石毅的话中有几分酸气。 吴梦蝶偏过头:“他不要我。” 石毅牵起吴梦蝶的手:“我要你,虽然我没有王爷那么帅,一条腿还坡了,但我会比王爷对你好的。” 吴梦蝶歪着头,眯着笑眼:“别忘了你今天的话,如果你对我不好,我就去找王爷,反正都不要我,我还不如选一个帅气的人在身边。” 石毅使劲捏捏吴梦蝶的手:“你不会有那个机会的。” 吴梦蝶靠近石毅,低声道:“王爷是很帅气,可是我喜欢的是你。” 石毅心一动,也不顾客栈大堂里还有其他客人,一把抱住了吴梦蝶。吴梦蝶挣脱了一下没挣开,羞得连脖颈都红了…… 彭氏兄弟带着车队紧走了两个多时辰,也没有看到朱隶和吴晨,人和马走的实在累了,不得不在路边休息。 “王爷是诚心要甩掉我们,追了这么长时间还没追上。”彭源抱怨道。 彭勇烈皱皱眉头,对朱隶的行为甚是不解,朱隶没理由避开他们自己回北京。彭氏兄弟第一次上北京,朱隶就不怕他们走错路?就算有什么急事,也应该打声招呼。 回忆着自己匆忙出来的原因,彭勇烈越来越怀疑。 “爵爷,前面去问路的人回来说,今天没有见过两人骑马过去。”一名家将报告说。 “没见过?难道王爷没走这条路?”彭源诧异道。 “不是没走,是没到。”彭勇烈走到树荫下坐了下来,“通知车队,把马卸下来,休息一个时辰。”彭勇烈对手下吩咐道。 “没到?大哥你是说王爷并没有在我们之前出发?”彭源也走过来坐在彭勇烈身边。 彭勇烈点点头:“一定是吴晨那个臭小子捣的鬼,不过王爷至少首肯了。当时我们坐着,吴晨站着,王爷恐怕当时就在楼下,给他打了什么手势。”彭勇烈说完,郁闷地磨了磨牙。 彭源想了一会,长叹了一口气:“一定是这样。” 一个时辰后,朱隶和吴晨骑着马赶了过来,看到彭氏兄弟,朱隶故意长长地松口气,跳下马说道:“终于追上你们了,不是说好一起走的吗?怎么不等我们就走了?从这边进北京有好几条岔路,你们自己走很容易走错路的,是不是有什么急事?你们要是走错了路反而更慢。” 彭勇烈和彭源互相望着,听着朱隶一跌声的数落,好像所有的错都是他们的,但朱隶的话,确实听上去句句有道理,朱隶确实是追上来的。 “我们以为……”彭源方要解释,彭勇烈打断道:“对不起王爷,我们着急进北京,以为您还要在客栈住一天,就提前走了,我们走的时候没找到您,就在您房间里留了纸条,您没看到吗?” “本王是打算住一天的,就是看到了你们留的纸条,担心你们走错路,才来追你们的。”朱隶说得有板有眼。 可哪有什么纸条啊,彭勇烈是认为朱隶先走了才立刻启程追赶的,还留什么纸条。彭勇烈为自己编个借口顺嘴一说,朱隶居然顺杆往上爬。 可仔细一想,彭勇烈的脸又绿了,朱隶这么说,摆明了知道他们上当了。这个圈套当然是朱隶设的。 “追了你们一路,腰酸背痛。”朱隶把马缰绳扔给吴晨,“马车里装的什么?” 朱隶跳开马车帘,见里面放了两个大箱子,对彭氏兄弟的手下说:“把这两个箱子驮在马背上,本王要坐马车。” “王爷,坐马车走太慢。”彭勇烈劝阻道。道路不好,马车走得快了太颠簸,所以马车里只放货物,没有人坐马车。 朱隶根本无视彭勇烈的劝告,望着彭勇烈的手下催促道:“快动手。” 手下望了彭勇烈一眼,见彭勇烈无可奈何地点点头,几个人动手箱子抬了出来,朱隶随即躬身上了马车。 “出发吧,再不走晚上到不了下一个小镇。”朱隶说罢,放下马车帘。 朱隶坐在马车上,车队行进的速度慢了很多,临近黄昏时,离下个小镇还很远。 彭源与彭勇烈并骑商量了一会,彭勇烈露出一丝坏笑下令道:“加快速度。” 马儿小跑起来,马车如跳舞一般,在起伏不平的道路上跳跃着,彭氏兄弟幸灾乐祸地不时地望向马车,然而半个多时辰过去了,朱隶仍然老老实实地呆在马车里,并没有被颠出来。 彭勇烈再也按耐不住了,什么人也不能在这么颠簸的马车里出呆这么长时间,何况朱隶不一定非要坐马车,他是会骑马的。 勒住马缰靠近马车,彭勇烈用马鞭挑起车帘,吃惊得下巴差点掉在地上。 朱隶确实躺在马车里。 但他并没有躺在车座上或者地板上。 在马车的车厢里,凌空并排栓了两根绳子,朱隶此刻就躺在绳子上,睡得正香。 马车的颠簸使得绳子左右摆动,朱隶好像躺在摇篮中,舒服的样子恨不得让人想凑他一拳。 彭源和吴晨也探头看了一眼车里。同彭勇烈一样,彭源吃惊之后是阴谋不成的丧气和不忿。想利用颠簸把朱隶从马车上赶下来,显然又失败了。 吴晨则是极力忍着笑,辛苦得快忍出内伤了。自己的爷,无时无刻不令自己骄傲。 “大哥,王爷会不会一直捉弄我们?”彭源不由得有些担心。 “放心,到了北京,王爷想捉弄我们也没时间了。”彭勇烈不知道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彭源。 “那这一路呢?” “这一路,只能自求多福了。”彭勇烈苦笑着望了一眼朱隶所乘的马车,拍马赶到了车队的前面。仿佛离开朱隶远一些,就能安全些。 朱隶在马车里听到兄弟两个的谈话,笑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朵跟了,捉弄人就是开心,特别是捉弄彭氏兄弟,他们真正的贵族,家族史比永乐帝可长多了,敢捉弄他们兄弟两个的人,恐怕天地间也只有我朱隶了。 紫禁城,取紫微垣星(即北极星)位于中天,乃天帝所居,天人对应之说。紫禁城东、西、北三面护城河,河宽十六丈,四面宫墙,墙高四丈。设东南西北各一个门,东南西北各一个角楼。 紫禁城东西宽约两百五十一丈,南北长约二百九十一丈,分外朝和内廷,外朝以三大殿为主要建筑,东西两翼建有偏殿,内廷以乾清宫和坤宁宫为主要建筑,两翼建东西六宫、养心殿等,后有宫后苑,即御花园,供皇帝和嫔妃们休闲赏玩。 紫禁城外,有西华潭(北海)和景山,为皇家林苑 朱隶回到北京,沈洁就把厚厚十几张纸,交到了朱隶手上。 那是紫禁城的设计草图。 “你画的?”朱隶边看边问。 沈洁刓了朱隶一眼:“我还没疯。” 朱隶闻言猛地抬起头,吃惊地看着沈洁。 沈洁早已预料朱隶会有此表情了,微微笑一道:“吃惊吧,我刚看到时也吃了一惊,可以想一想也没有什么好吃惊的,紫禁城就是他们设计的。本就与我们无关。” “真是跟我印象中一模一样。”朱隶感叹。 “不是完全一样了,紫禁城在以后的几百年中,完善了很多,不过,都是细节的完善,整体就是这个样子。”沈洁倒了两杯茶,递给朱隶一杯。 “燕王府该拆的地方都拆了,石料、木料等备了不少,工人也都找齐了,我想这几天正式动工,你说,要不要搞个奠基仪式?”沈洁扬起脸,期待着望着朱隶。 “要,当然要,这么一个影响中国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的大工程,怎么能没有奠基仪式,要一个隆重的奠基仪式。”朱隶肯定地点点头。 “那仪式,你是要以修王府的名义,还是以修皇宫的名义?” 朱隶沉默了,这一点真是欠考虑了,对外招集工匠,准备材料,都是以修京王府的名义,只有少数人和蒯富等核心人员,才知道是修皇宫,紫禁城三个字是道衍大师姚广孝起的,知道的人更是屈指可数。 “奠基的碑文让刘官草拟一个,说得含蓄点,对外还想宣称修筑王府,我们几个知道是给紫禁城奠基就是了。”朱隶神色凝重的说道。 沈洁心中微微一笑,她喜欢看朱隶这种决定大事时的神态,这种神态,让沈洁有种天下之事无不在朱隶掌握之中的感觉。 刘官是进士出身,精通古韵,对**八卦颇有研究,朱隶将其调入紫禁城筹建部,负责文案工作。 “还有一个问题,奠基石放在哪里好。”沈洁指着草图问道。 “这个,你应该问过风水大师吧。”朱隶看到沈洁的目光中闪过一丝狡黠,知道沈洁是故意考考自己。 这么大的工程不同一般小工程,从哪里先动工是很有讲究的,不过朱隶对此一窍不通。 “你猜得不错,确实请教过廖大师,不过廖大师指的位置,我不太满意。”沈洁拿过图,指着风水大师廖均卿定下的位置。 朱隶看了一眼:“你为什么不满意?” “按照图纸,这个地方要兴建奉天殿,就是后来的太和殿。” “奉天殿是紫禁城的主建筑之一,从这里动工,没什么不好啊?”朱隶抬头看着沈洁,不解地问道。 “如果我没有未来六百多年的记忆,确实没有什么不好。”沈洁蹙眉。 朱隶愕然地看着沈洁:“你这话什么意思。” “意思是,紫禁城建成后,不足一年的时间,三大殿就毁于天火,奉天殿当时烧得最严重。” 朱隶无言地看着沈洁,紫禁城三大殿建成后毁与天火,这点朱隶可不知道,但他知道沈洁对建筑一向很有兴趣,绝对不会记错这段历史。 “为什么会遭天火?” “其实原因很简单,三大殿建成后,奉天殿是北京最高的建筑物,如果没有避雷措施,遭雷击也是正常的。”沈洁解释道。 “你既然知道原因,给三大殿装一个避雷装置好了,又不是什么难事。”朱隶很随意地说道。 “我安装一个避雷装置是不难,以现在的工艺也能做到,不过朱隶你别忘了,我就算是装上了避雷装置,三大殿也会毁于天火的,因为历史不可能更改,这么多年来,你我都看得很清楚了,过程可能会发生变化,结局不变。”沈洁声音低缓地说道。 “你既然明白这个道理,奠基石该在哪里就会在哪里,你又何苦为此时执着?”朱隶伸手将沈洁拉进怀里,在她的耳边呵着气说道。 沈洁嘟着嘴:“我就是不想先盖肯定要毁于大火的奉天殿。” 朱隶皱皱眉头:“既然奉天殿一定会毁于大火,那有些材料……” 沈洁闻言转身,目光对着朱隶的眼睛:“你想做什么?” 朱隶耸耸肩:“我总不能把真金白银往大火里扔。” “你若偷梁换柱,可有很多双眼睛盯着呢,你总不能跟皇上解释,三大殿建成后会毁于天火吧。”沈洁摇头。 “总有烧不掉的东西,烧不掉的东西用好的,地面,台阶等。至于那些木质的东西,最好的楠木放在乾清宫、坤宁宫和养心殿,整个皇宫工程同时动工,我想最多一年,皇上就会将迁都的事情公布,这里也可以明着干了,同时动工,好东西可以用在刀口上,不存在偷梁换柱的问题。” “你这个方法不错,楠木的品质高低,一般人是看不出来的,就算内行人知道,最好的材料放在乾清宫,也没有大错。”沈洁符合地点点头。 “我的方法当然是最好的,也不想想你老公是干什么的。”朱隶说着话,趁沈洁不注意,迅速地亲了沈洁一下。 沈洁一躲,笑道:“别闹,还有一件事要跟你说,原来觉得这里离工地近,照看方便,但我现在觉得住在这里,不仅太吵,而且太不安全,工匠越招越多,都会住在附近,我们倒还好说,但小芸、索菲耶和孩子们……” “你的顾虑不无道理。”朱隶沉思了一会,“有一个地方可以住。” 沈洁扬头:“哪里?” 朱隶坏笑:“让我亲亲,我就告诉你。” “不听。”沈洁一把推开朱隶,却被朱隶更快地拽进怀中…… 第256章卧龙 第256章卧龙 “你还记得蓝府吗?就是原大将军府,后来宁王住过一段时间,那里虽然多年没有人居住了,但地方还是挺大的,你让人收拾一下,我们搬到那里去。”朱隶将沈洁揽在怀里,埋首在沈洁的香颈上低声说道。 “真是现成的地方,我倒是没想起来。”沈洁说完,知道朱隶一定又要自吹一句,跟着继续占便宜,忙跳起来逃离开朱隶的怀抱,笑着道,“我这就去安排。” 再回来时,见朱隶居然坐在太师椅上睡着了。 朱隶一进门,沈洁就跟他絮絮叨叨地汇报这几天的事情,此时沈洁才注意到,出去十几天,朱隶似乎瘦了,脸色也有些苍白,虽然跟沈洁说笑着,却掩饰不住倦容。 “朱隶,起来到床上睡。”沈洁轻轻晃动朱隶。 朱隶懒懒地睁开眼睛,说了两个让沈洁哭笑不得的字:“背我。” 朱隶最终还是自己走过去躺在床上的,因为沈洁实在有心无力。 “吴晨,王爷这几天是不是发病了?”关上门,沈洁看到吴晨正巧回来,迎上去问道。 吴晨不敢隐瞒,轻轻点点头。 沈洁的心狠狠疼了一下,口气严厉地说道:“你怎么看着爷的?” 吴晨低下头,一脸的自责:“对不起,王妃,吴晨失职。” 沈洁长长地叹了了口气:“行了,怪不得你,他要喝酒,谁也拦不住,你去告诉侧妃,这几天注意调节爷的饮食。” “是。”吴晨点头,向后院走去。 朱隶陪着廖大师走在即将动工修建紫禁城的地界上。 奠基的时间定在两天后,据廖大师说,那是两年中最好的一个动土的黄道吉日,朱隶点头称是,他对这一切均不相信,奠基只要不定在几个月后,哪天都行。 沈洁对廖大师选的奠基地点甚是不满意,却拿不出说服他的理由,不会风水的人同风水大师讲风水,沈洁自认还没笨到那个程度,但让她陪同廖大师去看奠基地点,沈洁一百个不情愿,一大早就开始磨朱隶,让朱隶陪同廖大师去,朱隶实在被磨得没办法,只能答应。 女人,耍起赖来比孩子还难缠,孩子说服不了还可以打两巴掌,然后拿出大人的威严强制执行,女人却打不了,甚至板起面孔训两句都得掂量掂量,未来几天的日子怎么过。 刀都是双面的,女人自然有女人的好,也有女人的麻烦。 廖大师一路上絮絮叨叨地说什么朱隶根本没有听,天气炎热,周围为了兴建宫殿,树都放倒了,空气中有干燥的土腥味,汗水已经湿透了衣服,还在不停的出。朱隶一心盼着早些回去,却看到廖大师仍然性质很高的四处看着。 恐怕是注意到朱隶无精打采的面容,廖大师略带歉意地说道:“让王爷陪着,真是辛苦王爷了。” 朱隶立马一笑:“大师说哪里话,连圣上都非常看重大师,本王陪同大师是理所应当的,这个位置将来要兴建皇宫,还要恳请大师的指点,如何建筑,才能让我大明朝代代兴旺。” “圣上盛赞,微臣惭愧,微臣一定尽心尽力,为保我大明江山是永世长青。”廖均卿一脸肃容,非常认真地说道。 朱隶倒相信廖均卿说得是真话,像他们这样的风水大师,是真的相信只要大殿的风水好,就真能保住江山不易主。 其实就算真是这样,大殿兴建完毕后是死的,而山水是流动,星空也是在不停变换的,怎能保证风水宝地的位置永远不变。 不过朱隶懒得用这套理论去驳斥廖均卿,好歹人家信,朱隶连信都不信,说出去也没有说服力。 “廖大师,您看这紫禁城的地界,是否像一条卧龙?三大殿、乾清宫、坤宁宫均在龙骨之上,在奉天殿东西两翼盖上偏殿,恰如龙的前肢,而龙的后肢,应该是内廷的东西偏殿。”来都来了,朱隶还真想让廖均卿改一改奠基的地点,朱隶虽然不信这套,但是把奠基的地点放在命不长久的奉天殿上,朱隶也觉得有些晦气,另一个原因也是怕以后出点什么不顺利的事,沈洁抱怨奠基位置没选好,她自然不会找廖大师抱怨,但朱隶的耳根子就清静不了了。 想改奠基的地点,必须廖大师自己亲自改,不然就风水的问题,没有人说得过他。 廖均卿闻言立刻向左右望去,此时该拆的东西拆掉运走了,剩下一大片空落落的场地,不要说放一条所谓的龙,放什么都放得下。 朱隶把这里比作龙,原因有俩个,既然这里修建皇宫,自然是龙住的地方,别管朱隶相不相信,别人相信。原因之二,如果把这里比作龙,廖均卿所选的奠基位置,就是龙的心脏之处,那个地方建奉天殿自然没有问题,但是奠基……那可是在龙的心脏上插了一把刀,不妥吧。 廖均卿看着看着,两只眼睛越来越亮,一把抓住朱隶的手,激动得声都有点变了:“王爷不愧为圣上最为亲赖的人,果然目光独到,这确实是一条卧龙,头南尾北,就要拔地而起,好运势,好兆头。” 朱隶苦笑,是廖均卿道行太深,真得看到了一条卧龙,还是想象力太丰富,能把子虚乌有的东西看出实物来。 “廖大师,那奠基地点选得甚好,正是卧龙的心脏之处,在那里兴建奉天殿,也将是圣上面见百官,处理天下事务之所在,所谓国之心脏。”不管廖均卿怎么看出来的,既然廖均卿上钩了,朱隶首先要把自己的目的达到。 廖均卿闻言果然身躯一阵,再次激动地说:“幸亏王爷提醒,微臣差点酿出大错,奉天殿在龙之心脏之处兴建再好没有,但奠基地点万万不能还在此处,在龙之心脏处怎么可以有他物,那样就破坏了风水,致使龙体不安。” 有那么严重吗?朱隶暗道,不过你愿意用什么理由用什么理由,只要改个地方奠基,让沈洁那个小女人不要成天在我耳边聒噪就行。 “既然不可在那里奠基,改为何处是好?”朱隶谦虚地问道。 “即是卧龙,当然有两处最好,一个龙口,一个是龙睛,奠基只有一处,龙睛有二,选龙口最为恰当。”廖均卿回身向南望去。 朱隶也转过身,望着燕王府门外尚未拆除的石桥,灵机一动:“龙衔长水,大师所说的龙口,可是那里?”朱隶说着话,抬起手指着前面。 廖均卿大惊:“王爷可是学过风水?” 朱隶一笑:“让大师见笑了,本王自小愚笨,哪里学过什么风水。” “王爷既然没有学过风水,却能看出此处是卧龙,更能找出龙口之处,王爷无师自通,真乃天人。”廖均卿真心赞道,他刚刚看到龙口之处,没想到朱隶就说出来了。 朱隶偷偷翻翻白眼,不过是生搬硬套罢了,有水想到龙口,有潭想到龙睛,这有何难。不过西华潭在龙的身后,不知道可不可以算做龙下的蛋。 朱隶想到这里,偷偷笑了。不管怎么说,奠基的地点改了,又可以在沈洁面前得瑟得瑟了。 朱隶的心情无比舒畅,拱手对廖均卿道:“大师谬赞,什么天人,本王就是一个俗人。” 廖均卿微微摇头:“王爷这是返璞归真。” 连返璞归真都用了上,直接把大智若愚也用上得了。朱隶暗笑,要说大智若愚,好像多少算点。 “两日后举行奠基典礼,还请大事确定最后的地点。” “王爷放心,这是微臣的职责,王爷相必也累了,请王爷先回去,微臣定好地点,尽快呈报王爷。”廖均卿认真说道。 达到目的,朱隶当然想撤了,廖均卿的话正中下怀,当下客气了两句,打道回京王府。 沈洁把朱隶赶走后,坐在屋内觉得气候闷热,想着朱隶虽然有吴晨打着伞跟着,太阳底下一定更热,朱隶身体刚刚恢复就吃这分苦,沈洁一时觉得很后悔,不该非逼着朱隶去,但现在去找朱隶回来已经没有意义了,想了想,提着裙子跑向厨房。 小芸和索菲亚得知朱隶身体不好,正在厨房掂量着做点什么清淡可口的饭菜给朱隶补补身体。毕竟小芸和索菲亚现在的身份是侧妃了,京王府上上下下百十号人,也请了几个不错的厨子,小芸和索菲亚已经很少亲自下厨,平时小芸只是吩咐做些什么菜式,厨子的手艺不错,朱隶很爱吃,但总是没有小芸做的那份味道。 朱隶知道小芸平时管着府里的大小事情,也挺忙的,虽然想念小芸的手艺,却从未提过什么,小芸却心细,看到朱隶每次吃自己做的饭菜时,总能多吃一碗,因而每逢朱隶出门回来,或小芸有时间,都会亲自下厨,这趟回来看出朱隶身体不好,更是挤出时间为朱隶弄吃的。 小芸和索菲亚正想着找沈洁商量晚上吃什么,看到沈洁走过来,忙把沈洁拉进厨房,小芸手艺好,但比不上沈洁点子多,沈洁出谋划策弄出的菜肴,总是最合朱隶的胃口。 抓住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男人的胃,沈洁很信奉这一点,自己的手艺差一点没关系,有小芸和索菲亚在一旁,沈洁能想到的现代菜式,这些年都快试个遍。 朱隶一进后院,就闻到从厨房飘来的阵阵熟悉的香气,嘴角噙着笑走近厨房,果然见三个女人正同两个厨娘在厨房里团团转着,三个人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边做还边不时地彼此嬉闹,索菲亚似乎在熬什么汤,不时地尝尝,沈洁打趣她汤做好了,能让她尝去一半。 十多年了,三个女人不管地位怎么变,一直相处融洽,朱隶感叹自己是太有服气了,遇到一个大度的女人已经很难,朱隶竟然遇到了三个。 没有进厨房打扰她们,朱隶只是靠在门边,享受的这一刻的温馨。 两个肉球以飞快的速度撞击在朱隶的身上,不等朱隶话说,稚嫩的声音齐声喊道:“爹。” 孩子的叫声惊扰了厨房里忙碌的三个女人,沈洁率先走了出来,看着朱隶笑道:“上这里来干什么,去洗个早,马上吃饭,老公今天辛苦了,都是你爱吃的,晚上多吃点。” 小芸和索菲亚也跟了出来,一人一个拉住孩子:“麒儿麟儿,又缠着爹,娘不是跟你们说过,爹在外面很辛苦,不要缠着爹。” 朱麒朱麟虽然不是双胞胎,长得也不太一样,但两个人生日只相差了十多天,从小一直在一起,不了解的人还真以为他们是双胞胎。 朱麒的五官除了小巧的鼻子几乎同小芸一样外,其他地方就像小一号的朱隶;朱麟是个典型的混血儿,继承了父母的优点,眼眶鼻子都有几分索菲亚的痕迹,却不那么深,也不那么高。两个孩子的嘴跟朱隶最像,都是菲薄的嘴唇,含着一丝坏笑,沈洁常取笑朱隶,说嘴唇薄的男人心大得很,能同时爱几个人女人,朱隶笑却也不辩解,他的心确实能同时容纳好几个女人,但他很清楚,他只爱沈洁一个。 两个孩子都继承了朱隶的大骨架,将来个子不会矮,朱隶知道沈洁有一句话说得不错,这两个孩子将来真可能成为女人杀手,那帅气的长相和迷死人的笑,能俘虏众多女子的心。 这是优点还是缺点?朱隶不想深究,儿孙的路做父母的不能代替,朱隶现在能做的,就是让他们安安全全、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地长大。 被小芸和索菲亚拉着,朱麒朱麟的小嘴立刻撅了起来,朱隶经常不在家,在家的时候晚上回来,两个孩子都睡了。只有早上两个孩子能匆匆忙忙见朱隶一眼,说不上两句话朱隶就出门了,好不容易朱隶回来这么早,被两个孩子抓住,当然不愿意放手,这个爹在两个孩子的心目中,那可是绝对葱白的。 朱隶也觉得自己这些年忽略了孩子,同孩子在一起的时间太少,当下蹲了下来,伸两只手同是在两个孩子的头发上揉了揉,长臂一伸,一手一个将两个孩子一起抱了起来:“跟爹一起去洗澡,好不好?” “好”朱麒朱麟欢快地叫着,小手搂着朱隶的脖颈,一脸的兴奋。 望着朱隶抱着孩子离开的帅气背影,三个女人都轻轻叹口气,朱隶这些年不仅没老,反而越来越散发着一种慑人的成功男人魅力,举手投足之间奢华大气,游刃有余。坚实的内功,让朱隶的身体修长匀称,没有多余的赘肉,这样的男人,只是跟着,也心满意足了,何况在他的心里,真的有自己。 沈洁等三人将饭菜端到后院时,朱隶正领着两个孩子下跳棋。 在开发孩子的智商上,沈洁绝对是不遗余力,跳棋、军棋、斗兽棋、象棋、围棋,扑克、羊拐、沙包、毽子等等,能买到的买,买不到的做,沈洁管这叫寓教于乐,玩本就是孩子的天性,让孩子在娱乐中开发心智,是幼教最根本的东西。 让朱隶感激的是沈洁自己没有孩子,却对这三个孩子下了这么大的功夫。 在玩的方面,朱隶一向是皇帝,无论什么棋什么牌,朱隶总能玩得十分出色,沈洁方进院子,就听到朱麟在喊:“爹爹又赢了,哥哥我也要赢你。” 沈洁撇撇嘴:“你就不能让让孩子们。” 朱隶笑:“不让他们,他们早丢盔卸甲了。” 一顿晚饭吃得其乐融融,只是囡囡在南京皇宫伴读不在家,有些缺憾,不过用朱隶的话说,孩子总是圈在自己的家里,长不大。 奠基仪式如期举行。 刘官前两天送来了碑文草案,朱隶看了一眼,定下了:“承天启运,王者天安。”八个字,沈洁笑朱隶太狂了,这王者根本是天下之王,是皇,谁都看得出来。 朱隶笑:“看的出来看去,我倒想看看,到底有几个人敢参我朱隶的本子。” 沈洁撇嘴:“参你不行啊,你这分明要造反,修个王府,还承天启运。” “敢参我的人,说明不畏权势,如果再柔和一点,不跟皇上硬碰硬,还能把话说明白,就更好了。”朱隶两眼冒着狡黠的光芒,轻啜着茶。 沈洁顺手抄起书案的上的一本书,敲了朱隶一记:“你这是试探朝臣。” 朱隶无声地笑了,这确实是试探朝臣,相信在南京皇宫的朝堂上,这一幕必将演绎得会更加精彩。 永乐帝一开始就人神共愤地宠爱自己,是不是一直在用自己试探朝臣?朱隶摇摇头,以永乐帝的心机,这个可能真不能排除。不过朱隶倒不在乎什么,永乐帝将朱隶当成兄弟也好,臣子也好,棋子也好,永乐帝对朱隶的关心是真的,这就够了。 奠基仪式当天的一大清早,整个京王府热闹非凡,朱隶头一天下令,想去观看奠基仪式的,明天都可以去,包括小芸、索菲亚和朱麒、朱麟两个孩子,小芸和索菲亚开始还有些犹豫,在那么多人面前抛头露面,她们还有些不太习惯,但小芸和索菲亚不去,伺候她们的丫鬟们也不能去,平时除了看戏,娱乐活动本来就少之有少,朱隶发话,早让丫鬟们按捺不住了,几个丫鬟一起劝小芸和索菲亚去看看,沈洁也大力鼓动她们去。 朱麒、朱麟就不用说了,激动得一个晚上都没有睡好觉,第二天起来,朱隶家感到自己的京王府跟炸了营似的,到处都是说话声和匆忙的脚步声,全府出动,真不是件容易的事,特别是还带着女眷和孩子,到杂人众多的地方。 第257章涨价 第257章涨价 沈洁忙了一个早上,回到房间,见朱隶舒展着双腿坐在椅子上,看着一院子忙碌的人们优哉游哉地喝茶,气得不知该笑还是该骂,这么乱的场面是他一句话惹出来的,他倒跟没事人一样。 “喂。”沈洁一把抢过朱隶的茶,自己一口气喝了下去。 “怎么这么久了怎么还闹哄哄的?”朱隶闲闲地问道。 沈洁狠狠白了朱隶一眼:“嫌慢,自己安排去。” “人太少,不够玩的。”朱隶淡淡地说完,起身迈着方步走出了院门。 沈洁被朱隶的一句话噎得半天没回过气,朱隶说得是没错,他平时带兵,都是几万几十万,京王府不过一百多个人,哪能让他放在眼里。 可女人和男人不一样好不好,带着一百个女人出门,要比带一万士兵难得多,懂不懂? 朱隶当然懂,所以他躲出去了。 坐在奠基仪式观礼台上等了小半个时辰,才看到沈洁、小芸、索菲亚、两个孩子以及丫鬟婆子等浩浩荡荡一群人坐着轿子过来,沈洁、小芸等和孩子带了两个贴身丫鬟上了观礼台,其他人都散在了人群中。 朱隶锐目一扫,见吴晨将京王府百名禁卫安排得井井有条,另有不少禁卫穿着老百姓的衣服,混迹在人群中,朱隶心中颇感欣慰,吴晨成长得很快,已经能独挡一面了。 朱隶向来讨厌领导在开幕式上长篇大论,他自己也不做那种令人讨厌的事,知道大家来此的目的是观看后面的秧歌、舞狮,因而开幕词准备的十分简短,接下来就是奠基。 朱隶一番卧龙的演说,让廖均卿改变奠基的地点,把沈洁兴奋得亲了朱隶好几下,朱隶也坦然受之,那一番卧龙之说真是神来之笔,连朱隶自己都有点佩服自己。 来到奠基仪式上埋石碑的位置,石碑已扎着大红绸子,半截被埋进了土里。 沈洁拽拽朱隶的袖子,低声说道:“这个地方好像是**的位置,刚兴建时叫承天门。” 朱隶轻轻笑道:“你道承天启运,王者天安八个字哪来的?” 沈洁诧异:“不是刘官给你的吗?” “本王不提醒,刘官怎么会有这么好的词儿。”朱隶的眼睛望着众人,口中轻轻说道。 沈洁轻撞了朱隶:“人家可是进士,你当像你一样,胸无点墨。” 朱隶坏笑道:“刘官可不这么认为。” 刘官确实认为朱隶读书万卷,学富五车,要不怎么开口就能说中要点,他哪里知道,朱隶只是知道承天门和**的含义,承天启运,安邦治国。 下到石碑坑中,朱隶象征性的扬了两锹土,应朱隶邀请而来的彭氏兄弟和北京的部分官员也填了土,朱隶让人将朱麒朱麟也抱了过来,让他们用特意给他们准备的小铁锹,向石碑填了两锹土,朱隶有个私心,希望紫禁城这样浩大的工程,自己的儿子们也能见证。 朱麒、朱麟也有这个资格,两个孩子刚生下来不久,永乐帝就下诏书,封朱麒为世子,朱麟郡王。 女子只有沈洁有资格填土,因为沈洁是诰命夫人,有封号。 小芸、索菲亚只能观礼台上看着,不过两个人却感到庆幸,她们并不愿意挤在男人中央。 “沈姐姐雍容大方,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小芸望着不远处的沈洁,由衷感叹道。 索菲亚附和地点点头,当年若不是沈洁坚持,索菲亚也留不下来,这个恩情,索菲亚一直记着。 填土之后,鞭炮齐鸣,小芸和索菲亚看着两个孩子在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中扑向各自的母亲,接着顶着狮头的的舞狮班扭了过来,后面跟着踩着高跷的秧歌队。 人们的兴奋点骤然被点发,锣鼓声、欢笑声与鞭炮声齐鸣。 朱麒、朱麟年龄虽小,朱隶相信这样的场面也能让他们记忆终身。 没有留下看秧歌、舞狮,朱隶交代一声后,同彭氏兄弟一起悄悄离开。 彭氏兄弟此番北上,就是为了打通南北贸易。大明朝即将迁都,繁荣北方贸易是朱隶此番北上的另一个主要目的,彭氏兄弟的想法正好与朱隶不谋而合,因而对彭氏兄弟大力支持,朱隶更希望以点带面,开通南北贸易渠道,鼓励南方商家到北方做买卖,充盈北方贸易市场。 彭氏兄弟此番旨在探路,只带了少量的金银和货物,本就打算若是能开通贸易,向朱隶借点货物运回去。 朱隶虽然到北京还不足一年,但朱隶原就算北京人,又得永乐帝宠爱,此时更是大兴土木修建王府,说夸张点,整个大明朝的国库都是朱隶的后院库银,朱隶赊点货物,哪有商家不愿意的,因而不到十天,彭氏兄弟已张罗了满满十马车货物,准备返回贵州。 朱隶派了百名禁卫随车护送,说好了明年开春,彭氏兄弟运送南方的货物北上。 彭氏兄弟走后没两天,石毅和吴梦蝶回来了。 吴天越失忆后,改名石毅,在莲花山生活的事,朱隶一会来就告诉了吴燊,吴燊得知儿子还活着,激动得老泪纵横,对于吴梦蝶到底没有进皇宫,而是嫁给了他的儿子,倍加感激朱隶。五年的相依为伴,吴燊早当吴梦蝶是自己亲闺女了,让吴梦蝶进宫,当真万分不舍,只是无奈而已。 石毅此番进京还有一个重要的事情—收粮。莲花山可耕种的面积太小,产下的谷物不够山谷里人吃的,故而石毅每年都会收一些粮食回山,也因此跟马智杺相熟,马智杺钦佩石毅的为人,与石毅结为好友,收粮的时候多以燕角楼的名义收。 说好了收粮回来后,石毅同吴梦蝶一起拜访沈洁、小芸等,感谢他们前一段时间对吴梦蝶照顾。 京王府已经搬到了大将军府,搬得匆忙,有些地方还没有修葺,朱隶也不在意,让大家集中住在几个院子里,腾出院子继续修正。 原将军府腾出了后,成了朱隶和沈洁办公的地方,这里离正在修建的紫禁城不过一街之隔,办点事情非常方便。 除了朱隶原来住的天轩阁和沈洁的天雪阁,原将军府其他的院落都分给了督建紫禁城的官员办公和临时居住,在朱隶的催促下,蒯富父子也搬了进来,蒯祥再次展露他在建筑上的天分,蒯富的很多设计图纸,源于蒯祥的初稿。 这天早上,吴梦蝶到了新搬的京王府,同沈洁、小芸一处说话,回北京这么多天,几个人还没见过面,吴梦蝶又经历了这么大的事情,自然有说不完的话。吴梦蝶见到沈洁时就说,石毅送来信,快则晌午,慢则傍晚,就能过来。沈洁、小云等也着急想看让吴梦蝶一等五年,还准备在等三年的吴天越到底长什么样。 然而晌午刚过,石毅没回来,却有一个石毅的手下衣衫褴褛地跑了回来,说石毅和马智杺被一群蒙古人围上了,要打他们。 沈洁吓了一跳,忙让人通知朱隶。 朱隶接到信和吴晨带着十多个禁卫赶到时,双方正在动手。一名身高马大的蒙古人抓住石毅的衣襟,一拳将石毅的嘴角打出了血,朱隶气不打一处来,飞起一脚踢起一块石头,正中那人腮帮。那个有没有把石毅的牙打掉朱隶不知道,但朱隶这块石头,足以将那人半边牙齿全打掉了。 “住手光天华日之下,你们胆敢抢劫?还有没有王法了”朱隶扫了一眼石毅,心中暗道,新山贼抢老山贼,真是没王法。 “叩见王爷”见朱隶到了,正与人动手的马智杺机灵地跪下大声叩拜。那些人再狠,谅他们也不敢对王爷怎么样。 果然,那些蒙古人见朱隶是王爷,犹豫了片刻,还是都跪下了。 朱隶看了一眼马智杺,见马智杺身上虽然没有什么伤口,但脸色苍白,不知道有没有伤到内脏。便也不再盘问什么,直接一摆手对跟在后面的禁卫道:“把他们都带回去。” 见十多个禁卫齐刷刷地下马走过来,几个蒙古人一阵惊慌,叽里咕噜不知道说些什么,朱隶皱皱眉头,听到有一个蒙古人用生硬的汉语说道:“王爷明察,我们没有抢劫。” 朱隶威严地望着那人,厉声喝道:“是非曲直本王自会判断,如有不服,此人为例。”说着话,一枚铜钱自手中弹出,正中跪在前面一蒙古人的昏睡穴,那人一声没吭倒在了地上。 蒙古人吓得再不敢吭声,都以为那人死了。 朱隶直接将石毅、马智杺和石毅的几个手下带回京王府,吩咐吴晨将几个蒙古人暂时押入都府大牢。 路上朱隶为石毅和马智杺大致诊了脉,没探出有内伤,终于放下了心。 吴梦蝶和沈洁等一直焦急地等着消息,见朱隶同石毅、马智杺进来,忙迎了过去,吴梦蝶看到石毅肿起的面庞,不禁掉下了眼泪。 小芸过去悄悄拉起朱隶的手,轻声问道:“爷,你没事吧。” 朱隶安慰地笑笑:“谁有本事动你家爷。” “沈姐姐请了先生,一会就能到。”小芸笑了一下。 朱隶望向沈洁,见沈洁也正抬眼望着他,目光中带着询问和担心,朱隶含笑着微一摇头,沈洁回个笑容。 朱隶拍拍小芸的手:“你带梦蝶姑娘先进去吧。”平时都是沈洁过来问问朱隶,今天沈洁忙着安慰吴梦蝶,倒给了小芸一个机会。 其实朱隶心里对小芸还是有些亏欠,他不知道以前的朱隶对小芸的感情到底到了哪一步,但现在的朱隶,只能将小芸视作亲人。 马智杺和石毅都是皮外伤,那个蒙古人那一拳重是重,却没有把石毅的牙打掉,朱隶想到自己下手是够狠的了,吩咐手下找个先生,给大牢的几个蒙古人看看。 那个手下去了没多久,又匆匆忙忙跑了回来,报告说有个蒙古人快死了。 朱隶闻言眉头一皱,将那几个蒙古人押回来的时候,虽然人人身上都或多或少带点伤,但都不严重,怎么转眼就有人要死了? 赶到都府大牢时,得到消息的府尹大人乔和僧正在大牢门口等着朱隶,吴晨黑着脸站在一旁。 “爷,对不起,吴晨没把事情办好。”吴晨接过朱隶手中的马缰绳,自责地低声道。 “怎么回事?”朱隶向吴晨问话,目光却冷冷地望着乔和僧。 吴晨瞟了乔和僧一眼:“是吴晨说得不清楚,使得狱吏误将几个蒙古人关进了丁字间。有一个蒙古人不堪受辱,撞了石柱。” 在元朝的时期,当权者将人分为四个等级,一等人是蒙古人,二等人是包括西域、西夏、回回人在内的色目人;第三等是包括契丹、女真、渤海人在内的汉人;第四等是原南宋境内的南人。 相应的大牢也分为四等,甲字号、乙字号、丙字号、丁字号,第四等丁字号不仅条件恶劣,而且有侮辱性质。 丁字号牢房非常矮,人无法直起腰来行走,只能跪着或蹲着,夏天的时,丁字号牢房不许穿衣服,赤身**地进去,就算是冬天,也仅有上衣,没有裤子。丁字号牢房的马桶非常的大,几乎占在牢房的三分之一的地方,而且常常很多天不清理一次。 总而言之,丁字号牢房的给人的感觉,就是屈辱,不把人当人。 朱元璋登基后,开始几年还有大牢使用丁字号牢房,后来渐渐都废弃不用了,朱隶也是在十多年前见过一次。 真没想到都府大牢里,还有丁字号牢房。 朱隶知道就是狱头也不敢轻易将人往丁字号牢房送,把几个蒙古人关进钉子号牢房,一定是乔和僧的意思。 “现在人在哪里?”朱隶没理跪在地上,不停地打着哆嗦的乔和僧,径直走进了大牢。 吴晨将他们换到普通牢房了。 这事确实是吴晨没办好。 将几个蒙古人押到大牢,吴晨正巧遇到了因审案而到大牢来的乔和僧,吴晨也没想那么多,跟乔和僧解释了几句,就将几个蒙古人交给了狱头。回将军府的途中,看到朱隶打发下人请来的先生,便跟着先生又一起反回大牢。 牢头很奇怪吴晨怎么去而复返,吴晨解释说请了先生给几个蒙古人看看伤,牢头却推脱已经请人看过了,不用再看,吴晨便也没有坚持,那几个人本就不是什么重伤,既然看过了也没有必要再看,准备带着先生回去,就在这时,一个狱吏匆匆跑了出来,方要跟牢头说什么,看到吴晨又咽了回去。吴晨心知必然有事,厉声逼问,方知道那几个蒙古人被关进了早已废弃的丁字房,其中一人不堪受辱,撞了石柱。 吴晨板起脸,这才将所有人弄出来,好在那个人虽然伤得很重,还不至于送命,吴晨不敢隐瞒,让那个手下回去通知朱隶。 一共抓回来的七个蒙古人,此时关在相邻的两个牢房里,那个撞了石柱的人头上包了厚厚的绷带,鲜血仍然渗了出来。 朱隶将他们抓回来时,这些人脸上多少都带些恐惧,此刻是更多的不屈和愤怒。 朱隶走进牢房外间,跟着铁门冷冷地望着他们,半天没有说话。 那个会汉语的人一直跟朱隶对视着,目光毫不相让。 吴晨站在朱隶的后侧,也能感到朱隶身上发出的阵阵戾气,给周围的人以无形的压力。 终于,还是那个会汉人的人先开了口:“请问王爷,凭什么抓我们?” “你们抢劫。”朱隶冷冷说道。 “我们没有抢劫,是他们故意抬高粮价,抢走我们的粮食,我们只不过要把粮食买回来,我们给钱。”那个蒙古人分辨道。 蒙古人以游牧为主,不种谷物,他们的谷物都是拿牛羊同周边的汉人换的,或者卖了牛羊,用现银买。 这几年草场退化,风沙一年比一年大,不仅是的蒙古人的牛羊受到了影响,周边汉人的谷物收成也减少了,收成降低,粮食就贵,而蒙古人本来羊群的收入就少了,粮食再涨价,他们就更买不起了,这几日正是收粮季节,附近的粮食价格一个劲地在上涨,朱隶已知道这件事,只是因为涨幅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因而朱隶还没采取什么动作。 今天马智杺陪同石毅去收粮,按照最新的收粮价收的,比去年同时期高出了百分之十,石毅也嫌贵,可没办法,贵也不能让山里的人饿肚子,只能在别的用度上削减。 石毅去收粮的时候,正好遇到这些蒙古人也去收粮,他们非要按一开始的粮价收,比最新的粮价要便宜百分之五左右,卖粮的当然不愿意卖给蒙古人,而卖给了石毅,蒙古人就认为他们故意哄抬粮价,因而打了起来。 “你们给的钱,不够买粮食的。”朱隶的神色愈发威严,看得几个人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 “我们前些天,就是拿这个价钱买的粮。”那人的底气已经有些不足。 第258章 打赌 第258章打赌 朱隶没说话,嘴角却露出讥讽的笑,价格本来就是在随时波动的,几天前的价格,当然不能当成今天的。不过既然说话的人都觉得自己底气不足,朱隶也没有必要浪费力气去驳斥他。 那人的气势一点点弱了下去,自己发现的时候又很不服气地说了一句:“就算如此,你们也没有资格侮辱我们。” 朱隶冷笑:“当年你们就有资格侮辱我们吗?”说罢回头,见乔和僧战战兢兢地站在门口,沉声说道,“强买强卖,关十五天。” 那人闻言猛地扑到牢门旁,双手紧握着铁栏杆,哀求地叫道:“王爷” 十五天,意味着要花更多的钱收粮食,或者最终收不到粮食。 如果收不到粮食,他们今年冬天只能靠并不富余的肉类过冬。 谷物里含有大量的淀粉,长期缺乏的淀粉的摄入,对成年人可引起精神萎靡,食欲不振,对于正在发育的孩子,会影响到正常发育,严重的会得软骨病。 蒙古人可能不懂这么多,却知道民以食为天,那个“食”,不是肉类可以完全代替的。 朱隶并未理会那人的哀嚎,脚步不停地离开了大牢,走到门口时对乔和僧又吩咐了一句:“把他们的钱财收好,若是逃跑,分文不给。” 朱隶理解乔和僧的做法,乔和僧的祖父就是被元人关进丁字号牢房,最终也没有活着走出来。 但理解不等于赞同,把人分成三六九等本就是极为愚昧的做法,朱隶知道向乔和僧灌输人人平等的观念,是会把他吓出个好歹的,但人不等同于动物,这一点乔和僧能明白吧。 沈洁把吴梦蝶和石毅留在了京王府。 马智杺趁机也住了下来。 新迁的京王府足够大,况且朱隶本不在乎这些,就算没有地方住,朱隶也会把自己的房间腾出来招待朋友,这些年来,只要朱隶在家,京王府几乎总有一些朋友来小住。 十五天过得很快,当石毅的伤好得差不多的时候,也到了将那几个蒙古人放出来的日子。 这些天朱隶再没有去过大牢,但那个蒙古人的举动天天都有人汇报给朱隶,那个会讲汉语的蒙古人开始时还哀求狱卒要见朱隶,时间长了也放弃了,每天老老实实地呆着,彼此用狱卒听不懂的蒙古语交流。 先生一天一次为撞石柱的那个人换药,那人倒很配合,伤口愈合地很快,大概差点死过一次,学会珍惜生命了。 那几个蒙古人被放出来时,朱隶、吴晨,石毅、马智杺等等在了牢狱的大门口。 看到朱隶、石毅和马智杺等,几个蒙古人一时间都停下了脚步,有些不自然地站在那里。 “狱卒把你们的银两还给你们了吗?”朱隶的表情冷冷的,不带一丝感情。 会汉语的人楞了一下,点点头。 “这里有三车谷物,价格还是按十五天前的,如果你们想买,现在可以交易。”朱隶指了一下背后的三辆马车,随便的像是交代一件很普通的事情。 几个人出来的时候就已经看到马车了,却没有想到马车是为他们准备的,会汉语的人将朱隶的话翻译给大家,蒙古人的脸上立刻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会汉语的人连连点头:“我们愿意交易。” 朱隶心中暗笑,如果十五天前他们愿意以这个价格交易,那还会有今天的事,他们也不用在大牢里蹲了十五天。 石毅和马智杺走上前,和那位会汉语的人交接谷物,收取银两。 看到几个人忙完后,朱隶打了个指响,一个禁卫赶着一马车粮食走了过来。 “这一车粮食是本王借给你们的,价钱按照去年的粮价。明年春天将银两折算成肥羊还给本王。这是欠条,你们看看,如果没有异议,可以在上面签字。”朱隶使了个眼色,吴晨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给那个会汉语的蒙古人。 那人拿着欠条看了半天,忽然双膝一软,跪在朱隶面前:“谢谢王爷,小的明天春天一定把肥羊送上。” 说完话,接过吴晨递给他的毛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并按上了手印。双手举过头递给朱隶。 朱隶看了一眼:“你叫扎德雷?” “是,王爷。” 朱隶指着马智杺:“认识他吗?” 扎得雷抬头看看马智杺,点点头。 “他姓马,是燕角楼老板,你明年春天把羊送到他的店里就行了。”朱隶说着话,将那张扎德雷签字的欠条递给马智杺。 马智杺没想到朱隶竟然把欠条给了他,却也没说什么,仔细叠好放进怀里。 燕角楼,南海戏鲸。 吴晨、石毅伴着朱隶左右坐下。 马智杺亲自泡了一壶洞庭香,在每个人面前放了一杯。 朱隶端起茶杯,深深地闻了一下,忽然想起什么,目光炯炯地望着马智杺:“你泡的?” 马智杺迎着朱隶的目光点头。 朱隶玩味了看了马智杺一会,勾唇一笑,垂下眼眸细细的品尝洞庭香幽香、回甘的味道。 马智杺也不说话,指挥侍女上了几样小点心,吴晨一看不自觉地笑了,都是朱隶平时爱吃的。 石毅看了马智杺一眼,转向朱隶问道:“王爷为什么额外送给那几个蒙古人一车粮食?” “那个叫扎德雷的,是北面第二大盟兴隆盟盟主的弟弟,兴隆蒙大约有三千多人,三车粮食确实不够他们吃的,就是四车也不富裕。”朱隶手指玩弄着茶杯底,嗓音低沉地说道。 石毅沉思了一会,望着朱隶道:“王爷是怕……” 朱隶点点头:“把人逼上绝路,就会铤而走险,扎德雷与你们冲突这件事,倒是提醒了本王今年冬天边塞问题是个大问题了。” 马智杺插话道:“今年的粮食普遍欠缺,蒙古人一定有很多收不上粮的,王爷准备怎么办?” “借,开仓借他们一些粮,明年再往回收。”朱隶放下茶杯,起身走到窗前,这是个饮鸩止渴的办法,治标不治本,而且朱隶根本没有那么多粮,去满足周边所有的蒙古人。 石毅同样也想到了这个问题:“怎么借?” 按现在的粮价借,肯定借不出去,我们粮食欠收,他们牛羊今年的收成一样不好,按去年的粮价借,朱隶没有那么多粮。 “北面四个大盟,按去年的粮价借,其他的流动蒙古包不借,愿意买可以用今年的价格买。”朱隶说这话的时候,心中有点鄙视自己,明显欺软怕硬嘛。 但从一个王爷的角度出发,这种做法对目前的局势最有利,只要四大盟不动,其他的小蒙古包真要来抢粮,驻防的护卫队足能应付得了。 石毅叹了口气,他理解朱隶这样做的无奈。 “石毅,你收了好多年粮了,在山谷你也管中粮,你说这几年的收成,为什么一年比一年差?”朱隶转过身,神态凝重地问道。 石毅皱皱眉头,沉思了片刻说道:“这个问题我也想过,我觉得主要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周边几个种谷物的乡,都是这几年军事屯田后安定下来的,这些乡民原本都是军户出身,一来不会种田,二来不知道能在这里住多久,因而没有长久打算,土地不追肥,田间管理差,产量自然是一年不如一年;另一个原因是这几天风沙太大,土地有沙化现象,产量也随之降低。 所谓军事屯田,是永乐帝登基后实施的一项政策,让靖难后的部分驻边部队,开垦荒地,耕种谷物,自给自足,这一政策,大大缓解了新政权上台后经济上的压力。要知道,不打仗时,养着庞大的军队,是任何一个政权都不堪重负的事情。 老美时不时挑起战端,不知道跟它一直坚持支付着庞大的军费开资,有没有直接关系。但至少说明,毛大大的那句话:美帝国主义贼心不死。绝对是真理。 其实,作为任何一个强大的国家,不管体制如何,是不是都贼心不死呢?这是个问题。 朱隶沉思着石毅的话点点头:“你说的这两点都很有道理,可有什么解决办法。” 石毅笑了:“王爷,您这是在考我。” 朱隶转过身,戏谑的目光看着石毅:“你三甲进士出身,考考你也不为过。” 石毅低下头,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了一会,抬头道:“解决第一个问题,首先要颁布告示,许诺那些军户,可以转为农户,长期定居。只要每年上交一定数量的粮食,这样他们就会尽心伺弄土地,不会种地的也会很虚心的想别人学,这样一来,产量必然会有所增加。” “你的办法不错,但把军户都转成农户,一旦有了战事,从哪里征兵?”朱隶眯缝着双眼,饶有兴趣地看着石毅。 “王爷认为那些军户出身的人,都适合打仗吗?” 朱隶但笑不语,他明白石毅指的是当年的蔡忻州,蔡忻州军户出身,却真不是适合打仗的人,一场战争都没打完,就丢了手臂,是还他命大,遇不到朱隶,连小命都丢了,这样的人在军队里如果占到一定比例的话,人数只是一个假象,根本没有战斗力。 石毅见朱隶不说话,继续说道:“如果发生了战事,不如出钱征兵。” 雇佣军,一向都是战场上的尖刀,这些人经验丰富,个人能力强,而且,爱打仗。 大明朝找不到真正的雇佣军,不过,石毅的办法并不是不行。出钱征来的兵,至少是自己主动来打仗的,而且征兵时,也会有一些考核项目,拿不动大刀的人,怎么也不会收进来。 看到朱隶赞赏地点点头,石毅的情绪愈发高涨,考进了三甲这么多年,头一次有一种报效朝廷的兴奋。 “对于另一个问题,土地沙化,石毅愚笨,没有什么办法。”石毅很想再接再厉,但是思考了半天,还是没有想到妥善的方法,不免有些沮丧。 朱隶笑笑,你没有办法也出正常的,如果你能说出植树造林,广种植被,防风固沙、治理沙化,你就不是明朝人了,我就要查一查,你是从什么时代穿越过来的。 慢慢走回自己的座位,朱隶淡淡地喝了口茶,忽然说道:“智杺,天色已晚,是不是应该上几个小菜,我们喝一杯。” 马智杺笑着点头:“正有此意。” 石毅却紧张道:“吃点东西可以,不能上酒。” 朱隶安慰地笑了:“浅酌两口无妨。” 石毅坚决的摇摇头:“那也不行。” 吴晨噙着笑,悠哉悠哉地坐着准备看好戏,每次都是自己拦着爷,眼看着朱隶非要喝酒,急得都能上房,今天可好,有人替我拦着了,让你尝尝爷不听劝时的那份心急。 朱隶低眉一瞥,心里暗暗笑了:想看戏,没那么容易。 嘴角一翘,朱隶好脾气地说道:“不喝就不喝,喝茶。” 吴晨得意的表情“呱哒”一下掉了下来。才说了两句话,朱隶怎么就偃旗息鼓了?吴晨大感失望,一脸委屈地说道:“爷,每次吴晨劝您,您就是听了,也有一堆交换条件,今儿怎么这么痛快就答应了?” 朱隶看着吴晨极为丰富的表情,忍着笑故意说道:“本王知道你是不达目的绝不罢休,所以多跟你缠一会,石毅不一样,他只是劝几句,如果本王不听劝,石毅也不会坚持的,所以本王见好就收。” 吴晨张大嘴,一副原来如此的欣慰样子。 石毅在一边正色抗议道:“王爷,石毅也是真心劝您,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朱隶哈哈大笑,抬眼看马智杺不在房间中,忽然俯下身体,凑到石毅和吴晨面前,小声孩子气地问道:“你们猜智杺想求本王什么事?” 马智杺今天讨好朱隶的动作太明显了,石毅和吴晨想忽略都忽略不了,不过他到底想求朱隶什么事?石毅和吴晨对望了一眼,还真猜不到。 “石兄,你跟马大哥熟悉,你猜马大哥想求我们家爷什么事?”吴晨刚刚占了把便宜,这会儿一副讨教的神情。 石毅蹙蹙眉头,淡淡地摇摇头,马智杺很少开口求人,石毅真是很难猜马智杺想求朱隶什么事。 看到吴晨、石毅二人绞尽脑汁,仍一头雾水,朱隶的嘴角付出一抹坏笑:“我们打个赌好不好?若是本王赢了,你们两人一人为本王做一件事。” 吴晨和石毅感兴趣地对望一眼,吴晨问道:“如果爷输了呢?” 朱隶放松身体靠在椅子上,手指悠闲地敲着扶手:“如果本王输了,本王答应你二人一人一个条件。” 让朱隶答应一个条件,这可是大手笔。石毅有些跃跃欲试,吴晨却冷静得多,他很清楚,吃亏的事,朱隶是不会做的,如果对打赌没有七分把握,朱隶怎么会提出这么优厚的条件。 “爷想赌什么?”吴晨谨慎地问道。 “本王能猜中智杺想求本王什么事。”朱隶慢悠悠地回答。 吴晨和石毅疑惑地互望一眼,他们想了半天还是毫无头绪,朱隶却说能猜中,不会朱隶早已知道马智杺想求朱隶什么事了吧。 “王爷,是不是智杺曾经求过您?”石毅问得很技巧。 朱隶半闭着眼睛,微微一笑:“不曾。” “那马大哥告诉爷他想求你什么了?”吴晨问得很白痴。 朱隶的眼睛倏然睁开,手指掠过茶水,吴晨感到一个冰凉的东西迎面而来,不由得一惊,方要躲避,竟感到避无可避,略一迟疑,冰凉的东西已经在脸上炸开,微微有些疼。 是一滴茶水。 “知道智杺求本王什么还拿这个问题跟你们打赌,你当本王是老千哦。”朱隶不满地翻了一眼吴晨,继续闭目养神。 被朱隶训斥一句,吴晨不仅毫不在意,还一副傻样地嘿嘿一笑:“爷,你说马大哥想求你什么事。”想赢朱隶,死皮赖脸装白痴还有能几分机会,不然就别去做梦。 石毅在朱隶身边的时间短,哪知道这些奥妙,闻言笑道:“若王爷不会告诉我们的。”如果把事情点明了,以石毅跟马智杺多年的交情,很容易判断朱隶猜的对还是错,这个赌约也恐怕无法进行不下去。 吴晨却没松口,死盯着朱隶等他回答,同朱隶打赌,一定要拿到最大的筹码,否则只能等着输。 朱隶暗道,吴晨这小子越来越滑头了,心知想让两个人上当,还得加些筹码,当下不在乎地说道:“告诉你们也无妨,女人。” 石毅眼睛一亮,递给吴晨一个得意的眼神,望着朱隶道:“我们赌。” 朱隶也来了精神,坐起身目光灼灼地望着二人:“好一言为定。” “爷,既然已经赌了,您能不能再透露一下,关于女人的什么事?”吴晨看到石毅信心十足地答应下来,知道他必有把握。再者,朱隶是跟他和石毅两个人打赌,石毅已经应承下来,就是输,看到石毅跳下去了,吴晨也不能撇下石毅自己不跳,虽然跟石毅并不是很熟,但那样干也太没义气了。 既然赌了,再多点资料给自己增强信心也是好了。吴晨怎么看朱隶,也不像发善心成全他们的人,这个赌约,还是让吴晨有点胆寒。 第259章求亲 第259章求亲 朱隶玩弄着手中的茶杯,深深地吸了一口茶香道:“智杺大概想让本王替他保媒。” 听到朱隶的话,吴晨没有什么反映,石毅却想听到了一个最不可能的笑话一样,正在喝的一口茶差点喷了出去,伸手无意识地拍拍吴晨的肩膀,哈哈笑道:“兄弟,咱们赢了。” 石毅的这一亲密动作,让吴晨怔了一下,随即也很开心地反拍石毅的肩膀,既怀疑又期望地问道:“你肯定?” 从进来开始,石毅一直同朱隶聊着粮食、收成事,吴晨一点插不上话,看着朱隶眼中偶尔露出的赞赏目光,吴晨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好像自己心爱的东西被别人分享了,因而对石毅多少有些敌意,此时石毅毫无介怀地将他视为自己人,让吴晨觉得自己方才的小心眼有些不好意思。 石毅没有注意到吴晨心理的细微变化,但朱隶看在了眼里,对吴晨的小孩子心性暗觉好笑,才想到用打赌的方法,将吴晨和石毅拴在一根线上。 石毅跟马智杺认识已有三年,不敢说对马智杺很了解,但对于马智杺感情方面的事情,石毅自认为自己还是很清楚的,这几年来,给马智杺提亲的人都快踩平了马智杺家的门槛,马智杺就是不吐口,石毅知道,马智杺心中一个惦记着一个女孩,一个他在南京时偶遇并帮助过他的女孩。 马智杺这些年一直在寻找那个女孩,绝不会轻易放弃,求朱隶为他向别的女子求亲。 听了石毅的解释,朱隶微微皱了皱眉头。这个小动作落在吴晨的眼里,如同看到了一片阳光,让吴晨觉得信心十足。 朱隶对自己的判断犹豫了。 就像自己了解楚暮一样,吴晨相信,石毅对马智杺的这番了解,一定不会错。 看着朱隶,一丝玩味的笑容抹上吴晨的面庞:“爷,您说吴晨提个什么样的条件让你为难为难呢?” 吴晨望着朱隶不怀好意的笑让石毅心中陡然一动,一种莫名的酸楚浮上心头。一直认为朱隶是一个高高在上的人,虽然传言中朱隶待人和蔼,虽然这些天也觉得朱隶没有通常王爷所摆的架子,但吴晨对朱隶所表现出的那份随意和亲近,让石毅感到既嫉妒,又羡慕,石毅觉得,自己无论同父亲,还是同大哥、二哥,都没有这么亲近过。 对着吴晨得意的笑,朱隶笑得更痞:“现在言胜负太早了吧,不过你想想倒无妨,反正你也只能想想。” “爷,你就那么有把握赢?”吴晨看着朱隶笃定的笑,心中有些动摇,怀疑的目光又投向石毅。 石毅淡定的一笑,他对自己的答案很有把握。 马智杺推开门走进来,后面跟了四个店小二,各自手里端着一个大大的托盘,不过片刻,十几道精致的菜肴摆满了桌子,吴晨看了一眼,对马智杺露出了打趣的笑容,这些菜里,有一多半都是朱隶平时爱吃的,看样子马智杺还真下了一番功夫。 没有上酒,却上了两种明朝少见的饮料,这些饮料最初是朱隶十多年前在开封农庄时,闲得无聊配制出来的,本来只是哄哄沈洁、小芸和索菲亚,没想到小芸看着喜欢,非常认真地学了去。这些年朱隶偶尔在家中摆摆宴席,小芸总是会为女宾准备些饮料,饮料在小芸的努力下,已经由朱隶开始配制出来的两三种,发展到近十种,小芸做出的饮料,一直是京师皇家贵族们追捧的东西,只是小芸虽不藏私,其他府中厨子做的饮料,却也总是没有小芸做的口感好。 这些饮料虽然在王府高官府里颇为盛行,但一般酒馆客栈却很少见。 朱隶端起饮料喝了一口,诧异地看了一眼马智杺,地道的口味,像是小芸的真传。 再看这一桌子的菜,马智杺在王府这十多天真没有白住。 整整一顿饭,马智杺一直神态自然地与大家聊天,根本不像有什么心事,似乎所有的人都判断错了,马智杺今天对朱隶殷勤照顾,完全是对朱隶的尊重,并没有别的想法。 马智杺不说什么,朱隶当然也不提,石毅在一旁信心十足的坐着,只有吴晨沉不住气,几次想开口,犹豫半天,还是闭上了嘴。一顿饭别人都吃得很悠闲,唯有吴晨有点食不知味。 看着大家都停下了筷子,马智杺唤店小二把桌子收了,重新上了茶,亲自为朱隶倒上,终于郑重开口道:“王爷,智杺有件事求你。” 吴晨的眼睛倏地亮了,等着这么久,马智杺终于提出来了。石毅也不自觉地坐直了身体,唯有朱隶仍然一副悠然的样子,优雅地端起茶杯,闲闲地问道:“什么事?” 马智杺忽然在朱隶身侧跪下,看着朱隶,神态严肃:“求王爷为智杺保媒。” 石毅惊愕地差点把手中的茶杯扔了;吴晨像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凉水,满心的希望不仅被浇灭了,还冻上了冰,哀怨地看着仍在石化中的石毅,转过头对着朱隶露出一脸苦相,他真后悔没在石毅同意打赌之前,好好告诫石毅一番,朱隶跟别人打赌,很少会输。 朱隶仍然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心中却长长地松了口气,听了石毅的解释,朱隶还真担心自己判断错了,输了这个赌约到无所谓,问题是输给吴晨这小子,吴晨不知道会怎么得意,在朱隶龌蹉的小思想中,整不到燕飞,整整吴晨也算一种补偿,但被吴晨占了上风,可就得不偿失,相当不爽了。 马智杺哪里想到朱隶等人居然会为此事打赌,很奇怪石毅和吴晨的异样表情,石毅的表情像是受了多大的打击,吴晨则是一幅吃了多大亏的样子。 不过是想去求婚嘛,反映不用这么大吧。当然马智杺也承认,这个婚求的有些突然。 不过此刻马智杺没精力顾及其他,继续对朱隶说道:“智杺对都府府尹乔大人的侄女乔依依小姐心仪已久,此生非依依小姐不娶,求王爷为智杺保媒,让乔大人将依依小姐许给智杺,智杺保证一生一世对依依小姐好,让依依小姐幸福。”马智杺说完,又郑重地对着朱隶磕了一个头。 “乔依依?”石毅像发现新大陆一样,用手指着马智杺,激动的话都说不连贯:“你…你…你,找到她了。” 乔依依就是马智杺相识于南京,心心念念多年的梦中情人,三年前马智杺专门到南京寻找乔依依,却没想到伊人已去,音讯全无。但马智杺并没有死心,这几年一直在托人打听乔依依的下落。 马智杺幸福地点点头:“苍天不负我,终于让我找到了依依小姐。” “你找到了她为什么不告诉我?”石毅说得很气愤。石毅生气倒不是因为赌输了,石毅一直以为自己是马智杺最好的朋友,没想到这么大事,马智杺却没有说。 马智杺一脸歉意:“对不起,不是我不想说。事关依依小姐的声誉。两个多月前,我无意中看到去寺庙进香的依依小姐,当时真是兴奋极了。然而询问之下,又十分失落,我早就知道依依小姐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儿,为了能配得上依依小姐,这些年来我一直非常努力,但我没想到,依依小姐是乔大人的侄女,而她的父亲年前已经去世,依依小姐的婚事必然由乔大人做主,乔大人权高位重,断然不会将依依小姐许配我这样的商户,所以虽然找到了依依小姐,因为无望,故而没有告诉你。” 朱隶拉起仍然跪着的马智杺,问道:“怎么又有勇气跟本王提出来了?” 马智杺露出甜蜜的微笑:“虽然想到乔大人不会将依依嫁给我,但智杺实在无法克制相思之苦,因而乔装买茶的小商贩,借机会去过几次乔府,到底见到了依依小姐,没想到依依小姐还记得我,后来又找机会跟依依小姐见过两次面,觉得依依小姐不会拒绝我,而我也实在放不下依依小姐,才想到了求王爷保媒的方法。”马智杺目光诚恳的望着朱隶,“智杺知道王爷没有门第观念,智杺求王爷成全智杺。” 朱隶是没有什么门第观念,可乔和僧二甲进士出身,比较木讷,对于门第观念还是比较强的,特别是乔和僧受当下观念的影响,士农工商,商排在了最后,明朝又是一个重农抑商的社会,虽然永乐帝比朱元璋开明多了,商业也有了长足的发展,但商人的社会地位仍然很低,让乔和僧同意这门亲事,就算朱隶亲自上门保媒,也不容易。 见朱隶许久没有说话,吴晨和石毅忘了打赌的事,一起为马智杺求情。 朱隶早已猜到此事,迟迟未开口,是在想用什么方法能促成此事,能一举数得。 “此事说难不难,说易也不易,让本王细细考虑一下。”朱隶慢悠悠地说道。 “谢谢王爷” 朱隶没有推脱,当然就是答应了,马智杺极为兴奋,有朱隶帮忙,马智杺抱得美人归是迟早的事。 石毅和吴晨也跟着马智杺高兴,特别是石毅,自己恢复了记忆,抱回了等了自己五年的吴梦蝶,当然也希望自己的好朋友也跟自己一样幸福,吴晨对男女的事情还没什么观念,但他一向有成*人之美的心,朋友开心,他也开心。 朱隶看着满脸兴奋的三个人,一丝坏笑浮上嘴角露,声音不大,却足矣让三个人听的清清楚楚:“愿赌服输。” 马智杺诧异地看到,吴晨和石毅的笑容骤然凝固的脸上,仿佛被人点了穴道,说不出的怪异。 “什么愿赌服输?”马智杺不解地问。 没有人回答他,朱隶还是平平淡淡地喝着茶,吴晨似乎突然发现桌子上的干果非常好吃,低着头吃个不停,石毅则故作镇静地站起身,走到窗边,说了一句极为酸腐的话:“夕阳下的西华潭真是美不胜收。” 马智杺太了解石毅了,虽然这番回来石毅恢复了记忆,但性格仍然是马智杺熟知的样子,跟马智杺的关系不仅依然如故,而且愈发深厚,石毅这份装出来的镇定,马智杺一眼就看破了。 不好逼问吴晨,更不能逼问朱隶,马智杺将目标锁定在石毅身上:“说,到底什么事?” 石毅回过头,见朱隶和吴晨没一个人打算为他解围,只好硬着头皮把打赌的事情说了一遍。马智杺听完不仅没有介意,反而哈哈哈大笑,边笑边说:“我还纳闷,为什么听到我求王爷为我保媒的事情,你们的表情那么怪异,原来如此。”说罢有转向朱隶:“王爷,智杺很好奇,您怎么猜到智杺想求您保媒的?” 吴晨和石毅一听,也都把耳朵支了起来,他们也很好奇,朱隶怎么会猜得这么准。 朱隶神秘的一笑:“本王能掐会算。” 吴晨不饶:“爷,您是不是能掐会算吴晨还能不知道吗?您从不相信这个,别拿这个借口敷衍我们。” 朱隶的手指放在茶杯的边缘:“逼问本王,是不是觉得上一颗茶水弹打你打得太轻了?” 吴晨梗梗脖子:“爷,您常说不耻下问,我们都输了,总要明白输在什么地方,也好下次多长个心眼,赢爷一次,爷若是打了茶水弹就告诉吴晨,爷打好了,吴晨收着。” 朱隶嘿嘿一笑,四指瞬间轮番掠过茶水,吴晨四股凌厉的冷风扑面而来,知道多也躲不过去,索性把眼睛一闭,脸上四处同时一痛,温凉的水划过面庞,流进脖颈里。 吴晨故意装出可怜样,巴巴眼睛说道:“爷,您真打呀。” 朱隶翻翻眼睛:“本王什么时候跟你说笑过。” 吴晨不屑地撇撇嘴,朱隶什么时候不说笑。不过吴晨更喜欢这样的王爷,对于朱隶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吴晨都崇拜、喜爱到了心里。 “爷,打也打了,您该说了吧。”吴晨伸手摸了一把脸上的茶水,再次摆出一副无赖的笑容。 朱隶端起马智杺为他新换的茶水,淡淡地吸了口茶香:“茶。” “茶?”吴晨没听明白,随着朱隶的话音重复了一遍。 朱隶轻啜了一口茶,回味道:“智杺知道我喜欢喝洞庭香,马大人也知道,审理郭义一案期间,第一天的洞庭香泡的相当地道,智杺泡的吧。” 马智杺点点头:“那日去乔府送茶,他们家的一个管事的让我把茶送到大堂,乔大人以为我是他家小厮,让我给王爷泡茶。” 朱隶赞道:“你泡茶果然有一手,那天喝到你的茶,非常想见见泡茶的人,可惜当时没有时间,第二天再喝,已然不是头一天的味道,向乔大人问起,说是一个送茶的小厮泡的,还感叹过一个小厮,能泡得出这样一手好茶,必然不是长居人下之人,今天你的茶一端上来,我就知道,那天泡茶的,不是什么小厮,是你。” 马智杺释然:“怪不得王爷端起茶杯,没喝茶先问茶是不是智杺泡的。可是智杺愚钝,不知道这件事与王爷猜到智杺求王爷保媒有什么关联?” 朱隶狡黠地笑道:“智杺装扮成小厮混入乔府,自然有目的,再想到乔府还有一为待嫁娇娘,智杺的目的不是很难猜,其实本王猜到你求本王保媒,也只有七分把握而已。” “只是一杯茶,只有七分把握,爷就把我们赢了,吴晨真是越来越佩服爷了。”吴晨由衷感叹道。 朱隶瞥了一眼吴晨,不屑道:“若有十成的把握,就不叫赌了。” 吴晨欠揍地追了一句:“叫是什么?” “叫画个圈让你跳。”朱隶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吴晨叹了口气,翻翻眼睛:“爷不是经常画圈让吴晨跳。” 马智杺和石毅闭着嘴忍了半天,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哈哈大笑。 众人笑了一番,朱隶忽然问道:“智杺,你这泡茶是无师自通,还是师承高人。” 马智杺为朱隶续上新茶:“智杺泡茶,是跟一个叫香香的姑姑学的。” “香香?可是曾经跟过曼妙姑娘的香香?”朱隶望着马智杺,一双眼睛闪着精光。 马智杺点点头。 朱隶沉默了良久,低声问道:“智杺还有香香姑娘的消息吗?” “香香姑姑嫁给了一位姓杨的商人,去了凤阳,听说生了一个女儿,这个消息还是三年前智杺去南京时打听到的。” 朱隶了然,三年前马智杺去南京找乔依依,一定打听了不少人,听到了不少消息。 曼妙走后,朱隶同沈洁一起去找过香香,想把她接出来,但香香怎么也不同意,香香嫁了人朱隶和沈洁也是事后才知道消息,去看她时她已经离开了南京。 如果曼妙最后跟了朱隶,香香也会跟过来吧,也许香香存了这个想法,所以当朱隶表示以兄妹相待时,香香拒绝离开画舫。 燕飞曾经说过,刘鸾红给马智杺请的都是最好的老师,果真如此,当时请香香教马智杺泡茶,费用一定不低。 第260章皇商 第260章皇商 新搬入的将军府,仍然按原将军府的名称命名各院落。 天轩阁。 沈洁走进房间,见朱隶拿着空茶杯发呆。 “想什么呢?”沈洁走到朱隶的身后,将双手放在朱隶的双肩上,柔声问道。 “智杺的茶艺是跟香香学的。”朱隶仰起头,靠在沈洁的胸前。 沈洁没说话,几天前马智杺住在王府的时候,沈洁和小芸、索菲亚就知道了,正因如此,小芸才对马智杺额外照顾,当年在开封农庄,小芸和香香、索菲亚总是一起出入,过了一段非常快乐的时光。 “想曼妙了?”沈洁低下头,嘴唇轻轻摩擦着朱隶的头发。 朱隶闭上眼睛,长长地叹了一声:“是。” 沈洁撇撇嘴,有些不高兴地转到朱隶面前,坐进朱隶的怀里:“如果当年回来的不是我,是曼妙,你会怎样?” “曼妙不会使用穿梭器。”朱隶梦游似得回答。 “我是说如果。”沈洁强调。 “没有这个如果。”朱隶双手抱着沈洁,嘴唇在沈洁脖颈摩擦。 “我就要问如果。”沈洁有些火了,挣扎着要站起来。 朱隶收紧了臂膀,口中的热气吹进沈洁的衣领:“如果回来的不是你,我会去找你。” “你骗我。”沈洁没想到朱隶会这样回答,有些感动地轻轻咬着嘴唇。 朱隶没说话,只是手臂收得更紧。 沈洁扭过身,看了朱隶一会,忽然紧紧地抱住了朱隶。 朱隶没有骗她,沈洁没回来时,朱隶差点走进了鬼门关,当时留下的病根现在还没好。如果拿着穿梭器回来的真是曼妙,朱隶一定会去找沈洁去的。 朱隶要求吴晨和石毅做的是事情,是寻找并征收树苗和能繁育树苗的地方,并声明,这是任务,与赌约无关。 吴晨十分不服地磨磨牙,却实在想不出驳斥朱隶的理由,朱隶让吴晨做事情,吴晨自然要服从。 找不到为自己开脱的理由,吴晨的目光飘到了石毅身上,石毅不是朱隶什么人,他只是莲花山三当家的,朱隶没有理由指挥石毅。 然而没等吴晨开口,石毅却问了一个刚出口就让自己后悔的问题:“我以什么身份去?” “朝廷命官。”朱隶说得很普通,因为在朱隶眼中,这确实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情。石毅有功名,封个官职,不过是朱隶一个飞鸽传书的事。 石毅睁大了眼睛,天地良心,他真没有想要朝廷命官的身份,石毅只是想要个腰牌之类的东西以方便行事。 石毅失忆的这些年,因为生意等事情,跟官府打过几次交道,加上父亲为官多年,一直被其他官僚打压,抑郁不得志,使得石毅深知官场的黑暗。这些年在莲花山,石毅觉得自己生活得很好,石毅也舍不得离开莲花山,莲花山也离不开石毅,恢复记忆后,石毅当然也想起了自己的功名,三甲进士,可以做官的,但石毅并不想做官。 “王爷,天越……”石毅推脱,被朱隶打断。 “入仕三年,三年后随你自由,你输给本王的。”朱隶嘴角挂着笑,语气却很强硬,不容反驳。 石毅张张嘴,没说什么,这确实是他输给朱隶的,男子汉大丈夫,不能出尔反尔,同时他也知道,朱隶刚刚驻番,北京城百废待兴,朱隶眼下确实需要人。 能得到朱隶的赏识,为朱隶做事,石毅还是很愿意的。 “我呢?”吴晨看着朱隶,感觉后背有些发凉。 朱隶果然挂起了他招牌般的痞子笑容:“先记着,无限期。” 吴晨哀嚎了一声。 当你把你的脑袋伸进断头台上,准备一咬牙一瞪眼重新投胎的时候,刽子手对你说,刑期延后,随时待命,你什么心情?绝对不是高兴,那铡刀还在那里悬着呢,随时可能下来,还不如直接下来,死个痛快。 吴晨现在就有那种生不如死的就感觉。 朱隶将来让他做的事情,觉得不会是他愿意做的。 知道抗议和辩论都是无用功,吴晨直接问点实际的:“需要什么样的树苗?要多少树苗?” 朱隶给了一个非常笼统的数据:“杨树、柳树均可,多多益善。” 石毅不解:“王爷要做什么用?”石毅一开始以为朱隶要树苗是为了将来装点修建好京王府,但朱隶的回答显然让石毅迷惑了,杨树、柳树这样的树王府需要不了多少,王府里一般都是栽种果树,再说,就算王爷偏爱杨树和柳树,王府再大,也用不着多多益善。 “本王计划在北京城的北面,全部种上树。”朱隶指着地图,手指一划。 “都种上树,那需要多少?”吴晨看着地图惊叹道。 “所以让你们去找,本王并不打算一年就种完,也许五年,也许十年,也许二十年,三十年,这件事情要一直坚持下去。” “为什么种树?”石毅虚心求教。 “防风固沙,树林能挡住风沙,树根能保持水土,种这样的防护林,能有效减缓土地沙化,甚至能慢慢将沙化的土地重新变成良田。”朱隶颇有耐心解释。 石毅沉默了半天,然后惊讶地抬起头,用极为崇拜的目光看着朱隶,疑为天人。 朱隶的脑子是怎么长的,沙化的问题一项无解,朱隶就这么简单地解决了。 无法坦然接受石毅葱白的目光,朱隶转过身,走到一旁为自己倒茶,却觉得那双织热的目光仍然随着自己在移动。朱隶苦笑,他不想贪天功,但这事无法解释,总不能说,这是几个世纪后的专家研究出来的。 倒是吴晨一向习惯了朱隶的大手笔,不像石毅那么惊讶。 石毅腿不好,行动不是很方便,与吴晨两个人的性格又很能互补,朱隶没让两个人分开行动,虽然这样安排,大大增加了所需时间。 吴晨和石毅一走,马智杺也帮回去忙他的生意,晚上吃饭时,朱隶忽然觉得人少了很多。 “智杺的事,爷准备怎么做?”朱隶刚放下饭碗,小芸出乎意料地问道。 朱隶望了一眼小芸,又回头望向沈洁。这么多年来,小芸很少问朱隶在做什么,也从来不给朱隶找麻烦,这一点跟沈洁比起来,真是一个天一个地,这话若是沈洁问,朱隶一点不诧异,没想到竟然是小芸在问。 看着沈诘摇摇头,朱隶忽然明白,沈洁这段时间太忙了,恐怕跟朱隶一样,小芸这段时间根本抓不到沈洁,所以才亲自出马。 朱隶玩味地望着小芸,忽然问道:“保媒的注意,是不是你出的?”当时就想说马智杺一个男人,能想到找王爷保媒这种曲线救国方式,确实值得一赞,现在看来,这应该是小芸的功劳,小芸虽然平时很少跟王公大臣的夫人们来往,但小芸毕竟是女人,这种婚嫁的问题,听得多也见得多,主意当然也多。 “对不起,爷,小芸给你添麻烦了。”小芸确实很喜欢马智杺,想当初在开封府,沈洁、徐妙锦、小芸等几个人,还为当时才四、五岁小智杺洗过澡,这些年虽然不是看着马智杺长大的,但却有一种说不清的感情,若非如此,小芸也不会擅自做主,给朱隶找麻烦。 朱隶站起身,走过去将小芸拉到一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小芸扬起笑脸,高兴地问道:“真的?” 朱隶肯定地点点头。 “皇商?你要扶持马智杺做皇商?”回到房间,没等沈洁问,朱隶已将想好的计划告诉沈洁。 “你觉得怎么样?”朱隶慵懒地躺在床上,等着沈洁将他的靴子脱掉。 “计划不错,就是你的胆子太大了。” “我的胆子一向不小。” “大明朝确实需要几个皇商,来调节经济。” “不如我辞去王爷的头衔,下海做买卖吧。”朱隶向往地说道。 “为什么不顶着王爷的头衔做?” “顶着王爷的头衔,挣来这钱都是皇上的。”朱隶不满地撇撇嘴。 “你就算真能辞掉王爷的头衔,挣来的钱也是皇上的。”沈洁毫不留情捅破朱隶美丽的肥皂泡。 朱隶任命地叹了口气。 “再说,你要那么多钱做什么?”沈洁卸完装,温柔地坐在朱隶的身侧。 朱隶仰头看着沈洁,这个女人真是不贪钱,以前还可以当作沈洁早晚要回去,而回去是带不走一分钱的,所以沈洁对钱没兴趣,现在都决定在大明朝过一辈子了,沈洁对钱还是没什么兴趣,也许这个时代消费能力太差了,沈洁要什么就有什么,钱总也花不完,所以对钱兴趣不大,不过,这个世界上钱总也花不完的人有很多,他们不还是营营役役地天天想着挣钱? “挣钱,有瘾。”朱隶很白痴地说。挣钱确实有瘾,相信有多穷人都有这种感觉,富人恐怕也有瘾吧。 沈洁“扑哧”乐了:“睡吧,做梦挣钱去。” 朱隶长叹一声:娶个不贪钱的老婆,到底是幸福,还是不幸? 11月份,朱隶上奏的几个奏折都批复下来,包括对军事屯田制度的改革、植树造林的举措、朝廷兴建安抚村,安抚战事中失去儿女的老人和孤儿,也就是朱隶所谓的养老院和孤儿院等。 另外赐封了四名皇商。四名皇商中,马智杺最年轻。 批复的奏折以公文形式下发。同时齐昕也回来了,给朱隶带回来了一封燕飞的信,信中就这几项奏折引起的朝廷震动做了大概的描述,虽然没多少字,燕飞也刻意淡化了很多,但朱隶能想象,他这几个奏折,比原子弹的作用小不了多少,永乐帝坚持按朱隶的想法办,一定承受了非常大压力,朱隶忽然想到,如果自己做皇上,能不能顶住压力推行这些政策呢?政策带来的益处对朱隶来说不是想象出来的,他真真切切的见过,因而朱隶非常有信心。可是皇上没见过,却如此支持他,可以想象皇上的毅力和远见真不是一般人所能具有的。 朱隶自问,自己做不到。 燕飞和齐昕的见面,精彩就不用描述了,齐昕在南京呆了近两个月,一直住在贤国公府,与燕飞打了好几架,燕飞的结论是,朱隶那天跟齐昕交手,并没有发挥全部功力,最多到了九成。 “到底是不是这样?”齐昕一回来,就跟朱隶争执这个问题。 “当然尽了全力了。”朱隶知道此时绝不能承认,齐昕是个武痴,如果承认,架得打个没完,在莲花镇齐昕所以一直没有缠着朱隶打架,是因为朱隶当时身体不好,齐昕事后极为后悔让朱隶喝酒,担心朱隶的身体是一方面,没有架打,也是让他后悔的重要原因。 可朱隶还是低估了齐昕的痴迷程度,不管说什么,架是必然要打的,连着两个早上,齐昕一大清早把朱隶叫起来,硬缠着打了两场以后,第三个早上彻底把朱隶惹火了,一百招内把齐昕打得爬不起来。 其实不能怪齐昕一大早找朱隶练武,朱隶晚上回来太晚,齐昕总不能把朱隶从他老婆的被窝里拽出来。可他不知道,朱隶最恨的就是一大清早,被人叫起来。 “你丫的真的没尽全力。”齐昕躺在地上喘着粗气抱怨道。 朱隶蹙眉,“你丫的”这个词怎么齐昕也会说了。 尽管朱隶诚意挽留,齐昕还是没有留下过年。 莲花山三位当家的,让朱隶拐走了两个,就剩蔡忻州一个在家,齐昕要回去,朱隶也不能硬留。 临行前,朱隶将齐昕带到自己的兵器室,让他挑一件自己喜欢的兵器。 其实朱隶对兵器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偏好,就连佩剑都很少带在身上,这些兵器大多是永乐帝派人送给他的,也有一部分是沈洁收集来的,朱隶自己收集的只占很小一部分。 朱隶的武功是一点一点捡回来的,让他武功有所突破的,是在开封府农庄时,周王送来的那些书,那中间夹了不少武功秘籍,种类繁杂,朱隶无聊,几乎都看过了,本身朱隶就没有门第观念,学起来自然是哪个对自己有用就学哪个,因而朱隶的内功虽然精纯,招式却很庞杂,无论什么兵器朱隶都会用,而且用的熟练,那些年在战场上,朱隶偏爱重剑,挥起来干净、利落,有气势,剑借人力,人借剑威,没有多余的花招。 这些年不打仗了,朱隶居然嫌重剑沉,扔在兵器室已经有四、五年了。朱隶身上原来还有一把永乐帝送给他的削铁如泥的匕首,这趟永乐帝回南京,朱隶把匕首又还给了永乐帝防身,现在朱隶身上就剩一把铜钱,不是用来了花,是用来当暗器。 “燕兄说过了年,他让春华秋实护送大嫂和孩子来北京与你们会合,他带着楚暮直接南下,最迟两年回来。”齐昕对朱隶收藏的兵器很感兴趣,边把玩边说着。 燕飞的计划已经写在了给朱隶的信中,朱隶点点头没说什么,送小路上北京至少需要两个月的时间,燕飞送一段,齐昕接一段,路上有春华秋实,倒是不会出什么问题。 “这是什么?”齐昕忽然拿起一样东西,极为兴奋地望着朱隶。 朱隶看一眼笑了,这个东西怎么在这里。 那是一把枪,一把真正的手枪。 朱隶认为,枪的老祖宗在中国,但是枪支制作得精巧,还是在欧洲。 这把枪还是朱隶和沈洁当年在古里国参加古里国王子大婚的时候,古里国王送给沈洁的,沈洁什么时候放进来的,朱隶还真不知道。 “你见过火器的,这个精致一些。”朱隶接过来,熟练地看了一下保险。 [奇^书 ^网][q i].[s h u] [9 9].[c o m ] “真是火器?比通常的火器小太多了,能用吗?”齐昕从朱隶的手中抢过来,小心地摆弄着。 “不比普通火器威力小,而且比普通火器使用简单,不过,这个东西不能送你,这是沈洁的。”朱隶看着齐昕眼冒绿光的样子,提前打招呼。 果然,齐昕的表情瞬间变得很失望,但很快又释然了,这个东西太小巧精致了,并不适合齐昕这种粗线条的男人用,相对于这把枪,齐昕更喜欢朱隶的那把重剑。 最终齐昕挑走了一把古刀,那是朱隶出海那两年,永乐帝做寿时不知哪位大臣进贡的,朱隶一回来,永乐帝就让人送到了京王府,说奖励朱隶活捉了陈祖义。其实朱隶知道,一定是永乐帝的哪个宠爱妃子的兄弟看上了,让那位妃子向永乐帝讨要,永乐帝舍不得给,就赐给了朱隶。 朱隶兵器室里有不少兵器都是这么来的。 永乐帝一向把朱隶的后院当成自己的后院,赐给了朱隶,好像那东西还是永乐帝自己的。 其实永乐帝对任何物件喜欢的时间都不长,再喜欢的东西,把玩上三、五年也没兴趣了,跟在永乐帝身边时间最长的物件,恐怕就是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不过就是那把匕首,也在是朱隶和永乐帝手里来来回回地换着,这几年在朱隶手里,过几年在永乐帝手里。 至于永乐帝因为喜爱而赐给朱隶的那些物件,用不上两年,永乐帝早都忘在脑后了,赐给朱隶后,从来没有再要回来过。 第261章 保媒 为了让马智杺过一个开心的新年,小年这一天,朱隶和沈洁备了几样礼物,登门拜访乔和僧。 听到门房来报,乔和僧大吃一惊,急忙协同夫人一起迎了出来。 北京城刚刚下完一场雪,积雪尚未融化。朱隶一身大红的修身棉袍,衣袖和领口用金线绣的祥云和仙鹤的图案,外罩一件明黄色的比甲,比甲上同样用金线绣着花边,脚蹬软鹿皮翻毛云靴,头戴青色棉瓜皮帽,帽子顶上缀了一块碧绿的翡翠。 沈洁的服装同朱隶款式、颜色都相同,只是变成了女装,各别地方做了少许改动。 这两套服装明朝王爷和王妃的骑马装,即正式又简单,比长裙、霞帔穿起来方便多了,深得沈洁的喜爱。 何况那两件明黄色的比甲,是皇帝御赐的,是身份和宠爱的象征。 只是为了配合这套衣服,沈洁不得不同朱隶一起骑马来。 朱隶和沈洁很少穿得这么正式,乔和僧将朱隶和沈洁接进正厅,心里忍不住犯嘀咕,不论朱隶此行是何目的,自己看样子都不得不答应。 朱隶协同沈洁坐上上座,乔和僧与夫人下首相陪,丫鬟奉上香茶,朱隶开口道:“冒然拜访,还望乔大人不要怪罪。” “哪里哪里。”乔和僧忙客气道:“王爷和王妃光临鄙府,是下官的荣幸,下官高兴还来不急呢,何来怪罪。” 这种场面话,大家说出来就跟背台词一样,虽然说得极富感情,但说的人不当真,听的人自然也不会当真。 朱隶正考虑下面的话怎么开口,沈洁微微一笑,望着乔夫人说道:“本宫终日为琐事奔忙,好几次闺宴都没有参加,听说乔夫人的侄女依依小姐是顶好的一个女子,不仅样貌出众,琴棋书画无所不精,脾气秉性也极好,温柔大方,贤德淑良,整个北京城,千里挑一。” 王公贵族夫人、小姐们的聚会叫闺宴。 以往沈洁在南京时,在京王府办过两次闺宴。 古代女子不满十五周岁,未行过及笄礼之前,尚可偶尔上街露面,一旦过了十五岁,只能等到嫁与夫家后,方能头戴丝巾上街。经常在大街上抛头露面,还是为世人所不齿的。 到了明朝,这个规矩不那么严厉了,婚嫁后的妇人不带丝巾也可以上街,但年满十五岁,婚嫁前的女子,原则上还是不允许的。 因而女子们见面,多是参加这种闺宴。 尚未定亲的女子,也常常是闺宴上最受关注的话题,这个时代婚嫁很大程度是带有目的性的,特别是王公大臣们的女儿。谁与谁攀了亲家,很大程度上影响到各家在朝廷中的势力结合。 到北京后,沈洁终日忙于筹建紫禁城,虽然接到过不少次闺宴的邀请,都没有时间去,只是让小芸和索菲亚参加,小芸不是个爱热闹的人,沈洁没有时间,小芸也从没有在王府中摆过闺宴。 乔夫人见沈洁这么说,心中一阵激动,如若跟京王爷攀上亲家,好处不言而喻,然而乔夫人很快冷静下来,朱隶的两个儿子刚满五岁,定个娃娃亲尚可,向自己的侄女求亲,是万万不可能的。 乔和僧与自己的夫人想法相同,只是诧异沈洁为什么会特别提到自己的侄女。 “王妃谬赞了,鄙侄女只是略有几分姿色,琴棋书画也只是粗通,哪有王妃说得那么优秀。”乔夫人心里明明很高兴,一脸却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似乎沈洁不是在夸她的侄女,而是在贬低她的侄女。 沈洁微不可查地蹙蹙眉,她讨厌这种虚伪的表情,好在朱隶位高权重,她不用刻意伪装曲意迎合什么人。 “本王也听侧王妃提过多次,既然没有外人,可否请依依小姐出来一见。”朱隶放下手中的茶杯,随意地说道。 今日虽然用了王爷和王妃的身份前来保媒,马智杺也今时不同往日,是皇帝钦赐的皇商,但说到底马智杺还是商人,乔和僧能不能同意这门亲事,朱隶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一旦乔和僧坚持不同意,再想挽回基本无望,因而朱隶想当着乔依依的面提出此事,虽然乔依依会因此不好意思,但乔和僧若是回绝,必然也要顾虑乔依依的想法,而乔依依什么想法,朱隶是很清楚的。 朱隶算是乔依依的长辈,提出如此要求并无不妥。 朱隶和沈洁的话题一直围着乔依依转,乔和僧再迟钝,也知道今日朱隶和沈洁是为了乔依依的亲事来的。 能请的动朱隶和沈洁的人,自然不是普通人。朱隶提出要见乔依依,乔和僧心里也很高兴,不论朱隶将乔依依介绍给何人,门第一定都不错,就算朱隶自己留着,能给王爷当个侧妃,也是乔依依的福气了,当然,对于乔和僧好处就更大了,要知道,皇帝是朱隶的兄长,乔依依嫁入京王府,乔和僧就是朱隶的老丈人。那是皇亲。 当然,乔和僧也就是在心里想一想,朱隶虽然风流倜傥,但从未提过娶妾,这些年也有人向朱隶身边送女子,希望朱隶收为妾室,都一概被朱隶严词回绝了。 小半个时辰后,随着一阵环佩叮当声,乔依依轻移莲步,缓缓走了进来。肤若凝脂,眉如远岱,目如深潭,樱口朱红,面庞清瘦但不失妩媚。 暗绿色的上襦,两袖用淡黄色的丝线绣满图案,下身配一条草绿色八幅拖裙,裙摆上绣工精美,走动时摇曳生姿,恍若浮莲。 头上云鬓高高挽起,左右各插一支金步摇,即不显繁复,又见庄重。 朱隶心中暗叹一句:马智杺这小子好有福气。 沈洁早已走下座位迎了过去,乔依依虽没有见过沈洁,却也知道眼前的人便是王妃,见沈洁过来盈盈下拜:“民女乔依依见过王爷,王妃。” “快起来。”沈洁伸手拉起乔依依,“果然是个美人。” “王妃过奖了。”乔依依悄悄望了一眼沈洁,含羞地低下头,脸上泛起红晕。 沈洁按说年龄也不小了,这些年跟这朱隶奔波在外,脸上已然有了岁月的痕迹,但也更彰显出沈洁成熟的魅力,一双眼睛少了少女的含羞,多了几分自信和威严,即使静静地坐着,高贵的气质也让人无法忽视。 紫禁城的建设,沈洁参与了大部分,天天与官吏打交道,也经常出现在公共场合,北京城的妇人几乎无人不知,然而却没有人在背后谈论沈洁不守妇道,似乎沈洁协助朱隶办事是应该的,某些官吏回到家中感慨沈洁办事雷厉风行时,那些妇人偶而也会出现羡慕的目光,但也只能羡慕,沈洁的学识,朱隶都多次出言称赞过,很多官吏也自愧不如,这样一个有才学的女子,关在家里确实是浪费,想想沈洁做的事情,夫人们觉得自己确实做不到。 不过,没有人背后说沈洁的闲言碎语,当然不完全因为沈洁学识高,有能力,又是王妃,还是诰命夫人。沈洁知道自己的行为违背了宫闺,流言虽然不会让沈洁掉几斤肉,但听着总是不舒服,所以沈洁用了一个最简单的方法堵众人之口:送礼物。 俗话说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短。收了沈洁地礼物,当然也不会在背后诋毁沈洁。 一年大小节日,婚丧嫁娶,甚至各别节气,以及沈洁故意找出来的理由,沈洁都会打发人给王公大臣的夫人、小姐们送去礼物,沈洁的礼物各种各样,有时很贵重,有时虽不贵重,但别人没有。沈洁见多识广,又跟着朱隶下过西洋,想出来的小礼物自然稀奇特别,一个装着幸运星的玻璃瓶,一个画着水墨画的手帕,甚至月事时用的棉包,至于手链,项链,脚链等等小饰品沈洁都送过,这些东西都是沈洁自己设计的,再街面上根本买不到,因而能得到的人,自然也是一种身份的炫耀。 连真皮手套,手提袋沈洁都设计过,只是做起来太麻烦,沈洁就送过一次人,想来这些东西,已经成了夫人小姐们的珍品。 每一次闺宴,都是夫人小姐们有意无意炫耀沈洁送的小礼物的时机。若是哪位夫人小姐没有收到沈洁的小礼物,大家一定会怀疑她是不是得罪了沈洁。 其实这些年来,沈洁从没少过任何一个人的。尽管如此,谁也不敢冒着收不到礼物的危险,去编排沈洁的坏话。 “王妃娘娘雍容华贵,依依立于王妃身旁,犹如萤火虫立于夜明珠之畔,光华尽在娘娘身上,看不到依依了。”乔依依一开口,声若黄莺出谷,婉转曼妙。 沈洁心中暗笑,这么会说话,今天你这事情,我也多卖卖力。 “依依坐。”沈洁拉着依依坐在椅子上,转头对乔夫人说道:“依依小姐美丽大方,本宫看着也非常喜欢,不知依依小姐可有婚配。” 知道朱隶和沈洁此来的目的必然是这个,真问到时,乔和僧和乔夫人还是对望了一眼,乔夫人道:“依依是个可怜的孩子,生母去世得早,生父年前也去世了,民妇可怜依依心情不好,并未急于给依依定下亲事。” 其实乔和僧和乔夫人指望靠着依依连一门好的姻亲,以扩大乔和僧在朝廷的势力,这两年上门为乔依依提亲的人不少,都因为不符合乔和僧的要求,挡了回去。 这点心计,朱隶和沈洁当然知道。 “尚未定亲?依依小姐芳龄几何?”沈洁拉着乔依依的手和蔼地问道。 “虚度二九年华。” 二九十八岁,女子十五及笄,就可婚配,虽然朱隶认为十五岁的女子还是太小了,但到了十八岁尚未定亲,在这个时代,年纪算大的了,可见乔和僧一心想用侄女为自己换点好处,心中对乔和僧多少有些鄙视,目光在乔和僧脸上转了一圈,虽然平淡,却仍然让乔和僧感到了朱隶对他如此做法的不满。 自己的侄女什么时候嫁人当然不关朱隶的事,但朱隶这一眼,还是让乔和僧像做了亏心事被人发现似的,背后出了一下冷汗。 “十八,正是女子的好年华。”沈洁拍拍乔依依的手,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十八岁也可以婚配了,本宫正巧有一个合适的人选,人品、相貌、学识都是一流的,家产也堪称厚实,不会让依依小姐吃苦,男方迎娶过去,以正妻相待。不知乔大人和乔夫人可舍得让依依小姐出嫁?” 朱隶听完沈洁的话,悄悄伸出拇指,把沈洁带来当说客,绝对是走了一步高棋,这话说的不仅圆滑,且滴水不漏,明明是乔和僧想在乔依依的婚姻上捞好处,沈洁却说成舍不得让侄女出嫁,但再舍不得,也不能因而耽误了侄女的终身。 沈洁收到朱隶的赞扬,回了个得意的微笑,这点事做不好,这些年的八挂不是白听白看了。 乔夫人果然有些着急地说道:“王妃娘娘介绍的人,必是好的,民妇再舍不得,也不能因而耽误了侄女的终身,再说,民妇相信,娘娘为依依挑选的人,一定年轻有为,与我们依依门当户对。” 沈洁本来很得意,但听到最后两句话,也楞了一下,乔夫人经常出席闺宴,唇枪舌剑已然练就,同沈洁这个不常参加闺宴的人,显然高出不止一筹,侄女我是要嫁的,但条件不该。 “门当户对当然重要,但本宫觉得夫妻恩爱更胜于门当户对,如果嫁过去后得不到夫家重视,不受夫家宠爱,婚后的日子必然也不会幸福,亲家之间的来往恐怕也会少了许多,乔大人,你说本宫的话有道理吗?”你要买侄女,但若侄女不受夫家重视,你卖出去也得不到多少好处。沈洁拐弯抹角打口仗不行,但她能一眼看出对方的软肋,一拿一个准。 乔和僧被沈洁一逼问,连连点头:“王妃娘娘说的事,我们做长辈的,最大的希望是孩子过的好,如果到了夫家被人欺负,我们嫁得也不心安。” 乔和僧捻轻避重,说得自己多么替侄女着想,沈洁倒不介意,不管乔和僧出于什么目的,赞同沈洁的说法就好办。 朱隶知道自己该出场了,这桩婚事由沈洁提出来,不如由朱隶提出来份量重,沈洁已经做好了前期铺垫,朱隶要做的就是乘胜追击,一举拿下。 轻轻清了一下嗓子,朱隶开口道:“乔大人可知道圣上最近御赐四名皇商,我们北京城就有一个。” 这事已然下了公文,乔和僧当然知道:“是燕角楼年轻的老板马智杺,听说他的产业不止燕角楼一处,还有米铺、成衣铺等,在其他地方也有产业。” 朱隶点点头:“正是,此番圣上御赐皇商,一定还会有更多的业务交给马智杺打理,马智杺是四名皇商中最年轻的,日后的发展不可限量。” “圣上此举重在发展商业,让百姓的生活过的好一些,圣上真是爱民如子好皇帝。”永乐帝此举是谋划人是朱隶,这在朝廷早就是公开的秘密,其实这些年,但凡有一些稀奇古怪的举措,不管是不是朱隶提出的,朝臣们已经习惯了都按在朱隶头上,乔和僧这些话明着是称颂永乐帝,暗里是讨好朱隶,朱隶自然明白。 虽然由婚姻大事突然转到皇商,但乔夫人是什么人,在八卦新闻中锤炼多年,八杆子打不着的消息都能联系到一起去,这点小技巧当然瞒不过她,此时已然明白朱隶的意思,见乔和僧仍然没转过弯,乔夫人不好明说,只好一个劲地给乔和僧使眼色。 朱隶不等乔和僧明白过来,直接一个炸弹先扔了过去:“本王此番来,就是想为皇商马智杺保媒,礼聘贵府的乔依依小姐。” 乔和僧诧然地看着朱隶,后知后觉的张张嘴,没说出话。 他确实没有想到,一个堂堂王爷,会为一个商人保媒。 朱隶唱完正戏,沈洁马上开始敲边鼓。 要说朱隶和沈洁同时为一件事努力的时候还真不多,但只要两个人在一起,一定是合谋着算计别人,而且从来不用排练,绝对天衣无缝,沈洁叫这妇唱夫随。朱隶虽然说的两句都是主要的,但铺垫,敲边鼓,收尾都是沈洁做。 “你要明白,只要红花没有绿叶,红花是活不长的。”沈洁如此教育朱隶。 朱隶绝对当成真理:“是是,我离开老婆是活不长的。” 于是沈洁立刻用手捂住了朱隶的口,呸了两口,绷着脸娇斥:“胡说什么” 最后占便宜的必然是朱隶。 跟老婆讲道理,纯属吃饱了撑的。 优雅地端起一杯茶,沈洁拿起茶杯盖,淡淡的轻啜了一口:“智杺小时候,我们就看出他非常聪明,这些年虽然没有父亲在跟前教导,但智杺的母亲是个善良贤淑的女人,为了智杺,她的母亲一直没有再嫁,且把一多半的家产都拿出来为智杺请最好的老师。智杺若不是为了报答他义父的养育之恩,早就考取功名,进入仕途了。”沈洁搬出自己与马智杺相识多年这一情况,倒是让乔夫人也微微吃了一惊。 这么说,马智杺京王府多少有些关系?也是,一点关系没有,朱隶和沈洁也不会亲自上门保媒。 第262章平淡 女人,眼前利益一向比长远利益重要得多,眼下马智杺是新进皇商,身家富裕,年轻有为,还与京王府有着联系,如果同意这门亲事,至少聘礼一定非常丰厚,作为媒人,京王爷和王妃都会出席,乔夫人的面子可是大大有光,马智杺那孩子乔夫人也见过,长相俊俏,虽是商人,却不粗俗,有着这样的侄女女婿也不错。 沈洁慢慢品着茶,偷偷观察着乔和僧和乔夫人的表情,见乔和僧仍然皱着眉头绷着脸,乔夫人的面容却渐露笑意,知道乔夫人已然心动,心中一笑,决定再添一把火: “自从智杺被赐封为皇商后,前来提亲的人络绎不绝,只是这婚姻大事向来由长辈做主,智杺年纪也不小了,但长辈们都不在,只能由王爷和本宫为智杺操操心。”沈洁再一次强调了马智杺与京王府的关系,接着话题一转,“智杺前一段时间在王府小住时,无意间听到妹妹小芸同本宫聊起依依小姐,智杺遂在心中生了仰慕之情。”沈洁故意停顿了一下,虽低头喝茶,眼角却偷偷观察着乔夫人和乔依依。 听了沈洁的话,乔夫人更动心了。而乔依依羞红了脸,马智杺喜欢她她是知道的。 “不过,本宫也知道,依依小姐是乔大人和夫人的心头肉,若乔大人和夫人实在舍不得侄女,还想再留侄女几年,也只能怪智杺没有这份福气。”沈洁说完话,便有起身要走的意思,俗话说上杆子不是买卖,欲擒故纵,越希望成功,越要装成不在意的样子。 沈洁这样子一摆,马上就有人着急了。 “王妃娘娘且在坐坐,民妇也知道马老板是个事业有成,年轻有为的优秀人才,可这婚姻大事,再容我们考虑一下可好?”乔夫人一脸堆笑,频频示意丫鬟为沈洁添茶。 “乔夫人言之有理,本宫也十分明白,婚姻大事确实不可操之过急,只是眼见就要过年了,这几天给智杺提亲的人实在太多,王爷和本宫也想把这件事定下来,大家开开心心过个年,免得过完年后一忙起来,大家都没有时间,这件事情又要拖了。”沈洁说罢微笑着站起身,面向朱隶娇声换了一句,“王爷。” 朱隶被沈洁叫得浑身一冷,鸡皮疙瘩差点没掉下来,就是两人坦诚相待的时候,沈洁也没有这么嗲声嗲气地叫过。 可沈洁这声呼唤落在乔和僧的耳朵里,就不仅是冷,而是一寒,沈洁这一声唤,分明充满了委屈,虽然乔和僧和夫人都没说什么,可这叫当面拒绝,当面拒绝王爷,还是最红的京王爷,是不是有点太胆肥了。 没等乔和僧有所动作,乔依依先站了起来。 马智杺曾偷偷对乔依依许诺过,会求朱隶亲自上门为两人保媒,乔依依虽然欣喜,却不敢相信马智杺真能请的动朱隶。 今日见朱隶和沈洁果真亲自上门来替马智杺保媒,心知这是她唯一的一次机会,如果今日不能把亲事定下来,二人以后很难再走到一起了。当年在南京偶然遇见后,乔依依的心中也留下了马智杺俊俏的身影。此番在北京重见,乔依依同样惊喜万分,马智杺几次想方设法悄悄接近,已让乔依依芳心暗许。 听到沈洁想要放弃自己为马智杺介绍别的女子,乔依依暗暗心急,见沈洁真要走,咬咬牙起身走到堂前,“扑通”一声面向乔和僧和乔夫人跪下,说了一句:“请恕侄女不孝。” 沈洁一直以乔夫人舍不得侄女离开为由,推搪婚事,此时乔依依一句不孝,摆明了要离开乔家,也就是明知不应该,却已然自己率先答应了婚事。 乔夫人被乔依依跪得一愣,随即脸唰地红了,再推搪婚事,不仅不是舍不得侄女走,而且摆明了要靠侄女的婚事为自己谋好处。这话柄岂能轻易落下。 沈洁也没有想到乔依依能有如此大胆的举动,心中暗暗称赞,却知道乔依依一跪,把乔和僧与乔夫人逼得有些紧了,所谓物极必反,这件事还是乔和僧和乔夫人自觉自愿地同意最好,真是逼着他们做出决定,反而埋下了不安的种子,日后无论是对于乔依依,马智杺,还是对于朱隶,沈洁,都没有什么好处,虽然不必在意什么,也没有必要留下这种麻烦。 乔和僧和乔夫人只是门第观念重,并不是什么坏人,借着侄女的婚姻赚点好处,也不是只有他们夫妇这样做,这是这个年代的普遍现象,怨不得他们。 毕竟是喜事,还是和和睦睦,快快乐乐地好。 沈洁轻移莲步,走到乔依依身旁将她搀扶起来,轻声说道:“乔夫人真是心疼依依,总怕依依在夫家受苦,才舍不得依依出嫁。却忘了我们依依也长大了。” 乔依依也觉得自己的举动太冲动了,正后悔得要命,听到沈洁给自己台阶下,转身扑进沈洁的怀里哭道:“依依知道婶母心疼依依,怕依依出嫁后在夫家受苦,可是依依也不愿意婶母因为依依被别人说辞,害婶母伤心。” 朱隶看了一眼沈洁,再看看扑进她怀里的乔依依,暗笑道:这小姑娘还真有几分心机,不像看上去那样无害,智杺费劲心机一心想将她迎进门,不知道日后会不会被她整治,不过就算被她整治了,智杺恐怕也是愿意的。朱隶想着又望向沈洁,那柔和的目光让沈洁微微一怔,随即朱唇微张,还了一个飞吻,把朱隶吓了一跳,当着绝对古板的乔和僧的面,沈洁居然敢这样,朱隶忙低下头借着喝茶,避开沈洁炙热的目光。心里却暖暖甜甜的,自己的老婆,只要爱你,心中有你,就是偶然被她训斥几句,又有什么关系。 乔夫人听乔依依这样说,知道这也是给她台阶下,乔依依迟迟没有定亲,她不是没有私心,既然乔依依已经表明了态度,马智杺的条件也还可以接受,乔夫人也不想在强留乔依依,真把乔依依惹急了,弄得鸡飞蛋打,乔夫人面子上也不好看。 想通此处,乔夫人的目光望向乔和僧。 同不同意这门亲事,还得乔和僧说了算,不仅因为侄女是他的,更是因为,在家里怎么做主都好,当这朱隶的面,乔夫人是不能做主的。 乔和僧的想法同乔夫人基本相同,只是更加考虑到了拒绝朱隶,远远不如应承朱隶,就算马智杺与朱隶没有什么关系,凭着今天朱隶上门保媒,这门亲事若成了,朱隶就是马智杺的媒人,同时也是乔依依的媒人,仅凭这一点,也算同朱隶有关系了,同朱隶扯上关系,可比同任何人扯上关系都强,再说从目前的形式看,皇帝也许真要倾向商业,自己在官,侄女婿再商,这样的搭配也许是最佳搭配。 这样看来,这桩婚事不仅不吃亏,还占了不少便宜。 乔和僧微笑着对乔夫人略微点头,乔夫人得到乔和僧的认可,走过去拉着乔依依的手说:“依依快别这么说,婶母就算受点委屈又有什么关系,只是婶母再心疼依依,也不能因噎废食,依依早晚还是要嫁人的。王妃娘娘既能为马老板保媒,又是看着马老板长大的,必是知道那马老板是个心疼女子的人,依依嫁了过去,一定会得到马老板的宠爱,不会受苦的。” 沈洁暗笑乔夫人得了便宜,还要卖乖,这大户人家说话,确实是件技术活,好在京王府没有这些麻烦,小芸和索菲亚都是善良的人,朱隶也很会处理家庭关系,即给自己留了面子,又能适当的抚慰小芸和索菲亚,使她们不至于因为自己霸着朱隶而怨恨自己,想自己在京王府的生活,确实可以用幸福两个字形容。 乔夫人这话,虽然不是那么中听,但也算答应了亲事,而且是开开心心答应的,朱隶和沈洁此番的目的达到,于是朱隶做了总结性的发言:“乔大人和夫人如果同意此门亲事,明日交换二人庚贴,三日后送聘礼。” “王爷保的大媒,必是好亲,下官怎会推辞,还要感谢王爷抬爱,不弃下官侄女。”乔和僧见亲事已成,拱手说了几句奉承话。 回到京王府,马智杺、吴晨和石毅正在前院等候,吴梦蝶和小芸、索菲亚等也在后院嘁嘁喳喳的,见朱隶和沈洁笑吟吟地回来,不用问,事情准成,其实大家也知道,朱隶、沈洁二人出马,鲜有办不成的事情。 订婚、结婚的程序非常繁杂,但沈洁、小芸等不仅不怕繁杂,反而异常欣喜,沈洁匆匆回房间换了套便装,顾不上休息又跑回来,跟小芸、吴梦蝶、索菲亚一起,翻黄历,查程序,定日期,仿佛要结婚的是她们的兄弟。 “定亲一定要在正月里,婚期就定在五月份可好,那个时候小路就带着孩子来了,时间也不是很紧。”沈洁抬头问道。 小芸一边点头,一边翻着黄历:“五月份不错,有好几个吉日可以选,梦蝶姑娘的婚礼原定在四月,要不,你们一起办?”小芸询问目光望着吴梦蝶。 吴梦蝶的脸倏地红了:“这个,要问过天越哥哥。” “这个容易,我们现在就去问他。”沈洁立刻收起黄历,同小芸、吴梦蝶等一起来到了朱隶的书房。 朱隶刚换完衣服,享受着马智杺专门为他泡的谢媒茶,吴晨,马智杺、石毅三人坐在一旁说话。 沈洁将事情一说,马智杺立刻同意,拉着石毅说道:“就把日期换一下,推到五月,我们一起办。” “我当然没有意见,只是这件事还要问过父亲。”石毅说道。 马智杺父亲早已不在,母亲也去世了,早已习惯什么事情自己说了算,闻言稍微了楞了一下,随即又道:“没关系,若你父亲不同意,我们就提前一个月,四月份,仍然和你们一起办。” 沈洁皱皱眉头:“四月份,小路恐怕到不了,她是极喜欢热闹的。” 石小路是贤国公燕飞的夫人,朱隶的义妹,马智杺和石毅早已知道,也知道过了年,石小路就会带着孩子北上。 “若是四月份,本王恐怕要去接小路,无法参加你们的婚礼。”石小路来北京,朱隶远处接不了,河北这一段肯定是要去接的,齐昕一定会接的更远,加上燕飞在送一段,路上只有春华秋实四个人陪同石小路的时间并不会太长。 “吴晨也要同王爷去接夫人,你们的婚礼,我也参加不上了。”吴晨装出一脸沮丧的样子,他也是个爱凑热闹的人,婚礼又不用他忙,当然愿意参加。 “是了,若是要去接是夫人,你大哥也参加不了,还是推一个月,五月份吧,相信伯父也会同意的。”马智杺代替石毅做了决定。 当初定下婚礼日期时,还不知道石小路北上,朱隶和齐昕都会去接她,一下子两个人都不能参加婚礼,就算没有马智杺婚礼的事情,石毅的婚礼也会考虑延期。 吴燊当然没有什么异议,一切都按部就班的准备着。 大年三十一大清早,朱隶和燕飞分别收到了来自对方的飞鸽传书,都是些问候的话语,燕飞的飞鸽传书中,还加了囡囡亲笔写下的问候。 永乐帝的赏赐也当天送到了京王府,琳琅满目两大箱,从瓷器到衣服,从字画到兵器,甚至还放了两件幼儿的玩具。 小芸和沈洁收拾了大半天。那几幅字画沈洁看了嘴角都扯到了耳朵根,竟有两幅吴道子的真迹。 朱隶却把嘴嘟了起来:“皇上当我这里是仓库哦。” 沈洁一边啧啧的赞叹着,一边得说道:“皇上什么时候问你要过。” “被盗了怎么办。”朱隶对些东西没兴趣,总觉得手藏着是个负担。 沈洁放下字画,走到朱隶身后,两手挂在朱隶的脖颈上:“京王府如果失窃,你这个王爷的脸面往哪里放?” 朱隶冷哼一声,京王府的防卫系统是应该布置一下了,搬到新的府宅,朱隶还没有顾得上办这件事,若是王府里真进了人,倒是不怕丢东西,怕丢朱隶的面子。 永乐六年的最后一天,朱隶把吴燊也接到京王府,连同无梦蝶、石毅,马智杺、吴晨等,加上朱隶、沈洁、小芸、索菲亚、朱麒、朱麟,大家快快乐乐地过了一个非常祥和的新年。 “明年过年时,人就更多了,囡囡、燕大哥、小路、两个孩子,还有新娶进来的依依,燕大哥和朱隶都在,一定还能把齐昕大哥也留下,对了,你们齐大哥一直没有结过婚吗?”沈洁摆着手指头数了半天,忽然转头问石毅。 “大嫂两年前去世了,没有留下孩子,这两年大哥一个人过,再没找。”石毅答道。 “那今年我们努力给你大哥找个娘子吧。”沈洁开心地说道。 “我也要找娘子。”朱麒稚嫩的声音响起。 “我也要。”朱麒要什么,朱麟一向不甘落后。 众人哄地笑了…… 江南的二月,草长莺飞,垂柳吐着新绿,空气中弥漫着雨后小草的清香,两只水鸭在荷塘里追逐着鱼儿,到处生机盎然。 那人却觉得周身发冷,因为背对着他的王,浑身都散发了冷意。 那不是普通的冷意,是杀气。 那人知道,只要他的情报让王不满意,他会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在王身后一丈远的地方站在,那人尽量让自己的牙关不颤抖。 “王,燕飞已送妻女北上,估计一个月后会南下。” “他察觉到有人跟踪了吗?”王的声音如同金属撞击 “没有,我们很谨慎。” “南边安排好了吗?” “安排好了,已经集结了十多万人,只等王一声令下。” “终于要开始了跟着燕飞,随时报告。” “是。” 那人走后,王从怀里掏出一个非常精致小盒,小心翼翼打开,喃喃道:“该你一显身手了。” 与此同时,北京。 朱隶也收到了燕飞离开南京护送石小路北上的消息,按计划,燕飞护送石小路母子走半个多月的路程,然后同楚暮南下,由贵州到广西再到云南,这一趟,燕飞的任务很多,调查朱能的死因,寻找吴祖信,还要替朱隶以千年信使的名义,走访各苗寨,最好能将千年信使传给有缘人。 如果寻找吴祖信顺利,一年能回来,实在找不到,两年后也会回来,回来时先到南京,接上囡囡一起北上,从此在北京定居,等待京都北迁。 朱隶留给石毅和吴晨找树苗的任务,两个人已经完成得差不多,只等到天气在暖一些,朱隶就会带着二十万护卫去种树,光想想那场面,也够壮观的了。 只是苗圃还在筹建中,今年的树苗不会太足,明年会好一些,几年后,朱隶绿色长城的计划,有望实现。 紫禁城和皇陵的的兴建,一切顺利。 但朱隶刻在奠基石石碑上的碑文,以及同向永乐帝伸手再要的三百万两银子修王府这两件事,却并没有如预想的一样,在朝廷上引起太大的争议。永乐帝给朱隶的密折上抱怨:这些大臣们太狡猾了,有三分之一的人已经猜到了不是在建王府,而是建皇宫,因而反响不大。大概是因为朕将陵墓修到北京,让他们都有所察觉。鉴于此状况,朕决定五月份祭完天后,正式宣布迁都。 朱隶郁闷,没有争议还不好?永乐帝是看戏看上瘾了,一旦平静下来,倒不适应了。V 第263章 惨败 第263章惨败 永乐帝不将自己的陵墓修在太祖皇帝朱元璋的明孝陵旁,而是修在了北京的天寿山,这一决定在朝廷曾经引起过巨大争议,但永乐帝的理由找得好: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多么博大的气魄,多么宽广的胸怀。大臣们想反对也找不出词来,虽然大家都知道,这只是冠冕堂皇的借口。 其实说借口实在有点冤枉永乐帝,永乐帝自己守了二十年的北京,深知北京的重要性。不然也不会把朱隶派到北京住番,但番迟早是要撤的,朱隶也必然是第一个被撤番的王爷,撤了番,谁守北京?只能是天子。 迁都,实在是势在必行。 在北京兴建皇陵,在加上朱隶在北京大兴土木,建所谓的王府,但规模却不是一般的大,朝臣不是傻子,多少总能猜到点什么。 天寿山皇陵于永乐七年开始动工兴建,虽然有专人负责,但总的筹划调度,永乐帝都推给了朱隶,反正紫禁城也在兴建中,朱隶也没推辞。 由于朱隶的赊账策略,四大盟这个冬天都很安静,偶然来犯的蒙古散骑,被守城护卫轻松打跑。 虽然忙,但一切都在掌握中,井然有序。 四月中旬,朱隶安排好手中的事情,同吴晨一起去接石小路母子。 齐昕比朱隶早一个月出发,早早迎上了石小路和孩子们,并一路将石小路等接到了莲花山小住了几天,等待朱隶的到来。 五月的北京满目碧绿,处处显现出盎然的生机。 心情好看什么都好。 朱隶的这句真理被石小路再次验证。 马车方进北京城,石小路的眼睛就不够用了,左顾右盼,不停地向朱隶问这问那,朱隶于是得出一个结论,燕飞的话一项不多,这一年明显把石小路憋坏了。 见到等在大门口的沈洁、小芸和索菲亚,石小路像是终于找到了组织,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了,跑起来还跟小燕子一样,以让人眼晕的速度,一头扎进沈洁、小芸和索菲亚怀中。 “我想死你们了。北京太漂亮了,树也高,天也蓝,这王府不错,比南京的那座好,你们想我吗?我已经尽快来了,路上累死了,对了,我去莲花山了,那里的景色真美……” 石小路的思维跳跃性太大了,除了沈洁、小芸等三人,恐怕在没有人听得懂她在说什么。石小路也没打算让别人接话,一个人叽叽喳喳地一直说个不停。 于是沈洁也得出一个结论,这一年燕飞对石小路照顾得不够好。 其实沈诘这么想绝对是冤枉燕飞。朱隶带着沈洁、小芸等离开的时候,石小路已经有了身孕,接着生孩子,坐月子,燕飞一直全程陪护,就差没有把石小路含在嘴里了,可就因为燕飞太紧张石小路了,什么也不让石小路做,哪里也不让石小路去,加上没有沈洁、小芸陪着说话,石小路才感到憋得慌。 到北京跟沈洁等人住在一起,是石小路盼了一年的事情。 跟在石小路身后的丫鬟婆子,恐怕也是头一次看到石小路如此疯狂的举动,一个个定在原处。直到小芸大喊一声:“孩子在哪里?让我看看。”石小路才雀跃着,带着沈洁等到后面的马车里看抱在奶妈怀中的孩子。 老2是个女孩,燕飞早就在飞鸽传书中告诉了沈洁等。小儿女长的非常美丽,眼睛像燕飞,大大的,睫毛很长,石小路非常自豪地抱过来,话题又迅速转移到孩子身上。 “相公说二丫长得跟我一样,不过我觉得二丫的眼睛长得像相公。” 二丫是石小路跟女儿起的小名,二丫的大名叫燕紫陌。 有了石小路一家的京王府,每天都跟市场似得,热闹非凡。 躺在床上,听着孩子们的吵闹声,妈妈们温柔的训斥声,朱隶很满足,如果每天再能同燕飞喝点小酒,比划两手武功,这样的生活真非常惬意。 “起来了,今天要下礼单。”沈洁站在朱隶的床边,粗鲁地掀起被子。整个京王府,恐怕只有朱隶还赖在床上。 朱隶无奈地看了沈洁一眼,慢腾腾地坐起来:“还早呢,急什么?” “快起,等你吃饭呢。”沈洁语气不善。 “不吃行不行?”朱隶身体自然前倾,靠在沈洁的身上。 “不行。”沈洁用力一推,将朱隶推倒在床上。 朱隶索性闭上了眼睛。 “不起是不是,我让海生来看叫你。”沈洁不怀好意笑道。 “别,我起。”朱隶立马弹起来,眨眼一出了房间。 那个管朱隶叫舅舅的小海生,绝对继承了她妈妈话痨的优良传统,眨着一双极为天真的大眼睛,能半个时辰不歇气的问朱隶问题,直把朱隶问得哑口无言,才叹了口气,像个小大人似得说道:“娘说,舅舅知道的可多可多了,什么都懂,原来是骗海生的。” 朱隶掉头就跑,边跑边想,这孩子是燕飞的吗? 石毅和马智杺的婚礼定在三天后举行,按规矩,今天要到新娘家下礼单。 婚礼的程序相当繁琐,沈洁、小芸几个却忙的开心,石小路更是因为沈洁想着她,把婚期定到了五月而格外感谢沈洁,同时参加两对新人的婚礼,这种热闹石小路岂能错过。 终于将两对新人的婚礼忙完,石小路也从极度的兴奋中慢慢地舒缓下来。时间已经到了六月中旬。 燕飞偶有消息过来,到了贵州,并没有任何有关吴祖信的消息,但见到了几个苗人的族长,借用朱隶的千年信使身份为苗人办了几件好事。 朱隶和沈洁不像开始时那么忙了,一切都上了轨道,两个人偶尔可以躲在家里,沈洁陪陪孩子,朱隶看看书。 然而轻松的日子还没过上一个月,永乐七年八月,派往鞑靼示好的使者郭骥,被鞑靼的汗王木雅失里杀害了。 元朝灭亡后,元明宗长子妥欢帖睦尔继位,史称北元,建文四年,也就是永乐帝攻入南京城皇宫的那一年,北元的鞑靼领袖鬼力赤,杀死了北元皇帝坤贴木儿汗,改北元为鞑靼,自立为王,称可汗。 北元的另一位领袖猛可帖木儿不服鬼力赤,带领部分人离开,称为瓦刺。 至此,北元最终分裂成两部分,鞑靼和瓦刺。 鬼力赤没做两年鞑靼可汗,就被当初支持他上台的西元另一个领军人物阿鲁台连合瓦刺的马哈木杀死了,本雅失里趁机登上了汗位。 本雅失里是黄金家族的后裔,所谓黄金家族,是指成吉思汗的一脉血统。 本雅失里是北元皇帝额勒伯克的儿子,被鬼力赤杀死的北元最后一个皇帝坤贴木儿汗的兄弟。他上台后,对明朝极为仇视,一改之前多年与明朝表面和平的关系,杀害了明朝友好使臣郭骥。 不用任何解释,所有人都明白,这是赤luo裸的宣战。 明朝经过七年的修养生息,此时谈不上兵强马壮,但当年没有把西元放在眼里,如今当然也不怕由西元分裂出来的鞑靼的挑衅。 朱隶听到这个消息时,将手里的茶杯使劲地摔在了地上。前来报告的官吏吓得一哆嗦,立马跪下。朱隶并没有理他,径直走了出去。 靠,欺负老子没人是怎么的?打 详细情况同朱隶的请战书一起,十多天后,到了永乐帝手上。永乐帝做了一个同朱隶相同的动作,摔碎了茶杯,但随后做了一个与朱隶不完全一样的决定,打但主帅不是朱隶,而是同朱隶一起打过仗的老将邱福。 朱隶仍然留守北京,都建紫禁城和皇陵。 永乐帝对朱隶解释的理由有两个:一,紫禁城和皇陵都处于初建时期,很多事情需要朱隶亲自处理,此时不能离开。二、鞑靼偏安一隅,没有什么兵马,收拾他用不着朱隶,派几员大将去打他们,已经很看得起他们了。让朱隶静等他们的好消息。 收到永乐帝回复,朱隶窝在书房里没有吃饭,心里说不清的烦闷。 沈洁端着一碗燕窝走进朱隶的书房时,朱隶坐在太师椅上,右手揉着太阳穴。 “怎么了?”沈洁将燕窝放在书案上,关切地走过来。 “有些头疼。”朱隶的声音中带着轻微的鼻音。 “感冒了?”沈洁摸摸朱隶的额头,并不热,“我给你炖了燕窝。” “不想吃,没胃口。”朱隶闭上眼睛摇摇头。 沈洁走到朱隶的身后,双手轻重适中地揉着朱隶的太阳穴:“很疼吗?” “还好。” “皇上不让你领兵,你不高兴了?” 朱隶摇摇头:“没,皇上照顾我情绪,用我十万护卫。” 沈洁扑哧笑了:“用你的人还叫照顾你情绪?你为这个不高兴?” “我没不高兴,用我的人很正常,皇上一时也掉不出来那么多兵力,况且用我的护卫,连集结都省了。我就是觉得让邱将军领军,心里有些不踏实。” “邱将军是老将了,几位副将也都久经沙场,经验十足,你有什么不踏实的?”沈洁站在朱隶身后安慰道。 “不知道,我就是觉得……,哎”朱隶说了一半,突然痛苦了呻吟了一声。 “怎么了?”沈洁忙转到朱隶面前,见朱隶冷汗都出来了,“头很疼吗?我去找御医。” 沈洁抬腿要走,手却被朱隶拉住了:“别去,不那么疼了,没事。” 沈洁仔细看着朱隶,见朱隶苍白的脸上渐渐有了几分血色,眉头也皱得不是那么紧了。 “我还是叫御医来看看。”沈洁坚持道。 “没事,真的,好多了,叫御医来,不管有没有病,都会开一堆苦药汤的。”朱隶拉着沈洁的手不放,“让我抱一会就不疼了。” 沈洁叹口气,靠在朱隶的怀里说道:“你多大个人了,还怕喝药?” 朱隶嘿嘿笑着,用鼻端蹭着沈洁的自然垂下的秀发:“沈洁。” “嗯?” “你说是不是我在明朝住的时间太久了,变成明朝人了?”朱隶轻声问道。 “你想说什么?”沈洁轻蹙眉头,没明白朱隶的意思。 “这场仗应该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一定载入了史册,我应该知道胜负的,可我想得头都疼了,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朱隶将头深深地埋在沈洁的怀里,郁闷地说道。 沈洁将朱隶推开一点,双手揉着朱隶的太阳穴:“头还疼吗?” “好多了。”朱隶闭着眼睛答道。 “别说你当年不是学历史的,就算是,在历史的长河中,这场战争只是数以千计的战争中的一场,不是你在明朝呆的时间长了,在那里呆二十年,很多东西都会忘记的。” “也是。” “所以别想了,你对邱福没信心吗?” “邱福还是很会打仗的。” “那就不要担心了,等着他们凯旋。” 然而两个月后,朱隶等来的不仅不是凯旋,而且是全军覆没。 邱福带出去的精骑十万,连同朱隶的十万护卫,只回来了不足千人。 主将淇国公丘福,副将武城侯王聪、同安侯火真,左右参将靖安侯王忠、安平侯李远战死,同朱隶一起守过北京城的将领卓天佑,是此番同邱福一同出征的朱隶护卫队的领队,也在此战中阵亡。 朱隶知道这个消息后,没有像第一次那样摔了茶杯,而是非常平静地放下茶杯,一个人缓缓地走上了北京的城墙。靖难的第一年,朱隶就在这里,与卓天佑肩并肩浴血奋战,拼死了保住了当时的北平城。 朱隶在城墙上整整坐了一夜,直到太阳升起,朝霞染红了脚下的城墙。 走下城墙,朱隶对在城墙下等了他一夜的沈洁说的第一句话是:“要打仗了。” 沈洁将自己冰冷的手放在朱隶同样冰冷的手中,翘着脚轻轻吻了一下朱隶紧绷着的面颊:“我等着你。” 朱隶没有焦距的目光忽然变得很灵动,如水地望着沈洁。 沈洁微笑,轻轻重复道:“我等你。” 朱隶的目光变得坚定,更坚定。冰冷的手心渐渐有了热气,连带着温暖了沈洁。 “小芸做了早点,等着我们呢。”沈洁将头靠在朱隶的身侧,手臂挽着朱隶精窄的腰身,带着朱隶回家。 永乐八年一月。 刚过完新年,朱隶就收到了永乐帝准备御驾亲征的消息。 燕飞还没有回来,年前的消息到了云南,但当年的事情太久太神秘,燕飞仍然没有查到有关吴祖信的任何实质性的东西。 朱隶回信将邱福大败的事情说了。因为朱隶知道,这种事情燕飞不可能不知道。也会预料到,邱副兵败后,朝廷必然不会善罢甘休,下一位领军出征最可能的人选,就是朱隶。 朱隶信中让燕飞不必担心自己,一定要把吴祖信的事情查实。 “给我们各自一年的时间,这一年,我去收拾鞑靼,你尽量把吴祖信找出来,一年后,我们就能在北京安安稳稳地过日子,看着孩子们打架。” 朱隶这样写的时候,绝没有想到,从某种意义上讲,这是燕飞收到的朱隶的最后一封信。 这封信辗转到达燕飞手中时,已经是四个月后的永乐八年三月。 没有等到燕飞的回信,朱隶已然随着五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地向北开进。 战争固然会流血,牺牲,但战争同时也会让一些人兴奋。似乎只有战争,才能彰显出他们与众不同的人格魅力。 他们,似乎就是为战争而活着的。 美国陆军上将,乔治?巴顿将军就是这样的人。 朱隶认为,永乐帝也是这样的人,尽管他不同于巴顿,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职务—皇帝。 即使邱副失败在前,朱隶也认为,无论是朱隶自己,还是刚刚二征安南、凯旋而归的张辅,抑或朝廷中的其他大将,例如:清远侯王友,安远伯柳升等等,都足矣担当征虏大将军,完成邱副未完成的使命。 但永乐帝再次让太子朱高炽监国,坚持要亲征。 当然,像永乐帝这样听说要出征就想打了鸡血一样兴奋的人,还有曾经是朵彦三卫的首领,苏合、巴特尔、哈森。 苏合、巴特尔、哈森三人比永乐帝早半个月到达北京。 永乐元年,永乐帝就封苏合、巴特尔、哈森三人为侯,仍驻守大宁,两年前,苏合三个人不知道同时抽了什么风,一起向永乐帝请辞,放弃了对朵彦三卫的指挥权,一心一意做他们的侯爷。此番听说要出征,苏合三个人居然又将朵彦三卫的兵权要了回来,带着以当初一万名骑兵为基础发展起来的五万人,来到了北京。 “这两年都能淡出鸟来了”哈森大大咧咧地坐在朱隶的太师椅上,用朱隶上好的景德镇茶具,喝着他们特意从大宁带来的砖茶。 苏合更夸张,连靴子都没有脱,直接躺在朱隶书房中临时休息的大床上。只有巴特尔还像点样,老老实实地坐在柞木椅子上,脱了靴子,正在凉他充满汗臭味的脚丫。 朱隶仍然一贯地将两条长腿敲在桌子上,用的也是上好的景德镇茶具,喝的却是朱隶喜欢的洞庭香。 “你们怎么突然就辞去了朵彦三卫的兵权?”朱隶好奇地问道。 两年前朱隶得知这一消息时,诧异了很久。 苏合三个人,是当惯了兵,行惯了军的,怎么会突然舍得离开军队? 第264章 徒步行军 “这么些年也不打仗,在军队里闲得无聊,就辞了。”哈森满不在乎的解释道。 巴特尔看了苏合一眼,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朱隶笑着摇摇头:“我不信。” 在军队里无聊了还可以练练兵,训训手下,辞了兵权,连兵都练不了了,不是更无聊。 “确实如此,你不信也没有办法。”哈森站起来,提起是茶壶为自己倒了一杯洞庭香,吸吸鼻子道,“巴特尔,把你的脚丫子装回去” 巴特尔不满地撇撇嘴,拿起靴子慢慢穿上。 “你的茶确实比我的好喝,只是太淡了没什么味道。”哈森喝了一口评价道。 “巴特尔,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巴特尔一向是三个人中最老实的,朱隶早就发现他有话要说,此时更是笑眯眯地望着他。 巴特尔望了哈森一样,木讷地摇摇头:“没有。” 朱隶起身倒杯洞庭香,走近巴特尔身边借着送茶低声威胁道:“不说实话不让你们跟大军出征。” 巴尔特一听,着急地立刻要说,哈森冷冷地哼了一声。巴特尔立马改口:“真没有什么事瞒着你。” 朱隶将茶递到巴特尔手上,直起腰淡淡地说道:“此番出征,皇帝已经调动了四十万大军,加上本王的十万护卫队,而根据探子回报,鞑靼的本雅失里手里的骑兵不足三十万,就算草原大不好找,比他们多出十多万人,也能撒出很大的网了,所以你们朵彦三卫的五万人,可去可不去。” “不能不让我们去,我们就是投奔你来的。”巴特尔真急了,放下茶杯站了起来。 哈森这次没说话,他知道朱隶不止是吓唬他们,如果朱隶真不让他们去,他们真去不了,影响永乐帝做这种决定,对朱隶来说十分容易。 “好了我说。”苏合坐了起来,“是哈森的注意,因为我老闯祸,哈森让我们三个人辞了朵彦三卫的兵权,省得真出了事,让你为难。” 朱隶端着茶杯右手陡然停住了,维持着茶杯在嘴边的姿势,半天没有说话,然后放下茶杯,快步走到门口,大声喊着:“阿德,给苏合三位侯爷准备的房间收拾好了没有?吩咐厨房准备炭火调料,晚上爷要亲自烤羊腿。” 俗话说,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靖难结束后,朱隶一手带出来的最厉害的骑兵队,随着哈森三人回到了大宁。大宁当然也算是边塞,驻守骑兵队这样的重兵当然没有什么不妥,不妥的是掌握兵权的是哈森三个蒙古人。 这几年朝中大臣没少就此事给永乐帝递折子,提议收回哈森等三人的兵权,永乐帝始终没有同意,一来各藩王目前还都手握护卫,人数只比朵彦三卫多,不必朵彦三卫少,别人都没有撤,不能因为朵彦三卫是蒙古人就单独撤他们的。二来永乐帝知道朱隶与朵彦三卫的感情,如果因为撤兵权,哈森等人找到朱隶,朱隶必然会非常为难。再者朵彦三卫对大明朝非常衷心,就是看着朱隶的面子,也不会有什么异动。 没想到两年前哈森等人主动交出了兵权,朵彦三卫没有了哈森三人,靖难中一直追随着朱隶和哈森等人,从北打到南,最终打到京师的众多将领,也纷纷请辞,永乐帝略一犹豫后,同意了他们的请求,朵彦三卫这个标志性的称呼终于成了历史名词。 朱隶曾怀疑朵彦三卫解散是朝廷对他们施加了压力,没想到居然是为了不让朱隶为难,主动解散的。 三个离开军队就如同丢了魂似的人,竟然选择了请辞,朱隶感到心中热呼呼的,有股暖流直冲眼眶。 “爷,天海阁已经收拾好了,三位爷可以随时过去休息。”阿德望了望朱隶身后的哈森等三人,“爷,准备酒吗?” “当然准备,把府里最好的酒拿出来。”朱隶说道。 “朱将军,你不能喝酒。”哈森插言。这么多年了,哈森三人还是习惯同房宽一样,称朱隶将军。 “我不喝,你们可以喝。” “我们也不喝,免得你喝不着嘴馋,圈弄我们。”苏合心有余悸的说道。但凡让朱隶吃亏的事,朱隶总能找个机会找还来,苏合吃过不止一次亏,自朱隶伤了胃不能喝酒后,苏合曾经耀武扬威地当着朱隶的面喝过一次酒,事后被朱隶整得很惨,这么多年了,苏合每当想起来,还后背发冷。 朱隶笑了:“放心,这次我请客,不整你们。” 哈森拍拍朱隶的肩膀:“真不喝了,留着打了胜仗回来喝。” “不喝就不喝,阿德,弄些羊奶来,煮奶茶。” 朱隶不爱喝奶茶,但煮奶茶的水平不比他烤肉的技巧差,哈森特意带了砖茶来,不能说没有一点预谋。 奶茶一般都用砖茶煮,讲究的是奶与茶的比例,奶多了味道不足,茶多了发苦发涩,口感不好,另外奶茶里还要加入适量的盐,既能提味,对身体也有好处。 烤羊腿配马酒或者奶茶,是蒙古人最习惯的吃法,吃完烤肉,喝点奶茶,能让多余的油脂排出体外。 人们常说,常喝茶的人不会胖,多少有一些道理,不过这也是因人而异,天天喝茶还是长肉的,大有人在。 “朱将军亲自烤羊腿煮奶茶,这口福可太难得了,上一次吃到,还是燕大哥娶妻时呢。”苏合对吃的问题,一向记得很清楚。 “多准备几只羊,我一个人能吃一只。”苏合对着阿德离开的背影喊道。 阿德闻言转过身,笑着大声说道:“放心吧爷,小的一定多弄几只回来。” 永乐八年三月,永乐帝再次安排太子朱高炽监国,自己亲率五十万大军,北出居庸关,拉开了永乐帝北征的序幕。 三月在北京是春天,杨柳吐绿,桃花绽放。但出了居庸关往北走,天气越走越冷,勉强跟春粘个边,也叫春寒料峭。 为了保证归程的供给,永乐帝的大军每隔十日路程,就会设一个供给站,留下一些粮食和水等,但防寒物资朱隶一样都没留,用朱隶的话说,往北走越走越冷,等凯旋的时候,天气是越走越热,这些东西当然不用留。 “朱将军,你就认定我们这次出征,绝对用不了一年的时间?”房宽听完朱隶的布置,随意地说道。若是用一年的时间,回来的时候天也会很冷。 “闭上你的乌鸦嘴,当然用不了一年的时间,三、五个月罢了。”朱隶恶狠狠地瞪了房宽一眼,一年?再怎么好的条件也是行军打仗,永乐帝毕竟是五十岁的人了,这样的生活过一年,永乐帝的身体怎么能吃得消。 沿途设立供给站,也是为了更好地掌握出征的时间,深入蒙古大草原上作战,后勤供给不可能送到最前沿,军队的粮食,只能靠自己带。 房宽识趣地把嘴闭上。其实此番出征,与二十年前还是燕王的永乐帝带兵征讨乃儿不花有很多相似之处,最大的共同点就是,决定战争胜负的重要因素不是能不能打赢,而是能不能找到敌人。 永乐帝带出来的五十万大军中,有苏合、哈森等带的,以朱隶的一万人为基础发展起来五万骑兵队;有最早房宽带的一万火器营、也叫神机营发展起来的五万神机队;还有张辅从安南带回来的,刚刚打了胜仗,能征善战的十万精兵;加上朱隶的五万护卫队,和始终在皇上身边的五万禁军营,剩下二十万大军,虽然没有什么卓然战绩,但也是训练有素的正规军。 可以说,此番出征,永乐帝带的是大明朝最精锐的军队,同时配备着大明朝最优秀的军事指挥:永乐帝、朱隶、张辅、房宽以及苏合、哈森、巴特尔等,以及最优良的装备,如果能找到人数不足三十万的鞑靼军队,胜负根本没有悬念。 问题就在于,上哪里找他们。 茫茫草原,找一个流动的军队,不是拥有优秀的指挥官就能做到的,很大程度上,还要靠运气。 运气不是凭空来的。 方出居庸关,朱隶就派出了十支侦查队,每支侦察队五十人,分成十路寻找鞑靼军队的踪迹。 大草原同戈壁滩和沙漠一样,哪里都没有路,哪里都是路,在大草原上走,只能认方向,不能认道路,因为人烟稀少,不管什么路,长时间没有人走,也会被杂草淹没。 五十万大军的行军速度并不快,在没有鞑靼军队准确位置之前,他们只有一个大概的方向——斡难河,(现代称鄂嫩河,蒙古共和国境内)。 斡难河为成吉思汗的发迹之地,古称黑水,为黑龙江上游之一,是蒙古部族的发祥地。1206年成吉思汗即位于此。 永乐帝将大概目的地定在斡难河,有三个理由,第一是因为那里是蒙古族的圣地,本雅失里既然自称是成吉思汗的后裔,很有可能带着部族居住在斡难河附近。第二斡难河是条淡水河,军队长距离行军,就算找不到鞑靼的军队,也是要补充淡水的。第三是因为斡难河属于奴儿干都司管辖,奴儿干都司可能会有鞑靼部队的情况。 奴儿干都司是永乐帝在一年前,即永乐七年,设立一个军事统治机构,辖区东至海,东北包有库页岛,西至斡难河,南接图们江,北抵外兴安岭。下辖卫、所四百余人,以康旺为都指择同知,王肇舟为指挥佥事。 其实以上这三个理由,并不是永乐帝带领大军到斡难河的真正原因,真正的原因,甚至此次北征的初衷,只有永乐帝自己心里明白,但知道将北征的目的地定为斡难河后,朱隶也猜到了大概。 斡难河距离奇瓦台不足百里。 行军是枯燥且辛苦的。 靖难结束快十年了,这些年永乐帝虽然操劳,但劳的是心,长期缺乏运动,永乐帝的体力已远不如靖难时期,这样长途跋涉,永乐帝坐在马车里,身体已渐渐吃不消了,一天行军下来,越来越感到腰酸背痛,朱隶发现永乐帝第二天早起,腰板都挺不直。 “皇上,是不是觉得很累?”朱隶站在永乐帝的身后,双手轻重适度地为永乐帝按摩着双肩。 “朕真是老了,若是十年前,这点行军算什么呀。”永乐帝有些悲凉的感慨道。 朱隶嘿嘿笑了:“皇上,您正当年,说什么老,这跟年龄没关系,是您这些年总不运动造成的。您看那些内侍,一天行军下来,也都哭爹喊娘的。” 永乐帝身份不比十年前,这次出征,带了几十名内侍随身服侍,这些内侍没有经过军事训练,这样的行军确实让他们吃不消。 不过朱隶说的还是谎话,那些内侍一天行军下来哭爹喊娘,第二天早起又生龙活虎,还是因为年轻,一夜的睡眠就能恢复。 永乐帝微微一笑,知道朱隶说谎是为了安慰他,也没说破。 “皇上,我倒有个想法,能减轻您这一身的酸痛。”朱隶双手十指交叉,轻轻敲打着永乐帝的后背。 “什么方法。”朱隶鬼点子多,永乐帝一向对朱隶的提议很感兴趣。 “从今儿起您别坐马车了,我陪您走。” “走?”永乐帝诧异地地重复道。坐在马车里都嫌累,走不是更累了。 “走方能锻炼身体,前几天可能跟坐马车一样,感觉到累,但是越走会越轻松的。”朱隶转到永乐帝前面,一脸认真。 永乐帝知道朱隶不会骗他,既然朱隶这样说,永乐帝也愿意一试。 “就按你说的办,只是……” “只是行军速度要慢一些,好在我们也不着急。”朱隶说完,不等永乐帝反悔,就掀开帐帘走了出去。 朱隶现在的出发点跟永乐帝已经不完全一样了,能不能找到鞑靼军队,能不能打赢他们在朱隶的心里都排在了第二位,排在第一位的是永乐帝的身体,朱隶不能因为一次远征,让永乐帝的身体垮掉,那可太得不偿失了。 朱隶陪着永乐帝步行,吴晨牵着自己和朱隶马,跟在后面。 皇帝都步行,谁还敢骑马、坐车?所有的武官和骑兵都下马,牵着马走,一直坐车的内侍和文官,也只好下车跟着马车走,就连车夫也不敢坐在车上,牵着马车跟着大部队,知道是朱隶出的馊主意,一天走下来,还不如之前每天行军的三分之一远,但却把文官、武官、内侍以及部分骑兵累屁了,一个个心里把朱隶的祖宗八代都问候了。 苏合更是在营帐中一边挑着脚上的血泡,一边破口大骂朱隶,苏合从小就开始骑马,哪里走过这么多路。 哈森一向是向着朱隶说话的,此时也没有了动静,他和苏合一样,两只脚都走出了血泡,心里也很诧异,朱隶怎么出了这么一个馊主意。 只有巴特尔沉默着一声不吭,他这个人实在,认准了朱隶是对的,那朱隶做什么都是对的,从不怀疑。 三十万步兵倒是十分高兴,今天的行军速度,对他们来说跟散步一样,太轻松了,不过真正让他们高兴,是那些平时骑着马,坐着车,耀武扬威地从他们身边过去的人,今天却跟着他们走了一天,看着那一副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让他们从心底里笑了出来。 朱隶陪着永乐帝一边走,一边讲一些趣闻,永乐帝倒是没觉得太辛苦,可晚上到了营地,感到两条腿都不是自己的了,平时坐马车只是腰酸背痛,此时是累得一动不想动,连晚餐都不想吃,就想睡觉。 朱隶却硬拉着永乐帝泡了个药浴,直到永乐帝在浴桶睡着了。 永乐帝很久没有这样沉地睡过了。 知道内侍一个个都不肯动,朱隶夜里睡在了永乐帝的营帐中,结果整整一夜,永乐帝一直没醒过,根本不知道谁在他的营帐中睡的。 这个夜里,明军营地的呼噜声,明显高过以往任何一天。 第二天一早,包括永乐帝在内,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看着朱隶,希望朱隶能让他们骑马坐车,因为大家真没有力气再走了。 但朱隶愣是装作看不懂,吃完早餐后,陪着永乐帝又上了路。 永乐帝已然没有了第一天的兴致,不管朱隶的笑话讲得多么可笑,永乐帝始终是淡淡的,朱隶也不在意,不管永乐帝有没有反映,仍然时不时地讲着。 晚上扎营的时候,走了还不到以前的四分之一。 这一夜营地十分安静,没有人再明里暗里地骂朱隶,不是不想骂,是没有力气骂了。 永乐帝仍然是在浴桶了睡着了。 朱隶也仍然睡在永乐帝的营帐中。 第三天早起,似乎大家又有了点生气,知道说什么也没有用,乖乖地上了路。 在大明朝,不仅是永乐帝做出的决定很难改变,朱隶做出的决定也很难改变,除非永乐帝下令改。 永乐帝似乎从来没有下过这样的命令。 第三天仍然走了原来路程的四分一,但营帐中多少有点生气了,不像第二个晚上,累得没有人肯开口。 永乐帝也第一次没有在浴桶中睡着,终于知道,这两个晚上陪着他睡的是朱隶。 第265章出走的原因 第265章出走的原因 第四天的行军,无论是永乐帝还是那些文官、武官、内侍,都觉得走路轻松了很多。这一天行军的路程同第一天相同,是原来的三分之一。 十天后,行军路程已经能达到原来路程的二分之一,几乎所有的人,已经对步行行军不那么打怵了。 朱隶仍然每天坚持让永乐帝泡药浴,最近这些天,永乐帝不仅没有在浴桶中睡着,躺在床上还能跟朱隶聊两句天,不过,多年来习惯了的半夜至少醒一次的毛病没有了,天天都是一觉睡到天亮,胃口也大开,饭量是以前的两倍。 “浑身还酸痛吗?”早起,朱隶习惯起给永乐帝松松肩。 永乐帝晃晃肩膀:“你这个办法真是好,朕现在觉得浑身都是力气,好像又回到了十年前。” “所以说,您觉得身体酸痛跟年龄没有关系。”朱隶趁机恭维一句。 永乐帝转过头,眯着笑眼看着朱隶:“小四,朕以前怎么没觉得你这么会说话呢?” 朱隶咧开嘴:“皇上,我要是不保持进步,您有一天用不着我了,我上哪去。” 永乐帝将手搭在朱隶的手上:“朕怎么可能用不着你?你就像朕的左右手,朕的两只手就是什么也不干,朕也不会舍弃它们的。” 朱隶哈哈一笑,转过身坐在永乐帝对面:“那我以后什么都不干好了。” 永乐帝点点头:“这些年真是辛苦你了,不过……” 朱隶笑脸一僵:“不过什么?” “不过你想什么都不干,是不可能的。”永乐帝狡黠地笑了,那表情十足是耍了别人后的开心。 朱隶故意哀怨地长叹一声:“命苦” 永乐帝哈哈大笑。 十五天后,朱隶改变了命令,上午步行,下午该骑马的骑马,该坐车的坐车。当天就恢复了正常的行军速度。 有了十五天步行的训练,骑马也好,坐车也好,都没有人喊累了。 但晚上的大营中,又有人开始骂朱隶,只是这回只敢小声骂,连自己的上司都不敢让听到,因为这次骂朱隶是三十万步兵。 走了十五天像散步一样的行军,突然恢复到原来行军速度,这些步兵有点吃不消了。但他们的上司刚刚由步行改为骑马,十五的步行训练,心中对朱隶佩服的要命,他们骂朱隶当然不敢让自己的上司知道。 这样的怨言,到第二天就听不到了。 到底是步兵出身,第一天不习惯,第二天就适应了。 “你说,朱将军的脑子是怎么长的?”苏合躺在营帐中,晾着他刚洗完的臭脚丫。 哈森叹口气:“不佩服不行。” 这十五天的训练,不仅他们三个人,整个骑兵队都像换了一批人似的,一个个精神高涨,如果此时撒出去杀敌,绝对比猛虎还厉害。 事实上不止是骑兵队,五十万大军一个个都像打了鸡血似地,就盼着能找到鞑靼的军队,狠狠打一仗了。 “那你们前几天还骂朱将军。”巴特尔对苏合、哈森前些天的表现非常不满。 “巴特尔,我们骂朱将军的事情,你没告诉他吧。”苏合紧张地问道。前些天就数他骂得最厉害,哈森只是持怀疑态度。 “当然告诉了。”巴特尔不屑地翻了翻眼睛,许你们骂,还不允许我告诉朱隶? “你说了?那朱将军怎么说的?”苏合紧张地问道。 “朱将军什么也没说。”巴特尔嘟着嘴说道。 朱隶并不是什么都没说,朱隶当时拍着巴特尔的肩膀,笑着说:“无妨。”可巴特尔不愿意把这句话告诉苏合,朱隶认为无妨,他可不认为无妨,跟了朱隶这么多年,朱隶什么时候害过他们了,居然骂朱隶,朱隶不介意,不等于他巴特尔也不介意。 若不是因为都是自家兄弟,巴特尔的拳头就上去了。 朱隶是真的不介意,这么多年来,朱隶已经被人骂惯了,哪一次推行新的政策不挨骂,朱隶不知道还有什么人没有骂过他,就连永乐帝,朱隶相信骂他也不是十次八次,沈洁更不用说了,虽然朱隶都把它看成了打是情,骂是爱。唯一没有骂过自己的,恐怕只有燕飞。 临出征前收到燕飞的消息,还是没有找到吴祖信,希望燕飞最终能找到吴祖信,不然对于燕飞,总是一个未了的心愿。 派出去侦察队的陆续送回来消息,鞑靼的主力很有可能在斡难河一带,明确了目标,行军的速度更快了。 但朱隶坚持,仍然是上午步行,下午骑马、坐车。 永乐八年五月,永乐帝亲率五十万大军北进至斡难河,与鞑靼的本雅失里部遭遇。 仗打得没有什么悬念,仅仅两天,明军就击溃了鞑靼主力军,本雅失里只带着七名随从,仓皇向西逃遁。 “追是不追?”张辅打扫战场时,才收到本雅失里逃脱的消息。 “不追。”永乐帝悠闲地开口,这一场仗打得太轻松了,轻松地他都成了看客,整场战争除了开始时布置了一下之外,其他的时间他一句相关的话没说,看着他的将领们跟本雅失里打。 “不追?”张辅有些不解,大草原上找个人不容易,怎么能放虎归山? “放心,我们不杀他,有人杀他,他活不了多久了。”朱隶在一旁插话道。 “本雅失里打了败仗,没有了军队也就没有了势力,他这样的人很快会被人赶下台的,上台的人担心他死灰复燃,不会让他活着。”永乐帝好心情地解释了一下。争权夺利的事情,永乐帝看得最清楚。 “通知大军,原地整装半个月。”朱隶吩咐道。 “是。”张辅转身出去。 朱隶却发现,永乐帝的目光正落在自己的身上。 转过头,迎着永乐帝的目光,朱隶微微一笑。 “你猜到了?” 朱隶点点头:“我明天去找她们。” 永乐帝得到的有关苏蕊最后的消息,是苏蕊母子在据此一百里左右的奇瓦台。 奇瓦台像个大圩,没有固定的房子,都是一个个蒙古包,但蒙古包安置的很有秩序,可以看得出,有些蒙古包已经在这里安置很多年了。 奇瓦台本来也就千余人,斡难河一战,一些散兵被打到这里,使这里的人口一下增加了很多,这些散兵晚上没有地方睡,就裹着破毡子睡在露天,五月,夜里还很冷,一些伤兵往往一觉就睡到了另一个世界。 奇瓦台也算是一个盟,盟主叫也欢,听说是西元分裂后,带着部分族人到这里定居。 也欢既没有归附鞑靼,也没有归附瓦刺,自己手下也仅有百十多骑兵,因为势力小,两方势力倒也容他存在。 在千余人的地方找人本已经不容易,此时又多了数百散兵游勇,加上朱隶不会说蒙语,语言不通,事关皇家私事,朱隶也不能带个翻译来,让朱隶找人,根本不可能。 所以朱隶也不打算自己找人。 他换了相反的方法,让苏蕊找他。 一大早,朱隶和吴晨一身盔甲,耀武扬威地来到奇瓦台,大大咧咧地坐在了一个街面的摊铺上,操着一口北京话,与店老板胡诌神侃。 店老板汉语会说得十分有限,朱隶的蒙语说得更是南腔北调,气人的朱隶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扯着大嗓门,说着不是蒙语的蒙语和地道的北京话,张扬着胜利者不可一世的骄傲。 元朝被赶出中原后,蒙古族和大明朝本就是打打和和,有点资本就打,没资本了就和,这么多年就是这么过来的,因而蒙古族对于汉族,谈不上有没有仇恨,特别是这些做买卖的,只要给钱不砸摊子,不管你是蒙古族还是汉人,老板一视同仁。 朱隶出手大方,老板自然视为座上宾,端上了上好的奶茶和手扒肉。 那些吃了败仗,如今没有东西吃,没有地方住的散兵游勇们,看到朱隶如此张扬,气不打一处来,彼此递了一个眼神,渐渐将朱隶和吴晨围拢起来。 此番出征,朱隶又将他那把重剑带在了身边,只是斡难河一战,朱隶和永乐帝一样,连战场边都没有上,陪着永乐帝一直在中军帐里喝着茶,听着前方的报告。 今日到奇瓦台,朱隶倒是把重剑带在了身边,好不容易带了千里之远,总不能剑都没有出鞘,又带了回去。 老板看着渐渐围上来的散兵游勇,可是着急了,不住地小声提醒朱隶,可惜朱隶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老板焦急的神色,仍然神情不变向老板卖弄着他那谁也听不懂的蒙语。 终于把老板逼急了,喊了一句非常生硬地汉语:“小心!” 朱隶这才把目光投向四周,看着逐渐靠近的蒙古兵,缓缓站起身,说了一句让老板都吃惊的,非常地道的蒙语:“想打架吗?” 大明朝的一位将军,用一把重剑单挑三十多个蒙古兵,一盏茶的功夫,将三十多个蒙古兵全部打得爬不起来。那位将军舞起剑来帅气极了,有如天神降临。 仅仅一个上午,这条消息就跟长了腿似得,传遍了整个奇瓦台。 朱隶为了让这一消息坐实,一整天都同吴晨一起,在奇瓦台四处乱晃,且出手极为大方,买了一些毫无用处的东西,随手又随便送给了那些跟在朱隶和吴晨身后看热闹的孩子们。 傍晚十分,朱隶又做了一件让大家都有些吃惊的事情,他租了一个蒙古包,,同吴晨一起,竟然在奇瓦台住了下来。 如果苏蕊在奇瓦台,这样张扬,足矣让苏蕊知道,朱隶找她来了。 朱隶觉得,不管苏蕊因为什么原因离开北京,离开永乐帝,她至少是愿意跟自己见一面的。 然而等了三天,苏蕊并没有出现。 是苏蕊不在奇瓦台,还是苏蕊被困住了出不来,亦或者…… 朱隶不愿意做最坏的设想。第四天早上,朱隶让吴晨独自留在奇瓦台,自己骑马返回斡难河的明军大营。 从奇瓦台到斡难河,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条是陆路,远一些,一条是水路,近一些。 朱隶左右没事,选择了陆路。 走陆路会路过一片丘林,丘林的山坡不大,树木也不高,绵延不过两三里,但草原里面本就人烟稀少,因而丘林中还是让人感到阴森恐怖,绝少有人靠近。 朱隶此时就躺在丘林外的山坡上,眯着眼睛晒太阳。 脚步踩在杂草上的声音轻轻传到朱隶的耳中,朱隶仍然眯着眼睛,声音却异常轻快地说道:“你来了。”那感觉好像在等待经常见面的朋友。 来人走到朱隶身侧坐下:“怎么猜到我会跟着你?” “没猜到。只是我守在蒙古包你不来,只好走出来,试试你能不能来。”朱隶坐起身,望着身边的苏蕊。 自苏蕊带着小皇子重返北京,六七年没见面了,岁月明显在苏蕊的脸上留下了痕迹,可以想象,这些年她过得并不是很舒适。 “苏蕊。”朱隶低声唤道。自苏蕊被封为妃子,二十多年了,朱隶没有叫过苏蕊全名,此时的这一声呼唤,立刻将苏蕊的眼泪叫了下来。 “朱哥。”苏蕊扑进朱隶的怀中,开始是小声抽泣,越哭声音越大,最后放声大哭。 朱隶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拍着苏蕊的后背。 好半天后,苏蕊才停止了哭泣,从朱隶的怀中抬起头来,望着朱隶露出了一个梨花带雨的笑容。 “这些年,过得好吗?”朱隶掏出丝帕,递给苏蕊。 苏蕊摇摇头,又点点头。 “怎么会决定离开北京?” 苏蕊长叹一口气:“祖爷爷的属下找到了我们,让我们回去。” “回去?西元都灭了,让你们回去做什么?” “就是因为西元没了,才让我们回去,黄金家族留下的血缘已经很少了,大家的血缘都不近,一样。”苏蕊擦干了眼泪,望着天边变幻莫测的白云。 “你的野心还这么大。”朱隶随手拔了跟草,在指尖玩弄。 苏蕊缓缓地摇摇头:“不是我的野心大,是爔儿,他的梦想太大。” “高爔?”在朱隶的印象中,朱高爔还是个活泼伶俐的小孩子。 “爔儿八岁那年,我告诉了他他是成吉思汗的后裔,从那时起,爔儿就立下要像成吉思汗那样做一翻事业的理想。那年离开南京只是借口水土不服,爔儿听说西元分裂了,才想办法离开了南京,他要尽量离蒙古近一些。” 朱隶屈指算了一下,苏蕊带着孩子离开南京那年,朱高爔才十一岁,十一岁的小孩子就有这样的心计,朱隶不得不佩服。 有着明朝和元朝两个朝代皇家血统的孩子确实与众不同,永乐帝是这样,朱高爔也是这样。 “爔儿是四皇子,皇位必然与他无缘,我也不希望他想他父皇那样,从自己亲兄弟手里挣皇位,所以我鼓励他,在这片他的祖先创造伟业的地方,创造属于他的辉煌。”苏蕊抬起手,指着斡难河的方向。 朱隶侧头望着苏蕊,阳光透过云端,细碎地洒在苏蕊的脸上,衣服上,亮晶晶的,晃得让人有点眼花,苏蕊的面容圣洁而安详。朱隶心中涌现出一个词:伟大。 想过千百个理由,从来没有想到,苏蕊竟是因为这个理由,离开皇宫,离开永乐帝,离开舒适安逸的生活。 不管朱高爔最终能走到那一步,苏蕊都没有遗憾,她为自己的孩子提供了最广阔的空间。 “高爔现在好吗?” 苏蕊点点头:“爔儿十八岁了,长得比你还高,晚上你会见到他的,他的蒙古名字叫也先土干,是也欢的义子,也欢就是把我们接出来的人。” “晚上我在哪里等他?” “还在这里吧。你租来的营帐,有无数只眼睛在看着。” 朱隶嘿嘿笑了,那么明目张胆干的事情。当然有无数人盯着。 “想见见圣上吗?”朱隶低声问道。 苏蕊沉默了半晌,缓缓地摇摇头:“他不会想见我的。” “他若不想见你们母子,怎么会到这么远的地方来?” “朱哥,圣上……”苏蕊绞着朱隶递给她的手帕,蹙着眉不知道该怎么说,“圣上……觉得亏欠我,其实我不在意的,你懂吗?” 苏蕊知道自己什么都没说,朱隶根本不可能懂她的意思,没想到朱隶却点点头。 苏蕊诧异:“你懂?”朱隶再点点头:“你是说,他年轻时受了伤,后来就不能……” 苏蕊更诧异:“你知道?”随即释然,“圣上的事,你似乎没有不知道的。” 朱隶低声道:“他不知道我知道,我也是最近在确定。” 朱元璋二十六个儿子,十八个女儿,在开枝散叶方面给自己的子孙做了最好的表率,朱元璋的儿子们,除了永乐帝,最少也有五六个儿子,永乐帝是子女最少的一个,沈洁曾经抱怨永乐帝那么喜欢朱麒、朱麟,为什么自己不再要几个孩子,朱隶开始以为永乐帝怕日后兄弟因争权而阋墙,因而不要那么多儿子,后来才从小芸那里知道,永乐帝是另有苦衷,朱隶出海两年多,小芸一直住在宫中,多多少少知道了一些,但证实这件事情,却是一个月前,朱隶帮永乐帝泡药浴。 如果不是从小芸那里知道了这件事,朱隶也不会注意。 第266章重逢 第266章重逢 经过这么多年了,永乐帝那道伤口已经浅得不能再浅,但随着岁月的流逝,对功能造成的伤害越来越凸显。记得靖难初期,朱隶去王府看望苏蕊的时候,苏蕊就说过,燕王独自睡在书房的时间,远远多于睡在任何一个妻妾房中的时间。 那个时候永乐帝刚刚四十岁。 那是跟燕飞几乎相同的伤,如果不是朱隶发现得早,燕飞也会步永乐帝的后尘。 永乐帝的伤,是永远不可能复原了,浅浅的一道伤痕,给内心造成的伤害,却是无法描述的。 当初受伤的时候,也一定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 这件事情,永乐帝不希望任何人知道,当然也包括朱隶。 因而朱隶发现后,在永乐帝身边坐了整整一夜,事后却没有提过一个字。 “我离开他,也是希望他不必在歉疚。”苏蕊张着口吁了一口气,却仍然没有克制住泪珠滚落而下。 朱隶知道,苏蕊的心中仍然爱着永乐帝。 “你走吧,我再坐一会,晚上……”苏蕊平复了一下情绪,侧头望着朱隶。 “晚上我带他过来。”朱隶说罢起身,骑上马走了。 夜幕十分,朱隶与苏蕊站在不远处,看着两个十分相像的身影,紧紧拥抱。 那天夜里,朱隶陪着永乐帝回到中军帐时,天已蒙蒙亮。 大军休整十多天后,接到侦察队的报道,阿鲁台主力出现在胪朐河附近,大军立刻急行军赶往胪朐河,有了朱隶前面铺垫的训练,急行军任务轻松完成。 六月,明朝大军在胪朐河附近的静虏镇与阿鲁台主力相遇。 这一场大战,明军充分发挥了神机营的优势,以神机营和骑兵队完美配合,打得阿鲁台之部毫无还手之力。 神机营这些年在安南经过沐晟的摸索改进,已然有了一整套相对完善的作战方法,明军所使用的神机铳,每矢可毙敌二人。众铳齐发,声震数十里。阿鲁台之部无不惊恐万分,慌忙逃跑。阿鲁台亦携眷北逃。明军乘胜追杀百余里,毙鞑靼诸王以下百余人,阿鲁台脱身远遁。 此战之后,永乐帝所组建的神机营成为中国历史上最早的独立枪炮部队,并且提出了“神机铳居前,马队居后”的作战原则,由神机营配合步兵、骑兵作战,使火器的应用更趋专业化。此后,神机营成为军队的一个兵种。 这一战是明朝历史上永乐帝第一次统率大军北跨瀚海,亲自指挥作战。史称第一次北征。 永乐帝在班师回北京的归途中,登临了擒胡山(今多伦北),御笔勒铭纪功于岩石上说:“瀚海为镡、天山为锷,一扫胡尘,永清沙漠。”以此来纪念这次出塞所取得的重大胜利。 经此一役,鞑靼势力受到沉重打击,本雅失里逃往瓦剌。阿鲁台不得不派遣使者向明朝贡马,表示通好之意。永乐帝表现出了大朝君主的大度,将洪武年间捕鱼儿海一战中被明军俘虏的阿鲁台兄长和妹妹送归,阿鲁台对此十分感激。 可惜,阿鲁台是个贪得无厌的人,这份感激并没有持续多少年,阿鲁台又开始骚扰大明朝的北疆,使得永乐帝以征讨阿鲁台为目的的北征,在以后十多年的岁月中,不断地被重复。 永乐八年八月,第一次北征军胜利凯旋,回到了北京。 北京的金秋,处处飘着丰收的味道。 紫禁城和皇陵的兴建均按照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而最让沈洁、小芸、石小路和索菲亚兴奋的,是石毅和马智杺先后当上了父亲,抱上了儿子,马智杺遵守自己当年的承诺,让孩子姓刘,认刘南风为祖父。 吴晨跟着朱隶远征,石毅将苗圃的事情独立承担了下来,几处苗圃管理得井井有条,照这样再有三年,朱隶心目中的绿色长城就能成长起来。 石毅一直住在北京,齐昕开始在北京和莲花山两地来回跑,还时不时要照顾彭氏兄弟派来的商队。一年下来,齐昕竟然也成了经商的行家,让朱隶大跌眼镜。 回到北京的朱隶没休息几天,就开始忙碌起来,紫禁城工程浩大,很多重大事情,都等着朱隶回来拍板。 永乐八年,就在忙碌和收获中如水般划过。 永乐八年的最后一天,大年三十,京王府彩灯高挂,鞭炮阵阵,到处充满了过年的气息,年夜饭里里外外摆了十大桌子,丫鬟下人们挤在外面的桌子上,大厅里,朱隶、沈洁、小芸、索菲亚、吴晨、石毅、吴梦蝶、马智杺、乔依依,以及被朱隶硬留下的齐昕和一大群孩子们热热闹闹地团坐在一起,喝着小芸酿制的果酒和饮料,吃着莲花山自己生产的谷物、蔬菜和肉类,等待着新的一年的到来。 “明年的春节,燕大哥和囡囡一定会跟我们一起过的。”沈洁连续第三年说这样的话,她相信,她的这个团圆梦,明年无论如何也会实现了。 “两个月前收到相公的信,虽然还是没有找到吴祖信,但有一点线索了,我相信明年一定能找到的。”石小路肯定地说。 燕飞离开快两年了,能不能找到吴祖信,这个夏天都会回来。 “预祝我们明年大团圆。”沈洁举杯提议,大家纷纷相应。 朱隶也举起酒杯,嘴角却挂着一丝勉强的笑。 越近年关,朱隶越感到隐隐的不安,北征一回来,朱隶就给燕飞写了信,算时间应该收到回信了,就算燕飞没有收到朱隶的信,朱隶北征回来,燕飞也应该有信来。 然而直到早上,仍然没有收到燕飞的只言片语。为了不让大家担心,朱隶只好伪造了一封燕飞的飞鸽传书,因为一直以来,只要燕飞大年三十不同大家在一起,都是有飞鸽传书的,尤其今年,石小路和孩子们都在北京。 燕飞去了哪里,就算云南山区交通不便,也不应该片纸全无。朱隶不愿意往坏处想,以燕飞身手,不应该出什么意外,何况燕飞的身边还有一向机警的楚暮。 忐忑不安中过完了正月,二月初,朱隶终于收到了燕飞的消息,却是朱隶不愿意看到的…… 第四卷完。 第267章面具将军 第267章面具将军 永乐九年二月,朱隶同吴晨顶着料峭的春寒,纵马南下。 二月初,朱隶终于收到了楚暮发来的消息:“师傅去年十月失踪。” 朱隶立刻将手里的工作交代他人,同时给永乐帝送去信息,准备南下找燕飞,尚未出发前,朱隶又收到了一份楚暮的飞鸽传书。 飞鸽传书上只有两个字:安南。 朱隶一瞬间想到的是联合国秘书长安南,心底有一丝恍惚,随后想到楚暮说的是安南国,大明的交阯,现代的越南。 燕飞去的是云南,怎么跑安南去了?楚暮为什么不说交阯,而说安南?朱隶虽然一头雾水,却也不去细究,不管燕飞在哪里,哪怕在地狱,朱隶也要走一趟。 同楚暮的飞鸽传书一起收到的,还有永乐帝的一份密旨,说燕飞在安南只是推测,并让朱隶在找贤国公的同时,妥善处理好交阯布政司的一切事情。 朱隶又看了一眼飞鸽传书,见飞鸽传书果然是从南京转过来的。为什么楚暮先将消息发到永乐帝手中?朱隶蹙蹙眉头,看来燕飞失踪的事情永乐帝比朱隶知道得早,寻找燕飞的事情也一定早安排下去了,才有今天知道燕飞可能在安南的消息。 自永乐四年张辅平定安南内乱,班师回朝后,永乐帝因找不到安南国皇室继承人,遂听了部分朝臣的意见,将安南国划归成了大明朝的一个省,成立了交阯布政司,至今三、四年的时间了,安南的内乱就没有完全平息过,张辅已经二征过交阯,年前交阯再次发生暴*,沐晟奉命平乱,竟吃了败仗,不得已永乐帝第三次命张辅挂印,平定交阯暴*,大军已于年初出发,但永乐帝知道,武力平定只能稳定一时,要长久的稳定,必须想别的办法。 有什么办法,朱隶看到密旨时,只想到了一个办法,让安南国恢复独立。但这个想法显然是不可能的,什么东西一旦成了自己的,再还回去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 一个帝王更是如此。 紫禁城修建还在初期,朱隶走了,沈洁是万万不能再走了。再者安南目前局势极不稳定,沈洁再不放心朱隶,朱隶也不会同意沈洁和他一起去安南,何况还有北京石小路和孩子们,石小路听到燕飞失踪的消息一时接受不了病倒了,这个时候沈洁也不能离开。 临行前的晚上,沈洁再次感叹了一番交通问题。 “要是有飞机…” “别做梦了,有飞机也只有你敢坐。”朱隶躺在床上戏谑道。 沈洁撇撇嘴:“我也不敢坐,以现在的水平造飞机,百分之百会掉下来。” “不会掉下来,根本飞不起来。” 沈洁嘻嘻笑了,离别的愁绪似乎被冲淡了几分。 “路上要小心,找到燕大哥,早点回来。” “放心,你自己也要当心,有事多跟石毅、智杺他们商量。” “知道了,这话你已经说了一千遍了。”沈洁将一叠银票塞进朱隶的袖兜里。 天空微微发白,吴晨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爷,都准备好了。” “我走了。”朱隶穿上衣服,走到沈洁的身后用力抱了一下沈洁,转身出门,小芸、索菲亚和石小路已经等在了外面。 “小路,你怎么也出来了?”朱隶走过去,将石小路身上大氅的带紧了紧。 “大哥,你要把相公带回来。”石小路抬起红肿的眼睛,望着朱隶。 “放心,一定会,你好好养身体,若是燕飞回来看到你这个样子,一定会埋怨我这个大哥没照顾好你。”朱隶的手指轻轻擦掉石小路脸上的泪珠。 “路上小心。”石小路扑进朱隶的怀里,拥抱着朱隶。 朱隶拍拍石小路的后背,轻轻推开她,转身望着小芸和索菲亚:“照顾好你们自己,照顾好家,照顾好孩子们,我走了。”挥挥手,朱隶翻身上马,同吴晨一起绝尘而去。 年纪越大,对家越留恋,这次离开,朱隶竟生出了一丝淡淡的离愁。 从北京到安南,正常商旅要走三到四个月的时间。朱隶和吴晨除了吃饭休息,剩下的时间几乎全在路上,一个多月的时间赶到了广西凭祥,这里距离交阯骑马不到一天的时间。 “爷,在这里歇一天吧,我去看看有什么消息。”吴晨说着,同朱隶随便找了一间客栈,一个多月的行程中,他们住客栈的次数极为有限,朱隶也想好好地洗个澡,弄清楚交阯的情况后,再做下一步的计划,以如今交阯的局势,冒然闯进去,别说找人,不把自己丢了就算万幸。 吴晨很快回来了:“楚暮留下讯息,过两天回来,我把我们的住址留给他了。” 朱隶嗯了一声,想起当初在城里画记号用以同伴之间相互留讯息,还是燕飞教他的,燕飞会遇到什么事?为什么一声不响地消失了大半年? “听说南蛮子的那位面具将军又打了胜仗,这次连我们的张大将军都吃亏了。” 坐在客栈一层大厅里,朱隶和吴晨边吃着东西,边听着旁边一桌人的谈话。 “面具将军到底是什么人?” “这个恐怕没有人知道,像是突然冒出来的,生得高大威猛,行军打仗更是厉害,和我们大明朝的京王爷和贤国公有的一拼,年前沐王爷就是败在他的手上。” “交阯这几年没消停,希望他们只是在交阯折腾,别把战火引导我们这里。” “这个还真不好说,如果张大将军也打不过面具将军……” 那人说到这里,两人同时叹口气,摇摇头。 朱隶静静地喝着茶,刚进广西省没几天,随处都能听到有人在议论这位神秘的面具将军,关于他的传闻更多,最为荒唐的莫过于说这位面具将军是上天派来的天将,帮南蛮人打中原人的。 “这位面具将军,是去年第一次出现,武功高强,用兵如神,之后与沐王爷的几次交手中,都占了上风,有传言说面具将军是安南国陈王朝遗落在外的王子,刚被找回来。”吴晨坐在朱隶的身边,低声将刚得到的消息告诉朱隶。 朱隶没答言,第一次听说面具将军,朱隶脑海里就闪过一个模糊的想法,吴晨带来的消息,让朱隶心中的想法渐渐清晰。 可能是他吗?他为什么会这么做? “张将军此刻在哪里?”朱隶看着吴晨拿回来的地图。 “这儿,快马两天能到。”吴晨指着地图的一点。 “不等楚暮了,留话,我们去张将军大营。” “爷,从北京出来一个多月了,您连一个囫囵觉都没睡过,休息一天吧。”吴晨望着朱隶明显疲倦的面容,劝道。 “没事,你去收拾一下,今晚就走。” “爷……”吴晨还想说什么,看到朱隶坚持的目光,把后面的话都咽了下去,吴晨知道,朱隶决定了的事情,除非下旨,否则永乐帝也该变不了。 张辅的大军在距离交州府(现代的河内)三十里外驻扎,朱隶和吴晨赶到时,已经是两天后的傍晚。 张辅早知道朱隶要来,却没有想到朱隶来得这么快,听闻亲兵报告京王爷到了,张辅扔下手中的筷子,连嘴里的饭都顾不上咽下去,就冲出了中军帐。 “四哥。”望着风尘仆仆的朱隶,张辅牵动嘴角想笑了一下,却感觉自己的笑容异常的生涩,北征回来后与朱隶在北京分别,不过才大半年没见面,张辅觉得朱隶似乎消瘦了很多。可以想象这一路朱隶有多么辛苦。 “四哥。”张辅迎上前,拉着朱隶的手用力握了一下。 “有什么吃的没,我和吴晨从昨晚到现在,还滴水未进呢。”朱隶仍然是一副开朗的笑容,照得张辅心中几天的阴霾,如阳春下的积雪,瞬间融化。 “赶紧给京王爷准备晚餐,取些热水伺候京王爷沐浴,动作麻利点”张辅照着两个亲兵的背影连踢两脚,看着亲兵们都忙碌了起来,转身陪着朱隶走进中军帐,让朱隶坐在自己的太师椅上,亲自给朱隶倒了杯茶递到他的手上。 “前几天才接到圣上的密旨,说四哥一个月前离开北京,我算着日子您最快一个月后能到,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朱隶看得出,张辅的目光中带着责备,自靖难中张辅的父亲张玉大将军阵亡后,张辅越来越视朱隶为亲人,不论留在京师,还是征战在外,经常给朱隶写写书信,倒是朱隶比较懒,回信总是很简单。 “心急,燕飞失踪,加上你这边的局势,如果能飞过来,我早到了。”朱隶疲倦地靠在椅子上,习惯地将两条腿放在面前的书案上,也不管书案上放的众多战报。 “将军,热水准备好了。” 看到朱隶似乎快睡着了,张辅走过去轻轻晃动朱隶:“四哥。” 加了草药的热水,使得朱隶一身的疲劳似乎都溶解在了热水中,换上干净的衣服,朱隶觉得神清气爽,没有一丝倦意。 “你在水里加了什么,似乎比我的药浴效果还好,洗得真是舒服。”晚餐也准备好了,朱隶整理好衣服,走到桌旁坐下。 第268章交锋 第268章交锋 张辅扫了一眼餐桌,命亲兵将几道朱隶喜欢吃的菜挪到朱隶面前,坐在朱隶的对面解释道:“草药很普通,神奇的不是草药,是水,那水是从温泉里打来的。” “温泉?这里有温泉吗?”朱隶感兴趣地望着张辅。 “不在这里,离这里五里左右有个温泉池,泉水一年四季保持一样的温度,不仅解乏,对疗伤也有极大益处。” “还有这么个宝贝。”朱隶饿极了,说话不耽误吃饭,一小碗米饭几下就见了底。 “四哥,这两道菜是这里的地方菜,您尝尝。”张辅自己几乎没怎么吃,不停地为朱隶布菜。 “这两天战事如何?”朱隶吃得半饱,速度也慢了下来。 “我们刚到时,蛮军欺我们落足不稳,同我们打了一仗,将我们逼得离城三十里,之后他们也知道我们的实力,不敢轻易动我们,我们也不敢轻易打他们,两军现在耗着。”张辅见朱隶吃得差不多了,挥挥手让亲兵送上水果。 朱隶伸手拿了一个荔枝:“那个面具将军……” “四哥,今晚你先将就点,睡我的营帐吧。”张辅看似无意地打断朱隶的话。 朱隶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行,咱哥俩很久没有睡一个营帐了。” “四哥,您这一路太辛苦了,小弟就不跟你挤了。”张辅也站了起来,“我先走了,您早些睡吧。” “张辅。”朱隶叫住走到营帐门口的张辅,“是燕飞吧。” 张辅停下脚步转过身,一脸茫然:“燕大哥?你有燕大哥的消息了?” “我说,”朱隶眼睛盯着张辅,一脸正色,“那位面具将军是燕飞吧。” 张辅表情一窒,愣了半晌轻松笑道:“怎么会呢,当然不是燕大哥。” “你吃了亏,不是因为你打不过面具将军,是因为你在战场了认出了面具将军就是燕飞,对吧。”朱隶并没有为张辅轻松的表情所惑,继续说道。 张辅摇摇头:“四哥,不是你想的那样。” “到底是不是燕飞?” “我不能确定,那位面具将军的眼神和身形都非常像燕大哥,但说话的声音不像,语气更是完全不一样,面具将军高傲,冷酷,不屑一顾。不过虽然面具将军像燕大哥,但吃了亏,并不是因为我下不去手,而是面具将军确实将我们的短处算无遗策,我们吃败仗是应该的。”张辅认真地说道。 “明天叫阵,我去会会这位面具将军。”朱隶微蹙着眉头,沉思着说道。 “好,我去安排,你早些休息吧。”张辅说着话走出营帐,看到吴晨吃了晚餐过来,张辅冲着吴晨招招手,率先远离营帐几步,从怀里拿出一小包东西。 “这是安神的,你等会把它放在四哥的茶里。”张辅将小纸包交给吴晨。 “张将军,这……”吴晨有些诧异。 “放心,这药药性很缓,只是让四哥睡得沉一些,没有什么副作用,我只是不想让四哥明天去叫阵,他再这样硬撑下去,会伤身的。”张辅面带忧虑地说道。 “谢谢张将军,我家爷只有王妃能劝住,其他人的话根本不听。”吴晨年轻、身体好,跟朱隶奔波了一个多月,还觉得疲倦得不行,朱隶不仅身体累,心也放不下来,常常夜里睡不着,吴晨看在眼里,心里非常着急,可朱隶就是不听劝,他知道张辅也劝不了朱隶,所以对张辅的这个主意,倒是非常赞同地一笑。 一个多月以来,朱隶第一次睡了这么长时间,睡得这么沉。睁开眼睛,已近晌午。 “吴晨。”这段时间,朱隶每次睡醒,都感觉头有些涨涨得疼,朱隶用拇指和食指揉着两处太阳穴,高声叫吴晨。 “爷。”吴晨闻声进来:“您醒了,头又疼了?” 朱隶放下手:“什么时辰了,怎么没叫醒我?” “张将军说,查黄历今天不宜动兵器,所以没有去蛮军那边叫阵,也就没让属下叫醒你。”吴晨说罢,心中又接了一句:张将军这个借口实在太烂了,爷肯定不信。 “黄历?张将军行军打仗,什么时候要看黄历了?”朱隶不屑地撇撇嘴。 “四哥,早。”张辅说着话,掀开帐帘进来。 “不早了,张辅,是不是在我的饭菜里下药了?”朱隶冷哼一声。 “四哥,药是下了,不过不在饭菜里,在茶里。”张辅无视朱隶冷酷的表情。嘿嘿一笑。 “张将军本来准备了您最爱喝的洞庭香,不过昨晚怕您对洞庭香的味道太熟悉,喝出药味来,给您换了味道重一些的普洱,以掩盖药的味道。”站在一旁的吴晨赶紧解释道。 朱隶穿好衣服,头也不抬地说:“去,下战书,叫阵。” “四哥,您就休息一天吧,您再这样不顾身体,容易伤身的,您若是有个闪失,我怎么向圣上回禀。”张辅一侧身,挡在朱隶面前。 朱隶没说话,只是淡定望着张辅。 “四哥,如果燕大哥在,也不会让你今天去叫阵的。”张辅继续劝道。 “我只是想知道,面具将军是不是燕飞,我不会跟他们动手的。”朱隶推开张辅。 “四哥。”张辅两步跑到朱隶的面前,忽然单膝跪下。 “张辅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朱隶忙伸手拉张辅。 “四哥若今天坚持去,小弟就在这里跪着等四哥回来。”张辅垂下头,语气坚决。 众亲兵见自己的大将军跪下来,自己也不能站着,哗啦啦跪下了一片。 朱隶无奈地叹口气:“起来吧,我不去了。” 交州城内,蛮军大营。 “小王爷,大明朝的京王爷朱隶昨日到了大明军营。”说话的是一个年轻人,挺拔的身材,冷峻的面容,一双有神的眼睛透露着此人深厚的内功。 被称为小王爷的人带着一张精致的面具,魁梧的身材与年轻人相似,虽然带着面具看不到面容,却仍然能让人感到他周身散发出来的王者气息,此人正是眼下最炙手可热的面具将军。 面具将军淡淡地哼了一声,目光仍停留在面前的一张大地图上。 “小王爷,京王爷朱隶明天很有可能前来叫阵,您装着认识他,让他过来,然后……” “杀了他?”面具将军抬起头,映着年轻人的目光淡淡地说道。 年轻人狡黠地笑了一下。 “朱隶似乎你们都很畏惧他,他打仗很有本事?”面具将军轻扣了一下桌子,站在一旁的卫兵立刻转身出去,片刻端了两杯热茶上来,阵阵茶香霎时弥漫在营帐里,是洞庭香。 “朱隶人称不败将军,在三年靖难期间,由他指挥的战役,不仅没吃过败仗,而且伤亡都相对少。” “由他指挥?”面具将军不屑地笑了:“本王研究过三年靖难的战事,朱隶只是大明皇帝的助手,没有哪一场仗是他单独指挥的,不败将军,太夸张了。” 年轻人想争辩什么,开口却转变了口气:“小王爷说得对,是属下才疏学浅,听信了传言。” “张辅不也是位传说中的不败将军吗?到我安南第一仗就败了,可见传言是不可尽信的。”面具将军端起茶杯,悠然地喝了一口茶。 “小王爷教训的是,属下受教,那明天出战……” “战略上藐视,战术上要重视,本王绝不会轻视任何一场对战,如果能诱杀大明朝王爷,对大明军队的士气是个沉重的打击,本王当然不会错过,况且本王收到的情报,这位大明朝王爷与张辅大将军私交甚好,此举若成功,定能让张辅心神混乱,若追加几个胜仗,很可能令其一举退兵。”面具将军说着话沉思地站起来,想了片刻问道,“战略上藐视,战术上重视。这话是谁说的?” “小王爷的兵法受过高人指点,这话许是那位高人说的。”年轻人目光闪烁地偷偷看着面具将军。 面具将军没有注意到年轻人的表情,仍然陷入自己的沉思中:“一定是的,只可惜去年那次头部撞击,让本王忘记了很多东西,连指导小王兵法的恩师也想不起来了。” 面具将军手指揉着自己的印堂穴,自去年不慎跌下山崖,头部被撞击后,很多事情想不起来了,这几个月行军打仗,很多布局就在心中,似乎非常熟悉,可就是想不起来,自己是什么时候,跟着什么人学的。 “小王爷不必心急,大巫师说了,这些记忆慢慢都会恢复的。”年轻人不安搓着手,看着面具将军的眼神安慰道。 面具将军点点头,转移了话题:“你说过,小王与朱隶那位叫燕飞的兄弟长得有几分相似?” 年轻人肯定地点点头:“非常相似,不仔细看都容易认错。” “你见过燕飞?” “十年前见过一面,属下第一次见到小王爷,还以为小王爷是燕飞。”年轻人解释道。 “可惜那个燕飞失踪了,不然本王倒要好好看看真有跟本王长得一样的人?”面具将军遗憾地叹口气,忽然又说道:“就算长得相似,本王带着面具,朱隶也看不到本王的面容,怎么能吸引朱隶过来?” “京王爷和燕飞感情很深,这次到安南来就是来找燕飞……” 面具将军打断年轻人的话:“朱隶为什么到安南找燕飞?” 年轻人摇摇头:“具体原因属下也不清楚。” 见面具将军没说话,年轻人继续道:“明天战场上,小王爷只要装作认识京王爷,小王爷的身材,举动,一定能骗过京王爷,只要京王爷靠近放松警惕,小王爷就……”年轻人说着话,递上了一把刀,刀锋雪亮,泛着蓝光…… 朱隶骑在马上,望着三十丈之外的面具将军,一丝欣慰的笑浮上脸庞。 那确实是燕飞,朱隶根本不必看第二眼,带不带面具对朱隶根本没有区别,朱隶对燕飞太熟悉了,熟悉到只要燕飞在周围出现,朱隶用不着看到,就能感觉到,那是气场的效果,几次的生死相救,那气场已融入了彼此。 “燕飞。”朱隶低声唤了一句,打马向前。 “四哥。”张辅见状忙上前两步,拦住朱隶。 “那是燕飞。”朱隶笑着对张辅说道。 “四哥,如果真是燕大哥,他现在的情况很奇怪,好像并不认识我们。” “放心,他认识我。”朱隶拍拍张辅的马,转头拽了一下自己的马缰,双腿一夹纵马向面具将军驰去。 “小王爷。”年轻人见朱隶过来,轻轻地呼唤一声。 面具将军目光闪过一道寒光,一夹马腹迎上朱隶。 两匹马瞬间冲到一起,朱隶和面具将军同时一拉马缰,两人的坐骑均人立起来,“嘶嘶”鸣着,颠了两步,方都站稳了。 “燕飞,终于找到你了。”朱隶开心的笑容绽放在脸上。 “朱隶,我也终于把你等来了。”面具将军露在面具外面的眼睛也充满了笑意。 “怎么摇身一变,成了面具将军?还带着个面具?”朱隶说着话伸手去摘。 “别动。”面具将军向后让了一下,“这样有神秘感。” “你丫,对我你还有什么神秘感。”朱隶笑着仍然去抢。 “别抢,两边几十万双眼睛看着呢,面具将军多威风。”面具将军仍然避让。 “那么威风给我戴戴。”朱隶抢了几下没抢到,索性用起了小擒拿手,众人就看到两匹马驮着二人团团转,忽然朱隶的身体一僵,接着摇晃了一下,摔下马来。 年轻人一见,大声喊道:“京王爷死了,杀”说着话,率先冲了出去。跟在后面的士兵群情激动,大声呐喊着往上冲。 张辅一直紧盯着朱隶同面具将军,看到朱隶落马,惊得心脏漏跳了一拍,在年轻人大喊的同时,也高叫着:“保护京王爷”同时人已经冲了出去。 吴晨站在张辅的身旁,朱隶身体一僵得瞬间,吴晨已然策马奔出,赶在年轻人之前抢到朱隶身旁,翻身下马抱起朱隶,转身又跳上马,很快冲进张辅赶来相助的前锋队列内。 面具将军将匕首捅进朱隶腹部的瞬间,自己的腹部也像被刀捅进一样,尖锐地疼了一下,令面具将军握着匕首的手不自主地一颤,抬头望向朱隶,见朱隶的笑容僵在脸上,接着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身躯一晃,跌落马下。面具将军的心也跟着忽悠了一下,内心竟然有一种跳下马去查看朱隶伤势的冲动。 他很奇怪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冲动。 眼看着明军里一名年轻人飞奔过来,跳下马抱起朱隶,面具将军丝毫没有阻拦,自用匕首刺杀了朱隶后,面具将军似乎陷入了懵懂状态。对周围的情况视而不见。 看着吴晨带着朱隶返回营地,张辅带着大军狠狠地杀向蛮军。 此番对阵,双方都没有出动全部兵力,朱隶旨在摸清对方虚实,只让张辅带出了十万大军,而且将明军中最引以为傲的神机营留在了营地,带的都是骑兵和步兵,虽然神机营的战术已然有了一定的规范,但短兵相接,神机营还很难起作用。 蛮军带的是一水的骑兵。与张辅虽然只交过一次手,但蛮军对神机营早有耳闻,对付神机营,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快。靖难期间,朱隶以一万骑兵队,打得当时很不完善的神机队毫无还手之力,这件事即使过去了十年,仍然是军事对战中的经典,而事实上,以现在神机营换弹药的速度,骑兵仍然是神机营最大的克星。 没料到此番明军并没有派神机营,派出的也是骑兵和步兵,因而双方一旦打在一起,立刻出现胶着状态,谁也没有明显的优势。 虽然大军中跟着朱隶打过靖难的人已经寥寥无几,但朱隶仍然是军中不败的战神,将士们心中的偶像。伤了他们的偶像,将士们自是义愤填膺,战场杀得异常惨烈,但没杀多久,双方将领均鸣金收兵。 张辅心中惦记着朱隶的伤势,自然无心恋战,同时也知道将士们现今的势头凭的是一股怨气,到底伤的是他们的战神,时间长了伤亡一大,士气必然会受打击,届时将一个坚持不住,就可能一溃千里,及早收兵是上策。 年轻人也同时鸣起了收兵锣。原打算借着打伤朱隶,鼓动军队的士气,压过对方,却没想到朱隶在士兵中的影响不是单方面的,而是双方面的,在明军复仇的气势下,自己的士兵竟然产生了惧怕,追击的气势只坚持了一会,就被明军复仇的气焰压了下去,不过让年轻人决定收兵的主要原因,是面具将军刺杀朱隶后,一直迷迷糊糊地,完全不在状态,年轻人不得不时刻护着面具将军,无法领军冲锋。 张辅及时收兵,正中了年轻人的下怀,紧跟着也鸣金收了兵。 将善后的事情交给副将陈旭,张辅急匆匆地跑进中军帐。 “京王爷怎么样了?”张辅人还未进来,焦急的声音已传进中军帐。 第269章偷袭 看到张辅走过来,立刻有亲兵打开帐帘,张辅一阵风似得卷了进来。 “四哥。”刚叫了一声四哥,张辅愣住了,朱隶笑嘻嘻地坐在太师椅上喝着茶,看着冲进来的张辅,哪有一点重伤的样子。 “四哥你没事啊,吓死我了,你要真有个三长两短,圣上能把我五马分尸了。”张辅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还是不放心地走到朱隶身边,上下打量着:“伤哪了,让我看看。” “小伤,只是匕首上啐了毒。” “有毒?”张辅惊呼一声。 “别那么大惊小怪的,那点毒在药王大师面前算什么。”朱隶戏谑地笑了。 张辅这才看到,中军帐里除了朱隶和吴晨,还坐着药王和一个陌生的年轻人。 “见过药王。”张辅对着药王拱拱手。 药王既是周王的慕上宾客,也曾经受到先皇朱元璋的信赖,虽然并没有一官半职,但朝廷中大臣和武官对药王都很尊重,特别是朱隶也视药王为朋友,药王的地位就更重了。 “在下见过张将军。”药王也起身回礼。 “王爷的伤……”张辅最关心的还是朱隶的伤势。 “张将军放心,王爷中的毒已经解了,伤口两、三天就能好。”药王信心满满地说道。 “有劳药王。”张辅转向陌生的年轻人:“这位是……” “陶鸿泰,黑苗寨的寨主,大巫师,前苗寨寨主李伟龙的女婿。”朱隶介绍道。 “原来是陶寨主,沐王爷经常提起寨主,称寨主天资聪慧,深得老债主真传,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张辅这话虽然有些夸张,却发自肺腑,安南本有很多巫师,张辅上两次出征安南,都遇到了将士被使用了巫术,一度曾引得军心混乱,好在沐晟请了几位巫师解了巫术,张辅嘴上不说,但心里真有些谈巫色变。 黑苗本就是巫术的发源地,黑苗的大巫师绝对可一称得上巫术界的楚翘,有黑苗大巫师坐镇,张辅心中算是吃了个定心丸。 “张将军过奖了,小可初出茅庐,不及师傅万一,只是怕辜负师傅殷切希望,不敢懈怠。”陶鸿泰起身谦逊道。 “陶寨主请坐,本将军说的是真心话,能得陶寨主为大军坐镇,本将军深感荣幸,这心里也踏实多了,真没想到沐王爷能把您请来。”张辅满心欢喜地感慨。 陶鸿泰看了一眼朱隶:“张大将军误会了,小可并不是受沐王爷邀请而来,小可是特来拜见苗家千年信使的。” “千年信使?”张辅左右看了看,没看到什么陌生人。 “京王爷是我们苗家的千年信使。”陶鸿泰见张辅不解,接着解释道。 张辅更加诧异,知道朱隶几乎无所不能,可也太能了,整出个千年信使来,张辅不是苗家人,但多年在云南、广西征战,知道苗家人不受大明朝直接管理,他们有自己的一套,但圣祖在苗家人心目中是绝对的神,可以想象千年信使在苗家的威信和权利。 朱隶借着倒茶,走到张辅身边轻轻说道:“把嘴巴闭上,机缘巧合而已。” 张辅仍然张着嘴,傻傻地看朱隶,心里暗暗骂道:你***机缘巧合,我怎么遇不上机缘巧合。 朱隶无奈地叹口气,转开话题:“陶寨主怎知本王在这里。” “小可和药王大人从沐王爷府上得知王爷要来这里,本想先到这里等王爷,没想到王爷这么快,先到了。”陶鸿泰隐瞒了一句,他这么着急赶来,主要原因是燕飞失踪后,陶鸿泰也一直在帮忙寻找燕飞,得知燕飞可能在安南,就急忙赶来了。 一年前燕飞拿着朱隶的信使令去苗疆看望大家,解决了大家不少实际问题,陶鸿泰也深受其益,几个多月的相处,对燕飞非常敬重,因而听到燕飞失踪的消息,立刻放下一切事情帮忙寻找,路过沐王府时得知朱隶也正前往交阯,这一消息倒是在陶鸿泰预料之中,朱隶得知燕飞失踪,是一定会来的。 “京王爷今天这一招走得太险了,若不是老夫刚巧赶到,京王爷所中的毒恐怕不宜根除。”药王第一眼看到朱隶的刀伤时吓了一跳,心呼自己来得太巧了,这毒极其罕见,一般解毒药根本无效,若不能及时解毒,性命堪忧。 “让大师担心,本王汗颜,本王今天这步看似惊险,但本王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药王的行踪本王早就知道,而且本王相信,不管什么毒,到了药王这里,都是小是一桩。以本王的内力,本王只要以内力压制毒素两三天不发作即可,就算药王今天不到,明天也定能到了。”朱隶微笑着解释。 药王摇摇头:“王爷太高看老夫了,这世间的毒药岂止万种,老夫自问最多能解其八成,若今天这毒老夫解不了,王爷岂不是危险?” 朱隶一笑:“药王教训的是。”朱隶也没有想到燕飞的刀上居然淬了这样罕见的毒药。 “即能压住,为什么当时跌下马来,吓得我出了一身冷汗,魂都快没了。”张辅想想当时的情景,仍然心有余悸,虽然理智高诉他朱隶不可能轻易被算计,可算计他的人是燕飞,朱隶防谁,也不会防备燕飞。 “这个,为了给他们一个教训。”朱隶牵动嘴角,露出一丝坏笑。 张辅下意识地打了个冷战,靖难时,只要看到朱隶这种笑容,必然有人倒霉。 “那位面具将军,真是国公爷吗?”陶鸿泰问道。 朱隶目光一暗,沉重地点点头:“是他。” “他为什么……”药王也十分不解。如果不是朱隶早有防备,贴身穿了一件牛皮的内衣,被燕飞刺中时,利用肌肉和内力的配合,将刀口下移了一分,燕飞那一刀,正插到肝脏上,淬了毒的刀插在肝脏上,神仙也救不回来,燕飞这是下了杀手。 “是燕飞没错,但他完全不认识我了。”虽然燕飞见到朱隶时,满眼的笑意,但朱隶一眼就看出来了,那笑不到眼底,根本不是燕飞的笑,虽然知道那是燕飞,眼神却是陌生的。 “怎么会这样?”陶鸿泰的话,也问出了药王心中的疑问。 朱隶摇摇头:“正想请教你们,为什么燕飞会不认识我。” 陶鸿泰和药王对望了一眼,均摇摇头。 没有见到燕飞,没有给燕飞把过脉。他们也无法判断。 必须想个办法,把燕飞带回来。 “对了,今天在战场上,见到了一个故人。”朱隶忽然说道。 众人闻言一起望着朱隶。 朱隶吸了口气,缓缓说道:“吴翰文。” 交州城,蛮军大营。 面具将军急匆匆地走进中军帐,烦躁地一把摘掉脸上的面具,冷着脸两步地走到桌边,倒了杯凉茶一口气喝掉,看看手里的空茶杯,似乎碍着他什么似地狠狠砸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那张冰冷的不带一丝笑容的脸,赫然是燕飞。 燕飞很生气,他在生自己的气。 看到朱隶坠马的瞬间,燕飞觉得自己的心忽然空了,好像坠马的人对于燕飞来说非常重要,差一点要翻身下马去救朱隶,这种心态不仅让燕飞感到十分的困惑,更觉得羞愧,燕飞从来不认为自己有妇人之仁,对于敌人自己更是一向不会手软,今天是怎么了? “小王爷,小王爷”年轻人一路紧跟进来,脸色焦急。 “吴翰文,你确定小王与那个什么京王爷朱隶从没有见过吗?”燕飞转身抓住年轻人的前胸衣襟,声音冰冷。 望着摘下面具的燕飞一脸的铁青,吴翰文心里也发毛。今天这步棋吴翰文走得更险。朱隶和燕飞的关系可非同一般,让燕飞亲手伤害朱隶,会不会刺激燕飞想起一切? “小王爷,您别动气,您在海外长大,回来后一直在安南国南方居住,京王爷这是第一次到安南来,怎么会跟小王爷见过。”吴翰文摇摇头,极力拿出镇定的神情。 “为什么那个朱隶给小王的感觉很不一样?” 吴翰文感到燕飞望着自己的目光有如利剑,他心虚地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努力找着借口:“小王爷,您确实没见过京王爷朱隶,您一直南方居住,从未去过明朝其他地方,那个朱隶也没有来过安南,你们根本不可能见过。您觉得对朱隶熟悉,也许是因为这些年不断地收集有关朱隶的各方面资料,看得多了,就熟悉了。” 燕飞沉思了片刻,面容多少有些缓和,慢慢地点点头,作为安南国的头号敌人之一,朱隶的事情他听得多了,内心暗暗生出了英雄惺惺相惜的感情也有可能,因而虽然杀朱隶早就在计划中,可看着朱隶从马上跌下去,燕飞的心中却感到莫名的不安。 “别想这件事情了,您头部受伤后,不宜这样费心费力,容易头痛,属下已经让人准备好了晚餐,您吃过后早些休息。”吴翰文借机岔开话题,打开门喊了一声,立刻有亲兵端着食盘走了进来。 随意地吃了两口,燕飞有些迟疑地问陪在一旁的吴翰文:“那个,朱隶,会死吗?” 明知朱隶的死对与安南国有莫大的好处,也确定朱隶与自己并无交情,燕飞还是控制不住的关心朱隶的伤势,即希望他死,又不希望他死,心情极为矛盾。 吴翰文望了一眼燕飞,低首垂眉道:“重伤,但不一定会死,朱隶没那么容易死的。” 明显听到燕飞似乎松口气。 吴翰文悄悄蹙眉,很想说朱隶必死无疑,却不敢说,看燕飞的表情,对朱隶似乎并不是完全陌生,把燕飞逼急了,想起什么定会坏了大事,暂时还是顺着燕飞说。 匕首上的毒是西域少见的迷迭,越好听的名字,毒性越大。这是吴翰文对毒药最大的感触。 朱隶即使这两天死不了,也绝对撑不过三天,迷迭毒除非有对症的解药,不然无药可解,但就算明军立刻派人找解药,三天也回不来。 今天晚上,大明军营一定人心惶惶,吴翰文从探子那里得知,朱隶与众军官关系甚好,朱隶重伤,大家一定会心急,情绪慌乱,这个时候去偷营,无疑是最佳时期。 “我受伤的事情,要严格保密。”朱隶对张辅吩咐道。 “保密?你在千军面前受伤,大家都看到了,怎么保密?”张辅一脸的不解。 “就是都看到了,才要保密,禁止谈论。发生的事情不让说,说明什么?”朱隶挑着眉毛,耐心地看着茶杯中的叶片上下浮动。 “不让谈论,想强制造成您没受伤的假象,可你的伤……”张辅似乎想明白了。 朱隶一笑:“人们总是很喜欢对着干,越不让传,传得越凶,等蛮军知道我方封锁本王受伤一事,你说他们会怎么想?” “京王爷一定是重伤,为了稳定军心,才说没有受伤。”陶鸿泰插言道。 朱隶赞赏地点点头:“没错,这个消息对于蛮军来说,反过来才是真相:王爷重伤,军心大乱,这个时候,干什么事情最合适?” “偷营。”张辅冲着朱隶一笑,原来朱隶那丝坏笑,是算计了蛮军。 风高无月夜,杀人越货时。 吴翰文带着八百余人,缓缓靠近明军的大营。 越货不在计划内,吴翰文今天晚上是来杀人的。 明军的营地到处弥漫着颓废的气息。值夜的人不仅比以前少了近三分之一,还一个个无精打采的,不败的战神倒了,对于士气,确实是很严重的打击。 吴翰文心中暗暗高兴,再强的人也有死穴,燕飞就是朱隶的死穴。 吴翰文带着八百多人,没费多少周章,摸进了明军的大营。吴翰文心中正暗暗得意,陡然眼前一亮,整个大营中瞬间点亮了无数火把,吴翰文连同跟在他后面的数百人完完全全地暴露在火光。 吴翰文立刻明白,中计了。 “吴将军?久仰久仰。”张辅挂着一张无害的笑脸,施施然从人墙后转了出来,“吴将军可曾用过晚餐?本将军正在用餐,吴将军如若不弃,一起啊?” 吴翰文望着张辅绝对真诚的笑脸,恨得牙痒痒得。 摸进来得太顺利了,已经引起了吴翰文的警觉,却太信赖朱隶重伤将死,造成士气低迷,将危险忽略了。 “京王爷还好吧。”就张辅那副笑脸,吴翰文也知道朱隶的伤九成是装的,还是忍不住一问。 匕首是他亲自啐的毒,也亲眼看到燕飞将匕首刺进朱隶的身体,朱隶怎么会没事呢? “承蒙吴将军惦记,王爷只是轻伤,刚换了药,正在休息。” 张辅的话,让吴翰文的心中又冒出一份希望,受伤休息?也许朱隶真是重伤。 “既然京王爷已经休息了,我也不打扰了,就此告辞。”吴翰文像是专程拜访似得,说得极为轻松。 张辅回答得更轻松:“吴将军既然来了,本将军怎么能不尽尽地主之谊,吴将军就不要客气了,天色不早了,吴将军不如就在我大明的军营中住一夜。” 吴翰文客气道:“如此太打扰张将军了。” “不打扰,吴将军是稀客,我们想请都请不来了。” 张辅这话倒不是客气话,他确实早就想请吴翰文来了,只是没有机会,今天吴翰文亲自送上门来,不留下都对不起吴翰文。 话是客气,气氛却不那么融洽了。 眼下对着吴翰文极其身后八百名将士的,是一只只黑洞洞的枪口,吴翰文自然明白,这就是明军的神机营。 除非死拼,不然留给吴翰文的只有一条路,束手就擒。 吴翰文倒不怕死,可是在这种逃出去可能行几乎为零的情况下硬拼,也是吴翰文所不屑的,那是傻子的行为。 随意地抖抖身上的尘土,吴翰文展露一脸笑容,客气地说道:“既然张将军如此诚意邀请,在下再推迟就是不恭了,多谢张将军,张将军请。” “吴将军请。”张辅向一旁略微一让,吴翰文很自然地放下手中的兵器,如走进一间酒馆一样,悠悠然地走进中军帐。 张辅也随之跟了进去,浑身上下不带一丝火气。就如同真是在大街上请客。 然而吴翰文轻松坦然的表情,在走进中军帐的一瞬间僵住了。 朱隶正坐在餐桌旁,悠然地喝着酒。 那确实是酒,而且还是好酒,浓浓的酒香在吴翰文掀开门帘之际,扑鼻而来,勾得肚子里的酒虫蠢蠢欲动。 中毒之人最忌饮酒,朱隶不仅在喝,还喝得津津有味,看到吴翰文进来,手中的酒杯对着吴翰文遥遥一举,一仰头一杯酒滑入口中。 “吴将军,你太慢了,再晚来会,这一坛酒可就让本王一个人喝完了。”朱隶陶醉地叹了口气,闭上眼睛慢慢感受了一下,微笑着感叹道,“真是好酒。” “王爷,您不是休息了吗?”跟在吴翰文身后进来的张辅故作惊讶。 “你藏了好酒,却骗本王去休息。”朱隶又为自己斟上,端到鼻子底下用力闻了一下,“这么好的酒你从那里弄来的?” “三十年女儿红,圣上赏赐的,本是让我招降后庆功所用。”张辅无视吴翰文还傻站在门口,自己自顾自地坐在朱隶的对面,丝毫不在乎将自己的后背留给了吴翰文。 第270章 美人出浴 第270章美人出浴 “你抗旨不尊,招降用的酒,竟然让你私自喝了。”朱隶口中说着杀头的大罪,语气却极为轻松,边说还边为张辅倒上了酒。 “王爷怎么能说末将抗旨不尊,末将不是请吴将军来喝酒了吗?至于吴将军今天接受招降,明天会不会又反悔了,那是吴将军的事,跟末将无关。”张辅嬉笑着狡辩。 “你这是欺瞒圣上。” “王爷也同末将一起欺瞒皇上,与末将同罪。”张辅举杯同朱隶的酒杯撞了一下,一口喝干。 朱隶瞪了张辅一会,忽然有些摇晃地站了起来,端起一杯酒走到吴翰文面前:“吴将军,临安府一别,十多年未见了,吴将军拉肚子的毛病可好了?” 当年各苗寨竞选寨主的擂台上,朱隶与吴翰文一战定输赢,朱隶使了个小小的计谋,使得吴翰文中蛊败走,朱隶施的蛊不过是让吴翰文拉两天肚子。 吴翰文一愣,恍然想起当年的事情,当年如果不是朱隶正巧出现在苗疆,又机缘巧合成了苗家人千年信使,苗疆此刻应该在吴翰文的掌握中。 “难得京王爷还惦记着在下,让京王爷失望了,在下并没有拉肚子。”吴翰文定下神来,换上一副程式化的笑脸。 “哦,本王只是借花献佛,这么说那花开得并不鲜艳。”当年朱隶用来下蛊的蛊虫,是借自吴翰文,吴翰文说无效,自然也是说自己的蛊虫无效。 吴翰文一时被朱隶说得哑口无言,脸微微红了一下,换了一个话题问道:“不知道京王爷现在的身份是大明朝的王爷,还是苗家的千年信使?” “吴将军是蛮军的将军,本王就是京王爷,吴将军若是苗家人,本王就是千年信使,不知道吴将军现在是什么身份?”王爷和千年信使两个身份并不冲突,苗疆的圣物传了千年,却没有规定信使一定要是苗人,就像苗家人没有规定,苗人不得参与汉人的政事一样。 虽然没有什么规定,但苗家人约定成俗的,都觉得千年信使应该是苗家人,即使不是苗家人,也不该与汉人的官家或皇家有什么关系,因为一旦扯上关系,怕苗家人会成为汉人的官家或皇家手中的棋子,而不顾忌苗家人的利益。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q i s u w a n g .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q i s u w a n g . c c 、q i s h u 9 9 . c o m 、q i s h u 6 6 . c o m 、q i s h u 7 7 . c o m 、 q i s h u 9 9 . c C 等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吴翰文此意,是想提醒朱隶尊从先祖的意思,把千年信使的身份让出去,因为朱隶不可能永远住在苗寨,放弃他王爷的身份。 朱隶当然明白吴翰文的意思,王爷的身份对他来说没什么重要的,但让朱隶常年生活在苗寨,朱隶绝对做不到。当然,朱隶不会做危害到苗疆利益的事,相信永乐帝也不会逼迫他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但一来作为王爷兼任苗家人千年信使,万一国家利益同苗疆利益起冲突,朱隶会很难抉择,二来朱隶也实在没有时间常到苗疆,苗疆真有什么事情,朱隶担心消息不快,赶不过去。这次让燕飞将千年信使的信物带到苗疆,本就有心为苗疆重新寻找一个信使。燕飞失踪后,朱隶以为信物也会跟着燕飞失踪,没想到陶鸿泰见到朱隶第一件事,就是将信物交给朱隶,说燕飞托他保管的,朱隶有心将信物转交给陶鸿泰,却被陶鸿泰坚决拒绝,说自己没有这个能力担起千年信使的责任,朱隶也没有坚持,他明白,如果陶鸿泰没有这份信心,信物带给他的绝不是名利,而是无尽的杀戮。 吴翰文挟持了燕飞,却没有想到燕飞身上并没有信物,试探朱隶,自是希望能把信物拿到手,控制整个苗疆。 朱隶怎能让他如愿。 苗疆没有规定苗家人不可以参与外族政事,但同样也有一个大家都认可的规矩,为了不将战火引进苗疆,苗家人不参与外族的权利争夺。吴翰文官拜所谓安南国将军,领兵造反,也算是违背了苗疆人的潜规则。 吴翰文变相地指责了朱隶,朱隶同样暗示吴翰文违反苗家人的行事规则,而且给吴翰文一个下马威,将吴翰文压得死死地,提醒吴翰文不管什么身份,朱隶总是高高在上的那位。 朱隶从来不在众人面前摆自己的身份,不管是在王府,还是在军营,朱隶没拿过王爷的架子,但今天朱隶却要用身份压吴翰文。 吴翰文的脸色变了数变,却拿朱隶无奈。有脾气也无法发。 “王爷,别光站着,吴将军,你也过来坐。”张辅绝对热情周到。 “与京王爷同桌用餐,在下高攀不起。”吴翰文维持着自己的风度,声音冷淡。 朱隶呵呵笑着,好心情地回到座位上,对着张辅说道:“吴将军不敢喝我们的酒,他怕本王在酒中下蛊。” 吴翰文虽然不能说是苗疆巫师界最优秀的,也是少数几个佼佼者之一,朱隶蛊术,只能说还没入门。如果朱隶说会在酒中下毒,吴翰文也许会有几分介意,在酒中下蛊,吴翰文强忍着才没笑出来,也许吴翰文在其他方面都比不上朱隶,但说到蛊术,朱隶无论如何难望其背。 不屑地望了朱隶一眼,吴翰文坦然入座。 “吴将军真不怕本王对将军下蛊?”朱隶抬起头,非常认真地问道。 吴翰文根本没搭茬,自己为自己倒了一杯酒,一仰脖喝了下去。 “吴将军,别怪本王没有提醒你,这酒里真的下蛊了,三杯之后,问你什么你说什么,而且全部是真话。”朱隶装模做样的用手盖住吴翰文的酒杯,不让吴翰文再喝。 “真下蛊了?”吴翰文也一脸正色问道。 朱隶点点头:“真话蛊,你应该明白。” 吴翰文扑哧一声笑了,他是明白,真话蛊,传说只是在上古蛊术有过记载。几千年下来,早已失传,根本没有人会下此蛊,朱隶说这话,纯粹是玩笑。 苗家本来是有自己的语言和文字的。但因为战乱、长途迁徙以及其他等原因,苗家的语言流传了下来,文字却失传了,巫术的流传,全靠口口相传,幸运的是巫术界每隔几十年,总会出现一位非常具有天分的大巫师,使得几千年的巫术,能够较为完整的流传下来。最近几十年最有天分的大巫师,就是道衍大师的朋友,原黑苗寨的寨主李伟龙,朱隶在临安府的那段时间,巫术没有学会多少,巫术的典故却听了不少,所谓真话蛊,却有其蛊,不过连李伟龙也只是听说过。 推开朱隶的手,吴翰文自己给自己又到一杯,仰头喝下:“真是好酒,永乐皇帝不是小气的人。” 朱隶一脸同情地摇摇头:“本王都这样提醒你了,你还喝,你真想试一试真话蛊,本王也只好成全你,来,这一杯本王给你倒上,请。”朱隶倒完酒,举起自己的酒杯,向吴翰文示意。 吴翰文瞬间犹豫了,朱隶亲自倒酒,分明是让他喝,难道这酒里真的下了蛊? 不让喝的时候非要喝,真让他喝了,又不敢喝了。 人,都是这样。 朱隶举着酒杯等了片刻,叹口气放下酒杯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本王已经提醒你酒中下了蛊,吴将军不愿意以身相试,本王当然不会强迫,这一杯酒,本王自己干。” 吴翰文心里忽然笑了,如果说酒中下蛊,朱隶已经喝了好几杯了,他早都中了蛊,既然朱隶敢喝,他有什么不敢喝的,平白让朱隶小看。 一口气喝干了第三杯,吴翰文挑衅的目光望着朱隶:“在下三杯都喝了,可中了王爷下的真话蛊。” 朱隶连连点头:“中了。” 吴翰文不屑地摇了摇头:“王爷可中蛊了?” 朱隶再次点头:“也中了。” 吴翰文不相信地笑了,哪有自己给自己下蛊虫的? “吴将军如若不信,可以试一下,请问吴将军可是苗家人?”朱隶一本正经地问道。 “当然是。” “吴将军今年贵庚?” “三十二。” “可曾婚配?” “不曾。” “可有心上人,吴将军想一想在回答,若是说假话,手会肿的。”朱隶的语气和表情,活像一个骗了两百万的老千。 “没有。”吴翰文冷冷一笑,我就说谎了,你又能怎样。 朱隶忽然很三八地抓住吴翰文的手,反复看了看,相当遗憾地说道:“真没有?” 吴翰文心中暗笑,腹诽道:不是能辨别真假吗?说了假话,你不是一样看不出来,什么真话蛊,真当我是小孩子呢。脸上却一副坦然的表情:“男儿志在四方,怎么会被儿女情长牵绊。” “吴将军果然是大丈夫,本王再问一题:面具将军可是燕飞?”朱隶一脸正色。 吴翰文冷哼了一声:“当然不是,面具将军是我们安南国的皇子,先皇艺宗的唯一儿子。” 果然是艺宗的儿子。朱隶心中暗道。眼睛盯着吴翰文的右手:“吴将军,你说慌了,你瞧,你的手开始肿了。” 吴翰文不屑地一笑,不自觉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手真的开始肿了,而且肿得很快,似乎用不了多久,就能炸开。 “面具将军确实是先皇艺宗的唯一儿子。”吴翰文有些惊慌地叫道。 “他确实是先皇艺宗的唯一儿子,他也是燕飞。”朱隶坚持。 吴翰文一脸的汗水,却绷着不说话。 “燕飞为什么会失忆,是不是中了蛊毒?”朱隶厉声追问。 吴翰文惊恐的目光盯着自己的右手,那只手已经膨胀到了原来的十倍,随时都有可能爆炸。 “怎样才能让燕飞回复记忆,你是不是有办法?”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吴翰文慌乱地叫着,随着一声巨响,吴翰文两眼一番,晕倒在地上。 张辅上前看了一眼:“他吓晕过去了。” “让人送他去休息。”朱隶吩咐道。 “可惜并没有问出什么。”张辅出门叫了两个亲兵进来,看着他们将吴翰文抬出去,遗憾地说道。 “没关系,他清醒后什么都会说的。”朱隶似乎很疲倦的靠在椅子上。 “四哥,你觉得怎么样?” “没事,就是看什么都有幻觉,我现在看你,跟怪兽一样,不过知道是幻觉,也没什么可怕的。”朱隶试图笑笑,却感到面部肌肉很僵硬。 “可有解药?”张辅关心地问。 朱隶摇摇头:“没有解药,一个时辰后药力会自然消失。” 张辅拿起酒坛,贪婪地闻着酒香:“可惜了这坛好酒。” “放心喝吧,酒里没药,把这么好的一坛酒都糟蹋了,会遭天谴的。”朱隶努力笑了笑。 “没有药,那你的药下到了哪里?”张辅好奇地问。 “酒杯上。” “这桌子上有四个酒杯,你都下了药?” “这迷幻香可是珍贵的药,我只向药王讨来了一点点,那能随意浪费,自然是吴翰文用哪个酒杯,我在哪个酒杯上下药。” “你当着吴翰文的面下的药,我一点都没有发现。” 朱隶感觉自己的脸又回来了,撇了撇嘴角:“能让你看到,手也太慢了。” “既然药不在酒里,你怎么给自己也下药了?”张辅原以为朱隶中了药,是因为必须陪吴翰文喝酒。 “我不给自己下药,不知道吴翰文能看到什么,更无法掌握什么时候是他的极限。”朱隶看了一眼地上摔得粉碎的酒杯,那一声巨响自然不是吴翰文的手掌爆炸,而是朱隶故意摔碎了一个酒杯。 张辅豁然:“感觉好一些吗?我扶你过去休息。” 朱隶点点头,虽然幻觉一点一点消失,但身体却感到非常的疲乏,迷幻香,能将人身体内积压的劳累发散出来,配合其他药物,能治疗陈年旧疾,是一种利弊同在的药物。 仅仅走了几步,朱隶就觉得身体酸痛的不行,心里明白这段时间体力透支的太厉害了,好在终于找到了燕飞,虽然燕飞什么都不记得了,朱隶相信有药王和陶鸿泰,一位药界大师,一位巫师界楚翘,燕飞的记忆一定能恢复。 希望总是美好的,现实相当残酷,朱隶太乐观了。 不知是白天睡得太多了,还是迷幻香药力太强,朱隶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折腾了一个多个时辰,药力是解了,可浑身仍然酸痛得睡不着,想起张辅说过这附近有温泉,朱隶起身向亲兵问了方位,骑了匹马向温泉奔去。 温泉离营区很近,朱隶很容易就找到了,在一个山涧中,温泉面积不大,却天然分开成两处,中间是一些突起的石头相隔,从一个温泉池可以爬到另一个温泉池里。 已近深夜,更因为打仗,温泉池里一个人没有,看着氤氤氲氲的雾气,朱隶麻利地脱掉衣服,只剩一条亵裤,像鱼一样滑进池里,池水稍微有些热,熨烫得朱隶通体康泰,从骨头缝里往外舒服,朱隶大大地呼了口气,游到一片树丛底下,将头舒服地靠在岸上,闭上了眼睛。 本只是打算小憩片刻,没想到竟沉沉地睡了过去。 朱隶睡觉一向很警觉,何况在野外,轻微的声音也能将他惊醒,但朱隶睁开眼睛时,却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 柔和的月光下,一副美女出浴图“赤果果”地呈现在朱隶面前。 另一个温泉池中,一个女子背对着朱隶优雅地站着,弯着腰洗着一头长发。 女子的身上不着寸缕,洗头时撩起的水声将朱隶惊醒,朱隶根本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她来了多久,但这些对朱隶来说都不重要了,朱隶此时所有的感官都在尽兴地欣赏着难得一见的出浴图,银白的月色,将女子的皮肤映衬的愈发白润细腻,一头长发随着身体的微微弯曲,完全从一侧垂在胸前。白皙的后背上几欲展翅高飞的蝴蝶骨随着身体的扭动,凸显着完美的曲线,芊芊细腰不盈一握,向下是令朱隶血脉喷张的丰腴的翘臀,匀称的大腿…… 整个人如用最精美的白玉雕刻而出的完美艺术品,既不松懈,更无一丝赘肉。 朱隶可以想象女子的小腿和玉足也一定非常诱人,遗憾的是隐在石头之后的温泉池中看不到。 虽然背对着朱隶,但朱隶觉得此完美身材的女子,容貌也一定非常美丽。 怕吓跑女子,朱隶不敢弄出一点动静,只能静静地看着女子洗头发,心中期盼着女子快些转过身,让他得以一睹娇颜。 然而最终朱隶还是失望了。那女子洗完头发,便直起身来,一步一步上了岸,始终背着朱隶穿上衣服,消失在山涧外。 直到女子离开很久了,朱隶才轻轻活动了一下早已僵直了的身体。 吴翰文的那一觉睡得比朱隶好多了,接近晌午,才终于醒过来。 望着四周陌生的环境,吴翰文有一瞬间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然后他突然举起手来。 手当然没有什么问题,正常得不能在正常了,左手如此,右手也一样。 “吴将军,您醒了。”进来的亲兵,竟然是吴翰文带来的人。 吴翰文心中的警戒瞬间解除了:“这是哪里?” 亲兵脸色微沉:“这里是明军大营,我们中了张将军的圈套。” 吴翰文表情一僵:“其他人呢?” 亲兵摇摇头:“只有小的被叫过来服侍将军。” 亲兵叫张大壮,跟在吴翰文身边还不足两个月,朱隶选让他服侍吴翰文,只是看他长得瘦小,如果知道他叫张大壮,朱隶一定能笑岔气。 第271章 陈年的友情 第271章陈年的友情 “将军,京王爷正在中军帐等着将军。”伺候吴翰文洗漱完毕,张大壮说道。 “本将军饿了,去拿点吃的来。”吴翰文像没听到一样,沉声吩咐道。 张大壮有些诧异地看了吴翰文一眼,他当这里是自己的营帐啊,咱们可是人家的阶下囚呢。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并没有说什么,径直走了出去。硬着头皮跟看守他们的卫兵说了一声,没想到竟然没有听到预料中的斥骂,反而没多久,真有一蓝饭菜送到他的手上。 张大壮看着卫兵,更是不解了。 饭菜并不丰盛,不过两个菜一小碗清汤,吴翰文却是胃口大开。 正吃得津津有味,朱隶掀开帐帘进来:“吃得这么香,不怕本王再给你下药?” 戏谑的笑挂在朱隶的嘴角,朱隶随便坐下,看着仍然在吃饭的吴翰文。 “我不会说什么的。”吴翰文把最后一口饭塞进嘴里,不等朱隶开口问,先封住了朱隶的嘴。 “该说不该说的你都说了,本王也没什么要问的了。”朱隶毫不在意吴翰文的语气,懒散地看着他,目光轻松。 吴翰文皱皱眉头,随后不屑地一笑。朱隶这是诈他,他相信自己没说过什么。 “不知道燕飞的功夫进步了没有,看你没回去,上午燕飞带领大军前来叫阵。本王吩咐张将军挂上了免战牌,听说燕飞失忆后视你为左右手,你说燕飞今晚会不会也学你一样前来偷营?”朱隶说话的语气,就像吴翰文是他的下属似得。 吴翰文仍然轻松地坐着,小口喝着张大壮送上来的茶,内心却如狂风中的海浪,激荡不止。燕飞,失忆,朱隶说的这么笃定,是不是自己昨晚真的说什么了。吴翰文印象最深刻的,是看着自己的左手无限膨胀,最终爆炸,至于自己说过什么没说什么,真的很模糊了。 朱隶看似慵懒,其实从他进来那一刻起,一直在严密观察者吴翰文的反映,蒙面将军是燕飞,燕飞明显失忆了,这两点朱隶都能肯定,朱隶想知道的是,燕飞怎么会失忆,把燕飞弄回来有没有危险。 吴翰文面似平静,但不自觉抖动的腿暴露了他内心的激动。 “吴将军好好休息吧,本王要去布置一下,燕飞的身份今日不同往昔,安南陈朝的小皇子,本王也不能怠慢了不是。”朱隶说着话,站起身来。 朱隶连小王爷的身份都知道了。我昨晚到底说了些什么。“等等。”吴翰文忽然出声叫道。 已经走到帐门口的朱隶停下脚步,回过身望着吴翰文:“吴将军有事?”朱隶哪里舍得走,不过是装装样子,他表现的越是懒散,越是万事不求吴翰文,吴翰文心中越没有底,不知道朱隶到底知道多少。 昨晚那药,是朱隶专门想出来对付吴翰文的,吴翰文这个人,不是受点罪,吃点苦,动动刑,就能说真话的,权财诱惑对他更行不通,想从他那里知道点什么,只能智取。 “在下只是想冒昧地问一句,京王爷可是在想办法让小王爷恢复记忆?”吴翰文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决然说道。 朱隶很坦然地笑了:“这个当然,你应该知道本王到这里的目的就是找燕飞,既然知道面具将军就是燕飞,本王自然要把燕飞带走,想办法让他回复记忆,就是暂时恢复不了,也不会任他被你们利用的。” “如果在下告诉你,一旦小王爷恢复了记忆,很快就会变成白痴,不知京王王爷还想让小王爷恢复记忆吗?” 朱隶懒散的目光瞬间变得凌厉,双眼微微眯起,如两道冷箭射向吴翰文:“你什么意思?” “小王爷并不是大脑受伤而失忆,而是被下了蛊毒,京王爷应该知道,三年前小王爷中了牛毛针,在大脑中的那根始终无法用内力逼出来,那就是引子。”吴翰文口气十分得意。打败燕飞,可是武林中人的梦想,虽然当年吴翰文占了些便宜。 可惜这么值得炫耀的事情,吴翰文却一直没有机会炫耀。虽然最不该炫耀的地方,就是在朱隶面前。吴翰文还是没管住自己。 根本看不清朱隶是怎么出招的,吴翰文只觉得浸骨的凉气,一旁看守手中的长剑已攥在朱隶的手中,并且抵在吴翰文的下颚上。 “你干的?”是疑问句,也是肯定句,语气冰冷。 吴翰文丝毫不介意朱隶如刀一样的目光,和他手中的长剑。他知道朱隶绝对不是杀他的,在了解所有情况之前。 张狂地点点头,剑尖随着吴翰文的晃动,在吴翰文的脖颈上划下两道血槽,使得朱隶不得不将长剑后侧。 朱隶确实不能杀他,在吴翰文身上有着太多的秘密。 “三年前那个孕妇,是你假扮的?”燕飞到北京前,失手打死了郭义的独子郭铭,当时在场的那个孕妇,定然助了燕飞“一臂之力”。 吴翰文愣了一下,再次点头。 “燕飞无缘无故发热三天呢?” “是为了检查小王爷的大脑中是不是真有牛毛针?” 握紧了拳头,朱隶“呼”地一掌结结实实地打在吴翰文的小腹上,眼看着吴翰文一口血忍着不住,顺着嘴角流下。 “谁?”朱隶的低吼声如被激怒的野兽。 吴翰文却开心地笑了,多少年了,吴翰文第一次这么开心:“你知道我不会说的。” 朱隶狠狠地看着他,片刻后扔下一句话:“看住他,不然提头来见。” 张辅走进中军帐时,朱隶已经喝掉了一坛酒,正在向第二坛酒发起进攻。 “四哥,你不能再喝了。”张辅按住朱隶正要端起的酒碗。 朱隶眯起笑眼,喷着一嘴的酒气:“张辅,你来得正好,陪四哥喝两杯。”说着话推开张辅的手,端起酒碗递给张辅。 张辅接过酒碗放下,伸手拉朱隶:“四哥,你喝多了,我扶你去休息。” 朱隶脸色一变:“放手,喝酒” “四哥。”张辅还要拉朱隶,被朱隶一掌推开,随即单手拎起酒坛,张开嘴直接让酒流进嘴里。 张辅叹了口气:“好,四哥,你要喝,兄弟就陪你喝个够。”说着话掀开帐帘,对着守在外面的亲兵叫道:“再拿两坛酒来。” 张辅的酒量比起朱隶差远了,但酒品不错,喝醉了酒不说不闹,自己找个地方闷头大睡,都说酒品好的人性格内敛,稳重可靠。 朱隶酒品也不错,偶尔喝醉一次,也乖乖的找个地方睡觉,为此燕飞对酒品好的人性格内敛之说极为不赞同,朱隶若是性格内敛,这世界上没有性格张扬的人了。 看着躺在床上熟睡的张辅,朱隶就想起燕飞说的这句话。 燕飞,燕飞再也记不起他了,就算有办法让燕飞恢复记忆,朱隶也不敢冒让燕飞变成白痴的风险。 燕飞此刻就在几十里外的交州城,朱隶却觉得心中空荡荡地,以前不管燕飞在不在身边,燕飞的友情时时刻刻陪伴着朱隶,朱隶知道,只要他有需要,燕飞一定会站在他的身边,而现在,燕飞的记忆中再也没有朱隶,朱隶失去的不只是友请,亲情,失去的,是身体的一部分。 谁是幕后的那只黑手? 吴翰文的那一句话让朱隶觉得,从十年前燕飞中了蛊毒双目失明起,这只黑手就一直在操纵着一切,四哥徐增寿、朱能的死恐怕都与他们有关,这次交阯动乱,也一定是他们一手导演的。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皇位?天下? 朱隶自树丛旁直起腰,随意地擦了一下嘴角。 两坛酒,已然超过了朱隶的酒量,朱隶只是想喝醉了睡一觉,却没有这个福分,自那年伤了胃,喝多少吐多少,不仅再也没有享受过一醉不醒的感觉,而且吐完后,大脑愈发清醒。 牵着马,信步走出军营,几个亲兵想跟着,都被朱隶挡了回去。 乘着夜风肆意驰骋,当朱隶终于放缓速度后,才注意到,自己竟然走到了交州城外。 夜色已深,蛮军的大营十分安静,除了值夜的哨兵,其他人都睡了吧,燕飞也睡了吧。 朱隶犹豫了一会,还是将马匹拴在树林中,身形闪了几闪,悄悄地接近蛮军大营。 蛮军大营的布局很眼熟,朱隶仔细观察了一下,心中暗暗笑了,燕飞是把大家都忘了,却没有忘怎样行军布阵,或者,是有人诚心不让他忘。 轻易地绕过几个哨兵,朱隶缓缓接近燕飞的营帐,距营帐不足一丈距离时,朱隶感到了阵阵杀气,立时停下了脚步。 “你果然活着,且伤得不重。既然来了,请进吧。”有了心理准备,当燕飞的声音从营帐中传出来时,朱隶还是觉得自己很激动,想立刻进去,然而随即冷静了下来,声音是没错,人却不是那个人了,如今的燕飞,站在了朱隶的对立面上。 朱隶不是一个人,军营内驻扎了几十万大军,鲁莽行事,只会连累自己和明军陷入僵局。 “月好风清,小王爷不妨出来与本王一见。”这里四周空旷,数丈内若有人,朱隶能看得清清楚楚。 “都说京王爷艺高人胆大,怎么,怕本王的营帐是龙潭虎穴?”讥讽的话语毫不客气地传出。 “小王爷误会了,本王只是贪恋这美丽的月色,想邀请小王爷一同欣赏而已,小王爷若没有兴趣,请恕本王打扰,本王告辞了。”朱隶一拱手,转身就走,倒不是朱隶不敢进营帐,就是龙潭虎穴,该进的时候,朱隶也没有皱过眉头,不进营帐,实在是为了避免无谓的冲突。 “京王爷留步。”帐帘一掀,燕飞施施然走了出来,“既然京王爷盛意邀请,小王怎敢不从。” 燕飞说着话,装模作样地看了看月亮,月色如银,美得让人炫目。 朱隶也抬起头,望着干净、深邃的星空,六百年后,这样的星空早已绝迹。 “大战在即,京王爷还有如此闲情逸致,出游赏月,这份从容,小王非常钦佩。” 不带面具,没有故意地变声,虽然说出的话冷漠中带着讥讽,绝不是燕飞能说出来的,但朱隶直接过滤了燕飞的话,眼神迷茫地看着燕飞,还是燕飞,哪都没有变,只是瘦了。 燕飞看出朱隶异样的神情,试探地问了一句:“京王爷与小王是故交吗?” 再次看到朱隶,燕飞仍然有一种异样的熟悉感。 朱隶一怔,晃过神来,不能勾起燕飞的记忆,朱隶知道吴翰文的话不是编的,唤醒燕飞的记忆,燕飞真可能变成白痴。 “不,本王与小王爷此番第二次见面,并非故交。”朱隶微笑着摇摇头。 “可是小王看到王爷,总觉得王爷是故人,很熟悉。京王爷不是忘记小王了吧。”燕飞看似习惯地揉揉眉心。 朱隶暗叹,燕飞以前没有这个小动作的,不知道他们在燕飞身上做了什么手脚。 “小王爷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本王耳闻已久,今日细看,传闻一点没有夸大,像小王爷这样出众的人,本王若是见过,一生也不会忘的。” “京王爷真会说话,可是经常赞美女人?” “哈哈哈,小王爷真会开玩笑。”燕飞怎么也不会说出这种话来,他真不是燕飞了。朱隶心中轻轻一叹。 “小王帐里还有一坛好酒,不如我们坐在那边亭子上,边喝边聊如何?”燕飞说罢,也不待朱隶同意,返身进了营帐,片刻后手中托了一坛酒出来,向朱隶一点头,施展轻功直奔小亭子。 朱隶只好紧随其后。 到了亭子附近,燕飞没有走进小亭,而是纵身一跃,跳到了亭子顶上,随意地坐了下来。 朱隶明知道自己已经是吃什么吐什么了,但燕飞递给他一碗酒,他仍然接了过来。闭上眼睛轻轻地闻了一下,纯纯的酒香淡淡飘散在夜空中,比朱隶用来招待吴翰文的酒,还要香醇。 “果然好酒。” 轻轻与燕飞撞了一下,朱隶一仰脖,将一碗酒掉入喉中,就顺着食道而下,温热,却没有辛辣感。 然而酒是好酒,朱隶的胃仍然拒绝接受。 百般压制后,朱隶尴尬地对燕飞笑了一下,飘身而下,落入树丛中一阵狂吐,似乎要将五脏六腑全都吐出来。 朱隶心中苦笑,这一段时间确实有亏身体,前几年在莲花山为了收服齐昕,喝了四大碗酒,也没有吐得这么惨。这种感觉,好像回到了**年前,第一次发病。 还未直起腰,朱隶已感到杀气笼罩。 燕飞看着不远处朱隶难过的样子,心中十分诧异,朱隶带着酒气而来,燕飞自然是闻到了,可怎么看,朱隶也不像喝高了,怎么一碗酒下去,就吐成这个样子,不过,此时的朱隶,气场极弱,正是除去他的最好时机。 燕飞冷冷一笑,姿态优雅地跳下亭子,一步步向朱隶逼近。 扶着身旁的一颗小树,朱隶知道燕飞正缓缓靠近,凌冽的杀气浸入皮肤,似菲薄的刀片划过,清楚的疼。 燕飞要杀他。 明知道燕飞什么都忘了,不仅不认识他,而且视他为头号敌人,朱隶还是觉得心像被捏碎了似得痛,有那么一瞬,朱隶放弃了任何防御,既然燕飞要杀他,就杀吧,这条命本来就是燕飞的。 意思到自己这种荒唐的想法,朱隶苦笑了,这些年是太累了,居然想到了放弃。如果自己真的死在这里,张辅一定会疯了一样的报复,永乐帝也不会轻饶交阯,多少人因此会丧命,沈洁、小芸她们会很伤心,万一哪一天燕飞恢复记忆,他将如何面对。 生命看上去好像是自己的,其实背负了太多的责任,也因而有着太多惦念,人是群聚的动物,有几个人敢说自己赤条条来去无牵挂? 缓缓地提起真气,朱隶知道自己不可能放手与燕飞一搏,但拼着受点伤,逃走是没有问题的,虽然经朱隶一闹,整个大营都处在了戒备状态,朱隶却根本没把这些拦截放在眼里,整个蛮军,能让朱隶注意的高手,只有两个,一个是身后的燕飞,另一个是目前关在明军大营的吴翰文。 燕飞缓缓靠近朱隶,胸口又像那天一样钝钝的痛,燕飞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每次想杀朱隶,都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心中长叹一口气,算了,杀了朱隶,必然会引得明军疯狂反击,也许得不偿失。 杀气一散,燕飞觉得浑身无比轻松,脚步也加快了,他明白不管是因为什么,他真是不想杀朱隶。 听着燕飞的脚步声靠近,朱隶没动,只是将真气布满后背,若燕飞发掌,他会借着燕飞的掌力而遁。 燕飞的手掌果然抵住了朱隶的后背,然而吐力却很轻很缓:“京王爷酒量怎么这么差,一杯酒就醉成这个样子。”燕飞的语气中带着戏谑,掌中的真气缓缓输入朱隶的体内,帮朱隶止吐。 多年前,每次朱隶很辛苦的呕吐,燕飞就是这样做的。 朱隶的眼圈一热,终于控制不住地吐出了两个字:“燕飞。” 第272章 药粥 第272章药粥 燕飞浑身一僵,这一声呼唤,似乎回响了几个世纪。 察觉到自己情绪失控,朱隶忙深深地吸了口气,回身微笑道:“多谢小王爷援手,本王好多了,让小王爷见笑,本王的确不胜酒力。” 燕飞似乎并没有听到朱隶说什么,仍执着于朱隶的那声呼唤中:“京王爷方才唤小王什么?” “不好意思,本王认错人了。”朱隶明显感到那一声呼唤对燕飞的撼动,虽然他多么希望燕飞能想起一切,却不敢冒这个险。 “无妨。”燕飞看了朱隶片刻,直起身说道:“小王叫陈岩騛,京王爷一定是将小王错当成你的兄弟燕飞了吧,小王听说你的兄弟与小王长得十分想像,连名字都几乎一样,是这样吗?” 朱隶望着燕飞硬朗的侧面,缓缓地点点头:“是,他姓燕,燕国的燕,单名一个飞字,与小王爷的名字发音很相近,长得非常像,看到小王爷,本王总以为看到了我的兄弟燕飞。” 朱隶已知道燕飞本名叫陈岩騛,当初把他带到杀手训练营的人,根本就是知道他的身份的,燕飞本就是他的名字,只是换了个字而已,让燕飞恢复身份,却忘记了一切,一定是当初杀手训练营中的人干的,没想到兜兜转转一大圈,当年的杀手组织不仅还在,而且一直活动着。 二人走回小亭,亭内的石桌上,已换成了一壶茶,两个茶杯。 燕飞亲自倒了杯茶递给朱隶,朱隶借过茶,喝了一口含在嘴里片刻,走到亭旁吐掉,回手将茶杯放在石桌上,一切做的那么自然,一如当年。 燕飞又将茶水满上:“喝口热茶暖暖胃。” 朱隶恍然,看了眼燕飞微笑道:“多年前伤了胃,一旦呕吐了便吃不了任何东西,吃什么吐什么,多谢小王爷好意了。” “茶也不能喝?”燕飞奇怪。 朱隶摇摇头,走到亭内的石条凳上坐下。半天没听到燕飞说话,转过头望着燕飞:“小王爷有事要说?” 燕飞眼神朦胧,一脸的困惑:“小王似乎也认识一个伤了胃的朋友,酒喝多后不能吃任何东西,却想不起这位是朋友是谁了。” 朱隶吓了一跳,忙岔开还话题:“以小王爷看,小王爷这次起兵,有几分必胜的把握?” 燕飞大脑有些短路地望着朱隶,不明白朱隶怎么突然说到这事上来,但这一打岔,却忘了他刚才在想什么,顺着朱隶的话题说道:“不管有几分把握,小王都不会屈服于明朝的yin威。”声音不大,语气却极为坚决。 “小王爷的心情,本王很理解。”将安南化为大明朝的一个省,并改名交阯,必然会遭到原安南百姓的反抗,朱隶早就想到了,永乐帝也不是不知道,但作为皇帝,自然是领土越大越好,小小的安南划都划了,没理由让它重新独立,况且现在明朝军事力量强大,反抗必然会招致无情的镇压,永乐帝不怕打仗,张辅也不怕打仗,如果不是燕飞守在这里,张辅下不了狠心强攻,交州城早就是明军的了。 “不过小王爷也应该知道,明军是不会让交阯重现变成安南的,而且明军也有这个能力,即便今天小王爷杀了本王,也不会改变这个结果。”朱隶侃侃而谈。 “小王明白,事虽有可为与不可为,但有些事明知不可为也要为之。”燕飞望着苍茫的夜色,神情坚毅。 “小王爷可知一意孤行,除了会让众多人命丧黄泉,不会有任何结果。”朱隶来之前白没有打算劝降,也知道根本不可能劝动燕飞,但朱隶实在很难与燕飞对阵沙场。 交阯不可能放弃,结果只能有一个,而过程,或者牺牲无数人性命,或者…… “京王爷果然不是来赏月的,是来劝降的吧,小王让京王爷失望了,夜深了,京王爷请回吧。恕小王不送了。”夜风吹到身上,带着阵阵的凉意,而燕飞的语气,比夜风更冷。 “燕飞。”朱隶望着燕飞离开的背影,低声呼唤。 燕飞的脚步一顿,又继续向前。 “小王爷且留步,本王不打算劝小王爷什么,只是有个提议,希望小王爷能听一下。”朱隶站起来说道。 燕飞的脚步并未停留,朱隶哂笑:“小王爷不是怕自己信心不足,不敢再听本王说什么了吧。” 燕飞转过身:“笑话,小王只是有些疲倦,想早些休息罢了。” “本王只有几句话,不会耽误小王爷休息。”朱隶微笑着邀请。 燕飞犹豫了一下,最终重新走回小亭子坐下:“有什么话说吧。” “本王只是想同小王爷打个赌,若本王输了,本王愿以本王的名誉和性命担保,奏请永乐帝同意交阯脱离大明朝,恢复安南国号,独立成国。”朱隶目光炯炯地望着燕飞,一脸严肃。 燕飞对朱隶的了解都是别人告诉他的,知道朱隶这话不是玩笑,大明朝能左右皇帝想法的,只有朱隶一个人,朱隶若这样说,他就真能做到。 这一仗若真打,即使短时间内能取得几场胜利,往长远看,失败是必然的,一来军事实力远远不如明军,二来人员和后备物资也跟不上,燕飞之所以带兵起义,是告诉大明朝,同时也告诉安南百姓,安南是个独立的国家,不能甘心屈服于他国,只要这颗独立的种子不灭,十几年或几十年后,总能复国,若一味屈服,安南真就没有了。 “如果小王输了呢?”燕飞回望朱隶,双眼微眯,一脸冷峻。 “若小王爷输了,本王奏请朝廷,请小王爷担任交阯布政使,保证交阯境内,十年之内不再起兵造反,至于税收政策方面,本王尽量为交阯争取最大的利益。”多像中央政府对香港的政策,香港是港人治港,交阯是蛮人治蛮,可朱隶不能像香港那样,五十年不变,五十年,时间太长了,朱隶活不到,燕飞活不到,永乐帝也活不到,一朝皇帝一朝臣,许诺五十年根本是句空话,换了皇帝,会是什么政策谁能知道。 燕飞虽然怎么看都不像蛮人,但人家却是正宗的王室血统。朱隶曾经跟燕飞打趣向永乐帝把交阯要下来,让燕飞管理,燕飞当时坚决不干,当时怎么也不会想到,转了一圈,交阯最终还是要落在燕飞肩上。 命中注定啊 “交阯布政使,还是大明朝的官。”燕飞冷冷说道。 “对,如果小王爷输了,就要为大明朝做官,不过,由小王爷管理交阯,一定会比朝廷派来的其他官员对更加爱护交阯百姓,这话小王爷同意吧。”朱隶微微笑着,修长的手指有节奏地轻轻扣着石条凳子,发出清脆的声音,使得似乎紧张的气氛缓和下来。 燕飞没说话,心知自己被说动了,赢了固然好,复国近在咫尺,当然他也知道,朱隶敢这样说,他赢得可能性一定不大。 朱隶看出燕飞犹豫,接着说道:“小王爷此次起兵的目的,本王多少能猜测到一些,但有些事情,时机未到,就算花费再大的代价,也未必能获得成功,俗话说,十年磨一剑,蛰伏,未必是示弱,只是更好的爆发,交阯这些年战火不断,百姓生活艰苦,战争对于交阯来说,实在是担负不起了,能不打仗解决此事,自然是上策,况且,小王爷未必会输。” 朱隶倒不是怂恿燕飞十年后再起战事,只是除非让交阯复国,不然眼下根本没有一劳永逸的办法,燕飞以陈朝小王爷的身份,将各路义军聚集在一起,就算抓了吴翰文,再狠下心把燕飞也抓回去,一旦燕飞离开,各路义军就会分崩离析,战事仍会不断。 让交阯复国,对朝廷的威信是个严重的打击,永乐帝和朝廷都绝对不会同意,故而朱隶的这个赌风险也不小,若是真输了,朱隶苦笑,我真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可是看着燕飞,朱隶怎么也下不了与燕飞决一死战的狠心。存了这种心态与燕飞打,这一场战争很有可能输掉,如果朱隶打输了,朝廷也不会让交阯独立,只可能再派军队,继续打。那真的会死伤百万,血流成河。 “不知道王爷想赌什么?”燕飞沉吟道。 朱隶收拾心情,好整以暇地笑笑:“小王爷可听说过诸葛亮七擒孟获?” 燕飞望着朱隶,骄傲笑容印在眼底:“京王爷想七擒小王。” 朱隶微微摇摇头:“小王爷身份尊贵,本王怎会唐突,本王想在三个月内,七擒小王爷手下大将吴翰文吴将军。” “哈哈哈,京王爷好气魄好。小王就与王爷打这个赌。”燕飞朗声大笑。 虽然吴翰文此刻仍然被关在明军大营中,但燕飞知道以吴翰文的本事,朱隶这话说的可有些大了,这个赌约,燕飞不敢说五五可能,至少也有四成赢得希望。 看着燕飞兴奋的笑容,朱隶心底一颤,燕飞,真的站在他的对立面上了。 “小王爷既然同意,我们击掌为誓,三个月内,若本王将吴将军活捉七次,小王爷便要同意朝廷的赐封,做十年交阯布政使,保证交阯地界平静。”朱隶说着话举起了右手。 “若小王侥幸赢了京王爷,请京王爷助小王复国。”燕飞也举起了右手。 “一言为定”两掌一碰,夜空中传出清脆的掌声。 “小王爷不必留情,本王一定会让你输的信服口服。”朱隶放下手掌笑道。 “哈哈哈,小王一定不会输的,京王爷准备好奏折,等着帮小王复国吧。”燕飞毫不示弱地望着朱隶。 有个旗鼓相当的对手真好,朱隶一直想跟燕飞针尖对麦芒认真较量一番,可惜不仅没有机会,更没有可能,直到今天以前,朱隶还一直认为,世上任何人都可能背叛自己,燕飞绝对不会。 真没想到世事弄人,最不可能背叛朱隶的人,不仅忘了朱隶,还站在了朱隶的对立面上。 今天终于要跟燕飞真刀真枪的对阵,朱隶的心中却不仅没有想象中的兴奋,反而泛着微微的苦涩,终于明白,这么多年自己义无反顾的向前走,从不看身后,是因为燕飞始终在守护着那里。 守着你后背的兄弟,一定是最靠得住的生死兄弟。 此时,朱隶觉得自己后背浸骨的凉。 “本王告辞了,我们战场上见。”朱隶一拱手,方要起身离开,燕飞叫了一声:“等等。” “小王爷还有何指教?”朱隶停下脚步。 “小王送王爷出交州府。”燕飞说着话,率先走了。 朱隶心中暗笑,看来刚才是安排下去了,虽然留不住我,却也没打算让我轻松离开。 回到明军大营,天微微放亮,朦朦胧胧地,能远远看到大营门口站了一个人,正不停地向远方眺望着,看到朱隶单骑回来,松了一口气,放心的笑容溢上脸庞。 “爷,你终于回来了。” “吴晨。”朱隶翻身下马,将马缰扔着吴晨,“什么时候回来的,打听到楚暮的消息了吗?” 和楚暮约好了在广西凭祥见面,朱隶他们没等到楚暮先走了,但留下暗号,可在张辅的军营中等了四天,楚暮并没有找来,朱隶不放心,让吴晨前一天回凭祥打听楚暮的消息。 “昨晚回来的,爷,陈将军说您喝酒了。”陈旭是张辅的副将。第一次平定安南之乱时,也是陈旭跟着张辅。 朱隶在营帐外吐的一塌糊涂,亲兵一定是告诉陈旭了。 “没事。”望着吴晨关切的目光,朱隶心中一暖,背后的寒冷似乎慢慢地消失,论武功吴晨远远不如燕飞,可吴晨给朱隶的感觉,一如燕飞。 “楚暮是不是出事了?”想到吴晨并没有回答自己,朱隶心中一沉。 “没大事,只是几天前被蛮军抓了,可能是吴翰文下的手。”吴晨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 朱隶停下脚步:“打听到关在哪里了吗?” 吴晨摇摇头:“爷您不用操心,我已经跟陈将军说好了,一旦有了确切消息,陈将军会派几个身手好的弟兄,把楚大哥救出来。” 吴晨说罢话题一转:“爷,您不是答应王妃不喝酒了吗?什么事有让您喝了这么多酒。”朱隶骑马跑了小半个时辰了,身上还是有浓浓的酒味。 “没喝多少。”朱隶哼了一声继续走,心中暗笑,这小子被沈洁训怕了。在北京时,只有自己身体稍微出点问题,沈洁就把吴晨叫过去一顿训,吴晨也听话,沈洁怎么说他也不生气,而且真的认为自己没有照顾好王爷,一副做错事的样子,朱隶看不过去,找沈洁说过一次,沈洁的道理绝对歪: “说你你不听,只好说他,你要看不下去,自己多照顾自己点,我也会少说他两句。” 朱隶被噎得一句话没有,没脾气地走了。 回到中军帐,张辅已经走了,朱隶让吴晨给张辅带话,放了吴翰文,自己拉开被子躺在床上,喝了酒,一夜没睡,胃又空得难受,朱隶知道未来的三天不会那么容易过的,还是睡觉过得快。 朱隶是闻着香气醒过来的,当意思到是米粥的香气的,朱隶的火腾地冒了出来。 坐起身,果然见一碗冒着热气的粥放在桌子上。 “来人,谁端进来的?”朱隶的声音冷的能把人冻住。 一个亲兵听到喊声,战战兢兢地走了进来:“回王爷的话,是南军医。” 药王本名南国志,朱隶不希望药王暴露身份,对大家称药王是沐王爷请来的军医。 靠,明知道老子不能吃东西,还拿粥来诱惑我。药王救过曼妙,也救过朱隶,还是周王的朋友,朱隶对药王很尊重,再生气,也只能心里暗暗地骂。 “端出去。”朱隶挥挥手。 饿,真是饿,可吃完了还的吐,朱隶只能忍着。 “慢着。”药王说着话走了进来,“王爷,这是在下专门给你做的。” “南军医,你知道本王现在什么都不能吃。”朱隶郁闷地摇摇头,重新躺下。 “别的东西当然不能吃,但在下的粥,吃了一定没事。”药王嘴角噙着微笑,极为自信。 “有劳南军医,本王没有胃口。”没胃口,朱隶现在能吃进去一头牛,可再想吃能怎样,遭罪的还是自己。刚得病那些年,沈洁和永乐帝没少费心思,大明朝能找到的医生都找了,中药喝了一大堆,也没有什么效果,最后的结论都是不能喝酒,静养。 “京王爷可是没胆量一试。”药王整个一个笑面虎,知道朱隶怕激将,很自然地用上了这招。 朱隶起身狠狠地瞪着药王,终于一咬牙,将一碗稀粥喝个干净,不就是在吐出去吗?有什么不敢试的。 药王看着朱隶放下碗,说了句不要动,拔出银针,在朱隶一愣神的功夫,一针刺向朱隶的昏睡穴,朱隶只来得及看到药王的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地笑,便支持不住地趴在了桌上。 第273章 温泉池的旖旎春光 第273章温泉池的旖旎春光 “爷睡着了?”吴晨掀开帐帘走了进来。 药王正为朱隶号脉。 “怎样?”看到药王缩手,吴晨扶起倒在桌旁的朱隶,将他抱到床上躺下。 “暂时压住呕吐,但今夜王爷必然会很难受,熬过今夜,明天会好一些。”药王望着朱隶,微微蹙眉。 “在下今夜会陪着王爷的,南军医辛苦了,爷真是很相信南军医,换了别人,哪能点中他的昏睡穴。”吴晨说着话,细心地为朱隶盖好被子。 药王微微笑了:“若不是小哥守在帐外,你以为王爷能着了我得道?” “南军医说笑了。”吴晨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异样的温暖。 半夜,朱隶觉得胃里像被人用刀子捅进去在搅动一样,疼得直冒虚汗,呕吐的感觉一阵强过一阵,跪在地上干呕,却什么也吐不出来。朱隶现在才明白,吐得出来也是一种幸福,最难受的是这种咽不下吐不出的感觉。 “南军医给我吃了什么?”虚弱地坐在桌旁,看着绞湿手巾为朱隶轻轻擦汗的吴晨,朱隶问道。 “南军医早听说您这病了,这些药为您找了好几年了才找齐,具体都是什么,属下也不清楚。”吴晨不是不知道,下午看着药王熬粥,缠着药王问了半天,药理方面的知识吴晨并不懂,只是知道不管朱隶吃过什么,他必须记清楚。药王似乎看出了吴晨的目的,不仅不在意,还解释的很详细,让吴晨心中备有好感,只是药王这一解释,吴晨还真不敢跟朱隶说了,里面有几味药,吴晨只是听,就想吐,那一碗粥如果让吴晨喝,说什么也喝不进去的。 朱隶并没注意到吴晨的隐瞒,胃里难受得让他心烦,长出一口气道:“我出去走走,你不用跟着。” 吴晨吓了一跳:“爷,您这样能走吗?” “没事,去给我牵匹马来,我出去转转。”朱隶趴在桌子上,挥挥手。 “爷……”离天亮还早,吴晨想到让朱隶出去转转,也许能缓解一下胃部的疼痛。便不在坚持,话说了一半闭上嘴走出了营帐。 片刻,吴晨站在营帐外面叫道:“爷,马给您牵来了。” 出了军营,朱隶略一思量,牵动缰绳走上了去温泉的路。 夜色下的温泉仍旧冒着氤氲的热气,冷冷清清的没有一个人影。 朱隶褪下外衣,径直走下温泉池中。 略带着硫磺味道的热水温柔地包裹着朱隶的身体,让绞痛的胃稍稍有些缓解,朱隶尽量让自己的身体埋进水里,仍然游到前一次坐的地方,闭上眼睛慢慢抗拒着胃部的疼痛。 朦朦胧胧似乎睡着了,却被一阵难以抑制的恶心惊醒,朱隶从水中一跃而出,落入温泉池旁的草地上一阵干呕。明知吐出的可能性很小,朱隶也不敢冒这个险,万一真吐在池子里,以后可没法来泡温泉了。 其实这温泉是露天的,不可能像想象中那么干净,只是眼不见而已,若是朱隶自己弄脏了池子,他可接受不了自己再进来。 一阵阵干呕,让朱隶甚至有种把胃掏出来洗洗的想法,尖锐的疼痛使得朱隶感到有些头晕,正想翻身躺在地上,忽然感觉一只手轻轻地拍着自己的后背,一把好听的女声从身后传来:“你没事吧。” 朱隶微微摇头,缓缓转过身,朦胧的月光下,眼前的女子外面穿了一件薄薄的轻纱,将里面乳白色的衣裙衬得朦朦胧胧。墨黑的长发只是用发簪简单地拢在了脑后,有几缕不受约束的头发垂在耳边,如墨的眼眸反着月光,星星点点,肌肤赛雪,嘴唇红润。年纪应该不小了,却不仅没有因为岁月而印上风霜,反而脱去了少女的羞涩,散发着成shu女人无法言语的诱人魅力。 “我没事,多谢关心。”朱隶说着话站起身来,眼睛却没有离开女子的面容,这个女子,朱隶看起来觉得有几分熟悉。 女子见朱隶转过身,露出了一丝惊讶的表情,接着笑了,随着朱隶一起站起来:“原来是京王爷,京王爷不认识小女子了?” 朱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这样的美女应该见过不忘了,可确实想不起来在把哪里见过。 “也不怪京王爷记不起小女子,王爷与小女子二十年前了见过一面,后来一直无缘再见,只是京王爷俊朗的容颜,却让小女子时时想起,原以为这一生不会再见到王爷了,没想到能在此处遇见。”女子动人的妙目毫不避讳地打量着朱隶。 “二十年前?”朱隶脑中灵光一闪:“你是卿卿,柳卿卿?” 二十年前,朱隶在秦淮河上宴请宾客,是徐增寿一手操办的,当时曾邀请了秦淮第一名ji柳卿卿作陪,那一次朱隶使了个小伎俩,整了当时权倾天下的蓝玉门下的两个义子,给柳卿卿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之后朱隶连连有事,再没有在秦淮河上饮酒尽兴,也再没有见过柳卿卿。 曼妙当年离开朱隶回到南京,曾与柳卿卿二人被称为秦淮双绝,可惜那个时候朱隶被禁止回南京 柳卿卿的双眸瞬间被点亮,娇美的容颜如花儿般盛开,兴奋的娇笑连连,那笑声虽不是少女般清亮,却有一种媚到骨子里的风味。 “王爷居然还记得小女子,太让小女子高兴了。”柳卿卿说到最后,笑声中似乎有几分哽咽。 “卿卿,你怎么会在这里?” “说来话长。我们找个地方坐着说。”柳卿卿说着忽然想起什么,“刚才王爷似乎很辛苦,是哪里不舒服吗?现在好些没有。” 朱隶骤然看到美女,还真把自己的胃痛忘了,此时听到柳卿卿提起,不自觉地皱了一下眉头:“没什么,只是有些胃痛。” “王爷,我们到那边坐。”柳卿卿很自然地挽起朱隶的手臂,扶着朱隶走到一处平坦地,双双坐下。 “圣上进南京那一年,卿卿被一个富商娶走,这么多年来去过很多地方,去年富商觉得身体不好,带着卿卿回到故乡,卿卿才知道那位富商是安南人,他的故乡就在交州府。”柳卿卿说自己的事情,却给朱隶感觉像是在说别人的,淡淡的语气,不带一丝感情。 朱隶可以想象柳卿卿这些年虽然好吃好喝,但她过得并不是很好。 “你住在哪里?”朱隶想起,第一次在温泉池看到的那个女人,应该就是柳卿卿。 柳卿卿望向交州府方向,顺手一指:“那边,顾家庄。” 夜色很黑,根本看不清什么,朱隶知道那一片都是顾家庄的地界,顾家庄是交州府外最大的农庄。庄主顾俊雄堪称交州府第一富商,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娶了十六房姨太太,听说仍然有不少人家的女儿,在等着做第十七房姨太太。朱隶看了看柳卿卿,不敢问柳卿卿是第几房姨太太。 “你这么晚出来,太危险了。”朱隶向旁边挪了挪,靠在一颗树上,胃仍然很疼,朱隶的一只手用力压在胃上。 “没事,我已经习惯了,夜里没人,清静。”柳卿卿说着话,望向朱隶,“胃还是很疼吗?” 朱隶蹙着眉点点头。 “不介意地话我帮你揉揉。”柳卿卿并未等朱隶同意,柔若无骨的柔荑已按上朱隶的胸口下方,微微用力揉着,“这样行吗?” “有劳卿卿,好多了。”朱隶望着柳卿卿光洁柔滑的侧脸,很有一亲芳泽的冲动。 “王爷怎么会在这里?”为了方便用力,柳卿卿的身体靠得朱隶很近,脖颈处能感觉到朱隶呼出的热气。 “自然是奉旨来的,带大军平定交州府内乱。”朱隶没有提到燕飞的事。 “哦,我还以为这次主帅是张辅张大将军。”柳卿卿转过头望向朱隶,飘逸的黑发划过朱隶的面庞,带着阵阵的幽香,让朱隶有一股原始的冲动。 望着柳卿卿笑了一下,朱隶虽然没做解释,却是最好的解释。 朝廷的事,柳卿卿在南京时自然懂得不少。 “谢谢卿卿,不是很疼了。”柳卿卿几乎压在朱隶的身上,这种接触让朱隶浑身都有一种躁动,在这样下去,朱隶不能确定自己会不会一翻身,将柳卿卿压在身下。轻轻推开柳卿卿,朱隶想坐起来。 柳卿卿见状自己先站了起来,弯腰伸手拉朱隶。 朱隶一笑,拉着柳卿卿的手方要起身,却见柳卿卿脚下似乎绊到了什么,惊呼身体向后倾去,朱隶拉她一把没拉住,两人一起摔进温泉池。 池水虽然不深,却正好包裹了他们,没有受伤。 “对不起王爷,您没事吧。”柳卿卿挣扎着先站了起来,贴身的丝质衣服被水一打湿,玲珑毕现。 “没事。”朱隶微笑,不就是想把我弄到水里来吗,如你所愿。 柳卿卿仿佛才刚刚发现自己的衣服都贴在身上了,衣料若隐若现,十分暴露,忙双臂抱在胸前转过身:“对不起,我去换件衣服。”说着话仓促抬腿,却又跌入温泉。 朱隶立刻游过去,将柳卿卿托出水面:“呛到了吗?” 柳卿卿摇摇头,再摇摇头,忽然抱住朱隶,无声地流下了眼泪。 “怎么了,摔到哪里了?”朱隶带着柳卿卿向岸边游去。 “王爷。”柳卿卿双臂环绕在朱隶的脖颈上,香唇在朱隶的嘴唇上轻轻吻着,辗转低喘,“王爷,这么多年,卿卿一直在想你,上天带我不薄,终于让卿卿等到了你。” 朱隶被动地被柳卿卿亲吻着,温泉的水很热,热的朱隶弄不清楚身上一阵阵的热浪,是眼前的尤物造成的,还是温泉水造成的。 “王爷。”见朱隶无动于衷,柳卿卿毫不在意,温柔嘴唇在朱隶的身上辗转耕耘,身上的薄纱早已不知飘到何处,热火的身材紧紧地贴着朱隶,柔软覆盖在朱隶坚硬的胸膛上。 “王爷是嫌弃卿卿吗?”抬起头,柳卿卿漆黑的大眼睛像蒙了一层雾,显得楚楚可怜。 “怎么会?”朱隶抱着柳卿卿瘦小的身躯,热烈地回吻着,半晌,方离开柳卿卿的嘴唇,滚烫着往下…… “王爷,自二十年前卿卿第一次见到你,就喜欢上了你,这么多年来,卿卿始终忘不了王爷,卿卿一直盼望,有一天能伺候王爷。”柳卿卿的手灵巧地伸进朱隶的衣服内,抚摸着朱隶光滑富有弹性的后背。 “卿卿。”朱隶发出一声叹息,手摸着柳卿卿的衣服忽然一用力,几乎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柳卿卿衣服想变魔术似得分成了两片,胸前的柔软在水中轻轻跳跃。 因为没有生过孩子的原因吧,柳卿卿的身材仍然是那么傲人。 朱隶滚烫的唇准确地吸住了一侧粉红色的突起,舌尖轻轻沿着巅峰转动,柳卿卿细碎的呻吟在温泉中飘荡。 没有海浪,温泉水却因为两个人的晃动形成了一道道波澜,缓缓地冲击着两人,那有节奏的冲击,更激起了朱隶的兴奋,环绕着柳卿卿的双臂陡然用力,将自己的躁动死死地顶在柳卿卿柔软的小腹上。 “爷。”柳卿卿辗转轻呼,修长的手指顺着朱隶不带一丝赘肉的腰部向下,褪去朱隶的羁绊,就要破壳而出的小鹰立刻昂起了头。 “唔。”瞬间的放松让朱隶低低地哼了一声。 柳卿卿的嘴唇碾过朱隶的身体,渐渐隐没水中,忽然,朱隶觉得扬起的部分瞬间被包裹,细细的疼像过电一样,倏然麻遍全身。 “小妖精。”朱隶轻笑,身体向上一提,连带柳卿卿一起拖出水面。 想是在水里憋得久了,柳卿卿俏脸通红,娇媚的像要滴出血来。凤眼迷离地望着朱隶,一副媚死人不偿命的笑容。 “爷。”张开双臂,柳卿卿靠近朱隶的怀里,藏在水下的洞穴正对上了朱隶的扬起。 朱隶感觉到细微的紧窒缓缓发散至全身的,当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膨胀时,朱隶的腰部猛然向后,随即一个前冲。 “啊”柳卿卿妩媚的呻吟同时绽放。 不知缠绵了多少次,朱隶终于疲倦地靠在了温泉池边,望着仍然像八爪鱼一样挂在自己身上的柳卿卿,露出了投降的微笑。 “爷,累了?胃还疼吗?”柳卿卿的小手仍然轻轻揉按着朱隶的胃部。 朱隶摇摇头,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爷,爷,醒醒” 朱隶被轻轻的晃动惊醒,睁开眼,见是吴晨一脸担忧的神情。 “爷,没事吧。” 朱隶四处看了一眼,天蒙蒙亮了,温泉旁除了自己和吴晨,再没有别人。 “爷,回去吧。”扶着朱隶出了温泉池,吴晨拿出干衣服帮朱隶换上。 “你什么时候来的?”吴晨的轻功是不错,但朱隶觉得自己没有理由吴晨到了身边还不知道。柳卿卿呢?什么时候走的朱隶也一点不清楚,药王给我吃的什么药,竟然能睡的这么沉,不过胃似乎不疼了,也没有什么呕吐的感觉。 “对不起,爷,属下本是跟着爷出来的,在那边远远地守着爷,可没想到半夜却睡着了,等属下醒过来,就看到爷在这睡着。”吴晨一边为朱隶系好腰带,一边心虚地低声解释道。 朱隶一向睡觉很机警,想必是昨夜朱隶胃疼得太厉害,没睡好,才会没听到吴晨的脚步声。若在平时,吴晨尚未走进房门,朱隶已经听到,更别说在野外,朱隶周围一丈之内,根本不可能有人走近,像今天这样叫醒朱隶,还是吴晨跟在朱隶身边以来的第一次。如果有杀手对朱隶不利…… 吴晨想到此处,自己把自己吓出了一身冷汗,明知道朱隶身体不好,自己怎么会睡了呢,真是该死。 “爷,您觉得好些了吗?”吴晨关切地问道。 “没事了,我们回去吧。”朱隶翻身上马,迎着朝霞返回营地。 仍然是一碗带着异样香气粥,摆在朱隶的桌上,药王站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朱隶:“王爷,还敢喝吗?” 昨天那碗药可是把朱隶折腾稀了,看着药粥,朱隶真有些打怵,可看到药王的那副欠揍的笑容,朱隶狠了狠心,端起药粥,三下五除二,又全部倒进了肚子里,有什么的,不就是再疼一天吗,比这更疼的伤咱也忍过。 药王满意地收起碗,走到营帐门口忽然转身说道:“忘了告诉王爷,今天这碗粥,不会让您的胃疼的。” “靠”朱隶咬着牙,对着药王伸出了中指。 遗憾的是药王仍然笑眯眯地走了,他没看懂。 药粥不仅没让朱隶的胃疼,反而让朱隶的胃生出一股暖意,很是舒服,朱隶正想借着这股舒服劲补补觉,张辅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 “四哥,楚暮回来了,还带回来一封信。”张辅说着话,将信递给朱隶。 朱隶打开,是燕飞的字体:多谢京王爷放回吴将军,闻之楚暮是王爷朋友的徒弟,小王特将其放回,以示诚意,请王爷不要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楚暮怎么样?”朱隶抬起头问道。 第274章装病 第274章装病 “楚暮受了些皮外伤,没有大碍,吴晨和南军医正在照顾他。”张辅答道。 “一起去看看。”朱隶顾不上睡觉,率先走了出去。 燕飞三年前南下,身边一直带着楚暮,南下都发生了什么事?燕飞怎么会失忆,又怎么会变身为面具将军,这中间众多的谜团,恐怕只有楚暮能知道一些线索。 虽然没有伤到筋骨,楚暮一身伤得不轻,大大小小的伤口几十个,被南军医包扎后,整个变成了木乃伊。 看到朱隶进来,楚暮挣扎着翻身跪在地上:“爷,对不起,是我没有照顾好师傅。” 以朱隶的身手,若不想让楚暮跪,楚暮根本跪不下去,但朱隶知道,燕飞弄成这个样子,楚暮心中非常自责,不让楚暮有所表示,楚暮总是过不去这个砍,来的路上时张辅大概说了,楚暮就是因为私闯蛮军大营,才失手被擒的。蛮军根本当他是明军的探子,这几天让他吃了不少苦头。 放楚暮回来,是吴翰文回去后燕飞下的命令。 “起来吧,不是你的错,我们被他们盯上十多年了。”朱隶上前扶起楚暮。 “王爷,您是说……”楚暮有些惊讶。 朱隶没有解释楚暮的疑惑,不是朱隶卖关子,实在这件事情他也没有想明白,里面还有很多关节卡着。 想不通的事情先放放,不要硬逼着自己得出答案,因为硬想出来答案很可能不正确,更有可能钻入牛角尖,失去寻找正确答案的机会。 这是朱隶这些年的经验,所以,朱隶直接问问题:“燕飞带你这趟南下,有什么收获?” 楚暮沉思了片刻,缓缓地摇了摇头:“收集到了一些零星的线索,但难以得出什么结论。”楚暮虽然跟在朱隶身边的时间比较少,思考问题的方式倒与朱隶难得的统一,燕飞曾打趣说朱隶偷了他的徒弟。朱隶没有解释楚暮的疑惑,楚暮不仅没有介意,反而立刻想到,朱隶是有问题想不通。 “找到吴祖信了没有?”找吴祖信是燕飞此番南下重要的目的之一,眼下燕飞失忆,若没有找到吴祖信,朱隶势必要承担起这个重任。 “只是了解到,当年吴家被灭门之前,曾经有一个身份神秘的汉人,在吴家住过一段时间。吴家被灭门的原因很神秘,一直以来大家都认为是吴金水得罪了某些苗人,招人报复而被灭门,但师傅和我这次去暗访,也有人说,真是被灭门的原因,是吴家被那个汉人连累。” “一个汉人?什么人?”一旁的吴晨插嘴问道。 “没查出来。吴家灭门之案后,再没有人见过那个汉人,不知道他是不是当时也死了。”为了查访这一段历史,燕飞和楚暮在云南呆了小半年,吴家老宅里里外外让他们翻了个遍,住在附近的老人也挨个都问了,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寻找一段二十多年前被隐藏起来的真相,难上加难。 “当年制造灭门惨案的是什么人,查到了吗?”朱隶问道。 “当年执行灭门的人,是苗疆有名的杀手集团,叫彼岸花,在吴家被灭门后,江湖上再没有听说彼岸接任何生意,整个集团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从那一天后消失的无声无息。”楚暮低低地叹了口气,吴家灭门这件事情,处处都透着神秘。 房间中一时非常安静,大家都没有再说话,吴家的事情,虽然一点头绪都没有,却不能放手,因为这是燕飞一定要完成的事情。 半晌,朱隶打破了寂寞:“朱能的死,查出什么来了吗?”朱能离开五年了,朱隶每次想起来,胸口还是闷闷的疼。 楚暮摇摇头:“没有,我们在龙州住了一个月,朱将军那段时间的生活很正常,没有接触过可疑的人。” 楚暮话,让一直默默坐在一旁的张辅失望地叹口气,他对朱能的死也十分怀疑,可是怎么查也查不出来疑点。 “燕飞怎么和你分开的?”转了一圈,朱隶终于问到了最关心地问题上。 楚暮想了一下说道:“半年前,我们在吴家查访的时候,住在附近的一个小混混,得知我们查吴家的事,告诉我们他曾经在吴家的祖宅捡到过一块玉,不过早就卖了,师傅问他卖给谁了,他怎么也不说,师傅说给他三百两银子,让他再买回来。那个小混混当时答应了,说半个月后给我们送来。十天后,师傅了收到了沐王府王爷沐晟的信,让师傅尽快去一趟沐王府,说有重要的事情,我当时也想一起去的,师傅让我等那个小混混回来,把那块玉买回来,再到沐王府跟他回合。” “不是沐王爷写的信?”朱隶听到这里,已猜到了怎么回事,插嘴问道。 楚暮痛楚地摇摇头:“不是,沐王爷根本不在沐王府,我到了沐王府后才知道,沐王爷在我到之前一个月已经来交阯了,这里叛军起兵闹事,沐王爷奉旨镇压。”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朱隶抖抖衣袍站起身,借着活动压抑着心中的愤怒,利用沐晟的信骗出燕飞,这一定是熟人做的。 “师傅失踪后,沐昂沐大人也很着急,急忙给沐王爷写信,沐王爷回信说确实从来没有给师傅写过信,也没有见过师傅。沐大人不敢怠慢,边上报朝廷,边派人四处打听。圣上立刻派出了锦衣卫协助寻找。怕爷担心,圣上让我们暂时不要告诉爷。” 楚暮边说,边偷偷看着站在窗前背对着楚暮的朱隶。 朱隶一直冷冷地站着,纹丝未动。 北征几个月,积压下了不少事情,回到北京后,朱隶一直很忙,如果知道燕飞失踪,朱隶一定会急忙南下,北京到云南千里迢迢,如果没多久就找到了燕飞,白让朱隶跑一趟,燕飞必然会责怪楚暮办事不利,因而永乐帝的密旨,楚暮倒是很同意。 “四个月后,圣上觉得这事不能在瞒着爷了,才让楚暮告诉爷,接着沐大人听说有一人看到师傅跟一个人出了云南,到交阯来了,那人描述得很详细,沐大人找画师将那人的相貌画了下来,正巧陶鸿泰大师听说师傅失踪的消息,到沐王府打听消息,看了那副画像,说很像吴翰文,这时沐王爷也来信,说蛮军突出冒出两个将领,打仗很厉害,一个人总是带着面具,另一个人就是吴翰文,带着面具的那个人,沐王爷在信中说,总觉得很像师傅。”楚暮接着说道。 面具将军突然出现后,连着打了几场胜仗,永乐帝不得不三度派张辅带大军前来协助镇压。 “吴翰文。”朱隶皱着眉头重复着,“吴晨,动用一切手段,去查查这个人,本王要最详尽的资料。” “是,爷。”吴晨起身要走。 “等等,楚暮,从小混混那里买到那块玉了吗?”朱隶叫住吴晨,回身看着楚暮问道。 “拿到了。”楚暮没有用‘买’字,引得朱隶和吴晨都若有所思地望了楚暮一眼,却谁都没说话。 “去蛮军大营前,怕带在身上有失,寄存在当铺了。”楚暮说着话掏出一张纸,纸上斑斑血迹,“在凭祥城当铺,麻烦三弟去取回来。” 吴晨接过当票看了一眼:“镀金泥佛一个。泥佛?”吴晨挑眉诧异地问道。 “玉佩在泥佛的肚子里。”楚暮笑了一下解释,“虽然不能肯定这块玉佩什么来历,但却是我们找到的当时吴家唯一的东西。放在泥佛里,安全一些。” “玉佩有什么特殊之处吗?”吴晨插嘴问道。 楚暮有些失望地摇摇头:“若不是能确定那块玉佩的确是从吴家老宅找到的,我真以为是小混混随便找了一个欺骗我的,非常普通的一块玉,而且质地很差,一点不值钱,随便一个集市里都能买到。也许是府里下人的东西,也可能是那天杀手身上的东西。”楚暮跟了燕飞几年,见过不少好东西,朱隶听燕飞提起过,楚暮对宝物的鉴赏,很有一套。 “做得好。”朱隶赞赏地拍拍楚暮的肩膀,有时一个毫不起眼的东西,恰恰是寻找真相的关键,也许那块玉佩只是当时府里下人手里的东西,但一天不敲定玉佩的来历,那玉佩就有一天的价值。 看着吴晨匆匆走出去,朱隶转身说道:“好好养伤,需要什么让二胖告诉本王。”二胖原是张辅的亲兵,长得胖胖的,看上去很厚道,朱隶来后张辅让二胖跟了朱隶。 “谢谢王爷,王爷,我师傅他……”楚暮说了半天,还没有人告诉他燕飞的情况。 朱隶沉默了片刻,回头对楚暮笑笑:“没事,他很好。” 朱隶同张辅一起离开楚暮的营帐,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楚暮还不知道燕飞也许终生不能恢复记忆了,也许,永远不会再认他这个徒弟。 从楚暮养伤的营帐回到中军帐,须经过大营中的一片开阔地,这片开阔地是平时训练用的,此时正是早餐时间,开阔地人很多,三三两两的端着碗。朱隶随意地向四处扫了一眼,忽然眉头一皱,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四哥?”跟着身旁的张辅也紧忙站下,关心地问道。 朱隶酒喝多了会狂吐不止的事情,张辅以前并不知道,昨天早上清醒后,看到朱隶不在,张辅并没在意,先去营中处理了一些军务,回来时无意中听到值夜的亲兵说朱隶前一个晚上吐得很惨,心中还奇怪,朱隶的酒量张辅是很清楚的,怎么会有此醉态,本想进去开朱隶几句玩笑,被守在门外的吴晨拦住,才知道朱隶十年前伤了胃,不能喝酒。 摆摆手,朱隶方说了句没事,人却突然向前栽去,张辅一惊,一把扶住疾呼:“四哥” 朱隶双目紧闭,已晕了过去。 “来人,去请南军医速到中军帐。”张辅大吼一声,抱起朱隶疾步向中军帐走去。 药王得到消息,急忙赶到中军帐,掀开帐帘,却吃惊地看到朱隶笑嘻嘻地坐在床上,张辅则黑着一张脸,站在床旁。 “怎么了?亲兵告诉我王爷晕倒了。”药王疾步走到朱隶身旁,抓起朱隶的手腕,探查他的脉搏。 “王爷没事,劳烦你看看我吧,我快被王爷玩死了。”张辅气哼哼地说道。 “嘿嘿,告诉你,你演得就不像了,要不这样,我请你喝酒赔罪?”朱隶陪着笑脸道。 朱隶虽然是装的,但张辅那股紧张劲,真让朱隶感动。 “还敢喝酒?王爷,你是不是不玩死末将誓不罢休?”张辅气得转身两步走到桌旁,自己给自己到了杯茶,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爷。”楚暮在二胖的掺扶下冲了进来,看到朱隶也怔住了,半晌才说道:“爷,您没事吧。” “二胖,快扶楚暮坐下,你怎么过来了?”朱隶赶紧起身说道。 张辅不满地瞥了朱隶一眼:“你在开阔地演了那一出,还能不把大家都引来。” 果然,张辅的话音未落,副将陈旭带着七八个将领匆匆走了进来,见到朱隶好好地站着,都愣了。 “王爷,您……”陈旭的话说一半,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这里是军营,朱隶的这个玩笑也开的太大了吧。 “正好,大家都来了,本王也不用请了,本王病了,病得很重,病入膏肓,所以,这三天都挂免战牌,今天的免战牌挂出去没有?”朱隶望着其中的一个将领说道。 “回禀王爷,尚未挂。” “吩咐下去,立刻挂。” “是。”将领回答一声,方要出去,朱隶叫道:“等等,本王病重,不是玩笑,对外就这么宣布。” 将领迟疑了一下,仍然大声答道:“是”说罢转身出去。 “四哥你想……”张辅忽然明白了朱隶的用意。 朱隶冲着张辅点点头:“诱敌。”说着望向大家,“本王同面具将军打赌的事情,大家都清楚了吧,本王的第二计:诱敌深入,如果本王病了,病得严重,以本王与张辅将军的感情,张辅将军此时必然无心征战。对于蛮军来说,这个消息对他们无疑是一个机会。”朱隶没有再往下讲,征战这么多年,这些将领自然明白朱隶的意思。 千军易得,良将难求,不要以为人多,装备精良就能打胜仗,没有一个好的将领,再多的人,再精良的装备,只能赢一时,不能赢一世,所以老蒋输给了毛大爷,就是因为老将的将领没有毛大爷的强。 这个道理,带兵的人都明白。 敌方将帅都病了,意味着什么,出战的最佳时期 当然,前提是消息可靠。 朱隶去见燕飞的那个晚上,燕飞亲眼看见朱隶吐得面无人色,今天在开阔地,朱隶又演了这么一出,他相信明军里必然有蛮军探子,加上连续三天的免战牌,想不上当都难。 等吴韩文带兵打来了,朱隶的事情就简单了,张开口袋,关门打狗,吴翰文自然是要活捉的。 “好计”陈旭不由得感叹道。 靖难期间,陈旭还是个小小的百户,只能远远地站在最后看着朱隶指挥,那时他就很崇拜朱隶的指挥魅力,如今真成了朱隶的副将,亲眼看见朱隶如神来之笔的计谋,极为兴奋。 “既然大家都听明白了,就回去准备,本王估算蛮军三、四日后,必然会倾巢而来,我们让他来的回不得。”朱隶的双眼奕奕闪光,那充满自信的神态,让将领们觉得跟着朱隶打仗,吃一场败仗都是妄想。 众人离开后,朱隶亲自动手倒了杯茶端到张辅面前:“吓到你了?” 张辅白了朱隶一眼:“你说呢?” “当时灵机一动,没时间跟你沟通,对不起。”朱隶诚恳地道歉。 “四哥,你的胃真没事吗?”消了火,张辅还是很关心朱隶。 朱隶不自主地用手按着胃部:“还是有些疼,不过比昨晚强多了,对了,你猜我昨晚见到谁了?” “不用猜,你肯定见到柳卿卿了。”张辅胸有成竹地一笑。 朱隶甚为惊讶:“你怎么知道。” “昨夜忙完来看你,亲兵说你去了温泉池,柳卿卿经常晚上去温泉池,大营里的人都知道。”张辅解释道。 朱隶瞪了一眼张辅:“怪不得我去的时候,卫兵都用那种目光看着我,你不会下了禁令了吧。” 张辅扑哧一声乐了:“能不下吗,如果不下禁令,这群狼还不都去泡妞了。” “我说怎么总碰不到人,对了,你认识柳卿卿嫁的那个富商吗?”朱隶问道。 “见过几面,叫顾俊雄,虽然是个商人,却没有商人常有的那种献媚,说话举止都带着一种傲气。” “是安南人?” “不是很清楚,我第一次见到他是五年前在龙州,当时正跟着朱将军奉旨平定安南。”就是当时在龙州,朱能突然病逝。对于朱能的去世,朱隶始终认为是个阴谋。 “五年前他在龙州?”朱隶眉峰一挑。 张辅点点头:“顾俊雄是两年前才回到这里的。” 第275章较量轻功 第275章较量轻功 用晴空万里来形容当时的天气夸张了些,虽然并没有下雨,但天空不仅有云,而且尚未大亮,太阳公公还没有打卡上班。 不过用晴空万里来形容人的心情,绝对恰如其分了。 吴翰文的心情无疑是好的。 明军大营挂了三天的免战牌,吴翰文一直强迫自己沉住气,将所有的探子都派了出去,核实朱隶是否病重的消息。 “他确实病了,我亲眼看到的。”这句话燕飞很不屑地说了三遍。对于趁人之危这种事情,燕飞虽然不反对,但也不感兴趣,心里倒是对朱隶的身体,莫名地有几分牵挂。 “报告将军,探子发来信息,京王爷自晕倒后一直没有出过中军帐,张将军也一直陪着,据说京王爷多年前伤过胃,这次又犯了,而且非常严重。” 吴翰文接到副将报告时,正犹豫是否出兵,听到这个消息,吴翰文双眼一亮:“通知各路将领,按原计划,明日清晨,攻打明军大营。” 清晨往往是人们最疲倦,最放松的时刻,即使是病人,也容易在清晨时,昏昏入睡,吴翰文选择这个时间进攻,还是非常谨慎的。 而且,清晨进攻前,吴翰文还接到一个让他心情大好的报告,朱隶前一个晚上吐血了。 朱隶的心情此刻也情空万里。 在中军帐中装了三天病,朱隶愣是忍着没出门。除了吃饭睡觉,朱隶唯一做的事情就是抓张辅下棋,张辅到底是从小学的,中规中矩,底子很厚,不像朱隶半路出家,开场所向披靡,却守不住阵地,在张辅慢悠悠地喝着茶,看似风轻云淡地几步棋后,朱隶的优势尽数丧失,好在朱隶属于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张辅要想大比分赢朱隶,也是很难。 尽管如此,下三天棋输三天,朱隶也腻了,为了敦促蛮军早点发兵,朱隶让亲兵弄了点鸡血,冒充朱隶吐血了,看似隐蔽,其实极为张扬地宣传了一番。 清晨进攻一向是朱隶深恶痛绝的,朱隶虽然不是属猪的,却秉承了猪的习惯,不爱早起。然而今天例外,左右装病不能出门,张辅借此机会让南军医配了几付安神的药,让朱隶多睡觉养养身体,彻底把朱隶的觉补足了,大半夜睁着眼睛说什么也睡不着,想拉着张辅下棋,又不想输,正犹豫不决,就听探子来报,蛮军出兵了。 朱隶心中的烦躁立刻消失地无影无踪,心情瞬间变得晴空万里。 蛮军再不来,保不齐朱隶会不会跑到蛮军阵营,亲自指挥蛮军攻打自己的明军大营。 “放,放让他们进来,示弱,明白吗?给本王装得像点。”十多年前守北平的时候,朱隶也用过这招,示弱,不过那次,朱隶没有能力吃掉放进来的南军,最终还是把他们逼退,今天朱隶可有这个能力了,不管吴翰文带多少人,朱隶都有能力张开大嘴,全盘笑纳。 吴翰文打前阵,燕飞居中,二十多万蛮军倾巢而动,吴翰文是势在必得。 知道朱隶和燕飞用自己打赌后,吴翰文狂笑三声,朱隶也太把自己当颗葱了,虽然都姓朱,诸葛亮的诸还有‘葛’字助阵,朱隶就一头猪,怎能跟诸葛亮比,再者,我吴翰文也绝不是空有一身本领,甚少使用头脑的孟获。 蛮军抵达明军大营时,明军将士毫无防备,正在悠闲地吃早饭。 免战牌,说到底只是约束自方,根本约束不了敌方。挂免战牌一方,必须有坚固的防守,不怕敌方来攻,挂了免战,自己不主动出击,仅此而已。敌方是不会管你挂不挂免战的,只要认为时机合适,有没有免战牌都照打不误。 免战牌也不是没有作用,一般如果挂免战牌,至少透露两个信息,一、挂免战牌的一方防守坚固。二、挂免战牌的一方暂时无力出战。 攻得一方此时最先要做的事情就是要摸清情况,权衡利弊。对方无力出战,或是拖延时间,以待援军;或是对方主要将领受伤或生病,古代打仗,将领不领军出战,仗是没法打的,在这种情况下,有没有能力突破对方防守,一举歼灭对方,就看你的情报准不准,对自己的实力估计得是否到位。 燕飞和吴翰文对明军的防守并没有太多的顾忌,他们担心的还是朱隶有没有能力指挥。 确定朱隶确实病得很重,燕飞和吴翰文也就没有什么犹豫的了。 由于蛮军来得突然,明军的抵抗十分匆忙,毫无章法,吴翰文带领五万大军,如入无人之境,不足一盏茶的时间,已将明军的前两道防线冲得落花流水,前锋军直冲中军帐。 然而快速地突破,只是在一开始让吴翰文欣喜万分,随着大军的深入,吴翰文越打越心虚,与明军交战也有半年了,明军的实力吴翰文很清楚,即使将帅状态不佳,也不可能这么容易打。吴翰文想到此处,背后出了一身冷汗,随即下令退兵,但已经晚了。 明明如潮水般后退的明军,忽然像换了个人似得,不仅不再退了,反而有秩序地包围了蛮军,最让吴翰文头疼的是,明军士兵的手里,拿的不是大刀弓箭,而是火枪。 火枪虽然看起来不大,但绝对比弓箭厉害。这一点每一个人都很清楚。于是,喧闹的战场很快安静了下来。 五万蛮军被明军完整地包围在了明军大营里,同时切断了他们于外面中军的联系。 恰在此时,包围他们的明军忽然让开了一条路,在道路的尽头,朱隶坐在搭起的一丈多高的台子上,悠然地喝着茶。在朱隶的左前方,摆着一个八仙桌,桌上摆了一壶酒和几道精致的小菜。 “又见面了,吴将军真是客气,给本王送来了这么多兵力,太谢谢了”朱隶潇洒地起身,施施然走到高台边,伸手邀请道,“吴将军送了这么大的礼,本王却没有什么好回赠的,仅仅略备薄酒款待吴将军,只是行军在外,一切都很简陋,请吴将军见谅,他日吴将军去京城,本王一定好好招待将军,吴将军,请” 吴翰文冷冷地看了朱隶片刻,甩蹬下马,昂首阔步走到高台前,轻轻一跃,跳上了高台。 “听闻京王爷贵体抱恙,末将特来探望。王爷可是大好了?”吴翰文毫无顾忌地打量这朱隶, “劳烦吴将军惦记,陈年故疾,没那么容易好,只是死不了而已。”朱隶笑道。 “哎,京王爷说哪里话,您可是千岁。” “哈哈哈,本王可不想活千岁。”千年王八万年龟。不知道这句话是在“称呼皇帝和王爷万岁千岁之前还是之后。 朱隶笑得中气十足,哪有一点大病初愈的样子,根本就是装病,吴翰文再想欺骗自己也骗不下去了,事隔三天而已,吴翰文再次成了朱隶的俘虏。 “吴将军,不要客气,请坐。”朱隶坐在八仙桌一侧,眯着笑眼望着吴翰文。 吴翰文沉默了片刻,大步走到八仙桌前,端起酒盅沉声说道:“多谢王爷款待。”说罢一仰脖,喝干了杯中的酒。 “王爷可以让末将离开了吗?” “当然可以。”朱隶仍然是一副云淡风轻的笑容,“欢迎吴将军再来明营做客。” 看着台下自己带来的五万士兵,那可是蛮军近四分之一的军队,吴翰文也知道,朱隶不可能让他带回去,可犹豫了一下后,吴翰文还是将目光投向了朱隶。 朱隶正坐在椅子上,目光灼灼地望着他。他算准了吴翰文不会轻易将五万大军便宜地留给自己。 “京王爷,跟末将同来的将士……”五万人,不是少数,如果硬冲,五万人一定会死伤惨重,但明军也要付出一定的代价,何况,燕飞带着大军还在帐外,朱隶可以说将五万人装进了口袋,吴翰文也可以勉强较劲,说是与燕飞里应外合。 “既然吴将军回去,同吴将军来的将士当然也一同回去。” 吴翰文绝没想到朱隶会如此说,不可置信地望着朱隶,脸上的表情却是淡淡的:“京王爷有什么条件?” “没有。”朱隶再次说得风轻云淡,那口气,就好像在说一件很普通的小事。 吴翰文可绷不住了,费了这么大心思yin*他们上钩,却什么都不做就放了他们? “你到底想要什么?”吴翰文脸色冰冷,厉声问道。 朱隶笑了,那笑容如和煦的春风,与吴翰文冰冷的面孔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便是蛮军的将士也觉得这场仗朱隶胜券在握,吴翰文跟本不是朱隶的对手。 “一定要本王提出点条件,吴将军才相信本王不是说笑吗?” 吴翰文没说话,但他的表情分明在说,你怎么可能无条件放我们。 “既然吴将军一定要本王提个条件,本王不妨想一个。”朱隶说着话,很随意地站了起来,负手走到台边,望着台下蛮军和明军十多万将士。 此时明军虽然对蛮军形成了合围之势,但蛮军的将士们并没有放下手中的武器,大家都在等,等自己的将领发话,打还是降。 随着时间的推移,朱隶知道,希望投降的人越来越多。血性都是一时的,刚被包围的时候,很多人不服气,拼着一腔热血,死了也就死了,但冷静下来后,面对死亡,人的本性,就会有不自觉的退缩。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再加上朱隶一副稳操胜劵轻松神态,想硬拼的越来越少。 “这样吧。”朱隶指着远处明营的大门,“本王就与你比试一下,你我谁先到大门,这五万将士归谁,吴将军若先到了,五万将士将军全部带走,本王绝不留难。” “好,若京王爷先到,这五万将士就是京王爷的了。”吴翰文知道与朱隶比轻功占不了什么便宜,但总比硬冲强。 “吴将军既然没意见,我们就开始吧,吴将军可准备好了?”朱隶轻松地回头问道。 “末将有个不情之请,这‘开始’二字,由王爷的副将喊可好?”以朱隶和吴翰文的武功,弹指间就能跃出数丈,当然是谁喊开始谁占便宜,而后出发的人,恐怕终此赛程,也追不上前面的人,吴翰文自然不能要求自己喊开始,但让朱隶喊开始,吴翰文就百分之百输定了。 “没问题,常将军。”朱隶向台下的一位将军喊道。 “末将在。”常伍单膝跪下,朗声回答。 常伍是张辅的五大副将之一,因处事稳重干练,被张辅派到朱隶身边,听朱隶差遣。 “吴将军的话你听清楚了?” “末将明白。”常伍站起身,望着朱隶和吴翰文, “请王爷和吴将军准备。”常伍停顿了一下,随即一声暴喝,“开始” 话音未落,两个身影如两道青烟,从众人面前一晃而过。 从临时搭起的台子到明营大门口,一路上占满了蛮军和明军将士,中间虽然有空隙,走过去并不困难,但必然影响两人的速度,因而两人不约而同的,选择了一路踩着将士的肩膀或头顶过。 两个人的速度太快了,快到被踩到的军士反映过来时,两个早已远去。 朱隶望着丝毫没有落下的吴翰文,心中不由得赞叹,轻功一向是朱隶引以为傲的,就算当初马三宝因习得葵花宝典的武功,功力隐隐超过朱隶和燕飞,但轻功仍然不敌朱隶,放眼武林,比朱隶轻功好的,确实不多了。 朱隶今天虽然没有想赢,但启程这段,并没有让着吴翰文,吴翰文能这么长时间与他保持一样的速度,这份功力确实不宜。 只是吴翰文到底是比不上朱隶,行程过半后,被朱隶渐渐拉开了距离,眼见大门在近,吴翰文忽然大叫一声:“朱婳” 朱隶一愣,身形骤缓,吴翰文趁势追上朱隶,飘身站在大门口。 “京王爷,承让。”努力压下因疾奔而涌起的气血,吴翰文用力全力控制自己的声线,沉声说道。 朱隶尚处在愕然中,冰冷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吴翰文。 “朱婳”这个名字怎么会从吴翰文口中叫出。 靖难期间,朱婳冒充朱隶的侄女,混入当时的燕军大营,借给燕飞上药的机会,在燕飞的伤口上下了蛊毒,致使燕飞双目失明,差点丢了性命。 朱隶陪同燕飞南下求医,偶然遇上了与朱婳长相相同的石小路,经历种种误会后,石小路最终与燕飞喜结良缘。 想到石小路,朱隶的心中隐隐作痛,燕飞失忆,一定将石小路也忘了,可怜石小路还在北京等着朱隶将燕飞带回去呢。 “你认识朱婳?”朱隶的脸上早已没有了方才的那副悠闲,一张脸冷得能让周围的温度下降五度。 周围的温度是不是真下降了吴翰文不知道,只知道这样的目光连他也有点禁受不住。 “朱婳是末将的未婚妻,末将十分喜欢朱婳姑娘,方才不自觉叫出她的名字,鲁莽之处还望京王爷见谅。”没想到这一声朱婳真起作用了,吴翰文心中暗叫侥幸。 “未婚妻?”这个答案让朱隶更加诧然。 朱婳伤害燕飞的事情吴翰文也是事后知道的,他知道‘朱婳’两个字在朱隶心中的是一个刺,出发前,吴翰文就想到如果不发生点意外的事情,自己恐怕难以战胜朱隶,行程过半时果然如此,朱隶看似游刃有余,自己却拼了命,不仅无法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反而越拉越远,只好叫出了吴翰文一直不敢让朱隶知道的秘密。 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朱隶见到朱婳,定然会将她挫骨扬灰。 吴翰文喜欢朱婳,哪敢让朱婳深陷险境,但为了五万将士,只能牺牲一下。 迎着朱隶凌厉的目光,吴翰文担心地点点头,心里第一个想法就是,赶紧将朱婳藏起来,别让朱隶找到。 “吴将军打算何时成亲。”朱隶似已恢复了平静,淡淡地问道。 吴翰文心里却打个寒颤:“不劳王爷动问,婚期尚未定,大概明年。”如果不是定了婚一般情况下一年内结婚,吴翰文想说十年后。 吴翰文当然不希望真的十年后结婚,但比起让朱隶找到朱婳,吴翰文宁愿十年后结婚。活了二十几年,只有朱婳,让吴翰文真正感到温情。 “吴将军的未婚妻可在交州府?” “不在,让王爷见笑了,朱婳现在何处,末将也不知道,只知道朱婳此时正跟在她师傅身边,处理他们师门的事情。” 江湖中,各门派内部事情不容外人打听,即使夫妻也不行,因而吴翰文抬出因师门事情不知道朱婳身在何处,倒是说的挺有理。 “王爷对末将的未婚妻这样关心,莫非是旧识。”吴翰文又加了一句。 江湖儿女都十分豪爽,没那么多讲究,年轻女子现身江湖,认识些朋友理所应当,吴翰文这话说的虽然有些酸,但若朱婳与朱隶认识,也属正常。 吴翰文当然不是真的吃醋,朱婳和朱隶什么关系,吴翰文清清楚楚,此番做法,不过是反客为主,不能让朱隶一味地追问下去。 第276大方的人 第276大方的人 怎么说朱婳是吴翰文的未婚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朱隶不能老去关心别人的未婚妻。 “朱婳是本王失踪多年的侄女。”朱隶的语气,哪里是在说侄女,分明再说仇人。 吴翰文故作惊讶:“京王爷的侄女也叫朱婳吗?一定不是我家的朱婳,我家朱婳只是江湖儿女,不会是京王爷的侄女。” 朱隶冷冷地看了吴翰文一会,忽然哈哈一笑:“人有重名,本王是太紧张了,不管什么原因,本王既然输了,绝不食言,吴将军可以带着五万将士离开了。”说罢,转身向大门口的守军命令道:“开门” 大门开处,张辅和燕飞各自带着大军对峙而立。 大门一关,燕飞立刻意识到上当了,然而想带着大军援手吴翰文,却被张辅堵在了门外。 里面很安静,燕飞在门外也不敢轻易打,既然上了对方的圈套,如今一动不如一静,这个道理燕飞还是很明白的。 燕飞不动,张辅也不动。 张辅今天的任务就是牵制燕飞,让朱隶好好消遣吴翰文。 看到大门打开,张辅的守军自动让开了一条路,让吴翰文带着大军出来。 朱隶是说让吴翰文带大军离开,可没有说让大军带兵器离开。 在明军冷冷的目光和黑洞洞的枪口下,蛮军将士很自觉地扔下了手中的武器,又在一阵难耐的沉默后,将自己的盔甲脱了下来。 因而燕飞看到的虽然是毫发无伤的五万蛮军将士,却感觉看到了五万俘虏。 他们确实是俘虏,朱隶的俘虏。 朱隶强令吴翰文也扔下兵器,脱掉铠甲,吴翰文与众将士同甘苦,很主动地脱了。 燕飞看着吴翰文一脸灰败,仍然努力维持着脸上冷漠的表情,对着张辅一抱拳:“告辞。” 张辅微一颔首:“不送。” 看得站在一旁的朱隶嘴角快咧到耳朵跟,就差没笑出声了,这两句话说的,好像两个人不是站在大军面前,而是站在自家的门口。 燕飞收回的目光扫了一眼朱隶,看到朱隶健康的脸色和开心的笑容,不仅没有怒气,反而心中莫名的一宽。 “小王爷,第二次了。”冲着燕飞和吴翰文渐渐远去的背影,朱隶毫无顾忌地大喊。 吴翰文的脸色阴得快滴出水来,燕飞反倒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京王爷,五万大军,就这么放走了?”副将陈旭多少有些不快,虽然这一场仗明军伤亡不大,但总是有伤亡,何况还准备了这么多天,却一点收获没有,总觉得吃亏了。 跟着陈旭身边的不少将领也点点头,这一仗打得痛快,结局却让人觉得窝囊。 “京王爷岂是言而无信之人,当然得让他们回去。”有将领为朱隶说话。 将领们都知道朱隶的功夫高深,因而朱隶提出与吴翰文比试轻功以定胜负的时候,均认为朱隶不过是找一个留下五万人更好的理由,不仅没有人认为朱隶会输,更有甚者,几个低级将领悄悄打趣,说朱隶故意欺负吴翰文,提出一个让吴翰文根本赢不了的比赛。 没想到朱隶输了。那绝对是个意外。 意外吗?朱隶回头微笑着望着陈旭,丢下了一句非常耐人寻味的话:“你们认为本王是那么大方的人吗?” 这句话让所有跟着朱隶的将领们都停下了脚步,傻傻地望着朱隶和张辅进了中军帐。 京王爷是故意输的。没有人这么说,但大家都想到了这一点。 “怎么样?”张辅一进中军帐,略微紧张地问道。 中军帐中,陶鸿泰正在等朱隶,总是挂满笑容的脸上,此刻笑得更甚。 “你看他那张开了花的脸,不用问一定得手了。”朱隶甚为开心笑着,坐到书案后面的太师椅上,习惯地将两条长腿翘到书案上。 “多谢陶大师。”张辅真挚地道谢。苗寨的巫师一向自视清高,独来独往,很少接受什么人的邀请,更不要说官府之人。张辅第一次带兵平定安南时,也遇到了对方巫师下蛊,曾一度束手无策,当时的副将沐晟从苗疆请来了巫师助阵,但张辅知道,沐晟费了不少口舌不说,请来的巫师同陶鸿泰相比,差得太远了。即使如此,也帮了张辅很大的忙,但仅限于防,攻是做不到的。 陶鸿泰这次肯这样帮忙,当然是因为朱隶的原因,不是因为朱隶是王爷,而是因为朱隶是千年使者。 陶鸿泰忙起身摇摇手:“不是在下的功劳,是京王爷的计谋好,又完全牵制了吴翰文的注意力,在下才有机会得手。” “陶大师不必谦虚,如果不是大师的手法好,让这么多人同时中蛊,本王就是再有计谋,也无济于事。”朱隶真心称赞道。 让众多的人同时中蛊不容易,中了蛊,能不在蛊毒发作之前被发现,是另一大难关,据朱隶得到的情报,蛮军中会巫术的虽然不止吴翰文一个,但只有吴翰文还能与陶鸿泰相抗衡,其他的巫师手法太差,不仅根本防不住陶鸿泰下蛊,也看不出来。需要防范的,只有吴翰文。 朱隶与吴翰文的那场较量,目的就是牢牢吸引住了吴翰文的注意力,使吴翰文无暇旁顾,才给陶鸿泰创造了极好的机会。 “多谢王爷夸奖。”陶鸿泰被朱隶说的脸微微红了。 从十多年前第一次见到朱隶,陶鸿泰就对朱隶十分佩服,如今不仅能帮到朱隶,还得到朱隶的赞扬,陶鸿泰开心地能飘起来。 “蛊毒几天显效?”朱隶问道。 “两天。”陶鸿泰回答的胸有成竹,十分肯定。 “那就两天后,攻打交州府。”朱隶下这道命令时,口气轻松地像说晚上吃红烧狮子头。 攻打交州府恐怕是张辅有生以来打的最轻松的一场仗。 众将领们也终于明白,朱隶真不是个‘大方的人’。 陶鸿泰下的蛊毒用现在的话说来,是痢疾病毒。没什么太大的毒性,不过是让人拉几天肚子。 只是痢疾是传染病,因而中蛊的虽然只是五万人中的不足一千人,但两天后,拉肚子的就不是这一千人,而是整个蛮军的差不多五成。连燕飞和吴翰文都未能幸免。 因而当朱隶带领大军攻打交州府时,蛮军众多军士面如菜色,根本没有什么抵抗的能力。 燕飞当机立断,放弃交州府,大军从另一个城门撤了出去。 朱隶带着人一顿狂追,终于把吴翰文再次抓了回来。 看见朱隶的那一刻,吴翰文沮丧地闭上了眼睛,心中再也没有当初狂笑三声的豪情,郁闷地暗骂:小王爷和朱隶打赌,关他吴翰文什么事? 大军进驻交州府的当天晚上,吴晨回来了,交给朱隶两样东西,一个是楚暮寄存在当铺的泥佛,一个是一封带着火漆的信。 信是永乐帝写来的,朱隶打开信看完,沉思了一会,凑到火烛上烧了,然后打破泥佛,拿出了里面的玉佩。 玉佩确实如楚暮描述的那样,非常普通,朱隶相信在明军军营,这样质地的玉佩能找到一百个。 把玉佩拿在手里仔细端详了半天,朱隶还是将它贴身收了起来。 “查到吴翰文的资料了?”朱隶仍旧习惯地将两条长腿翘在桌子上。 吴晨少有的脸一红,不好意思地递给朱隶一张纸,纸上的内容非常简单: 吴翰文两、三岁时被一位红苗老人收养,在红苗一直住到十岁老人去世,再出现是苗人盛会祭鼓节前期,就是朱隶参加并成为千年信使那一次,之后又行踪全无,直到去年冒出来把燕飞带出云南。 收养吴翰文的老人很普通,并非巫师。资料里既没有注明吴翰文的父母是谁,也没有说明吴翰文师承何人,甚至老人是怎么收养他的都没有查出来,吴翰文就像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突然就出现了,接着毫无痕迹的消失,然后再出现。 “吴翰文的资料只有这些吗?”朱隶蹙着眉头,想到了吴翰文来历神秘,没想到这么神秘,以暗门为基础转型的情报资料网,触角早就到了社会各各层面,这样的情报网查不到吴翰文的资料,可以想象吴翰文的背景多么不简单。 “对不起爷,目前只有这么多。”吴晨当时看到资料的时候,差点把送资料的人胖揍一顿,这资料查的,太不给吴晨面子了,这可是燕飞走后,吴晨接手查的第一个案子,如果不是心中惦记朱隶,这种资料,吴晨绝不会拿回来给朱隶看。 “让底下的人继续查。”朱隶的语气十分平静,虽然这资料让他很不满意,但朱隶知道,下面的人尽力了。 “是。爷,在下想亲自去查,楚大哥的伤好得差不多了,有楚大哥在爷身边,在下可以放心地走。”吴晨回来后看到朱隶在忙,先去找了楚暮,将自己的想法跟楚暮说了,楚暮本要去查,吴晨觉得一来楚暮的伤还没有全好,二来让楚暮留在朱隶的身边,偶尔还能为朱隶出出主意,暮鼓晨钟四人,数楚暮的鬼点子最多。 “也好。”朱隶拿着茶杯,手指在杯沿无意思地画圈,“吴翰文这份资料,你怎么看?” “是某个组织的人。”这么完美的隐藏,只有几个很有实力的杀手组织能做到。 “本王也有同感,独自一个人,不可能把痕迹抹得这么干净。” “爷,要不在下去审审他?” 朱隶摇摇头:“打草惊蛇,况且,吴翰文这个人软硬不吃,你也审不出来什么。” “还放他走吗?” “放,我要他绝对屈服于我。”朱隶的双眼倏地一眯,目光坚定。 放吴翰文走之前,朱隶让吴翰文参加了一场宴会。那是一场虽然热闹,但并没有什么新意的庆功宴。 朱隶和张辅带领大军收复了交州府,甭管大家说的是不是真话,都叫解放,因而城里的商户自发举办了一场宴会,感谢朱隶和张辅等众将领。 宴会由交州府首富顾俊雄挑头筹办,宴席也就近摆在了顾俊雄的豪宅。 这座占地三、四十亩地宅院,绝对当得起豪宅二字,虽地处偏远之地,但无论设计,用料,手工,无一不精,朱隶刚刚在北京泡了三年的建筑,多少也入了点门,初进宅院,就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宴会厅摆在宅院最大的正堂,这里至少能容纳一百五十人。正堂布置得的华丽,隆重,但不觉奢侈,处处彰显了主人的品味。 除了朱隶、张辅等将领,交州府九成以上的商家,都出席了宴会,并都携带了自己的妻妾。 安南风气不比大明,女子们并未躲进内堂,而是很从容妩媚地站在大堂中与众人轻言慢语,娇笑连连,颇有现代宴会的风格,朱隶从庭院中望去,那种熟悉的感觉,恍若隔世。 “京王爷到张辅大将军到” 随着迎宾小厮悠扬的声音,一锦服男子出现在大堂门口,双手抱拳,一双深邃的眼睛含着程式化的笑容。 “见过京王爷。”锦服男人微微鞠躬。 通常百姓见到王爷按礼仪是要跪拜的,交州府却是个例外,只有见皇帝才跪拜,这也是当年为了安抚百姓心理而采用的手段之一。 不用人介绍,朱隶也猜到锦服男子定然是顾俊雄,此豪宅的主人。 “顾先生,久仰大名。”朱隶略一颔首。 “京王爷足智多谋,巧施妙计不战而轻取交州,令在下钦佩不矣。”顾俊雄的浑厚而富有磁性的声音,配上一付俊朗的面孔和挺拔的身材,让朱隶心中不由一笑,果然是个妖孽,不怪曼妙会跟他。 “平暴安民,是本王职责所在,顾先生客气。”怎么看顾峻雄都是一脸恭敬客气,可朱隶看得出,那笑不达眼底,纯属敷衍。 只是一面,朱隶下意思的不喜欢这个人。当然与曼妙无关。 “京王爷请”顾峻雄伸出左臂做了个请的手势,朱隶微微一笑,领先走进大堂。虽然他的目光并未在顾峻雄的身上停留,注意力却停留在了顾峻雄的身上。听着顾峻雄跟张辅、陈旭等打着招呼,接着,顾峻雄看到了吴翰文。 朱隶已优雅转身,正捕捉到顾峻雄看见吴翰文时的惊愕。 “吴将军,你怎么……”今天是明军庆功宴,吴翰文作为朝廷的叛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顾峻雄的声音虽然不大,却也引得正堂不少人纷纷侧目。 “京王爷知道吴将军是顾先生的旧识,特意请吴将军一同来参加宴会,免得顾先生不放心。”朱隶安排好的一名将领紧跟在吴翰文身后,见问替吴翰文答道。 “这位将军说笑了,顾某虽然与吴将军相识,只是场面上来往,并无私交,吴将军既是叛军,他的生死顾某怎么会放在心上。”顾峻雄一脸正色地说道。 “顾先生言重了,顾先生是生意人,所谓和气生财,吴将军在交州府一年有余,顾先生就算关心吴将军的安危,也是正常的。”朱隶笑着走回来,眯着眼睛望着吴翰文:“吴将军,一起?” 吴翰文始终没有说一句话,见朱隶走回来,也没看顾峻雄,径直与朱隶走进正堂。 顾峻雄望着朱隶的背影,一丝戾气一闪而过,却没有逃过一直在暗暗观察他的楚暮的眼睛。 餐桌摆在大堂正面和两侧,中间空出地方表演歌舞。 朱隶坐在正中间,张辅和顾峻雄左右相陪,餐厅的左侧坐着以陈旭为首的将领们,右侧是交州府的商户,顾峻雄特意请了十几个舞女,穿梭在左侧将领们的餐桌旁,为其斟酒布菜。 “听闻顾先生的妻妾每一个都美貌如仙,今日怎么都没有来?”朱隶貌似玩笑地说道。 “乡村女人,没有见过世面,顾某怕他们冲撞了王爷。”顾峻雄浅笑着答道。 “顾先生太谦虚了,你的妻妾若见不了世面,恐怕这里没有谁的妻妾见得了世面。”朱隶说着话,端起酒杯向顾峻雄示意了一下。 “市井谣传,让王爷见笑。”顾峻雄也端起酒杯,向朱隶一笑,一口饮尽。 “顾先生好酒量。”朱隶喝干杯中酒,守在一旁的侍女忙为朱隶斟满。 宴会上杯觥交错,身披薄纱的舞女翩翩起舞,虽然大家各怀心事,但表面上仍然歌舞升平,其乐融融。 朱隶的目光时不时的飘向坐在吴晨和楚暮之间的吴翰文,带吴翰文来参加宴会纯粹是临时决定,朱隶临来之前,忽然觉得把吴翰文留在大营中很不放心,于是点了吴翰文的穴道,令他使不出内力来,由吴晨和楚暮前后守着,带到了宴会现场。 吴翰文自然是不愿意来的,交州府的商户他大部分都认识,虽然今天朱隶并没有限制他的自由,但跟在朱隶身后,谁都知道他是个败将,是朱隶的俘虏,面子里子全都没了,气闷的很,却无法反抗。 坐在席间,吴翰文一杯一杯地喝闷酒,头也不抬,谁也不看。只是偶然用怨恨的目光看一眼朱隶。朱隶并不是一个炫耀之人,他实在不明白朱隶为什么让他受此侮辱。 舞女仍在随着音乐摆动着婀娜的腰肢,忽前忽后,朱隶似乎被美妙的舞姿所吸引,一双眼睛痴迷地望着舞池,吴翰文见到朱隶此态,不齿地摇摇头,却也不自觉的顺着朱隶的目光望去,不料这一望,心中大吃一惊。 朱隶痴痴望着的不是别人,正是朱婳。 第277英雄救美 第277英雄救美 朱婳虽然化了很重的妆,但吴翰文仍然一眼认了出来。 望着朱隶微蹙的眉头,吴翰文知道朱隶不能确认,但即便如此,朱隶也不会轻易放过朱婳,一定会找她仔细盘问。 吴翰文的冷汗倏然冒了出来。 朱婳对朱隶意味着什么,吴翰文很清楚,然而不要说自己现在内功全无,就是仍然有内功,在这么多将领的眼皮下面将朱婳抢走,无疑痴人说梦。 朱婳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望向朱隶,吴翰文吃惊地发现朱隶望着朱婳的眼中,竟然有隐隐的泪光。 难道朱婳真的是朱隶失踪多年的侄女? 正在跳舞的朱婳也很快感到了两束不同的目光追随着自己,朱隶在看着自己她很清楚,另一个人是谁? 借着舞蹈中的一个转身动作,朱婳迎上另一道目光,发现竟是吴翰文。 朱婳的目光在吴翰文的身上停留了片刻,淡淡地将目光移向别处,与众人一起跳完最后一节,躬身退下。 “顾先生,不好意思,本王……”将目光从退出的舞女身上收回来,朱隶冲着顾峻雄尴尬地一笑。 “王爷请自便。”顾峻雄欠欠身体。 朱隶微一颔首,起身走了出去,吴晨忙跟上。 “这位爷,在下想……”看着朱隶走了出去,吴翰文也坐不住了,对楚暮低声请求道。 楚暮看着吴翰文,冷笑了一下,站起身。 吴翰文知道楚暮不可能让自己单独行动,但即便如此,他也不能让朱隶单独去找朱婳。 朱隶出了正堂,看到一群舞女正走向后院,想也没想追了过去,吴晨紧随其后。 顾峻雄的宅院分前后五进,比朱隶在北京的王府大多了,正堂在二进院落,舞女们在丫鬟的带领下,穿过一个月亮门,向三进走去。 一般的大户人家,三进是以内便是后院了,住着女子家眷,外人不得入内。 朱隶不好明目张胆地追,看看左右没人,跃身上了房顶。 偶然发现正在轻歌曼舞的女子中竟然有一个非常熟悉的身影,朱隶像被点了穴一样,霎时愣住了,小路,虽然那张脸画满了油彩,朱隶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小路,石小路。 朱隶知道燕飞彻底失忆后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怎么跟小路交代。燕飞忘了朱隶,他还能记得小路吗? 看到石小路的身影,朱隶的眼睛瞬间湿润了,小路怎么来了,怎么会在这里跳舞,她知道燕飞的事了吗?沈洁来了没有?她们来了为什么不找我?这些问题在朱隶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接着他明白了一件事,眼前的人并非石小路,而是前天吴翰文才提到的朱婳,朱婳真的来了,十年前的恩怨,今天终于要解决了。 然而朱隶望向朱婳的目光却露不出狠色,她太像小路了。 在现代时,朱隶曾组织过一场双胞胎晚会,请了上百对双胞胎、三胞胎参加,让朱隶最诧异、最难以理解的是,有几对年近七十的双胞胎,居然还长得一模一样,像朱隶这种不记人的人,只要两个人的位置稍微变动一下,朱隶就分不出谁是谁了。这几对双胞胎都不是在一个城市生活,有两对已经十多年没有见面了,他们的工作不同,家庭经济状况不同,子女人数不同,然而近七十年了,他们的相貌、身材仍然相同,简直不可思议。 今天在朱婳的身上,朱隶再次见到了不可思议。 石小路对于朱隶来说,那是再熟悉不过的人了,然而朱隶能做到的,也仅仅是从神态上,认出眼前这个人,不是石小路。 石小路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只是她生了孩子以后,身材一点没有走样,不知道眼前这个朱婳,有没有生过孩子,吴翰文说朱婳是他的未婚妻,朱隶不知道这话是真的,还是因为吴翰文知道当年朱婳下蛊毒毒害燕飞,故意叫出来分散朱隶注意力的。 朱隶知道,吴翰文一定知道当年的这一段事情,也一定认识朱婳,只是吴翰文望向朱婳的目光中,朱隶也看出了吴翰文明显的担忧。 很显然,吴翰文也没有想到,朱婳会出现在这里。 当年到底是谁指使朱婳对燕飞下蛊毒,吴翰文和朱婳又知道多少内幕,朱婳为什么会现身这里,这一切都迫使朱隶要找到朱婳,好好问一问,虽然朱隶也知道,朱婳很可能什么都不说。 看着那群舞女进了一间房子,朱隶如狸猫一般轻轻攀上那间房子对面的屋顶,他不能在众目睽睽下把朱婳抓出来,只能等着这些人分散开后,悄悄找到朱婳。 舞女们并没有让朱隶久等,进屋卸了妆,换了衣服后,仍然由开始的那个丫鬟领着,走出了房间,似乎要坐马车回去。 朱婳走在了最后,跟丫鬟说了句什么,转身离开众人,向另一处走去。 朱隶心中一乐,你落单就好。 对身边吴晨打了个手势,让吴晨继续呆在屋顶上,朱隶悄悄地串下屋顶,追着朱婳而去。 顾峻雄宅院的后院修得有点像迷宫,朱隶趴在屋顶上还没有注意,串下来却发现,三进和四进的院落两两相同,只是拐了两个弯,就不见了朱婳的身影,朱隶心中暗骂一句,方要跃上屋顶查看,就听到远远传来女子的哭泣声,声音似乎颇为熟悉,朱隶心中一惊,身形已向哭泣声扑去。 哭泣的声音断断续续,时高时低,朱隶转了几个院落,才听出哭泣声来自一个没有一丝灯火的厢房。 在厢房外停下脚步,朱隶犹豫了,这里毕竟是顾峻雄的后宅,吸引朱隶一个人找过来,是因为这哭声让朱隶想起了曼妙,但曼妙绝不会在这里的。 许是听到了什么,屋里的哭声停了下来,一阵寂静后,屋内的人声音不大地说道:“救我。” 这声音让朱隶一愣,转身想走的脚步生生停了下来,试探地问道:“是卿卿吗?” 屋内的声音陡然大了起来:“王爷,我是卿卿,救我,求你救救卿卿。” 朱隶蹙蹙眉头,伸手推门,房门锁着,朱隶用力推,仍然没有推开。 “你离开门远一些。”朱隶说完,缓缓吸了口气,真气灌注右掌,“啪”的一声,自门锁处出现了一个洞,门应声而开。 “王爷。”柳卿卿哀婉如泣声音传出。 房间很黑,朱隶站在门外没动,片刻后才看到房间里除了有一张大床,空无一物,柳卿卿的声音正是从床上传出。 朱隶从怀中掏出一个火折子,摇晃一下点亮,慢慢靠近大床。 大床在屋子的正中,四周垂着床幔,朱隶挑开床幔,却闪电般地又放了下来。 只是一眼,朱隶已看到柳卿卿四肢被细铁链拴在床的四柱上,一丝不挂。 “怎么会这样?”朱隶沉声问道。 柳卿卿咬咬牙:“是那个王八蛋干的。” “你受伤了吗?”虽然只是一瞬,朱隶也看到柳卿卿身上似乎有不少伤痕。 沉默了片刻,柳卿卿轻声答道:“都是皮外伤,不碍事。” 朱隶细细打量了一下大床,气沉掌心,连挥四下,将四根床柱全部打断,床幔落下,罩在了柳卿卿身上。柳卿卿四肢上的铁链拖在地上,朱隶看了一下,锁链虽细,却不是凡铁打造,朱隶来参加宴会,身上没有带兵器,只好悉数拾起放在柳卿卿身边。 弯腰将柳卿卿抱起来:“本王带你走。”朱隶的语气中带着些微的怒气。 “王爷。”柳卿卿被朱隶抱在怀里,头紧紧地贴上朱隶的胸膛。 方出门口,远远得看到一群人打着灯笼走过来。 朱隶明显感到怀中的柳卿卿身体一僵,带着锁链的双臂使劲地抱着朱隶。 “别怕,有本王呢。”朱隶低头在柳卿卿耳边轻声说了句,抱着柳卿卿大步超众人迎了过去。 领头的果然是顾峻雄,张辅、陈旭等人也在,另外还有几个有名的商户,吴翰文和楚暮走在最后。 “京王爷,在下见京王爷一直未回,恐怕京王爷迷了路,特别出来看看,你的这些副将不放心,也跟了出来……”顾峻雄说了一半的话,才猛然发现朱隶手里抱了个人,诧异地问道,“京王爷您这是……” “顾先生您太大意了,绑匪竟然将人质藏在了您的府里,也是这人质运气好,本王如厕回来迷了路,恰巧听到人质的呼救声,才把人质解救出来。”朱隶说完喊了一声,“吴晨。” 一道人影从众人眼前一晃,吴晨笑吟吟地站在朱隶面前:“是,爷。” “把人质带回去,让军医好好看看。”朱隶将柳卿卿交给吴晨。 “人质?”顾俊雄冷冷地看了一眼只露出一小半脸的柳卿卿:“王爷您……” 朱隶打断顾峻雄的话,冲着吴晨说道:“还不快送人质回去,若是人质死了,你也不用活着来见本王了。” “是,爷。”吴晨大声答应着,抱着柳卿卿转身运起轻功,转眼出了院门。 朱隶对着顾峻雄笑笑,拍拍他的肩膀道:“顾先生不必紧张,本王知道顾先生为人忠厚,又家财万贯,绝对不会干绑票这种事,绑匪定然是被追急了,才将人质藏于贵府,不过顾先生也要多加防范,绑匪能将人质藏在贵府,也能将贵府的夫人小姐绑为人质,勒索钱财,这样吧,本王回头派几个人来,一来协助贵府擒拿绑匪,二来协助保护贵府的安全。顾先生放心,各位商家也放心,我们大明朝军队接管了交州府,治安很快会好起来,这几个月让大家担惊受怕,本王代表圣上,向大家致歉,相信只要我们精诚合作,再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朱隶说完,自己鄙视自己了一下,怎么跟国民党说话一个味。 跟着顾峻雄来的几个商人当然不会相信朱隶真是解救了什么人质,不过朱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还代皇帝道歉,大家都在商场上打滚几十年,百炼成精,当然知道此时该说什么,一时间颂歌连连,先赞皇帝再赞朱隶,连代在场的将领们,称赞得朱隶浑身发麻,后悔自己开了个头。 顾峻雄明知道朱隶把柳卿卿带走了,却哑巴吃黄连,不仅一个字说不出来,还不得不跟着大家敷衍两句,那副打掉了牙愣笑着吞进肚子里的表情,看得朱隶差点憋出内伤。 “大家太客气了,圣上爱民如子,本王也是职责所在,今晚的宴会本王甚是开心,多谢顾先生,多谢诸位,交州府匪患尚未肃清,本王这就告辞了。”朱隶双手一背,率先走了出去。 “恭送王爷,王爷辛苦。”顾峻雄不好阻拦,只能随着朱隶走出大门。 跟在后面的几个商人小声嘀咕道:“什么人被京王爷带走了?” “晃了一眼,似乎是顾老板的七姨太。” “七姨太,就是顾老板从秦淮河买回来的名ji。” “对,就是那个女子,我见过一次,美得跟仙人一样。” “光漂亮有什么用,听说七姨太跟好几个人都有一腿,给顾老板戴了好几顶绿帽子。” “我也听说了,可惜,没弄到手。” “你们说这位七姨太以前是不是跟京王爷……” “那还用说,京王爷那是年轻帅气,风流倜傥,两个人怎么会没有……” “那这次……” “不用猜,一定是旧情复燃,偷偷摸摸地不过瘾,干脆明抢。” “嘿嘿嘿。” 几个人八得兴趣盎然,丝毫没有注意到顾俊雄已经送走朱隶,站到了他们面前。 觉得周围一片寂静,几个人才感到不对,抬起头,正对上顾峻雄比锅底还黑的脸。 “顾老板,叨扰了,告辞,告辞” 几个人吓得忙拱手告辞,脚底抹油快速离开了顾家豪宅。 顾峻雄回到书房,下人忙泡了一壶茶递过去,刚喝一口,管家进来报告说:“老爷,京王爷派来的卫兵到了。” 顾峻雄猛地将手中的茶杯使劲地摔在地上,恶狠狠地吐出了两个字:“朱隶” “吴将军,本王觉得你不想再返回明营了。”从顾峻雄的豪宅出来,朱隶勒住马问跟在身后的吴翰文。 吴翰文怔了一下说道:“正是,还望王爷允许末将现在出城。”朱隶不希望吴翰文留在城里找机会寻找朱婳,吴翰文何尝不明白。 朱隶微微一笑,望向张辅,张辅会意,叫来副将常伍,低声嘱咐了几句。 “吴将军,希望我们很快还能见面。”朱隶笑着说道。 “王爷盛情,一定会的,下次见面,在下宴请王爷。”吴翰文在马上拱拱手,调转马头随副将常武而去。 “楚暮。”看着吴翰文走远了,朱隶低声叫道。 “是,爷。”楚暮贴近朱隶跟前。 “宴会上的那个舞女,你去找找她,找到了,带到沁香园。” 沁香园原是交州城内一富商的宅院,朱隶进城后,富商献媚,称自己的宅院空着也是空着,请朱隶、张辅等暂住。 朱隶进去后里里外外看了一圈,直接告诉张辅找富商交涉把沁香园买了下来。 朱隶、张辅等先住着,以后燕飞做了布政使,也要有个地方住。 “那个很像夫人的舞女?”楚暮第一眼看见朱婳,也吃了一惊,不过他很快认出那不是石小路,那舞女比石小路瘦一点,更没有石小路浑身上下的那一份阳光。 就认人这一点,朱隶算得上白痴级,燕飞算得上博士,楚暮差点,也能混个研究生,如今燕飞失忆,朱隶周围的这些人,楚暮算最强的,朱隶看不出来的细微之处,楚暮一眼就能看出来。 “她叫朱婳,也许朱婳也是个假名,她很可能是小路的孪生姐妹。”朱隶解释道。 “夫人的孪生姐妹?”石小路的身世,燕飞和石小路从来没有说过,不过楚暮对朱隶的这个说法并不是很惊奇,毕竟天地间长得如此想象的人,没有血缘关系是很少见的。 “你去暗中查访,不要伤了她。”曾几何时,朱隶恨不得将朱婳碎尸万段,没想到再见的时候,居然一点都不恨她,不仅是因为燕飞的眼睛彻底好了,更多的是她长得跟石小路一样,如果真是石小路的孪生姐妹。不是十恶不赦,朱隶下不了狠心。 “是,爷。”楚暮没有再问什么,向张辅等点点头,拔马远去。 “按照计划,毒仙已经送到朱隶身边,用不了一个月,朱隶就会正常死亡。”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没有一丝烛光的房间里。房间很黑,仅仅能看到两个人影。 “很好,张辅对于朱隶的死,不会像朱能死时那样冷静,这场仗,他们输定了。” “朱隶会不会一个月内收服吴翰文?” “你是说他们打赌的事?” “是,朱隶已经抓了吴翰文三次,如果再抓四次……” “吴翰文不会那么容易上当的,何况还有燕飞。” “朱隶用计,实在神出鬼没。” “就算输了,也可以下令让吴翰文反悔,阿梓,你今晚是不是派人去杀吴翰文了?” “是,师傅,如果吴翰文死了,燕飞一定不会放过朱隶,赌约也不无效了。” “吴翰文还有用,先留着。你来交州的事情,吴翰文知道吗?” “不知道。” “嗯,先不要见他。” 第278遛枪 第278遛枪 第278遛枪 挂着半个月亮的夜空,幽暗清冷,迷蒙的月光下,一队大军寂静无声的行进着,连马蹄都包裹上了棉布。 “小王爷,前面过来的好像是吴将军。”走在前面的亲兵向燕飞报告。 “接他过来。”燕飞命令道。 “小王爷。”吴翰文看到燕飞带着大军,喜出望外。 “吴将军,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燕飞翻身下马,上下仔细打量着吴翰文。 “没受伤,不是逃回来的,是朱隶放我回来的,小王爷,您这是……”吴翰文望着一眼跟在燕飞身后的大军。 “探子来报,明军大摆庆功宴,将士们都喝得醉醺醺的,他们庆功,怎么能没有我们参加?”燕飞好看地笑了。 “我赶回来,也想跟你商量凌晨进攻交州府,他们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我们不还回去,怎么对得起他们。”吴翰文两天来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燕飞笑着点头,继续说道,“立刻出发,在城外五里扎营,别说我们小气,明晚继续开庆功宴,我们请明军” “哈哈哈。”吴翰文开心大笑。 沁香园跟朱俊雄的豪宅比起来,是小了太多,不过在交州府,也算大宅子了,标准的里外三进,在沁香园的后院还有一个不算小的湖面,在湖的中央修筑了一个小亭子,有座很漂亮的简易桥梁连接岸边。 湖的四周均是空地,种了一些花草和蔬菜。 沁香园原有十多个人看园,朱隶买下来后,给了这些人一笔钱,将打发他们走了,毕竟沁香园做为军用,保密和安全工作是不能忽略的。 庭院比较新,朱隶只是命令军士只做了简单的修整和打扫,连家具都没怎么更换。就让张辅和几个副将,以及药王、陶鸿泰等都搬了进来,行军打仗按规矩是应该住营帐的,但有房子住时,朱隶一向不守规矩,三年靖难期间,因为这一点,很多老将看不上朱隶,觉得朱隶太娇气,朱隶撇撇嘴,对着永乐帝抱怨道:“不能打几年仗,就让我的脸跟土地一个颜色吧。” 一句话把永乐帝逗得哈哈大笑。 从此永乐帝也跟朱隶一样不守规矩。 所以说,爱美不是女人的特权。 急匆匆回到沁香园,朱隶的卧房在二进,推开门,南军医正在为柳卿卿上药,吴晨站在一旁。 “她怎么样?”朱隶的语气少见得紧张。 “都是皮外伤,虽然有两处很深,好在都没有伤到筋骨,换几天药就会好,属下再去给姑娘煎点汤药,帮助姑娘尽快复原。”南军医包扎完,向朱隶微一施礼,起身离开了房间。 “这个畜生,本王早晚讨回来。”朱隶颔首看着南军医出去,狠声说道。 “王爷不必动怒,卿卿没有大碍。”柳卿卿白得像纸一样的脸上,泛出淡淡的笑容,愈发显得楚楚可怜,让人恨不得好好抱在怀里疼惜。 朱隶没有控制自己的感情,他这样想到也这样做了,两步走到床前,伸手将娇俏玲珑的柳卿卿温柔地抱了起来,却随即听到了不和谐的叮当声。 “这锁链怎么还没有弄下去?”朱隶带着淡淡的怒气,冷冷地问道。 “爷,这锁链是寒铁打造而成,在下无能,打不开。”吴晨很少被朱隶训,此时朱隶为了一个女子训他,吴晨心中多少有些委屈。 朱隶扫了吴晨一眼,伸手拿起锁链仔细地看着。锁链的两端均是锁扣,一端仍然锁在柳卿卿的手腕和脚腕上,另一端原本是锁在床柱上的,被朱隶劈断床柱,锁扣直接脱了下来。 柳卿卿的手腕虽然很细,然而想从锁扣中退出来也是不可能的,在柳卿卿的手腕四周,已然磨出了丝丝血迹。 锁扣的锁很蹊跷,没有钥匙无法打开。 如果有锁王就好了。朱隶想到这里,心中耻笑自己一下。 若是永乐帝的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在还朱隶身上,倒有可能削断寒铁,可惜三年前永乐帝回南京时,朱隶将匕首还给了永乐帝。 “卿卿,本王为你把锁扣削断,你怕不怕?”朱隶轻轻抚摸着柳卿卿的手腕,低声问道。 柳卿卿摇摇头:“有王爷在,卿卿什么都不怕。” 朱隶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佩剑,脸上浮起戏谑的笑容:“本王若失手砍掉你的手腕,你也不怕?” “不怕。”柳卿卿将两只玉手抬起,在朱隶面前轻轻晃动着:“王爷看那只手好看,就砍掉那只。” 朱隶怀抱柳卿卿的手臂微一用力,垂目望着柳卿卿:“你就这么吃定本王不会失手?” 柳卿卿如碎钻般的星目回望着朱隶,含嗔似怨地说道:“王爷若是砍掉了卿卿的手腕,一定是故意的,绝不是失手。” “哈哈哈。”朱隶扶柳卿卿坐好,站起来取下佩剑,“呛啷”一声拔出剑鞘,水一样的寒光在剑上流动。 这把长剑比起永乐帝那把匕首逊色不少,却也算是一把好剑。 朱隶握着剑轻轻舞动了一下,一股深冷的剑气由剑身处向四周荡开。 “真的不怕?” 柳卿卿目光坦然,淡定地摇摇头。 朱隶忽然笑了:“所谓关心则乱,卿卿不怕,本王倒是怕了,这锁扣若是扣在别人身上,本王倒也没什么顾忌,真是失手了,也不会心疼,在卿卿身上……”朱隶暧昧的目光在柳卿卿的手腕上流转:“好一双芊芊玉手,柔美玉足,若是伤了,实在太可惜。” “王爷。”柳卿卿将一双带着锁链的玉足放在落脚的凳子上,手腕放在床边,仰起脸看着朱隶,“若是王爷真失手了,可愿意养卿卿一辈子?” “卿卿愿意跟着本王一辈子吗?”朱隶不答反问道。 “能跟在王爷的身边,是卿卿的福气。”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房间太热,柳卿卿吹弹若破的肌肤泛起了点点潮红,煞是妩媚。 “那本王就伤了卿卿的手脚,让卿卿一辈子离不开本王。”朱隶说着话,手中的长剑瞬间舞动起来,只听到呼呼的剑声,一时间冰冷的剑气充斥在房间里,如寒风般刮得人肌肤生疼。 朱隶舞动了片刻,就像开始一样,毫无前奏地突然收势,长剑入鞘,又挂在了墙上。 柳卿卿诧然地望着朱隶:“王爷心虚了?” 朱隶没回答柳卿卿,转身对吴晨说道:“卿卿姑娘一定饿了,让厨房送点清淡的宵夜过来。” 吴晨不满地瞥了一眼柳卿卿,心中暗道,二更天了让厨房准备宵夜,爷对夫人也没有这样,柳卿卿十足是个妖孽。 朱隶见吴晨没动,脸色一沉,寒声道:“还不快去” “爷,卿卿不饿。”柳卿卿看出吴晨的不满,忙开口说道。 朱隶没啃声,吴晨偷偷瞄了一眼朱隶沉着的黑脸,急忙向外走,嘴里小声嘀咕:“下不了手拿我出气,爷真是变了。” 朱隶赶到门口,对着推开房门的吴晨虚踢一脚:“快去” 转过身,见柳卿卿的手腕和脚腕仍然放在床边和落脚小凳上,朱隶走回柳卿卿面前:“这么一直放着不累吗?” “什么累?”柳卿卿瞪大了眼睛不解地问了一句。 “手累。”朱隶捧起柳卿卿的皓腕,送到嘴边轻轻吹了一下,怜惜地问道,“还疼吗?” 柳卿卿没顾得上答话,惊讶的目光看看手腕,又看看已碎成几块的锁扣。 那锁扣方才还是好好的,朱隶轻轻拉起柳卿卿的手腕时,锁扣瞬间变成了几块。 柳卿卿尝试着抬起另一只手,手腕没有感到任何阻力,仍然是手臂抬了起来,锁链留在了床边,锁扣也在柳卿卿抬起手臂的同时,碎成了好几块。 没有悬念的,两只玉足也解放了出来。 看着柳卿卿惊讶的表情,朱隶打趣道:“怎么,看到手脚都在是不是觉得特失望?” “王爷,您……”柳卿卿大眼睛水雾蒙蒙,定定地看了朱隶一会,忽然站起来扑进朱隶怀里,却因为用力过猛,低低地呼了声痛。 朱隶怜惜地抱住柳卿卿,小心避开她身上的伤口:“激动什么,你不是早说,本王若是伤了你,不是失手是诚心嘛。” “卿卿知道王爷武功天下第一,卿卿是感动王爷怕卿卿害怕,不惜耗费自己的内力为卿卿削断锁扣。”柳卿卿把头埋在朱隶的胸口,语气凄然。 朱隶宠溺笑了:“耗费点内力有什么关系,只要吓不到卿卿就好。” “王爷,您说得好像卿卿很胆小的样子。”柳卿卿状似不满地抗议道。 “卿卿不胆小吗?本王拿起长剑的时候,卿卿吓得全身发抖呢。”朱隶呵呵地笑着,一弯腰将柳卿卿打横抱起,轻轻放到床上。 “才没有,王爷瞎说。”柳卿卿拽着朱隶的衣服,连带朱隶一起拉倒在床上。 “爷,宵夜准备好了。”吴晨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端进来吧。”朱隶轻轻拍拍柳卿卿的手,起身走到桌前。 看着吴晨将宵夜放在桌上,朱隶吩咐道:“放下吧,这儿不需要什么了,你下去休息吧。” “是,爷,这碗药是南军医为卿卿小姐煎的,让吃了夜宵,趁热喝。”吴晨从食蓝中拿出一个小沙锅,放在桌子的一角。方要转身,一眼看到仍然放在床旁和矮凳上的锁链,眼中露出诧异之色。 朱隶顺着吴晨的目光看了一眼,拾起锁链交给吴晨:“拿出去。” 吴晨看着锁扣的断痕,明白是朱隶用剑气削断了锁扣,语气中略带责备地说道:“爷,您还在吃药,南军医不让您动真气。” “好了,没那么娇贵,赶紧出去,啰嗦。”说着话,朱隶将吴晨推出房间。 柳卿卿关心地望着朱隶:“王爷哪里不舒服,怎么在吃药?” “没事,小毛病,南军医闲得无聊,拿本王试药。”朱隶手随意一挥,不在乎地说道。 柳卿卿扑哧一声乐了:“王爷这话可不敢乱说,若是传到圣上耳朵里,南军医有多少条命,也不够圣上杀的。” 朱隶闻言故意一怔:“是了,卿卿千万别说出去,若叫南军医知道了,那药就更难喝了。” 两人轻言慢语,边说话边吃完了宵夜,朱隶根本没有避出去的想法,拥着柳卿卿上床后,自己躺在了柳卿卿的身边。 “王爷。”柳卿卿的玉臂绕到朱隶的背后,隔着中衣微微用力拥抱这朱隶。 “别乱动,你伤得太重,今晚本王就这样抱着你睡。再乱动你可要承担后果。” 柳卿卿没说话,朱隶却感到自己的胸前有些微微的潮湿,他知道柳卿卿哭了,这个年代,做女人都很难。 感觉怀里的人呼吸渐渐平稳,朱隶也放松地闭上了眼睛。 天空露出第一道曙光时,燕飞和吴翰文带领的十多万大军终于按计划赶到了交州城外五里处。 “传令下去,大军原地休息,埋锅造饭,半个时辰后攻打交州府。”燕飞望着不远处的交州府,沉声命令。 交州府静悄悄的,经历了一夜的喧闹,此时整个城市都在沉睡。 “小王爷,这一趟回马枪一定会打得明军措手不及,让他们把还没有攥热乎的交州府再还回来。”吴翰文骑在马背上,立在燕飞的身侧,虽然一夜未睡,却意气风发,被朱隶抓了三次了,这一回,吴翰文一定要连本带利搬回来,让朱隶也尝尝抓住了再放的感觉。 燕飞冷峻的脸上此刻也露出一丝笑容,然而笑容尚未绽放,却陡然一僵。 吴翰文看到燕飞表情一僵,忙转过头顺着燕飞的目光向交州府城门望去,人也顿时僵化。 刚才还非常安静的交州府,此刻城门大开,三列骑兵伴着马蹄的轰鸣声,向燕飞的蛮军奔驰而来,很快,燕飞和吴翰文已看清,为首的三人正是朱隶、张辅、陈旭。 “早啊”朱隶看到燕飞、吴翰文,非常热情地问起早安,“你们也来遛马?”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0 2 . c o m 燕飞真想回答说是,是来遛马,就是不知道朱隶遛马,不仅带了万余人,而且这万余人竟然都带着火器。 遛马需要带火器吗? “王爷好兴致,这么早就出来遛马,小王还以为,王爷此时正拥着美人环游太虚呢。”燕飞气势不弱地回道。 “难得小王爷这么恋旧,前天刚离开交州府,今天一大早就回来了,本王这个做地主的,哪里还敢拥美人在床。说实话,小王爷这一手太不厚道,本王早起倒无妨,让美人独守空闺,小王爷太懂得不怜香惜玉了。” 骑兵队在燕飞、吴翰文前十丈处停下,朱隶独自骑着马上前了几步。 正在埋锅造反的蛮军看到明军骑兵队突然降临,一时间都慌了手脚,你撞我我撞你,乱成了一团。 朱隶可不在乎蛮军乱不乱,背在身后的手摆了摆,骑兵队立刻以朱隶为中心,向两翼包抄。 “京王爷,您不是来遛马的吗?怎么还带了这么多火器?”燕飞有些沉不住气了,就算是集结好的大军,完全暴露在火器之下,也非乱不可,何况现在已经很乱,如果朱隶真把骑兵队扇开,枪口对着蛮军,不用明军动手,只是拥挤踩踏,就会有伤亡,那里还有能力组织反击。 朱隶怎么会知道蛮军今早来攻打交州府,难道蛮军的高级将领中出了奸细?知道今天行动计划的,一共只有五个人,除了自己和吴翰文,剩下的三个人中,会是谁透出了情报? “遛马顺便溜溜火枪,火枪很久不用了,怕受潮。”朱隶一句话,引得张辅和陈旭想笑又不方便笑,辛苦地抖个不停,像踩上了电门。 燕飞和吴翰文不仅不觉得好笑,反而气得想把朱隶痛揍一顿,有遛马、遛鸟、遛狗,没听说还有溜枪的,朱隶这谎话说得,比真话还顺溜。 被明军围上的蛮军更加慌乱了,燕飞担心的事情随时都可能发生。 朱隶看着来回拥挤的蛮军,皱了皱眉头,忽然从身上掏出一把火器,对着空中放了枪,巨大的响声让所有的人浑身一震,蛮军都停止了移动。 “列队”朱隶气沉丹田,一声厉喝,如晴空中一个炸雷,比之前的枪声有过之而无不及,蛮军将士像听到自己的将军指挥一样,下意思地排起了队列。 燕飞和吴翰文一个比一个脸黑,这算什么,还没打,这些人就成你的俘虏了?我们带的可是十万大军,你不过才一万骑兵,虽然一开始被你们来个措手不及,但稳定下来,你一万人那里是我十万人的对手? “看来京王爷不是来遛马,是来打仗?”燕飞冷冷地说道。 朱隶摇了摇头,轻轻拨动马头,向一侧让去,跟着朱隶左右和后面的将领也随着朱隶,向两边让开,很快中间的位置让了出来。 燕飞看到朱隶让开后的东西,脸色立时变得比黄瓜还绿,他看见了小钢炮。 在骑兵的后面,竟然隐藏着一百多名步兵,至少有三十个小钢炮一字排开,炮口对着蛮军。 第279不放弃 名书楼inGL在骑兵的后面,竟然隐藏着一百多名步兵,至少有三十个小钢炮一字排开,炮口对着蛮军。 就算蛮军的兵力是明军的十倍,在这些黑漆漆的铁家伙下,多出十倍的兵力,不过是多出了十倍的炮灰。 先进的武器装备,加上完美的指挥,在这一刻显示出了压倒性的优势。 虽然这支骑兵队和这三十个小钢炮是明军的极限,但面对蛮军,这些已经足够了。 “本王确实是来遛马的,既然遇到了吴将军,就请吴将军回城里坐一坐,如果小王爷有兴趣,不妨同去。”朱隶的意思很明显,你们认输吧,吴翰文必须跟我回去一趟,抓住你在放你,这就叫四进四出了。 “既然京王爷兴致这么高,小王就和吴将军一起陪京王爷再去溜遛马,今天的空气真好,非常合适遛马。”燕飞的语气很平淡,但大家都看的出,燕飞在强压这怒气。 打不是不行,小刚炮同火器一样,开一炮必须重新装弹,这中间的空隙足可以领军杀过去,但显然的,站在前面的人全都会成为炮灰,而且,就算冲出了包围,也不可能再攻打城池,明军在这里才一万人,剩下的兵力不用猜,一定在守城,燕飞的原计划是打个出其不意,现在明军已经有准备了,攻城一样占不了便宜。 一句软话,能让将士们减少伤亡,燕飞就是再不愿意说,也必须说。 “既然小王爷和吴将军也有此美意,请”朱隶说罢,调转马头向城内奔驰而去,燕飞和吴翰文对望一眼,无奈地打马跟上,主动送给人家做俘虏,没有比这更让人憋气的了。 可若不去,张辅和陈旭手里的火器可不是吃素的,打伤他们,把他们强送到交州府,并不是做不到。 朱隶听到身后两匹马蹄声紧紧尾随,心里十分高兴,这出空城计,算是唱成功了。 燕飞和吴翰文选得这个攻城时间太完美了。 明军确实如他们的探子所报,昨晚的庆功宴,大家喝得酩酊大醉,半夜朱隶忽然感到有危机的时候,能叫起来的也只有这一万多人,其他的人就是用凉水浇,也昏昏沉沉的,根本无法迎敌。 如果燕飞和吴翰文下令硬拼,蛮军当然会伤亡惨重,但明军也好不了多少,一万对十万,虽说这一万人有火器,有战马,但双拳难敌四手,况且十万蛮军一旦被逼上了绝路,进攻能力必然倍增,冲过一万人的防守并不困难,此时城里的防守仍然非常薄弱,蛮军若拼死硬攻,交州府真有可能在三日内,两次易主。 朱隶赌燕飞和吴翰文不会硬拼,他赢了。 城门在即,朱隶方要松口气,却发现跟在身后的燕飞和吴翰文突然调转了方向,向斜刺里冲去。 交州府位于红河右岸,在红河与墩河的汇流处。红河和墩河成为交州府的一道天然屏障。 燕飞和吴翰文在交州府住了半年有余,对交州府周围地势了如指掌,早在被迫答应朱隶的要求时,二人就想到了借水逃遁。 发现跟在身后的燕飞和吴翰文突然调转马头,奔向湍急的红河。朱隶一声轻啸,自马背上拔身而起,运起轻功直追吴翰文。虽然蛮军已经认输,但有赌约在,朱隶必须生擒吴翰文,再把他放了,才能叫四进宫,马上就到城门口了,朱隶当然不会让吴翰文溜走。 燕飞猛地拉住马缰,让吴翰文的马先走,自己反身迎上朱隶。 朱隶暗叹一口气,终于要跟燕飞动手了。 这场赌约对于朱隶至关重要,不战而屈人之兵,方是进攻的上策,若朱隶真能赢了这场赌约,将这场战争化为无形,将拯救成千上万条生命,权衡利弊,朱隶再不愿意,也只能选择动手。 “燕飞,你让开”朱隶脱口叫出了燕飞的名字。 久违的称呼让燕飞的动作略微一缓,然而也只是一顿,燕飞随即伸展身形,从马上跃起,内力灌注在马鞭上,马鞭如蛇般陡然变得笔直,直袭朱隶胸前大穴,逼得朱隶不得不稳住身形,堪堪避开。 “燕飞”看到吴翰文就要接近红河,朱隶脚步微晃,一把抓住燕飞的鞭梢,内力到处,长鞭寸寸断落。 燕飞扔掉长鞭,跃下马背,徒手缠住了朱隶。朱隶与燕飞交手几个回合,眼睛看着吴翰文弃了马,纵身跃入红河。 “对不起,燕飞。”朱隶硬抢两招,完全是只进攻不防守的打法,燕飞的攻势果然迟疑。与燕飞第一次过招时朱隶就发现,燕飞虽然完全忘了他,但与他过招,明显下不去狠手。 朱隶咬咬牙,攻向燕飞右肩的掌力化虚招为实招,掌心内力猛吐,燕飞应掌向后飞去。 望着燕飞略带惊讶的目光,朱隶的心狠狠地一疼,然而此时已顾不上那么多,朱隶提起真气,几个纵步后,飞身跃进红河。 正值雨季,前些天连续下了几天的雨,河水很急,朱隶沉到河底后,迅速将身上的盔甲脱掉,只剩下贴身的中衣,方冒出水面,定睛看去,吴翰文在前面不远处迅速游着。 朱隶上大学的时候,拿过几个高校合办的运动会游泳冠军,如果不是年纪有些大了,很可能被省队要去。不过朱隶对于游泳也就是兴趣,真让他参加省队,他也不会干的,用他的话说,吃不了那份苦。 朱隶长相硬朗,身材好,加上游泳姿势漂亮,游得快,不论在大学期间还是工作后,进了游泳馆一直是美女杀手,可惜在现代那么多年,朱隶身边的女朋友换了好几个,却没有一个能走进朱隶心里的。好在上帝对朱隶不薄,回到六百年前的明朝,怕朱隶寂寞,给朱隶送了一个现代美女,聪明,漂亮,学问比朱隶高,却对朱隶死心塌地,朱隶悠悠叹口气,沈洁是牢牢住进了朱隶的心里。 脑子天马行空地乱想,朱隶的四肢可没有闲着,片刻后已经距离吴翰文很近了,不是吴翰文游得太慢,而是吴翰文还一直穿着盔甲,盔甲进了水变得更重,吴翰文能游出这个速度,已经很不错了。 明时的盔甲,虽然防御性不错,但穿上麻烦,脱下来也麻烦,朱隶的那套盔甲,是整个明朝独一份,不但轻,而且穿脱方便,由朱隶设计,小芸亲自缝制的,知道这次南下到交阯,沈洁收拾行囊时,特意给朱隶带上,可惜让朱隶留在了河底,朱隶心里多少有些心疼,希望抓住吴翰文后还能找回来。 吴翰文眼见朱隶追了上来,却怎么也游不快了,被朱隶一把抓住了盔甲,按进了水底。 看着吴翰文不挣扎了,朱隶才把吴翰文拖出水面。 “跑得很过瘾哦。”朱隶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看着吴翰文冷冷地说道。 吴翰文咳嗽了半天,方换过气来,哆嗦的手指解着盔甲,却半天也解不开。 河**水流很急,两边稍缓,朱隶拖着吴翰文靠近岸边,双脚勉强能够到河底。 看着吴翰文脱盔甲,朱隶站着没动。吴翰文已经精疲力竭,带着盔甲根本不仅游不动,也走不动,让朱隶带着穿着盔甲的吴翰文游到岸边,朱隶也没有这份力气,虽然脱了盔甲的吴翰文说不定还会跑,朱隶也没有阻止他。 费了好大的劲,吴翰文终于将盔甲脱了下来,却真得要逃跑,一转身就要向河**游,被朱隶一把抓住:“还想跑,水没喝够是不是。” 吴翰文却是一脸的焦急像,指着河道:“小王爷。” 朱隶冷冷一笑:“这种骗人的把戏太老套了吧。”燕飞被朱隶打伤,此刻张辅他们应该找到了他。朱隶临跳进红河之前,匆忙中向张辅等人的方向望了一眼,看到他们已经注意到了这边出现了状况。 吴翰文拼命地想挣脱朱隶的掌握,指着河**大喊:“放开我,真是小王爷。” 朱隶与吴翰文相对而立,朱隶面向水流的方向,吴翰文正好与之相反,看到吴翰文的表情真是十分焦急,朱隶也向河了一眼,燕飞真是顺着水流漂了过来,而且是头朝下趴在水面上飘过来,鼻子和嘴都浸在了水里。 朱隶心中一慌,抓着吴翰文手瞬时放开。 吴翰文挣脱朱隶的束缚,立刻想燕飞游去,朱隶也反映了过来,忙跟在吴翰文身后向燕飞游去。 两个人几乎同时抓住了燕飞。 将燕飞翻过来,朱隶甚至不敢探查燕飞的脉搏,直着眼睛看着吴翰文用力拍打了两下燕飞的后背,又探探燕飞的鼻息。 “他还活着吗?”朱隶的声音带着控制不住的颤抖,不管过去多少年,不管任何情况,朱隶永远无法面对燕飞此时的样子。 “还有气息,赶紧带小王爷上岸。”吴翰文此刻倒比朱隶冷静多了。 朱隶和吴翰文一左一右拖着燕飞向岸边游去。 红河很宽,加上水流湍急,朱隶和吴翰文被河水冲得不停地向下,游了半天,才游出了一半的距离。 虽然朱隶和吴翰文浑身几乎没什么力气了,可他们知道,如果不尽快把燕飞送上岸,燕飞就会有生命危险。 朱隶正努力坚持着,忽然觉得燕飞的身体陡然变沉,朱隶措手不及,被燕飞拉进了水里,此时朱隶才发现,吴翰文居然掉进了一个旋窝,虽然他及时松开了拉着燕飞的手,但燕飞已经被旋窝吸附住了,朱隶如果立刻松手,自己还可以逃离旋窝,燕飞一定会被卷进去,不松手也拉不出燕飞,只能跟着燕飞一起卷进漩涡。 朱隶根本没有犹豫,跟着燕飞一起被卷进了旋窝,不管卷进旋窝后是生是死,朱隶都不可能放手,即使燕飞永远也想不起他来。 怕旋窝将燕飞和自己分开,朱隶用双臂紧紧地保住了燕飞,没旋转多久,朱隶就感到自己被一股巨大的冲力冲了出去,后背重重地撞到石头上后,定睛一看,是一个山洞,河水从山洞中流出,冲向悬崖。 放下燕飞,朱隶还没搞清状况,就感到有什么人贴着身边滑过,朱隶下意识地一把抓住,却被来人和河水的冲力一下带出了一段,当朱隶反映过来时,吴翰文已经被朱隶拉着,悬在了空中。 “别动,别动,千万不要动。”朱隶看清四周的景象,倏地吸了口冷气。 吴翰文没有朱隶幸运,被河水冲出后直接带下了悬崖,悬崖高约百丈,下面虽然有个小潭,但潭水面积很小,从上面看下去比洗澡盆大不了多少,况且不知深浅。如果不是朱隶眼疾手快抓住了吴韩文,就算吴翰文侥幸掉进潭水中,也有可能摔死,若是落偏了,万无生存的机会。 仅仅靠着左手和两只脚尖勾着勉强能用上力的岩石,朱隶深深地吸了口气,右手用力想将吴翰文一点点拽上来,然而刚一用力,左脚勾的那块岩石“啪”得断了,吴翰文拽着朱隶倏地向下一沉,幸亏朱隶的左脚又挂住了一块突出的岩石,才稳住了两个人的身行。 “不行,王爷,这样下去,你也会掉下去的,放开我,只求你带着小王爷离开。”吴翰文急切地说道。 朱隶知道他自己不能掉下去,燕飞依旧昏迷着,如果朱隶死了,燕飞也活不了,可朱隶也不能放手,放开手,吴翰文生存的机会太小了,且不说吴翰文死了,赌约也就无效了,就是没有赌约,朱隶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吴翰文摔下去。 “抓紧了,我拉你上来。”朱隶试探着向旁边挪了一点,如果左手能够到岩壁,朱隶能使上更大的力气。可岩壁离朱隶至少还有近一丈的距离。 朱隶又挪了挪,却因右脚勾的岩石不够结实,移动时断了,朱隶和吴翰文又下沉了几分。 “王爷,放手吧,再这样你我谁也活不了。”吴翰文焦急地劝道。 “闭嘴抓紧了。”朱隶狠狠地骂了一句。 吴翰文很清楚朱隶对燕飞的感情,如果此时挂在悬崖上的不是吴翰文,而是燕飞,朱隶宁愿和燕飞一起掉下去,也不会放手。可此时挂在悬崖上的是吴翰文,吴翰文不明白朱隶为什么还如此执着地不放手,如果说因为自己死了,赌约就无效了,那也没什么大不了了,原本朱隶、张辅带大军过来,就是打仗的,继续打就是了,况且,吴翰文平心而论,以朱隶、张辅的智慧和明军强大的武器装备,这一仗胜负毫无悬念,蛮军必输,只是能坚持多长时间而已。 不是为了赌约,朱隶和自己是敌对的,为什么不放手。如果朱隶和自己对调,吴翰文知道自己肯定不会伸出手。朱隶有命活着是他的命大,没命活着死了更好,朱隶死了,对所有窥视明朝领土的人,都是个喜讯。 明显地感觉到朱隶的力量在一点点消失,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滴在吴翰文的脸上,虽然痒痒的,吴翰文却不敢动,此时任何一个微小的动作,都有可能打破朱隶苦心经营的平衡,导致两个人同时掉下悬崖。 望着朱隶坚韧的面庞,吴翰文忽然明白了,为什么朱隶的兄弟都肯为他卖命,朱隶带的军队,为什么打不垮。 有这样肯用自己的性命去挽救别人的统帅,当然会有同样用性命去回报自己统帅的血性汉子。 感觉到吴翰文反手紧紧地抓住了自己,朱隶望向吴翰文,见吴翰文微微一笑,朱隶也还以一笑:“相信本王,本王一定能将你拉上来。” 吴翰文没说话,心里却说不出的感动, 距离岩壁越来越近了,朱隶打量着岩壁,考虑自己的能不能动作大一些,一下抓住岩壁突出部分,正想着,朱隶忽然觉得自己的脚踝被人抓住了,并用力地向后拽。 回过头,见是燕飞。燕飞脸色很差,依然靠在岩壁上,一手抱着突起的岩石,一手紧紧地拽住了燕飞的脚踝。 “你抓紧我,我要抓住那块岩石。”朱隶用眼睛示意燕飞。 燕飞会意地点点头,抓着朱隶的脚更加用力。 朱隶这么做虽然很冒险,但以燕飞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没有能力爬过来同朱隶一起将吴翰文拖上来,与其一点一点的耗,把大家的力量都耗光,不如趁着大家都还有点力气冒一把险,让朱隶下决心冒险的另一个原因,是燕飞醒了,虽然状态很差,但万一朱隶和吴翰文掉下悬崖,燕飞也可以自己想办法爬出去。 “小王爷,一会如果实在抓不住,不要硬撑,松手知道吗?”朱隶的语气虽然不容置疑,燕飞却根本没买账,一声没吭。 “如果我和吴将军真掉下去了,你不松手不过是多掉下去一个人,即救不了我,也救不了吴将军,不如保存实力,下到底下去看看我们是不是还侥幸活着。”朱隶一边看着位置,一边继续说道。 燕飞仍然没有说话,但朱隶知道,燕飞听进去了。 吴翰文勾唇笑笑:“京王爷,如果你现在松手,你和小王爷都会安全的。” 朱隶瞪了吴翰文一眼:“如果本王没有一丝将你救上来的可能,你以为本王还会花这么大得力气吗?” 吴翰文一笑没接话,朱隶有他的想法,吴翰文也有自己的想法。 第280 找了十年的人 第280找了十年的人 “本王要扑了,吴翰文,你放松,不要紧张,相信本王,本王不会放手的,一定能将你拉上来。”朱隶望着吴翰文,眼神中充满真诚。 吴翰文淡淡地一笑,眨了一下眼睛,这一刻,他真得相信朱隶说的每一句话,朱隶说他不会放手,他就一定不会放手。 但吴翰文准备放手,如果朱隶一扑没抓住的话,吴翰文会放开抓住朱隶的手,有朱隶真心救他就够了,没有必要让朱隶陪着他死。 居然开始为朱隶着想了。吴韩文耻笑了自己一下。 什么环境说什么话。 其实每个人都会冲动,每个人都有热情,就看有没有特殊的气氛、环境将你的冲动,你的漏*点点燃,例如再冷静的人进入狂热的演唱现场,进入炙热化的足球比赛现场,甚至一场煽动力极强的演讲会…… 此时的吴翰文无疑被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冲动点燃了,甚至不在乎他冲动的背后,等待他的是死亡。 朱隶的注意力完全在那块突起的岩壁上,没有精力去顾及吴翰文或者燕飞此时在想什么,朱隶只是知道,只要自己成功了,他们想什么都是白想。 虽然危险性很大,但朱隶不允许自己失手。 深深地吸了两口气,看准目标,朱隶没有再提醒燕飞和吴翰文,忽然扑了过去。 燕飞被朱隶拖得摔倒在地上,却仍然仅仅抓住了朱隶的脚踝。 吴翰文觉得身体突然向下一沉,心中坦然一笑,闭上眼睛,松开了拽着朱隶的手,随后感到手腕一紧,身体又停在了半空中。 睁开眼睛,见朱隶紧紧咬着下唇,已经稳住了身体。 “你丫的,抓紧我”一声暴喝从头顶上传来,吴翰文赶紧抓住朱隶的手,开心地笑了…… 这么多年来,吴翰文经历过好几次生死关头,这一次不是离死亡最近的,却是最甘心面对死亡的一次,也是知道死不了后,心里最温暖的一次。 那从心中发出的笑容,一直持续到朱隶终于把他拉了上来。 “你丫的真是一头猪,比猪还沉。”朱隶摊开四肢脱力地躺在地上,也不顾河水从他的身上冲过。 “起来,你这样会受伤的。”吴翰文硬把朱隶拽了起来,让他在没有水的岩壁旁坐下。 “燕飞,你怎么样?”朱隶缓过一口气,最关心的还是燕飞。 “小…那个我没事。”对于朱隶直呼自己燕飞,燕飞心中一愣,不知道朱隶是在称呼他的兄弟燕飞,还是自己,但燕飞的心里真有一丝想法,希望自己就是朱隶的兄弟燕飞,对于朱隶这样称呼自己,燕飞只是微微蹙了一下眉头,并没有不反对,反正他叫岩騛,叫他燕飞,也差不了太多,况且对这个称呼,燕飞觉得有着说不清的亲切感。 同时燕飞觉得,既然朱隶称呼自己燕飞,自己再自称小王,似乎很别扭。 朱隶只是精神放松下来,习惯地一叫,看到燕飞的表情,才恍然明白自己叫错了,刚想改口,听到燕飞不在自称小王而称我,朱隶开心地咧开了嘴。 吴翰文也是一愣便没在说什么,经历了生死,朱隶愿意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吧,只要小王爷认可。 “小王爷,您别动,让属下检查一下你的伤。”吴翰文为燕飞把把脉,又查看了一下燕飞身上的伤口,朱隶在一旁问道:“怎么样?” “右肩骨可能裂了,肺部呛了水。” “右肩骨可能裂了?”朱隶惊讶地靠过来,看着燕飞红肿的右肩,懊恼的口气中还渗有深深责备:“伤得这么重吗?都这样了还拼命拽着我们,你不要这条手臂了?” 燕飞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朱隶,朱隶那种关心和焦急绝对不是装出来的,他们可是敌对的双方,可朱隶看燕飞的目光,分明比兄弟还亲。 奇怪的是燕飞望着朱隶的焦急的神态,心中感到十分的温暖。 人在脆弱、病痛的时候都期望被人关心,哪怕是来自敌人的关心。 燕飞这样为自己解释。 “肩骨问题不大,我看了没有错位,就是要吃点苦,疼几天,肺部呛水比较麻烦,如果发热……”吴翰文担忧地说道。 朱隶明白,如果肺部感染,会危及到生命。 “得想办法离开这里。”朱隶走到洞口向四周张望了一番,不由吸了一口冷气。 这个洞在山腹中央,上下左右全是陡壁,虽然山上长了一些草藤、树木,但想爬上去也绝非易事。 吴翰文被悬在峭壁上的时候,早已把四周看个遍,见朱隶叹气,心中了然。 走回燕飞的身边,朱隶习惯地挨着燕飞坐下,右手很自然地握上了燕飞的左手,想为燕飞送点真气疗伤。 “你干什么?”燕飞倏地把手抽回,望着朱隶冷冷地说道。 “嗯?”朱隶被燕飞的动作搞得一愣,随后想到眼前的燕飞已经不是记忆中的燕飞了,刚才用力抓住自己,不过是希望自己救上来他的部下。 心中微微酸痛,朱隶向后靠了靠,低声道:“没事。” 吴翰文看在眼里,心中很理解朱隶的感受,燕飞失忆,最受伤害的不是燕飞,而是燕飞身边的这些亲人、朋友。是朱隶,是燕飞的妻子和孩子,看着自己最亲近的人突然不认识自己,眼中还含有敌意,那种心情非常难受。 “京王爷,您也休息一会吧,我去附近看看能不能找点吃的。”吴翰文此时心中对朱隶不仅没有一丝敌意,反而看到朱隶失落的表情,有几分歉疚。 朱隶点点头,他确实累了,不仅身体累,心也很累。虽然身边的两个人都是敌方的高级指挥官,朱隶却丝毫没有防备地靠在岩壁上睡着了。 “朱隶。”睡梦中,朱隶似乎听到燕飞在叫他,一激灵醒了,燕飞失忆后从没叫过他朱隶,难道燕飞回复记忆了? 柳卿卿一觉醒来,已是第二天晌午。 阳光从窗户里射进来,房间里静悄悄的,似乎整个沁香园都很安静。 朱隶应该早出去了。 柳卿卿翻身起来,感觉身上的酸痛好了很多,整个人神清气爽的,南军医的药果然好用。 穿上朱隶早已令人准备好的衣服,柳卿卿的肚子很合时宜地叫了一声,前一个晚上的宵夜没吃多少,现在还真有些饿了。 推开门,房门外果然有几个亲兵守着,看到柳卿卿出来,其中一个人走上前问道:“柳姑娘有什么吩咐?” 柳卿卿四处看了一眼,笑盈盈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柴钟旭。” “王爷呢?”风吹过柳卿卿秀发,有几个碎发调皮地附上面庞,柳卿卿很随意地用手拢了一下,动作道不尽的妩媚。 柴钟旭痴痴地看呆了,过了半晌才腾然醒悟,忙垂下目光:“王爷正在处理军务。” “王爷用过了午餐了吗?”柳卿卿望着前院的正堂,希望朱隶还没有用饭,能回来陪她一起。 “柳姑娘,王爷已经用过午餐了,王爷吩咐,柳姑娘醒了,让厨房做些柳姑娘爱吃的,柳姑娘想吃些什么,请告诉在下,在下为姑娘通传。” 听到朱隶已经用完饭,柳卿卿感到微微的失望,并没有注意到柴钟旭的言辞中有些闪烁。 “让厨房准备些清淡的就好。你们王爷喜欢吃什么?能不能请王爷晚上回来用餐?”既然中午错过了,晚上能一起用餐也是好的。 “这个,在下需回禀王爷才能知道。”柴钟旭垂下头,声音犹豫。 柳卿卿很想去前院正堂去看看朱隶,但也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去找他很不合适,微叹口气返身进了房间。 “朱隶。”确实是燕飞在叫。 朱隶和吴翰文心中均是一惊,对望一眼后同时靠近燕飞。 如果燕飞真恢复记忆了,对吴翰文来说利用燕飞控制整个安南的计划将化为泡影,不管燕飞会不会变傻,都不会再为他们所操纵。 对于朱隶来说,除非确定吴翰文在骗他,燕飞恢复记忆后不会变成白痴,否则他宁愿燕飞一辈子不认识他,也不希望燕飞恢复记忆。 难得两个人在这个问题上如此统一。 可燕飞是否恢复了记忆,却不是他们两个所能控制的。此刻燕飞面色潮红,处于昏睡中,那声呼唤话显然是梦话。 “朱隶,别得意,小王不怕你。” 燕飞的这句梦话,让朱隶和吴翰文两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然而两个的表情却大相径庭。朱隶是一脸苦笑,吴翰文却笑得很得意。 “燕飞。”握着燕飞的手,朱隶感到燕飞的体温很高,呛进河水的肺部还是感染了。 “扶他坐好,我帮他运功疗伤。”朱隶望着吴翰文说道。 吴翰文点点头,扶着燕飞背对着朱隶坐着,看着朱隶用双掌抵住了燕飞的背后大穴。 朱隶为燕飞运功疗伤,吴翰文绝对放心,看着两个人的头上渐渐笼罩了一层水雾,吴翰文转身离开了洞穴,回来时,带回来一些干草和枯枝。 正是夏末秋初,秋老虎还没过,天气闷热潮湿,衣服浸湿了水,觉得很凉爽,因而虽然三个人都从河里爬出来,衣服早湿透了,但谁都没想生把火烤烤衣服,直接用体温烤干了衣服。 此刻吴翰文却生起了火堆,洞中潮气太重,朱隶运功为燕飞疗伤,两人身体的穴道均打开了,潮气很容易入侵体内,燕飞还好一些,朱隶的真气在保护他,朱隶自己则因为穴道大开没有真气保护,为燕飞行完功后,几日内身体会酸痛不矣,练武之人都知道这个道理,朱隶当然也明白,却急于为燕飞疗伤,顾不上了。 看到吴翰文生起了火,朱隶心中也是一暖,这个火堆与其说是为了燕飞生的,不如说是为了朱隶生的。 半个时辰后,燕飞的脸色回复正常,体温也降了下来,朱隶缓缓收了功力。扶着燕飞躺下。 “小王爷怎么样了。”吴翰文拨弄着火堆,将冒烟的是柴火挑进水里,流出洞外。 “暂时没事。”朱隶脱下自己的衣服搭在燕飞的身上。 吴翰文看着朱隶细心的动作,半天没说话。 天蒙蒙亮,朱隶左右也睡不着了,索性坐到了火堆旁,拿起一个木棍拨弄着火堆,思考着怎么能套一套吴翰文的底细,吴翰文身上,秘密实在太多了,朱隶知道吴翰文不会轻易说什么,但不试试,朱隶不死心。 “那个,谢谢你救了我。”吴翰文被朱隶救上来后,还未说过谢字,不是吴翰文不愿意说,实在觉得一个谢字太轻,但吴翰文却无法承诺其他,毕竟,他们是敌对的。 “不必谢本王,本王也是为了那个赌约,你若死了,赌约也就无效了,本王这些天的努力也就白费了。”朱隶轻描淡写地说道。 救人这种事情,越是说得不在乎,对方越看重,越想对救命之人报恩,朱隶倒不指望吴翰文报什么恩,只要能透**朱隶想知道的信息,朱隶也就知足了。 吴翰文果然很感激地望着朱隶,其实如果朱隶以救了他为理由,逼着他做什么,吴翰文是不得不做的。 朱隶什么都没提,甚至将不顾性命之危救他,也说成是另有原因。 那原因说得再冠冕堂皇,也不会让人相信,赌约再重,重得过朱隶的性命吗? 又是一阵沉默,朱隶不着急,他在等,等吴翰文做内心的挣扎。 大家都是明白人,朱隶需要什么,吴翰文很清楚。 “我就是你们要找的吴祖信。” 朱隶猛地抬起头望着吴翰文,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想到吴翰文一定会说点什么,却怎么也不想到吴翰文一开口就扔出了如此大的重磅炸弹,炸得朱隶思维都停止了。 找了十年的人,原来一直在身边。 吴翰文预料到朱隶会难以相信,卷起左臂袖子继续说道:“从我记事起,这里就有这块疤,我不知道这块疤是怎么来的,直到小王爷告诉我,是我小时候摔的。” 那块疤已经很小了,如果不注意,根本看不出来,但疤痕依然很深,可以想象当时伤得多么严重,不怪吴翰文的母亲念念不忘他身上的这块疤。 “燕飞说的?燕飞知道你就是吴祖信?”朱隶问道。 吴翰文垂下头,半晌才说道:“因为小王爷确定了我是吴祖信,才跟我的走的。” 吴翰文说得很委婉,朱隶却听的很明白,燕飞泡在江湖上这么多年,当然不会轻信任何人,朱隶一直想不明白,吴翰文怎么可能有机会对燕飞下手,现在明白了,因为阿婆的关系,燕飞对吴翰文盲目信任了,才给了吴翰文下手的机会。 看了一眼仍然在熟睡中的燕飞,朱隶问道:“现在呢?燕飞知道你是谁吗?” 找到吴祖信是燕飞最大的愿望,如果他还记得这个愿望,朱隶希望他已经实现了。 吴翰文点点头:“小王爷知道我还有一个名字叫吴祖信,但他不记得他要找吴祖信。” 知道就行,记不记得原因,倒是次要了。 “你怎么知道你的身份的?”朱隶想问的是收养你的人是谁,但直接问,吴翰文未必肯说。 “收养我的人临终前告诉我的。” 按照吴晨找回来的资料,吴翰文不到十岁时,收养他的人就死了。 “你凭什么相信收养你的人说得是真话?”身世本来就是很扑朔迷离的事情,没有确凿的证据,很难让人信服,手臂上有伤疤的人很多,阿婆临终前,并没有明确地说明伤疤在那里。 吴翰文看出朱隶的怀疑,从胸前掏出一个挂在脖子上的小牌儿。摘下递给朱隶:“收养我的人是我爷爷的把兄弟,长裙族的大巫师,当年是他拼死将我和母亲救出来,后来与母亲走散,他一边抚养我,一边寻找母亲,但直到他去世,也没有得到母亲的消息。这块族牌是他去世前给我的,上面有我爷爷、我父亲和我的名字。” 长群族的大巫师?可吴晨得到的消息,收养吴翰文的人并不会巫术,看来大巫师很善于隐藏。 “你的巫术得自大巫师的真传?”朱隶问道。 吴翰文点点头:“大巫师是我的启蒙师傅,但我跟着大巫师学巫术的时间太短,我巫术技巧,是跟着后来的师傅学的。” 朱隶翻看着手中的族牌,族牌的一面刻着三组名字,另一面刻了个鹰的图腾,苗人起名字有一定的规律,三个字的名字中,属于自己的只有一个字,另外两个字是属于父亲和祖父的。族牌上的三个名字分别是:义随翁、宝义随、信宝义。吴翰文的名字信宝义三个字中:义是祖父的字,宝父亲的字,信是吴翰文自己的字。 这些名字都是苗名,很多苗人,特别是大苗寨的寨主、大巫师等,都会有一个汉名,吴祖信就是汉名,老寨主义随翁的汉名,叫吴金水。 族牌的背面是族徽,只有非常大的家族,才会有自己的族徽。 朱隶当年为了当好千年信使,对苗人的历史和各大苗寨的家族使,都做过深入的了解,在沐晟当年给朱隶找回来的资料上,看到过长裙族吴家的族徽,因为很像纳粹鹰的标志,朱隶的印象很深刻。 “知道你的家族因为什么原因被灭门吗?”朱隶将族牌还给吴翰文,随口问道。 第281 请将不如激将 第281请将不如激将 朱隶将族牌还给吴翰文,随口问道:“知道你的家族因为什么原因被灭门吗?” “不知道。”吴翰文接过族牌,重新挂在脖子上,像是很认真地回答。 然而这个答案本身已经告诉朱隶,吴翰文知道。 朱隶跟吴翰文接触时间虽然不算太长,但认识可有年头了。而且一直是敌对的。一般敌对的双方实力相差不大时,双方的脾气秉性,好胜心强弱,是否有耐力和执着的精神,是愿意简单处理问题还是喜欢耍手腕等等,都能在短短的交锋中观察出来。因为实力越相近,越能把自己压箱底的东西表现出来。 朱隶就是在这样的交锋中,清楚地了解到了吴翰文的秉性。以吴翰文的性格,灭门之祸,就是追查下去会掉脑袋,他也会追查到底的。说不知道,绝对是欺骗朱隶。 朱隶也没介意,身世都说了,灭门的事情不说,说明灭门的事情,牵涉到了不能说出来的人。 “你是怎么确定燕飞身份的?”朱隶换了一个话题。对于燕飞的身世,朱隶倒是不怀疑,他很早就知道燕飞出身不会普通,人的脾气、秉性,举止、言谈,有些东西是与生俱来的,就算没有在那种特定的环境中长大,却仍然具备着。科学的解释,应该叫遗传,一代,甚至是几代养成的习惯,会写在基因中,遗传给下一代。 燕飞与生俱来的傲气与孤独感,不仅仅是因为他是杀手出身,更是因为他是王家出身。 只是朱隶虽然早有怀疑,却没有证据。 “小王爷的身份,是我师傅告诉我的。”吴翰文似乎觉得已经欺瞒了朱隶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如果仍然不答,有些说不过去,况且,就算现在不说,朱隶迟早也会知道。 挣扎了一下,吴翰文补充道:“我的师傅,也是小王爷的师傅。” 朱隶的眼睛倏地眯了起来,眼神中闪出警惕的光芒。 吴翰文像是完成了一向艰巨的任务似的,长长地吁了口气,靠在山洞的岩壁上。 燕飞曾经是杀手,燕飞的师傅,自然是杀手组织的人,那么吴翰文,也是这个组织的人。 他今天说的这么多话,如果让杀手组织知道了,必死无疑。 一直怀疑吴翰文是杀手组织的人,今天终于由吴翰文自己,亲自证实。 “朱婳,真是你的未婚妻吗?”朱隶问得很慢,说不上是希望吴翰文肯定还是否定,如果朱婳也是杀手组织的人,那么当年对燕飞下蛊毒,就是杀手组织的命令,是为了将逃离杀手组织的燕飞灭口吗?但朱隶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吴翰文点点头:“我们本应该早就成亲了。” “为什么一直没成亲?”朱隶并不是要打听别人的私事,只是顺着吴翰文的话问,脑子里却还在想,杀手组织令燕飞双目失明,使得朱隶不得不离开当时的燕王,仅仅是时间上的巧合吗? “因为朱婳失踪了三年。今年年初才回来,可问她去哪里了,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朱隶回过神来,望着吴韩文,“她跟燕飞……” 吴翰文痛苦地点点头。 “她也不记得你了。” 吴翰文再次点点头。 朱隶终于明白,为什么燕飞冷淡地对待朱隶的时候,吴翰文的目光中带有同情。 “到底是谁让燕飞失去记忆的?”朱隶声色俱厉。朱隶知道,燕飞脑子里的牛毛针是引子,是吴翰文打进去的,可是给燕飞下蛊让燕飞失忆的是谁? “师傅。”吴翰文似乎费了很大力气,才说出这两个字。 “朱婳呢,也是你师傅下的手?”朱隶冷冷地问道。 “师傅说,是她自己。” 朱隶诧异地抬头:“为什么?” 吴翰文摇摇头:“我不知道,师傅说,她要忘掉一些事情,我不知道她要忘掉什么事情,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连我也要忘掉。” 看着吴翰文痛苦的神情,朱隶从没想过,吴翰文也会对感情投入得这么深。 不知道说什么能安慰吴翰文,如果朱婳和燕飞一样的话,朱婳恢复记忆也会变成白痴,吴翰文永远地失去了这份感情。 “当年朱婳为什么对燕飞下手?”想到吴翰文不会回答这个问题,朱隶还是按捺不住问了。 “我不知道。” 吴翰文当年在擂台上,一语道破朱隶的身份和南下的目的,不是知情人,怎么会知道。 见朱隶没吭声,吴翰文又强调一遍:“我真的不知道。我认识你们的时候,并不认识朱婳,知道你们不是苗疆的人,找组织查了你们的身份,才知道小王爷中蛊毒的事情。” “虽然后来我认识了朱婳,但你也知道,组织里的事情是禁止谈论的,即使两个人都是杀手也不行,知道对小王爷下蛊毒的人是朱婳,也是一个偶然的机会从师傅那里知道的,这件事情,我从来没有问过朱婳。” 听吴翰文解释得急切,朱隶抬头看了吴翰文一眼,牵动嘴角一笑:“本王相信你。” 吴翰文霎时愣了,他解释了半天当然是为了让朱隶相信他,却绝没想到朱隶真的相信他。吴翰文自嘲地笑了一下,心知朱隶不过随口敷衍他一句。 朱隶看出吴翰文的怀疑,也没解释什么,让别人相信自己,不是靠几句话就能办到的,那需要时间和行动。特别是像吴翰文这种杀手出身的人。 回想当年,燕飞真正将朱隶视为生死兄弟,是朱隶将瘦得皮包骨头的燕飞背到周王的农庄之后。 朱隶望向睡在一旁的燕飞,昨晚为了让燕飞睡得沉一些,朱隶收功时顺手点了燕飞的昏睡穴,不然朱隶和吴翰文哪能这样聊天,不过以燕飞的功力,也快醒了。 火堆在两个人面前渐渐地熄灭,离得火堆近,两人都出了一身的汗,朱隶的衣服还盖在燕飞的身上,上身只有一件贴身的小衫。 从河底流入山洞中的水,冰凉透彻,朱隶脱掉小衫,露出精壮的臂膀,摆成一个大字躺在水流中,让冰凉的水带走身上的热气。 “天亮了,我去找些野果,吃饱了好爬山。”坐了这么长时间,吴翰文知道朱隶的内息已经调整好,没有阻止朱隶躺在水中。起身出了岩洞。 前一个晚上吴翰文已经摘了一次野果,这回再去,轻车熟路,没过片刻,吴翰文带着一兜野果回来,还没到洞口,就听到洞中传出打斗声。 燕飞睁开眼睛,打量了一下四周,见吴翰文并不在洞中,朱隶则逍遥地躺在水里。提起内力,燕飞毫无花哨地一拳打向躺在水中的朱隶。 朱隶感到冷冷的拳风瞬间逼来,要避已经来不急了,只好用手臂硬结了一拳,同时也借着燕飞的掌力跳了起来。 “你干什么?”望着气势汹汹的燕飞,朱隶边躲避边问道。 燕飞并不答话,只是攻势一招紧过一招。 燕飞的武功与朱隶不相上下,他拼了命了攻击朱隶,朱隶也顾不上说话了,被燕飞逼得满山洞跑,饶是如此,身上还是挨了燕飞几脚,虽然没伤到筋骨,但也疼得要命,燕飞下手可丝毫没留情,内力提到了十成,如不是燕飞肩骨断裂,单手不灵活,朱隶这样不还手的挨打,恐怕已经被燕飞打趴下了。 朱隶只能希望吴翰文快点回来,再拖下去,搞不好自己会受伤不说,燕飞自身的伤势也会加重。 好在吴翰文没有辜负朱隶的希望,很快出现在了洞口,并一闪身,挡在了朱隶身前。 “小王爷,您这是干什么?” 燕飞看到吴翰文摘回来的野果掉了一地,收了招式坐了下来:“我以为他把你杀了。” 吴翰文叹了口气:“京王爷要想杀我,昨天就不会救我。” “你既然没死,为什么看着他点了我的穴道。”燕飞沉着脸问道。早上醒来燕飞就感到不对,练功多年的人,有没有被人点穴道还是能感觉到的,果然有所怀疑后,运行真气,昏睡穴有轻微的堵塞。 “小王爷,封住您的穴道,是为了让您更好的休息。”这确实是句实说,如果朱隶不顺手点了燕飞的穴道,吴翰文也会点的,不然以燕飞的性格,一定睡不安稳,朱隶和吴翰文不会防备,燕飞会。 “谁知道他救你安得什么心。”燕飞用眼睛翻了翻朱隶,仍旧怀疑地说道。 朱隶郁闷地从地上捡起一个果子,狠狠地咬了一口:“自然不是什么好心。” 吴翰文也拿起一个野果,在水里洗干净送到燕飞眼前:“小王爷,您误会王爷了,昨日王爷为了救属下,差点连累自己的性命,王爷再有什么心,也没有自己的命重要不是。” 燕飞不屑地哼了一声,看昨天情形,确实是朱隶拼命地在拉着吴翰文,当时的情况非常凶险。但堂堂一个王爷,豁出性命不要去救一个敌方的将领,燕飞即使亲眼看到了,也很难相信。 山体几乎是笔直的,向上攀岩全靠手臂拽住长在山上的藤条,两条腿用不上多少力气,因而三个人向上爬得很慢,早上出发,到中午时,连三分之一都没有爬到。 燕飞的肩骨断裂,手臂使不上力气,准备离开岩洞时,朱隶很自然地弯下了腰。 燕飞奇怪地望了一眼朱隶,面向吴翰文问道:“他干什么?” 朱隶有些尴尬地解释道:“背你,这样陡峭的山壁,你伤了肩骨根本爬不上去。” 燕飞走到洞口向外看了一会,朱隶说得没错,单凭一个手臂,确实爬不上去。 “吴将军,你来背小王。”吴翰文是放心将燕飞交给朱隶,燕飞可不敢把自己的命放在敌人手里。 朱隶明白燕飞的想法,伤感地笑笑,想重新获得燕飞的友谊,真不是件容易的事,何况他们现在还处在对立面上。 吴翰文背着燕飞,朱隶负责探路,找结实的树藤,让吴翰文拽着向上爬。 在一个粗壮的树杈处,朱隶打着手势让吴翰文在树杈上放下了燕飞,爬了一上午,吴翰文觉得双臂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如果下午仍然背着燕飞爬,恐怕到明天早上,也爬不到山顶。 “小王爷,一会由京王爷背你可好?”吴翰文喘着气低声与燕飞商量着。 “不必,小王自己还有一只手,自己爬。”燕飞也感觉到了吴翰文体力不支,但让敌方的王爷背自己,燕飞就算不用担心自己的性命,也过不去自己的面子。 “小王爷,本王佩服你的毅力。肩骨断了还坚持爬山,不过本王先提醒你,等爬上山顶,你这条手臂就算彻底废了。”朱隶在一旁状似幸灾乐祸地说道。 燕飞高傲的性格,受不得别人的怜悯与施舍,关心他到不如激怒他,更容易达到目的。 “不劳王爷操心,小王的手臂会不会废了,与王爷无关。”燕飞厌恶地瞪了朱隶一眼。 “早上如果不是见你有伤让着你,你早是本王的手下败将了,留着你的手臂是因为本王还想跟你打一架,届时不想听到别人说本王欺负单臂人。”朱隶的目光落在燕飞的手臂上,“不过你现在若是认输,那你的手臂也就与本王无关了。” 在岸边时,燕飞因为心软略一迟疑,肩骨被朱隶所伤,燕飞对此一直很后悔,如果当时对朱隶下了狠手,吴翰文一定能跑掉,自己也不会这么惨。 “你不用得意,就算小王少了一条手臂,一样能打赢你。”燕飞狠狠地说道。 “小王爷这么有志气,却不敢让本王背你上去,是怕本王半路把你丢下山涧,还是知道自己根本赢不了本王,故意想弄残一条手臂。”朱隶诚心激怒燕飞。 燕飞瞪着朱隶,眸子中闪着厉色,恨不得现在就跟朱隶打一架。 朱隶却好心情地看着燕飞,悠闲地将野果一个一个丢进自己的嘴里。 “怎么样,想好了没有?敢不敢让本王背你上去?”吃饱喝足了,朱隶又开始消遣燕飞。 “有何不敢,只是要辛苦王爷。”燕飞这回不仅没生气,还裂开嘴一笑。 燕飞态度的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让朱隶微微有些吃惊,用眼神询问吴翰文,吴翰文也莫名其妙的摇摇头。 “那我们出发吧。”朱隶边说话边靠近燕飞,在燕飞眼底的诡笑还没有散去之前,突然出手点向燕飞的穴道。 树杈地方本就不大,燕飞避无可避,被朱隶点了个正着。 “不好意思小王爷,左手确实没有右手灵活哦。”朱隶很不给面子的笑道。 燕飞瞪着朱隶,郁闷地叹口气。 他确实想在朱隶靠近他时,点朱隶的穴道,让他在山上多呆一会,但确如朱隶所说,左手没有右手灵活,燕飞的手指距离朱隶的穴道尚有几毫,朱隶已经点上了燕飞的穴道,如果燕飞用右手点穴,很可能两个人同时定住。 背起燕飞,朱隶跟在吴翰文的后面向上爬。 山顶遥遥在望时,天也渐渐黑了,爬了一天的山,最吃力的又是双臂,饶是朱隶内功再深厚,双臂也像灌了铅似得,沉得拿不起来。 “王爷,那边似乎有个小山洞,等我过去看一下。”虽然在坚持一下能爬到山顶,但吴翰文身有体会,此刻哪怕多爬一丈,恐怕都做不到了。 趴在朱隶后背上的燕飞一脸沉思的样子。 天气炎热,朱隶的衣服早被汗水湿透,散发着阵阵的汗味。 燕飞本是个非常干净的人,失忆后更是如此。 上午吴翰文背着燕飞时,身上的汗味让燕飞很反感,只是没有办法才忍着没说。 但朱隶身上的汗味燕飞不仅不觉得反感,反而感觉很舒服,燕飞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味道,让他想到了温暖和安全。 朱隶怎么会是安全的?他是大明朝的王爷,本次平叛大军的御史,虽然不是大将军,可大将军绝对听他的。 但回顾于朱隶的几次见面,除了这次打伤自己外,朱隶真没有做过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望着朱隶挂满汗水,如刀削般轮廓清晰的侧面,燕飞再次诧然,这个画面似乎在哪里见过,感觉那么亲切、那么熟悉。 “洞里很干燥,没有野兽,进去吧。”吴翰文爬过来,扶着朱隶和燕飞挪进洞去。 放下燕飞,朱隶来不及替燕飞解开穴道,返身爬到洞口,张口将隐忍不住的鲜血喷了出去。 “王爷,你怎么样?”吴翰文一反常态,担心的样子让人觉得他不是燕飞的心腹,而是朱隶的。 “没事。”朱隶摆摆手,回身靠着岩壁坐下,疲倦地闭上眼睛。丫的,背着人玩攀岩真不是人干的活。 吴翰文不放心地把了把朱隶的脉搏,除了跳得比较宏大,确实没有什么大碍,吴翰文知道,朱隶是伤了真气。 看着吴翰文解开自己的穴道,燕飞也忍不住低声问道:“他怎么了?” “王爷昨夜为小王爷运功疗伤,今天又爬了这么长时间山,伤了真气。”怕惊扰朱隶似得,吴翰文也压低了声音。 “昨天晚上为小王疗伤的不是你吗?”燕飞吃惊地看着吴翰文。 吴翰文苦笑:“小王爷太看得起属下了,属下那里那么纯厚的内力。” 燕飞望着朱隶的背影,此时靠在岩壁上,显得那么疲倦,为了敌人这么拼命,一次燕飞认为他是有目的的,两次呢? 第282 暗洞 第282暗洞 一直等到晚餐送进房间,朱隶还没有回来。 犹豫再三,柳卿卿再次推开门走了出去。 站在外面守卫的,仍然是柴钟旭和几个卫兵。 “柳姑娘有什么事?”柴钟旭上前问道。 “王爷还在正院大堂吗?”柳卿卿望着正院大堂的方向问道。 “是,王爷吩咐让柳姑娘自己先用餐。”柴钟旭垂首回答。 柳卿卿微微点头,抬腿向前走去。 柴钟旭一闪身挡在柳卿卿面前:“王爷吩咐了,沁香园人杂,柳姑娘最好不要乱走。” 柳卿卿幽幽叹口气,转身折返,却在推开门的片刻,突然又返身跑了出去,柴钟旭等一怔,柳卿卿已跑过他们的防线,跑向正院大堂。 四周一直很安静,不像是两军开战,朱隶为什么一天不回来,隐隐的,柳卿卿感到心中莫名的不安,她一定要去正院大堂看个究竟。 柳卿卿跑得很快,柴钟旭等怕伤到她,只能跟着,眼睁睁看着她跑进了大堂。 朱隶一搬进沁香园,就将正院的大堂设成了明军的指挥中心。 “王爷,王……”柳卿卿喊了两声停下了,大堂里,只有张辅、陈旭等几个将领在低着头说什么,根本没有朱隶。 “小的失职,请将军降罪。”紧跟在柳卿卿身后进来的柴钟旭单膝跪下说道。 听到声音,大家都诧异地抬起了头望向门口。 柳卿卿只穿了一身素衣,头发上没带任何装饰,仅仅用一带发带将如墨的长发束拢在背后,几根碎发随意散落在面庞两侧,如仙女一样清新脱俗的,而一张因为跑得太快而变得通红的小脸,又将仙子带入了人间,让人感到一种无法述说的妩媚,果然是人间尤物。 明知道非礼勿视,几个将领仍然一时难以收回目光。 “嗯哼。”张辅故意清了清喉咙,几位将领方察觉到自己失态,忙低下头,装模做样的看着他们之前正在研究的地图。 “你先下去。”张辅挥挥手,让仍然跪在地上柴钟旭退出去。目光转向柳卿卿:“柳故娘有事么?” “我来找王爷,不知张将军能否告诉卿卿王爷行踪。”柳卿卿微微喘息地问道。 张辅沉默着,望着柳卿卿的目光有几分复杂,半天才说道:“王爷失踪了。” “失踪了?什么时候的事。”柳卿卿瞪大了眼睛,满心的焦虑一瞬间写在脸上。 “昨天早上与蛮军的吴将军,小王爷一起落入红河,至今没有找到。”张辅暗暗叹口气,目光重新落到地图上。 发现朱隶和吴翰文、燕飞这边有变故,张辅立刻命令陈旭带兵回去援手,他不能动,以自己一万大军牵制敌方十万大军,若动,朱隶的空城计就唱不下去了。 然而朱隶等人动作太快,陈旭还没赶到,三人相继跳入红河。陈旭带着人立刻快马沿着河岸追,就要追上的时候,三人忽然沉入了水底。 虽然那一段河面水流比较湍急,陡见三人沉入河里,陈旭并没有惊慌,朱隶水性好,就像他武功好一样,不仅在军中,在大明朝都是有口皆碑的,最典型的故事就是朱隶出使西洋时,回程中与鲸鱼嬉戏,鲸鱼岂是一般人能与之嬉戏的?在说书人的口中,鲸鱼的尾鳍拍打海面,激起的浪花有十余丈高,朱隶仗着内功高、水性好,才能畅游于鲸鱼周围。当然朱隶玩得精疲力竭,被燕飞拖回甲板这段,被说书人自动屏蔽了。 派了几个水性好的军士下去帮忙,陈旭跳下马平静地看着河面,想着回去怎么说服朱隶小小地整一下吴翰文,既然同意认输了,还玩着一手,真是看大爷闲得无聊了。 然而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不仅看不到三人冒出水面,派下去的几个军士也不停地摇手表示没有找到人,陈旭的表情立刻沉重了起来,又派了几个人下去,自己则带人向下游找去。 半个时辰后,陈旭不敢隐瞒,向正在收兵返回的张辅报告。 直到夜幕降临,一千名士兵沿着红河及两岸找了一天,也没有找到朱隶等三人。三个人像是凭空消失了。 留下楚暮、吴晨和两名副将带着一百多名军士仍然留在红河,张辅找了当地人画了更详细的地图,正在看着地图重新布置人手。 柳卿卿见张辅等人不再说话,心里再着急却也帮不上什么忙,只好悄悄地退了出去。 回到卧房,看着桌子上的饭菜,柳卿卿一点胃口也没有,二十年前第一次看到朱隶,柳卿卿就动了芳心,秦淮河的那个夜晚,深深地印在了柳卿卿的心中,没想到那次见面之后,朱隶忽然离开了南京,再回来时,正是太子离世,柳卿卿听说朱隶那段时间神经恍惚,不认识人,很是担心,好不容易听到朱隶痊愈,又再次离开了南京,这一走,就再没有见面。 温泉池第一次偶遇,太出乎柳卿卿预料了,积压多年的情感瞬间爆发,柳卿卿第一个念头不是去相见,而是担心自己年华已逝,朱隶会不会看不上她,厌恶她。明知道朱隶醒了,在相邻的池子里看着自己,柳卿卿却不敢回头,匆匆穿上衣服,逃似的离开了那里。 然而相思难耐,从那天起,柳卿卿每晚都去温泉池,一直呆到近天亮,只希望能见到朱隶。 老天仁慈,几天后,朱隶不仅来了,还叫出了她的名字,并且与她在温泉池了做了一对名副其实的鸳鸯。 拥有那一刻,柳卿卿觉得多少年的等待都值了。 可惜,因为贪恋朱隶的怀抱,柳卿卿回去晚了,去温泉池的事情终于让顾峻雄发现。顾峻雄是个占有欲极强的人,只要打上了他的印记,就算他不要了,别人也不能碰。 燕飞和吴翰文被迫跟朱隶走后,蛮军燕飞的另一个副将萧侗只能收拢大军,向后退去。燕飞与朱隶打赌的事情,蛮军里只有三个知道,萧侗是第三个人。 大半年前吴翰文和燕飞打起复国的旗号,收拢了几支队伍,萧侗的这支队伍是他们收拢的最大的一支,归属他们的时候有五万余人。最初是萧侗的义父萧南山带起来的,萧南山战死后,萧侗担起重任,一直带领军队与明朝周旋,在交阯颇有名气。 归顺燕飞后,燕飞开始念在萧侗带来的人多,很自然地封了萧侗做将军,渐渐地,燕飞发现萧侗虽然才二十多岁,却绝对当得起将军这一职位,处事非常老成、干练,带兵打仗很有一套,逐渐成了燕飞所倚重的心腹。 将大军交给萧侗,燕飞没什么不放心的,萧侗也知道燕飞和吴翰文最迟明天早上就能回来,因而很坦然的带着大军后退十里驻扎下来。 因为被一万骑兵隔着,萧侗并没有看到燕飞和吴翰文在城门前突然跃入红河,然而等了一夜后,燕飞和吴翰文没有像预计的那样回来。 萧侗脸色一沉,只带了五名亲兵到明军大营要人。 黎明在一夜的煎熬中姗姗来迟,这一夜,很多人都没有睡,柳卿卿望着一桌的菜饭,枯坐了一夜,张辅等人反复推敲了地图,也没有找出还有什么地方是他们没有找过的。楚暮、吴晨等带着人将红河两岸上下十里翻了三遍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报告,蛮军萧侗将军在大营外,要见王爷。”听到亲兵的报告,张辅牵动嘴角苦笑了一下,接着揉着眉头站了起来。该来的还是来了。 找不到朱隶后,张辅立刻命令吴晨动用一切线索,查朱隶是否被困在蛮军,一直到一时辰前,得到的消息仍然是没发现,萧侗这一求见,张辅基本可以确定,朱隶没有落到蛮军手里。 城墙外,只带了五个随从的萧侗一脸平静,望着从城门中缓缓走出的张辅等人。 “见过张将军。”萧侗一身合体的盔甲,手握马鞭,在马上拱手施礼。 张辅恍惚间,仿佛见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萧将军有何见教?”张辅虽然沉着脸,声音似乎没有那么冷,但多年的征战,身上自然而然散发这一种威严和杀气。 “打扰将军,某将来接小王爷和吴将军。”萧侗并没有被张辅的气势吓倒,语气平静。 张辅嗤笑一声:“蛮军小王爷和吴将军是我大明军的俘虏,岂是说接就接的。” 萧侗闻言脸色一沉。 俘虏这两个字虽然很难听,但萧侗却无法反驳,朱隶是把他们请去喝茶的,却是让他们不得不去的,如果有选择,燕飞和吴翰文岂会贪恋朱隶的一杯茶。 压了压心中的怒气,萧侗再次拱手道:“既然张将军不同意末将接走小王爷和吴将军,恳请张将军通融一下,末将想面见京王爷。” “放肆京王爷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到的人吗?”陈旭冷着脸,一声历喝。 张辅看到萧侗的眼中闪过一道怒火,握着缰绳双手紧了有紧,最终还是放松了下来,心中微微一叹,如此年轻,就懂得沉着冷静,知道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比自己年轻时老练多了。 “张将军,可否借一步说话。”萧侗望着张辅,目光中有几分恳求。 “这边请。”张辅双腿一夹,催动马匹缓缓走出了一段,看着萧侗跟了上来,转身道,“有什么话说罢。” 萧侗沉默了片刻,一咬牙说道:“京王爷是否不在城中?” 张辅望着萧侗的目光倏然变冷:“萧将军问得太多了。” “末将还想问,小王爷和吴将军是否也不再城中。”萧侗毫无惧色地对上张辅的目光,声调不变地继续发问。 朱隶三人失踪一事,虽然张辅下令禁止议论,但出动了一千多人次找,军营上下多多少少都知道了点风声,一千多人沿河走来走去,也是瞒不了人的,蛮军不仅在明军中有奸细,交州府也留下了奸细,明军沿河找人的事情,萧侗昨天已收到了情报,当时就怀疑是小王爷和吴将军跳入了红河,早上他们见没有回来,萧侗已经基本认定了这一结论,提出这两个问题,不过是想再证实一下。 张辅并没有回答萧侗,调转马头往回走。 “张将军稍后,末将这里有一张地图,也许对将军有用。”萧侗在张辅背后叫道。 张辅转过身,冷冷地看着萧侗,接过萧侗手中的地图。 “末将从小在红河边长大,听说红河中有暗洞,通到后山。”萧侗手指的地图说道。 “暗洞?”张辅略微提高声音重复了一句。 昨天找不到朱隶他们,张辅也找来了几个当地的人,大家说法不太一样,但相同点都是,每年都有一些人在红河里失踪。有些人说红河里有水怪,也有些人说红河底有洞连着地底,掉进去就上不来了。 说有暗洞通向后山的也有,但都是传言,没有人见过从红河里失踪,又从后山回来的人。 “末将家族中的一名远房叔叔,曾经失踪了十天,被人从后山发现背了回来,只是回来还没两天还是死了,据说五叔清醒时说过一句话,红河里的暗洞通后山。” 萧侗说完,张辅的眉头不仅没有展开,反而拧得更紧了,在红河里失踪的人都没回来,说明暗洞就是通后山,也一定凶险无比,四哥一定遇到危险了,不知可受伤? 萧侗也没在说话,他的五叔是个郎中,从小就跟着父亲上山采药,登山如履平地,然而五叔明显是摔伤的,最终不治而死。 红河由至西向东流入大海,河右岸是一片平原,交州府就在红河的右岸。左岸是常山。常山像一个被斧子从中央劈开的大山,分南北两个部分,中央是深深的峡谷,山体笔直,谷底的溪水流出常山后,汇入红河。 萧侗口中的后山,就是这座常山。 清晨收到消息,报告说明军找了一天一夜,仍然没有找到人时,萧侗就想到了五叔的事情,他相信以小王爷和吴将军的身手,水怪跟本不是问题,最大的可能,还是五叔说的暗洞。想到其中的凶险,萧侗一早就来到城下,小王爷他们没失踪最好,如果真是在红河中失踪了,这可能是唯一的线索。 看着张辅阴着脸望着常山,萧侗也抬头望着。萧侗很小就离开了家,没去过那道天斧劈开的峡谷,但听老人描述过,用老人的话说,只有猿猴能从山底爬上来。 如果红河底真有暗流通向后山,一定通道中央的峡谷中。 “张将军,请允许末将同你们一起去寻找小王爷。”萧侗回过头望着张辅,目光坚定。 张辅思考了片刻,点头同意了。在红河中找了一天一夜没找到,暗洞之说的可能性就非常大,四哥他们可能真的受伤了,甚至…… 萧侗是当地人,去过后山,路熟,这个时候,早一点找到四哥,就少一分危险。 常山南侧虽然不像天斧劈出来的,也比较陡峭。 张辅本意让找了一夜的吴晨和楚暮休息一下,让陈旭带人继续沿河找,自己和萧侗带人上山,但吴晨和楚暮坚决跟上了上山。 山顶并不像远处看到的那样平坦,小小的山峰绵延相连,张辅、萧侗等爬到山涧旁,向下一看,均倒吸了一口气。 从南侧爬上来,用不过两个多时辰,没感觉得这山特别高,可从这里望下去,似乎觉得自己站在了九天之上,山涧窄而陡,山壁几乎直上直下,真像是一斧子劈过的痕迹,山体上并没有多少树,只有一些草藤,真是只有猿猴才能攀爬。 山涧中央云雾缭绕,从山顶看不清谷底,只能听到潺潺的水声。 吴晨脸色发白的,声音中带着一份紧张:“楚大哥,以爷的功夫,爬着样的岩壁,没问题吧。”他很清楚,以自己的轻功爬上来,非常困难。 “放心吧,就是岩壁上没有这些草藤,爷也能上来。”楚暮拍拍吴晨的肩膀,肯定地说。他不仅是在宽慰吴晨,更多是的在宽慰自己,如果朱隶不受伤,这样的岩壁确实难不住他,可他不是从谷底往上爬,而是从暗洞进去的,可能一点伤不受吗? 萧侗也看得出了一身冷汗,以前光是听说过,今天真看到了,才知道当年五叔不仅命大,功夫定然也不错,虽然回来后死了,可他还是活着回来。如果换了自己,是万万没有活路了。 也知道小王爷和吴将军功夫不错,但只是看他们在战场上打得威风,到底怎么样,萧侗也不清楚,会不会像楚暮所说的京王爷那样,爬着样的岩壁,没有问题? 张辅听这吴晨和楚暮低声交谈,心中也没有底,这山实在是太高太陡了,关键是,如果四哥真没事,从失踪到现在,一天一夜都多了,是不是早应该爬上来了?难道四哥…… 张辅不敢在往下想,不管怎么样,先找人再说,那个暗洞到底通到哪里没人知道,只能在这一片前前后后多找几遍。当下把人员分成了三部分,楚暮、吴晨和张辅自己各带一队,萧侗跟着吴晨,萧侗带的几个人分到了三个队里,划分了三个范围,各队在自己的范围中,沿着山顶呼喊。 第283 难获友情 第283难获友情 朱隶靠在岩壁上快睡着了,就听到风声中有隐隐的呼唤声,朱隶眉头一皱,回头望向燕飞和吴翰文:“好像有人在喊我们。” 吴翰文一听,赶紧爬到洞口,仔细听了半天,满脸喜色望着朱隶道:“是在叫我们,他们终于找到这里来。”说罢趴在洞口放声大喊:“我们在这儿” 然而吴翰文的这点声音,跟山涧中的风声相比,实在太小了,很难让山顶上的人听到,吴翰文自己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实在太累了,能喊出这么大的声,已经到了他的极限。 朱隶闭着眼睛缓了一会,忽然气沉丹田,浑厚的声音凭借着内力发送了出去,那声音在吴翰文和燕飞听来并不是很大,但他们都知道,朱隶的声音聚拢性很强,能送出很远。 “我们在这里”岩壁陡峭,声音撞击在岩壁上,带着一点回音。 朱隶相信,这一声,能让山顶的人听个大概了,就算听不清他说什么,至少能听到有人在说话。 然而喊出这一声的代价,是再次喷出一口鲜血,脸色更白了。 负责找这一片的是楚暮带的人。 从晌午一直找到夜幕降临,三个队伍各自的寻找范围不断扩大了三次,谁都不敢说放弃,生怕他们放弃了,就再也找不到朱隶他们。 为了让寻找能持久些,张辅一开始就让大家轮换着喊,尽管如此,到了晚上,大家的嗓子也都喊哑了,一个人的声音根本达不到多远,只能是张辅、吴晨、楚暮等人用丹田之气喊,其他的人一起喊。 听到“我们在这里时。”楚暮顿时愣了,这一下午,他多么希望听到回音,但喊出去得几百几千句呼唤如石沉大海,没有一点回音,他非常害怕那跟本不是回应,而是他的幻听。 楚暮用期待和紧张的目光望着跟在他身边的十多个人,大家也一起回望着他,这一下午,所有人的心思跟他一样,多么希望自己喊出去的呼唤有回应。这一声,虽然每个人都听到了,但每个人都害怕,自己听到的是幻听。 接着,一个人轻轻地点点头,这一点头,如同星星之火一样,点燃了所有人的情绪,大家都使劲地点点头。每个人都听到了,那就不是幻听,他们真的听到了王爷的回应,他们找到了王爷 “王爷”十多个人,同时发出了呼唤,声音洪亮的犹如晴空响雷,连他们自己都下了一跳,喊了一下午的嗓子,还能发出这么宏大的声音。 特殊的情况,足能调动出人体的超出正常时百倍的潜能。所以说,人类大部分能量,从生到死,都没有被发掘、利用过。 无论是体力,还是智力,每个人都有极大的潜能,只是我们不知道怎样去调动。 爱因斯坦不是比我们聪明太多,而是他的大脑比我们的开发出来的得多。 世界冠军也不是比我们强多少,只是他的训练,将他的潜能更多地开发了出来。 俗话说,没有吃不了的苦,只有享不了的福。人是会懒死的,但只要营养跟得上,是不会累死的,挑战自己的极限,你就会发现,极限在一点点地延伸。 楚暮等十几个人的呼唤,朱隶、燕飞和吴翰文实实在在地听到了。他们的这一次呼唤,是在证实自己刚刚听到的回应是不是幻听。十个人一起幻听可能性不大,但如果再也没有回应,就算不是幻听,山体这么大,他们无处找寻。 朱隶知道自己实在不应该再使用内力了,但如果不回应,刚才那一声就算白喊了,他们不仅找不到这里,还会非常的失望。 刚要开口回应,朱隶感到自己的衣服被拽了一下,一回头,燕飞紧挨着他坐在他的身后。 山洞很小,三个人进去也仅仅能转开身而已,朱隶和吴翰文把着洞口,燕飞是万万挤不过来的。 “我只是肩骨受伤,并没有伤到内力,你还是省省吧,我来回答。”燕飞的脸色淡淡的,语气也很冷淡,朱隶却感到融融的暖意从心中升起,眼眶有些发胀。 “挪一挪,别占着地方。”看着朱隶望着自己发呆,燕飞不耐烦地拽拽朱隶。 “哦。”朱隶借着向洞里移动,将涌上心口的堵硬压了回去。 重新获得燕飞的友谊不容易,朱隶知道,自己已经迈出了第一步。 想过永乐帝可能有一天会不再信任自己,也想过沈洁、小芸和索菲亚她们可能有一天不再依恋自己,可从来没有想过会失去燕飞的友情,知道燕飞失忆并且永远不可能恢复的时候,朱隶觉得自己的心一下空掉了一半,这几年跟燕飞虽然天南海北,天各一方,两、三个月才通一次消息,但朱隶知道燕飞好好的,心里就很踏实。 看着燕飞那陌生的、带着防备的目光,朱隶心里非常难受,只要那目光重新变得温暖、信任,朱隶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与燕飞打赌,当然是为了尽量减少流血,但真得打个你死我活,燕飞对朱隶的目光就更会防备和陌生,甚至还会带有憎恨,那是朱隶无法接受的。 楚暮等十多个人发出那一声响雷般的呼唤后,大家一起支起耳朵,静静地等待回应。时间在等待中总是过得非常漫长,楚暮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胸口了,腿也站酸了,山中除了风声,没有一点回应,望向大家,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焦急。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大家的心也一点一点下沉,为什么没有回应,是再没有力气回答了,还是大家都听错了,无论那个理由,大家都不愿意接受,刚才那声回应,虽然不能肯定,但大家都觉得是朱隶发出来的,不再回答,是不是朱隶伤得很重?可是这漫山遍野的,天已经黑了,再不回答,上哪里找他们去。 就在大家等不下去了,决定再喊一声的时候,一声浑厚的声音破空而来:“我们在这里” 楚暮不知道自己的眼泪什么时候留下来的,只知道流到嘴角的水不仅咸咸涩涩的,还有一丝丝甜。 “你们两个,去通知张将军和吴晨,剩下的人,随我扎火把,做结实的草藤。”楚暮吩咐完,返身走到山涧边,冲着山涧大喊:“王爷,我是楚暮,坚持一会,我们就来” 燕飞与朱隶换了位置,冲着山崖用丹田之气喊完,回手握住了朱隶的手,一股内力缓缓输入朱隶体内。 朱隶浑身一僵,随即将头冲向洞内。刚刚强压回去的热泪再也忍不住,顺着面庞流下。 朱隶以为,再也不会有这种熟悉的暖流流入体内,就算重现获得了燕飞的友谊,燕飞也不会再以这种方式为他输入内力。 吴翰文则对燕飞的举动,投来一道担忧的目光。 燕飞对自己的动作也有些吃惊。朱隶内力损耗太大,倒是燕飞经过一天的调息,内伤已大好,本是有打算帮助朱隶恢复些内力,但正常的应该用传统的方法,双手抵住对方的背后大穴,让内力缓缓输入,这种以手掌劳宫穴相对输入,很少有人用,因为一旦配合不好,很容易导致真气走岔,以致一方或双方都走火入魔。 但以手掌劳宫穴输入的方法,非常方便,且不用特别占用时间,行走,共骑时都可以使用,如果是一对配合默契的两个人,还可以在对敌的时候同时使用,两人内力互通有无,即使一方已经受伤,也可以像好人一样自由使用内力。 除非一方伤势过重,平时朱隶和燕飞习惯了手掌劳宫穴相对,为对方输入内力。 习惯地握起朱隶的手,很自然的输送内力,但当燕飞意思到自己在这么做的时候,心中不仅生出重重疑问,再次问自己,是不是曾经认识朱隶,难道自己的记忆,真的出了问题?记忆不在了,可是很多动作,就那么自然而然地做了,像是曾经做了无数次。 听到山顶的回应,燕飞皱了皱眉头,问朱隶:“楚暮是谁。” 朱隶已经平稳了情绪,回过头对燕飞笑了一下,很想说楚暮是你唯一认下的徒弟,暮鼓晨钟四个人,其他三人可没敢管你叫师傅。你对楚暮实在很偏心,可惜却不记得了。 “是我的一个手下,很好的一个小伙子。” “我手下也有一个小伙子,叫萧侗,有机会,让你认识一下。”燕飞说完,似乎觉得自己对朱隶太热情了,又将目光投向洞外,但手仍然握着朱隶的手。 朱隶注意到,燕飞这几次跟他说话,已经不再自称小王。 他真的当我是朋友了,只要这仗打不起来,我还能重新得到燕飞的友情。朱隶美滋滋的想着,望向坐在一旁的吴翰文,右手伸出四个手指,对着吴翰文晃了晃,毫无意外的换回吴翰文恶狠狠地目光。 朱隶开心地一笑,你认了就行,再瞪我也无所谓。 张辅和吴晨以尽可能快的速度赶了过来,看到楚暮第一句话:“找到王爷了?” 楚暮点点头:“但没还确定具体的方位,王爷可能受伤了,第二次回应的声音是我师傅,从山下往回传声需要消耗内力,工具没有准备好,在下不敢再喊了。” 张辅赞赏地点点头:“你想的很周到,工具准备地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在下担心一根草藤不结实,多备了两条。”楚暮答道。 “让大家动作快些。”张辅说完走到山涧边,气沉丹田高声叫道:“四哥,你在哪里?” “四哥?喊谁呢,这人内力很雄厚。”燕飞仍然望着洞外问道。 “是张辅张将军的声音,在叫我。”朱隶也看了一眼洞外,天已经黑了,但还能模糊地看到对面。 “在这里。”燕飞冲着山顶喊了一声。 张辅循着声音,走到朱隶等所在山洞的差不多正上方,又喊了一句:“四哥” “这儿。”燕飞知道张辅在校正方位,回答得简单,但声音很大。 两次回答都是燕飞的声音,张辅心中不禁紧张,想问问朱隶是不是伤得很重,忍了忍还是没问,问了也帮不上忙,只能尽快把人救上来再说。 草藤终于垂了下来,一共三条,跟着草藤下来的,还有楚暮。 楚暮钻进山洞后,和吴翰文点头算是见礼,看到坐在最里面,面色苍白的朱隶,声音哽咽地叫了声:“爷。” “我没事,你先把小王爷背上去,小心些,他肩骨有伤。”朱隶微微一笑说道。 楚暮这才将目光投向燕飞。 十多天前硬闯蛮军大营远远看到燕飞一面外,楚暮半年来第一次这么近望着燕飞,燕飞没什么变化,只是眼神变得非常的陌生,楚暮伤心地叹了口气:“师…小王爷,在下背您上去。” “嗯。”燕飞的口气淡淡地,听得朱隶的心里也一紧,他知道楚暮此时心里一定在流血。 趁着楚暮帮燕飞绑草藤的功夫,朱隶说道:“忘了给你介绍,他就是楚暮,我的得意手下,各方面都很强,武功也不错,尤其善于谋略。” “哦,”燕飞这才仔细打量楚暮:“你师承何人?” 楚暮怔了一下,为难地看着朱隶,师傅问自己师傅是谁,让楚暮如何回答。 “他师傅叫燕飞,我的兄弟。”朱隶望着燕飞说道。 燕飞闻言感兴趣的望着楚暮:“有机会和你师傅认识认识。” “这个恐怕很难办到了。”朱隶笑道,“前两天才得到消息,楚暮的师傅突然跟着南下的船队去南洋了,说是有要事,将来也可能在那边定居。”既然燕飞永远不能恢复记忆,况且他现在的身份又是安南陈朝的唯一王家血脉,贤国公一定不会再做了,燕飞需要消失,最好的方法就是借口跟着郑和下西洋,并在那边定居。 “这样,那边环境很好,定居也不错。”燕飞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小王爷去过那边?”朱隶一怔问道。 “我是在那边长大的。” 朱隶闻言望向吴翰文,吴翰文避开朱隶的目光,同楚暮一起检查草藤。 “小王爷准备好了吗?我们上去。”楚暮问道。 看着两个人稳稳地离开后,朱隶拽着吴翰文的衣服问道:“你们给他灌输了什么记忆?” 吴翰文推开朱隶的手:“流亡者的记忆,在西洋各国流亡十多年,一心复国。” “妻子和孩子呢?” “没有。”朱隶松了口气,没有比给他安排一个假的妻子儿女强多了。毕竟燕飞年纪也不小了,既然燕飞的记忆全部都是给灌输进去的,他们给燕飞安排了妻子儿女也大有可能。 但没有儿女,石小路和孩子们怎么办? “因为多年来居无定所,且身上的责任重大,所以一直没有成亲,这是我们给他的理由。”吴翰文又解释了一句。 “爷,师傅上去了,你先上?”楚暮又回到洞中。 朱隶望向吴翰文,吴翰文抓住垂下的草腾递给朱隶道:“你先上,不用让人再下来了,我一个人能上去。” 朱隶点点头,没再推迟。 “爷。” “四哥。” 朱隶刚一冒头,张辅和吴晨同时各伸出一只手,朱隶接着他们的拉力,一步登上山顶。 燕飞坐在不远处的一块石头上,面带微笑地看着他,在他旁边,站了一个很帅气的年轻人,看着朱隶微一颔首。朱隶在阵前见过他,是燕飞口中的心腹手下,萧侗。 “四哥,伤哪里了?要紧不?”张辅紧张地上下打量着朱隶。 朱隶回过头迎着张辅关切的目光笑笑:“没受伤,就是真气损耗得太厉害。” 张辅松了口气:“红河河底真有暗洞通道这里?”说着话,张辅有向下瞄了一眼。 “详细情况回去再说,等吴翰文上来就回城,我要饿晕了。” 张辅忍不住笑了,打个手势叫过来一个人,低头吩咐了几句,不一会那人递给张辅一包东西,张辅打开拿出一个馒头递给朱隶,“先垫垫,休息一会,我安排人找轿夫了,一会就来。从这里下山还有好长一段山路呢。” 张辅一听说朱隶可能受伤了,立刻派人回去找南军医和轿夫上山。 一行人回到交州府城门时,天已蒙蒙亮,两天前的这个时候,燕飞和吴翰文带领大军准备偷袭明军,没想到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不过两天的时间,对于朱隶、燕飞和吴翰文来说,恍若隔世。 “虽然王爷救了我,但我们立场不同,在下不能因为王爷救了我,就带军投奔王爷,请王爷谅解。” 这是吴翰文临走前留下的第一句话。 第二句话是吴翰文悄悄跟朱隶说的,也正是因为吴翰文的第二句话,朱隶没有要求燕飞和吴翰文进城,就在城门前让燕飞、吴翰文、萧侗以及萧侗带来的五个随从直接回蛮军驻扎的十五里外的蛮军大营。 “我们之间的赌约还有效,但经过这几次,我们不会再轻易上王爷的圈套。”这是燕飞留给朱隶的话。 回城的路上,朱隶的情绪明显得很低落,张辅悄悄跟上去问道:“身体不舒服?南军医怎么说?” 朱隶摇摇头:“吴翰文让我尽量少与燕飞接触,免得勾起他被封住的回忆。”本以为可以留燕飞多住几天,更好的培养友情。没想到燕飞连城门都没有进,并且为燕飞考虑,这份友情,恐怕也不宜在继续培养下去。 走在另一边的楚暮也很失落,张辅无奈地摇摇头,这件事情,他帮不上忙。 第285另类的舞姿 第285另类的舞姿 朱隶话音刚落,众将领立刻议论开了,还有暂时停战这一说,跟着朱隶打仗,就是新鲜事情层出不穷。 “如果蛮军进城后,突然向我们发起进攻怎么办?”一名将领高声问道。 朱隶看着那名将领没有说话。 那名将领被朱隶看得有些坐不住了,不知道自己哪里问错了,别扭地东张西望,坐在一旁的另一名将领忙给他解围。 “不让蛮军将兵器带进城。” 那名将领恍然大悟,这么简单的办法怎么没想到,不带兵器进来,我们的人还都在城里,他们怎么进攻。 “他们会不会担心我们不守信用,不敢进城?”又有一名将领问道。 他们不带兵器进城,可我们人多,而且手里都有兵器,如果我们不守信用,对于蛮军来说,可叫自投罗网。 “你敢不守信用吗?”一名将领回答。 众将领又“哄”的一声笑了,别看朱隶平时并不是老绷着脸,可对军纪要求严得很,违反军纪者,一律严惩不殆,因而朱隶的军中,无人敢擅自违反军令。 朱隶听着大家你问我答的,歪歪嘴笑了,对嘛,这种小儿科的问题,你们自己讨论解决。 张辅也笑了,心中暗道:四哥越来越有王的威严,只是坐着不说话,这些人就一个个能把问题提出来,然后在自己解决,我什么时候能到四哥这一步。 燕飞收到朱隶过哈节的邀请,看了半天,之后递给吴翰文。 吴翰文也拿着看了半天,望着燕飞问道:“去?” 燕飞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节日这种事情对他实在没有什么吸引力,但想想蛮军二十万军士,这么多年战火不断,今天不知明天事,他们也许很想去放松一下吧。 还有一个燕飞不敢承认的事情,回来这些天,他竟然有点想念朱隶。 吴翰文总是觉得,朱隶不会平白无故地花这个心思让大家过节,到底朱隶又玩什么花样,吴翰文真得很好奇。 如果拒绝朱隶,朱隶一定不会主动告诉他的。 同朱隶那些将领的疑问不同,吴翰文丝毫不怀疑此行的安全性,朱隶说和平相处,那就一定是和平相处,这一点吴翰文很肯定。 “去。”吴翰文决定道。 燕飞看着吴翰文,点了点头。 哈节,也称“唱哈节”。是安南重要的节日之一。‘哈‘是京语译音,含有‘歌‘、‘请神听歌‘的意思。关于哈节有不少民间传说,其中一个比较有代表性的传说称,古代有位歌仙,以传歌为名,动员民众反抗压迫。她的歌声感动了许多群众。后人为了纪念她,建立了“哈亭”,定期在哈亭唱歌传歌,渐成节俗。哈节活动由祭祖、乡饮、社交、娱乐等内容组成。当然也少不了年青的男女在哈节期间,互相传情,终结连理。 哈节是每年的六月初十,节日一般历时三日,通宵达旦,歌舞不息。传统唱哈的主角有三人,男歌手一人,称“哈哥”,专司抚琴伴奏,两位女歌手是“哈妹”,一人持两块竹板,另一人拿一只竹梆,击节伴奏,轮流演唱。歌的内容有民间传说、哲理佳话、爱情故事等。锣鼓声中常有少女登台献舞,十多个安南少女穿上洁白的安南民族服装奥黛,身姿婀娜,在哈亭里随着锣鼓声有节奏的摇动,美轮美奂。 哈节第一天一大清早,朱隶就带着张辅及十多名将领,骑着马立在城门外,等待蛮军的到来。 蛮军倒没有让朱隶等人久等,太阳刚刚升起,就听到整齐的马蹄声由远而近,片刻时间,燕飞、吴翰文、萧侗带领二十万军队列队停在了距朱隶十余丈外,未待燕飞开口,朱隶气沉丹田,将雄厚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传了出去。 没有多余的废话。简单,明了的三项:“第一,从今日卯时起,到两天后卯时,二十四个时辰内,双方停战。第二、停战期间,双方不得使用兵器,违令者军法处置。第三、两日后,恢复对战状态,仍然留在城里的蛮军,一律以俘虏收押。” 朱隶的话,不仅说给蛮军听,同时也说给自己的将领,二日内,交州城的安定,就靠这些将领们安排了。 燕飞接下来的话同样简洁:“京王爷的话,你们听清楚了吗?” “清楚。”二十万军士同时回答,气势宏大。 “二日后,仍然在这里集合,现在,下马、留下兵器,进城……” 燕飞今天明显也带着炫耀的气势,二十万人下马几乎是一个声音,接着是兵器放在地上的声音,然后列队进城,一切迅速而井然有序。 “燕飞。”看到燕飞得意的笑容,朱隶又习惯地叫了一声燕飞,随即尴尬地笑笑,改称:“小王爷。” “京王爷还是称小王燕飞吧。”看着自己的军队有秩序地进城,燕飞侧头对身边的朱隶一笑。 “好啊,小王爷也可直呼本王朱隶。”朱隶当然喜欢这个称呼,可话刚出口,瞥见燕飞沉思的目光,朱隶心头一紧,腾然想起吴翰文的警告:不要对燕飞太亲密,你会勾起他的记忆。 “朱隶?”燕飞玩弄这个名字,“称呼王爷朱隶的,恐怕没有几个人吧。” 朱隶谨慎地说道:“两个,加上小王爷三人。”其实还是两个人,只有燕飞和沈洁直呼朱隶名字。 当然,背地里腹诽的人不算。 “称呼小王燕飞的,也只有京王爷一人。”燕飞与朱隶并骑进城,神情中并无熟识的笑容,反倒有几分雀跃。 “本王受宠若惊。”朱隶展开笑容,悄悄地吁了口气。 “你准备带我去哪里?朱隶?”燕飞显然叫得很不习惯,有些拗口。 朱隶侧头望着燕飞,邀请道:“先到沁香园换套衣服,吃过早餐再去哈亭可好?” 燕飞坦然点头:“但凭你安排。” 柳卿卿今天穿了一件当地民族服装——奥黛。 说安南,也就是现在的越南,依附于中国而生存,这话太偏激了,也不符合事实,但越南的服装,确实是依附于中国服装而生存的,包括他们的传统服装,奥黛。 奥黛本是越南的女装,在越南已有千余年的历史,名字未变,但奥黛的款式变化得非常大,从中国古代女子上短袄下百褶裙,到清朝的旗袍,中国的女子服装在变化,奥黛的款式也随之变化。 旗袍的出现,使得现代的奥黛有了一个不太确切的小名——越南旗袍。 值得一提的是,奥黛不仅有女装,也有男装,2006年越南举行的APEC会议上,各国首脑也都穿上了奥黛。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奥黛这个名字的由来,居然是一对一千多年前抵抗中国侵略的姐妹的名字。 一千多年前中国就开始侵略越南了吗?朱隶想到这段历史时,嘴角微微翘了起来,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能侵略别人,说明自己强大哦。 无可否认,如果一个国家强大到侵略了别人,还能相互安安生生的永远过下去,恐怕都会选择侵略的,若真能做到这一点,或者用侵略这个词不恰当,应该用,同化? 例如秦始皇统一中国,例如中国的版图自西汉起一点点变大,到元朝是最大,然后再回缩,这中间有很多曾经的小国成为了中国的一部分,这算侵略吗? 朱隶知道,安南最终将独立,并更名为越南,所以朱隶认为,将安南设为交阯布政司是错误的做法。 但如果大明朝以及以后的朝代确有能力让安南的人民过上好日子,对安南的人民一视同仁,他们还会反抗,还会独立吗?如果真的能被同化,朱隶还会认为永乐帝的这一步走得不对吗? 朱隶晃晃头,他想得太偏了,现实没有如果,历史也不会逆行,连续多年的战乱,已经很明显地说明了,永乐帝这个决定错误的,以大明朝的现状,还没有能力让安南的人民过上比较富足的日子,反抗是必然的,虽然反抗后依然穷。但同样穷,当然会选择独立。 但如果大明朝能一直保持现在的状况并持续稳定发展,安南也许迟早会臣服于大明朝。 可惜还是那句话,现实没有如果,永乐帝的子孙远远不如永乐帝。 老话说:穷不出五服,富不过三代,老天爷对皇家已经格外施恩了,让帝位能一代一代传下去,但能力…… 免赋、免税、免徭役,是让安南暂时稳定下来的唯一方法, “王爷,王爷?”柳卿卿轻轻晃晃走神了朱隶,朱隶晃过神来,看看柳卿卿,又看看诧异地望着自己的众人,露出一个不羁的笑容:“不好意思,看到卿卿今天穿得这么漂亮,本王一时失神了。” 柳卿卿的脸倏地红了,明知朱隶这句话纯属借口,柳卿卿心中还是美滋滋的。 很自然地揽着柳卿卿的小蛮腰,朱隶带着柳卿卿率先进了前厅,早餐早已备下,都是些精致、清淡的小菜和各种口味的稀粥。 “我家爷这几天风寒一直没好,口味清淡了些,见谅。”吴晨招呼大家坐下,低声解释道。 坐在朱隶身边的燕飞闻言似乎很习惯地握起朱隶的手说问道:“好像有些发热,你感觉怎么样?” 朱隶不在意地一笑:“没事。”话刚出口,感到燕飞的手陡然松开,朱隶侧头望向燕飞,见燕飞正掩饰地拿起了一块小点心,优雅地放入口中。 朱隶心头一酸,刚才的动作太自然了,自然得自己都忘了燕飞已经不是燕飞。 “咳咳。”不知是因风寒引起的咳嗽,还是一时心情难以平复,朱隶越咳越厉害,不得不离席走出了前厅,燕飞关心的目光望了一眼朱隶,却没有跟出来。 “爷,你怎么样,要不要请南军医过来看看。”吴晨轻轻拍着朱隶的后背低声问着。 “不用,本王没事。”朱隶深吸一口气,压住咳嗽,回到前厅,却没有坐在燕飞的身边,而是坐在了柳卿卿的身旁。 “王爷……” 朱隶打断柳卿卿的低声询问,歉意地对大家笑了一下:“抱歉,本王最近身体有些欠佳。” “京王爷,末将军中有一军医,医术高明,要不要让他过来给王爷请请脉?”吴翰文态度诚恳的说道。 “多谢吴将军关心,我们的军医说了,王爷得的是小风寒,将养几日就能痊愈。不麻烦你们的军医了。”张辅客气的回道。 吴翰文一怔,随即讪讪地笑了。没在说什么。 吴翰文是真的关心朱隶,却忽略了张辅怎么敢让蛮军的军医给朱隶请脉,这跟蛮军军医的医术高低没有关系。 吴翰文当然也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早餐后,朱隶安排张辅及五大副将陪同燕飞、吴翰文、萧侗等出去游玩,自己则借口身体不舒服留在了沁香园。他实在不敢再跟燕飞接触,一来怕真的勾起燕飞的回忆,二来也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引起燕飞的疑心。 “王爷,来把药喝了。”奥黛最常见的颜色是白色,一身洁白的奥黛愈发显得柳卿卿清丽脱俗,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放下,本王一会喝。”朱隶接过柳卿卿的药碗放在桌子上,伸手拉过柳卿卿,上下打量着,“卿卿穿着这身奥黛,真不是漂亮两个字能形容的。” 柳卿卿妩媚的一笑,娇嗔道:“不用漂亮形容,用什么形容?” 朱隶放开柳卿卿的手,绕着柳卿卿边转边说道:“凌波仙子、清雅俏丽、出尘脱俗、仙姿淼淼、惊若天人……” 柳卿卿捂嘴偷笑:“王爷这张嘴,越来越会说谎话了。” 朱隶故意板脸:“哪里是谎话,本王说的都是真话。” “好,都是真话,药凉了,快喝了吧。”柳卿卿端起药碗递给朱隶。 朱隶接过药碗,看着黑色的汤药皱着眉头:“很苦哦,卿卿给本王拿点蜜饯来好不好。” 柳卿卿一笑:“好,你等着。”说着话出了房门。回来时,朱隶已经把药喝完了,正皱着眉头,微微吐着舌头,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给你。”柳卿卿忍着笑,将装着蜜饯的碟子递到朱隶面前。 朱隶没接,耍赖地指指自己的舌头。 柳卿卿摇头笑着,如葱般芊芊细指捻起一个蜜饯,放入朱隶口中。 数十万大军的加入,让今年的哈节热闹非凡,唱哈远不仅仅局限于哈亭,只要稍微旷阔的地方,都有许多人围聚在一起,唱歌跳舞。 禁不住柳卿卿的哀求,朱隶还是带着柳卿卿加入了尽情玩乐的人们组成的快乐大军。 也许跟战争有关,人们对难得的和平不仅更加珍惜,而且更加放纵自己,很多人平时不苟言笑,此时却纵情歌舞,少男少女们更是撕开彼此的矜持,到处可见到成双成对的身影,看着人们喜悦的笑颜,朱隶更加坚定自己的决定非常正确。 人生几十年,这样的疯狂并不多见,这些人中,也许有很多人终其一生,只有这一次机会,也许有些人,在短暂的和平后,成为重新开战的炮灰…… 没有人挑事,一切都很和谐。 夜幕降临时,朱隶被柳卿卿拉到了火堆旁,同她一起随着锣鼓声跳起了舞。 交州城虽然不是很大,但几十万人一起狂欢,哈亭和歌舞点上百个,遇到熟人的很可能应该非常小,可朱隶就遇到了,不仅遇到了,而且不想遇到了人都遇到了。 其实没有什么偶然,顾峻雄和燕飞等人之所以都找到了朱隶,是因为朱隶和柳卿卿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柳卿卿穿着洁白的奥黛,玲珑的身材加上翩翩的舞姿,牢牢吸引了众人的目光,然而真正引起轰动的,并不是柳卿卿,而是朱隶。 朱隶很久很久没有跳舞了,但仍然没有辱没他舞厅王子的称号,节奏感奇强的鼓点,让朱隶不自不觉跳起了拉丁舞,旋转,抛接,滑步……练过武功的身手,让朱隶的舞姿更加飘逸,更加得心应手。 柳卿卿不愧是从小练习舞蹈的,从来没有跳过,甚至连看都没有看过的舞蹈,在朱隶手指的牵引下,与朱隶配合的默契十足,朱隶越跳越过瘾,竟然没有注意到一起跳舞的众人已经慢慢撤离的场地,将偌大的舞场留给了朱隶和柳卿卿,而围观的人却早已里三层,外三层,大家惊讶而兴奋的看着一对舞者,没有想到舞蹈不仅能这样跳,而且跳得那么的优美,舒展,飘逸…… 鼓声终于停了下来,朱隶做了一个360度旋转,伸展双臂,将抛起的柳卿卿稳稳接住,趁着柳卿卿下坠之势,弯腰,左腿微屈,右腿伸直,左臂环着柳卿卿细腰,非常经典且漂亮的一个造型。 掌声和口哨声骤然响起。 朱隶穿的是普通的长衫,大多数人不知道他是王爷,却均被他今夜的舞姿折服。 朱隶这时才感到自己太放纵自己了,正要对众人一笑,带着柳卿卿隐没在人群中,就看到了顾峻雄一双惊异的眼神和不远处燕飞赞赏的笑容。 第284赠送妾室 第284赠送妾室 知道朱隶失踪后,柳卿卿一直没怎么睡,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直到听说找到了朱隶,柳卿卿才放下心来,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大门外轻微的喧闹声惊醒了柳卿卿,没等朱隶走进房间,柳卿卿已经打开房门跑了出来,直接扑进了迎面而来的朱隶怀里。 朱隶一愣,目光瞬间变得温柔:“想本王了?” 柳卿卿点点头。带着鼻音嗯了一声。 朱隶用手指轻轻抬起柳卿卿的下巴,一张梨花带雨的面庞镶着一双深潭般的大眼睛,担心、心疼,又带着些许埋怨的目光望着朱隶。 朱隶心中一动,指腹在柳卿卿脸上轻轻划过:“傻瓜,本王没事。” “脸色这么苍白,还说没事,伤到哪里了。”柳卿卿小手担心地四处乱摸。 朱隶一把抓住柳卿卿冰凉的小手:“真没事,只是有些累。” “真的?快进去吧,饿了吧,我还给你温着粥。”柳卿卿挣脱朱隶的手,手臂揽在朱隶的腰上,带着他向房间走去。 朱隶低头一笑,目光落在柳卿卿雪白的玉足上,不由得蹙蹙眉头:“怎么没穿鞋?” 柳卿卿脸倏地红了,讷讷道:“忘了。” 朱隶拦腰一把抱起柳卿卿,柳卿卿惊呼一声,挣脱道:“放下我,你身上有伤。” 朱隶双手抱得更紧,哈哈一笑:“这点小伤还算伤。” 将柳卿卿放在床上,朱隶坐在床边:“这两天伤好些吗?是不是没好好吃饭,你看看你,瘦得都没有二两肉了。” 柳卿卿返身紧紧抱着朱隶:“你不见了,卿卿很害怕,非常害怕。” 朱隶安慰地拍拍柳卿卿的后背:“不怕,本王这不是回来了嘛。” 柳卿卿点点头,像一只小猫一样在朱隶身上蹭着。 门外传来敲门声,得到朱隶的许可后,柴钟旭端着餐盘走了进来。 “过来陪本王吃点东西,本王现在饿得能吃下整头大象。对了,你温的粥呢?是不是糊了。”朱隶吸吸鼻子。 柳卿卿终于被朱隶逗笑了,仍然光着粉嫩的玉足,跳下床走到房间的一角,端出用小手炉暖着的稀粥,翘着脚献宝似得端到朱隶面前。 朱隶接过稀粥放在桌上,一转身,将柳卿卿抱在自己腿上。 一顿晚餐吃得柔情蜜意、风光无限…… 许是这段时间身体透支得厉害吧,第二天起来,朱隶少见的身体微微发热,头也比以往疼得厉害,南军医来看过,说是得了风寒,亲自下去配药去了。 柳卿卿一脸担心地望着朱隶,朱隶一笑:“小感冒,用不着这么大惊小怪吧。” “小什么?”柳卿卿蹙眉。 “小风寒。”感冒这个词什么时候开始用的,估计这个时代应该没有。 “你是练功之人,怎么会得风寒呢?”柳卿卿还是不放心。 “练功之人是不容易得风寒,不是不会得风寒。”朱隶拖起柳卿卿的手,“今天天气不错,本王陪你去逛逛街好不好。” “王爷,卿卿”柳卿卿迟疑。 “怎么了?”朱隶侧头,帅气的俊脸带着邀请的期待望着柳卿卿。 那份邀请实在让柳卿卿没法拒绝。 “卿卿要换件衣服。”柳卿卿换了个借口,挣脱朱隶的手跑进了屋子。 朱隶歪歪嘴露出个笑容,怕见到顾峻雄吗?本王正是要去找他。 片刻,柳卿卿换了一件淡绿色的纱裙走了出来,纱裙的那抹绿淡得如轻烟,仿佛风一吹就能吹走,与朱隶一身雪白的儒衫相得益彰,两个人站在一起,用一个最普通的词形容——养眼。 交州城并无战争期间的那种紧张气氛,可是能是这些年来一直都不太平,打不打仗的,大家都习惯了。 朱隶和柳卿卿安步当车,慢悠悠地在街上走着,柳卿卿不时地在各各摊位前看着扇坠儿、小挂件、首饰等,朱隶站在一旁,脸上挂着笑容宠溺地看着,见柳卿卿拿起来问自己的意见,便适当是赞赏两句,可以朱隶赞赏了半天,柳卿卿一件也没有买。 “是不是都没有相中?”朱隶低头轻声问柳卿卿。 “不是,只是觉得买了没有什么用。”柳卿卿摇头。 “喜欢就买好了,管它有用没有。”朱隶说着话拉着柳卿卿又来到一个挂满饰品的摊位不远处,“去挑两个挂件吧,本王和卿卿一人一个。不过,要卿卿出钱买。” 柳卿卿扬起头嘟气小嘴:“卿卿没钱。” 前几日朱隶将柳卿卿从顾家大宅中抱出来,柳卿卿除了身上的一套血衣外,再无长物,当然也没有钱。 “本王可以借你,不过你以后要还。”朱隶背着手,身体微微前倾着,一副无赖的样子。 柳卿卿扑哧笑了:“王爷,卿卿身无一物,哪里有钱还给王爷。” “没有钱吗?”朱隶绕着柳卿卿转了一圈,“那本王不是赔了?” “王爷”柳卿卿羞红了脸,低头不看朱隶。 “赔就赔了吧,本王买给你就是。”朱隶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得,迈步走到摊位前,挑了两块石头,一块白色,一块黑的,上面隐隐约约的有山水的图案。 石头很普通,朱隶喜欢它简单,纯净,无论白的还是黑的,都很纯,没有杂色。 “这块给你。”朱隶把白色的石头挂在柳卿卿腰畔下,白色的石头配在淡绿色的纱裙上,并不是很醒目,却很和谐。 另一块黑色的石头朱隶挂在了自己的腰间,白衣配黑石,很醒目,却并不突兀。 “饿了吧,我们去吃东西。”付完钱,朱隶拉着柳卿卿进了一家酒楼。 不是饭点,酒楼里面的人不多,朱隶同柳卿卿上了二楼临窗的位置坐下,吩咐小二上几个简单的小菜。 随意望着楼下过往的人流,朱隶微微翘起嘴角:果然来了。 顾峻雄带着三个手下施施然登上酒楼的二层,望着朱隶和柳卿卿,“唰”地打开了手中的扇子。 柳卿卿自看到顾峻雄,神色一直非常紧张,两只手不自觉的抓着裙摆,纱料的裙摆都快被她拽坏了。 朱隶倒是神色安然,见顾峻雄上来,嘴角含着笑悠然起身:“顾先生,这么巧。” 顾峻雄合上扇子,双手抱拳:“见过王爷,王爷好有雅兴。” “让顾先生见笑了,顾先生是有约还是一人?”朱隶双眼微咪,温和地说道。 “并未约人,在下处理完俗事,上来坐坐,没想到遇到王爷,王爷可是有约?” “本王也不曾有约,前两日忙于公务,今日才得出空闲,陪卿卿出来散散心。”朱隶说着微微靠近顾峻雄,“顾先生,您送给本王的卿卿真是个尤物,本王甚是喜爱。”说着向顾峻雄眨眨眼睛,露出了意味深长的一笑。 顾峻雄和柳卿卿立刻都愣住了,这是哪和哪呀?当面说谎话,朱隶也太…… “顾先生,既然没有约会,相请不如偶遇,这一餐就由本王做东,谢谢顾先生这份大礼。”朱隶说着话,手搭在柳卿卿的香肩上,轻轻一握。 顾峻雄真想把朱隶笑得跟花儿一样的脸打成更像一朵花儿 这算什么,明抢顾峻雄本想上来找朱隶问问,当天从顾宅带走的人质怎么变成了他的七姨太柳卿卿,如今话还没说,倒让朱隶抢了先,愣说柳卿卿是顾峻雄送给朱隶的。 官绅之间互相赠送妾、侍,明朝同以前的朝代相比,少了很多,毕竟社会在进步,妾、侍的地位也高了些许,不能像物件一样随意送来送去。但并不是就杜绝了,仍然有商贾和官员为了某些利益,将自己的妾、侍送出去。 见顾峻雄僵在原地不动,朱隶身体微微前倾,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顾先生,请。” 顾峻雄冷冷地望着朱隶,硬生生将火气压了下去,柳卿卿他是肯定带不回去了,眼前这个亏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谁让人家是王爷,他是商。 “不好意思,在下突然想起还有事情,告辞。”顾峻雄说罢转身下楼,楼上传来朱隶愉快的声音:“顾先生慢走,本王再找机会请你。” 让王爷追着请客,面子多足,店老板以极为崇拜的目光看着顾峻雄匆匆出去,心道:到底交州首富,连王爷都这么给面子。他却难以想到,朱隶的饭局,其实是对顾峻雄的侮辱。 “走了,这回放心了吧。”朱隶给柳卿卿倒了杯茶,直接放在柳卿卿还在发抖的手中。 “王爷。”柳卿卿望着朱隶,泪眼朦胧。 “本王可绝了你的后路,从今往后,你只能跟着本王了,本王可没有顾峻雄有钱,你后悔吗?”朱隶含着柔情的双眼望着柳卿卿。 柳卿卿放下茶杯,扑进朱隶的怀中:“王爷,谢谢谢谢你” “傻瓜,谢什么。”朱隶轻轻抚摸着柳卿卿的秀发,低声安慰着。 “爷在吗?”楚暮风风火火走进朱隶居住的院子,看着正在门口练剑的吴晨问道。 “不在,同柳卿卿出去了。”吴晨没好气地回答。 “我等一会。”楚暮说着话,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有亲兵过来送上两杯茶。 吴晨也收了剑,坐在楚暮对面:“大哥,你说爷是不是真喜欢那个柳卿卿?” 楚暮笑笑没说话。 “其实爷三妻四妾很正常,可是我觉得爷这样做,王妃会很伤心的。”吴晨郁闷了喝了口茶,重重将茶杯放下。 见楚暮仍然没说话,吴晨在桌子地下踢了一脚楚暮:“喂,你倒是说话呀,要不你帮我想一想,怎么把那个柳卿卿赶走。” “爷的事情,你不要瞎操心好不好?”楚暮白了吴晨一眼。 “爷以前也不是这样的人,都是那个柳卿卿,长得虽然漂亮,可一看就是个狐狸精,如果爷真把柳卿卿带回京王府,王府里就没有安静的日子过了。”吴晨恨恨说完,站起身有拿起他的剑。 “你想得太多了。”楚暮慢慢地喝着茶,淡淡地说道。 “什么想得太多了,看爷现在对柳卿卿那副亲热劲,带回王府是肯定的。”吴晨一剑劈出去,带着怨气说道。 “我跟你打个赌,爷不会带柳卿卿回王府的。”楚暮拿着茶杯,笑眼望着吴晨。 “不带回王府,在外面养着更糟。”吴晨仍然带着气,一剑一剑地舞着。 “爷不会跟柳卿卿在一起,这个赌你打不打?”楚暮好整以暇的说道。 “什么?”吴晨停下手中招式,“不可能。” “别管可不可能,你赌还是不赌?”楚暮微笑着,衣服胸有成竹的样子。 吴晨犹豫了,楚暮跟朱隶一样,跟别人打赌他很少输。 不过这次吴晨眼睛看着,朱隶对柳卿卿比对沈洁还柔情蜜意,看柳卿卿的眼光都能把人溶化掉,说朱隶不会跟柳卿卿在一起,吴晨真的很难相信。 “赌什么?”吴晨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东西。 “我输了,我屋里的东西随你挑,如果我赢了,你求王爷想办法,还让我留在我师傅的身边。”楚暮诚恳地说道。 吴晨正色道:“你就是输了,我也会帮你向王爷求情的,换一个条件。” 楚暮摇摇头:“不用换了,你必然输。” 吴晨诧异:“为什么?” 楚暮神秘地一笑:“天机。”说着起身,“我一会再过来。” 吴晨望着楚暮离开的背影,不满地嘟囔着:“装神秘,你没看他们现在,如胶似漆,不在一起,不可能。” 朱隶和柳卿卿相伴而归,柳卿卿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任谁都能看得出来她眼中心中那份满满的幸福。朱隶也一改以往沉默冷然的样子,刀削般俊俏的面庞上,嘴角总是向上翘着。 “请张将军和众将领到前院大堂,本王随后就到。”朱隶说完,低头跟身边的柳卿卿耳语两句,然后旁若无人的亲了一下柳卿卿的面颊,柳卿卿买一送一,翘着脚还了朱隶两个,随即又笑嘻嘻地取出丝巾,小心地把朱隶面颊上的红唇印擦掉。 站在一旁的吴晨看着这幅充满爱意的画卷,只觉得浑身发冷,嘴角不自然的流露出不屑。 朱隶瞟了一眼吴晨,无视他的表情,拍拍柳卿卿的手转身除了庭院。 柳卿卿却对吴晨展颜一笑。 说句实话,吴晨也觉得柳卿卿的一笑如春风里绽放的鲜花,真是美极了,让人从心底里了感到舒服、温暖和愉快,吴晨也看到朱隶脸上的笑容多多了,如果没有沈洁,吴晨真的很愿意让柳卿卿永远跟在朱隶的身边。 但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沈洁没有柳卿卿漂亮,也没有柳卿卿多情,但吴晨知道,沈洁对朱隶的爱,深如大海,吴晨真的不愿意看到沈洁伤心。 “吴兄弟,你想在什么?”柳卿卿婀娜地走到吴晨进前,轻启朱唇柔和地问道。 “属下……卿卿小姐有何吩咐?”吴晨回过神,看着柳卿卿冷淡地问道。 “王爷还有些咳嗽,你让厨房蒸点冰糖梨水,晚饭也要清淡一些。”柳卿卿并没有介意吴晨冰冷的态度,仍然浅笑盈盈地说道。 吴晨心中暗叹:柳卿卿真是细心,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爷咳嗽。 “你们听说过哈节吗?”朱隶走进前院大堂,坐在主位上,张辅等众将领已经在等着他了。 众人互相望了一眼,张辅答道:“是安南人的节日,大概的每年的六月初十。” 朱隶点点头:“哈节是安南人的大节,大家围着哈亭唱歌,通宵达旦,歌舞不停,听说,也是年轻人谈情说爱的大好时机。” 众人哄地笑了。 “还有五天,就是安南人的哈节,本王决定,让大家好好过个节,热闹热闹,放松放松。”朱隶扫了一眼众人,郑重地宣布道。 众人收起了笑声,一个个不解地看着朱隶。 两军正在交战,朱隶说要过节?没听错吧。 作为军人,要么打仗,要么回家休息,哪有过节这一说? “怎么?你们都不愿意过?”朱隶嘴角一翘,笑着问大家。 “王爷。”在正规会议上,张辅从不叫朱隶四哥,“不是我们不愿意过,是我们没有条件过,我们要去过节了,南蛮军攻过来怎么办?” “这个容易。”朱隶站起来,走到大家的中间,“让他们也过节。” 众将领“嗡”地议论开了。 朱隶可以下一道命令,让自己的大军开心过节。 可朱隶无法命令敌方大军,也不打仗了,开心过节。 “王爷,您不是开玩笑吧。”一位将领见朱隶一副笑颜,大着胆子问道。 朱隶脸一沉:“军中岂有戏言。” 那位将领还是太嫩了,朱隶虽然挂着笑容,你也不能乱说话。 重新走上主位坐下,朱隶正色道:“哈节期间,大军休息两天,除执勤的人,其他人均可以离开大营,出去参加各种庆祝活动,同时,本王将邀请蛮军进城过节,节日期间二十四个时辰内,双方暂时停战,和平相处,停战时期,禁止有任何挑衅行为,否则军法论处,二十四个时辰后,关上城门,重新开战。” 第286你不认识我 第286你不认识我 顾峻雄名下酒楼的三层雅间里,朱隶、柳卿卿、顾峻雄、张辅、陈旭、燕飞、吴韩文、萧侗以及跟顾峻雄一起来的三名交州官员等,围坐在一起。桌子上放在香茶和各样精致的点心。 虽然这个晚上朱隶本不打算见任何人,但既然见到了,朱隶也没有逃避的习惯。 “真没有想到,王爷不仅会跳舞,还跳得这么好,不过,王爷跳的舞蹈是什么舞,在下孤陋寡闻,第一次看到。”顾峻雄毫不掩饰的诧异目光,上下打量着朱隶。 朱隶心中暗骂:靠,什么目光,王爷不能跳舞是不?本王跳舞,关你什么事?好像丢了你的人似得。 “本王五年前奉旨下西洋,在古里国学会的,叫拉丁舞。”朱隶早想好怎么搪塞他们,古里国远在西洋,有大明朝没有的舞蹈,自然也不足为奇,虽然拉丁舞真正出现,是在五百年后。 “拉丁舞?真是别具一格,拉丁什么意思?”顾峻雄感兴趣地追问。 朱隶摇摇头:“恐怕是音译吧,本王也不知道。”拉丁舞是源于拉丁美洲的舞蹈,拉丁美洲是美国以南的美洲地区。在明朝时期,美洲大陆还是一片神秘的大陆,为印加文化的天下,拉丁美洲是五百年后才出现的。 对于这些知识,朱隶懒得解释也没法解释。他倒是想到了另一个问题,顾峻雄今晚的态度有些咄咄逼人,仿佛顾峻雄是王爷,朱隶是商。 “王爷西洋之行,一定大开眼界。”顾峻雄的声音中,带了几分向往。 “确实如此,特别是他们皇室的人都会跳舞,而且一个个都是舞技高手,让本王颇为震惊。”朱隶看到顾峻雄的目光中,明显露出了几分释然的神态,似乎原谅了朱隶方才不得体的举动。 原谅?朱隶对自己竟然使用这样的词暗暗吃惊,为什么从顾峻雄的目光中能看出原谅?朱隶垂下眼眸,淡淡地喝着茶,心中却充满了疑问。 “交州城很多年没有这么热闹了,下官代表交州百姓,敬王爷一杯。”交阯布政副使张衡见场面有些冷淡,举杯说道。 朱隶方要举杯,坐在朱隶身边的张辅端起朱隶的酒杯道:“四哥身体不好,不能饮酒,这杯酒本将军代四哥喝。”说罢满饮一杯。张辅酒量不是很好,一杯酒下去,脸已经微微有些红了。 听到朱隶不能饮酒,吴翰文微微蹙蹙眉头,燕飞则很自然地又投过来一道关切的目光。 半个月前,朱隶因喝酒而引发胃病,虽然没有像朱隶散播出去的那么严重,但当天晚上朱隶喝了一杯酒就吐得昏天黑地情景,令燕飞记忆深刻。 朱隶发现:燕飞在无意中,常常很自然地流露对朱隶的感情,他自己却毫无察觉,如果燕飞察觉到自己“不正常”的举动,会不会刺激他想到什么? 经历过红河谷那一场生死考验后,朱隶知道吴翰文对于燕飞恢复记忆后,很可能会变成白痴这一结论,确实是真话。陶鸿泰也因此返回了云南,向李伟龙询问解蛊的方法,在陶鸿泰找到方法之前,无论如何,朱隶也不敢让燕飞恢复记忆。 吴翰文的告诫再次在耳边响起:不要跟燕飞交往太近。 朱隶轻轻叹口气,想到明天还有计划,轻轻一拉柳卿卿,起身告辞。 “不好意思,本王不能饮酒,就不在这里打扰大家的雅兴了,本王先行告退。” “欸,王爷不能饮酒,可以以茶代酒,不会扰了我们的兴致,更不必离开。”顾峻雄起身劝阻道。 朱隶皱起眉头,顾峻雄今天的表现太反常了,王爷想离席,除非同是王爷,其他人是没有资格劝阻的,何况顾峻雄连个官都不是,他以什么身份说这样的话,这绝不是一个普通商人能说出来的话。 顾峻雄说完,似乎也觉得自己唐突了,笑着掩饰了一句:“张副使,是这样吧。” 张衡赶紧起身,不敢说是,也不想说不是,只是露出期望的目光,希望朱隶能留下。 “朱隶,再坐一会吧。”燕飞说得很坦然,却把在座的人都吓了一跳。 朱隶和燕飞在城门口的两句低声交谈,并没有别人听见,因而燕飞这一句朱隶,令吴翰文、张辅等人都直盯盯地看着燕飞,以为燕飞恢复记忆了。 只有燕飞直呼朱隶的大名。 朱隶也回过头望着燕飞,此刻才觉得,让燕飞直呼他的名字,这个决定太草率,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在燕飞如此亲密的称呼中,还能保持镇定,实在太难。 泰戈尔的飞鸟集中有这样一句诗: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朱隶想说,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认识我。 “不好意思小王爷,本王身体有些不舒服。”朱隶淡淡的回答让大家把心又吞进了肚子里。 燕飞诧异地皱了皱眉头,不明白朱隶怎么又变得这样生疏了,其实朱隶称呼他燕飞,他觉得很舒服。 极力保持最平静的神态,朱隶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他几乎在每个人的眼中都读到了理解和同情,却敏锐地想到,有一个人的目光中,是不应该有这份感情的。 顾峻雄。 顾峻雄似乎知道朱隶与燕飞之间的感情,但顾峻雄怎么会认识燕飞,更不应该知眼前的小王爷就是燕飞。 今天晚上失态的,不只是朱隶,还有顾峻雄。 朱隶的身躯明显地晃动了一下,脸上倏然涌起一阵病态的红潮,一直站在门口看着朱隶的吴晨两步走到朱隶跟前,扶着朱隶问道:“爷,您怎么了?” 朱隶对大家勉强一笑,什么话都没有说,在吴晨的搀扶下离开了房间。柳卿卿握着朱隶的另一只手,紧跟着出了房间。 “王爷这是……”吴翰文关切地低声询问张辅。 “王爷从红河回来后,身体就一直不太好。”张辅面带忧虑。 第二天,朱隶故意起得很晚。 听见燕飞曾经来过两回,轻声地问吴晨,王爷的身体怎么样了? 我很好,就是不知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和你相处。朱隶双臂放在脑后叹息着。 一直等到张辅陪着燕飞、吴翰文等离开了沁香园,朱隶方起身,命亲兵将早餐摆在院子里。 与热闹的交州城相反,沁香园安静得有些出奇,朱隶将大家都打发出去了,独自一个人坐在凉亭的摇椅上看书。朱隶有时觉得自己并不是个合群的人,就象现在,相信交州城九成以上的人都在疯狂,他却一个人躲清静。 躲清静的不止朱隶一个,一墙之隔的另一个院子里,燕飞也折回了沁香园,在树藤下看书。以二人的功力,都知道彼此的存在,却谁都没有说话,这种静静的相守是二人觉得最舒服的相处方式,对朱隶来说,看到燕飞的关心,心中总有说不出的酸楚,举手投足之间,总怕让燕飞生疑;而对燕飞来说,朱隶刻意的疏远,是因为朱隶和燕飞是敌对的双方,而心中对朱隶那份说不出感觉,又让他不自觉的接近朱隶。 这样看不到,却能彼此感觉到的相处,让二人觉得最舒适。 二人不希望别人打扰,还真没有人打扰,不是上帝偏袒二人,二人的院外,分别站了两个门神:吴晨和楚暮。 夜幕将临时,朱隶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做的酸乏的脖颈,喊了一声:“吴晨。” “是,爷。” 朱隶声音未落,吴晨已经出现在朱隶的面前。 “都准备好了吗?” “回爷,都准备好了。” “走吧。” 沁香园最早是安南国王家庭院,在沁香园的西北角,是一片水域,水域之中修了一个亭子,叫望波亭,有小桥连接望波亭和岸边。 此时的望波亭中,摆着十余种消暑的小点心、瓜果等,还有两大坛散发的醉人芬芳的美酒。 张辅已经陪着燕飞、吴翰文、萧侗等入席,同席的还有五大副将,看到朱隶走过来,大家都站起身。 朱隶微笑拱手:“小王爷和吴将军、萧将军应邀而来,本王却未能陪同。见谅。” “王爷客气,王爷身体可好些了?”吴翰文关心道。 “没事,小毛病,都是他们太过紧张。”朱隶说着话挥手让大家坐下,自己也坐在主位,张辅和燕飞之间。 “明日一早,小王爷和吴将军、萧将军就要走了,今晚本王做东,算不上饯行,大家聚聚而已。”朱隶的话音刚落,五六个丫鬟鱼贯而来,一道道精致的小菜摆到了桌子上。 “哈节,岂能无歌舞。”朱隶笑着拍了两个手掌,在望波亭的对岸,一个临时搭起的舞台上奏起了动听的乐曲,音乐隔着水面传来,有一种碧空通透的感觉。 “王爷好雅致。”吴翰文称赞道。 燕飞听着动听的音乐声,嘴角浮上了一层淡淡的笑容,仿佛还沉浸在白天的那份安逸中。 朱隶方端起酒杯,张辅起身阻拦道:“今晚本将军越俎代庖,代王爷敬小王爷和二位将军。” 燕飞转头望着朱隶,关心地问:“胃病还没好吗?” “好多了。”朱隶一笑,靠近燕飞低声道:“他们舍不得酒。” 朱隶的一句话,让燕飞俊朗的容颜不由自主地布满了笑容:“王爷真会说话。” 听燕飞叫自己王爷,朱隶心中苦笑,燕飞终于重新疏远了自己。 一曲奏罢,台上曲风一转,音乐骤然变得很轻快,随着音乐声,十名舞女从两侧翩然而出,长袖飘飘,莲步瑶瑶,随着音乐翩翩起舞。 舞女们各各蒙着薄薄的面纱,从望波亭上望过去,更显得朦胧。 一曲舞罢,舞女们没有下场,反而站成一排,遥遥望着望波亭的众人。每人手里拿了一个方盒子,盒子上的编号从一号到十号。 朱隶起身道:“本王为今日晚宴设了一个彩头,这十名舞女手中的盒子里,有十样不同的礼物,同时也有十个不同的难题,只要解决难题,就会得到相应的礼物。”朱隶说完,目光转向吴晨,吴晨会意,走到凉亭边,朱隶拿起五个用柳条编成的盘子,对着吴晨喊了一声:“走。”一抬手,五个柳条盘子如飞盘一样,飞落水面,排成了一条彼此距离大致相同的浮桥。 吴晨就踩在朱隶抛进水塘中这五个柳条盘子,上了对岸。 这一手漂亮的轻功,引得张辅和五大副将以及燕飞、吴翰文等的热列掌声。 “谁先试试运气。”见吴晨站在拿着一号箱的舞女身旁,朱隶开声问道。 沉寂了片刻后,一名副将举起手站起来:“我来” 朱隶微微一笑,对吴晨做了一个开始的手势。 吴晨立刻在一号舞女的耳边低声说了一句,那名舞女点点头,打开了一号箱。 箱内是一把精致的匕首和一张纸。 吴晨打开纸,大声念道:“表演一项能博得大家掌声的绝技。奖品:匕首。” 那名副将略一思考,说道:“报告王爷,末将能在一炷香的时间里砍九九八十一刀,刀刀见血。” 朱隶略一颔首,对楚暮道:“拿一把柳木椅子来。”刀刀见血,自然不能拿人试,柳木比较软,刀砍下去后,能清晰地看到痕迹。 那名副将对着楚暮拿来的柳木椅子深深吸了口气,忽然运刀成风,柳木椅子瞬间被包围在刀影之中。 不过片刻,那名副将收刀立在一旁,恭敬地说道:“末将献丑,请王爷核查。” “正好八十一刀,但有没有刀刀见痕迹,楚暮你去数数。”那名副将刀舞得虽然快,但在朱隶的眼里,还是慢了一分,数刀数还是很容易的。 看着柳木椅子上横七竖八的痕迹,楚暮腹诽:这么乱,怎么数。走到近前,忽然灵机一动,手指轻轻用力,已经千疮百孔的柳木已经瞬间变成了碎片。 楚暮故作吃惊地回头望向朱隶,朱隶微微一笑,楚暮使的手脚,朱隶焉能看不到:“椅子都碎了,可见刀刀都用足了力,这一关算过了,大家以为如何?” “好快的刀法。” “通过。” “赞成。” “吴晨,把匕首抛过来。”朱隶冲着吴晨喊道。 望波亭距离岸边足有二十余丈,这么远的距离,没有深厚的内力,带着刀鞘的匕首是抛不过去的,吴晨自认自己没有那份能力,但朱隶既然让抛,吴晨毫不犹豫地将匕首抛了过来,就在匕首势尽,将要落入池塘的瞬间,朱隶一把拽下凉亭上用以装饰的绸缎,抖成银蛇般,准确地缠住了匕首,随即一抖碗,匕首飞向那名副将。 副将伸手接住,才发现匕首刀鞘正反两面各镶了一个纯净的蓝宝石,仅这两块蓝宝石,就值千两黄金,加上匕首本身锋利异常,确是一把好刀。 “末将叩谢王爷赏赐”那名副将没有想到第一关的礼物竟然如此贵重,惊喜叩谢。 朱隶手一挥手让副将起身,笑道:“是你赢来的,不必谢本王。” 大家也没有想到朱隶设的第一关礼物竟然价值不菲,第一关的礼物都如此贵重,那么剩下的九关不知还有什么样的珍品,一时间,大家都对没有打开的九个盒子倍感兴趣。 他们万万没想到,这十件礼物中,若纯粹以价值算,第一关的礼物,是价值最高的。 “第二关谁来?”朱隶的话音未落,陈旭站了起来。 陈旭是员老将了,虽然职位比张辅低,只是张辅的一名副将,但年龄比张辅大许多,曾经跟着张辅的父亲张玉,因而张辅对陈旭十分尊重。 朱隶见陈旭站了一起来,目光中闪过一道微不可查坏笑,让正好让回过头来的张辅看个正着,张辅没有由来地打了一个寒颤,熟悉朱隶的人都知道,这笑容,预示着有人要倒霉了。 “陈将军,这一关不如让给年轻人。”张辅好心劝道。 “欸,年轻人应该打硬仗,这种容易的关卡,让给末将。”陈旭做到副将,打仗自是有一些经验,但这么多年来一直当不了主官,功夫不行是一个主要原因,一名将领关键时刻冲不上去,鼓舞不了士气,对战争的成败有很大的影响。 朱隶带的兵,一个个如猛虎下山,不仅因为他会用兵,朱隶的武功高强,在军士的眼中如同战神,也是朱隶带兵的一大优势之一。 张辅还想再劝,朱隶拍拍张辅的肩膀道:“难得陈将军有兴趣,玩玩无妨。” “多谢王爷。”陈旭冲着朱隶一拱手。 朱隶暗自偷笑:谢早了。望向吴晨,朱隶再次做了一个开始的手势。 吴晨走到拿着二号箱的舞女身旁,示意舞女打开箱子。 箱子打开,里面除了两个张纸,空无一物。 虽然距离远,望波亭里的众人看得也很清楚,但包括陈旭在内,大家的脸上并没有失望的神情,并不是放在盒子里的实物才值钱,谁知道那是一张什么样的纸。 有了第一关那把价值不菲的匕首垫底,大家都直觉那张纸更有价值。 看不到的东西更能吸引大家的兴趣。 众人均屏住呼吸,等着吴晨宣读。 第287明目张胆地输 第287明目张胆地输 “请挑战者高歌一曲,并博得众人掌声。” 吴晨的声音落下片刻后,众人才惊愕中反映过来,随之哄堂大笑。 哈节高歌一曲倒是很应景,不过此题若让文人雅士来做,定然很轻松,对于行伍出身的将军们,却有些为难了,他们骂过人、嫖.过ji、战场上杀过人,唱歌,嘿嘿…… “什么奖赏?”一名副将耐不住性子高声问道。 那张纸到底什么内容,此时却是大家最急于知道的。 吴晨看了一眼,先露出一个非常帅气的微笑,接着念道:“可亲选两位舞女献上她们的香吻。”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这个奖励,可真是…… 朱隶,也只有朱隶,能将人的胃口吊得高高的,然后再狠狠地摔下来。 任谁也想不到,第一关的奖品和第二关的奖品,竟然有天壤之别,且第一关是天,第二关是地。 陈旭此时方彻底明白为什么张辅会出言劝阻他,看来还是张辅了解朱隶。 他不知道若不是张辅无意中看到了朱隶那丝整人的坏笑,也不会开口拦他,朱隶行事天马行空,真能抓住他的轨迹的,恐怕只有以前的燕飞。 朱隶对自己布的这一局,始终含笑看着。 陈旭闯第二关,本就在他预料之中。 陈旭是元老将,处事谨慎,第一关绝对不会闯的。掌握了第一关的难度和奖品的价值后,陈旭一定会闯第二关。既然朱隶按一到十关排列,正常的思维一定是一关比一关难度大,陈旭没有把握闯后面的关卡,所以即使张辅出言相劝,陈旭也不会放过第二关。 陈旭初听第二关的题目,一张老脸瞬间涨得通红,让他在众人面前舞一套他那拙劣的武功套路,也比让他在众人面前唱首歌容易。心中暗想不论是什么奖品,都不要了,直接认输。 万没有想到奖品竟然是香吻。 若奖品是财物,陈旭不要了还可以说陈旭不贪财,放弃两个香吻,只能说明陈旭缺乏勇气。 军人什么都可以缺,勇气是万万不能缺的。 这个奖励,无意把陈旭逼到了两难的境界。 朱隶一直偷偷观察着陈旭,见陈旭的一张老脸阴晴不定,那种计谋得逞的得意之色溢于言表,恨不得找一个地方狂笑一顿,此时此地却不能尽兴,憋得快内伤了。 不能怪朱隶使坏,看着陈旭在张辅面前总是倚老卖老,朱隶给陈旭一个小小的惩戒也不过分,再怎么说,张辅是大将军,还是朱隶的兄弟。 陈旭看着虽然没有像大家一样哈哈大笑,但满脸满眼都是笑意的朱隶,知道朱隶是故意针对自己,想想自己平时的言语,倒也释然。 虽然自己看着张辅长大,但在军营中,张辅是大将军,自己只是副将,说话行事确实该注意,张辅不说,并不是自己做的没有错。 想通此处,陈旭的尴尬也就放下了,不就是唱歌吗?大不了嗓子破一点,调跑一点,有什么关系,释放的是自己的心情,受苦的是他们的耳朵。 明朝有各种民间小调,也有各类戏班的唱腔,因为曲调并不繁多,唱来唱去总是那些,陈旭虽然不善歌舞,但听得多了,会唱一两首也不奇怪,当下想了一会,开口唱道:“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陈旭方唱到第二句,朱隶就后悔自己做的这个圈套了。 陈旭唱得气势是有了,可声音太刺耳了,朱隶直想把耳朵捂起来,但当着众人的面,他只能忍着,偷偷将一脸得意的笑脸换成了一副痛苦的表情,深刻体会到什么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朱隶一直暗暗观察陈旭,燕飞却一直暗暗观察着朱隶,见朱隶像小孩子似的哭笑不得的表情,燕飞再也克制不住,肩膀一耸一耸地开始偷笑,接着轻轻笑出声来,声音越笑越大,终于转化成朗声大笑。 众人开始被燕飞的笑声弄得一愣,随即被燕飞的笑声所感染,也随之笑了起来。 陈旭的歌声被笑声打断,不仅不恼,反而也跟着笑了起来,因为陈旭听得明白,虽然大家是因为他而笑,但笑声中只有开心,没有讥笑。 吴翰文很是诧异,跟着燕飞也快三年了,开始时暗暗跟踪他,现身后改变了燕飞的记忆,让燕飞将自己视为亲信。跟着燕飞这段时间,很少见到燕飞笑,更不要说这样开心的大笑,吴翰文明白,这个世界上,恐怕也只有朱隶,能让燕飞笑得这样开怀。 朱隶却笑中有泪,这久违的笑声,多久没有听到了…… “啪啪”随着朱隶的掌声,众人的掌声响成一片。 “陈将军唱得好不好?”朱隶喊道。 “好”众口一词,绝对发自内心。 “再来一首要不要?”朱隶对众人的耳朵发出了挑战。 “不要”到底是军人,绝对有胆大的。 “哄”众人哄笑。 “陈将军,你想让哪两个美女献上香吻?”朱隶笑眯眯地望着陈旭,感兴趣的问道。 对于挑女人,军中的人一向都不腼腆,这大概与当兵的有今天没明天的处境有极大的关系,从普通军士升到将军的人亦然,经历过生与死的人,或多或少都有及时行乐的观念。 “三号。” “八号。” “六号。” “十号。” 出主意的声音此起彼伏,最终,陈旭选了三号与八号。 三号和八号美女将手中的箱子交给一号和二号,顺着小桥走了过来,在众人的起哄声中,掀开面纱,分别在陈旭的左右脸颊上各印了一个香吻。 “感觉如何?”一名副将起哄地问道。 “香”陈旭的回答再次换来一阵爆笑。 待众人的笑声减小,朱隶笑着大声道:“第三关。”说着话,目光盯住萧侗。 萧侗昂然起身:“我来。” 大明军队已出了两名副将,这一轮无论刀山火海,都该蛮军出手了,无论朱隶是否望向萧侗,萧侗都会起身迎战。 虽是游戏,但如战场一样,每一关都被朱隶计算精确。 在朱隶的示意下,吴晨让拿着三号箱舞女打开了箱子。 箱子中一张纸和一块玉佩。 距离远,大家都没有看清是什么样的玉佩,只有张辅脸上微微变色。这么多年来,张辅早已熟悉了那块玉佩的大小和形状。 那块玉佩是京王府的令牌。 京王府玉佩形式的令牌只有三块:朱隶带着一块,沈洁带着一块,原本燕飞带着一块,燕飞失踪前,竟然鬼使神差地将令牌交给了楚暮,楚暮见到朱隶后,还给了朱隶,眼前盒子中的令牌,就是燕飞曾经带着的那块。 吴晨打开纸,朗声读道:“向京王爷讨杯酒喝。奖品,京王爷玉佩令牌。” 众人都吸了一口凉气。 京王府玉佩令牌的用处,是不言而喻的。见玉佩令牌,如见朱隶本人。 两军正在打仗,朱隶竟然将自己的玉佩令牌作为奖品,奖励给敌方的第一猛将,朱隶的处事,确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燕飞、吴翰文和萧侗三人望向朱隶的目光各异。 燕飞是怀疑、探寻的目光,吴翰文是先是被伤害,接着是失落,最后是苦笑,萧侗的目光是疑问,惊喜,坚定。 朱隶无视燕飞和吴翰文的目光,却对萧侗的目光感到满意。 倒了一杯酒放在桌上,朱隶以目光邀请萧侗。 萧侗自信地一笑,走到朱隶面前拱手道:“请王爷赐教。” 朱隶没有说话,伸手准备拿起酒杯,萧侗迅速出手,抢向酒杯。 朱隶屈指弹向萧侗的脉门,脉门若被弹中,身体短时间内将无法动弹。 萧侗不避反上,五指微屈,拇指与无名指相对遥望,这一招叫兔子蹬鹰,正是小擒拿手中解朱隶攻向脉门的招式。 朱隶小擒拿手跟他别的功夫相比,略逊一筹,但交锋几招后,朱隶知道用来对付萧侗,还是绰绰有余的,萧侗作为一个安南人,小擒拿手使得如此地道,让朱隶暗暗吃惊,几次观察,朱隶早就看出萧侗武功根基不俗,今天也真是有心试试他的武功,一试之下,让朱隶比较满意。 两人仅用右手,交手十余招,酒杯还在桌子上,谁也没有抢到,不过就算武功不高的陈旭,也看得出来,朱隶有意想让,但朱隶让得尺度很有意思:我不抢酒杯,你也别想抢到。 萧侗与朱隶换了几招,已然清楚自己的小擒拿手根本不是朱隶的对手,靠实力肯定抢不到酒杯,想赢朱隶,就得耍点心思。 与燕飞相处了半年多,萧侗从心里钦佩和敬爱小王爷。对于燕飞失忆是事情,吴翰文并没有隐瞒萧侗,萧侗也被朱隶和燕飞之间的感情深深感动。 朱隶与燕飞挨着坐着,此时朱隶起身同萧侗抢酒杯,燕飞位于朱隶的侧后方,朱隶看不到燕飞,但站在朱隶对面的萧侗看得清清楚楚。 忽然萧侗手一僵,目光望着燕飞,焦急地叫了声:“小王爷。” 朱隶一怔,瞬间转身,却见燕飞的嘴角荡开了笑容,而酒杯已经被萧侗拿在手中。 “多谢王爷相让。”萧侗拱拱手,诚挚地说道。 朱隶笑:“不错,能清楚地抓住本王的弱点。赢得实实在在。” 萧侗兴奋地一笑:“谢王爷夸奖。” 早有侍卫用托盘将玉佩送了过来,朱隶亲自接过来,交给萧侗。 萧侗仔细看了半天,慎重地收入怀中,单膝跪下道:“谢王爷赏赐。” 萧侗是蛮军的副将,是叛军,目前叛军并没有投降是意思,因而萧侗是没有理由跪朱隶的,萧侗这样一跪,说明他想投诚。 这一举动不仅让燕飞、吴翰文大为吃惊,张辅和众副将也很吃惊,萧侗不是因为朱隶的一块令牌,就背叛蛮军吧。 “今日两军停战,萧侗与王爷暂时为盟友,明日一早两军恢复对战状态,届时萧侗仍然会领军攻打明朝军队,请王爷见谅,并请王爷相信萧侗,赐给萧侗的令牌,萧侗以性命担保,既不会遗失,更不会用到两军对战之中,请王爷放心。” 萧侗的一席话,让大家肃然起敬,如此公私分明,确实难得。 张辅心中暗暗感叹,朱隶正在努力将这场战争化为无形,如果打赌赢了,这场仗就算打赢了一大半,剩下的小股反抗力量不足为患。 萧侗这个人,有朝一日不再站在朱隶的对立面上,必然会成为朱隶的人。 朱隶广纳人才的手段,确实不一般。 “起来,你不说这些话,本王一样相信你,也一样不会令你为难,做不到这一点,本王也不会将令牌给你。”朱隶说着话,亲自上前两步,将萧侗拉了一起来。 十道问题已经问了三道,还有七道,朱隶忽然一笑:“第四关到第八关盒子里是空的,没有问题,也没有奖品。” 众人一愣,随即又议论开了,跟着这样的一个王爷,确实能把人玩死,可人就是贱,被朱隶玩了这么多次了,大家还死心塌地的跟着朱隶,心甘情愿地被朱隶玩。 “不过。”朱隶提高声音,压下众人的声音,“不过,任何人都可以向里面放问题和奖品,奖品可以是任何东西,也可以讨要本王身上的东西,玉佩令牌除外。” 明朝秉承古风,喜欢在腰间挂一些配饰。 朱隶一向喜欢简单,腰间配饰只有两、三个,不过件件价值不菲。 听到可以自行设题,大家都议论开了,五个箱子很快就有了主,燕飞、张辅、吴翰文各占一个,剩下带个让两个副将占了。 游戏继续,赛歌、赛武功、赛臂力等等,能想到的都赛到了,奖品也五花八门,从身上的配饰,到手里的长剑,抑或一个承诺,朱隶之前的三个问题,已把气氛带动了起来,大家放开了玩,直到二更天,才轮到燕飞占的那一关,第八关。 燕飞的彩头不小,挂在身上的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与朱隶的令牌玉佩不遑多让,题目也很刁难人,指名让吴晨跟自己比试轻功。 别人不知道,燕飞一手训练出来的吴晨,还能不知道自己“师傅”轻功的高低,跟燕飞比试轻功,摆明是输。听到燕飞的这个要求,吴晨露出了一脸极为夸张的苦笑。 众将领心中都明白,燕飞这是给蛮军找面子,当初吴翰文与朱隶比试轻功,侥幸获胜,将五万大军带出了朱隶的包围圈,两天后才知道,朱隶是故意输的。 燕飞既然拿出奖赏,大家都想到了吴晨今晚必然能赢,燕飞也必然会故意输,却没有想到,燕飞的故意做的这么明显,明显得让吴晨不知道该摆出一副什么一样的表情。 燕飞的难关是,踏着朱隶扔进水塘中的柳条盘子,从望波亭到岸边走一个来回,谁的鞋湿得多谁输。 大家已经见过吴晨的轻功,仅凭借几个浮在水面上柳条盘子,横越二十多丈宽的水塘,这份轻功足矣傲人。 吴晨率先走了一个来回,一去一回迅如疾风,大家只看到灯火下人影一闪,已到了对岸,再一闪,人已经回来了。再看吴晨的鞋子,只是鞋尖被水打湿。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6 . c o m 燕飞没有直接夸吴晨,而是拍着朱隶的肩膀说道:“教得不错,假以时日,不会比你差。” 朱隶无可奈何地笑着,连谦虚的话都没说,怎么说?吴晨的轻功明明是燕飞是教的。总不能替燕飞跟燕飞谦虚两句。 燕飞到没在意朱隶什么表情,只是唤手下为他拿来了两张白纸和两条布带。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燕飞用布带将白纸固定在鞋底,走向池塘边。 不同于吴晨的急速,燕飞走得非常缓慢,所有人都能清清楚楚的看到燕飞一个纵越,单脚落在第一个柳条盘子上,借着柳条盘子向下一沉之力,另一只脚跃到第二个柳条盘子上,如此几下,到了对岸,并未停留,又折了回来。 到达望波亭后,燕飞将白纸从脚上取下来,铺在桌上,不仅不见一丝水迹,且没有一丝脏痕,如果不是有折叠的痕迹,就像一张新纸一样。 众人皆咋舌,燕飞的轻功真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在用脚走路。 朱隶也暗自惊叹,分别这么长时间,燕飞的轻功明显又有长进,让朱隶做,朱隶自问也不过如此。 就在大家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语言表达内心的叹服时,燕飞又做了一件让大家都意想不到的事情,他将脚伸进了池塘里,然后说了一句:“小王输了。” 朱隶哈哈大笑,对着呆呆地看着燕飞的吴晨说道:“去把本王的新做的鞋拿来给小王爷换上。” 燕飞接过来穿在脚上时,眼中掠过一抹诧异,原以为朱隶只是暂时借他穿一下,没想到鞋如此合脚。 朱隶和燕飞一向穿相同鞋号的鞋,燕飞当然不记得了。 就剩下两个宝箱了,是朱隶设定的第九关和第十关。 朱隶挑战的目光望向燕飞。 燕飞自信的一笑,目光毫不躲避地迎上了朱隶。 两个王爷终于对上了。 第288最后一关 第288最后一关 原以为会在最后一关看到两大高手的对决,没想到提前了。 众人一脸期待。 无论朱隶、燕飞两人进行什么样的比试,都必将是精彩绝伦的。 与同前几轮不同,吴晨将捧着九号箱和十号箱的舞女都带到了望波亭,并站在九号舞女身边。 九号箱被缓缓打开。 里面是一张纸和一把漂亮的手枪。 那把手枪是朱隶等人下西洋时,古里国王送给沈洁的,此番南下,朱隶特意带在身边的东西。 朱隶注意到燕飞的眼睛陡然亮了,他显然忘了这把手枪的来历,却依然喜欢。 打开纸张,吴晨清了清嗓子,大声读道:“迫使京王爷叫救命。” 读完这句话,吴晨自己也憋不住笑了,让朱隶喊救命,还不如杀了朱隶容易。 众人也议论纷纷,朱隶这个问题太难为人了,谁能让朱隶喊救命啊,京王爷分明不想把这把手枪送出去。 燕飞走进前拿起手枪仔细端详着:“真是精美,送给我?” 朱隶点点头:“只要你有办法让我说出……”朱隶咧嘴一笑:“那两个字。” 燕飞哈哈笑道:“让你说出救命?这可太难了,不如你故意说一句吧。” 朱隶摇摇头:“我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故意输给你。” “有什么关系?”燕飞还在摆弄着手枪,“我不是故意输给了你的手下。” “不同的。”朱隶好整以暇地坐在桌旁,看着拿着手枪,爱不释手的燕飞。 “有什么不同?” “你若做我的手下,我就故意输给你。”朱隶戏谑地笑道。 燕飞抬起头望着朱隶,似乎很认真地想了一会,摇摇头道:“不行,我若做了你的手下,二十万大军就都归你了,只为了一把手枪,不划算。” 朱隶耸耸肩没说话,可意思却表示得很明显,我不会放水。 “要不,我们打一架,我打到你喊救命?”燕飞轻松地说道。 “不错的主意,你想怎么打?”朱隶放下手中的茶杯,一双笑眼悠然地望着燕飞。 燕飞研究的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朱隶,摇头道:“你下得了狠手吗?” 朱隶没回答,他当然下不了狠手。 “我好像对你也下不了狠手。”燕飞长叹一声,下不了狠手,怎么能打到救命?“所以这个办法不行。我没有办法得到它。”燕飞说着话,遗憾地将手枪放回盒子中。 朱隶愕然,他没有想到燕飞这么轻易地就放弃了。 两大高手的碰撞,就这样无声无息地结束了,让众人大为失望。 “王爷,既然你不愿意故意输,我也没有办法赢你,这把手枪只好暂时先放在你这里了,我相信以后有机会,我还能把它要回来。”燕飞坐回桌旁。 朱隶苦笑,这叫什么话,好像这把手枪已经是燕飞的了,只是暂时放在朱隶这里。 “王爷,我一直被一个问题困扰着,难得有今夜这样一个与王爷把酒共饮的机会,特求教于王爷,恳请王爷不吝赐教。”燕飞居然倒了一杯茶,双手端着非常诚恳地对朱隶说道。 “小王爷这是说哪里话,小王爷有什么困扰的问题尽管问,我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朱隶这样说的时候,心中有些隐隐的不安,燕飞到底想问什么,有些事情,朱隶是不可能告诉燕飞的。 燕飞沉思着半天没有说话。 气氛一下凝重起来,大家都知道燕飞失忆的事情,也知道燕飞一旦恢复记忆的后果。 “小王爷,有些问题,恐怕京王爷也难以回答你。”吴翰文先给朱隶找后路。 燕飞点点头:“小王明白,不过小王想问的这个问题,王爷一定知道答案,小王听说这个问题最早是王爷出的,还望王爷坦然告知小王。王爷能做到吗?” 朱隶环顾了一圈众人,见大家都提着一颗心,一咬牙道:“小王爷放心,本王若是知道,定然实话实说。”话是答应了,可如果燕飞真的问些敏感事情,朱隶只能食言。 “几个月前,小王听到一个故事,其实也是一道谜题,说有两个人掉进陷阱里去了,一个人不幸摔死了,摔死了的人叫死人,活着的人叫什么?”燕飞说完,非常认真地望着朱隶。 朱隶的表情可爱极了,乍听燕飞的问题跟他的失忆无关,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脸上的表情也轻松了多了,然而轻松的感觉还没持续一秒钟,朱隶的脸色迅速变绿,很快绿得要滴出水来。 谁说燕飞放弃了手枪,燕飞绕着弯,将朱隶逼近了死角。 这还是燕飞吗? 朱隶记忆中的燕飞,什么时候这样逼过朱隶。 朱隶忽然认识到,在以往他与燕飞的友情中,似乎燕飞付出的更多,因为朱隶也这样逼过燕飞,燕飞因为有所顾忌,才会被朱隶逼入死角,而燕飞的顾忌,自然来自朱隶,一如朱隶今天。 朱隶会心地笑了,如果过去有什么的地方不自觉中欠下燕飞的,他愿意还,愿意加倍还。 “另一人叫:救命” 众人恍然,燕飞说了一大圈,目的在这里。 叫救命这个典故,是朱隶二十年前给当时的世子朱高炽讲的,很快在上层社会里流传开来,这些年虽然说的人很少了,但一提起来,多数人还是知道的。 “叫什么?”燕飞故意问道。 “救命”朱隶大声说着,将手枪取出递给燕飞:“你赢了,它是你的了。” 燕飞接过手枪,得意地笑了。 众人也笑了,两个王爷对决,确实精彩,燕飞能在这样短的时间里,想到这么精妙的注意,智慧果然非同一般,而朱隶喊那一声救命时,众人分明看到了朱隶眼中隐隐的泪光。 没有人会认为,朱隶的泪光是舍不得那把枪。 “还是十年前,我在海外的时候见过手枪,你这把枪也是下西洋带回来的吧。”燕飞熟练地拽动了保险。 枪里只有一颗子弹。 跟现在的手枪比,那实在不能称为手枪,做工虽然精细,是跟当时的东西比,如果跟现代的手枪比,那算不上精细,最多只能算精美,枪把上镶着宝石,枪管上还雕着暗花。只能装一发子弹,没有弹夹,子弹也很大,装卸子弹需要较长的时间。 总之相当不完善,但在那个时代,它仍然可称为精品。 当年古里国王也只有这一把手枪。为了感谢朱隶,才把手枪送给了沈洁。 沈洁同朱隶一样,见过更好的手枪,对这把枪自然就没有那么大兴趣。 燕飞却从一开始就喜欢这把枪,朱隶一直想找个机会把这把枪送给燕飞,今晚终于送了出去。燕飞忘记了很多事,却似乎并没有忘记对这把枪的喜爱。 “王爷。”柳卿卿身穿一件曳地纱裙,款款而来。 朱隶起身迎上去,一手搭在柳卿卿的香肩上,微微俯首:“卿卿来了,夜已深了,卿卿怎么不多加件衣服?” “有王爷在身边,卿卿不冷。”柳卿卿仰头对朱隶妩媚的一笑。 即使在众将领面前,朱隶也丝毫没有掩盖对柳卿卿的宠爱。 众将领对朱隶宠爱柳卿卿多少有些微词,但这是朱隶的家事,众将领也不好说什么。 “卿卿带来了什么?”看到柳卿卿后面跟了两个捧着托盘的丫鬟,朱隶好奇地问道。 “夜深露重,卿卿为小王爷和各位将领煮杯茶喝,去去潮气。”柳卿卿说罢接过丫鬟手中的托盘,将小炉架好,炉内本已有火,柳卿卿洗杯闻香,片刻清雅的茶香飘逸出来。 “普洱。”朱隶微微一笑。 “王爷猜猜是多少年的?”柳卿卿一边熟练的洗茶,一边问道。 朱隶闭着眼睛吸了一口茶香:“至少五年。” “我觉得有八年。五年的味道没有这么香醇。”燕飞插话道。 普洱茶不同于其他的茶,普洱茶喝陈的不喝新的。越陈的茶越香,但普洱茶不容易存放,保管不好很容易发霉,因而陈年味正的普洱非常昂贵,一般五年的普洱就已经很少见了,因而朱隶猜五年普洱,燕飞却猜到八年。 朱隶对茶并没有什么研究,倒是燕飞不知是在石小路的熏陶下,还是骨子里就懂得品茶,对茶的研究远远高于朱隶。 “十年。”随着说话声,一个人身穿月白色的儒衫,头戴四方帽,手里拿了一把折扇,悠悠然走了进来。 这一身打扮十足的书生气,却是跟书生根本不沾边的交州城首富:顾俊雄 “顾先生,什么风把您吹来了。”朱隶站起身,话语中却明显含着讥讽。 都是军人的聚会,顾峻雄来做什么? “见过王爷,在下是专程为王爷送茶来了。”顾峻雄毫不在意朱隶并不欢迎的态度,也不用朱隶相请,很自然地坐了下来。 早在听顾峻雄说普洱茶是十年陈茶时,朱隶就知道柳卿卿煮的茶,就是顾峻雄送来的。 “顾先生有心了,不知顾先生找本王有什么事。”朱隶的潜台词是:没事你可以走了。 “没什么要事,在下路过沁香园,听到里面煞是热闹,忍不住进来看看,王爷不会介意吧。” 谎言,赤果果的谎言,望波亭在沁香园的后院,后院之外人迹少见,顾峻雄正常应该从前门过,怎么可能听到后院的喧闹声。 但有些事情,说的人和听的人都很清楚是谎言,却说的人自然,听的人也不去说破,这种事情还有个专业的名字,叫外交。 外交不仅仅用在国与国之间,人与人之间也能用上,就像现在。 顾峻雄摆明了要进来,朱隶却无法明着赶他走。 既然你让我不舒服,我也不能让你自在了。 朱隶这样想着,望向顾峻雄的双眸慢慢眯了起来:“我们今夜游戏的规则是,出一道题,附送一个礼物,如果破解了题,闯过了关,那么礼物就归过关的人。” “果然是个有趣的游戏,怪不得在院外也能听到你们的笑声。”顾峻雄说着话,目光落在第十个盒子上,“下一关,让在下闯闯如何?” “这个……”朱隶故意犹豫着。 “有什么不方便嘛?”顾峻雄看上去十分随和。却是一副笑面虎的样子。 “倒没有什么不方便,只是这一关是最后一关了,有些危险性,本王担心顾先生受伤。”朱隶皱着眉头,心里却坏笑着。 我要痛快地答应你了,你一定不玩了,想让你入套,就得耗着你。 “在下跟众位将军比起来,确实显得瘦弱,但在下平时也注意锻炼,王爷放心,一般的宵小蟊贼是进不了在下身前的。”顾峻雄自信满满地说。 朱隶看了一下天色,天快亮了。 “顾先生既然这么有兴趣,本王就不阻拦了。”朱隶说罢转身,“吴晨,开箱。” 吴晨应了一声,方要开箱,朱隶又喊了一声慢。 “顾先生,这一关可以由你来闯,但闯过关后,奖品是否可以留下?”朱隶婉转地说道。 “在下对王爷的题目感兴趣,对王爷的彩头也同样感兴趣,在下知道王爷经常别出心裁,王爷的彩头一定也与众不同,在下尚未看到王爷彩头之前就言放弃,似乎是非常不明智的决定。”商人就是商人,顾峻雄不愧为交州首富,他这个商人的脑袋确实转得很快,一般的财物顾峻雄自然不会放进眼里,可朱隶的彩头正如顾峻雄所说,恐怕不是钱财所能衡量的。 朱隶似乎没有料到顾峻雄会拒绝,有些愕然地看着顾峻雄,半晌才说道:“顾先生真是高抬本王,本王哪有什么宝物,能入得了顾先生的法眼。” 朱隶这样说,顾峻雄更不会放弃彩头了:“王爷客气,王爷乃大明朝的王爷,在下只是区区一名商人,哪里能跟王爷相比。” 朱隶无奈,只好向吴晨使了一个眼色,吴晨协助捧着十号箱的舞女,打开了十号箱。 箱中飘出了两张纸。 二号盒子里飘出两个纸的事情,大家还记忆犹新,这最后一关,朱隶又埋下了什么伏笔? 打开第一张纸,吴晨高声说道:“通过迷宫,到达终点。” 随着吴晨话音落下,西岸忽然燃起了数十把火把,几个早已守在池塘西边待命的下人,一起用力推到了一面墙。 墙很薄,下人没有用多大的力气,已将墙推倒,露出了一大片“竹墙”,竹子比成年人高上几公分,层层叠叠,蜿蜒而进。 所有的人瞪大了眼睛,瞋目结舌地望着这一大片“竹墙”工程。 朱隶嘴角溢出一抹坏笑,现代的迷宫,没见识过吧。 “这是……”顾峻雄指着西岸的竹墙,疑惑地问道。 “这个东西叫迷宫,入口只有一个,出口也只有一个,里面却有很多岔路,需要闯迷宫的人,沉着冷静,拥有正确的判断力,本王再提醒一句,这座迷宫本王花了十天的时间才设计完成,里面还设置了一些陷阱,顾先生真想闯一闯吗?”朱隶望着到顾峻雄,目光中带点怜悯,带点惋惜,还带点幸灾乐祸。 如果没有朱隶的这一句问,顾峻雄真在考虑闯还是不闯,人对未知的东西总是有一种内在的恐惧,这一片密密麻麻的竹子搭成的迷宫,在幽暗的夜光下,恍如一片未知的森林,里面埋藏着无数杀机。 但朱隶这一问,如果顾峻雄不闯,岂不显得顾峻雄胆子太小了。 闯就闯了,既然是朱隶设计的游戏,就算有危险,也一定要不了命。 顾峻雄的脸色变了数遍,终于一脸坚定的说道:“多谢王爷好意,在下对王爷设计的迷宫非常有兴趣,很想试一试。” “顾先生既然有心,本王也不想拂了顾先生的意。顾先生一定要小心了,大家在一起图个开心,有损伤就不好了。”朱隶很虚伪地劝诫,心里却乐翻了,好好地让你走你不走,非要赖在我这里。你这是自找。 望着朱隶嘴角的那一丝笑,顾峻雄忽然有一种很明显的掉进坑里的感觉。 然而箭在弦上,已不得不发。 “本关的彩头是朱婳姑娘。朱婳姑娘是交州城头牌舞女,三天前已被京王爷赎身,目前朱婳姑娘正在迷宫的正中央。”随着吴晨的话音,西岸迷宫前面的火把忽然全部灭掉,取而代之是的迷宫中央的台子上的火把瞬间被点燃,朱婳正在迷宫中央台子上翩翩起舞,夜风吹起薄纱,让火光下的朱婳宛如夜晚的精灵,仿佛在下一刻,就将乘风而去,消失在夜空中。 吴翰文看到朱婳,激动得站了起来。 “其实本王为朱婳小姐赎身,是另有目的,今夜这个迷宫,本王也是专为一人而设。”朱隶这样说的时候,目光有意无意地瞟向吴翰文,但吴翰文的注意力都在朱婳身上,也不知道有没有注意到朱隶的目光。 “顾先生既然不肯放弃奖品,本王只好改变计划,只要你能把朱婳小姐平安地带出迷宫,朱婳小姐就可以跟你走了。”朱隶手臂稍紧,将柳卿卿揽入怀中,竟也不顾周围尚有众人将领,低头在柳卿卿红润的樱口上印了一个香吻,“顾先生将卿卿送到本王身边,本王今夜再送还顾先生一女子,也算是偿了本王的一份心意。” “多谢王爷美意,在下这就去闯一闯。”顾峻雄说罢转身刚要走,却听吴翰文喊了一声: “顾先生且慢” 第289风寒 第289风寒 吴翰文起身两步走到朱隶面前,单膝跪下道:“末将斗胆恳请王爷,让末将与顾先生同时进入迷宫。” 朱隶望了一眼停下脚步的顾峻雄,猜测地望着吴翰文:“吴将军是担心顾先生独自闯迷宫太危险吗?” 吴翰文沉默了片刻,咬咬牙:“不,末将希望同顾先生比试一下,先将朱婳小姐带出迷宫的人为胜者,可以带走朱婳小姐。” “哈哈哈,顾先生,有人挑战你哦,你是否应战?”朱隶似乎对吴翰文提出的要求非常感兴趣,呵呵笑着问顾峻雄。 顾峻雄尚未开口,张辅以玩笑的口吻说道:“顾先生是一位斯斯文文的商人,哪像吴将军天天征战沙场,吴将军挑战顾先生,这对顾先生可不公平。” 众副将齐声附和,主将开口了,他们当然义无反顾的支持,虽然他们不明白,张辅看热闹就好,怎么突然为顾峻雄说话。 朱隶装模作样地蹙起眉毛,点头附和道:“张将军说得有道理,若同时进入迷宫,顾先生确实会吃点亏,这样吧,顾先生先走一炷香时间,吴将军再进可好?” 顾峻雄不禁苦笑,这哪里还是征求他的意见,分明已经决定了,他还能说不吗? 这些人,真是越热闹越好,看样子大家都对这座迷宫有兴趣,再不同意,指不定又有哪个人要参与进来。 “在下但听王爷安排。”顾峻雄大度地答应。 “顾先生请。”朱隶起身做了个手势,令吴晨带着顾峻雄走到西岸的迷宫入口。 递给顾峻雄一只火把后,迷宫里所有的火把全部熄掉,整个迷宫只有中心还有微弱的火光,可以看到朱婳仍然在中心的台子上,只是没有跳舞,而是安静地坐着。 拿着火把进入迷宫的顾峻雄在黑暗的迷宫异常显眼,众人很容易就能看到他。 火光照得不是很远,顾峻雄一步步往里走着,竹林时疏时密,疏的地方能过人,密的地方虽有缝隙,但无法过人,顾峻雄知道,疏的地方是门。 可惜疏落的地方太多了,而随便进的门,有的没走多远就遇到死路,有的地方走了很远,还是死路,时间很快过去了,顾峻雄除了攒下了急躁外,毫无头绪。 开玩笑,朱隶设计的迷宫,那么容易就被破了? 吴翰文也走进了迷宫。 在等待的一炷香的时间里,吴翰文认真看着顾峻雄走过的路线,暗暗记着不要再重复他走过的死路,心里还偷偷高兴,虽然自己晚进一炷香的时间,但少走了很多冤枉路,比早进去的顾峻雄似乎更占便宜。 然而,吴翰文走进迷宫没多远,就知道自己的想法太幼稚了。他在外面记了半天的路线,到迷宫里面没有转几个弯,就已经乱了。完全没有帮助。 吴翰文也拿了一支火把,他能看到顾峻雄的火把和中心地带朱婳身旁的那一点幽光。 看到迷宫中多了一支火把,顾峻雄明白吴翰文进来了,一炷香的时间,似乎眨眼间就过去了,顾峻雄仍然一点门道没有摸着,明明看到是通道,没走多远又是死路,顾峻雄不禁怀疑,真有通向中心平台的通路吗? 众人看着吴翰文和顾峻雄的火把在迷宫中移动着,明明快接近中心的那一点幽光,却又停止了脚步向回走去,大家喊也喊不得,叫也叫不得,只能一个个看着干着急。 只有朱隶看得最悠闲,边看还一边慢悠悠地喝着柳卿卿煮的普洱,浓郁的茶香阵阵扑鼻,让朱隶分外享受。 时间在大家的紧张的注视中过得飞快,当天边出现一抹白的时候,朱隶开心地笑了。 “咕咕咕。”一声清脆的公鸡打鸣声,仿佛晴空一声霹雳,让众人不自觉的一惊,疑惑的目光扫向四周。 公鸡打鸣没有什么稀奇的,稀奇的是沁香园里面怎么会有公鸡。 沁香园里真有公鸡,而且正昂首阔步地向大家走来。 “天亮了。”朱隶起身,很随意地说了一句。 燕飞和萧侗的脸色却刷地变得惨白。 吴翰文还在迷宫中,他们也还在沁香园,而此刻,天亮了。 卯时,明军与蛮军重新恢复敌对状态,两天前朱隶曾说过,卯时尚未出城的蛮军,以俘虏相待。 燕飞和萧侗倒不在乎成为朱隶的俘虏,他们知道朱隶不会为难他们的,但吴翰文除外。 到现在燕飞猜彻底明白,什么哈节,什么暂时的和平,都为了一个目的,引吴翰文进城,第五次抓住他。 “朱隶” 燕飞没有叫朱隶王爷,直接叫了朱隶的名字,说不上他为什么这么叫,是佩服朱隶的计谋,还是憎恨朱隶再一次让他们上当? 朱隶含笑望着燕飞,目光坦然:“既然晚了,吃了早餐再出城吧。”说完话,轻轻地咳嗽了两声,脸上浮上一层不正常的红晕。 燕飞的目光一暗,真有什么怒火也在朱隶轻轻的咳嗽中化为乌有。 这一夜坐在四周都是水的亭子里,夜风阵阵,明显让朱隶的风寒又加重了。 迷宫中,吴翰文始终沉浸在对迷宫的破解中,既没有听到公鸡的打鸣声,也没有注意到东方已经发白。他已经成功地走到了中央地区,此时正牵着朱婳的手,寻找出路。 “多谢王爷这两日的热情款待,我们就叨扰王爷一顿早餐再出城,王爷的计谋无人能出左右,小王佩服,小王会把握最后两次机会,不让王爷轻易赢了赌约。”已然这样,燕飞只能认输,一会吴翰文随自己出城,朱隶就算五擒五纵了,距离约好的七擒七纵,还有两次。 已经进去大半个时辰了,顾峻雄仍然困在迷宫的前半部分,朱隶跃身进入迷宫,将已然感到疲倦的顾峻雄带了出来。 “王爷迷宫设计的非常精巧,令在下由衷佩服,在下有机会,还想再来试一试。”顾峻雄身体疲倦,精神却非常兴奋。 “顾先生什么时候想来尽管来,这个迷宫暂时不会拆除,顾先生先到前院沐浴更衣可好?” 迷宫中有障碍、陷阱,顾峻雄的衣服上污迹斑斑,脸上也不知何时蹭了一道黑,十分狼狈,顾峻雄自己却没有感觉,他真是被迷宫所吸引,甚至都忘记了来此的初衷。 朱隶一提醒,顾峻雄才看到自己的狼狈。 “谢谢王爷,叨扰了。” 朱隶打了一个指响,楚暮走过来,陪着顾峻雄走了。 此时吴翰文终于将朱婳带了出来。 “恭喜吴将军。”朱隶笑着说道。 “多谢王爷,朱婳小姐……”吴翰文牵着朱婳的手,兴奋地问道。 “如果朱婳小姐愿意,当然可以跟吴将军走,只是天已经亮了,吴将军跟本王的明军正在打仗……” 吴翰文脸色陡变,仰头望向天空,果然天边已发白。闯过迷宫的喜悦,瞬间消失殆尽。 朱隶真不想这样泼吴翰文的凉水,他甚至觉得自己设计这个圈套,是不是有些残忍,开心了两天,被朱隶的一句话给打回原形。 没想到吴翰文并没有沮丧太久,微笑着对朱隶说:“多谢王爷让末将过了两天非常快乐的时光,王爷的计谋令末将钦佩,末将认输。末将斗胆请王爷暂时照顾朱婳姑娘,他日停战后,末将再来接朱婳姑娘。” 朱隶点头:“吴将军放心。” 一直没有说话的朱婳忽然问道:“吴将军过去认识小女子吗?” 朱隶和吴翰文一起望向朱婳,心中涌起不同的感受,半晌,吴翰文勾唇笑道:“不认识,不过从今天开始,我们就认识了。” 朱婳回望着吴翰文:“为什么小女子的心中,觉得吴将军是旧识,却想不起我们在哪里见过。” “人有相像,朱婳姑娘一定是认错人了。” “吴将军既然不认识小女子,为何要闯迷宫?”朱婳不相信地摇摇头。 吴翰文看了一眼朱隶,暗暗叹口气道:“末将闯迷宫,只是因为末将对迷宫感兴趣。”这句话虽然说的有些无奈,却是真话。没看到迷宫之前,吴翰文相信只要彩头不是朱婳,他一定不会忘记在卯时前出城,但看到迷宫之后,吴翰文真是被迷宫吸引了,况且彩头是对他更具吸引里的朱婳。 不可否认,朱隶这五次计谋,一次比一次精彩。吴翰文输的心服口服。 但这并不等于说吴翰文彻底认输,输了五次,更激起了吴翰文要战胜朱隶的决心。 半个时辰后,朱隶陪同燕飞、吴翰文、萧侗等步出城外,蛮军的二十万大均早已列队等待,似乎迟到的,只有燕飞等人。 燕飞不知道,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争端,差一个时辰卯时时,明军专门有一些人负责提醒尚在城中的蛮军及时出城,负责提醒燕飞等人的自然是朱隶,朱隶也是诚心让他们忘记时间,再次成了自己的俘虏。 “王爷,还有什么吩咐。”萧侗故意落后众人几步,低声问朱隶。萧侗是个聪明人,拿了朱隶的令牌,自然知道朱隶一定有事情让他做。 “照顾好小王爷。”朱隶的目光落在前面不远处的燕飞身上,萧侗明显看得出,朱隶的目光中含着浓浓的情谊。 “是,王爷放心,萧侗一定不辱使命。”萧侗的声音虽然不大,却给人信心。 “你早就猜到?”朱隶听出萧侗的回答似乎早有准备。 “不,是吴将军告诉末将的。末将对王爷与小王爷之间的友谊,深深感动。”萧侗由衷地说道。 “如果遇到什么困难,可以随时拿着令牌,找明军求助。” 萧侗大力点点头,他知道京王府令牌的能力,却没有想到直到二十多年后,这块令牌仍有作用。 燕飞等返回后,半个月过去了,不知什么原因,蛮军一直没有对交州发动进攻。 明军也没有出城攻打蛮军。 明军没有出城是有原因的,因为朱隶病了。 在朱隶看来,那根本是小病,只是风寒迟迟不好,伴有胸闷,咳嗽,低热。 但在张辅的眼中却是大病,朱隶内功深厚,多少年没有见过他得风寒,这次不仅得了,而且拖了快一个月了,还是不好,怎能不让张辅着急。 “也许是水土不服吧。”朱隶坐在庭院中的摇椅上,脸色有些苍白。 “四哥,你当年下西洋,环境气候比这里变化大得多,也没听你说什么水土不服,怎么这里会水土不服呢?”张辅担心地皱着眉头。 “那个时候年轻。”朱隶勾唇一笑,“我没事,你用不着这样看着我。” “王爷。”柳卿卿端着一碗药,款款走来。 “卿卿姑娘,这药是南军医开得吗?”张辅接过药碗,闻了一下,一股冲鼻的苦味。 “是南军医开的,南军医说王爷迟迟不好,又在原来的汤药中加了两位药。”柳卿卿点头答道。 朱隶郁闷地叹口气:“能不能不喝,本王都喝半个多月了,现在看见药碗就想吐。” “王爷,你不喝药,身体好不了。”柳卿卿柔声劝道。 “本王喝药也没好。”朱隶烦躁地一挥手,站起身来,却在起来时身形一晃。张辅忙伸手扶住。 “四哥,您还是把药喝了吧。”张辅一手扶着朱隶,一手端着药碗。 朱隶摆脱张辅的搀扶,向屋里走去:“本王说了不喝,拿走,从今天起,本王不再喝药,谁劝也没有用。”说罢走进屋内,把房门狠狠地关上。 “张将军……”柳卿卿求助地望着张辅。 “先温着,等晚上本将军再劝劝王爷。”张辅安慰道。 “有劳张将军。”柳卿卿说罢向张辅盈盈一福,端起药碗走出了院子。 吴晨、楚暮正好进来,看着柳卿卿端着药碗的背影,吴晨问道:“还在让爷喝药?” 张辅点点头:“四哥的风寒始终不好。” “风寒不过是小病,爷最讨厌喝药,张将军就不要逼爷了。”吴晨笑着劝道。 张辅却摇摇头,极为担心地叹了口气。 “张将军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们兄弟说?”楚暮试探地问。 “风寒确实是小病,可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五年前,朱能将军也是得了风寒,一个多月都没有好,最后……” “你是说朱能将军去世前也得了风寒?”吴晨追问道。 张辅点点头:“当年我们都没有当回事,可是……” 交州城,一家不起眼的客栈里,一场阴谋正在暗暗进行着…… “师傅。” “事情进行的怎么样了?” “一切按计划进行。” “嗯,你谨慎些,不能出差错,朱隶一定要死,还要死得自然。” “师傅放心,我昨天去看过朱隶,他们没有起任何疑心,只要这几天下雨,朱隶淋到雨,必然会引发体内毒素,到时神仙也救不活他。” “你的玉佩找到了吗?” “没有,恐怕还是那天掉在迷宫里了,不过那个东西太普通,应该没有人会注意。” “不要找了,免得引起他们注意。这几天比较关键,我要亲自潜伏在朱隶的身边,你想个办法。” “朱隶这些天胃口不好,沁香园正准备再雇一个厨子,不如师傅您……” “好,就用这个机会。” “王爷,起来用餐了,今日的饭菜都是新雇来的厨子做的,你试试可可口?”柳卿卿坐在床边,推着躺在床上看书的朱隶。 朱隶放下书,一把将柳卿卿拉得倒在自己的身上:“本王不饿,不想吃饭,你陪本王睡一会吧。” “王爷,你早上就没有吃,昨晚也没有吃多少,你不是要准备成仙了吧。”柳卿卿嘟起小嘴。一副不满的一样子。 “有你这个迷人的小妖精,本王怎么舍得成仙?”朱隶伸出手指,点了一下柳卿卿的鼻头。 “不想成仙你的起来吃饭啊,你看你都瘦了。”柳卿卿起身,顺手将朱隶也拉起来。 “本王不想吃。”朱隶耍赖地将头埋在柳卿卿颈窝。 柳卿卿拥着朱隶:“王爷,如果有一天卿卿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你会恨卿卿吗?” “不会,如果卿卿那么做,一定有逼不得已的原因,不是卿卿自愿,本王怎么会恨卿卿。”朱隶沿着柳卿卿精致的锁骨慢慢地向上闻着,喃喃说道。 “王爷,卿卿很爱你。”柳卿卿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滚烫的眼泪低落在朱隶单薄的衣服上,惊得朱隶身体一紧。 推开柳卿卿,望着柳卿卿朦胧的泪眼,朱隶惊诧:“怎么了?为什么哭?” 柳卿卿摇摇头,将头伏在朱隶的胸口:“王爷这些天身体不好,卿卿心疼王爷。” 朱隶抱着柳卿卿,轻笑道:“本王没事,只是天气热,本王没有什么胃口而已,走,吃饭去。别哭了,让下人看到,还以为本王欺负你了。” 柳卿卿不仅没动,反而抱着朱隶哭的更凶了,眼泪像开了闸的河水,只是片刻,就将朱隶的前襟都哭湿了。 “到底怎么了?出了什么事?说出来本王给你做主。”朱隶明显感到柳卿卿不对劲,轻轻推推柳卿卿,柳卿卿却抱得更紧。 “说话啊”朱隶急了。 第290残存的记忆 第290残存的记忆 “卿卿没事,卿卿是想起了母亲,心中难过,王爷,求你让卿卿再抱一会,就一会。”柳卿卿喃喃着鼻音,低声请求。 朱隶没说话,只是拥抱柳卿卿的手臂紧了紧。 柳卿卿的母亲是谁,朱隶还真不知道,不过朱隶可以肯定的是,柳卿卿绝对不是因为思念母亲而哭泣。 “卿卿。”朱隶亲吻着柳卿卿的秀发,一点点向下,轻轻吸吮着柳卿卿光洁细腻的后颈,感觉柳卿卿在自己的怀中渐渐放松,朱隶稍微推开柳卿卿,嘴唇从脖颈后面绕到前面,沿着柳卿卿完美的脖颈曲线缓缓向上,终于捕捉到柳卿卿微张的樱桃小口,口边还挂着咸咸的泪滴,朱隶舌尖一卷,将眼泪尽数卷入口中,并不咽下,舌尖带着眼泪,伸入柳卿卿的口中。 咸涩的眼泪让柳卿卿的娇躯一震,朱隶的舌尖趁机撬开柳卿卿的贝齿,舌尖深深探进,与柳卿卿的香舌纠缠。 柳卿卿慢慢回应着,双臂如灵蛇般绕到朱隶的脖颈上,扬起梨花带雨的俏脸,双眸微闭,长长的睫毛如小扇子一样遮在下眼睑上,投下一道诱惑的阴影。嘴唇上迎,与朱隶抵死缠绵。 “卿。”朱隶沙哑着嗓子低呼一声。柳卿卿只觉得身体一阵悬空,已被朱隶拦腰抱起,随即躺在了床上。 “卿,要你。”朱隶吻着柳卿卿,一只手仍然揽在柳卿卿的脑后,另一只手摸到柳卿卿的胸衣处,并没有解衣服,而是手指灌上内力,“唰”的一声,衣裙已被朱隶撕开,一对玉兔砰然而出。 柳卿卿比朱隶有耐心多了,玉手温柔地抚摸着朱隶,却在抚摸的同时,朱隶的衣扣已一个个被打开,羁绊一解,朱隶不耐烦地将长衫退下,露出精壮的上身。 柳卿卿的手指如弹琵琶一样,在朱隶的后背上舒缓地弹着,使得朱隶酥麻的感觉一浪高过一浪,而朱隶还给柳卿卿的,则是一个又一个深深的吻痕。 当柳卿卿柔弱无骨的小手最终将朱隶脱得片缕不留时,朱隶男性特有的粗壮已然庞大坚硬如刚,正在柳卿卿的柔软处寻找存身的地方,然而柳卿卿却巧妙地换了一个体位,玉手拂上了称之为后丘的地方,并沿着半圆型的后丘,发掘生命起源地的根部。 朱隶从不知道自己的生命起源地的根部如此敏感,柳卿卿玉手的轻拂,让他产生一阵阵地颤栗,他不自觉的地收紧了自己抱着柳卿卿的双臂,柳卿卿却并没有因而罢手,而是变本加厉地将芊芊玉指伸入了自己的口中,然后插进了紧挨生命起源地根部的菊、花…… 朱隶难耐地发出了一声低吼…… 柳卿卿一只手探入朱隶身前,在朱隶毛茸茸的地方慢慢地打着圈,另一个只埋入菊、花的手指浅浅探出,在缓缓插入。 朱隶感到一阵又一阵的颤栗从手指出蔓延到全身。 长臂一捞,朱隶已将柳卿卿禁锢在胸前,更加高热且庞大的生命之源终于被朱隶送如溪水中,如潜龙般里外嬉戏。 柳卿卿双臂揽在朱隶的脖颈上,充满潮红的身体向后仰着,一对玉\峰伴随着的潜龙有节奏的颤动着,细碎的呻吟从娇唇中流出,精致的锁骨、完美的下颌以及羞红欲滴的双颊、半开半闭的眼帘,无一不让朱隶亢奋,激动… “小妖精”朱隶满足地感慨道。 不记得冲击了多少次,似乎很久没有这样一索再索过了,直到夜幕降临,朱隶才放松地平躺在床上,却仍然用一只手臂,将柳卿卿搂在怀中。 “累了吗?”柳卿卿侧卧着,手指描画着朱隶俊朗的五官。 “不累,饿了。”朱隶突然添了一下柳卿卿来不及缩回去的手指。 柳卿卿妩媚地笑了:“卿卿去叫人准备晚餐。” “嗯,让他们先准备洗澡水,一身湿腻腻的。”朱隶放开柳卿卿。 柳卿卿下地,窸窸窣窣地重新找了一件衣裙穿上。打开门出去了。 “靠,小妮子真是厉害,这么折腾你都没有腿软,看来下次还得继续努力。”朱隶望着柳卿卿的背影小声嘀咕道。 朱隶真是饿了,将送来的晚餐吃了个风卷残云,一点不剩。 “这厨子手艺不错,叫来让本王见见。”朱隶悠然地端着一杯普洱茶,慢慢喝着。 片刻,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被带了上来。 “拜见京王爷。”老者跪在地上,恭敬地说道。 “起来吧,你是新来的厨子?” “回王爷话,小的昨日才来。”老者站起身,弓着腰说道。 “坐吧,你做的菜很合本王的胃口,你叫什么名字?”朱隶打量着老者,老者个子不高,比较精瘦,朱隶尤其注意到老者的那双手,手很细滑,甚至比脸上的皮肤还好。 “回王爷话,小的刘成,从小跟师傅学做菜,王爷喜欢吃小的做的菜,是小的荣幸。”刘成的屁/股只搭了凳子一个小边,双手紧张地抓着长衫。 “刘成,很好,以后就由你来负责本王的饮食,你下去吧。”朱隶挥挥手。 “是,王爷,小的给王爷熬了一碗龙眼肉桂粥,请王爷临睡前食用。” 朱隶正喝着茶,闻言一口茶差点没喷出去。 刘成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朱隶的表情,说罢也没有抬头,直接弓着腰将带来的食盒轻轻放在朱隶面前的书案上。又退了回去,躬身道:“小的告退。” 直到刘成出了门将房门关上,朱隶似乎还没有缓过神来,不是吧,朱隶觉得自己很克制了,没弄出多大动静,怎么壮阳的粥都送来了? “吴晨。”朱隶高声叫道。 “爷,您吩咐。”朱隶话音刚落,吴晨已站在了门口。 “这粥怎么回事?”朱隶指着书案上的食盒。 吴晨走过去打开看了一眼:“有什么问题吗?” “谁吩咐做的?” “是楚大哥,他说爷下午很辛苦。” “靠”朱隶骂道,“他人呢?” “南军医回来了,楚大哥正跟南军医说话。” “南军医回来了?这么快,去请南军医过来。算了,还是一会本王去看看南军医,陶大师回来了吗?”朱隶蹙着眉毛问道。 “还没有,应该是这一、两天。”吴晨掐着指头算了一下回答。 “蛮军那边有什么动静?” “没有,他们这些天除了练兵,什么都没有干。” “安静不是好事,我们不能让他们太安静了,要想个办法让他们动一动,传本王的话,明天带上十万骑兵,去看看他们。”朱隶手指轻轻敲着书案。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吴晨答应着走了出去。 那碗药粥让朱隶一夜睡得很好。早上起来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 蛮军驻扎的地方离交州城不足五十里。 吴晨已经安排好一切。 只是去打打草,惊惊蛇,并不是正式开战,原计划只是副将陈旭和常武带军前往,张辅都不用去。 可是一清早,张辅却穿上了盔甲,准备一同前往。 尚未出门,见朱隶也走了过来。 “四哥。” “一起去吧。”朱隶接过吴晨递过来的缰绳,左足踏上马蹬。 “王爷”柳卿卿双手提着裙摆,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王爷,你要去哪里?”柳卿卿气喘吁吁地问道。 朱隶皱皱眉头,众将令都在左右,柳卿卿怎么这么不知深浅,然而朱隶还是柔声说道:“本王出去一下,卿卿不必等本王。” “今天会下雨的,王爷可以不出去吗?”柳卿卿抓住朱隶的马缰问道。 朱隶仰头望望天,天空一片灰暗,这种天,下不下雨各占五成,说不准。 “没关系,下雨也不会太久,卿卿回去吧。”朱隶说罢要翻身上马。 “王爷,卿卿求你不要出去好吗?”柳卿卿抓着马缰不放手。 “卿卿,不要闹了,已经定好的计划,下不下雨都要去的,听话,回去吧,本王晚上就能回来。”朱隶握着柳卿卿的手腕,微一用力,将柳卿卿的手拽离马缰。 柳卿卿知道自己拦不住朱隶,忽然走到张辅面前:“张将军,王爷身体不好,千万不要让王爷淋雨。” 张辅望了一眼朱隶,回头对柳卿卿说道:“柳姑娘放心,末将会照顾好王爷的。” 五十里路在马蹄下,不过半个多时辰就到了。 看到明军的铁骑遮天蔽日而来,蛮军竟然在他们的防御工事外面挂上了免战旗。 蛮军这十多天虽然没有什么动静,倒也没有完全闲着,这工事修的愈发牢固,并在工事外面挖了一条防护沟,引来了红河水围成一条“护城河”,工事修得俨然成了一个小城堡。 朱隶骑在马上,远远望着燕飞坐在瞭望台上,悠闲地喝着茶。 “喂,你打算这样守一辈子吗?”朱隶气沉丹田,将浑厚的声音缓缓送出。 “这样的生活,过一辈子也未尝不可。”燕飞不温不火地答道。 朱隶是来“剿匪”,燕飞只是“起义”,当然是朱隶急燕飞不急。况且,朱隶和燕飞之间还有个三个月之期的赌约。如今时间过半,虽然朱隶已经让吴翰文五进五出,但如果剩下的时间里吴翰文躲起来不见人影,朱隶还是输。 “你这工事好是好,就是太小了,不如本王把交州重新让给你们。”朱隶笑着说道。 “地方太大了找个人困难,喊一声听不到。” 朱隶差点吐血,你这里能听到,人都扎堆了。 燕飞真是学乖了,几次让朱隶算计,都是因为急功好利,如今他一静,朱隶果然坐不住了。 “本王今天来也不是来打你们的,你下来我们喝两杯。” 燕飞一点没有犹豫,朱隶话音刚落,吊桥就放了下来,燕飞连兵器都没有带,施施然走了出来。当然跟在他身后的,只有萧侗,吴翰文并没有跟出来。 “吴将军呢?怎么不邀请他也出来喝两杯。”朱隶看了一眼燕飞空荡荡的身后问道。 “吴将军现在很怕见王爷,听说王爷来了,立刻躲了起来,连小王都找不到他。” 朱隶失笑:“本王长得很吓人吗?怎么说得本王像洪水猛兽似的。” “在吴将军眼里,王爷比洪水猛兽还可怕。”燕飞走到朱隶面前,轻松地说道。 朱隶装模作样地叹口气:“本王就算抓了吴将军,不是每次都放了吗?” 燕飞勾唇笑了:“王爷近期内是见不到吴将军了。”在未来的一个多月时间,燕飞决心就耗在工事里,就算朱隶带兵硬攻,也不让朱隶见到吴翰文。 “朱婳小姐还托本王给吴将军带了口信,本王见不到吴将军,这口信怎么办?”朱隶颇感为难地说道。 “王爷可以告诉小王,由小王再转告吴将军。” “可是朱婳小姐特意嘱咐本王,让本王亲自告诉吴将军的。”朱隶蹙蹙眉头。 “如果是这样,只能让朱婳小姐失望了。”燕飞寸步不让。说什么也不能让朱隶再见到吴翰文,即使朱隶只是见见吴翰文。 对于朱隶这只老狐狸,燕飞绝对要提高警惕,防了再防。 “其实朱婳她准备三天后离开交州,到哪里去却没说。” “离开,朱婳小姐不是被王爷买下了吗?” “小王爷弄错了,本王只是替朱婳小姐赎身,并没有买下朱婳小姐,朱婳小姐是自由身,想去哪里,本王也无权干涉。” “既然去那里都行,还劳烦王爷给朱婳小姐带个话,蛮军随时欢迎朱婳小姐来。” 朱隶嘴角溢出一抹微笑:“不是本王多心,小王爷这里人太多,朱婳小姐来恐怕不方便。” 二十多万军士,没有一个女子,朱婳过来,就不是羊入虎口了,那是僧多粥少,抢不过来。 “王爷担心小王连一个女子都保护不了?”燕飞沉下脸。 “小王爷误会了,本王是担心小王爷因为一个女子影响了军中士气。” 朱隶说的不是没有道理,虽然大家都知道朱婳是吴翰文的人,动不得,但保不住有个别胆大妄为的,说或做一些过分的事情。届时燕飞不论做不做惩罚,都会让吴翰文与将领们产生隔阂,要知道在这个时代,女人的地位还是非常低的,将士们绝不会抢吴翰文的金银,却可能动吴翰文的女人。 朱隶相信在吴翰文心里,朱婳是非常重要的人,他绝对会因为朱婳跟将领们打起来。 燕飞知道朱隶不是危言耸听,一时无语。 半晌,燕飞问道:“王爷希望小王怎么做。” “让吴将军同本王回去,劝劝朱婳小姐,现在兵荒马乱,还是暂时住在本王的沁香园,本王也可以照顾到。”朱隶诚恳地说道。 燕飞摇摇头:“吴将军不会跟你回城的。” 朱隶笑道:“小王爷是担心本王扣下吴将军,小王爷放心,吴将军跟本王回去是去处理朱婳小姐的事情,跟你我打赌的事情无关,小王爷若是不信,本王可以给小王爷立个字据,今天之内,吴将军可以随意在交州城进出,本王既不会让手下拦截,也不会将吴将军进入交州城视为一次擒获。” 朱隶说罢,令人送上笔墨。 燕飞按住朱隶的手:“字据就算了,你我打赌,都没有立任何字据,王爷既然说出来,小王便相信你。”燕飞转身,“萧侗,你去找吴将军,将京王爷的话转告他,他去不去交州城,让他自己决定。” 交待完毕后,燕飞继续对朱隶说道:“这处防御工事小王是不会让王爷进去看的,小王怕王爷有一天带着大军打过来,小王能抗衡明朝大军的,只有这个工事了,不过王爷既然来了,小王怎么也要尽尽地主之宜,那边有一座小亭子,王爷移步到那边坐坐可好?” 朱隶点头,知道自己不该跟有燕飞太多接触,却忍不住跟燕飞多聚一刻,总觉得再分开,就会很难见到。 萧侗知会吴翰文后,带了一些小菜过来,知道朱隶不能喝酒,带了一壶好茶,朱隶和燕飞天南海北地聊着,朱隶发现有很多事情,燕飞记得似是而非,朱隶与燕飞下西洋那一段,完全被燕飞安到了自己流落海外避难的经历,而那段经历里,显然是没有朱隶的。 “小王爷这么多年来,可曾有过女人?”朱隶看似无意地问道。 沉默了半晌,燕飞说道:“有过一个,她叫石小路。” 朱隶的心猛地一震:他竟然还记得小路。 “她现在在哪里?”朱隶克制着心中的滔天巨*,声调尽量平静地问。 “在古里国,小王回来前,小路有了身孕,不能漂流过海,只好留在了古里国待产。” 朱隶惊愕地看着燕飞,小路确实差点留在古里国待产,但最终还是回来了,燕飞居然认为小路还没有回来。 “很奇怪小王还有一个女人?”燕飞看着朱隶怪异的表情笑了一下,为朱隶满上茶。 “不,本王在想,让小王爷喜欢的女人长得什么样?”朱隶摇头掩饰。 “这个王爷倒不用猜,小路长得跟朱婳十分相似,不是本王对小路十分熟悉,都可能认错。”燕飞慢悠悠地说道。 朱隶故作恍然:“怪不得小王爷对朱婳小姐特别照顾。” 第291 怪异的风寒 第291怪异的风寒 燕飞望着天际的白云:“小王每次看到朱婳小姐,都不自觉地想到小路,本王离开小路也有三年多了,不知道小路何时能回到本王的身边。” 朱隶望着燕飞接口道:“本王能帮上这个忙,你该知道本王有一个兄弟叫郑和……” 朱隶还没有说完,燕飞猛然打断朱隶的话:“对呀,郑和郑大人经常来往于西洋与大明朝之间,可以请求郑大人将小路带回来,不过……”燕飞说到这里,目光暗了下来。 朱隶明白燕飞想到什么,燕飞现在的身份是安南陈朝的王子,安南国复国的希望,也是大明朝的案犯,他怎么能求到郑和。 伸手拍拍燕飞放在桌上的手,朱隶保证道:“放心,这件事情本王来做。” “多谢王爷” 朱隶在燕飞的眼睛看到了真切的谢意,心中却是一痛。人真是矛盾,看到燕飞若有所思,朱隶很担心燕飞会记起什么,可看到燕飞什么都忘了,朱隶却感到心痛。 借着低头喝茶,朱隶缓和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小王爷可知道尊夫人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要弄清燕飞究竟知道自己有几个孩子,男孩还是女孩,免得见面时出差错。 “老大是男孩,叫海生,海边生的,小王走的时候老2还没有出生,估计是女孩,小路总说一定是女孩。”燕飞一脸幸福。 什么海边出生的,海生明明是在大海上出生的。生海生的时候小路难产,还是朱隶和沈洁接生的,这些燕飞恐怕都忘了。 还有第二个孩子,燕飞已经见到了,是个女儿,不过还好,两个孩子燕飞都记得,两个孩子的性别燕飞也记得,这就好办多了。 “小王有孩子的事情,从未跟别人说过,王爷是唯一一个知道的。” 燕飞突然冒出的这句话,让朱隶狠狠地吃了一惊,没人知道?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燕飞被抹掉记忆后,残存下来的,朱隶想起,吴翰文在山洞中曾说过,并没有给燕飞安排妻女,理由是先复国,后安家,那么石小路的事情,并不是他们有意留下的记忆了? 朱隶望着燕飞陷入了沉思,今天跟燕飞的一席话,收获太大了,燕飞的记忆并不仅限于他们给燕飞灌输的,有很多还是燕飞自己的,包括作战思想、燕飞的武功等等,彻底忘记的,只是跟朱隶有关的事情,和燕飞早年的经历。 亭外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朱隶带来的十万骑兵都在雨中站着,军士一个个训练有素,下着雨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唯有个别的马匹,不时地晃晃被雨打湿的马鬃,打着响鼻。 “王爷,在想什么?”燕飞显然叫过朱隶,朱隶并没有反映,才轻轻摇晃朱隶。 “嗯?”朱隶回过神,随便找了个借口道,“本王在想,如何跟三宝联系,把你的妻女接回来。” “有劳王爷。”燕飞十分客气。 朱隶站起身:“本王就此告辞,小王爷请放心,你的事情,本王放在心上了。” “多谢王爷。”燕飞拱拱手,“萧侗,给京王爷打伞。” “不必了,雨不大。”朱隶伸手挡了一下。雨丝很细,飘落在身上,凉冰冰的,很舒服。 “王爷。”看到朱隶回来,张辅拿了一套蓑衣走了过来,要替朱隶穿上。 “这么小的雨,穿上这个太夸张了,回去吧。”朱隶没有接过蓑衣,径直走到战马前,拉着马缰翻身上马。 马蹄的轰鸣声中,十万骑兵队同来时一样,转眼又消失在天际。 雨越下越大,朱隶始终也没有停下来穿上蓑衣,事实上,骑兵队十万人从军士到将领没有一个人穿蓑衣,对于军人来说,下雨真不算什么,无论进攻,还是行军,都不会因下雨而耽误。 看到外面真下起了雨,柳卿卿的心提了起来,朱隶还没有回来。会不会在外面淋雨,张辅也不知道能不能说服朱隶穿上蓑衣。 “吴将军,你怎么来了?”坐在门口的柳卿卿看到吴翰文匆匆走进来,奇怪地出声问道。 “我来找朱婳,她人呢?” “在她的房间”柳卿卿抬手一指,随即问道。“你怎么突然来找她?看到王爷了吗?” “远远看了一眼,朱婳托王爷带话,说要离开,我才匆匆赶来的,你知道,我现在不敢见王爷,也不敢让王爷见到我。”吴翰文急匆匆地说完,不等柳卿卿再说什么,向柳卿卿指的方向奔去,他要赶在朱隶回来之前,说服朱婳,然后悄悄离去,他现在真得很怕见朱隶,不知道朱隶的那一句话,又会框他上当,不见,是最安全的。 柳卿卿望着吴翰文离开的背影,小声嘀咕道:“朱婳姑娘什么时候说要离开了,王爷也有好几天没有去见朱婳姑娘了,怎么会给朱婳姑娘带口信?” 柳卿卿想到这里偷偷笑了:恐怕又是王爷的什么诡计。 柳卿卿一直等到晌午,朱隶才回来,看着朱隶浑身的衣服都湿透了,柳卿卿的脸色刷地沉了下来,不管不顾地冲着张辅大喊道:“卿卿不是让张将军照顾好王爷,不要让王爷淋雨吗?张将军也答应了卿卿,怎么王爷还是被淋湿了?” 当了众副将的面,张辅的脸也挂不住了,不是张辅没让朱隶蓑衣,是朱隶坚持不穿,况且,柳卿卿一个女人,怎么能对自己大喊大叫。 朱隶没想到柳卿卿第一句话不是跟自己说的,却是跟张辅大叫,立刻沉下脸来,厉斥道:“卿卿,怎么这么胡闹,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进去” 柳卿卿却像没有听到朱隶说什么似得,拉着朱隶的手道:“快进去把湿衣服换了,泡个热水澡,喝碗姜汤。” 朱隶挣脱柳卿卿的手:“卿卿,你先进去,本王还有点事情。” “有什么事情也等会在处理,先进去换衣服。”柳卿卿又抓住朱隶的手,焦急地说道。 “只是淋了点雨,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先进去,本王一会就来。”朱隶声音放柔,好言劝慰道。 “不行,现在就换。”柳卿卿一反常态,拽着朱隶的衣服不松手。 朱隶不耐烦了,内力到处,一下震开柳卿卿的纠缠,冷冷说道:“吴晨,送卿卿姑娘进去。” 吴晨皱皱眉头,无奈地上前说道:“卿卿姑娘,先进去吧。” 柳卿卿还要上前,吴晨只好出手拦住,拉着柳卿卿向后院走,柳卿卿挣脱不开吴晨,忽然哭道:“王爷,求你把湿衣服换掉,不然你会死的。” 朱隶与张辅对望了一眼,均摇摇头,穿件湿衣服就能死人,柳卿卿也太夸张了。 “吴将军在哪里?请他过来见我。”朱隶匆忙回来,是想找吴翰文问问,燕飞关于石小路的回忆,到底怎么回事,燕飞能不能见石小路,能不能跟石小路生活在一起。自从知道燕飞不可能再恢复记忆后,朱隶一直在考虑石小路的问题,他自己可以克制感情,尽量不与燕飞见面,但石小路和孩子们怎么办? 朱隶曾经想过,想个什么办法让燕飞重新认识石小路,并爱上她。只是孩子的问题不好解决,怎么解释孩子根本是燕飞的,还是一直不告诉燕飞? 燕飞能记得石小路,当然是最好的了,可是石小路跟燕飞在一起,会不会勾起燕飞的回忆? 吴翰文听说朱隶已经回来了并且找他,吓了一跳。知道朱隶不可能为难他,还是对朱隶有一种说不出的惧怕,五擒无纵,吴翰文早已知道自己根本不是朱隶的对手,现在想赢朱隶,只有像燕飞所说的唯一办法:不见。 可朱隶这时找他,吴翰文不能真的避而不见,这里可不是蛮军的军营,这里是朱隶的沁香园。 带着十二分警惕,吴翰文同楚暮一起走进了朱隶的书房。 “坐。”朱隶没有废话,直接将燕飞所讲的关于石小路的一切告诉了吴翰文,并把自己的推测和担忧说了出来。 吴翰文已然忘了自己还在防备着朱隶,燕飞的这些记忆让吴翰文也大吃一惊,他也想不到燕飞的记忆中居然还有残存,虽然这些残存很多地方根本不是事实,恐怕是燕飞将某些模糊的记忆中加进了想象,并且认为想象的东西就是事实。 “这一点末将真说不好,末将对于这方面的研究还很肤浅,末将想办法联络师傅,向师傅请教请教。”吴翰文蹙着眉头说道。 朱隶沉吟片刻:“本王觉得,这件事还是不告诉你师傅的好。”红河地下岩洞中那一段生死经历,使得朱隶对吴翰文的看法悄悄发生了变化,不管吴翰文是什么身份,朱隶相信吴翰文对燕飞的关心是真的,所以朱隶不知燕飞残存的记忆会不会对燕飞产生伤害时,朱隶第一时间找吴翰文商量。 吴翰文看了朱隶一眼,缓缓地点了点头。 在师傅眼里,他自己也罢,燕飞也罢,不过是师傅手里的棋子。师傅需要燕飞成为安南陈朝的王子,燕飞就要承担这样的角色,在这期间,师傅会尽量保证燕飞清醒,一旦师傅不需要这个王子了,燕飞变成什么样子师傅是不会在乎的,这一点吴翰文很清楚。 朱隶的顾虑很有道理,告诉师傅,师傅一定会想办法让燕飞暂时不会有问题,但会不会因而留下隐患,就不好说了。 “王爷可有什么办法?”吴翰文真心地询问朱隶。 “你知道陶鸿泰吗?” “黑苗寨寨主?”吴翰文惊讶地问道。 朱隶点点头。 “他在这里?”吴翰文更诧异了。 朱隶没有回答,但吴翰文却知道了答案:“怪不得,王爷让末将两千多人都中了蛊毒,末将当时就在想,是哪个大巫师在帮王爷,没想到是陶鸿泰,王爷可知道陶大巫师现在是苗疆首屈一指的大巫师,风头已然盖过了黑苗寨老寨主,他的岳父李伟龙。” “哦?”朱隶颇感惊讶,他这次南下,直接到了交阯,并没有去云南,对苗疆的情况不是很了解。 “为什么王爷身边总是有能人相助?”吴翰文沮丧地说道,他本还想利用巫术攻打朱隶的明军,因为无论使用计谋,还是排兵布阵,包括个人武功,吴翰文在朱隶面,只能甘拜下风,只有巫术,吴翰文认为自己比朱隶强,没想到朱隶竟然请来了陶鸿泰,吴翰文遇到陶鸿泰,可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朱隶哂笑:“自己不行,自然要找一些行的人帮忙。” 吴翰文摇摇头,朱隶是太出色了,才能招来同样出色的人。 “有陶大巫师相助,小王爷的事情应该不会有问题。”吴翰文对陶鸿泰倍加推崇。 陶鸿泰与吴翰文年龄相仿,却能对陶鸿泰的成就尊重而不是妒忌和不屑,吴翰文这份胸襟,让朱隶不禁心生好感。 “本王会先和陶巫师说明小王爷的情况,届时如果需要吴将军帮忙,还请吴将军全力相助。” “这是自然。”吴翰文望着朱隶:“王爷,您是不是不舒服?” 朱隶虽然一直在同吴翰文说着话,语气也没有什么变化,但吴翰文却发现朱隶不时地用手指揉着眉头,脸色也有些不正常的潮红。 “本王有些头疼。”朱隶扶着额头说道。 吴翰文心中一动,像朱隶这样的人,如果只是有些头疼,绝不会说出来的:“末将让军医来看看?”吴翰文试探地问道。 朱隶没说话,却皱着眉头闭上了眼睛。 吴翰文犹豫了一下,走上前轻轻摸了一下朱隶的额头,却像摸到电门一样,倏地缩回了手,朱隶的额头居然烧得烫手。 “王爷?”吴翰文轻声唤了一句,朱隶却没有回答。 吴翰文不再犹豫,拉开房门大声喊道:“叫军医” 吴晨和楚暮都守在门外,听到吴翰文的均是一惊,吴晨掉头就走,楚暮则扑进了房中。 “爷,您怎么了?”楚暮扶着朱隶,焦急地问道。 “扶本王回房间。”朱隶几乎将身体的全部重量都压在了楚暮身上。 朱隶的病来势汹汹,高热不退。 南军医的诊断却很明确:并不是什么大病,还是风寒,因为朱隶的风寒一直没有好彻底,淋了雨才会变得更严重。 但与普通风寒不同的是,无论南军医怎么用药,朱隶一律不接受,吃进去的药几乎全部吐了出来,高热也始终不退。 到了第二天傍晚,一向游刃有余的南军医也紧抿着嘴,脸绷得满是皱纹。当天下午,南军医已将城里所有有些声望的先生都请来了,大家轮流为朱隶诊脉,得出的结论仍然是风寒,却谁也说不清楚,为什么治疗风寒的药,朱隶的反应会那么强烈,吃进去的全都吐了出来,使得药物在朱隶体内一点做用也起不到。 如果高热持续到天亮仍然不退,就会危及到身体内部脏器,无论哪一个脏器受到损害,人都会因脏器衰竭而亡。 看到朱隶被楚暮和吴翰文架着送回来时,柳卿卿没有像在门口初见朱隶淋雨时的那种激动,甚至没掉一滴眼泪,表现得相当的平静,一直守在朱隶的身边,徒劳地用湿手巾为朱隶擦拭额头和手心降温, 朱能去世时,张辅并不在朱能的身边,但张辅事后知道,朱能也是受了风寒后淋了雨,导致高热不退,最终身亡的。 朱能当时只是持续高热了一天一夜,朱隶已经一天一夜了。 八月的天,张辅却觉得很冷,透骨的冷,比那年初春随永乐帝出征蒙古还冷。那时是身体冷,心里面是暖的,此时身体不冷,心却像放在冰雪里一样,冻得快要碎了。 吴翰文一天一夜没有蛮军大营,到第二天傍晚的时候,燕飞只身一人进了交州城。 刚进城门,就遇到迎面匆匆而来的吴晨。 燕飞还以为吴晨是来接自己的,却没想到吴晨居然同燕飞擦肩而过却视而不见,燕飞一怔,叫住了吴晨。 吴晨这才看到燕飞,匆忙施了一礼,说了声抱歉转身要走,燕飞忍不住拽住吴晨诧异道:“什么事这么匆忙?” “爷病得很重,需要冰片,军中没有了,南军医吩咐属下去顾府讨一些。” 吴晨话还没有说完,燕飞已从坐骑上腾空而起,运起轻功直奔朱隶住的沁香园。 朱隶的卧房中,朱隶仍然满脸潮红地昏睡着。柳卿卿安静地坐在床头,一双无神的眼睛望着朱隶,目光中却没有焦距。 张辅坐在门边的椅子上,弓着身,将头埋在双臂中。在他旁边,是始终站着的楚暮。吴翰文坐在书案后的椅子上,紧张得看着为朱隶号脉的南军医。 南军医的手指搭在朱隶的脉关上,紧锁的眉头不仅没有舒展,几十年来第一次,南军医感到自己无力。 “冰片还没有拿来吗?”南军医的声音带着少有的焦虑。 “很快就到。”楚暮沙哑的嗓音未落,房门被碰的一声撞开了。 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门口。 第292重新认识 第292重新认识 推门进来的不是吴晨,而是单身闯进交州城的燕飞。 “王爷怎么了?”望着躺在床上的朱隶,燕飞的声音竟有些颤抖。 “小王爷。”见张辅和楚暮都没有心思招呼燕飞,吴翰文起身走了过去。 “他怎么了?”燕飞手指指着朱隶,询问的目光望着吴翰文。 吴翰文沉吟了一下,决定实话实说:“不太好。” “怎么叫不太好?”燕飞似乎很恼火吴翰文的回答,一掌粗暴地推开挡在身前的吴翰文,两步走道朱隶床前,低声叫道,“朱隶?朱隶” 张辅和楚暮似乎这时才看到燕飞,两人不约而同地蹙蹙眉,探寻的目光望向燕飞,发现燕飞所有的心思都系在朱隶身上,跟本没有注意到自己在称呼朱隶,而不是一向称呼的王爷。 朱隶紧闭着双眼,没有一点反应。燕飞急了,双手抓着朱隶的肩膀摇动着:“朱隶,你醒醒,朱隶?朱隶” 见燕飞摇动朱隶的幅度越来越大,吴翰文和楚暮吓得忙跑过去,一个拽住燕飞,另一个扶住仍在昏迷中、却被燕飞拽起来的朱隶。 “小王爷,你冷静点。”吴翰文硬拖着燕飞离开朱隶的床边。 “他的身体为什么这么热?”燕飞失去了一贯的冷静,目光慌乱地望着朱隶。 “军医说王爷得了风寒。”吴翰文解释道。 “风寒?”燕飞转头望向吴翰文,不相信地重复了一句,“只是风寒?” 吴翰文点点头:“只是王爷吃的药都吐了出来,因而高热不退。” “他的胃病又犯了吗?”燕飞甩开吴翰文,重又走到朱隶床前。 “估计是。”吴翰文挡不住燕飞,只好小心地跟着。 “想办法给他降温啊,这样烧下去会把人烧坏的。”燕飞握着朱隶烧得发烫的手,焦急的目光在屋内转了一圈,最后落在南军医的身上。 “你是军医?王爷身体这么热,你赶紧想办法降温”燕飞厉声命令。 “在下惭愧,王爷吃不进去药,用手巾擦拭也降不下来体热,在下实在没有办法了。”南军医颇感无力地说道。 燕飞焦虑地望着朱隶,忽然目光一亮:“我知道一个方法,非常好用。” 南军医忙道:“请小王爷不吝赐教。” “是……”燕飞一开口,突然卡住了,他竟然想不起来是什么办法。 “我一定知道的。”燕飞腾地站了起来,在屋里来回转着:“我一定知道一种办法,非常好用,可我怎么想不起来了?” 燕飞一边走,一边用手使劲地砸着脑袋,吴翰文忙抓住燕飞的手:“小王爷,您别着急。” 燕飞烦躁地甩开吴翰文,大吼道:“你别碰我,我一定能想起来的。” “小王爷。”张辅起身走到燕飞身后,“请先到别院休息一下。” “我一定能想起来。”燕飞根本无视张辅,低声重复着。 张辅向楚暮递了个眼神,楚暮也走近燕飞:“小王爷,属下陪您到别院去休息一下好吗?” 燕飞似乎没有看到楚暮,继续向前走着,却差点撞到楚暮身上,这才抬起头,望着楚暮,目光不断地变化着,渐渐又陌生变得熟悉,再变成惊讶,伸出手指着楚暮,开口道:“你……” 燕飞才说了一个字,身体突然向前倒去,张辅和楚暮忙一前一后扶住燕飞,吴翰文也从一旁掠至,惊呼道:“小王爷” 南军医歉然一笑:“在下见小王爷的情绪过于激动,因而用飞针点了小王爷的昏睡穴,鲁莽之处,见谅” 吴翰文闻言飞快地望了南军医一眼,目光中闪过一丝惊诧。口中却说道:“多谢南军医相助。” 柳卿卿一直坐在床边,目光停留在朱隶的身上,像是一个没有生气的娃娃,对周围的一切视而不见,充耳不闻,似乎发生一切根本不是在眼前,而是在舞台上,或者,另一个空间。 吴翰文和楚暮将燕飞扶出朱隶的房间后,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安静得能听到朱隶粗重的呼吸声。 尽管朱隶将吃进去的药都吐了出来,但南军医还是坚持为朱隶开药方,希望哪一副药能让朱隶喝下去而不会再吐出来。 因为只有喝进去药,朱隶的体热才能降下来。 这两天的药都是刘成亲自熬的,因为朱隶说过一句:“本王以后的饮食就由你来负责。”因为朱隶的这句话,南军医煎得第一碗药被刘成都倒了,之后刘成又按照南军医的药方重新煎了一碗。 刘成的坚持,柳卿卿也没说反对,虽然她想说做厨师和煎药完全是两码事,但此时,她真没有心情管了,反正朱隶的饮食都交给了刘成,朱隶对刘成放心,柳卿卿也没有什么担心的。 “王爷醒了吗?”刘成小心翼翼地端着药走了进来,跟着他进来的还有拿回来冰片的吴晨和顾峻雄。吴晨抢先一步走到朱隶床前,低声问道。 柳卿卿摇摇头,看了顾峻雄一眼,垂下了眼眸。 这么长时间了,柳卿卿见到顾峻雄还是不自在。 吴晨接过刘成手中的药碗,示意刚走进来的楚暮扶起朱隶,自己半跪在朱隶面前,拿起小勺试了试汤药的温度,一勺一勺地喂朱隶。 朱隶并没有清醒,汤药喂进口中有一半都流了出来,吴晨喂得很慢,尽管如此,当汤药喂进去小半碗的时候,朱隶忽然抽搐了一下,接着一歪头,“哇”的一声将刚吃进去的药都吐了出来,人也因剧烈的呕吐清醒过来,发出低低的的呻吟。 柳卿卿忙站起身,握着朱隶的手轻轻拍着朱隶的后背。 折腾了一会,朱隶终于平息下来,虚弱地靠在楚暮的怀中,一张脸因为呕吐变得惨白。 “爷,你觉得怎么样?”吴晨担心地问道。 半晌,朱隶才飘出两个字:“没事。” 吴晨的眼睛瞬间红了。 看看桌子上的药碗,吴晨说道:“爷,您必须把这药喝了,您忍一忍行吗?” 朱隶缓缓地摇摇头:“不喝。” “爷,这药中加了冰片,您哪怕喝进去一点,把体热降下来,就不会这么危险了。”吴晨哀求道。 朱隶仍旧摇摇头:“不喝。” 吴晨咬咬牙,端起药碗,盛了一勺送到朱隶嘴边:“爷,求您了。” 柳卿卿看着闭着眼睛,虚弱无比的朱隶,忽然一伸手打翻了吴晨手中盛满了汤药的勺子:“不要喂了,王爷说他不喝。” 吴晨吃惊地看了柳卿卿片刻,知道朱隶的病让柳卿卿心焦,终于没有说什么,自顾自拾起汤勺,用热水烫了,端起药碗再次半跪在朱隶面前。 柳卿卿这次更彻底,直接把药碗抢了过来,大声说道:“都说不让你喂了!王爷不想喝” 吴晨仍然没有生气,叹了口气说道:“卿卿姑娘,爷必须把这碗药喝了,不然爷会很危险的。”吴晨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拿柳卿卿手里的药碗。 柳卿卿向旁边一躲,随即手一松,药碗“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摔成了几片,汤药流了一地。 吴晨火了:“柳姑娘,你这是干什么?” 柳卿卿站起身,很平静地说道:“你们都出去吧,卿卿陪王爷单独呆一会。” 张辅沉声说道:“王爷现在很危险,我们不能离开,刘成,煎好的药还有没有,再端一碗来。” 柳卿卿俏脸寒霜,声音凄厉:“王爷都说不喝了,你一定要看着王爷受罪吗?” “柳姑娘,末将也不忍心看着王爷遭罪,可眼下,喝药是唯一能救王爷的方法。”张辅叹息道。 “那汤药根本救不回王爷”柳卿卿冲口说道。 这一句话,让大家全部都愣住了。 半晌,张辅方打破沉寂:“柳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柳卿卿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低着头没有吭声。 “昨日王爷淋雨回来,柳姑娘就说过王爷如果不把湿衣服换掉会死的,结果王爷果然高热不退,柳姑娘应该知道,王爷内功深厚,淋点雨根本不算什么事,柳姑娘为什么会那样说?今天柳姑娘又说,汤药救不了王爷,柳姑娘到底知道什么,又想说什么?”张辅一双厉目紧紧盯着柳卿卿,声音不怒自威。 柳卿卿的脸色越来越惨白,紧紧握着朱隶的手说:“张将军多虑了,卿卿不知道什么,卿卿只是心疼王爷。” “柳姑娘若关心王爷,就该想办法救王爷,而不该一味地阻止。柳姑娘是真的关心王爷吗?”张辅紧逼着追问道。 朱隶睁开眼睛,虚弱地说道:“张将军错怪卿卿了。”说罢手上微微用力,将柳卿卿拉向自己,“卿卿,本王相信你,你是真的关心本王。” 柳卿卿的眼泪扑簌簌地掉了下来,哽咽地叫了一声:“王爷。” “扶本王起来。”朱隶在楚暮的搀扶下坐起身,抬手擦掉柳卿卿脸上的泪水,“别哭,本王没事,过些天就会好的。” 柳卿卿点点头,却抱着朱隶哭得更厉害了。 朱隶对着众人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大家都去休息吧,不用担心,刘成,你去再端一碗药来,本王会试着喝下去的。” 刘成领命出了房间。 “不,别喝了,别喝了王爷,卿卿对不起你,是卿卿害了你。”柳卿卿忽然很激动地哭道。 “柳姑娘,王爷就让在下照顾吧,你都两天没休息了,去休息一下。”南军医好心劝慰。 “我不走,我要跟王爷在一起,我不走”柳卿卿像生怕别人把她拉走似得,紧紧地抱着朱隶。 朱隶皱了皱眉头,虚弱的身体禁不住柳卿卿的力量,摇晃了一下。楚暮眼疾手快,一把扶住朱隶。 “柳姑娘,王爷很累了,你先去休息一下,这里有我。”楚暮也劝道。 柳卿卿抬起头,朦胧的泪眼望着朱隶,忽然问了一句谁也想不到的话:“王爷,你爱卿卿吗?” 朱隶凝视柳卿卿片刻,终于点点头。 柳卿卿凄然地笑了,绝美的脸庞还挂着两行清泪:“谢谢王爷,卿卿罪孽深重,没有资格爱王爷,王爷对卿卿的情谊,卿卿此生无以为报,来生若有幸还能遇到王爷,卿卿一定会用一生的爱去回报王爷。” 柳卿卿说罢,缓缓地站起身,对着朱隶深深一福。 张辅色变:“柳姑娘何意?” 柳卿卿神情平淡地说道:“王爷并不是得了风寒,王爷是中了毒。” “柳姑娘,王爷明明得的是风寒,这诊断并非在下一人得出,交州城数位坐堂先生都是这么认为的。”南军医说着话走到柳卿卿的身边,凝神望着柳卿卿含泪的双眼,“柳姑娘太累了,还是去休息吧,在下送柳姑娘回去。” 柳卿卿的目光与南军医对视片刻,顺从地点点头,转身走向门口。 “等等。”张辅冷言叫道:“柳姑娘,你为什么说王爷中了毒?” 柳卿卿仿佛没听到了一样,脚步未停。 “柳姑娘”张辅见状忙紧走两步,伸手要去拦柳卿卿。 柳卿卿忽然转过身,目光迷茫:“卿卿累了,明日再说。”说罢转身推开门,却与正要进来的刘成碰个正着。 刘成手里还拿端着刚温好的药,陡然打开的门碰到他手上的药碗上,发出当的一声脆响,药碗就在刘成的手上裂开,刘成吃不住烫,慌忙把药碗扔了,再次发出了一阵脆响。 柳卿卿娇躯一震,踉跄了一步。 刘成上前扶住:“柳姑娘小心。” 柳卿卿蹙着眉望着刘成,慢慢缓过神来,听到朱隶低沉虚弱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本王真是中毒了?” 柳卿卿身体一僵,半晌才背着朱隶点了点头。 “请问柳姑娘,你缘何得知王爷中了毒?”张辅已走到门口,侧身拦住了柳卿卿和跟在柳卿卿身后的南军医。 柳卿卿缓缓转身,不再看还想伸手拦她的南军医,一步步走回朱隶床前,双膝一屈跪了下来,望着朱隶泪流满面:“王爷,卿卿对不起你,是卿卿给王爷下的毒。” 吴晨望着柳卿卿的眼睛倏然变得通红,瞪着柳卿卿半天说不出话来,忽然飞起一脚踢在柳卿卿身上,柳卿卿像一个布娃娃似的,被吴晨踢得飞了起来,撞向门口,后背重重地撞到了门板上,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你这个贱女人,枉爷对你那么百般疼爱,你竟然下毒害爷”吴晨还不解气,上前一步,抡起拳头要打。 楚暮出手拦下,目光如刀般望着柳卿卿:“解药拿来” 柳卿卿摇摇头,满脸的眼泪随着摇头飞溅出去:“没有解药,毒药是一个月前下的,连着下了半个月,这世上已经无药可解了。” “一个月前?那时你刚来沁香园,你来沁香园的目的,就是为了毒害王爷?”张辅冷冷地问道。 “是。”柳卿卿望着朱隶,目光凄迷。 “你被顾峻雄禁锢,也是在演戏?”张辅追问道。 柳卿卿迟疑地望了一眼顾峻雄,点了点头。 张辅的历目立刻转向了坐在一旁,表情平淡的顾峻雄:“顾先生,你究竟是谁?” “在下就是一介商人,一如张将军所了解的。”顾峻雄淡淡地说道。 “既是商人,为何要和伙同柳卿卿谋害京王爷?”张辅的目光如透视般,死死地盯着顾峻雄。 “在下并没有伙同任何人谋害京王爷,这个疯女人说什么,在下根本不明白。”顾峻雄决然否认。 “柳卿卿曾经是你的七姨太,可是事实?” 顾峻雄点点头:“确实如此。” “你在顾府禁锢柳卿卿,将她铐在房间中,可有此事?” 顾峻雄摇摇头:“从没有过。” “如果没有,京王爷在你府上看到的那一幕从何而来?” 顾峻雄没有回答,但他的表情分明在说,自己的姨太堂而皇之跟别人跑了,让他怎么说? 柳卿卿望了顾峻雄一眼后,迷离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朱隶身上,对张辅与顾峻雄之间的对话似乎根本没有听到。 听说朱隶是中了毒,南军医又急忙走回来为朱隶仔细地把了半天脉,此时抬起头来,对上张辅询问的目光,无奈地摇了摇头。 “贱女人,如果爷真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杀了你为爷偿命。”吴晨的眼中似乎看喷出火来。 柳卿卿凄然说道:“不劳你动手,不管上天入地,卿卿都会陪着王爷一起走。” 楚暮冷笑道:“你欺骗了爷,你以为爷还会要你吗?” 柳卿卿闻言娇躯微颤,楚暮说得对,她害死了朱隶,就算她赔上自己的一条命,朱隶也不会原谅她的。 “王爷。”柳卿卿挣扎着爬起来向朱隶走去,被吴晨伸手一拉一送,又摔向了门口:“不要碰爷,你害爷害得还不够吗?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为什么要毒害爷?” 柳卿卿只是低头哭泣。 “卿卿,本王是该叫你卿卿?还是该叫你毒仙?” 朱隶的话让柳卿卿一时间忘记了哭泣,吃惊地看着朱隶。 朱隶的声音还是低低的,听上去很无力,但带给人的震撼却无得强烈:“还有你,顾先生,是不是我们也应该重新认识一下?八王爷。” 第293玉佩 第293玉佩 这一次吃惊的不仅是柳卿卿,除了朱隶以外,所有的人都露出诧异地的表情,却属顾峻雄震惊的表情最为明显,先是不自觉地长大了嘴看着朱隶,接着感到自己失态,忙慌四顾,见其他人也很吃惊,又摆出一副吃惊的表情。 朱隶优雅地笑了,起身站了起来,哪有一丝病容。 人们对惊讶的感应力是有限的,当朱隶第三次做出令人惊讶的动作时,众人的反映已经很平淡了,除了南军医。 “南军医,真不好意思,让你担心了,为了能瞒过你的法眼,本王真下了大功夫。”朱隶走到南军医面前,微笑着拍拍南军医的肩膀。 朱隶装病,张辅、吴晨和楚暮都知道,因而此时他们仍纠结在朱隶抛出的第二个问题中:怎么出来个八王爷。 大明朝到目前为止,只有一个八王爷,是朱元璋的第八个儿子,名朱梓,封为潭王,洪武二十三年自残于自己的王宫中,终年二十一岁。自残的原因是因为八王妃的父兄参与了胡惟庸案,八王爷害怕当时的皇帝朱元璋会迁怒自己,因而纵火自残。 在大明朝的史料上,就是这样记载的。 但史料的记载,往往是为统治者而服务的。真相虽然只有一个,史料上记载的,却不一定是真相。 “四哥,你说的八王爷是……”张辅终于问道。 朱隶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玉佩极为平常,在市井商贩手里几文钱就能买到一个。朱隶拿着玉佩的挂绳,玉佩在空中微微摇动。 “见过这块玉佩吗?”朱隶问张辅。 张辅接过去仔细看着,摇摇头:“没见过,不过这块玉佩看上去很普通。” “确实很普通,但是两块放在一起,就不普通了。”朱隶像是变魔术似的,又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与仍然在张辅手中的玉佩,几乎一样。 从张辅手中接过玉佩,朱隶走到书案前,将两个玉佩并排摆在书案上,两个玉佩的边缘处,各刻了一个字,一个刻的是言字,另一个刻得是射字。并排放在起一起,拼成了一个谢字。 自从朱隶将两个玉佩至于书案上,南军医和顾峻雄的目光就一直纠结在玉佩上,两块玉佩同时出现,让他们感到十分震惊。 “这两块玉佩,有什么故事?”两块玉佩的来历,吴晨都很清楚,却没有想到朱隶此时会把这两块玉佩都拿出来,看朱隶的样子,这两块玉佩与八王爷有密切的关系。 “这两块玉佩最初的意义,其实非常简单,就是一对定情信物。”朱隶摩挲着玉佩,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众人。 “这两块玉佩最初的主人,是一个十五岁的男孩。男孩的父母早亡,从小就跟着叔叔生活,视叔叔为自己的父亲。在男孩的心目中,他的叔叔是一位英雄,男孩非常崇拜他的叔叔,他的叔叔也很喜欢他,对他虽然严厉,却寄予厚望。”朱隶讲故事很有一套,刚开个头,就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在男孩叔叔的属下中,有一位姓夏的将军,夏将军有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儿,叫夏明达。男孩与比自己小两岁的夏明达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随着年龄的增长,两个人彼此暗生情愫,夏明达十三岁生日前夕,男孩买了这对玉佩,在上面刻了字,并在夏明达十三岁生日的那一天,将其中的一个,送给了夏明达,当时许诺,两年后,等夏明达及笄,就娶她。” 讲故事有一个最重要的技巧,互动。 互动能很好的将听众的注意力,持续地引到自己的身上。 朱隶讲故事的时候,习惯边讲边悄悄观察他的听众,以便随时改变语速的高低与节奏,以及故事发展的缓慢。同时,在适当的时候停下来互动。 “他们最终没能在一起吧?”虽然是疑问句,吴晨却用了肯定句的语气。这个充满憧憬的开端,令大家很容易想到了通常不会那么圆满的结局。 世事通常都是不尽人意的。 朱隶拿起书案上的两块玉佩,点头道:“这两块玉佩,直到几十多年后的今天,才在本王的手中再次合在了一起。” “发生了什么事?”楚暮也被故事吸引。 “就在男孩送给夏明达玉佩后的两个月,夏明达被她的父亲送给了男孩的叔叔,夏明达一下子变成了男孩的长辈。” “男孩的叔叔,一定不是个普通人。”都说人们的职务和年龄,使人们对问题的切入点不同。朱隶明明在讲男孩、女孩的故事,张辅却注意到了男孩背后的叔叔。 朱隶赞赏地笑了,张辅已经锻炼得学会透过表面看到重点:“的确不是个普通人。” 既然要做长篇大论,朱隶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坐了下来,先放下张辅的问题,将大家的注意力重新拉到两块玉佩上:“这对玉佩上的字合在一起,是一个“谢”字。谢这个字,有很多含义,本王一开始也想不明白这个谢字代表了什么意思,直到前两天看书,忽然想到了这个字最有可能的解释,姓。这对玉佩最初是作为定情信物,将两个玉佩放在一起刻上姓,是非常常用的做法。” “姓?爷是说,这对玉佩的主人姓谢?”吴晨最喜欢听朱隶将故事,朱隶也最喜欢讲故事的时候有吴晨这样的听众,这样的人总是跟着朱隶的思路,并不时地提出设想,让故事的节奏更加明显。 朱隶点点头。 当今天下,最尊贵的姓当是“朱”。 四十多年前,天下还有一个尊贵的姓:陈。 陈友谅称帝三年,在他称帝期间,陈姓是国姓,也很尊贵。 然而陈友谅并不姓陈,他姓谢。就是这两块玉佩合起来的谢字。 这是几天前,朱隶随手翻一本通史时想到的。 陈友谅本姓谢,这不是秘密,但知道的人并不多。 “这对玉佩是陈友谅的?”吴晨惊讶地看着书案上并排摆在一起的玉佩。 朱隶微笑着摇摇头:“吴晨你太高看陈友谅了,陈友谅是渔夫出身,他后来是很有钱,但他十五岁时,连这样的玉佩也买不起。” “这对玉佩是陈友谅的侄子的。”张辅下了结论。他一直在猜测朱隶故事中那位叔叔的身份,朱隶提到陈友谅,张辅立刻恍然。 “有一个人你们一定知道,谢鸿发。”朱隶说道。 张辅、吴晨等人互相看看,均一脸迷茫地摇了摇头,谢鸿发是何许人?为什么朱隶认为他们会知道这个名字? “谢鸿发后来改名为谢念琼。” “哦。”众人均露出原来是他的表情。念琼这个两个含义大家都知道,纪念陈友谅。 谢念琼在三十多年前,是个大大有名的人物。打着为陈友谅复国的旗号,仅凭二十万人的军队,与朱元璋的百万大军周旋了三年。 兵败后,谢念琼下落不明,有人说他重伤死了,也有传言说他逃了出去。 谢念琼那次暴动,影响面非常广,特别是在陈友谅的老家湖北监利一带,得到了众多民众的拥护。谢念琼也一时名声大噪, 其实让谢念琼当年名声鹤起,不仅因为他以二十万对一百万,也不仅因为他打着为陈友谅复国的旗号,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谢念琼还有一支武功高强的暗杀组织。一些对战的武将并不是死于沙场,而是死在杀手手下。 朱元璋最初成立锦衣卫,就是专门针对谢念琼的杀手组织。因为只有杀手,才能针对杀手。 朱隶拿起其中的一块玉佩说道:“这块玉佩应该就是谢念琼的。相信一直带在了谢念琼身上,谢念琼失踪后,这块玉佩也消失了,直到一年前,它才被燕飞注意到,辗转买到了手,今天才会出现在这里。这块玉佩之所以引起燕飞的注意,是因为燕飞一直在找吴祖信,而这块玉佩,就是当年吴府大火后,留下的为数不多的几样东西之一。” 朱隶抚摸着玉佩的花纹,继续说道:“本王一直查不到吴府当年究竟出了什么事,将上百口的吴府灭了门,不仅仇深似海,手段很辣,而且绝非一般人,甚至一般组织所为。作为长裙族的族长,吴府的防御不会差,因而攻击他们的人,必然更强。知道这块玉佩的主人是谁后,这一切疑惑都迎刃而解,很显然,灭门的人是冲着谢念琼去的,而且,灭门事件,根本就是的太祖皇帝派去的锦衣卫所为。” 查来查去,当年的吴金水满门,竟然是被朱元璋派的锦衣卫干的,朱隶肯定了这个想法的同时,也生出了更多的疑问,朱元璋无疑是个睚眦必报、斩尽杀绝的人,但吴金水是苗人族长,只是收留了谢念琼就被灭门,朱元璋做得也太过了吧。 “这另一块玉佩。”朱隶又拿起另外一块,“是谢念琼当年送给夏明达的。夏明达先被她的父亲送给陈友谅做妃子,后被太祖皇帝抢了去,成了的达定妃,也就是八王爷朱梓的生身母亲。” 朱隶绕了一大圈,终于绕到了八王爷身上。 “相信这块玉佩,在达定妃过世后,一直带在八王爷身上,直到半个多月前,落到本王手中。”朱隶说着话,望着紧绷着脸,一言不发的顾峻雄。 “半个多月前,本王借着哈节,在沁香园搞了一个小小的游戏,顾先生也很有兴趣的来参加了,顾先生走后,本王就发现了这块玉佩。”朱隶好整以暇的解释道。 随着朱隶的讲述,顾峻雄就是当年传言自残的八王爷,这个答案已经呼之欲出,然而朱隶真的给予了肯定后,张辅和吴晨等人还是忍不住议论了几句。 “当年借火而遁,这一招使得不错。”朱隶向顾峻雄伸出大拇指,脸上并没有一点戏谑的表情。 “王爷的故事讲得真精彩,可惜只是故事,王爷手中那块玉佩确实是在下的,却没有王爷所讲的那么离奇,那只是在下早年的一位故友送的。”顾峻雄面无表情的否认道。 朱隶也没指望顾峻雄仅凭一个故事,就承认自己是已经“死”了多年的八王爷,当下不温不火地说:“顾先生不承认也无妨,不过有一件事情,本王觉得有必要告诉你,不管你是不是八王爷,姑且一听。” 顾峻雄眉头一皱:“何事?” 不管顾峻雄承认与否,屋内所有的人,包括像是老僧入定,很久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表情的南军医,送来汤药,还没有来得及退出去的刘成,以及仍然跌坐在地上,但同样为朱隶的故事感到震惊的柳卿卿,都相信朱隶的判断没错,顾峻雄就是八王爷。 连顾峻雄自己,也不过口头上否认一下,心知不会有人相信他。 对于自己隐藏十余年之久的身份,竟被朱隶查了出来,顾峻雄感到震惊的同时,也不禁佩服朱隶的能力,因而对朱隶要说的事情,竟非常紧张。 “本王也是最近才找到了证据,证明八王爷这么多年一直被欺骗了。” 顾峻雄的脸色终于有了变化,沉声问道:“八王爷什么事情被欺骗了?” “身世。”朱隶再次以最轻的口吻,扔下了一个最重的炸弹。 明朝皇家和王宫将相中,几十年来一直流传这么一个说法,达定妃是带着身孕成为朱元璋的妃子的,因为八王爷朱梓,其实是陈友谅的遗腹子。 “本王的身世本王很清楚。”顾峻雄轻轻松了口气,却忽略了在说话的称呼上出了差错,承认了自己是八王爷。 朱隶倒没有纠结称呼的问题,顾峻雄承不承认自己的身份,真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很清楚吗?”朱隶嗤笑,“在皇家族谱里,八王爷生于洪武二年,而实际上,八王爷认为自己出生于元至正二十四年,比皇家族谱里报的生日早了五年,八王爷,你的母妃一定给你解释过,你所以差了五岁而被别人看不出来,是因为你生的弱小,且儿时得了一种病,使得身体有三年没有发育,是这样吧。” 朱俊雄哼了一声,八王爷是陈友谅的遗腹子,已经是半公开的秘密,知道这其中的细节,根本不算什么。 “其实你的母妃欺骗了你,这些流言更是别有用心的人诚心散布的,本王很早以前就问过皇帝,皇帝说,他还记得第一次见你时的情景,你的母妃带着你住进皇宫那年,你刚满周岁,还不会走路,一个不会走路的婴孩,和一个六岁的孩子,再怎么不发育,差别也是很明显的。” 顾峻雄不屑地笑了一下,永乐帝当然不会承认,自己的八弟是父亲敌人的儿子。 “本王知道,你对皇帝的话不相信,但眼前却有一个证据,证明皇帝的话没错。”朱隶再次把两个玉佩并排放在了一起。 “谢念琼当年刻字的时候,不仅仅刻了一个谢字,他还刻了年月日,和两个人的年龄。”朱隶轻轻摩擦的玉佩的下角,使刻痕更加清晰。 “十五,元正二十三年,十三。”朱隶轻声念道。 “这能说明什么?”顾峻雄哂笑,“我的母妃正是元正二十三嫁与本王的父王的。” “是,达定妃确实是元正二十三嫁与陈友谅的,但是,八王爷认为,一个家境不是很好的,刚刚十三岁的女子,嫁给陈友谅不过半年,会有孩子吗?”朱隶问道。 女子十三岁出嫁很普遍,但很多女子即使出嫁,也没有来过葵水,特别是家境不好的女子,十四、五岁才能发育完全。十三岁的女子怀孕,不是不可能,概率太小。 达定妃到底有多大,哪年出生的,在皇家的族谱中并不记录,甚至不受宠的妃子,哪年出生的都没有人知道。 八王爷也不知道自己的母妃是哪一年出生的,至此,他才真正的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什么身世。 朱隶手中的一块玉佩,八王爷带了二十几年,上面刻的字八王爷当然知道,是“射”和“十三年,十三”,这几个字什么意思,八王爷始终没弄明白,今天才知道,这只是一半的字,还有一半字在另一块玉佩上。 “你这些都是推测你怎么知道,十五,元正二十三年,十三,记载的是元正二十三年,十三岁,也许那个十三,根本是别的意思”顾峻雄再也保持不了自己完美的风度,歇斯底里的叫道。 一个活的四十多岁的人,忽然被告知自己一向认为是父亲的人,根本不是自己的父亲,反而是自己一直憎恨,报复的人,才是自己的生身父亲,这种大起大落的悲哀,确实很难令人接受。 朱隶声音低缓地说道:“本王承认,所有这一切都是本王的推测,事实究竟是怎么样的,还请八王爷自己去判断,本王只想再说一句,皇帝托本王告诉八王爷,八王是他的弟弟,亲弟弟。” 顾峻雄忽然一把抓起桌子上那块原本属于他的玉佩,拉开门冲了出去。 朱隶使了个眼色,吴晨和楚暮尾随而去。 第294 毒仙 第294毒仙 朱隶知道,顾峻雄现在迫切需要自己冷静一下,好好想一想。 门大敞着,深夜的凉风卷进屋中,让屋内炙热的空气清凉了许多。 片刻后,吴晨和楚暮相继回来,在朱隶近前耳语了两句。 朱隶微微点头。 “王爷既然身体无恙,在下想去看看小王爷,方才为小王爷身体考虑,点了小王爷的昏睡穴,不知小王爷现在可醒了?”南军医终于从僵化中活了过来,起身说道。 “不知南军医这一去,可还回来?”朱隶看着走向门口的南军医,声音中带着跟南军医说话时从未有过的冷漠。 南军医脚步一顿,疑惑地转过身:“王爷可是身体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在下去看过小王爷就回来。” “本王倒没有什么不舒服,本王只是怕不问南军医一声,南军医再没有机会跟本王告别。”朱隶的声调仍然冷冷的,夹着丝丝的狠厉。 众人都被朱隶突然变化的态度弄糊涂了,诧然地看看朱隶,又看看南军医。 算起来,南军医与朱隶也相识二十年了,虽然很少在一起,但朱隶一直对南军医很信任也很尊重,这一点大家都看在眼里,朱隶今日对南军医的态度,整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不仅没有信任、尊重,甚至能感到朱隶对南军医的仇恨。 南军医望着朱隶,脸上也呈现诧异、不解的表情:“王爷此话何意?” 朱隶却说了一句大家都没听懂的话:“南军医,你来解释解释。” “王爷怕你就此逃走。”南军医开口了,却不是站在门口的南军医,而是刘成。 刘成缓缓撕下附在脸上的一张人皮面具,露出了他的本来面目,竟然与站在门口的南军医一模一样。 吴晨和楚暮一愣之后,对望一眼,一个闪身,封住了“南军医”的退路。 “你是谁?”南军医故作震惊,盯着刘成问道。 “在下南国志,江湖朋友称呼在下药王。”药王慢条斯理地说道。 “药王?你果然在朱隶的军中。”“南军医”变色道。 “毒仙到了,我这个药王能不到吗?”药王目光炯炯地望着“自己”。 “我虽然假扮了你,但我并不是毒仙,毒仙是她。”南军医也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苍白而松弛的面孔。 “卿卿只是你的弟子,你才是真正的毒仙。”朱隶言之凿凿,“你还是燕飞和吴翰文的师傅,谢念琼” 众人的目光刷地集中了谢念琼身上。 他就是当年敢以五分之一的兵力与朱元璋百万大军抗衡的谢念琼? 时间果然对谁都是公平的,松弛的皮肤,不再挺拔的腰身,以及那双微微浑浊的双目,无不提醒这大家,当年叱咤风云的人物,如今也老了。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谢念琼被朱隶喝破身份,倒是平静地走回来坐到桌旁,自己倒了茶。 “确定你就是谢念琼,是半个时辰之前。但本王知道你不是南军医,是你走进沁香园的那一刻。”朱隶的双目一瞬不瞬地盯着谢念琼,目光中的怒火像是要将谢念琼燃烧。 谢念琼丝毫不在意朱隶的愤怒,随意地捧着茶杯,目光淡然地望着朱隶:“你恨我?” “燕飞是你的徒弟,你竟一而再,再而三地向他下毒手,你还算是人吗?”如果不是身体尚未恢复,朱隶现在就想杀了谢念琼。 “早在我叔叔死的那一刻,我已经没有什么感情了,燕飞也罢,吴翰文也罢,包括朱梓,他们都是我复国的棋子,师傅,只是个称呼,他们一样可以称呼我别的,例如,像其他人一样,称呼我主子。” 朱隶望着谢念琼,带着怒火的面容渐渐融化,最后竟在嘴角浮上了一缕笑容,站起身,随手拂了一下衣摆:“是本王错了,本王竟然将你当成了燕飞的长辈。”朱隶走到门口,低声对门外的亲兵吩咐了几句,返身又走回来坐下,闲闲地拿起茶杯,“本王可以像你请教几个问题吗?” “请,我也有问题要请教王爷。”谢念琼语调轻松,仿佛跟朱隶不是再聊十几年的恩怨,而是在谈论十多年的往事。 “你虽不承认是燕飞的师傅,到底也是你把燕飞抚养长大,本王尊称你一声前辈,算是替燕飞叫的,谢前辈,燕飞的母亲可还在?”朱隶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要替燕飞打听的事情,他一定要问清楚了,将来找机会告诉燕飞。 谢念琼看了朱隶一会,他知道朱隶满腹疑问,却没有想到朱隶的第一个问题,竟是问燕飞的母亲。 “燕飞一直很怕水,你知道为什么吗?”谢念琼没有直接回答。 下西洋时,燕飞因为怕水,两次险些遇难,还累得朱隶也差点死了,后来终于克服了恐惧,学会了潜泳。 “本王曾经猜测,燕飞儿时溺过水,在心里埋下对水的恐惧感。”朱隶沉思地说道。 谢念琼点点头:“你猜得没错,我遇到燕飞时,他们母子二人正被人追杀,燕飞同她的母亲藏在水,燕飞能活着,全靠他**用口将自己的气息一点点渡给他,他们母子被救上来时,他**已经死了。” 朱隶痛苦地低下头,他能想象的到燕飞的母亲实在憋不住气息时,喝一口水,再将缓过来的气息渡给燕飞,好伟大的母爱燕飞当是虽然很小,这一幕却深深地印在他的心中。 “既然燕飞的母亲死了,你是怎么知道他的身份的。”知道燕飞的身份后,朱隶从没有怀疑过,但有机会求证,朱隶也不想放弃。 “保护燕飞母子的侍卫后来找了来,那个人你也知道,他后来的名字叫吴金水。” 朱隶倏地抬起头,吴金水曾经是安南国的侍卫,他不是苗人? 怪不得谢念琼兵败后,吴金水会收留他,吴金水是感激谢念琼救了燕飞一命,并收养了燕飞。 只是这份感激的代价太大了,竟是灭门。 谢念琼猜到了朱隶所想,淡然说道:“吴家被灭门并不完全因为我,吴金水一直是安南国人,安南国也一直有野心将版图扩大一些。” 朱隶默然,朱元璋一定是掌握了什么情报,所以直接将吴金水满门灭了,只是天不亡吴家,还是逃出个吴翰文,想必吴翰文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当年挑动苗疆暴*,恐怕也是安南国的安排。 “燕飞的父亲为什么一直没有认回燕飞?”朱隶很庆幸是自己在问,不是燕飞,燕飞的父亲安南陈朝太上皇艺宗皇帝洪武二十八年才去世,正是那一年,朱隶把瘦得一身皮包骨头的燕飞,救回开封农庄养伤。 燕飞是安南陈朝艺宗皇帝陈暊唯一的儿子,是他和妾室,最终夺取陈朝皇位的黎季犛的女儿黎艳所生。 陈裕宗大治十二年(1369年),陈裕宗驾崩,因无后嗣,便立杨日礼继位。杨日礼名义上是陈明宗之孙,恭肃王陈元昱之子,但其实是优伶杨姜之子。与陈氏皇族并无血缘关系,杨日礼的身世以及他登基后不理国事,日日纵酒yin欲,引起朝廷大臣们的强烈不满,以太宰恭靖王陈元晫为守的大臣力图将杨日礼赶下台,却不料事情最终失败,恭靖王陈元晫等被杀,当时作为太师的燕飞的父王陈暊得讯后,被迫携眷出逃,那时燕飞还不到两周岁。 为了逃离追兵,陈暊和黎艳分开走了两条路,结果黎艳和燕飞被追兵追上,燕飞为谢念琼所救,黎燕不幸身亡。 十个月后,陈暊与朝臣章肃国上侯陈元旦,天宁公主及其弟恭宣王相会清化府大吏江共同起兵,于当年的十一月率众攻下皇宫。废了杨日礼。陈暊登基当上了皇帝。 “你觉得,如果艺宗皇帝当初认回燕飞,燕飞还能活到今天吗?”谢念琼说得轻飘飘的,朱隶却感到异常得沉重,皇室争权,绝对是天底下最肮脏,最黑暗是事情。 艺宗在位仅仅两年之后,就将皇位让给了他的弟弟恭宣王陈曔,既后来的睿宗,这其中有什么缘故,已不是外人所能知道的,艺宗始终没有认回燕飞,当有他不得已的苦衷。 但他一定想不到,他死后,燕飞还是逃不开作为陈朝皇子的身份。 “十多年前,你为什么要下蛊毒害燕飞?”当年要不是吴翰文的母亲相救,燕飞早已作古了。 “并不是一定非是燕飞,你和燕飞两个人,下在谁身上都行。”谢念琼不愧为杀手组织的鼻祖,说起杀人的话题,比讨论天气还轻松。 “为什么?”朱隶脱口而问,谢念琼却没有回答,只是笑了。 朱隶问得太愚蠢了,朱隶对于当时燕王及燕军的作用不言而喻,伤他或者伤了燕飞,都会让他不得不离开燕王一段时间,这对燕王和燕军都是不小的损失,如果死了,当然更有利。 谢念琼这样做当然不是为了帮助朱允炆,朱隶明白,谢念琼的目的是希望朱允炆和当时的燕王拼个两败俱伤,他好坐收渔翁之利,只是可惜,朱隶和燕飞离开燕王的那一年,朝廷并没有抓住时机,没打硬仗,更没有出现谢念琼希望的两败俱伤,而朱隶和燕飞回来后,燕军更是一改劣势,仅在几个月的时间里攻下了南京。 “当年在奉天殿,使用催眠术迷惑允炆的人,可是你?”朱隶冷然问道。 谢念琼一惊,脱口而问:“你从何得知?你见到朱允文了?” 谢念琼对朱允炆使用催眠术的事情,只有三个人知道,谢念琼,朱允炆和徐增寿,徐增寿死了,朱隶知道此事,只能是朱允炆说的。 “允炆已经走了,他的后半生,过得很安逸。”安不安逸没有人知道,朱隶这样说,不过是自己安慰自己。 “我当年是想把朱允炆带走的,让朱棣当不了皇帝,可惜还在败在了你的手上。”谢念琼叹息了一声。 是败在朱隶手上,还是败在历史手上,朱隶不知道。 “是你杀了我四哥。”十多年了,朱隶想到徐增寿,心口的血还在缓缓流出。 “他死得其所。” 朱隶长叹一声,谢念琼说得对,四哥死在允炆手上,一定是无怨无悔。所有这些人中,徐增寿觉得最对不起的,就是朱允炆。 “那天随你去奉天殿的另一个人是谁?”朱隶问道。 “你认识。”谢念琼只说了三个字。 吴翰文,朱隶一直不希望是他,但确实是他,是他在四哥的后背上印了上清晰的掌印,是他最终将四哥送上了允炆的剑锋。 朱隶用手扶着头,头又开始疼了,拼命的疼,却还是比不上朱隶胸口疼。 “四哥。”张辅看到朱隶脸色苍白,额头上渗出密密的汗,关切地叫道。 药王也赶紧走过来,伸手探查朱隶的脉动。 半晌,药王取出一个药丸,塞入朱隶的口中。 “你不用费心了,他活不过今天,这里的人,都活不过今天。”谢念琼好整以暇地说道。 “你呢?”朱隶抬起头,依旧锐利的目光望着谢念琼。 “我老了,有你们这些人陪葬,我死也没有什么遗憾的。”谢念琼悠闲地说道。 谢念琼的话并没有引起大家的惊慌,都是经历过风浪的人,明知谢念琼不会是危言耸听,但只要看到朱隶镇定的神情,就知道朱隶早已有所准备,就算事出朱隶的计划,不得不面对生死,这些人也都能做到坦然面对。 “你杀了燕飞,谁在为你统领安南?” “我不杀他,他也不会为我统领安南了,燕飞想起了你,醒来也是个白痴。” 朱隶的目光变了变,垂下了眼眸。 这场计谋最大的失误,就是没有让人没挡住燕飞。 “你问的问题,我都回答了,我也想问你几个问题。”谢念琼坦然望着朱隶。 “问吧。”朱隶揉了揉眉头,药王的药很好用,头已经不那么疼了。 “你什么时候怀疑柳卿卿身份的?” 柳卿卿仍然跪坐在地上,听到谢念琼的问题,柳卿卿也抬起了头。 朱隶转头望着柳卿卿,沉默了半晌说道:“第二次在温泉见面之后。” 柳卿卿惊讶地望着朱隶,忽然歇斯底里地叫道:“你一直在欺骗我?你对我所有的柔情蜜意都是假的?” 朱隶没吭声,只是移开了目光。 谢念琼玩味了笑了一下,柳卿卿是真得喜欢上了朱隶,可惜这个男人从来没有为她动过心。 “为什么会怀疑柳卿卿的身份?”谢念琼追问道。 “因为张辅说过,朱能死以前,也见过柳卿卿,而柳卿卿与本王相遇,安排得太刻意了,柳卿卿毕竟是姨太太,哪能到露天的温泉池中泡温泉,即使深夜也不该去,想泡温泉,让人把温泉水运回去就好。” “哈哈哈,这确实是个败笔,可是我实在想不出别的方法,让你们相遇后能肌肤相亲。”谢念琼居然哈哈大笑,但听完他的话,连朱隶也脸红了。 这老头真是什么都敢说。 “让本王救出柳卿卿的那一幕,也设计得不怎么样,先让朱婳引出本王,在让本王发现被绑在床上的柳卿卿。这里漏洞太多了,顾峻雄知道我们当天晚上会去他的府宅。如果真囚禁了柳卿卿,就算没有人看着,也该把她关好了不让她出声,还有朱婳明显在带路。另外那天晚上光线虽然不好,但顾峻雄脸上多少应该带点愤怒的表情,一个男人带走了他的姨太太,就算他根本不想要的姨太太,但面子上倒底是我给他带了绿帽子,他表现得太镇定了?”朱隶一口气说了好几条,对于朱隶这样的人,一个计谋中出现一个漏洞都能被朱隶抓住,这么多漏洞,朱隶再不知道是圈套就怪了。 “你没想过,是我故意给你留下的漏洞吗?”谢念琼问道。 “想过,所以对你们迟迟没有下手,一直在等,但柳卿卿的一切行动告诉我没有,她到本王身边的目的只有一个:下毒。” 柳卿卿满面泪花地看着低着头喝茶,目光刻意避开他的朱隶,是,她到朱隶身边的目的的确只是为了下毒,但她对朱隶的情义也是真心实意的,从她下毒的第一天开始,她已经准备好了跟朱隶一起死了,即使朱隶怨恨她,不要她。 “你装病的本事很强,卿卿得了我七分真传,竟一直没有察觉你并没有中毒。我在府中三天,也被你骗过了。” 朱隶呵呵苦笑道:“前辈谬赞,本王并没有装病,本王是真的病了,卿卿下的毒,开始的症状本就像风寒,本王也确实得了风寒,只是迟迟不好,确是药王的功劳,至于这三天,有药王天天照顾本王的饮食和汤药,真正跟前辈对战的,是药王大师,除了高热是表面的,本王体内所有的反映都是真实的,这一个月,本王过得并不舒服。” 朱隶轻叹一口气,朱能最后的一个月的感受,必然与自己现在大同小异,朱能,老四吃一个月的苦,终于把你的死因找出来了,你可以安息了。 第295江湖十一杀 第295江湖十一杀 “药王医术高超,此番交锋,在下认输了。”谢念琼居然向站在一旁的药王拱手认输。 “在下汗颜。”药王拱手回礼。他真是汗颜,此时交锋,毒仙在明,药王在暗,尽管如此,药王也是惨胜,朱隶的身体还需要几个时辰才能恢复,而最后三天在朱隶的坚持下,药王还是给朱隶服用了一些毒药,再喝催吐药吐出来,朱隶的胃本就不好,毒素虽然不会留在体内,但会不会又伤了胃,还得再观察几天。 如果没有朱隶强大毅力的配合,药王怎么能轻易骗过毒仙。 “王爷为什么说,我一进沁香园,你就知道我是假冒的了?”谢念琼开始还认为是自己出了纰漏,既然刚进门就被发现了,跟谢念琼有没有出纰漏跟本没有关系。 朱隶抬头望着谢念琼,勾唇冷然一笑:“告诉你也无妨,南军医这个一月根本就没有出过沁香园,每天出去的那个都是替身,天天在等着你上钩。” “这么肯定我不是替身回来了?”谢念琼当然会把那个替身南军医抓起来,而且据情报,那个替身南军医仍然被他手下人看着。 “当然肯定,替身只是出去,从来不以南军医的身份回来。”朱隶笑了。 谢念琼说不清楚自己是在用什么样的眼神看着朱隶,都说朱隶极具智谋,所传非虚,这个办法确实既简单又好用。 叹了口气,谢念琼继续问道:“这么肯定我一会假扮南军医?” “如果你冒充,本王身边的人,除了南军医,别人你都冒充不了。” 谢念琼随着朱隶的目光在众人身上转了一圈,朱隶的身边一共就这几个人,吴晨和楚暮总是在一起,要冒充就得两个人冒充,不然太容易被认出来,张辅每天的事情太多,而且也不总在朱隶身边,天天能见到朱隶的,也只剩下南军医,谢念琼确实没有选择,至于后来多出来个刘成,谢念琼知道,因为刘成是药王,才会天天出现在朱隶左右,换了别的厨子,哪能随意接近朱隶。 “最后一个问题,你根据什么判断出,我就是谢念琼?” “两点,第一,你会催眠术,方才在我们面前,就把柳卿卿催眠了。这个世界上会催眠术的人不多,你是其中一个,这一点本王早就知道。” 没想到柳卿卿爱心突然爆发,竟要坦白一切,谢念琼只好使用催眠术让她离开,开始还以为药王是无意中打翻药碗,令柳卿卿摆脱了催眠,现在想想,那药碗根本是药王故意摔的。 “第二,当本王讲述玉佩故事的时候,前辈那种沉入回忆的目光,唯有当事人才会有。” 谢念琼承认自己有那么一刻失态了,他实在没有想到,当年遗落在吴府玉佩还能再次见到,当朱隶将两块玉佩置于书案上的那一刻,谢念琼真想立刻拿在手中。 “京王爷果然智慧超群,不过今日就算你再怎么聪明,再怎么武功高强,也难逃厄运,药王虽然瞒着没说,但我一样知道,京王爷如今内力全无,当然,如果你现在有本事杀了我,我也不会还安然地坐在这里。” “前辈说笑了,本王的确内力全无,但杀你的本事还有,就算本王杀不了你,这里还有张辅将军,还有楚暮、吴晨,就算前辈武功再高,也敌不过他们三人连手。”朱隶这话一点也没有夸张,只是吴晨和楚暮联手,在江湖已然鲜有对手了。 谢念琼放松身体靠在椅子上,作为老牌杀手头子,吴晨和楚暮的联手再有威力,谢念琼也没有放在眼里,他现在最顾忌的,仍然是朱隶,虽然判断是朱隶现在内力全失,但谢念琼并不是百分之百确定。 “三年前河北青县的假种子一事,前辈到底是什么目的?”朱隶的目光扫过谢念琼,随意地问道。 “京王爷似乎不该有此一问。”谢念琼回答的也很随意。 “只是为扳倒太子,前辈如此做法,有点太费周章了吧。”朱隶不留情面的挖苦道。 利用太子早年在青州私下修建的地下武器库,作为扳倒太子最有力的工具,这个算盘的确打得不错,却没想到太子主动交代了,化被动为主动,加上谢念琼的计谋被朱隶识破,永乐帝虽然大怒,却最终没有做出什么严厉的惩处,反倒因而使朱隶和永乐帝关注上了整件事情背后的黑手,朱隶知道这么多有关谢念琼的情况,都是永乐帝这些年派人暗中查探的,朱隶到了交阯,永乐帝的密函仍然不断。 “只是扳倒太子,确实本钱下的大了些,不过若是加上汉王,特别是加上燕飞,这笔买卖我并没有赔。”谢念琼刻意将燕飞两个字咬的很重。 谢念琼提到汉王时,朱隶的脸上仍然保持这微笑,但提到燕飞,朱隶瞬间面如寒霜,因汉王不明所以参与在其中,才致使燕飞为营救郭籍为吴翰文所伤,埋下了失忆的蛊虫。 看着朱隶色变,谢念琼的心情好极了。其实以谢念琼原来的计划,是想让太子和汉王都在永乐帝面前失宠,让老三朱高燧当太子,老三文不如老大,武不如老2,老三朱高燧日后若是当了皇上,谢念琼“复国”要容易的多。 谢念琼的目的很简单,希望大明朝乱,越乱对于谢念琼越有利。 可惜这件事情,是雷声大雨点小,永乐帝回到南京后,只是下旨让太子和汉王禁足三个月。 如果没有燕飞一事较为成功,谢念琼真叫白折腾一番。 天边微微泛白,新的一天开始了。 朱隶走到窗前,双手推开窗户,清晨带着泥土芳香的清新空气,迎面扑来,令屋里一夜没睡的人,都精神一震。 “前辈在等什么吗?”清晨的交州十分清静,城市还没有苏醒,隐隐得只能听到早起鸟儿的鸣叫声。朱隶见谢念琼凝神听着什么,目光带着笑意问道。 谢念琼瞥了一眼朱隶,没有回答,从早已凉了的茶壶中又倒了一杯茶,尚未喝,朱隶出言阻止道:“前辈年纪大了,还是不要喝凉茶的好。”说着话,朱隶走到门口,打开门向守在门外的亲兵又低声吩咐几句。 不过片刻,亲兵送来一壶热茶,朱隶接过来,亲自为谢念琼倒上:“能告诉我朱婳的身世吗?” 谢念琼没有回答朱隶的问题,反而望着朱隶:“你离我这么近,不怕我突然出手攻击你?” 朱隶坦然地将热茶递给谢念琼,眯起笑眼:“你就这么肯定我的内力使不出来吗?” 谢念琼接过热茶,身体向后靠在椅子背上,年龄不饶人,一夜不睡,年轻的时候根本不算什么,现在却觉得疲乏了,况且这一夜,可以一点也不轻松。 “我当然肯定,你若内力尚在,早杀了我了。” 朱隶眯缝的笑眼倏然一寒,冷冷地说道:“你错了,本王不杀你,是因为你救过燕飞一命,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当年不是你出手相救,本王也不会有燕飞这么一个生死兄弟,就冲这一点,不管你做过什么,今天本王都不会杀你。” 说完冷笑一声:“本王也不怕你出手杀我,就凭你,还没有本事要本王的命。” “杀你,不用我亲自动手。”谢念琼端着朱隶递给他的热茶,轻轻吹着浮在上面的茶叶。 “他们不会来了。”朱隶望着窗外说道。 “你说什么?”谢念琼忽然坐着了身体,望着朱隶的背影厉声问道。 “本王说,江湖十一杀不会来了。” 江湖十一杀是最近两年鹤起的杀手组织,传言江湖十一杀,十一个人为一体,不管杀几个人,杀什么人,都是十一个人一起出手,出道两年多,从未失手过,永乐帝曾派锦衣卫查过此事,然而派去的人都死了。 燕飞南下时,将暗门交给了程刚。朱隶这几年都在北京,程刚也跟着朱隶在北京,江湖十一杀的活动范围在南方,因而对江湖十一杀的情况,程刚只是下令查查背景。 “你如何知道的?”谢念琼的声音中终于因紧张而微微发颤。 朱隶扶着窗台的双手也陡然一紧。 真是江湖十一杀。 朱隶纯粹是猜测的。 江湖上的杀手组织很多,但佼佼者有限,江湖十一杀的突然崛起,无疑给看似平静的江湖投下了一块巨石。 暗门曾经是最出色的杀手组织,如今也是拥有最完善的情报资料网,江湖十一杀自然引起了情报网这注意,但查了两年,得到了资料并不多,江湖十一杀到底什么来历,始终没有查到。 不过有的时候,没有资料就是资料。 查不到江湖十一杀得来历,说明江湖十一杀要么后台很硬,要么后台很老,后台硬的杀手组织,只能是皇家人,因而江湖十一杀刚一崛起,永乐帝就令锦衣卫彻查,可惜派去的人死了好几,却什么也没有查到,但至少得出了一个结论,江湖十一杀的后台是皇家人的可能行很小。 不是皇家人,就是老牌杀手组织。 最早的杀手组织,当然就是谢念琼当年组建的杀手组织。燕飞、曼妙、吴翰文都是当年那个杀手组织培养出来的杀手,还有朱隶的姐姐,朱红果。包括朱隶自己,都在那个组织里生活过。 只是看燕飞、吴翰文,包括朱隶,互相都不认识,就可以想象到当时谢念琼的杀手组织有多大。 燕飞是谢念琼杀手组织培养出来的最优秀的杀手。燕飞的离开和朱隶与燕飞联手对杀手组织的打击,使得谢念琼当时的杀手组织严重受创,规模一下变小了。 但俗话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谢念琼的杀手组织经历了这么多年,重新培养十一个杀手,不是难事。 朱隶知道谢念琼必有后招,但一直不能确定他的后招是什么,站在窗前时突然想到了江湖十一杀,出言试探一下,没想到还真是谢念琼的杀手,并且真派了来。 朱隶的心一下悬了起来。 江湖十一杀两年来的名声绝不会是浪得虚名,他们虽然有准备,但一定不知道对阵的是江湖十一杀,会不会吃亏? 谢念琼见朱隶不回答,立刻想到朱隶并没有确切的消息:“你在试探我?” 朱隶转过身,脸上挂着平淡的笑容:“前辈觉得本王实在试探你吗?天亮了,如果前辈想离开,本王也不挽留。” 谢念琼确实想去看看,安排好的人为什么到现在没有来,真是像朱隶所说的那样,被朱隶派出去的人拦住了?不过,谢念琼实在想不出,朱隶手中还有什么人,能拦住江湖十一杀。 燕飞还在隔壁院落里昏睡,吴翰文不会离开燕飞的,吴晨、楚暮、张辅都在这里,五大副将虽然都不在,但他们的武功差的太远,远不是江湖十一杀的对手,就算朱隶调动弓箭手,也拦不住江湖十一杀。 按照谢念琼的计划,黎明之前,如果谢念琼不回去,说明谢念琼的计划失败,那么这里就应该燃起熊熊大火,将所有的人化为灰烬,总之,不能让朱隶活着。 天光已经大亮,不仅看不到火光,而且周围仍然很安静,既听不到打斗声,也听不到城市正常早起的叫卖声。 一切安静得不正常。 朱隶仍然面向窗户站着,身体很放松,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谢念琼望着朱隶,忽然注意到朱隶搭在窗台上的手握得很紧,显示出心中的紧张。谢念琼哑然笑了,朱隶再精明,也有露出破绽的时候。 “天都亮了,王爷不会这么小气,连顿早餐都不请我吃吧,坐了一夜,我可真是饿了。” 朱隶紧张,说明他的布置除了差错,他要急着去看看,朱隶着急,谢念琼就不着急了,他对十一杀的能力还是非常有信心的,什么同归于尽,不过是说说,谢念琼哪里舍得陪着朱隶死,等十一杀攻进来,谢念琼便随着十一杀离开。 谢念琼望了朱隶一眼。现在是杀朱隶最好的时机,因为朱隶没有内力护身,再过几个时辰,朱隶的内力就会慢慢恢复的。 “本王已经吩咐厨房准备早点了,前辈若不嫌弃,本王怎么会舍不得一顿早餐。”朱隶淡淡地说道。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两个亲兵进来,在桌子上摆了几样早点,几个小菜。 谢念琼似乎真的饿了,不等朱隶请,自己已坐在桌边吃上了。 跟谢念琼一起吃的还有药王。 一位是毒仙,一位是药王,坐在一个桌上吃饭,这一生,恐怕也就这一次。 其他人都没有上桌。 坐在毒仙和药王的身边吃饭,不是一般人敢尝试的。 朱隶很想尝试一下,但此刻,他却不敢挑战他的胃。 胃丝丝疼着,抗议着朱隶这两天对它的虐待。 “王爷,张将军,你们不过来吃点?”谢念琼玩笑的口吻邀请着。 张辅只是冷冷地看了谢念琼一眼,并没有回答。 朱隶倒是走到桌前坐了下来:“本王真是饿了,但在两位大师面前,本王自有自知之明,不敢动筷。” “王爷怕我下毒?”谢念琼戏谑地看着朱隶。 “没毒吗?”朱隶不信任的目光回望谢念琼。 “当然没毒。”谢念琼说着话,夹了一大口菜放在嘴里。很放心地吃着。 “没毒吗?”同样一句话,朱隶问药王时,口气轻松得多。 “怎么可能?”药王虽然给了否定的答案,但也像谢念琼一样,夹了一大口菜放在嘴里。 朱隶站起身:“看着你们吃,本王更饿了,干脆不看。” “王爷真不敢吃,这可不像王爷一贯的作风。”谢念琼讥笑着摇头。 朱隶丝毫不以为忤,施施然走到窗前,望着窗外:“不吃,本王一向不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话方说完,朱隶双眼一亮,几步走到门口,一把拉开了房门。 脚步声渐进,转眼房间中进来了四个人,二这四个人,却让谢念琼看直了双眼。 四个人除了燕飞和吴翰文之外,还有吴晨和楚暮。 谢念琼目光一转,原本守在门口的吴晨、楚暮,仍然站在门口。 两个吴晨和楚暮。 刚进来的吴晨、楚暮必然是真的,而在房间里守了一夜的吴晨和楚暮是假的。 谢念琼立刻知道自己上当了。燕飞虽然恢复了记忆,但根本没有被自己点中昏睡穴,楚暮和吴晨出去过两次,第一次回来恐怕是是真的,第二次尾随顾峻雄出去,再回来时,吴晨和楚暮已经变成了替身。 至于朱隶两次出门吩咐亲兵什么,纯属做戏。 谢念琼错了过杀朱隶最好的机会。也可能是唯一的机会。 这个一夜,朱隶的身边只有张辅,而朱隶内力全失,杀朱隶不能说易如反掌,但必能成功。 “朱隶。”燕飞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朱隶,眼里闪着朱隶熟悉的目光。 朱隶上前两步,一把抱住了燕飞,双臂用力再用力,同时也感到燕飞也在紧紧地拥抱自己。 好长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第296 生离死别 第296生离死别 朱隶放开燕飞,上下打量了一番,燕飞衣服上虽然有几个洞,但没有看到血迹:“你没事吧。” 燕飞摇摇头:“没事。” “江湖十一杀?” “是他们,身手不赖,不过他们今日很倒霉,碰上了硬碴。”燕飞还是以前的那副笑容,看得朱隶眼睛有些湿润。 “还是师傅有预见性,在东门埋伏了一百个弓箭手,他们果然是从东门进来的。”朱隶感到楚暮的语气中不仅仅是钦佩,更是的是炫耀,这一声师傅,楚暮已经半年多没叫了。 交州城有东西南三个城门,西门外是红河,因而西门的守兵最少。东门在三个城门中最大,是正门,平时来往的人都喜欢走东门,东门城门开得最早,关得最晚,守兵也最多。 南门介于西门和东门之间,不是很繁华,但也天天开城门,让大家方便进出。 若论人少好偷袭,还是西门好,人少防备差。 但燕飞偏偏把埋伏放在了东门,而十一杀也正是从东门进来。 不是十一杀傻。谢念琼潜入沁香园杀朱隶,如果失败,必然惊动沁香园的人,朱隶、张辅等人一个个都是人精,一旦知道谢念琼目的,必然会想到谢念琼的后着,加派守城门的人手是第一步。 西城门最容易被杀手利用,因而一定会加强西门的守卫。 这样分析后,江湖十一杀自然不会走西门。而选择走朱隶最想不到他们可能走的东门。 如果谢念琼成功毒死朱隶,沁香园必然会乱一阵,几个城门都不会有人想到加派人手,东门虽然巡逻的士兵多,但巡逻的人越多,大家的警惕性越不高。江湖十一杀想绕过守城士兵进城,并不是难事。 无论谢念琼成功失败,东门都是江湖十一杀的最佳选择。 遗憾的是,他们遇上了骨灰级杀手燕飞。 曾在同一个杀手组织里呆过,曾受过相同的训练,又有多年的经验,他们怎么计划,燕飞也能猜出大概。 于是,新老两代杀手,在东门较量了一番。 很显然,姜还是老的辣。 “十一杀怎样了?”谢念琼终是按捺不住,出声问道。 燕飞这才把目光转到谢念琼身上,看到江湖十一杀的套路,朱隶和吴翰文已然猜到是师傅安排,然而看到谢念琼真的坐在桌前,面前还放着碗筷,眼中先是惊诧,接着是黯然:“师傅。” “师傅。”跟在燕飞身后的吴翰文也低声叫了一句。 “不要叫他师傅,如果他的计划成功,我们这个时候都在阎王老子哪里报道呢。他不把你们当徒弟,你们也没有必要当他是师傅。”朱隶拦在燕飞面前,冷冷地说道。 “朱隶,当年是师傅救了我,还把我抚养成*人,请人教我武功。”燕飞握着朱隶的手臂,声音很轻,似乎怕激怒朱隶。 朱隶极力压制他的怒火,声音尽量平静:“就因为他曾经救过你,我今天不杀他,但他从来没有当你是他的徒弟,他教你武功,是为了让你去替他杀人,十多年前他就差点杀了你,这次他又……”朱隶没说下去,他不敢想接下来燕飞会怎么样。 “朱隶。”燕飞还想说什么。 朱隶腾然转过身,一双通红的眼睛瞪着燕飞,侧手指着谢念琼对燕飞吼道:“你若还认他做师傅,我现在就将他杀了,省得他日后再害你” 谢念琼嘿嘿冷笑道:“你就这么恨我?” 朱隶咬着牙,周身散发着狠厉:“本王恨不得将你挫骨扬灰。” 谢念琼不在乎的耸耸肩:“别忘了,你也算是我的徒弟。” “我只是被你利用了几天,徒弟,你别污染这个圣洁的名字。”朱隶冷冷地向一旁让了两步,“趁着我还没后悔,门在这里” 谢念琼注视了朱隶片刻,终于一撩衣摆,走了出去。 燕飞和吴翰文怀着复杂的心情,看着谢念琼越上房檐后,瞬间远去。 回过头,燕飞正看到朱隶脸色苍白,紧紧扶着椅子的身体摇摇欲坠,心中一惊,一步奔了过去伸手扶住朱隶,焦急地叫道:“朱隶” 朱隶看到燕飞焦急地奔过来,一直绷着一根弦一松,瞬间失去了意思。 “爷。” “四哥。” 大家看到朱隶晕倒,均是一惊,都焦急了围了上来。 燕飞将朱隶抱到床上,药王立刻上前诊脉。 半晌,药王脸色沉重的站起了。 “朱隶怎么样?”燕飞一脸的担心。 “从脉象看没有什么大问题,王爷三天来没吃什么东西,昨夜精神紧张,才会造成晕厥,不过……”药王沉吟道。 “不过什么?”燕飞追问道。 “王爷最近总感到头疼,在下却查不出来什么原因。”药王困惑地摇摇头。 燕飞的目光投向吴晨,这几年,吴晨一直跟着朱隶。 吴晨点点头:“前些年爷偶而会头痛,最近头痛的次数多了一些。” “很疼吗?”燕飞问道。 吴晨沉吟半晌,摇摇头又点点头:“国公爷,您了解爷,一般的病痛,爷也不会说的,在下问爷,爷只是说还好,但爷偶尔会脸色苍白,额头上都是冷汗,那一定是很疼了,但就好像每次都时间不长,爷挺一会也就过去了。” 大家正说着话,朱隶动了一下,睁开了眼睛。 燕飞忙走到床边俯身叫道:“朱隶,你觉得怎么样?” 朱隶望着燕飞一笑:“用不着紧张,我没事。”说着话坐了起来,却在起身的一刹那,闭了一下眼睛。 燕飞伸手扶住,关切地问道:“可是头疼?” 朱隶微微摇头:“还好。” 燕飞火了,松开朱隶站起来叫道:“你到底怎么样?还好还好,有什么都忍着,你知不知道很容易耽误病情?” “燕飞。”朱隶站起身,伸手拽燕飞的衣袖。 燕飞一把甩开:“别碰我” “燕飞,我真没事,头疼这个毛病好几年了,也不是没看过,但头疼这个毛病不容易看出什么的,再说也不是经常疼,昨夜是担心你们,把自己弄得太紧张了,才会头疼,现在真得不是很疼了,我没有骗你。”朱隶拉着燕飞的衣袖,按着他坐在椅子上,倒了杯茶水递到他手里。 “说说,你们把十一杀怎么样了,我也很好奇。”朱隶见燕飞的脸还沉着,转移了话题。 燕飞没吭声,楚暮望了朱隶说道:“十一杀死了四个,重伤四个,剩下三个逃走了。” “可惜呀,从此江湖上再没有十一杀了。”朱隶虚伪地惋惜了一句,转向药王问道:“南军医,本王可是饿得前心贴后心了,能不能吃点东西?” “可以,只是这一餐需要清淡些,流食最好。” 药王话音一落,吴晨便走出了房门。 朱隶走到已被众人遗忘的柳卿卿面前,伸手将柳卿卿拉起来:“卿卿,你也走吧。” “王爷。”柳卿卿拉住朱隶的衣袖,哀求地叫了一声。 朱隶睇下头,目光淡淡地望着柳卿卿:“卿卿,你对本王下毒的事情,本王可以不追究,但朱能是本王的兄弟,你下毒害死了朱能,本王不能原谅你。”朱隶说罢,用力抽回被柳卿拽着的衣袖。转身走到楚暮身边时低声叫了说了句:“送她出去。” 柳卿卿望着朱隶冷漠的背影,咬着牙毅然转身,走出了房间。 朱隶听着柳卿卿和楚暮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暗暗地叹了口气,抬头正看到窗外吴晨指挥着几个亲兵端着餐盘走了过来,大声叫道:“吴晨你动作快点,想饿死本王吗?” 早餐过后,张辅、吴翰文,吴晨、楚暮、南军医等都退了出去,书房中只剩下朱隶和燕飞。 朱隶把这两年的事情和燕飞失忆后所发生的事情点点滴滴的都告诉了燕飞,包括燕飞的身世。 燕飞听得很仔细,对是自己的身世,燕飞并没有太大的反映,只是听朱隶讲到母亲为了救他自己溺水身亡时,放在桌子上的手不由自主地攥了起来。 “小路和孩子们都很好,很惦记着你,二丫会叫爹了。”朱隶最后说道。 燕飞很长时间没有说话。 虽然楚暮和吴晨已经断断续续地跟燕飞讲了一些,但朱隶的这些话,还是让燕飞一时难以消化。 “累了就休息吧。你睡着后,陶大师会为你运针,醒来又变成小王爷了。”朱隶说着起身,却发现放在桌上的手被燕飞按住了。 “再坐会。”燕飞抬起头,眷恋的目光望着朱隶。 “不用担心,你只是把我忘了,小路和孩子们你还记得。”朱隶反拍拍燕飞的手,“过些天我想办法,让他们把小路和孩子送过来。”朱隶说罢再次站起来。 “再坐会。”燕飞仍然拉着朱隶的手,没让他起来。 朱隶探究地望着燕飞。 “你瘦了很多,我不在你身边,你不懂得照顾自己吗?”燕飞的口吻中带着责备。 朱隶嘿嘿笑了:“你怎么这样啰嗦,像个女人。” “头疼的毛病,别不当回事,让药王好好给你看看。”燕飞不理朱隶的挖苦,继续嘱咐着。 “好。”朱隶点头答应。 “不要避开我,就算失忆了,我们还是朋友。”燕飞望着朱隶,目光期待。 “这一点我可不敢冒险,你小子哪天一高兴,又想起我,陶鸿泰可说了,我就是你的克星,你若再恢复记忆,他也救不了你。”朱隶摇头苦笑道。 早在知道燕飞因为蛊虫抑制记忆而造成失忆,朱隶就同陶鸿泰讨论过燕飞的病情,陶鸿泰曾说过,燕飞会因为记忆中最深刻的人的刺激,在某一时间突然恢复记忆,燕飞记忆最深刻的人,无非朱隶和石小路二人,石小路远在北京,对燕飞最有威胁的人,就剩朱隶。吴翰文也告诫过朱隶,不让朱隶与燕飞过多接触。 前几天燕飞跟朱隶很平淡地提到石小路,朱隶着实吓了一跳,这两天朱隶悄悄找陶鸿泰探讨,陶鸿泰觉得燕飞对石小路的记忆属于残存记忆,不会令燕飞突然想起什么,如此对燕飞最有威胁的,就剩下了朱隶。 蛊毒不同于其他的毒,蛊是活着的,燕飞突然恢复记忆,压制他记忆的那一部分蛊虫,少数死了,多数处于休眠状态,陶鸿泰利用巫术,将沉睡的蛊虫唤醒,这样燕飞醒来了后,会恢复到他没有恢复记忆之前的状态,但如果燕飞再次恢复记忆,蛊虫还会折损,剩下的蛊虫一旦不能维护记忆,燕飞就会陷入思维混乱状态,俗话说白痴。 看到朱隶病重,燕飞记忆神经果然被刺激,记忆瞬间恢复,如果不是张辅、楚暮等早有防备,没让谢念琼点中燕飞的昏睡穴,一旦燕飞昏睡后没有唤醒沉睡的蛊虫,醒来后必然会变成白痴。 就算现在有陶鸿泰在一旁守着,也不是绝对有把握。 “不就是变成白痴吗?”燕飞毫不在意地轻笑。 “大哥,你若因我变成白痴,小路还不劈了我,再说,你就是变成了白痴,还是不记得我。”朱隶慌忙说道。 燕飞垂下眼眸,深深地叹了口气。 朱隶起身绕过桌子,坐在燕飞的身旁,左手搭在燕飞的左肩上:“你失忆后,该是我想你,不是你想我,我都没有叹气,你有什么好叹气的?” 燕飞白了朱隶一眼:“这么说你并不会想我?” “那是当然。”朱隶哈哈笑道,“你一个大男人,活得好好的,我有什么好想的。” “也是,你要想,也是想柳卿卿。”燕飞打趣地说。 朱隶的目光倏然一暗。 燕飞捅捅朱隶:“你对她真的动了情了?” 朱隶摇摇头:“从一开是我就知道她是有目的的,从一开始,我就陪着她做戏,但是……” “但是假戏真做了?” “我不知道。”朱隶收回臂膀,将目光投向窗外。不可否认,抛去柳卿卿下毒,跟柳卿卿在一起的日子,朱隶确实过得很快乐。 “不管柳卿卿对你是真情还是假意,你应该明白,她不是曼妙,不会善待小芸、索菲亚和孩子们的。” 朱隶猛地转头望着燕飞,燕飞亦没有回避朱隶的目光,注视着朱隶。 “你是说……”朱隶说了一半,燕飞已然点头:“旁观者清。” 朱隶长叹一口气:“她们相近的地方太多了,我也许……” “不是也许。”燕飞再次打断朱隶:“你总觉得亏欠曼妙,所以……” 朱隶再次把目光投向窗外:“我确实亏欠曼妙太多,却永远无法偿还。” “曼妙并不需要你偿还。”燕飞拍拍朱隶的肩膀。 朱隶没吭声,曼妙是不需要他偿还,可朱隶却不过去自己心中的这道砍,朱隶想过很多次,要不要利用时空穿梭器去看看曼妙,看看允炆,但最终朱隶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他不想让沈洁不高兴。 “朱隶,我想,还是不用陶鸿泰帮我恢复什么了。”燕飞也随着朱隶,将目光投向窗外,缓缓地说道。 “不用什么?”朱隶没听明白,追问道。 “做个白痴没有什么不好。”燕飞转过头,目光殷切地望着朱隶。 “你疯了?白痴有什么好?你倒是什么都不用想了,我看着你烦心不?”朱隶说着话站了起来,“走吧,陶鸿泰在等着我们。” 记忆蛊虫沉睡的时间不能太长,不然会有一些蛊虫直接死掉。 燕飞没说话,也没有动。 “燕飞。”朱隶伸手拉燕飞,却像被烫了似得,倏地缩回了手。 燕飞的面庞上湿漉漉的。 认识燕飞二十多年了,第一次,朱隶看到燕飞流泪。 燕飞的心思朱隶何尝不明白,对于燕飞来说,失忆无异于诀别,从此生命中,再没有朱隶这个兄弟。而最让他不放心的,是朱隶将忍受着因为燕飞失忆带来的痛苦,一如既往地,默默地为他做着一切。 “答应我,任何情况,不要因为我去涉险。”燕飞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朱隶没回答,他知道自己做不到。 “答应我。”燕飞坚持。 朱隶仍然没吭声。 “你***答应我”燕飞豁地站了起来,坐在身下的椅子随之啪的一声翻倒在地上,燕飞双眼通红,瞪着朱隶大声吼道。 朱隶深深地望着燕飞,似乎透过了燕飞的双眼,看到了燕飞的心中。 缓缓抬起手臂,手掌搭载燕飞的肩膀上,指尖慢慢地移向燕飞的晕睡穴。 燕飞一把抓住朱隶的另一只手,抓得很紧,很紧。 朱隶什么话都没有说,就那么直视着燕飞的眼睛,一瞬不瞬。 燕飞也是如此。 言语远远无法表达他们俩人此刻心情,而这一刻的目光交流,足以抵上了千言万语。 朱隶的手指终于移到了燕飞的昏睡穴,迟疑了一会,内力突然一送…… 燕飞望着朱隶的双眼越来越迷离,终于闭上,眼角却留下了两行泪水。 抱住燕飞慢慢倒下身体,朱隶向窗外喊了一晨:“吴晨。” 一直守在门外的吴晨和楚暮立刻推门走了进来,一起扶起燕飞。 “马上送到陶大师的房间。”朱隶吩咐完,抽回了手,才发现被燕飞抓过的手腕,有很宽的一道黑紫色淤血,火辣辣的疼。 陶鸿泰早已准备好了,指挥吴晨和楚暮将燕飞平放在床上,取出十跟银针,一根一根地扎入燕飞的头中,每扎一针,燕飞都会很痛苦的紧皱眉头,像是每入一根针,就会把他的记忆撕掉一部分。 第297毁约 第297毁约 朱隶不忍看陶鸿泰为燕飞施针,背着手望着窗外。相叠的手腕上的那一道淤黑,愈发显得明显。 一个时辰后,陶鸿泰终于收针。 “他怎么样?”朱隶转过身,关心地问道。 “应该没有问题,不过具体还要等他醒来才知道。”陶鸿泰瞥了一眼朱隶的手腕,“需要让南军医来一趟吗?” “没事。”注意到陶鸿泰的目光,朱隶活动了一下手腕,“他什么时候能醒?” “估计需要一天一夜,王爷,您去休息会吧,国公爷醒的时候,您最好不在身边。” 朱隶默然地点点头,望着吴晨和楚暮说道:“你们在这里守着。” “他们两个也不能在,还让吴将军过来吧。”陶鸿泰摇头否定道。 朱隶倒没有多想什么,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了。 “你刚刚不是说,除了爷,别人都没关系吗?”楚暮不解地低声问道。 “确实如此,不过,王爷的状态很不好,你们两个也不能在这里,他心里能好受些。”陶鸿泰小声解释。 吴晨和楚暮了然,楚暮小声对吴晨道:“你跟着爷,我在门外守着。” 吴晨点点头,追着朱隶的方向而去。 燕飞睡了一天一夜,朱隶也溜溜睡了一天一夜。 分别守在朱隶和燕飞门外的吴晨和楚暮,每隔一个时辰互相传递一次信息,当吴晨得知燕飞醒了,一切顺利时,吴晨推开门,走近朱隶的床边。 朱隶睁着眼睛,没有焦距的目光望着天棚。 “爷,你醒了?”吴晨俯身低声问道。 “燕飞醒了吗?”朱隶的声音平淡得如白开水 吴晨点点头:“国公爷也醒了,一切顺利。” 半晌,朱隶才说道:“安排他们离开吧。” “您不去看看国公爷?国公爷醒来后还问起过您呢?” 朱隶苦笑了一下,这种问起,只是礼貌上的。 “本王不去了,告诉小王爷,本王有事出城了。”朱隶仍然还躺在床上,目光从天棚移到了窗外。 吴晨没吭声,他明白朱隶此时的心情。 门外传来敲门声,吴晨看了朱隶一眼,见朱隶无动于衷,走去过把门打开:“陶大师,请进。”见是陶鸿泰,吴晨礼貌地请进来。 “鸿泰,辛苦了。”朱隶起身,脸上终于有了表情。 “王爷。”陶鸿泰抱拳打着招呼。 “坐,鸿泰过来,可是燕飞有什么问题?”朱隶坐在陶鸿泰的对面,亲自为陶鸿泰倒上茶。 “王爷猜得不错,在下给贤国公检查时,发现贤国公头中的蛊虫是有寿命的。”陶鸿泰皱着眉头说道。 “有寿命的?什么意思?”朱隶不解地望着陶鸿泰。 “简单地说,这些蛊虫大概还能活十一、二年,之后就会陆续死去。” “那么十一、二年后,燕飞会怎么样?”朱隶紧张地追问。 陶鸿泰避开朱隶焦虑的目光,低头看着茶杯:“利用蛊虫控制一个人的记忆,在下以前只是听说过,王爷您也知道,我们苗家的巫术,从来都是口口相传,没有文字记载,所以有些流传下来的说法,也不一定正确。” 朱隶深深叹口气,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沉声说道:“你说吧,什么样的结果本王都能承受。” “白痴恐怕是最好的结果,虽然思维有障碍,但还能说话,还能走路,其次是大脑完全被破坏,跟个活死人一样,除了还能呼吸,别的功能都丧失了。最坏的结果,是死亡。”陶鸿泰真不想说出这一番话来,但他知道,不是他不说,这件事就不会发生了,还有十多年的时间,也许到时能找到救治燕飞的方法。 “有什么办法吗?”朱隶知道自己只是很无奈地一问。如果有办法,陶鸿泰早都说了。 陶鸿泰也没说话,探明燕飞的情况后,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办法,前些天回苗疆,也是为燕飞事情请教巫术界的前辈,包括自己的岳父大人,但都没有什么办法。 用蛊虫控制人的记忆,属于黑巫术,太歹毒了。 “这件事,还是不要让燕飞知道吧。”朱隶轻轻说罢,转过身,对着陶鸿泰深施一礼。 陶鸿泰吓了一跳,忙起身道:“王爷这是何故?” “燕飞头脑中的蛊虫,还要恳求鸿泰多想想办法。” “王爷说哪里话,不要说王爷是我们苗疆的千年信使,国公爷是王爷的生死兄弟,只是国公爷这两天年代替王爷行使信使权利,为我们苗疆做了这么多好事,在下也会尽心尽力为国公爷想办法的。”陶鸿泰诚恳地说道。 “本王先谢谢鸿泰。”朱隶再施一礼。 “王爷。”陶鸿泰望着朱隶,从朱隶悲戚的面容中,能感到朱隶深深的无力。 “鸿泰尚未用晚餐吧,不如就在本王这里用一些吧。”朱隶说着话,目光转向吴晨。 吴晨点头方要出去,陶鸿泰叫住吴晨道:“多谢王爷,在下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不打扰王爷了。” 此时离用晚餐还有一段时间,陶鸿泰明白朱隶现在想一个人呆一会,不好说才找了这么个借口。 陶鸿泰走后,朱隶习惯地坐在椅子上,双脚高高地翘在桌子上,望着天棚发呆,十一、二年,只剩下十一、二年了吗?该怎么办? 头一阵疼似一阵,朱隶静静地坐着,一动不动,似乎感觉不到头疼,只是脸色越来越白,冷汗也涔涔而下。 吴翰文推门进来的时候,正看到面如死灰的朱隶。 “王爷,你怎么了。”吴翰文扑过来看了一眼朱隶,转身就走:“我去叫南军医。” 朱隶一把抓住吴翰文的衣袖:“别去,本王没事。” “都这样了还说没事吴晨呢?怎么不守着你。”吴翰文还想去叫军医,边说话边想挣脱朱隶的掌控。 朱隶的手抓的更紧了些:“真没事,只是头疼,现在已经没那么疼了。”朱隶说着话站了起来,微笑道:“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本王死了,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吴翰文奋力挣脱朱隶的手掌,盯着朱隶看了一会,见朱隶苍白的脸上渐渐有了一丝血色,笑容也不是很勉强,白了朱隶一眼,坐下说道:“如果是战场上与你大战,在下绝不会手下留情,能杀了你是在下的荣誉,现在……” 朱隶以前对吴翰文的印象并不好,但这几个月来,对吴翰文的印象有了大大的改观,当年挑拨苗疆闹事,吴翰文也是执行命令。 “找本王什么事?”朱隶重新坐下问道。 吴翰文摆弄着茶杯好一会没说话。 “为朱婳的事?”朱隶试探道。 吴翰文沉重地点点头。 当年吴翰文奉命带着几个人,打着圣祖传人的称号,打算借祭鼓节挑战寨主的机会,夺取各大小苗寨寨主的位置,黑苗老寨主李伟龙的儿子李雪风,被吴翰文蛊惑,为了夺取寨主的位置,将李伟龙关了起来,陶鸿泰是李伟龙的义子,也是李伟龙的女婿,黑苗现在的寨主,对这件事当然很清楚,看在朱隶的面子上,陶鸿泰没把吴翰文怎样,但绝对谈不上原谅,吴翰文在他眼里,如同透明。 吴翰文对当年自己的行为,并不认为有什么不对,一来那是他的任务,二来是李雪风自己利欲熏心,不然也不会被吴翰文利用,因而陶鸿泰对他的态度,吴翰文根本不在意。 可如今为了朱婳,吴翰文不得不求助于陶鸿泰,想到陶鸿泰根本不会搭理自己,吴翰文只能找到朱隶。 朱婳跟燕飞一样,都中了压制记忆的蛊虫,只是燕飞是把强迫的,朱婳自愿的。 不过是不是真是朱婳自愿的,朱隶在见过谢念琼后,也有些怀疑了,燕飞是谢念琼救回来养大的,谢念琼尚能对下这么狠得手,对朱婳下毒,也不是不可能。 “朱婳还在沁香园,本王会让鸿泰去看看她的,只是不知道她肯不肯配合。”当初楚暮找到朱婳后,强行将朱婳带回了沁香园,但让朱婳在朱隶的迷宫中出现,却是柳卿卿的功劳。 朱隶故意在柳卿卿面前愁眉不展,引得柳卿卿追问,朱隶才咿咿丝丝地说出想让朱婳帮他实施一个计划,将使得吴韩文再次落入朱隶手中,朱隶将计划大概讲了一遍后,对柳卿卿说女人和女人之间好沟通,能不能帮她去说服朱婳,柳卿卿没看出这是朱隶的圈套,爽快地答应了。 柳卿卿想说服朱婳其实很容易,柳卿卿和朱婳都是杀手组织的,两人已认识多年,只是很少能见到。 既然得知了朱隶的计划,柳卿卿让朱婳表面上配合就行,实际破坏朱隶计划的,是后来赶去的顾峻雄。 杀手组织一心想让交阯动乱,朱隶却想把动乱用伤亡最少的方法压下来,杀手组织当然会破坏,因而谁来破坏,谁应该是杀手组织的人。 朱隶对于顾峻雄一直有所怀疑,他这么做,就是要敲实顾峻雄的身份。 而朱隶的一个意外收获,是拾到顾峻雄无意中遗落在迷宫中的玉佩。 “不管结果怎么样,在下谢过京王爷。”吴翰文起身,对着朱隶恭恭敬敬施了一礼。 朱隶挥挥手:“你不必客气,本王照顾朱婳,一方面是因为小路,另一方面,也许朱婳真是本王的侄女。” 当年朱婳是就是冒充朱隶的侄女,混入军营,对燕飞下的蛊毒。 “你的侄女?”吴翰文诧然,朱隶自己的亲哥哥已在两年前去世,并没有留下女儿。 “本王那天仔细观察了顾峻雄,觉得朱婳与顾峻雄有几分相似。”其实细端详,朱婳和顾峻雄五官并没有相同之处,但两个人有一种神似的感觉,就像朱隶当年觉得苏蕊于永乐帝相像。 假种子事件后,朱隶和永乐帝一直在追查幕后的指使,一直查到了当年起兵夺权的谢念琼,毕竟谢念琼是生是死,并没有一个确切的说法。 查八王爷,是永乐帝的主意,这种借火而遁的做法并不稀奇,关键是遁出去没有,得到的消息并不确切。但意外地查到八王爷“自残”前两个月,有一个女子带着一对一模一样的小女孩,找到了王府,并住了下来,有传言说几年前八王爷奉旨巡查江南时,认识的那名女子,与女子有了肌肤之亲,并许诺女子一年之内,定然花轿来接。 然而因为八王爷的母妃达定妃坚决反对,八王爷并没有实践自己的承诺,直到达定妃去世后,八王爷才令人寻找到女子,却没有想到,女子已经为他生了一对双胞胎女孩。 据说八王爷自残时,那女子和那对双胞胎女儿也在宫中。 如果八王爷逃了出来,摇身一变,成了富商顾峻雄,那对双胞胎女儿逃出来没有?朱隶觉得八王爷不会让才相认两个月的孩子活活烧死的,一定将她们带了出来。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遗失了一个孩子,只剩下朱婳。 那个遗失的孩子,就是石小路。 朱婳若真是八王爷的女儿,八王爷见到朱隶,照规矩,也要称呼皇兄。朱婳就这样,绕了一圈,又成了朱隶的侄女。 朱隶解释完后,吴翰文蹙蹙眉头,摇头说道:“不可能,在下不觉得朱婳和顾峻雄哪里长得像,再说,顾峻雄既然是杀手组织的人,一定是那位从来没有以真面目面对下属的那个“王”,朱婳是王一手培养出来的,归王直接派遣,为王出过好几次危险任务,连小命都差点没了。哪有人让自己的亲生女儿当杀手的,还派那么危险的任务。” 朱隶沉思了半天,抬起头却换了个话题道:“燕飞好吗?” “和之前一样,就是记不起来怎么到这里来了。”吴翰文答道。 “你怎么解释的?”朱隶起身,缓缓地踱到窗前,问燕飞的情况,语气再平静,胸口也是隐隐的痛。 “说在下被王爷设计又擒了一次。” 朱隶愕然转身,怔怔地望着吴翰文。 “在下这么多天没回去,当然是被王爷擒了,小王爷来找在下,被王爷打晕了。” 朱隶重新转过身,望着窗外:“你若这么说,可是被本王擒了六次了,再有一次,你们小王爷与本王的赌约,本王就算赢了。”把燕飞打晕了,虽然这对燕飞是最好的理由,朱隶的心中却有些怨恨吴翰文这样解释。 真的,再不能跟燕飞见面了吗?或者,尽量不见面了吗?六次了,再生擒吴翰文一次,朱隶就赢了这场赌,燕飞归顺了大明朝,剩下的各路蛮军,规模都比燕飞的这支小得多,是打是招,张辅自己拿主意,朱隶要先到南京向永乐帝汇报交阯的情况,给燕飞要一个交阯布政司的官职,尽可能地减免交阯的赋税,然后派人将石小路母子三人送来同燕飞团聚。 朱隶觉得自己离燕飞越远,心里能越好受些,至少不用躲着燕飞。 不过,这“最后一擒”朱隶还没有想好该怎么擒。 朱隶只想了两天。 两天后不是朱隶想到了办法,而是吴翰文被燕飞和萧侗捆绑着送来了。 从城门口到朱隶住的沁香园,一路守卫的亲兵惊愕地看着,朱隶六擒六纵吴翰文的故事早已在明军中传的沸沸扬扬,很多亲兵都认识吴翰文和小王爷身份的燕飞,真不明白吴翰文怎么会被他们自己的小王爷捆绑着送了过来。 难道小王爷反叛了? 亲兵们想不明白,朱隶也一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莫名地看着跪在他面前的吴翰文和站在吴翰文身后的燕飞和萧侗。 “这是怎么回事?”朱隶蹙着眉头,不知道该不该伸手将吴翰文拉起来。 “我们是来归降王爷的,王爷与我的赌约中,讲明了三个月内七擒吴将军,现在离三个月的期限还有40天,王爷已经六次擒住吴将军,我们都认为,在40天里,王爷再一次设计擒住吴将军,易如反掌,这场赌约,王爷显然是赢了。”燕飞望着朱隶解释道。 朱隶微微一笑,赢得这场赌局,是已经没有什么悬念,就是什么计谋都不想,靠偷袭,朱隶也能将吴翰文再活捉一次,何况时间还很充裕,朱隶相信自己总能再想出一个好计谋。 “如果我输给王爷,就必须遵守承诺,在十年之内,就任交阯的布政使,保证交阯十年的稳定。”燕飞继续说道。 朱隶点点头,这是他们当初约定好的。朱隶是一言九鼎的人,燕飞当然也是。 “如果我此时归降王爷,我就不用再遵守这个约定。” 朱隶瞬间愕然,燕飞这是什么意思?询问的目光飘向吴翰文,见吴翰文焦急地望着朱隶,背着燕飞轻轻地摇头。 朱隶冷冷一笑:“小王爷的算盘打得太精了,一个必赢的赌局,你说本王可能现在放弃吗?” 燕飞有些心急地辩解道:“虽然赌局不在进行下去,但结果是一样,交阯仍然归附大明朝,我也会尽量保证十年之内交阯的稳定,唯一不同的是,我不愿意做交阯的布政使。” 朱隶在燕飞说话期间,悄悄将隐藏在书案中匕首握进手中。 “不想做交阯布政使,小王爷的意思,是想做安南的国王吧。”朱隶嘿嘿冷笑着,两步走近吴翰文,“你真的是来投降的吗?” 话音未落,吴翰文身上的绳子倏然脱落。 第298离开 第298离开 朱隶话音未落,吴翰文身上的绳子倏然脱落。 “你们果然是诈降”朱隶眯起眼睛,一腔怒火让近在咫尺吴翰文、燕飞和萧侗明显感到了杀气。 “就凭你们三个,也想杀了本王?”朱隶毫无预警地突然出手,一掌攻向离朱隶最近的吴翰文。 “王爷,您误会了。”吴翰文没有反击,而是闪身躲了过去。 朱隶掌力向左微微一带,掌势不收,反攻站在吴翰文右后方的燕飞。 吴翰文见燕飞不守不避,忙出掌攻击朱隶的右侧,逼得朱隶变招回防。 燕飞见朱隶掌力攻来,大声解释道:“王爷,你误会了,我若是真想当安南国王,宁愿死在王爷掌下,我不想当交阯布政使,只是想……” 朱隶不容燕飞说完,粗暴地打断:“不想当国王?小王爷当本王是三岁小孩子吗?不想当国王当初为什么起兵造反,不想当国王今日为什么诈降,你以为杀了本王,这场仗你们就能赢吗?” 朱隶说着话,手中的攻势并没有减缓,仍然掌势如风地攻向燕飞。 燕飞真没还手,只是吴翰文拼命护着燕飞,见吴翰文似乎有些抵挡不住,站在一旁的萧侗也加入了进来。 燕飞急躁地对吴翰文和萧侗喊道:“不要拦着王爷,让王爷打。” 吴翰文大声道:“小王爷不可,我们先离开吧,王爷不相信我们的话。” “你们拦着他,他自然是不相信。”燕飞边说着,边错开脚步,想避开吴翰文和萧侗的保护,直接面对朱隶。 然而不仅吴翰文和萧侗随着燕飞的脚步移动,朱隶似乎也很配合,也顺着燕飞的脚步移动,始终被吴翰文和萧侗联手挡着。 三个人虽然都没有用兵器,但都用上了内力,掌风过出,犹如刀割,不过一盏茶功夫,三个人的衣服都被划出了数道口子,手臂上也隐隐透出了血迹。 燕飞焦急地暴喊一声:“都住手” 朱隶绝对听话,说收拳立刻收拳,眼见攻向吴翰文和萧侗的掌力瞬间收了回来。 攻出去的掌力瞬间收回,很容易伤及自己,朱隶内功深厚,掌力收发自如,瞬间收回,对自身的伤害不大,但吴翰文和萧侗却没有朱隶那么快的反映,朱隶的掌力一空,他们的掌力趁势而出,想收回时,已印到了朱隶胸前,虽然及时收回了部分掌力,仍然将朱隶的内脏震伤,一丝血顺着朱隶嘴角流下。 吴翰文和萧侗掌力方一收回,朱隶已然收回的招式以原来两倍的速度再次攻出,在吴翰文和萧侗来不及反映之时,朱隶的掌心已印到他们胸前,掌力一吐,二人如布娃娃一样,突然向后飞起,重重地撞在了墙壁上,晕了过去。 “朱隶”燕飞见此突变,目光由震惊变为愤怒:“你怎么出此重手” 朱隶嘿嘿冷笑:“装不下去了吧?小王爷,来,本王陪你好好玩几招。” 燕飞盯盯地望着朱隶,愤怒的情绪渐渐平息下来,忽然单膝跪下,双手抱拳举过头顶:“王爷,我们确实是来归降的。” “归降?归降捆绑吴将军的绳子怎么会突然脱落,归降萧将军的袖笼里怎么会掉出匕首。”朱隶说着话,踢了一脚地上的匕首。 燕飞这才注意到地上的匕首,似乎还粘着一丝血迹:“我不清楚这些,但是王爷,我会尽快查清此事,给你一个交代的。” “不必了。”朱隶铁青着脸,一把将燕飞拽了起来。 燕飞目光坦然地望着朱隶。 朱隶冷笑:“一直听闻面具将军武功高强,上次在红河边上打得不尽兴,我们再打一场,你若有本事杀了本王,就当本王输了,本王会写下遗言,让张辅将军代替本王践约。” 燕飞目光坚定地摇头:“不,我不是来打架的。” 朱隶冷冷眼神地罩着燕飞,从胸腔里蹦出的两个字带着万年的寒霜:“出手。” 燕飞再度摇摇头。 朱隶忽然仰头哈哈笑了,目光再次落在燕飞面庞上时,仍然恢复了冷酷:“你以为你不出手,本王就不会打你了吗?” 朱隶话音未落,突然出手,砰的一声,掌心印在燕飞的胸口,竟将燕飞的身体打得撞碎了大门,落在了院子中。 燕飞的目光由惊讶,到无奈,再到失望,在落地的瞬间,口中流出了鲜血,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朱隶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喷出了一大口鲜血。 “王爷。” “小王爷。” 被打得晕了过去的吴翰文和萧侗突然都醒了过来,一个奔向朱隶,一个奔向燕飞。 一直守在外面的张辅、吴晨、楚暮、药王等也都围了过来,朱隶借着吴翰文的搀扶站了起来,望着正在给燕飞把脉的南军医大声问道:“他怎么样?” “国公爷没事,王爷的掌力掌握得很好,绝大部分力道都发散到门板上了。”药王指着门板称赞。 众人望向门板,见门板已经碎成了千万块。 朱隶这一招看似打在了燕飞身上,其实与隔山打牛有异曲同工之妙,强大的掌力透过燕飞的身体,集中在了燕飞身后的门板上,看上去是燕飞撞碎了门板跌了出去,其实门板在燕飞撞上之前的刹那已经碎了。 燕飞之所以晕过去,除了朱隶加在燕飞身上的部分掌力外,更多的是燕飞对朱隶此举的失望和强烈的自我暗示。 朱隶的掌力若全部加在燕飞的身上,足矣送燕飞上西天。 在朱隶掌力加在燕飞身上的一瞬间,燕飞认为自己死定了。 药王让萧侗和楚暮将燕飞送进旁边的院落休息,自己同张辅、吴晨一同走进房中。 “王爷,让在下看看你的伤势。”药王说着话,按住朱隶的脉门。 “本王没事。”朱隶淡淡地摇摇头。 尽管对自己的掌力运用很有信心,但看到燕飞被打飞出去,吐血晕倒,朱隶还是担心得要命,原本被吴翰文和萧侗震伤的内脏,再次受心情的刺激,一口血控制不住地喷出。 药王凝神探查了一会,松开手微笑道:“虽说无大碍,也要好好调养,王爷这段时间身体一直没有得到很好的休养,若再不注意,恐怕会留下病根。” 吴晨一听,焦急地望着朱隶,尚未开口,朱隶抢先道:“本王听话。” 一句话说得大家都笑了,却把吴晨造了个满脸通红。 朱隶知道,吴晨总是跟张辅、药王等抱怨朱隶不听话,不注意自己的身体。 朱隶虽然是练武之人,但常年的胃病和近两年来次数逐渐频繁的头疼毛病,让沈洁对朱隶总是放心不下,这趟出来又是为燕飞失踪一事,沈洁知道朱隶必然心焦,因而出门前对吴晨千叮咛万嘱咐,照顾好朱隶的身体,但这个任务,实在比让吴晨独挑蛮军大营还难。 “怎么回事?”朱隶转头问吴翰文。 燕飞绑着吴翰文,带着萧侗方一接近城门,就有卫兵向朱隶报告,朱隶和张辅等商量了片刻,想不出所以然来,只好命令亲兵尽快将去采药的陶鸿泰找回来,让张辅、吴晨、楚暮等守在外面,静观其变。 “小王爷不想做交阯布政使,想同王爷一起走。” 吴翰文的话让大家均是一惊。 “小王爷离开时没有看到王爷,心中一直放心不下,回去这两天,口中不说,但在下看得出,小王爷一直惦记着王爷,最后决定以后要伴在王爷身边,但如果王爷赢了赌约,小王爷就必须当交阯布政使,所以想出这一招,我们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小王爷要干什么。”吴翰文继续说道。 朱隶眼圈红红的,头向上仰着,努力压制着不让眼泪流出来。 陶鸿泰说过,由于燕飞大脑中的蛊虫死了一些,燕飞记忆中最深刻的东西,随时都可能冲破禁锢,燕飞此时的反映,就是潜意识中迫切地想记起朱隶,因而他非常想跟朱隶呆在一起。 可如果燕飞真的和朱隶呆在一起,甚至不需要什么过激的事情,只是朱隶一句话,一个眼神,都有可能让燕飞想起一切。 若燕飞短时间内再次想起一切,就算陶鸿泰守在燕飞身边,蛊虫也不可能迅速繁殖,等待燕飞的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白痴,一个是脑死亡,就是植物人,直至死亡。因为明朝没有什么静脉注射,只是靠口对口喂,喂进去的东西实在有限,很快会因为营养严重匮乏而死。 事情发展到今天,朱隶至少在三、四年内,不能让燕飞看见他。 “吴将军,”朱隶起身握着吴翰文的手,“可以叫你翰文吗?” 吴翰文身躯一震,重重地点点头:“王爷。” “燕飞我就交给你了,你们诈降失败,被本王擒拿,算是七擒,本王和燕飞的赌约生效,剩下的事情,张辅会替本王做好的。” 吴翰文反握朱隶的手:“王爷放心。末将不会让王爷失望的。” 张辅也把手放在朱隶和吴翰文手上:“四哥放心,小弟会处理好一切。” 朱隶点点头:“本王暂时去沐王爷的大营中住一段时间。跟燕飞说,本王接到密旨,回南京了。”说罢对着吴晨吩咐道,“收拾东西,我们现在就走。” 燕飞休息的隔壁院落,陶鸿泰已经回来了,正在房间中守着燕飞,看到朱隶、吴翰文、张辅等一行人走进来,陶鸿泰和萧侗、楚暮迎了出去。 “王爷,您不方便进去,国公爷随时都可能醒过来。”陶鸿泰伸手阻拦道。 朱隶透过窗户,望着安静地躺在床上的燕飞,半晌低声问道:“他怎么样?” “在下检查过了,蛊虫仍然很活跃,没什么问题。”陶鸿泰回答。 朱隶拍着陶鸿泰的肩膀:“鸿泰,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很多事情不是用对错就能判断的,从今往后,翰文将成为燕飞的左右手,本王也恳求鸿泰尽可能留在燕飞身边一到两年,本王希望你们两人摒弃前嫌,联手协助燕飞管理交阯,让交阯的局势稳定下来,战争最大的受害者始终是平民百姓,相信你们都有一颗为百姓做事的心。” 吴翰文望着陶鸿泰伸出了手,陶鸿泰犹豫了一下,终于握住吴翰文的手,吴翰文手腕向怀内轻轻一带,两人彼此拥抱,互相拍着对方的后背。 朱隶也张开手臂,同二人拥抱在一起。 半晌,朱隶松开二人,从怀中拿出千年使者的信物,交到吴翰文手中:“这个信物,本信使传给了你,你现在就发誓,绝不做危害苗疆人利益的事情,绝不以信使的身份,为自己谋私利。” 吴翰文后退一步,对着朱隶跪下,举起右手,伸出两个食指和中指道:“我,长裙族原族长吴金水的孙子吴祖信郑重发誓,绝不做危害苗疆人利益的事情,绝不以信使的身份,为自己谋私利。如违此誓,凌迟而死,不入六道。” 凌迟,也就是千刀万剐,在古代为十大酷刑之一。六道指天道、阿修罗道、人道、畜生道、鬼道、地狱道。学巫术的人都讲究生死轮回,吴翰文说若违此誓,不入六道。就是不再轮回,彻底消失于天地之间,这是非常重的誓言。 朱隶不相信誓言,如果吴翰文真做出危害苗疆的事情,朱隶相信自己完全有能力追回信物,惩治吴翰文。朱隶之所以让吴翰文发誓,是为了给陶鸿泰看的,同时朱隶也知道,吴翰文自己相信誓言,他不会违背自己的誓言。 “起来吧,记住你的誓言。”朱隶拉起吴翰文。 吴翰文重重地点点头,细心地将信物挂在脖子上,贴身收着。 陶鸿泰忽然转身对吴翰文跪下:“参见信使。” 吴翰文一愣,才想到自己的身份已然是信使,忙伸手将陶鸿泰拉起来:“快起来,自家兄弟不用拘泥。” 朱隶会心的笑着,将萧侗和楚暮也拉过来:“楚暮留下来跟着燕飞,从今以后,本王就将燕飞交给你们四个人了。” 四个人伸出右手握在一起,同声说道:“请王爷放心” 朱隶点点头:“鸿泰,朱婳的病情你费心再多多观察观察。” “王爷,你放心把,在下一定会尽心照顾朱婳姑娘的。”陶鸿泰保证道。前几日朱隶第一次跟陶鸿泰说朱婳的事情,陶鸿泰就一口应承了下来。虽然陶鸿泰跟吴翰文有隔阂,但医者父母心,巫师不是医生,却是大半个医生,朱婳同燕飞中的相同的蛊虫,陶鸿泰自然会很关心。 朱隶还想在嘱咐什么,却突然一个闪身,跃上了房顶,大家一愣,就听到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燕飞走了出来。 “我好像看到王爷了。”燕飞望了一圈众人,疑惑地说道。 “小王爷,您看错了,王爷突然接到皇帝的密旨,半个时辰前已经回京了。”楚暮平静地解释。 此时朱隶就站在燕飞身后的屋顶上,默默地看着燕飞,站在燕飞对面的众人用余光看着朱隶,却谁也不敢抬头。 “走了?”燕飞焦急地追问。 “小王爷,您带着吴将军、萧将军诈降,被王爷识破计谋,吴将军再次被王爷擒拿,王爷已经做到了七擒七纵,小王爷您输了,您应该履行承诺。”张辅低沉的声音不容质疑地说道。 “我没有诈降……”燕飞辩解地摇摇头。 张辅打断燕飞:“不管小王爷出于什么目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燕飞沉吟了半晌,虽然这个结果是他不想接受的,却不得不接受:“王爷什么时候回来?”燕飞问得很轻,很慢。 朱隶站在房顶上,按说应该听不到,朱隶却觉得不仅听到了,而且字字如响锤,敲在心中,一直压抑的眼泪再也压制不住,滑落面庞。 “小王爷,王爷与你打赌的事情已了,朝中还有很多大事等着王爷处理,王爷不会回来了,王爷临走前给小王爷留下一句话,希望小王爷信守承诺,保证交阯的十年稳定。”张辅冷淡地说道。 燕飞没说话,只是缓缓地转过身走回房中。 燕飞转身的刹那,朱隶瞬间躲进房檐内侧,燕飞果然抬头望了一眼房顶,眼中写满了无尽的失落,那眼神让朱隶心头一酸。 燕飞进屋后,朱隶没有再跟任何人告别,直接从屋顶纵出沁香园,吴晨已经准备好马匹等在门口,朱隶跳上马,与吴晨绝尘而去…… 沐晟带着二十万大军驻扎在交州府西北面的安沛城外,距离交州府五百多里,朱隶和吴晨傍晚十分,到了沐晟的大营。 沐晟有十多年没有见到朱隶了,收到飞鸽传书知道朱隶要来,早早让人收拾好营帐,准备好热水和饭菜,然而朱隶到时,却没有见到沐晟,只有沐晟的副官戚然等在营门前迎接朱隶,见过礼后,歉意地告诉朱隶,沐王爷有急事去了安沛,明日方能回来。 朱隶毫不在意地点点头,跟着戚然走进营帐。 其实沐晟哪里也没去,就在不远处看着朱隶。 第299软弱 第299软弱 其实沐晟哪里也没去,就在不远处看着朱隶。他之所以没有露面,是因为张辅飞鸽传书上的几个字: “四哥心情不好,不想跟任何人说话,望体谅。” 张辅和沐晟这是第三次合作,两个人的感情已亲如兄弟,平日里除了战报外,二人常有私人信件来往,燕飞的事情张辅事无巨细地都告诉了沐晟。 因而沐晟很能理解朱隶当下的心情,他也明白朱隶的为人,就算心情再不好,朱隶也会强迫自己跟十多年没有见面的朋友说说话。 沐晟不想看着朱隶勉强自己,故而索性不见。 反正朱隶会在沐晟的大营中住一段时间,来日方长。 朱隶走进沐晟准备好营帐,直接把自己扔进浴桶里,泡了一会后,爬到床上睡觉,对桌子上的菜肴看都没看一眼。 沐晟不在,朱隶倒可以省了晚餐,他是一点胃口也没有。 吴晨在外面等了一会,听到营帐中寂静无声,悄悄走了进来,看着连筷子都没有动过地方的一桌饭菜,吴晨有心叫朱隶起来,想想还是算了,默默地收了餐盘走了出去。 “王爷一口没动?”沐晟从右侧中军帐中走了过来。 吴晨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吴晨见过王爷。”沐晟的名字吴晨听了很多年了,却是第一次见到沐晟,“王爷回来了。” 沐晟看着朱隶的营帐,淡淡地说道:“本王哪也没去。” 吴晨诧异地望着沐晟:“没去怎么……”话说一半,吴晨已然明白:“多谢王爷体谅。” 沐晟拍拍吴晨的肩膀:“王爷也是本王的兄长,王爷平时喜欢吃什么,去告诉厨房,让厨房做点点心送来,免得王爷夜里饿。” “是。”吴晨答应着走了。 沐晟在朱隶的营帐外站了一会,嘱咐亲兵守好了,转身也回了中军帐。 朱隶在沐晟的大营一住就是两个月。 这两个月里,朱隶没去过交州府,交州府的人却每个都来了好几遍,张辅更是隔三差五的跑,他有冠冕堂皇的理由,燕飞这支最大的蛮军归降了,还有十几支小的,张辅要同朱隶和沐晟讨论怎么收拾剩下的。 这纯粹是张辅的借口,朱隶早就说过,剩下的先谈,谈不拢打,打完了再谈,收拾那些小的蛮军,实在是用不着费什么心机。 两个月后,交阯境内大大小小的蛮军归附的归附,解散的解散,政局终于稳定了,而永乐帝赐封陈岩騛为交阯布政使的圣旨也下了。 为了给燕飞撑腰,张辅和沐晟的大军暂住一段时间,朱隶却要回去了。 离开北京近一年,虽然随时有消息往来,但紫禁城和皇陵的兴建中有很多事情等着朱隶回去处理。 临行前两天,朱隶趁着夜色,同吴晨两人悄悄回到了交州府,走进沁香园时,天刚蒙蒙亮。 朱隶走后,燕飞和吴翰文、萧侗就住在了沁香园,以后这里将是交阯布政使的府邸。 燕飞一向习惯早起练功,朱隶不敢走近,只是在远远的房顶上坐着。 楚暮和吴晨在朱隶身后不远处悄悄说着话。 “这次回去,不一定什么时候还能再来。”吴晨望着朱隶落寞的背影轻轻说道。 “你好好照顾爷,这边你就放心吧,我会经常跟你联系的。”楚暮将手搭在吴晨的肩膀上,微微用力。 “你自己也小心些,别太轻信南蛮人。”吴晨扭头望向楚暮。 楚暮点点头:“我会的,这两个多月,师傅对我非常好,我知道,在他心里,我代表爷。” “同样叫师傅,国公爷的师傅,对国公爷太狠了。”吴晨叹口气。 “那个谢念琼根本不配做师父。”楚暮脸色一沉。 “对了,我有一事一直想问你,总没找到机会。” “什么事?”楚暮感兴趣地转过头。 “你还记得我们打的赌吗?爷对柳卿卿非常好的那段时间,你却说爷不会跟柳卿卿永远在一起,那个时候,你就知道柳卿卿是毒仙的弟子了?” 楚暮摇摇头:“不知道。” “那你当时怎么那样说呢,我觉得那一个多月中,爷无论对哪个女人,都没有对柳卿卿好,虽然后来知道那是演戏,但当时我真的一点没有看出来。”吴晨困惑地问。 “爷不是在演戏。”楚暮轻声说道。 “什么?”吴晨不由自主地声音一大,却被自己吓了一跳,赶忙望向朱隶,见朱隶仍然注视着燕飞的方向,并没有听他们兄弟俩人的谈话,轻轻吁了口气,低声道,“真的?” 楚暮点头。 吴晨沮丧地摇摇头:“我更不明白了。爷不是在演戏,你怎么还那么认为?” 楚暮轻声道:“你可还记得柳卿卿怎么称呼爷?” 吴晨想了一下:“柳卿卿称呼爷‘王爷’。” “爷在柳卿卿面前怎么自称?” 吴晨转着眼睛思考了半天:“好像爷在柳卿卿面前一直自称本王。” “没错,爷在三位王妃面前,从来不自称本王,三位王妃也从来不称爷为王爷,可柳卿卿一直称呼爷为王爷,因为柳卿卿心中有所顾虑,不敢将称呼变得更亲近。爷在柳卿卿面前也一直自称本王,也是因为爷早就知道柳卿卿的目的,用自称来提醒柳卿卿,可惜柳卿卿没听出来。”楚暮分析道。 吴晨佩服地瞪大了眼睛:“一个称呼居然能分析出这么多问题来。” 楚暮笑了:“称呼本来就隐含着两个人的关系。” 吴晨赞成地点点头:“所以我们直接称呼爷,显示我们与爷的关系亲近。”说着话,吴晨的目光飘向朱隶,却忽地跳了起来,朱隶不见了。 “爷呢?”吴晨声音颤抖地说道。 一个慵懒的声音在吴晨身后响起:“在你后面。” 吴晨猛地转身,见朱隶拿出一副看着无可救药的人表情,看着吴晨。 还标榜自己轻功独步武林,朱隶都来的吴晨身后了,吴晨还未察觉。 楚暮同情地看着吴晨,不能怪吴晨反映迟钝,江湖上轻功强于朱隶的能有几个人,朱隶诚心瞒过吴晨,吴晨只有吃亏的份。 “走了。”朱隶拍拍楚暮的肩膀,没说什么嘱咐的话,运起轻功,向城外掠去。 楚暮却觉得朱隶临别时的眼神中,包含了千言万语。 生离死别。 楚暮想着这四个字,双眼不禁朦胧…… 一个多月后,朱隶回到京师。 朱隶在北京大兴土木修建王府,南京的京王府却还留着。 京王府离皇宫很近,很方便上早朝,朱隶到北京住藩后,有几位老臣惦记上了朱隶的宅子,侧面地同永乐帝提过几次,开始永乐帝装着听不明白,多次后永乐帝直接送了一个比三九天的寒冰还冷的眼神,吓得再没有人敢提。 宣布朱隶在北京不是修王府,而是建皇宫后,更没有人敢对朱隶的宅院打主意了,尽管如此,永乐帝还是下了道圣旨,将京王府划归朱隶私有。 朱隶早收到了这份圣旨,却无动于衷,永乐帝一项习惯将自己喜欢的东西冠在朱隶名下,然后归自己所有,朱隶虽然远在北京,也知道永乐帝经常会跑到京王府呆着,把京王府赐给朱隶,分明是永乐帝自己用着更方便,朱隶有什么好激动的。 知道自己的宅院是皇帝的,却没有想到朱隶风尘仆仆地从交阯回来,走进自己的卧室,看到的竟是永乐帝。 朱隶下意识地退出房门,向四周望了一遍,不怪朱隶没有想到,无论明哨暗哨,没有因为皇帝到来增加一个人。 “皇上,你怎么就这么来了?”朱隶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满。 永乐帝望向朱隶,没明白朱隶的意思:“不这么来,你让朕怎么来?” “你就这么过来,太危险了。”朱隶走到永乐帝近前坐下。 永乐帝却不在乎地笑了:“朕到你这里来,还用的着带御林军、锦衣卫吗?” “皇上,我刚刚回来。”朱隶郁闷地说道。 永乐帝说了一句让朱隶苦笑不得的话:“人不在,余威在。” 朱隶真想回一句:你当我是门神啊。 晚餐全是按朱隶的口味做的,朱隶虽然胃口不佳,在永乐帝面前却也勉强自己多吃了一点。 交阯的局势和燕飞的情况,以及谢念琼的杀手组织、顾峻雄的身份等,朱隶早在奏折和密信中,已经讲得很详细了,晚餐过后,朱隶同永乐帝闲聊了一些琐事后,起身告退。 当初朱隶从北京到交阯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从交阯回来,走到南京已然一个月,比当初的速度慢了一半,但朱隶还是觉得比较劳累。 “这就是你的寝室,你上哪去?”永乐帝叫住朱隶。 朱隶笑了一下:“我去别处睡,皇上您也早些安置吧。” “朕怀念你铺的床了。”永乐帝低沉的嗓音竟有一丝耍赖的味道。 朱隶勾唇一笑,转身走到床边,动手为永乐帝铺床。 永乐帝走到朱隶的身后,看着朱隶弯腰铺床的背影,富有磁性的嗓音低声说道:“朕不会离开你的。” 朱隶身体僵了一下,随即继续忙碌着。 永乐帝抓住朱隶的手臂:“失去了燕飞,你还有朕。” 朱隶垂下目光望着永乐帝握着自己臂膀的手,豆大的眼泪啪地一下,滴落在永乐帝的手背上。 永乐帝像是被烫着似得,闪电般缩回了手,接着永乐帝做了一个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的动作,永乐帝一把抱住朱隶,抱得很紧…… 朱隶也做了一个自己绝没有想到的事情,他哭了,失声痛哭。 多少年来,朱隶在燕飞面前耍过赖,在姐姐徐皇后面前痛哭过,却从来没有在永乐帝面前表现他的软弱,在永乐帝面前,朱隶永远是一张真诚微笑的脸。永乐帝需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了,朱隶一直将自己定位为永乐帝的超级助手,是帮永乐帝解决问题的,怎么能给永乐帝添堵。 此时朱隶明白,永乐帝在朱隶心中不仅是君王,更是兄长。 积压了几个月的情绪一发不可收拾,朱隶绝对没有想到,自己一个男人,居然也有这么多眼泪。 当夜,朱隶还是留下了,同永乐帝并肩躺在床上,两个人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有彼此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朱隶就在永乐帝平静的呼吸声中,睡了他近一年以来,最好的一觉。 在南京滞留了二十多天后,朱隶带着囡囡,同吴晨策马北上。 囡囡快十四岁了,已然有了姑娘家的模样,可是一见到朱隶,在宫中接受了三年的教育比太阳下的冰淇淋融化得还快,用朱隶的话说,江山易改啊。 这当然不能全怪囡囡,朱隶这个父亲也实在没有这个时代做父亲的样子。远远地看到囡囡,朱隶居然张开了双臂,于是囡囡像一只小燕子一样,飞进了朱隶的怀中。那可是大庭广众之下,那可是在永乐帝和众朝臣面前。 父亲,应该是一个家庭中威严、冷漠、高高在上的代名词,对于子女,哪怕一个微笑都很少,怎么会去拥抱。 朱隶当然不会这么认为,将自己的女儿扔在宫里三年,见了面,至少要给女儿一个拥抱,另外应该加上左右脸颊一边一个亲吻,不过朱隶忍住了没这么做,他怕那些老臣们受不住刺激晕倒。朱隶是太小看这些老臣们了,在朱隶这么多年的哼哼刺激之下,老臣们很坦然地看着朱隶拥抱自己的女儿,相信朱隶真亲吻了女儿,他们也不会有什么反映,只要这件事是朱隶做的。 囡囡长得像小芸的地方居多,但脾气秉性,整个跟朱隶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平时装得极为淑女,鬼主意却层出不穷,加上朱麒、朱麟不在宫中,永乐帝对囡囡备加宠爱,宫里的人对囡囡是既爱又怕,喜欢囡囡天真率直的性格,又怕囡囡作弄自己。 其实囡囡捉弄人的次数并不多,但难得是每次都惊天动地,而且最后必然是以永乐帝大笑收场。 被囡囡捉弄的人怕是怕,却也有点小小的期盼,因为永乐帝一高兴,必然有打赏。 在这一方面,朱隶的三个孩子,都是其中的高手。 虽说囡囡在皇宫里混得风生水起,但也不是说囡囡在宫中没有敌人。宫中的公主有好几个,看到囡囡被宠爱,哪能不嫉妒。只是囡囡不愧为朱隶的女儿,是个聪明的孩子,吃亏的事情一次即可,再让囡囡吃亏就不容易了。 囡囡离开皇宫跟朱隶回北京,真是几家欢笑几家愁,最舍不得的当然是永乐帝,但永乐帝始终没说什么,朱隶知道,永乐帝是希望囡囡冲淡朱隶因燕飞的事情而带来的伤痛。 带着囡囡上路,天气又渐渐冷了,朱隶等人北上的速度慢了很多,到达莲花山时,已近新年。 齐昕这一回倒是很主动地提出要同朱隶一起回北京过年。 朱隶明白齐昕的意思,却拒绝了齐昕的好意。 沈洁所期望的大团圆,终于变成了一个永远无法实现的梦。 也许,人生的不完美,才是真正的人生。 第二年,是永乐十二年。这一年的十月,朱隶、齐昕、吴晨等,陪同沈洁、小芸、索菲亚,石小路及孩子们到了南京。 在南京停留了十多天后,齐昕和吴晨护送石小路和海生、二丫两个孩子继续南下到交州府,与燕飞团聚。 小芸和索菲亚将陪同囡囡、朱麒、朱麟三个孩子,在十一月份,随同郑和船队下西洋,到达古里国后,在由古里国王阿杰安排三个孩子到欧洲学习。 永乐帝对朱隶的这一决定非常不满,把孩子送到国外去,十年八年都见不到一面。 朱隶的解释却很冠冕堂皇,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让孩子出去长见识,对他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等将来学成回来,也能更好地报效国家。 永乐帝没反驳,只是整整十天,没有跟朱隶说一句话。 朱隶的这个理由只是表面的,永乐帝当然能猜到朱隶送孩子们出去的真正原因,朱隶担心,有朝一日朱瞻基登基后,会排挤他的孩子们。 这一点,也是朱隶说服小芸和索菲亚的理由。 这确实是个很重要的理由,因为朱瞻基不是永乐帝,他对朱麒、朱麟兄弟两人不仅没有永乐帝对朱隶的那份感情,而且对朱麒、朱麟兄弟两个人的才华有所忌惮,作为君王,对于比自己能干的人,只有两个选择,要么首帖耳地为自己所用,要么杀之以绝后患。其实就算俯首帖耳为君王所用,君王也不会永远放心的,一旦不需要了,仍然会杀掉。 古今能臣寿终正寝的,实在没有几个。寿终正寝的能臣,不是遇到的君王太懦弱,就是遇到的君王太伟大。 永乐帝觉得自己既不是懦弱的君王,也算不上伟大,除了朱隶,换成任何人,永乐帝都不可能容下他。 能人不能用则杀之,这一点是无可置疑的。尽管舍不得,永乐帝不反对朱隶将孩子们送往国外。但永乐帝认为孩子们还小,他自己的身体也还很好,可以缓几年再送。 朱隶现在就送,难道认为永乐帝保不了几个孩子? 其实将孩子们送往国外原因,朱隶向永乐帝解释的理由是最表面的。 永乐帝想到的理由是隐含的。 真正让朱隶做出这个决定的理由,也只有沈洁知道。 第五部完 第300章 打秋围 第300章打秋围 十月是收获的季节。 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在靠天吃饭的时代,永乐十年算得上好年头了,这一年,大江南北,既没有严重的旱,也没有严重的涝,老百姓的日子过得很安稳。 因而,这几天在早朝上,歌功颂德的话也非常的多。老天爷这么照顾,自然是皇帝做的好,得到了上天的惠顾。 天灾当然不是人力可以避免的,但是疏通京杭大运河,加固黄河、长江水域沿岸的堤坝,让中小灾害带来的损失尽量减到最小,这确实是永乐帝的功劳。 朱隶知道永乐帝因为送孩子们出洋的事情还在生朱隶的气,因而在早朝上,也跟着大家一起歌功颂德了几句,永乐帝听到别的大臣的颂歌,脸上淡淡的没什么表情,可听到朱隶的颂歌,不仅没露出笑容,反而很厌恶地看了朱隶一眼,没等朱隶的话说完,起身就走,一旁的大殿太监急忙高喊:“皇帝退朝!” 众朝臣连忙跪下高呼:“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只有朱隶嘴角带着一抹笑站着,望着永乐帝离去的背影。 永乐帝高兴也好,不高兴也好,只要有表情,朱隶就算成功了。 果然没多久,永乐帝身边的小太监拿着拂尘,小跑着过来,宣朱隶到上书房觐见。 朱隶走到上书房门口,正遇到宫女用托盘端了一壶茶走过来,茶壶虽然盖着盖,朱隶却闻到了熟悉的洞庭香气。 每次朱隶到上书房,永乐帝都会吩咐上一壶洞庭香。 朱隶接过宫女手中的托盘,推开了上书房的大门。 打着手势让内官和宫女们退下,朱隶走到坐在书案后面的永乐帝面前,倒了两杯茶,一杯递给永乐帝。 “你也学会歌功颂德了?”十天了,永乐帝终于跟朱隶说话了,虽然脸阴的能下雨,语气也十分冰冷。 “皇上,阿四是那种人吗?阿四说的可是真心话。”朱隶已经很久没有在永乐帝面前自称阿四了,自从被永乐帝赐封了王爷,朱隶跟永乐帝说话,同跟燕飞等人说话一样,以我自称,三、四十岁的人了,在自称阿四,朱隶觉得鸡皮疙瘩能掉一地,自称末将、微臣,永乐帝不爱听,自称朱隶也不好,跟永乐帝的名字太相近了,永乐帝不介意,朱隶不能不自觉。 不过今天,为了让永乐帝消气,鸡皮疙瘩什么的,也不在乎了。 “真心话?是否发生水灾、旱情,岂是朕能控制的?”永乐帝冷哼一声。 朱隶真心地笑了,永乐帝如此清醒对待自己的身份,没有相信自己真是什么真龙天子,确实很难得。 “笑什么?”永乐帝的声音仍然严厉,脸却绷得不是那么紧了。 “皇上,这几年兴修水利,加固堤坝,疏通运河,有效预防了灾害的发生,这的确是您的功劳,我不说,历史也会为您记上这一笔的。”朱隶淡定的目光望着永乐帝,他知道这一句话是说到永乐帝的心坎里了。 一个帝王,在位一世,追求的就是在历史上留一个英明君主的名声。 永乐帝扫了朱隶一眼没说话,端着茶杯轻啜一口,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他对朱隶真是动不起真怒,朱隶总是能看出他心中最想要的东西,也总能三言两语地就让他的怒火消弭于无形。 “朕要举办一场秋围,定在三天后,你带着孩子来参加吧。” “是。”朱隶点头。永乐帝两、三年没有举办秋围了,今年这一场秋围,明显是为了朱隶即将出国的三个孩子办的。 望着永乐帝略显苍老的侧面,朱隶心中轻轻一叹,永乐帝是真舍不得三个孩子,甚至比朱隶更甚,这也许是因为永乐帝视朱隶亦弟亦子,对三个孩子有隔辈亲的感情。 如果不是不得已的原因,朱隶也不想让孩子这么早出去。 南京附近原本并没有什么猎场,永乐帝登基后,特命人在紫金山中寻了一块猎场,饲养一些猎物,供永乐帝休闲打猎。 今年的秋围,比往年任何一次规模都大,在京的武将都参加不说,还带了大批的文臣,而且特许后宫和大臣的夫人及子女们随行,几乎是整个京城的王公贵族全体出动,使得御林军和锦衣卫如临大敌,早早就将京师通往围场的道路警戒了起来,好在这段路也没有多长,如此大张旗鼓,非但没有引起百姓的不满,反而让大家无限好奇。 永乐帝骑马走在最前面,紧随其后的是朱隶和朱高煦,太子朱高炽也来了,坐着轿子跟在后面。 张辅、房宽、郑和等诸位将领再后面一些,接着是文武百官和后宫、王妃及皇孙公主们,最后是各位大臣的夫人子女。长长的队伍拉出了足有一里,沿路站满了围观的百姓,一个个脸上的表情极为兴奋。这些王公贵族平时绝难见到,今日皇帝、王爷、文官、武将们多数都骑马,其他人虽然坐轿,但轿帘都是极薄的,能隐隐约约看到坐在里面的夫人佳丽。 一阵阵山呼万岁声过后,是无尽的喧闹声,百姓们跟过节似得,开心地说笑着,指点着,朱隶忽然想到了盛世二字,这两年天下在永乐帝的治理下,称得上盛世了。 围场的入口在东北角。围场占地面积不足百亩,跟永乐帝在北京的围场比起来,这是个非常小的围场了,加上今天来的人多,很快围场中到处都能看到飘动旗帜,皇孙和公主们更是不甘寂寞,在允许夫人和孩子们活动的东面和南面,几乎每个角落都能听到喧闹声。 这些声音里最突出的声音有两个,皇宫里的宫女和内官们都很熟悉这两个声音,在过去的几年里,这两个声音代表的不仅是开心钥匙,也是随时都有可能闯祸的魔星。 朱麒和朱麟自三天前知道要参加秋猎起,就处在极为兴奋的状态中,专门为他们两人特制的小弓箭,被他们早早翻出来摆在了最显眼处。并且每天练习一个时辰,两个人还私下约定,比赛在秋围上谁打得猎物最多。 今日一早,两个人早早就穿着妥当,一身新作的猎装,穿在二人身上,倒显得两个人颇有一番小小男子汉的气概。 许是一个锅里吃饭的缘故,十年来,两个人的仍然一般高,穿上同样的衣服走出去,不知情的人真以为他们是双胞胎。 一进围场,两个人就开始撒了欢地跑,把跟着他们的几个宫女和内官远远低甩在了后面,好在围场本就是人工豢养的猎物,没有什么猛兽,尽管如此,为了皇帝的安全,在围场的四周仍然布满了御林军,因而宫女和内侍们倒是不用担心朱麒和朱麟的安全。 猎物都是豢养的,没有什么野性,武将们对于打这些连逃跑都不会的猎物不感兴趣,文官对打猎本身兴趣不大,因而每次打秋围,成了君臣聚会,永乐帝和大臣们放松身心的时刻,能不能猎到猎物成了次要的了,大家随便打几个野味,等待晚上的篝火大餐。 如果有朱隶参加秋围,那篝火大餐是绝对让人期待的,因为朱隶会露出他那一手烧烤绝技。 知道今年的秋围很大程度上是永乐帝为朱隶举办的,也知道朱隶晚宴上必然会为永乐帝露一手,朱隶的烧烤手艺早已传得神乎其神,因而没吃过朱隶烧烤的人,都露出了期待的目光。 吃过的人,已经开始咽口水了…… 郑和自第一次下西洋后,又连续去了两次,但永乐帝暗中交代给郑和的任务,寻找定颜丹,郑和却没能完成,永乐帝虽然很失望,却没有责备郑和,定颜丹本就是可遇不可求的,郑和找不到,只能说明皇后与定颜丹无缘。 朱隶却不这么认为,与永乐帝走在徐皇后生前常去的宫后苑,朱隶低声问永乐帝:“还记得姐姐的样子吗?” 永乐帝微微颔首,徐皇后去世五年多了,永乐帝每每想起,徐皇后微笑的容颜依然清晰。 朱隶也点点头:“我也是,只要一想姐姐,姐姐就出现在我面前。” 永乐帝忽然明白了朱隶的意思,定颜丹,早已被思念徐皇后的亲人们服下,徐皇后亲切、娴淑的容颜,永远留在了亲人们的脑海中。 郑和第三次从西洋回来,是永乐九年七月,当时朱隶正在交阯。郑和安排好船队,便向永乐帝请求希望能回云南老家一趟,顺道去交阯看看朱隶和燕飞,郑和与朱隶和燕飞也有好几年没有见面了,知道燕飞失忆,郑和更加惦记。 然而不巧的是,郑和到交阯时,朱隶已经离开了。 与燕飞的见面,让郑和哭笑不得。燕飞已经完全不记得郑和,张辅将郑和介绍给燕飞时,燕飞对郑和下西洋的壮举大大夸奖了一番,然后居然开始问起燕飞的事情,因为朱隶曾对燕飞说过,他的兄弟燕飞跟着郑和下西洋了。 郑和小心翼翼地回答着燕飞的问题,不时地偷偷看一眼坐在一旁的张辅,生怕那一句话说错,心中更是深深地理解朱隶的感受,被至亲的人遗忘,那种痛是来自心底的。 郑和回到南京后,朱隶只是给郑和留了封信,人已经到了北京。 今年一确定朱隶到南京的时间,郑和就开始着手安排自己的工作,即将南下,要做的事情很多,但郑和还是早早地都安排妥当,朱隶一到南京,郑和直接就住进了京王府。 “还记得金贝尔公主吗?前年终于和阿杰成婚了。”郑和骑马立在朱隶的身侧,低声说道。 这几天郑和同朱隶絮絮叨叨地在说一些西洋的事情,只是事情太多了,总是有落下的。朱隶和郑和二人也不在意,想到哪里说哪里,其实两个人是借西洋的事情,感受着难得的相聚。 郑和这些年大部分时间都在海上,这次再走,和朱隶又将有好几年见不到面。 “对了,船队经过台海海峡后,还能看到那两条鲸鱼,每次船队出海,它们都会跟几天,回来的时候,它们也会来接,我们为那两条鲸鱼起了名字,一条叫珠珠,一条叫燕燕。”郑和看着朱隶笑道。 朱隶脸色故意一沉:“居然拿我和燕飞打趣,你们好大胆。” “四哥,真是很怀念和你和燕大哥在船上的日子。”郑和说着,声音有些沙哑。 朱隶也感到心头一堵,燕飞做了一年的布政使了,楚暮虽然经常有信来,朱隶还是免不了惦记。以燕飞原来的性格,是不愿意做布政使的,失忆后的燕飞虽然没抱怨什么,但朱隶依然能从楚暮的信中,看出燕飞偶尔烦闷的情绪,其实让燕飞做布政使,一是燕飞的王子身份,在交阯有安抚民心的作用,另一点也是怕燕飞来找朱隶,燕飞大脑中的蛊虫,经过一次恢复记忆后,总是不算稳定,因而在吴翰文和陶鸿泰的商量下,石小路迟了一年去交阯与燕飞团聚,而这之前,吴翰文和陶鸿泰已然做了不少铺垫工作。 但燕飞是绝对不能见朱隶,楚暮写信说,燕飞听到有关朱隶的事情,时常会发呆,因而他们现在都尽量避免不提到朱隶,就连沁香园,也因为这个原因,早都转手了。 沉默了一会,郑和又说道:“仏伦小王子目前也在欧洲学习,囡囡和朱麒朱麟过去,说不定能见到他。” 仏伦是占国的小王子,当年同他哥哥博伦一起,跟着第一次下西洋的船队来到大明朝,并在大明朝的皇宫中居住了两年。朱隶北上修筑皇宫,将囡囡留在了宫里。 仏伦是跟着朱隶回来的,囡囡是朱隶的女儿,两个人的身份虽然都很尊贵,但两个人都不是皇宫中的人,又年龄相仿,因而两年中,两人结下了深厚的友情。 朱隶看了郑和一眼:“这么说什么意思?” “仏伦那孩子不错,也很喜欢囡囡。”仏伦仍然随同郑和的船队回国的,在船上恐怕被郑和套出了什么。 朱隶嘿嘿一笑:“两个孩子会怎么样,不是你我能干涉得了的。” 郑和闻言诧异地望向朱隶,婚姻大事自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朱隶是想让孩子自己做主? 果然朱隶立刻敲实了郑和的想法:“婚姻的事情,还是孩子们自己做主吧。” 郑和的表情更诧异了。 朱隶微微一笑,知道跟郑和也解释不清楚,一拉马缰:“我们到那边看看去。” 沈洁不是第一次参加秋围了,小芸和索菲亚是第一次参加,索菲亚还会骑马,小芸是一点不会,让她坐在马上,她都会害怕。 沈洁也不勉强她,在永乐帝赐给的帐篷前,指挥下人铺了一大毯子,将带来的食品都拿出来摆在毯子上,不能骑马,那就野餐好了。 准备妥当,沈洁四处望了一下:囡囡跟一群大臣们的女儿在嘁嘁喳喳地说着什么,似乎讲得很兴奋,小芸被几个命妇围着,沈洁知道一定又向小芸讨教制作果汁饮料的秘方,沈洁发现小芸在酿造上颇有天分,朱隶随手配置的饮料,不仅在小芸手里发扬光大,而且小芸竟然触类旁通,开始试着酿制果酒了。 索菲亚在精心制作这她的蛋糕,明朝没有烤箱,索菲亚却有本事,弄了一个简易的,效果倒也不错。 朱麒朱麟在不远出的树林中,偶而还能看到他们靓丽的猎装。 沈洁想了一下,抬腿象朱麒朱麟的方向走去,这两个小子自昨天晚上就没有好好吃饭,早该饿了。 朱麒和朱麟一人那一把小弓箭,开始还有模有样的寻找猎物,渐渐的兴趣转移了。两个人开始比谁射的远,谁射的准,沈洁过去时,两个人正争得不亦乐乎。 “沈娘,你评评看,是朱麟射得准,还是我射得准?”见到沈洁过去,朱麒抢先说道。 沈洁顺着朱麒的手指方向看过去,见五丈外,两只箭并排插在树上,中间几乎没有空隙。 “那一支箭是你射的?”沈洁弯腰问道。 “右边那只,朱麟先射的,我后射的。”朱麒解释道。 “要这么说,还是朱麟射的准一点?”沈洁评价道。 “为什么,如果没朱麟的那只箭,我也能射到那个地方,朱麟耍赖,没开始就****。”朱麒撅着嘴说道。 “要是这样说,还是朱麒射的准。”沈洁成了顺风草,又把支持的力量加在了朱麒身上。 朱麟不愿意了:“我没提前,是朱麒动作太慢。” “是你提前了。” “是你太慢。” “你提前了” “你太慢” 沈洁毫无意外地看着两个人有吵了起来。 如果哪一天没有听到朱麒和朱麟吵架,太阳都不会下山。 “别吵了,朱麒你去把箭拔下来,你们两个在沈娘面前再比试一次。”沈洁最后裁决道。 朱麒闭上嘴,狠狠地瞪了朱麟一眼,迈开小腿向那棵树跑去。 箭插在树上插得很牢固,朱麒拔了半天没有拔下来,沈洁走过去几步准备帮忙,见朱麒已然拔下了箭,迈开小腿向沈洁跑来。沈洁便停下脚步等着他。 就此时,骤然听到一声异响,沈洁下意识地扭头望向声响发出的方向,却霎时惊出一身冷汗。 一只利箭正破空射向跑过来的朱麒。 沈洁想都没想,一个鱼跃,一把抱住了朱麒…… 第301章活人靶子 第301章活人靶子 朱隶、郑和、张辅、房宽等正围着永乐帝说话,见一个小太监匆匆忙忙地跑过来,扑通一下跪在地上,颤抖着说:“京王妃被箭误伤了。” 朱隶感到自己的血液哄的一下涌上了脑门,听不到别人还在说什么,运起轻功,如流矢一般向东南角掠去。甚至忘了问沈洁在什么地方。 东南角安置着妇人和孩子们,朱隶的感觉中,沈洁应该在那里。 “四哥,这边走。”郑和的呼唤声让朱隶的身形迟疑了一下,郑和已一溜烟赶了上来,超过朱隶在前面带路,几年不见,郑和的内力明显又进了一层。 沈洁确实在东南角,不过没在营帐中,还在受伤的小树林中。 朱隶和郑和赶到时,御医也刚刚感到。 沈洁脸色苍白,左肩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小芸和索菲亚跪坐在地上,一左一右地扶着沈洁,三个孩子焦急的围在旁边,守在沈洁身旁的,还有被立为皇太孙的朱瞻基、汉王朱高煦的儿子朱瞻壑,以及好几个皇孙、公主和几位诰命夫人等。 “爷。” “王爷。” 看到朱隶过来,小芸和索菲亚失去了一直努力坚持的镇静,眼泪瞬间留下面庞。 沈洁却向朱隶露出了一个虚弱的微笑。 朱隶小心地检查着沈洁,箭从沈洁左后肩射入,幸亏射箭人臂力不强,箭插入肩骨,并没有透肩而出。 “王爷,王妃肩上的箭要尽快拔出来,不然会失血过多。”御医低声提醒道。 朱隶抱着沈洁,让沈洁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轻声在沈洁耳畔说道:“让三宝为你拔箭,别怕,疼就咬我的肩膀。” 沈洁没说话,只是将搭在朱隶肩上的头向朱隶靠了靠。 朱隶望着郑和,微一点头。 郑和咬咬牙,出手如闪电,在拔出箭的同时,迅速点了伤口附近的穴道,止住了流血。 然而朱隶还是感到沈洁搭在自己身上的手臂突然失去了力气。 “御医”朱隶转头望向御医,紧张地唤道。 御医赶紧上前两步,也不再将就用丝帕罩在沈洁的手腕上在请脉,手指直接搭上了沈洁的脉关。 半晌,御医神情放松地说道:“王妃并无大碍,修养一段时间就能痊愈,只是以后阴天下雨,手臂恐怕会酸疼。” 朱隶松了口气,抱着沈洁向营帐走去。 朱隶和郑和离开后,永乐帝阴沉着脸,不断地派人去打探消息,知道沈洁已无大碍后,低沉的嗓音冰冷地问道:“谁射的?” 小太监趴在地上,战战兢兢地回答:“回圣上,世子朱瞻壑。” “宣。”永乐帝的一声宣,让站在一旁的汉王朱高煦浑身一哆嗦,早已知道是儿子闯的祸,却想不出有什么补救的方法,这一箭伤了任何人都好说话,却偏偏伤了最不能伤的朱隶的家人。 朱瞻壑才十二岁,闯了这么大的祸,一张小脸早已吓得惨白,听到皇帝要见他,两腿发软,路都不会走了,是小太监连拉带抱地将朱瞻壑弄到永乐帝面前。 朱瞻壑甚至都没有看到自己的父王也站在一旁,被小太监拉来后,立刻低着头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求皇帝饶命。 永乐帝厌恶地皱皱眉头,威严的声音吓得朱瞻壑连头都忘记磕了:“怎么回事?” “回皇爷爷,孙儿发现一只兔子,正准备射箭,被皇太孙推了一下,箭飞了出去,误伤京王妃。”朱瞻壑费了半天力气,终于把事情说清楚。 “皇太孙推了你一下吗?”汉王朱高煦在一旁听出问道,急忙追问道。 朱瞻壑这才知道自己的父王在,心中踏实了几分:“是,父王。” 朱高煦这个时候可不怕把事情弄大,越大越好,转过头,目光投向永乐帝:“父皇,您看……” “宣皇太孙朱瞻基。”永乐帝沉声命令。 没等太监宣旨,朱瞻基已然走过来,十分淡定地双膝跪下:“叩见皇爷爷,皇爷爷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孙,是你推倒了世子,使得世子的箭射偏了吗?” “回皇爷爷,是皇孙的错,皇孙不小心撞上了世子,让世子的箭射偏了,伤了王妃娘娘,请皇爷爷责罚。”朱瞻基磕了个头,镇静地说道。 皇上微不可查地皱皱眉头,手指敲着椅子的扶手,目光凌然地望着朱瞻基。 朱瞻基很小的时候,就表现出了他的聪明伶俐,永乐帝一直很喜欢他,随着年龄的增长,朱瞻基不仅没有让永乐帝失望,反而越来越展现出他卓越的才华和沉稳的气度,只是少了一份人情味,多了一份理智。 作为王者,这算不上缺点,甚至可以算优点,因为亲情对于一个帝王,是很奢侈的东西,甚至可能成为你唯一的弱点。 但若缺乏亲情,也很难得到大臣们的绝对尽忠,感情的事,只有用感情去换,权利和金钱是无法代替的。 这中间的平衡度,很难掌握。 朱瞻基太理智了,犯下如此大错,还能镇静地请求责罚。 永乐帝看着朱瞻基,半天没有说话。 朱瞻基跪在地上回望着永乐帝,也半天没动。 终于,永乐帝轻轻地叹了口气,挥了挥手:“下去吧。” 朱高煦和朱瞻壑十分不解地望着永乐帝,怎么也没有想到永乐帝竟然对朱瞻基什么处罚也没有。 这样太偏心了吧。 “老2,你带着世子去找京王爷,把事情经过跟京王爷讲清楚,听从京王爷发落。”永乐帝说完,不等朱高煦回答,起身径直走了。 沈洁睁开眼睛,对上朱隶关切的目光。 “很疼吗?”朱隶的手指温柔地抚摸着沈洁的面庞。 沈洁露出一抹笑,缓缓地摇摇头。 营帐外,两个小脑袋轻轻伸进营帐,虽然小心翼翼地,还是弄出了声音。 沈洁轻声对朱隶道:“让他们进来吧” 朱隶转过身,对两个小脑袋招招手。 两个小脑袋立刻露出兴奋的笑容,急忙跑了进来,大声叫道:“沈娘” “沈娘” “嘘。”朱隶将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不要这么大声,沈娘受伤了。” 两个小脑袋立刻使劲点头,又一起小声叫了一声:“沈娘” “乖。”沈洁伸出没有受伤的手臂,摸着朱麒的小脑袋:“麒儿,你没有受伤吧。” 朱麒跪在沈洁的床头,声音清脆地说道:“麒儿没受伤,娘说,是沈娘救了麒儿的命,让麒儿好好孝敬沈娘,一辈子对沈娘好” 朱麟不甘示弱跪下道:“麟儿也好好孝敬沈娘,一辈子对沈娘好” “好,都是好孩子,起来吧。”朱隶慈爱地摸摸两个孩子的头。 “姐。” “姐姐。” 帐帘一动,小芸端着汤药,同索菲亚一同走了进来。 “姐,你受苦了。”小芸话没说完,眼泪先掉了下来。 沈洁露出个微笑:“别哭,我受伤都没有哭,你哭什么。” “姐。”沈洁一劝,小芸的眼泪掉得更多了。 “好了,别哭,只是小伤,没事。”沈洁安慰道。 小芸也知道自己不该让沈洁担心,忙忍住泪转过身。 “姐姐,把药喝了吧。”索菲亚接过小芸手中的药碗。 朱隶坐到沈洁的床头,小心避开沈洁的伤口,让沈洁靠在自己的身上,索菲亚细心地,一勺一勺地将汤药喂进沈洁的口中。 汤药不热,却喝得沈洁冒了一身的汗,没有受伤的手抓着朱隶越来越用力。 剩下最后两口汤药时,沈洁眼中含着泪,可怜巴巴地转头望着朱隶。 “很疼?”朱隶望着沈洁的目光,觉得心被扎了一刀。低下头,朱隶轻轻亲吻这沈洁沾着泪珠的睫毛,眼睛,鼻子,吻到嘴的时候,朱隶手指已摸到了沈洁的昏睡穴,内力突发,沈洁软软地晕倒在朱隶的怀中。 穴道被封,定会引起血流不畅,不利于伤口的恢复,但朱隶实在看不了沈洁可怜的目光。 好的慢就慢吧,朱隶恨不得自己疼十倍,也舍不得让沈洁这么痛苦。 抱着沈洁躺好,朱隶目光在众人身上转了一圈,沉声问道:“囡囡呢?” 小芸和索菲亚这才发现囡囡并没有跟着她们进来。 “刚才还在帐外站着呢。”小芸望着索菲亚说道。 索菲亚点点头:“汉王和世子来请罪时,囡囡一直站在营帐外面,不过我们进来的时候,好像没有看到囡囡。”索菲亚询问的目光望向两个孩子,自朱隶将沈洁抱回来后,两个孩子一直很懂事地守在营帐外面。 沈洁昏迷期间,汉王带着世子奉永乐帝的命令,到营帐中请求朱隶责罚,朱隶静静地听完事情的前因后果后,沉默了半天,并没有给朱瞻壑什么处罚,只是挥挥手让他们退了下去。 “姐姐去找皇太孙和世子报仇去了。姐姐不让我们跟去。”朱麟说道。 朱隶一听,眉头倏地皱了起来,低声骂了一句:“胡闹”说罢起身,“你们好好照顾沈洁,谁也不许离开营帐。”说着话,人已经走了出去。 围场的西北角,由于沈洁意外受伤,围猎活动全部取消了,皇帝没有心情打猎了,谁还敢打猎? 没有人打猎,却有一群十四、五岁的孩子围在一起,似乎在比赛什么。 这些孩子都是皇孙、公主,王公大臣们的子女,当然还有囡囡、朱瞻基、朱瞻壑。 其他人都是自愿来的,只有朱瞻壑是被伙伴架过来的。 “你不是没胆量吧,太孙。”囡囡鄙视的目光望着朱瞻基,言辞犀利。 “他就是没胆” “他怕死” “他是个孬种” 囡囡在皇宫中住了三年,跟这些王公贵族的子女和多数皇孙、公主的关系都不错。 跟囡囡关系不好的,朱瞻基算一个,因为囡囡和朱麒、朱麟一进宫,就将永乐帝对朱瞻基的宠爱抢走了。 为此,朱瞻基对囡囡总是冷着一张脸,时不时地给囡囡找点小麻烦,囡囡却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朱瞻基给囡囡找的麻烦,囡囡不仅如数奉还,还外加利息,结果最后吃亏的,总是朱瞻基。 奇怪的是朱瞻基似乎有吃亏的瘾,对于给囡囡找麻烦的事乐此不彼,但都不是什么大事,囡囡也是照单全收,然后加息奉还,当然利息也不大,用楠楠的话说,利息高了吃亏。 后宫孩子们的生活本来很单调,囡囡和朱瞻基的擂台赛,逐渐成了大家期盼的娱乐项目。 “比就比,谁怕谁?”朱瞻基一把抢过苹果,顶在头上。 “等等,你先把这个签了。”囡囡居然拿出了一张生死状。 朱隶知道了,一定会暗暗叹息,在北京住的这一年,囡囡还真没有少学,程刚那些江湖上的知识,恐怕被囡囡掏走了一半。 朱瞻基接过生死状仔细看着,越看小脸绷得越紧。 “签啊” “不敢签吗?” “怕死就别签” “我看他不会签。” “他那么怕死怎么会签。” “就是啊” 大家哄地笑了。 朱瞻基的人缘真不怎么好,向着他的人不多,而这会儿,向着他的人也都沉默了。 “签就签拿笔来”朱瞻基瞪了囡囡一眼,狠声说道。 囡囡傲然地一摆头,立刻有人将沾了墨汁的毛笔送过来。 朱瞻基接过毛笔,犹豫了一下,签上自己的大名,写罢,很洒脱地把毛笔一扔。一步一步向后退去。 “看你今天这么痛快,本小姐今天就送你个全尸。”囡囡举起弓箭,缓缓瞄向朱瞻基顶在头上的苹果。 朱瞻基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我yao*了,你不要乱动,不然一箭射不中你,我还会再补一箭的。囡囡清脆的声音提醒道。 朱瞻基没吭声。 囡囡拉满弓箭,倏地一松手,长箭带着破空的风声直奔朱瞻基。 胆小的都捂上了眼睛。 朱瞻基听到拉动弓弦的声音和箭的破空声,心中忽然十分平静,不管这支箭射向他头上的苹果,还是射向他的身体,他都很坦然。 然而,就在长箭要射中自己的时候,他听到了异样的声音。 似乎是另一支剑破空而来。 睁开眼睛,朱瞻基不禁惊讶地长大了嘴。 囡囡射向他的箭定在他侧面的不远处的大树上,而在囡囡那只箭的箭杆上,还插着一支箭。 显示是那支箭,使得囡囡的箭改变了方向。 在空中利用箭让另一支箭改变方向不是难情,但竟然穿过在空中飞行的箭的箭杆,拥有这份内力的人,整个大明朝也没有几个。 不用看,朱瞻基就明白是朱隶来了。 “见过皇叔公。”朱瞻基颔首。 “见过皇叔公见过京王爷”除了囡囡和朱瞻基,剩下人跪下一片。 朱瞻基是皇太孙不用跪,其他人可没有这个优惠条件。 来的不仅是朱隶,还有被这些皇孙公主们赶到一边去的内侍和宫女。 朱隶冷冷地扫了一眼跟在他后面来的内侍和宫女,众人被朱隶有如实质的目光扫过后,慌忙都跪了下来。 “你们,每人回去领二十大板,朱鸽,你也是。”朱隶的话语,带着不可置疑的威严。 内侍和宫女们却都悄悄松了口气。 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几个孩子居然用人当靶子,顶着苹果比赛射箭,这要是真伤了那个皇孙,他们有十条命也不够赔的。 就算没伤,这是若是让永乐帝知道了,也绝不可能挨二十板子这么轻。 “爹”囡囡听到自己也要挨板子,一脸的不高兴。 明明是朱瞻基推了朱瞻壑一下,朱瞻壑才误将自己的箭射向小弟,沈娘为了救小弟才受伤的。 谁都知道,两个小弟进宫后,永乐帝将宠爱都转移到两个小弟的身上,朱瞻基早就暗暗嫉妒两个小弟,今天这件事,朱瞻基虽然没有解释什么,但大家都认为,朱瞻基是故意的。 朱隶没有责罚朱瞻基,囡囡可很不甘心,一个是她亲小弟,一个是待她像亲娘一样的沈娘,囡囡怎么能不为她们出口气。 其实囡囡并没有想伤害朱瞻基,只是想吓唬吓唬他,囡囡的射箭的技术,可受过永乐帝亲自指点的。 “是瞻基的错,求皇叔公饶过囡囡。”朱瞻基方才没有跪下,此时却跪下了。 “我不用你求情。”囡囡一脸的倔强。 “都带回去。”朱隶再次命令。 内侍宫女们起身,低声劝慰着自己的小主子。 大家都纷纷跟着内侍们向大帐方向走去,只有朱瞻基还跪着:“求皇叔公开恩,饶过囡囡,瞻基愿意承受任何责罚。”朱瞻基再次恳求道。 “收起你的假惺惺,跟你说过我不用你求请。”囡囡冷冷地说完,也跟着内侍宫女们走了。 朱隶仿佛从头至尾都没有看到朱瞻基,见大家都走了,朱隶也骑上马走了。 片刻后,偌大的场地只剩下还跪着的朱瞻基和一直跟着他的几个内侍。 好好的一场秋围因为沈洁受伤而失去了兴致,当天晚上,所有的人都回到了京师。 永乐帝派狗儿太监送来了最好的金创药,需要用的不仅有沈洁,还有挨了二十大板的囡囡。 囡囡虽然坚持不让朱瞻基代替她挨板子,但仍然很生朱隶的气。 凭什么闯祸的两个人没事,反而她挨了二十大板。就因为朱瞻基和朱瞻壑是永乐帝的孙子吗? 第302章誓言 第302章誓言 虽然打板子的人下手很轻,虽然老嬷嬷说绝对不会留下疤痕,那也疼啊,而且囡囡心里特别委屈。 囡囡趴在床上,吧嗒吧嗒地掉眼泪。 “囡囡。”朱隶走进房间,坐在囡囡的床边。 囡囡狠狠地擦干眼泪,把脸扭向床里面不看朱隶。 “囡囡,还疼吗?”朱隶轻轻抚摸囡囡的秀发。 囡囡忽然起身,望着朱隶大声道:“你怎么不直接让人打我一百板子,把我打死算了。”说着话,触痛了伤处,痛得低呼了一声。 朱隶忙问道:“怎么了,碰到哪里了?” 囡囡顺势搂住了朱隶,放声大哭。 朱隶抱着囡囡,小心地避开她的伤口:“乖,不哭了,你可知道,你今天差点闯了大祸。” “什么闯大祸,我根本不会伤到朱瞻基的,只是吓唬吓唬他,让他使坏心伤我的弟弟和沈娘。”囡囡抽抽泣泣地说。 “爹知道囡囡的箭术高超,没有爹的那一箭,囡囡也不会伤到朱瞻基。”朱隶是箭术高手,当然能看出来囡囡那一箭正中朱瞻基头上的苹果,“但是囡囡,向皇太孙射箭,本身就是死罪,爹只打你二十板子,实在是罚你太轻了。” 囡囡想了一会,低声道:“囡囡知道错了,可是朱瞻基和朱瞻壑伤了沈娘,就算白伤了?” “囡囡,这是大人的事情,你还小,这种事情你不能参与,还记得当年将你留在皇宫时,沈娘对你说过什么吗?”朱隶轻轻拍着囡囡的后背,低声问道。 “沈娘说,吃好,喝好,玩好,其他什么都不管。” 当初沈洁的“三好”精神,让朱隶笑了半天。 “沈娘的话,你忘了?”沈洁虽然不是皇宫长大的,但总结的这两句,绝对是皇宫中生存的真理。 “爹。”囡囡不服气地唤了一声。 “好了,这件事情,爹会处理的,告诉爹,伤处还疼吗?” 囡囡摇摇头。 朱隶知道,囡囡这二十大板纯粹是样子,两三天就能好。 第二天上朝,朱隶知道,朱瞻基和朱瞻壑分别都挨了二十大板,朱瞻壑挨了二十大板在家养着,朱瞻基挨了二十大板,却被朱高炽带到了上书房,等着朱隶发落。 朱隶下了朝,根本没去上书房。 然而尚未出宫门口,看到了等在那里的朱高炽。 朱隶略一迟疑,招呼都没打,转身绕开。 “见过皇叔。”朱隶不打招呼,朱高炽主动见礼。 “太子有事?”朱隶一副淡淡的样子。 “昨日瞻基……” 朱隶打断朱高炽的话:“昨日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不必再提。” 朱隶说罢,绕过朱高炽就走。 朱高炽忙喊道:“师傅。” 朱隶的脚步稍缓,随即加快脚步走了出宫门。 “太孙就是太孙,闯了这么大祸,一点没受到圣上责罚。”朝班房中,大臣们在小声议论。 “是啊,听说圣上让京王爷自己责罚,你说圣上都没有罚,京王爷怎么罚。” “是,所以是太孙,换了别人,伤的是京王妃,不死也得拔层皮了。” “你们没有分析到点子上,这不罚,比罚更严重。”一位大臣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说道。 “什么叫不罚比罚更严重?”有人不解地问。 “你们知不知道,昨日早朝后,太子殿下将太孙送到上书房,特意请求京王爷处罚。” “知道,京王爷没去上书房,太子殿下在皇宫门口堵到了京王爷。” 皇宫出点事,用不了半个时辰,所有人都能知道。 “但京王爷仁慈,坚持没有处罚皇孙。” “是啊,但据说京王爷走后,太子殿下情绪非常低落,其实京王爷不处罚太孙,太子殿下有什么不高兴的。” “所以说你们都没有分析到正点子上。”那位大臣再次说道。 “那你说为什么?”终于有人虚心请教。 “京王爷不处罚皇太孙,是因为京王爷放弃了皇太孙。”那位大臣的话,让大家更迷糊了。 “放弃?” “放弃,就是说,日后不论是皇太孙做太子,或是做皇上,京王爷都不会在辅助他。”那位大臣的这句话说得声音不大,却让整个房间都安静了下来。 每个人都知道,京王爷辅助与不辅助一位皇权继承者的后果是什么。 不管是谁,失去了京王爷的支持,至少失去了一半朝廷力量的支持。 虽然现在永乐帝身体很好,但谁能保证…… 朱隶处罚朱瞻基,是接受了朱瞻基的道歉, 不处罚朱瞻基,就是不接受。 果然,不处罚比处罚更严重。 回城的第三天晚上,永乐帝轻装来到京王府。 “沈姑娘好些了吗?”这么多年,永乐帝一直叫沈洁沈姑娘。 “好多了,多谢皇上的金创药。”朱隶将永乐帝请到书房,亲自倒了杯茶递给永乐帝。自己在永乐帝对面坐下。 一时间谁也没说话,只有茶水的氤氲淡淡地笼罩着。 半晌,朱隶打破僵局:“皇上,皇太孙……”朱隶一直不处罚朱瞻基,是因为一开始永乐帝就只让了汉王朱高煦带着世子朱瞻壑去朱隶的营帐讲清情况并请罪,并没有让朱瞻基去。 虽然永乐帝是以清君侧的名义得到的帝位,但永乐帝仍然很厌恶兄弟之间手足相残,朱瞻基伤害朱麒,不是朱隶不原谅朱瞻基,而是永乐帝不原谅朱瞻基。 “小四,你跟着朕,为朕打江山,为朕下西洋,为朕修皇宫,忙了几十年,如果朕哪一天走了,朕不想看着你还在为朕的子孙忙,朕多给你点银子,你去找个地方享福。” 朱隶笑了:“皇上,您干嘛说这个,您还能活很多年呢,您是万岁万岁万万岁。” 永乐帝一挥手:“什么万岁,朕岂能相信那个,小四,朕问你,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朕。” 朱隶一怔:“我哪有什么事瞒着您?” “前天在围场,你差点晕倒,怎么回事?” “没事,沈洁受伤,囡囡又闯下大祸,心里有些着急。”朱隶笑笑。那天跟着众人一起走向大帐的时候,朱隶忽然觉得头疼欲裂,一瞬见天旋地转,幸亏走在身边的内侍机灵,看到朱隶身体摇晃,一把扶住了朱隶。 朱隶吩咐过这件事不要再提,可皇宫真没有什么秘密可言,所谓的秘密,都是相对于外界而说的。 “你突然决定让孩子们出国,是不是……”永乐帝目光炯炯地看着朱隶。 “不是,您别瞎猜,我的身体什么事都在没有,让孩子们出国,是让他们出去学习见识,没有别的意思。”朱隶脸上维持着笑容,心里却虚得很,永乐帝果然狡猾,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他,但这件事情,说什么也不能承认。 迫使朱隶做出让孩子们出国的决定,确实是因为朱隶的身体出了问题。 从交阯回到北京后,朱隶仍然时不时地感到头疼,时轻,时重,严重时,朱隶都有用头撞墙的想法。今年初时,朱隶头疼时伴随**状呕吐,暂时性视力模糊,头晕,平衡力差,作为现代人,朱隶和沈洁很清楚,这些症状意味着什么。 这说明朱隶的大脑中有了肿块,通俗的说法叫脑瘤,至于是良性的还是恶性的,在这个时代没有什么区别,不能开颅,只能希望是良性的,长得慢一些,不像恶性的长得那么快。 这种病在明朝称为头风,还没有什么特别的办法。其实就在是现代,真得了恶性脑瘤,也只有死路一条。 诱发脑瘤的原因很多,外伤也是原因之一,朱隶估计,当年的外伤,使这具身体换了灵魂,但也给他留下了病根。 朱隶和沈洁确定这件事情时候,也痛苦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先将小芸、索菲亚和孩子们安顿好。 “上天入地我都会跟着你的。”这是沈洁当时抱着朱隶说的一句话。 在这个时代里,有朱隶有沈洁,没有朱隶,沈洁也可以回去了,回到现代。 “小四。”永乐帝抬眼望着朱隶:“你还记得你答应你姐姐的话吗?” 徐皇后临终前,让朱隶和永乐帝手握着手,要朱隶保证,死在永乐帝后面。 “皇上,我不会忘的。” “小四,朕真的不能没有你,你明白吗?”永乐帝略显浑浊的目光中写满了浓浓的眷恋,抛开帝王的身份,永乐帝今年五十多岁了,在这个年代,他算是老人了。 朱隶笑笑:“皇上,很晚了,不如您今晚就住在王府吧,我去给您铺床。”朱隶说完走了出去。 永乐帝望着朱隶离去的背影,幽幽叹了口气,他清楚,朱隶还是没有说实话。 下西洋的船队按照原定的计划,于永乐十年十一月十七日离开了刘家港,浩浩荡荡驶向西洋。 这是郑和第四次离开刘家港,带着船队下西洋。 朱麒和朱麟知道要坐着大船游大洋后,一直都特别兴奋,然而临行前两天,两个小家伙突然不说话了,异常安静地陪在沈洁的房间中,怎么赶都不出去,刚刚十岁的年龄,也感到了离别的愁绪。 囡囡是最不愿意走的一个,缠着朱隶说了好几天的好话,请求留下,最后朱隶只好说,这趟出国,两位弟弟和娘亲都需要有个人照顾,爹和沈娘去不了,只能让囡囡跟去,囡囡长大了,应该能承担其这份责任。 囡囡听了这话望了朱隶半天,然后很懂事、很坚定地点点头。 朱隶轻轻拥抱这囡囡,心中却是一声自责的叹息,他明白这句话说完,囡囡无忧无虑的童年就算结束了,从今往后,囡囡将担负起照顾娘亲和弟弟们的重任。 “囡囡,爹将这么大的负担交给你,爹是太狠心了。”摸着囡囡稚嫩的肩膀,朱隶低声说道。 “爹放心,囡囡不觉得是负担,囡囡一定能照顾好娘亲和弟弟们。”囡囡的眼睛亮晶晶的,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 “爹相信囡囡,囡囡也要自己学会照顾自己,不要让爹和沈娘担心。” “嗯。爹也要多保重,等我们回来”囡囡点点头,跟个大人似的。 沈洁的伤几乎好了,只是手臂活动还有些疼。 分别那天,沈洁也不顾手臂疼痛,用力地拥抱了三个孩子,只有沈洁和朱隶知道,这次分别,恐怕再无见面之日。 除了朱隶竭力保持着微笑,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潮潮的,小芸和索菲亚虽然不知道朱隶的病情,却隐隐感到了不安,但为了让朱隶安心,两个人很有默契地谁都没有问。 离开的前一天晚上,四个人唯一的一次,躺在了一张床上,朱隶在中间,左边躺着沈洁,右边躺在小芸,索菲亚在沈洁的另一侧,四个人手拉着手,一直躺到天亮。 这样的告别,总比让小芸、索菲亚和孩子们看到自己死去,要强得多。 “四哥,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嫂子和孩子们。”郑和与朱隶拥抱告别,沉声保证。 “一路顺风。”朱隶拍拍郑和的后背。 上书房中,永乐帝坐在书案前,把玩着三个小瓷偶。 小瓷偶是两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做得很粗糙,形象既不逼真,也不细腻,只有颜色上得十分大胆,粗看有些刺目,但看久了,却能看出生动来。 这确实是很普通的东西,甚至比街头卖的小瓷偶质量还差,但永乐帝却爱不释手,一个早上了,成堆的奏折一眼没看,一直在研究三个小瓷偶,嘴角偶尔溢出一抹宠溺的笑。 “狗儿,什么时辰了。” 狗儿大名王彦,自永乐帝登基后,一直在上书房当差,深受永乐帝的喜爱,早已提拔为太监。 “回陛下,过了辰时了。”王彦躬身答道。 船队辰时起航,这个时候,应该在大海上了。 “走了。”永乐帝看着三个小瓷偶,喃喃道。 这三个小瓷偶,是朱鸽、朱麒、朱麟三天前来宫中告别时,送给永乐帝的,这是他们亲手制作的小瓷偶,做得虽然很粗糙,但从选土,到成胚、雕刻成型、上色、到最后进炉烘烤,整个过程没有让任何人帮忙,姐弟三人足足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做成。送进炉中烘烤的瓷偶一共有十二个,最终成型的只有六个,三个送给了朱隶和沈洁,三个送给了永乐帝。 “事情查得怎么样了?”永乐帝小心地将三个小瓷偶放进朱隶专门定做的锦盒里。 “回陛下,查清了,京王爷只是过于劳累,身体并无大碍。”王彦低着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任何异样。服侍永乐帝十余年,第一次当着永乐帝的面前说谎话,王彦觉得自己的腿直打晃。 好在那只是王彦的感觉,事实上,王彦此刻拿着浮尘躬身站着,纹丝不动。 永乐帝并没有像王彦预料的那样松口气,而是很长时间没有说话,时间长的让王彦觉得自己的谎话被永乐帝看穿了,王彦相信,永乐帝再不说话,他的冷汗就能下来。 好在永乐帝终于开口了,虽然口气非常冷淡,但王彦却感到如释负重。 “下去吧。” 退出上书房,王彦方觉得,冷汗虽然没有从额头上冒出来,后背却已经湿透了。 但如果让王彦重新进去回一遍话,王彦还会这么说。 因为一天前,朱隶拦住了王彦:“圣上是不是让你派人去查本王的病症。”这趟来南京,朱隶并没有把吴晨带在身边,北京的事情需要有人照料,吴晨经过这些年的锻炼,已然能够独挡一面。 朱隶的病情,除了沈洁外,只有吴晨和为朱隶看病的北京的一位老坐堂医生知道得最清楚,朱隶的病情虽然不是什么特别需要保密的事情,但吴晨心细,凡是给朱隶诊过脉,开过药的医生,吴晨都会派人暗中监视一段时间,发现锦衣卫的人找上老医生,吴晨便以飞鸽传书的方式告诉了朱隶,朱隶略一沉思,便进宫拦住了王彦。 “京王爷,您误会了,没有这种事情。”王彦矢口否认,跟在永乐帝身边这么多年,王彦当然清楚永乐帝和朱隶之间的感情,十多年来,永乐帝这是第一次,派人查朱隶的事情。 “不管有没有这回事,本王恳请公公告诉圣上,本王身体安好,没有大碍。有劳公公了。”朱隶说完,竟然对着王彦鞠了一躬。 王彦吓了一跳,连忙跪下:“王爷有什么吩咐但说便是,咱家受不起王爷如此大礼。” “公公请起。”朱隶虚一伸手,看着王彦起身,“公公若将本王的病情禀告圣上,除了让圣上增加一份担心,起不了别的作用,圣上肩负国家社稷重任,公公也希望圣上龙体康健,是吗。” 王彦没说话,不将事情告诉皇上,这可叫欺君。 朱隶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对着王彦微微一笑,转身走了。 他知道就算王彦现在不答应他,很快也会答应他,因为王彦确实对永乐帝很效忠。 翌日一早,王彦收到了调查报告,只有四个字:恶疾,头风。 王彦拿着这四个字请教了太医院,谎称是自己的一个亲戚,得出的结论是,需要亲眼看到病人,并且跟踪治疗,如治疗有效,尚能活十余年,若无效,也就剩两、三年寿命。 王彦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太医院的,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朱隶不肯让永乐帝知道自己的病情,如果永乐帝知道,定然很难接受。 在宫里转了一大圈后,王彦将写着恶疾、头风四个字的纸条撕碎捻进土里,平复了一下心情,方回到上书房。 第303章削藩 第303章削藩 永乐帝望着王彦退出的身影,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他终于明白,如果朱隶不想让他知道什么事情,他真得无法知道,就像朱隶此时在刻意隐瞒自己的病情。 而这么多年来,朱隶确实没有任何一件事情欺瞒他。 王彦并没有做错什么,可就是因为他太镇静了,镇静得让永乐帝觉得他在努力保持自己的镇静,永乐帝知道,王彦说谎了。 朱隶的病情一定很严重,不然王彦不会说谎。 既然朱隶不想让永乐帝担心,永乐帝也决定装作不知道。 从刘家港回来,朱隶疲倦地躺在床上,拇指和食指揉着两侧的太阳穴。 沈洁换了衣服走过了坐在床头,心疼地问道:“头又疼了。” “有点疼。”朱隶闭着眼睛,感觉沈洁将自己的头抬到她的一双**上,双手代替他自己的手指,为他揉着太阳穴。 “朱隶。”沈洁低声叫道。 “嗯。” “我想带你回现代。”沈洁的声音透着犹豫。 朱隶没吭声,他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是现在,他真的走不了。永乐帝、燕飞、紫禁城、削藩……太多让他放不下的事情。 再说,他这具明朝的身体,真能回到六百年后的现代吗? “朱隶,现代有先进的医学条件,如果是良性瘤,可以治愈的。”沈洁知道朱隶不爱听,但这是救朱隶唯一的方法。 当然,如果是恶性的,在哪里都一样。 “求你了,就依我这一次,好吗?如果你死了,我无法活下去。”沈洁的眼泪滴在朱隶的脸上,滚烫…… “我死了,你就回去,忘掉这里的一切。”朱隶低声说道。 “不,我忘不了你,我不能没有你,朱隶,我爱你……”沈洁俯下身,带着泪水的嘴唇亲吻着朱隶的面庞,沈洁的眼泪不停地留,直到朱隶的嘴里咸咸涩涩的溢满了沈洁的眼泪。 “洁。”朱隶一个翻身,将沈洁压在身底。 “洁。”朱隶轻轻喘息着,每一个吻都滚烫火热。 “我爱你,我不会离开你的,不会的,不哭宝贝。”朱隶亲吻着沈洁不住溢出泪水的双眼,低声安慰着,手指灵巧地解开了沈洁的衣衫。 沈洁在朱隶的身下浅浅地回应,微微颤抖的娇躯,点燃了朱隶更强烈的**…… 传旨太监上门传旨,居然在书房等候的,普天下只有京王府独一份。倒不是京王爷架子大,而是永乐初年,朱隶为造船的事情劳碌了十多天,躺在床上刚闭上眼睛,传旨太监到京王府传一道并不是很着急的旨意,当时的管家阿德问传旨太监能不能稍坐片刻,让王爷小睡一会,传旨太监像看到疯子一样看了阿德一眼,鼻子冲天哼了一声,阿德只好将朱隶从床上叫起来接旨。 这件事后来不知道怎么被永乐帝知道了,将传旨太监重责三十大板,贬为内侍。 以后的传旨太监学乖了,到其他王公大臣府里传旨,可以摆架子,趾高气昂,到京王府得先问问管家,京王爷方便接旨吗? 一般情况下,朱隶是方便接旨的,但像今天这种情况,传旨太监更愿意遇到,朱隶若不方便接旨,传旨太监绝不白等,阿德绝不会吝啬永乐帝赐给朱隶的金银,一个时辰有一个时辰的价。 今天传旨太监足足等了两个时辰。 朱隶和沈洁一番**后,终于沉沉地睡了过去,朱隶已经有三、四天没有好好睡觉了,因而沈洁知道传旨太监在书房里等着朱隶,还是咬咬牙,让传旨太监又等了一个时辰。 天擦黑的时候,沈洁知道不能让传旨太监再等了,只好狠心将睡得正熟的朱隶叫了起来。 朱隶习惯地揉着太阳穴,不满地嘀咕着:“又赏赐什么,这么晚了还送过来。” “不是赏赐,传旨太监已经来了两个时辰了。”沈洁帮着朱隶拿过外衣。 “两个时辰?”朱隶吃了一惊,“为什么不早点叫我?” 沈洁苦笑,恐怕所有的人都知道传旨太监会等到朱隶方便的时候接旨,只有朱隶不知道。 “臣,朱隶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京王爷朱隶长年驻守北京,辛苦劳累,为体圣恩,特撤销藩号,削除护卫,收回封地,……,钦此。” 传旨太监绝对没有想到自己传的是这样一份圣旨,读完圣旨,不仅朱隶愣了,传旨太监也愣了。 传旨太监是个老太监了,十多年前建文帝削藩时的情景,传旨太监还清晰地记得,正是因为削藩,才迫得当时的燕王起兵清君侧,最终赶走了建文帝,自己登基做了皇帝。 如今永乐帝再次削藩,并且将削藩的第一刀砍在了永乐帝最信任的京王爷朱隶身上,难道朱隶失宠了? 传旨太监首先想到的是,他这两个时辰是不是白等了,早知道圣旨的内容是削藩,他应该一进来,就摆出传旨太监的架势。 朱隶没容传旨太监再想下去,朱隶见了永乐帝不跪,接圣旨当然也不用跪,当下一把抢过圣旨,拉开房门走了出去,没多久,院外急促的马蹄声渐行渐远。 朱隶不用跪,一起听圣旨的沈洁、阿德是要跪得,让传旨太监再次诧异的是,沈洁和阿德对于这份圣旨反映极为平淡,就像一份最普通的赏赐物件的圣旨,就连朱隶抢了圣旨冲出王府,在二人眼里也没有什么不正常,沈洁和阿德从容起身,然后阿德端出一个托盘,上面是早已准备好的一锭十两黄金。 直到走出京王府很远了,传旨太监还在想,幸亏不知道圣旨的内容,看京王妃和管家平淡的态度,恐怕这件事情他们早已知道,若是一时意气用事,冲撞京王爷,京王爷若仍然受宠,自己的小命可就不受宠了,即使京王爷不受宠了,金子也拿不到手了。 传旨太监猜对了,削藩的事情沈洁当然早就知道,也跟阿德打过招呼,按朱隶的估计,应该是这两年,却没有想到永乐帝一句招呼都没有打,直接下了圣旨。 削藩后,除了没有了护卫,没有了封地,京王府的待遇是不会变的,有没有护卫和封地,跟阿德没有一点关系,因而在阿德看来,削藩的圣旨跟赏赐东西的圣旨没有任何区别。 对于沈洁也一样,朱隶只剩个王爷头衔,倒落得轻松。沈洁表情是淡然的,心里却翻出一丝苦笑,终于放下重任了,如果朱隶身体也能治好,从此天地间逍遥人生,尽享生活乐趣,该有多好。 朱隶一路快马加鞭,直奔上书房。 禁卫军都认识朱隶,一路绿灯。 “皇上,为什么现在削藩?”朱隶将圣旨放在永乐帝的书案上,望着永乐帝说道。 永乐帝看了一眼圣旨,抬头望着朱隶:“你舍不得?” “什么舍不得?”朱隶不解。 “护卫和封地。” “皇上,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朱隶皱皱眉头,语气有些不善。 “朕不想让你再回北京。”永乐帝盯着朱隶慢慢变白的脸色,心不在焉地说道。 “紫禁城的工程不能没有人管,北京城外的沙化治理还需要跟进,南北贸易需要保护和鼓励,还有安抚村,已有了初步经验,正在推广中,皇上,再给我一年的时间,让我把这些事情都安排好,就回南京可好?”朱隶说着话,习惯地揉了揉太阳穴,晃晃头,头还是疼得厉害,朱隶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多久,对永乐帝笑了一下,“一年,一年后再削藩。” 说罢也不等永乐帝说什么,转身就走。 “小四。”永乐帝起身叫道。 朱隶脚步不停:“皇上,阿四内急,明天再向您请罪。”朱隶知道自己再不走,恐怕就走不出皇宫了。 “小四。” 朱隶听到永乐帝走下龙台追了过来。 “皇……”朱隶刚开口说,就觉得一阵克制不住的眩晕,眼前天旋地转,身体瞬间失去了平衡。 在尚未跌倒的一瞬间,朱隶感到一双有利的臂膀抱住了自己,耳边是永乐帝焦虑中带着责备的声音:“你到底要骗朕骗到什么时候” 朦朦胧胧中,朱隶感到一双温暖的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轻重适度,那种伴有恶心的强烈头痛已然缓解,只剩一些钝钝的痛。 “沈洁。”朱隶闭着眼睛,嘴角溢出两个字。 “头还痛吗?”不是沈洁的声音,是永乐帝的。 “爷。” 永乐帝手指一顿,又接着轻轻揉着朱隶的太阳穴,快二十年了,没有听到朱隶叫永乐帝‘爷’:“不疼就睡一会吧,爷在这里陪着你。”永乐帝语气温柔。 “嗯。”朱隶嘴角勾出一抹笑,很快睡着了。 永乐帝的手指继续轻轻揉着朱隶的太阳穴,直到深夜。 朱隶醒来时,见永乐帝竟和衣靠在龙床立柱上睡着了,透过窗棂洒入房间的斑驳光线中,能看到永乐帝眼睛明显有了眼袋,朱隶的双眼在那一瞬间朦胧了…… 永乐帝睡得很轻,朱隶只是轻微一动,永乐帝已被惊醒。 “你醒了,头还疼吗?” “皇上。”朱隶的声音哽咽。 永乐帝的心中轻轻一叹,夜里那一声爷,看来是朱隶无意识叫的。在朱隶脆弱的时候,他心中的靠山是爷,而不是皇帝,登基这十年,不仅自己累,朱隶也累。 “皇上,您累了吧,阿四给您松松肩。”朱隶起身说道。 永乐帝看了一眼窗外,高声喊道:“狗儿” 王彦立刻跑了进来。 “告诉在朝班的大臣,朕今日身体欠佳,早朝取消。” “圣上您怎么了,需要宣太医吗?”王彦焦急地问道。 “朕只是略感疲乏,不必宣太医,守在门外,任何人不见。”永乐帝命令道。 “皇上,您……”朱隶担心地看着永乐帝,伸手想查探永乐帝的脉搏。 永乐帝微微一笑:“朕没事,朕就是想给自己放一天假,好好睡一觉。你陪着朕一起睡。” 朱隶愕然,这叫什么话。 永乐帝无视朱隶瞋目结舌的表情,推了推朱隶说道:“往里些。” 朱隶听话地往里挪了挪。 永乐帝很自然地躺下,放松身体,闭上了眼睛:“躺下,昨晚你睡得太少了。” 朱隶像被催眠似得,乖乖地躺在了永乐帝的身边。 听着永乐帝平稳的呼吸声,朱隶也渐渐进入了梦乡。 永乐帝削藩,第一刀砍在了朱隶的身上,朱隶一怒到上书房找永乐帝理论,两个人大吵一架,结果朱隶气得晕倒在上书房,永乐帝也被气病了,取消了早朝。 永乐帝一个早上没上朝,这流言不仅长了腿,长得还是飞毛腿,仅仅一个上午,就传遍整个朝堂。 而且越传越神,连朱隶骂了什么话,永乐帝怎么回答的,都传得有模有样。 当然,发生这种事情,舆论一定是倒向了朱隶这方,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这样的话再次被拿了出来。 但不同于建文帝时期,永乐帝这次削藩,无论文臣还是武将,只是在传,却没有一个表明态度的。大家都在等,却似乎都不知道,在等什么。 永乐帝一连三天没有上朝,朱隶也一连三天没有出宫门,于是流言又加了一句,朱隶被永乐帝软禁了。 永乐帝确实将朱隶软禁了,软禁在了上书房。 这三天,朱隶没有离开上书房,永乐帝也同样没有离开。 第一天,御医院三位最有经验的御医被同时宣了进来,为朱隶诊脉,诊断的结果让永乐帝既安心又不安心,朱隶得的确实是头风,但不是一点办法没有,如果朱隶得的是水风,病症发展会比较缓慢,在以后的几年中,如果坚持调理,有可能慢慢缓解;如果得的是火风,则后果比较严重,到底是水风还是火风,还需要观察有段时间。 朱隶知道,所谓水风,就是良性肿瘤,中药调理可能会让肿瘤减小。 所谓火风,就是恶性肿瘤,肿瘤发展迅速,什么办法也遏制不了。 在现代,良性的还是恶性的可以切片检查,但在明朝,只能靠经过一段时间后对比。 朱隶当然希望是水风,但他心里清楚,火风的可能行很大,因为从过年到现在,仅仅一年的时间,朱隶晕倒的频率高了很多。 说明肿瘤生长得很快。 不过也许是因为,朱隶这一年精神经常处于疲惫状态。 “不要让京王爷情绪有大的波动,静养。”一位御医如此说道。 朱隶也感觉到了,多数晕倒,都是因为情绪波动太大。 之后的两天,永乐帝让朱隶尽量多休息,按时吃药,朱隶果然像好人一样,即没有头痛,也没有眩晕,胃口也不错,两个人这两天也不是光闲着,将削藩的一整套步骤和措施制定了出来。 对于朱隶坚持要回北京的事情,永乐帝最终还是同意了。 王爷不是官职,朱隶本身虽然是太保,属于三公之一,正一品官员,但三公其实也是个闲官,属于皇帝左右手,官位很高,却没有具体实权,一般三公都是重臣加送的,为的是把品级提起来,朱隶受奉时,是兵部尚书,正二品,加封太保,变成正一品,朱隶下西洋前把兵部尚书之职让了出去,太保这个虚位却留下了。 只是这么多年,朱隶一直领的是王爷的俸禄,并没有领过太保的俸禄。朱隶自己都忘了自己还是个太保。 朱隶再回北京,北京已经不是朱隶的封地,以太保的身份发号施令,永乐帝又不希望以后的太保拥有这种权利,因而永乐帝专门为朱隶造了个官职,六部御史,从一品。 反正不管朱隶几品官,能指挥朱隶的,只有永乐帝。 三天后,朱隶和永乐帝同时出现在早朝上,随着永乐帝一系列削藩政策的颁布,以及对朱隶新的任命,众大臣均拍着胸口暗暗称赞自己。不管流言是什么,等待的决定是完全正确的,只看永乐帝和朱隶之间交换的眼神,就能肯定,削藩根本是永乐帝和朱隶早都密谋好的,朱隶稳着不动,哪一个王爷也不敢起事。 所有的王爷都明白,跟朝廷和朱隶打仗,结局只有一个,死 为了让众王爷心里平衡一些,被削藩的王爷跟朱隶一样,除了没有了护卫,没有了封地,其他的待遇不变,且,被削藩的王爷都封了官职,让他们仍然能指挥得动地方官员,只是没有了军权。 朱隶三天没有回家,沈洁倒没有担心,人没有回来,消息却不断地送回来了,沈洁也知道,有永乐帝看着朱隶,照顾得只会比王府周到,绝对不会比在王府差。 朱隶脸色红润地回到王府时,沈洁故意围着朱隶转了好几圈:“皇上给你吃什么了,让你红光满面的。” 朱隶掰着手指头:“千年老山参、血燕、千年灵芝、何首乌、当归、鹿鞭……” 沈洁听着朱隶越说越下道,扑哧笑了,后面那几种哪里是补药,都是壮阳的药。 第304章判断失误 第304章判断失误 朱隶叹口气,正色道:“其实没喝什么补药,喝的都是治疗头风的汤药,只是这两天睡得好,皇上天天看着我睡觉,而且他睡觉特别轻,我一动他就醒,为了让皇上睡好觉,我醒了也不敢动,结果躺着躺着,又睡着了。” 其实朱隶觉多,跟他这段时间身体虚弱有关,当然也是因为,在朱隶喝的汤药中,加了安神的草药。 沈洁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我对你的照顾,还不如皇上。” 朱隶一把搂过沈洁,勾唇笑了,低声抱怨:“别这么说,皇上对我照顾得是很好,但我却觉得像蹲牢房一样,这三天,我连上书房的大门都没有出。” 沈洁一脸幸灾乐祸的笑容,望着朱隶:“对了,皇上为什么突然决定削藩?” “为了不让我太劳累。”朱隶说得很平淡,沈洁却明显感到朱隶拥抱自己的双臂紧了一下。 想过一千个削藩的理由,却没有想到真正促使永乐帝下决心削藩,是为了让朱隶多休息。 “皇上削藩,是因为知道了你的病情?”沈洁也对这个理由大吃一惊。 朱隶微微点点头:“皇上想让我就留在南京,或者去一个我想去的地方,什么都不管,安心养病。” “那为什么还封你做六部御史?” “是我要求的,你也知道,北京那一摊事情都是我起的头,我不把事情都交代清楚了,别人干不好,岂不是浪费了我这么多年的心血。” 沈洁还想劝什么,想想永乐帝都没有说服朱隶,还是闭上了嘴,只是不满地哼了一声。 “你放心,我不会离开你,不会离开皇上,我不会让自己累着的,我还想在你们身边多活几年,我答应了永乐帝,利用一年的时间,我把北京的事情交代清楚,就回南京,做一个逍遥王爷,好好养病。”朱隶把下巴放在沈洁的头上,拥着沈洁轻轻摇晃着说道。 在南京过完年后,永乐帝专门派了一位御医随朱隶和沈洁北上,这位御医朱隶很熟悉,是十年前,断言朱隶不想活了,因而下意识拒绝进食的那位御医王菊,当年王御医虽然救回了朱隶的命,但朱隶却因此落下了一个只要引起呕吐,就会连吐三天的病根。为了根治朱隶的病,王御医没少想办法,可惜最终也没治好,还是朱隶去交阯期间,药王治好了朱隶的病。 但药王却没有诊断出来朱隶得了头风。 头风这种病,初期几乎诊断不出来,能诊断出来时,就已经很严重了。但就算诊断出来了,是水风还是火风,还是很难判断。 除了王御医以外,朱隶还带了十只信鸽北上。 朱隶对养鸽子是外行,吴晨却是其中的行家里手。五、六个月没见到朱隶,吴晨收到朱隶回北京的消息,迎出了三天的路程,可见到朱隶没说几句话,吴晨的目光就被那十只鸽子吸引了。 吴晨看十只鸽子的表情,比看到十座金矿还兴奋。 “爷,这是圣上赏赐给你的?” 朱隶点点头:“你喜欢都送给你了,不过有一个条件,圣上一个月至少要收到一份飞鸽传书。” “没问题。” 朱隶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做错了一件事。 吴晨看到鸽子后,眼中再没有朱隶了。 直到十天后,吴晨放出了第一只信鸽。 信鸽并不是永乐帝赏赐朱隶的,而是永乐帝赏赐给王御医的。 让朱隶就这么走了,永乐帝怎么能放心,因而赏赐给王御医十只信鸽,让王御医至少一个月汇报一次朱隶的病情,如果病情有变,立刻告知永乐帝。 北京到南京,路途遥远,因而永乐帝命人选了十只最优秀的信鸽。 朱隶果真没有食言。 回到北京,朱隶把工作尽量都安排到了上午,中午吃过午餐,朱隶会睡个午觉,下午处理一些简单的事情,晚餐后同沈洁两个人在京王府中散步。 第一次,朱隶讲究起了养生。 养病当然是主要原因,但王御医除了一月一次飞鸽传书简要说明朱隶的身体状况外,居然坚持每天事无巨细地将朱隶的饮食起居详细地记录下来,十天一份地像奏折一样上报给永乐帝,逼得朱隶不得不严格遵守作息时间。 因为王御医说,头风这种病,养很重要。 虽然有一种被束缚的感觉,但朱隶还是坚持下来了。 朱隶明白,让关心自己的人放心,也是爱的一种表示。 沈洁给予朱隶的肯定就更直接了,两个人在一起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过上了真正的二人生活,沈洁就像被浓浓的爱意滋润的新娘,尽情地炫耀着自己的幸福,让朱隶觉得,虽然生活不像以前那么自由自在,但让自己爱的人幸福,安心,这点牺牲实在不算什么。 有规律的生活让朱隶的病情大有好转,头疼得不是那么频繁了,气色也好了很多,昏厥的次数也屈指可数,连朱隶也相信,他得的是水风,不好治,不等于不能治,水风十年八年没什么问题,已经给药王送了信,十年八年后,药王也许能找到治疗朱隶的方法。 北京的各项工作,也在朱隶精心的培养下,都有了接替人。 永乐十一年平稳地划过,永乐十二年,带着希望走来。 按计划,春暖花开的时候,朱隶和沈洁将离开北京,回到永乐帝身边,做一名悠闲的御弟。 然而…… 然而,那十只优秀的信鸽不仅将朱隶的生活情况报告给永乐帝,也将永乐帝即将出兵的消息带给了朱隶。 朱隶收到这个消息,高兴地嘴角直接咧到了耳朵根。 不是朱隶好战,实在是这一年把他板坏了,想到回到南京后还要继续过这种十分有规律的生活,朱隶更加觉得这次出征的可贵。 虽然是去打仗,去茫茫草原中寻找瓦刺的军队,但因为有第一次北征的经验,更因为,有可靠的情报,瓦刺只有三万精兵,而永乐帝仍然同第一次一样,准备带五十万大军。因而没有一个人认为这会是一次辛苦的出征,包括永乐帝和非常想放放风的朱隶。 朱隶这一年的病情虽然非常稳定,并且有好转的迹象,但若是觉得会有危险,永乐帝怎么也不会同意朱隶随军出征的。 五十比三,这不是去打仗,而是去练兵。还附加野游。 这次练兵,练得不仅有军队、将领,永乐帝还准备锻炼一个人——朱瞻基。 虽然一年前误伤沈洁的事情让永乐帝的心中对朱瞻基有些小小的失望,但作为皇储,朱瞻基的表现还是可圈可点的,既然将来要把国家交给他,边关的重要性一定要让朱瞻基亲身体会到。 很多事情往往是看起来十分安全,内中却暗藏着无限杀机。 就像朱隶下西洋时,在平静得宛如镜面一样的海面上,寻着哀婉的歌声,带着一群人去找美人鱼。那绝对是一次看起来非常安全的航行,没想到竟让朱隶和燕飞两个人险些丧命,阿洛的双腿也险些废掉,那一次航行,让所有的人刻骨铭心。 派大军进攻瓦刺部,自然是为了防止瓦刺一家独大,对于永乐帝来说,原来的北元分裂出来的各方势力越多,之间的势力越平衡,对于大明朝越有好处,所以对于鞑靼和瓦刺两大势力,谁弱,永乐帝就扶持谁,谁强,永乐帝就打击谁。 除了这个目的以外,第一次北征到现在已经有四年了,兵不能总养着不练,永乐帝的手也有些痒了,朱瞻基也长大了,需要让他见识见识边防的重要性,还有一点,永乐帝四年没有见到自己的小儿子了。 最重要的,瓦刺此番挑衅鞑靼,离朱高爔居住的奇瓦台很近,如果瓦刺吞并了鞑靼,很可能就近把奇瓦台也吞并了。 这么多原因,足矣让永乐帝再一次亲征。 永乐十二年三月,永乐帝亲率五十万大军,第二次离开了居庸关,踏上了北征的历程。 除了房宽、张辅及张辅的手下军队没有参加外,几乎有一半的人马参加过上一次北征,因而这一次北征轻车熟路,沿途设供给站,派遣侦查队,甚至上午步行行军,下午乘坐车马等上一次北征留下的经验,这一次直接用上了。 朱瞻基第一次随军征战,开始的几天极为兴奋,虽然隐忍着装出一副大人样,但小孩子的雀跃总是瞒过不永乐帝和朱隶。 不过这份雀跃在出发的第三天已荡然无存,虽然只是上午行军,但这三天走出的路程,也比朱瞻基长这么大走的路加在一起还多。 只是当着永乐帝的面,朱瞻基不敢抱怨什么,只能咬着牙坚持着。好在到第五天的时候,朱瞻基已经适应了这样的行军。 一路上,永乐帝倾尽自己一生所学,尽心教导朱瞻基兵法,朱瞻基同他的父亲朱高炽不同,对兵法极为有兴趣,大军从四月走到六月,朱瞻基学到了不少东西。 永乐十二年六月,明朝大军与瓦刺的大军在忽兰忽失温终于交锋。 五十万对三万,强大的人数悬殊却没有带来明显的势力优势。而明军为了防止瓦刺大军兵败后四处逃逸,采用了极为少用的阵地战。 好处是很明显的,在广袤的草原上,不圈起来打,很容易将对方打跑。但弊端也很突出,被逼上绝路的瓦刺的三万大军犹如困兽之斗,背水一战,一个个以一当十,杀得非常勇猛,致使明军的伤亡也十分惨重。 这一点是永乐帝出兵前绝对没有料到的。 永乐帝绝不是一个轻易认输的人,事情虽然偏离了他的预想,但永乐帝作为久经沙场的老将,瓦刺军顽强的反抗不仅没有让永乐帝退缩,反而激起了他必胜的斗志,在离开沙场十年后,再次披挂上阵,亲自带着骑兵队杀向敌人。 这一刻永乐帝忘记了朱隶,也忘记了朱瞻基。 朱隶本跟着永乐帝带兵冲击,始终护着永乐帝左右,但很快,朱隶发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永乐帝的身边高手、将领如云,而朱瞻基的身边,保护他的卫士不足百名,且几乎找不到高手。 朱隶对朱瞻基谈不上喜欢不喜欢,朱瞻基同朱高炽性格完全不一样,缺乏朱高炽的睿智,随和,比较锋芒毕露,年轻人,好胜心强,朱隶倒是可以理解,但朱瞻基对朱隶似乎颇有偏见,因为所有的人都知道,永乐帝再怎么欣赏朱瞻基,也比不上永乐帝对朱隶赏识的一分。 且因为对朱隶的喜爱,连带朱隶的三个儿女,也比朱瞻基更受宠。 因而这一路北上,朱瞻基虽然明着对朱隶十分尊重,暗地里却叫着劲。 朱隶当然知道,却当作不知道,朱瞻基虽然和朱隶的女儿囡囡同岁,但却是朱隶的孙子辈。 朱隶当然不会跟一个小孩子计较什么。 朱瞻基的武功是永乐帝亲自选的师傅传授的,基本功很扎实,对于十六岁的孩子,臂力虽然欠缺,但灵活度有余,这一场战役是朱瞻基生平第一仗,紧张、兴奋、跃跃欲试在朱瞻基身上体现了淋漓尽致。 朱隶看一眼永乐帝周围,知道永乐帝的保护措施很周全,便慢慢撤了出来,不远不近地掉在朱瞻基的后面,这个距离,朱瞻基不注意看不到朱隶,朱隶却能掌握朱瞻基所有动态。 战争持续进行着,到了下午日落西山的时候,双方都没有了力气,等着主帅鸣金收兵。 朱隶也在等,这一仗他打得并不吃力,瓦刺军善于骑射,但武功修为高的人并不多,况且明军的人数远远大于瓦刺,不需要朱隶以一抵百的拼命杀敌,因而有人攻击他,他才反攻,没有人攻击他,他就悄悄跟着朱瞻基,暗中保护。 收兵的锣声终于响起,明军有秩序的后撤,瓦刺军也在后撤,但他们撤兵的速度比明军快了很多,开始朱隶并没有在意这件事,之所以缓缓撤兵,是防止瓦刺借撤兵之际突然反攻,瓦刺不怕明军反攻,撤得迅速,朱隶也在没有什么好说的。 但很快,朱隶看出来不对,他发现回撤的军队在向他们这里集中。 朱隶忙拍马追上朱瞻基,瓦刺军再迅速撤下去,朱隶等人就不是在人数上占优势,转成劣势了。 “太孙,快跟我走。”朱隶赶到朱瞻基的身边,杀退了两个瓦刺兵说道。 然而朱瞻基跟没听到一样,仍然一丝不苟地执行永乐帝的圣旨,缓慢地,有秩序的后撤。 朱隶见自己的话没有用,索性不说了,稍微后退一些,仍然跟在朱瞻基身后。 在成长的道路上,有些亏必须吃,有些跟头必须摔,不亲身体验失败的痛苦,永远不会真正长记性。 虽然瓦刺军很快就要将朱隶和朱瞻基等百余人包围上了,但朱隶并没有担心,一是觉得带着朱瞻基杀出重围不成问题,毕竟,瓦刺军没有武功高强者,二来永乐帝的大军就在不远处,杀个回马枪,也能把他们救出来。 让朱瞻基吃了这个小亏,对他以后的成长有好处。 然而朱隶太小看瓦茨军,或者准确地说,朱隶这个搞情报的,此番却没有漏掉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情报——瓦刺军新来了一个军师。 天色擦黑的时候,朱瞻基终于发现,自己这一百多个人被近十倍的敌人包围了,恐惧从心底慢慢升起,他忽然举目四望,朱隶在朱瞻基目光扫过来的瞬间,一翻身藏在了马腹。 既然已经吃亏了,就让朱瞻基把这个亏吃足了。 面对着十倍于自己的包围,大家的目光从无畏变成恐惧,但责任在身,卫士们护着朱瞻基拼命地往外突围,此时的朱瞻基再也不谨守永乐帝的命令,稳稳地,一步一步地撤了。 他终于明白,朱隶为什么被称为战神。 因为朱隶能从微小的变化,预测到敌人的计谋,抢在敌人计谋实施之前,制定出应变措施。 可朱隶现在在哪里?自己不听劝,朱隶是不是已经回到皇爷爷身边。 跟随朱瞻基的卫士很快就剩下二十多人了,朱瞻基感到了恐惧,终于体会到作为一名将领,在战场上判断失误意味着什么,轻则损失数百人性命,重则全军覆没,包括自己。 坚持,只要坚持,就能活着冲出去。 这是朱瞻基给自己的命令,他相信朱隶就算回到了皇爷爷那里,也一定会跟皇爷爷汇报这边的情况,一定会派人支援自己的。 朱瞻基再一次判断错了。 确切地说,是朱隶判断错了。 谁说瓦刺军中没有武功高手,朱隶不仅遇上了,还不止一个。 十招过后,朱隶明白了他遇上了什么人。 当年在交州城,燕飞同吴翰文、楚暮、吴晨一起,伏击江湖十一杀,杀死了四个,重伤了四个,逃走了三个,朱隶现在遇到的,就是逃走的那三个。 这三个人的武功显然是那十一个人中的佼佼者,加上三人娴熟的配合,与朱隶打得旗鼓相当,而朱隶却看到朱瞻基身边的人越来越少,再耗下去,朱瞻基必然会成为瓦刺的俘虏,届时,瓦刺军可就此大翻盘,转被动为主动,今天一天的战果,就会化为乌有。 第305章三生蛊 第305章三生蛊 拼着受伤,朱隶狠狠地攻出三招,终于摆脱三个杀手的阻拦,如大鹏一样从众人头顶飞过,掠到朱瞻基身边。 “走。”朱隶一声暴喝,抓住朱瞻基的衣领腾身跃起。 朱隶没有选择永乐帝的大军方向,而是选择了相反的方向,掠向不远处的一座山峰。因为瓦刺军在通往永乐大军的一路上布满了弓箭手,朱隶知道自己伤得有多重,一个人还能闯过去,带着朱瞻基是万万闯不过去的。 朱隶的一声暴喝,在朱瞻基的耳朵里就像仙乐一样好听,虽然朱瞻基一直怨恨朱隶,但朱隶的本事朱瞻基从小就知道,有朱隶在身边,朱瞻基知道自己死不了了。 带着一个人,朱隶的脚步仍然将江湖十一杀的那三人远远甩在了身后,借着夜色,朱隶和朱瞻基藏身于一个非常浅的山洞里,只要熬过这个黑夜,天亮永乐帝就会带着大军杀过来,瓦刺军再没有机会抓朱瞻基。 “皇叔公。”朱瞻基看这朱隶脸色苍白地靠在岩壁上不说话,知道朱隶受了伤。 “皇孙,可是饿了?”朱隶转头柔声道。看着朱瞻基,朱隶不禁想起自己的女儿囡囡,囡囡他们已经离开一年多了,想必早已到了欧洲,却不知道阿杰会安排他们落脚那个国家,浪漫的法国、美丽的意大利、大师云集的英国,还是有着帅小伙的德国? 朱隶一直认为欧洲人中德国日耳曼小伙子长得最帅,当然,希特勒除外,因为他的种不纯,嘿嘿。朱隶喜欢日耳曼人,是受格里高利?派克银屏上的纳粹军官形象的影响,当然,朱隶也知道,格里高利?派克不是日尔曼人。 朱瞻基被朱隶的目光看得心头一酸,那绝对是长辈看晚辈的慈爱目光,只有爱护,没有功力。 “没,没有,皇叔公,您受伤了?”朱瞻基的声音因紧张而有些结巴。很久没有人用这样的目光看着他了。 朱隶微微摇头:“没事,一点小伤,皇孙,夜里气温低,你靠着叔公睡。” 朱瞻基犹豫了一片刻,挪过来靠着朱隶坐下,头轻轻地放在朱隶的肩上,却感到朱隶的身体似乎一僵,眉头轻轻蹙了起来。 朱瞻基坐直身体,关切地问道:“皇叔公,你伤在那里了,让瞻基看看。” “没事,睡吧。”朱隶后背靠在墙壁上,抬起手臂,让朱瞻基靠在他的身侧。 “皇叔公。”半晌,朱瞻基轻轻唤道。 “嗯。”朱隶仍然闭着眼睛。 “在围场,瞻基撞了瞻壑,使得瞻壑的箭误伤了皇妃,对不起。”朱瞻基低声说道。 “都过去了。”朱隶的语气仍然很淡。 “皇叔公,瞻基不是故意的,瞻基发誓,如果瞻基故意伤害王妃,让瞻基立刻被瓦刺军抓到,碎尸万段。”朱瞻基举起右手,一脸严肃地说道。 朱隶坐正身体,睁开眼睛诧然地看着朱瞻基。 朱瞻基这个誓约发的,瓦茨军如果真抓住了朱瞻基并杀了他,朱隶一定是已经死了。 不过朱隶相信,虽然誓言发得不好,但朱瞻基的话是真的。 朱隶微微笑了一下,重新靠在岩壁上,闭上了眼睛,他必须迅速恢复自己的体力,因为他听到山脚下很多人正在上山,一定是瓦刺军来找他们的。 朱瞻基见朱隶没说话,以为朱隶还是不相信自己,下了半天决心终于说道:“我喜欢囡囡,那天因为看囡囡,没注意脚下,踩到了一个坑里,才撞到了朱瞻壑,我知道囡囡生我的气,可是我跟她解释她不相信我。” 朱隶彻底愕然,两个孩子当时才十四岁,谈恋爱?不过这个年代十四岁可以谈婚论嫁,也不算小了。自己太大意了,以为孩子还没有长大。 “囡囡知道你喜欢她吗?”朱隶试探地问道。如果囡囡也喜欢朱瞻基,他可没有理由强行将二人分开。 朱瞻基痛苦地摇摇头:“不知道,我没敢说。” 朱隶憋不住笑了,也不管坐在一旁的朱瞻基早已变成了大红脸,相信如果没有误伤一事,朱瞻基绝对不会跟朱隶说这些话的。 “那囡囡喜欢你吗?”朱隶再问。 朱瞻基沉默了一会,摇摇头:“囡囡讨厌我。” 朱隶对这个答案思虑了半天。 讨厌也罢,恨也罢,一个人在另一个人心中留下了影子,都有可能转化为爱,爱的反义词不是恨,而是漠然。 朱隶还想说什么,忽然听到洞外有人在低低地叫他的名字,仔细听,是个女子,很像柳卿卿的声音。 “你在这里别动,我出去看看。”朱隶说这话,猫腰出了山洞。 淡淡的月光下,果然是柳卿卿低声喊着。 朱隶对柳卿卿的出现并不感到吃惊,认出十一杀的最后三人,朱隶已然猜到谢念琼在瓦刺军中,能组织起这么有效的反击,谢念琼也是奇才,而一旦将朱瞻基扣为俘虏,瓦刺军就会咸鱼翻身。 知道谢念琼在,柳卿卿出现就没有什么稀奇了。 交州府一别,转眼快两年了,柳卿卿似乎又消瘦了,而且容颜渐老。 “卿卿。”朱隶轻轻喊道。即使在这种情况,朱隶也相信柳卿卿不会害他,或者说,朱隶宁愿相信柳卿卿不会害他。 “王爷。”柳卿卿看到朱隶,惊喜之情溢于言表,向朱隶的方向跑过来,却被脚下的树藤绊了一下,一个踉跄。 “小心。”朱隶脚尖一点,跃过去扶住柳卿卿。 “毒仙在你的身上下了跟踪蛊,蛊虫已经起效,我虽然偷了母蛊,但毒仙一定还有办法找到你。”柳卿卿扑进朱隶的怀中焦急地说道。 朱隶沉思了一下,拉着柳卿卿匆匆走进山洞中。 “皇孙?”柳卿卿没有见过朱瞻基,但看到朱瞻基的衣着打扮,也能猜到朱瞻基的身份。 “她是谁?”朱瞻基警惕地问道。 “她叫柳卿卿。皇孙,把外衣脱了,快,”朱隶说罢有回过头催促柳卿卿,“你也把外衣脱了。” 朱瞻基疑惑地望着朱隶,却见柳卿卿毫不迟疑地脱下外衣,交给朱隶。 朱隶接过柳卿卿的外衣,递给朱瞻基:“把这个穿上,快。” 朱瞻基脱下外衣,还没有递给朱隶,已被柳卿卿劈手夺过去,丢下一句:“我到外面看看。”人已经出了洞口。 朱隶将朱瞻基的发髻打散,朱瞻基本就年龄小,长相秀气,此时穿上柳卿卿的衣服,到真有几分女子的味道。 “躲在这里,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出去,明白吗?”朱隶说罢走向洞口。 “皇叔公。”朱瞻基有些担心地叫道。 朱隶劈了个两个树枝,将洞口虚掩上:“瞻基,围场的事,叔公相信你。” “皇叔公,你要小心。” “放心,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不要出来。”朱隶说完,拉着穿着朱瞻基衣服的柳卿卿,向山顶跃去。 山下追上山的火把越来越近,终于在山顶附近,将朱隶和柳卿卿围了起来。 这个位置是朱隶特意选的,离朱瞻基藏身的山洞并不远,并且能到很清楚的看清那里的情况,朱隶要保证一旦朱瞻基有危险,自己能以最快的速度过去营救。 “京王爷,我们又见面了。”火把后面,谢念琼施施然走了出来。 “毒仙,两年了,你怎么还活着,没被自己的毒药毒死?”朱隶瞪大眼睛,像看着出土文物一样,看着谢念琼。 “王爷真会说笑,老夫是毒仙,怎么会死在自己的手里。”谢念琼好心情地笑道。 朱隶恍然地点点头:“哦,原来毒仙的毒药是毒不死人的,所以毒仙还活着。没关系,毒仙若想求死,本王可以帮忙,不收任何费用。”朱隶说得极为慷慨,仿佛做了一件多大的善举。 “老夫还没活够,多谢王爷好意。”朱隶费了半天力,谢念琼仍然不以为意。 “不用客气,本王现在闲得很,送送毒仙就当活动活动筋骨了,还带附送跟你来的这些人,有谁想死,本王一律送行,保证水平专业,质量一流,而且不收任何费用,全程免费。” 谢念琼愕然地看着朱隶,杀手这行当,还带做广告?不过貌似这种广告打出去,他们也没钱挣了。 柳卿卿听着朱隶悠扬而富磁性的声音,心底再次沉沦。二十年前,柳卿卿就因为朱隶戏弄双蓝,而喜欢上了朱隶,今日在这种恶劣的条件下,朱隶仍然能侃侃而谈,这份从容镇静,让柳卿卿心里充满了爱意。 看到柳卿卿的小脸因兴奋而变得通红,紧紧依靠在朱隶的身旁,谢念琼眼中闪过一丝狠历。第一眼看到穿着朱瞻基衣服的是柳卿卿,谢念琼已然知道自己上当了。 天就要亮了,天亮之前如果还不能抓到朱瞻基,一切计划都将落空,天明后,永乐帝的大军一定能收拾得了瓦刺的残军。 “卿卿,干得不错,多谢你带路,不过,老夫对你说了谎,没打算给你解药。京王爷,你若实在无聊,倒可以送柳卿卿一程,她三番五次出卖你,你送送她,也算礼尚往来。”谢念琼语气平淡,面上却带着残忍地笑。 柳卿卿娇躯一颤,转过头紧张地望着朱隶,辩解道:“我没有……” 朱隶打断了柳卿卿,说出的话却让柳卿卿留下了眼泪:“你中毒了?” 柳卿卿再次摇头:“我没有。” 相同的三个字,不仅语气不同,心境也天壤之别。 “准确地说,卿卿没有中毒,是中了蛊毒,听说过三生蛊吗?三生蛊是相恋的男女相约同生共死的蛊虫,母蛊下在女子身上,子蛊下在男子身上,只要有一个人死了,另一个人也会跟着死去,之所以叫三生蛊,是相继死去的一对男女,纵然喝下了孟婆汤,来生也会记得彼此,还会重新相恋。柳卿卿给你下了毒后,又在你和她自己身上,下了三生蛊,没想到你根本没有中毒,卿卿为了不连累你,又在自己体内下了绝情蛊,绝情蛊虽然能控制三生蛊,即使卿卿死了,你也不会死,但中了绝情蛊的人,不能再见、更不能再爱中了三生蛊的情人,不然会被蛊虫反噬,心碎而亡。” 谢念琼长长的一大篇,朱隶越听越心惊,巫术朱隶是不会,但李伟龙给朱隶讲过很多巫术方面的知识,朱隶也看过李伟龙写的巫术方面的书,他知道谢念琼并没有骗他。 柳卿卿盈盈一笑,绽放的笑容使得天地间似乎亮了一下:“故事讲得很动人,卿卿真希望像毒仙所说的那样,可惜,卿卿没有那么痴情。” “卿卿。”朱隶低头望着柳卿卿,目光中满是担心。 “王爷,你该知道,三生蛊和绝情蛊都不容易找到,卿卿并没有中蛊毒。”柳卿卿说得很平静,身体却不配合,翻涌而出的鲜血涌入口中,顺着嘴角流下,在柳卿卿白皙的脸庞上,留下一笔刺目的妖艳,如火红的彼岸花。 “卿卿。”朱隶一惊,伸手揽住了柳卿卿的细腰。 “没事,偷母蛊的时候,被十一杀之一打了一掌。”柳卿卿说着话,幽怨的目光落在三个杀手其中一人的身上。 “啪啪啪”谢念琼拍着巴掌,缓缓走上两步:“卿卿,虽然你爱的不是我,但我真为你无私的爱而感动,京王爷,你应该能判断的出,我和柳卿卿谁说的是真话,谁说的是假话。” “王爷,别听他的,卿卿真的没事,那一掌休息几天就好。”柳卿卿握着朱隶的手,轻轻说道。 “可有办法解蛊?”朱隶望着谢念琼,沉声问道。 谢念琼一个劲地在讲这件事情,朱隶相信,如果没有解决的方法,谢念琼不会好心将这件是告诉他,更不会在这里废话。 “王爷。”柳卿卿焦急地阻止道。 “别怕,我在这里。”朱隶搂着柳卿卿的手臂紧了紧,另一只手的指腹温柔地拭去柳卿卿嘴角的血痕。 “办法有两个,第一,我这里有解药,虽然不能解除柳卿卿体内的绝情毒,但能抑制它,暂时保柳卿卿平安,日后找到温情蛊中和一下,让绝情蛊发作时,不至于危及生命,不过,解药要用朱瞻基换。” 朱隶勾起嘴角笑了一下,这个条件他并不意外,谢念琼上山本来就是找朱瞻基的。 “第二个办法,把你体内的三生蛊打死,你体内三生蛊死了,卿卿体内的三生蛊也会死,你体内没有绝情蛊,卿卿体内的绝情蛊也就不足为患了。”谢念琼阴险地笑着,暗骂自己怎么那么笨,一定要一棵树上吊死,非要抓朱瞻基做人质,抓朱隶做人质效果不是更好。 不能怪谢念琼笨,即使抓永乐帝做人质,也比抓朱隶容易,大明朝中,也许有人能杀得了朱隶,却没有人能抓得到朱隶。 可朱隶如果真的肯将自己体内的三生蛊打出来,抓朱隶就不是天方夜谭了。 “怎么能将三生蛊打出来?”朱隶沉声问道。 “不,王爷,卿卿根本没有中蛊虫,你不要相信毒仙,他在骗你”柳卿卿闪身拦在朱隶的面前,焦急地喊道。 “卿卿,如果你没有中蛊毒,王爷身上跟踪蛊的母蛊已经被你偷来了,我们跟着他,怎么会找到你和王爷?”谢念琼指着三杀之一的人说道。 那人本冷冷地同其他两个人互为犄角站着,听到谢念琼的话,脸倏地红了。 朱隶仔细打量那人,见那人虽然算不上帅气,但五官端正,身材挺拔,周身有一种杀手的傲然。 “他?” “他很傻,偷偷将你绝情蛊的子蛊种在了自己身上。” 情蛊有十余种,都是母子成对的,朱隶身上有三生蛊,柳卿卿身上有三生蛊和绝情蛊,三杀之一那个人身上有绝情蛊,他就可以找到柳卿卿,如果柳卿卿与朱隶短时间内见过面,他也可以找到朱隶。 当然前提是会使用巫术。 向朱隶这样不会使用巫术的,也无法利用巫术找人。 那个小伙子喜欢柳卿卿吧。朱隶心中暗道。 “怎么能把三生蛊打出来?”朱隶又问了一遍。 “你要打三生蛊,卿卿现在就死在你面前。”柳卿卿紧紧抓住朱隶的衣服,誓言旦旦地说道。然而话刚说完,一口鲜血直接喷到了朱隶的胸前。 “卿卿”朱隶一把抱住身体缓缓下滑的柳卿卿。 “你若再不把三生蛊打出来,柳卿卿就会心碎而亡。”谢念琼冷冷地催促道。 “动手。”朱隶不再问怎么打三生虫,将卿卿缓缓地放在地上,直接喊动手。 “不”柳卿卿用尽最大的力气抓着朱隶的手,想开口说什么,然而张开嘴却只有鲜血流出。 “我就成全你这份痴情。”谢念琼上前两步,真气凝聚手上,“砰”的一掌印在朱隶的后心上,朱隶踉跄一步,吐出一口鲜血。 谢念琼立刻上前,弯腰仔细看了看朱隶吐出的鲜血,不无遗憾地摇摇头,翻身又是一掌,印在朱隶的胸口。打得朱隶后退了数步,又是一口鲜血。 谢念琼再次上前查看,再次遗憾地摇摇头,再打。 七、八掌过后,朱隶已经瘫在地上动不了。周围的空地上,洒满了朱隶的鲜血。 第306章个人能力 第306章个人能力 柳卿卿躺在地上,眼泪已经哭干,一双眼睛深情地望着朱隶,开口,却无声。 谢念琼蹲在朱隶的身边,奸计得逞的笑容挂在唇边:“真遗憾,还是没有打出三生蛊。” “那你,再打一掌。”朱隶虚弱地说道。 “我真的很想再打你一掌,可是我担心这一掌打下去,三生蛊是出来了,你却死了,你知道吗?三生蛊根本打不出来,除非打死你,三生蛊自然就死了。”谢念琼得意地笑着,伸手拽起朱隶的衣襟,让朱隶面对着自己。 “你打死我吧。”朱隶低声请求道。 “哈哈哈,真没看出来你还是个情种,可惜我不会让你死的,你死了,对我就没有什么价值了,只要你在我的手中,我想让皇帝干什么,他敢不听吗?抓住你,真比抓朱瞻基那个小皇孙,有用多了。”谢念琼甚至能想象到永乐帝不得不割地,让他做王爷,让他做皇帝…… “哈哈哈。”谢念琼骄傲地仰起头,朗声大笑。却觉得笑声中,朱隶的右手轻轻地掠过自己的脖颈,酥**痒的,还有一点疼。 谢念琼用手摸了一下脖颈,黏黏糊糊的,再摸,更多的血流了出来,谢念琼瞬间感到了恐惧,眼睛倏然瞪大,想说话,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众人看到谢念琼大笑三声后,忽然松开了朱隶,双膝跪地,瞪大了眼睛,两只手摸着自己的脖颈处,在那里,有一条明显的血线,呼呼地冒着鲜血。 众人被这一幕惊呆了,长大了嘴,如被点了穴道似得,一动不动。 只有其中的两个人动了一下,只是这一动,并不是他们的本意,而且,是他们生命中最后一动。 这两个人,是十一杀所剩三杀中,除了自己种了绝情蛊的另外两杀,此时,这两个人分别躺在地上,眉心中各镶着一枚立着的铜钱。 铜钱几乎没入眉心。 两个杀手倒下了,朱隶却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望着众人,牵出一抹虚弱的笑容:“能活捉我朱隶的人,还没生出来。” 只是一句话,众人都明白了,仅仅一瞬间,朱隶杀了三名高手。 但谢念琼是怎么死的,众人却没有看出来。 谢念琼是被朱隶手指上的钻石戒指割破颈动脉血管而亡的。 朱隶苦笑,二十年前,朱隶凭着一枚镶着金刚石的戒指,闯平章大营,招降乃儿不花,那次玩的是虚的,今天戒指升成了钻石的,功夫的也是真,在朱隶的钻石戒指划过谢念琼脖颈时,朱隶仅余的内力惯透钻石,锋利的钻石如手术刀一样,温柔地划开了谢念琼的颈动脉。 借着余威,朱隶手中的两枚铜钱同时袭击两名杀手,相信处在震惊中毫无防备的两名杀手,此生最后看到的,就是眼前金光一闪。 朱隶没有杀那名种了绝情蛊的杀手,因为他一定深爱着柳卿卿,朱隶不忍心下手,更是因为,朱隶根本没有能力再杀一个人了,哪怕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谢念琼带着三个杀手和一群人包围上来的时候,朱隶就知道,逃出去容易,逃出去且不让谢念琼去找朱瞻基,不仅是困难,可以说不可能。谢念琼的目标就是朱瞻基,看到穿着朱瞻基衣服的柳卿卿,谢念琼必然知道朱瞻基就藏在附近。 朱瞻基藏身的那个山洞很浅,如果仔细搜索,很快能找到,此时唯一的方法,就是让谢念琼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然后杀了他和另外三个杀手。 仅凭自己的实力,朱隶自讨不仅没有能力同时杀掉谢念琼和三个杀手,反而可能被他们杀掉,三个杀手联手,已然能与朱隶打个平手,谢念琼的武功虽然比朱隶略逊一筹,但谢念琼使毒和巫术,让朱隶防不胜防。 朱隶只能选他们警惕性最低的时候出手,而朱隶被他们逼入死角,毫无反抗能力时,是他们的警惕性最低,防御最差的一刻。 不过,也是老天爷帮朱隶,朱隶的计划再好,也没有能力同时杀掉四个人,老天爷帮助朱隶争取过来了一个人,虽然不是朱隶的盟军,但至少不是朱隶的敌人。 “如果谁认为自己有能力生擒本王,尽管来。”朱隶说完,晃晃悠悠地走到柳卿卿身旁,将柳卿卿扶起来,两个人相拥着靠在一块岩石上。 众人拿着火把,怔怔地朱隶和柳卿卿,谁也不敢上前。 朱隶现在看上去很虚弱,但刚才看上去更虚弱的时候,三个江湖顶尖高手,瞬间死在他的手里。 谁也不知道朱隶的爆发力到底有多强。 “王爷,你觉得怎么样?”柳卿卿扬起小脸,惨白的、没有血色的玉手轻轻抚摸着朱隶的面庞。 “我没事,卿卿还好吗?”朱隶将头靠在柳卿卿的头上。 “卿卿也没事。”柳卿卿轻声说着话,手缓缓摸到腰间,停了一会,拿出了一块石头。 那是两年前住在交阯时,朱隶带柳卿卿在街上买的,当时买了两块,一块纯白的,一块纯黑的,柳卿卿此时拿出的那块,本是纯白的,却被柳卿卿带血的手指染红了。 “王爷,卿卿一直保存着,王爷,对不起。” 朱隶也从腰间拿出那块黑色的:“卿卿,本王从来不怪你,真的。” 柳卿卿非常妩媚的笑了,始终血迹未干的嘴角,让这抹笑容,如绽放在雪中玫瑰,异常凄美。 抬起手,将自己手中石头于朱隶手中的合在一起,柳卿卿低婉的嗓音轻轻说道:“王爷,卿卿知道没有资格爱你,但卿卿从看到你第一眼,就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你,非常非常爱,如果真有来生,让卿卿好好地爱你一次,好吗?” 朱隶干裂发白的嘴唇吻着柳卿卿的眉眼,喉咙中溢出一个字:“好” 怀中的柳卿卿发生一声满足地叹息,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 “卿卿,你冷吗?”朱隶抱着柳卿卿的手臂紧了紧。 “不冷,王爷的怀抱非常温暖。”柳卿卿把头往朱隶的怀中蹭了蹭,一只手环在朱隶的腰上,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明知道这里不能睡觉,朱隶却也闭上了眼睛,两个人竟然在敌人的环视之下,进入了梦乡。 永乐帝带着人在天蒙蒙亮的时候找到他们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诡异的场面:朱隶和柳卿卿均是一身血迹斑斑,靠在岩石上,安详地闭着眼睛,在他们周围的草地上,点点滴滴的全是鲜血。 谢念琼死在离朱隶不远的地方,双眼圆睁着,不甘地望着天空,另外两名杀手跟谢念琼几乎一样,诧异自己怎么就突然迈进了另一个世界。 剩下的人仍然站在原地,火把劈劈啵啵地烧着,所有人像是被时间定住了,就这么站了将近一个时辰。 没有人离开,也没有人敢走上前。虽然朱隶闭着眼睛靠在岩石上,看上去没有一点攻击性。 看到朱隶浑身的血迹和毫无血色的面孔,永乐帝眼前一黑,虎躯微微一晃。 吴晨在发现朱隶的第一时间跑了过去,站在朱隶面前时竟也迟疑了一下,才将手指颤颤巍巍地伸到朱隶的鼻息下面,感觉到朱隶温热的呼吸,吴晨的紧绷着脸瞬间融化,再探探朱隶的脉搏,虽然内伤严重,却不至于丧命。 “爷还活着。”吴晨冲着永乐帝高兴地叫道。 一直站着的瓦刺士兵齐刷刷冷冷望了吴晨一眼,心中不约而同地骂着:废话,不仅活着,而且走过去的如果不是你,而是我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的话,是有人死了,但一定不是朱隶。 朱隶彻底清醒过来,是在七天之后。 这一段时间朱隶不是没醒过,却一直昏昏沉沉的,醒来喝药,吃点东西,然后接着昏睡。 军医检查过,朱隶的内伤第五天时就好了大半,却不明白朱隶为什么一直醒不过来。 那夜里不见了朱隶和朱瞻基,永乐帝并不是很担心,朱隶的能力永乐帝知道,瓦刺人的武功永乐帝也知道,朱隶就算一时回不来,也必然带着朱瞻基好好地躲在什么地方,此时天黑地形复杂,确实不宜盲目寻找。 但整整一夜,永乐帝也没睡着,知道不会有什么危险,却始终放不下心来,天刚蒙蒙亮,永乐帝就带了三万禁卫,一路找来,看到朱隶时,永乐帝真想给自己一个耳光,这次出征,太自信了。 藏在山洞中朱瞻基很快被找到了,看到浑身是血处于昏迷中的朱隶,朱瞻基双膝跪下,内疚地流下了热泪,如果自己听从朱隶的话,朱隶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从山上下来后,永乐帝命令留下三分之一的人马收拾残局,其他人班师回朝。 永乐帝很自然地将自己的马车让给了朱隶,自己同朱瞻基乘坐一辆马车。 朱隶昏睡这几天,永乐帝一天探视好几遍,吴晨更是寸步不离。 第八天早上,朱隶终于睁开了双眼。 仍然在营帐中,仍然看到有一个人趴在自己的床头,朱隶恍惚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三宝。”朱隶声音嘶哑。 “爷,你终于醒了。”不是马三宝,是吴晨,这里也不是二十多年前征讨乃儿不花的营帐。而是征讨瓦刺军的营帐。 “吴晨。”朱隶扶着头坐了起来。 吴晨忙伸手扶着:“爷,你感觉怎样?” 朱隶揉着太阳穴,没说话。 “头疼吗?”吴晨再问。 朱隶还是没说话。 “爷,您先躺一会,吴晨去叫御医。” “卿卿在哪里?”朱隶拽住要离开的吴晨,沙哑地问。 “爷,柳姑娘,走了。” 朱隶抬起头,望着吴晨有些躲闪的双眼,品味着‘走了’这两个字的含义。其实朱隶只是奢望地一问,那天在山上,柳卿卿揽着朱隶腰的手臂早已无力垂下,身体渐渐冰冷,在朱隶怀里,柳卿卿已经走了。 当时的朱隶确实如周围瓦刺人所看到的那样,只是闭着眼睛不动,以朱隶的体力,如果同时走过去三个人,死的必然是那三人,若再多一个人,死的就是朱隶,朱隶是不可能活着落到瓦刺人手里的,他清楚自己被俘对永乐帝的威胁有多大。 那些瓦刺人之所以站了近一个时辰,一直没动,是因为他们知道,如果他们把朱隶逼死了,他们自己就不是死这么简单了,而只要朱隶活着,他们也可以活。 人的勇气都是一时的,冷静下来,没有人愿意找死。况且他们都是普通的士兵,大明朝对蒙古俘虏的政策他们很清楚,抓回去,在北京的北面屯田。对于他们来说,这也是不错的生活。 这些人最后也确实都到了北京的北面,编到各个盟中,定居了下来。除了那名种了绝情蛊的杀手。 绝情蛊就是绝情绝义,不能对绝情蛊主人动情,而那名杀手偏偏对柳卿卿动了情,最终在柳卿卿墓前,吐血而亡。 朱隶方要站起来,忽然头一侧,“哇”的一声,将这两天残留在胃中的汤药全都吐了出去。 “爷”吴晨吓了一跳,嗓音都变了,一只手紧紧抓着朱隶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拍打着朱隶的后背。 朱隶吐完后,虽然浑身无力,却舒服多了,头也不那么疼了,靠在吴晨身上,轻轻舒了口气:“爷没事,你不放心,可以让御医来看看。” 一个月后,永乐帝率大军回到北京。 永乐帝率先撤兵后,本次北征主将安远侯柳升率领留下的二十万大军,两次越山追击瓦刺军,最终彻底吃掉了瓦刺大军,杀瓦茨王子十余人,给瓦刺不造成难以复原的重创。 永乐帝回到北京第五天,安远侯柳升也率剩余大军凯旋。 回程的这一月,朱隶表面上是康复了,除了脸色还有些苍白,身体还有些虚弱外,看不出有什么别的问题。 但朱隶知道,他的头风更严重了,有好几个夜里,朱隶头疼得睡不着觉。 而昏睡的那七天中,做的那个梦,让朱隶记忆深刻。 其实那不算梦,是早已被朱隶遗忘的一段记忆。 靖难期间,朱隶在济南城外受伤后回到北平养伤,在燕王府遇到道衍大师,道衍大师用六枚铜钱为朱隶卜了一卦,当时道衍大师解释说,朱隶还能在这个朝代生活十五年,又好象是二十五年,中间的十年看不清,似乎瞬间而过。 这个卦词朱隶相信道衍大师已经不记得了,因为看道衍大师当时的情况,似乎实在迷离状态说出的这些话。 朱隶也早忘了,如果不是那个梦,他也想不起来。 道衍大师为朱隶卜卦的那一年,是建文二年,那一年,囡囡两岁,如今是永乐十二年,囡囡十六岁了,算起来,那是十四年前。 如果按卦象所说,朱隶离第一个期限十五年,只剩一年了,第二个期限二十五年,又是什么意思? 北京的事情朱隶都安排得差不多了,石毅到底进了仕途,三年之期后,石毅正式担任北京府衙通判,正五品,朱隶去安南的一年,石毅几乎将监督协调紫禁城修建和皇陵修建的事情都担了起来,就任通判,主要工作还是紫禁城和皇陵的兴建。 吴晨在朱隶面前还是吴晨,在外面真成了大人,吴大人,北京府卫指挥佥事,正四品,负责北京的安全防卫。 马智杺这几年的生意发展得很快,不仅将商队远伸到了云南,而且商号遍布各个行业。稳稳成为最初四名皇商中的佼佼者。 这几年,朝廷陆续又批复了三名皇商,皇商发展到七名,但后面这三名皇商,实力显然不如前面的四名。 皇商这几年的发展,已经对大明朝的经济隐隐有了调控作用,而商业对经济的调控作用,朱隶不仅对朱高炽讲得很透彻,而且朱高炽理解的也很清晰,并逐步学会了运用。 让朱隶吃惊的是,永乐帝在经济方面虽然不如朱高炽吃得那么透,但却很明白商业对国家经济的影响。有了永乐帝的认可,朱高炽做起事情来,更是得心应手。 齐昕快成慈善家了。 这不仅是朱隶没有想到的,连齐昕自己也没有想到。 朝廷开始兴建安抚村后,朱隶首先将莲花山划成了安抚村,接着齐昕在朱隶的请求下,在距离莲花山南北百余里路的河北顺德和山东东昌附近的乡村,分别兴建了两个安抚村,并手把手教授当地人自己管理。 兴建了这两个安抚村,齐昕对兴建安抚村上了瘾,这些年,齐昕在河北和山东陆续兴建了十余座安抚村,安抚村的人见了齐昕,都称呼他齐大善人。 朱隶打趣齐昕:“你喜欢别人称呼你齐大侠还是齐大善人?” 齐昕说了一句让朱隶动容的话:“大侠是靠个人努力就能做到的,大善人不仅靠个人,更多的靠社会,靠国家。” 一个人的能力再强,毕竟是有限的,只有利用个人的能力,去影响社会,影响国家,这个人的能力,才能尽可能地放大,让更多的人,甚至一个时代受益。 朱隶终于明白,永乐帝做皇帝,不仅仅有野心,他要宣扬他的思想,让更多的人吃上饭,有房子住,就必须有更大的权利,登上更高的位置。 第307章十年 第307章十年 永乐帝北征回来,很自然地住进了北京的京王府。 京王府就是永乐帝的行宫。这一点在朝廷早已形成了共识,故而北京府尹乔和僧也没有我永乐帝另外安排地方。 将侄女乔依依嫁给马智杺,乔和僧认为这是自己这一生做的最正确的一个决定,马智杺现在不仅有钱,而且已然成了皇帝身边的红人。 早在朱隶送走小芸、索菲亚和孩子们,同沈洁两个人回到北京时,马智杺和石毅就拖家带口,在京王府强行选定了院落搬了进来,后来齐昕也跑来凑热闹,挑走了一个院落,虽然齐昕这些年仍然没有娶亲,倒是纳了一个小妾,叫小桃。听说也是战争留下的孤儿,是齐昕在山东兴建安抚村的时候认识的。小桃比齐昕小了二十岁,却一眼就看上了齐昕,非要跟着齐昕,并逢人自称自己是齐昕的妾室,弄得齐昕一点招没有。 齐昕到北京,小桃也跟到了北京,跟着齐昕住进了京王府,齐昕没想到的是,小桃竟把京王府当成了她和齐昕的家,齐昕离开北京办事,小桃竟然跟齐昕说:“妾身在这里等你回来。”齐昕听了这句话,差点没晕倒,其实就是晕倒了也没有用,别看小桃还不到二十岁,却很清楚朱隶对齐昕的影响,她知道只要她留在京王府,迟早能真正成为齐昕的小妾,甚至夫人。 一群人疯狂地到京王府抢院子,朱隶当然明白他们是担心小芸、索菲亚和孩子们走后,朱隶和沈洁太冷清,有这样一群贴心的朋友,朱隶觉得心里暖暖的。 此番朱隶跟着永乐帝北征,马智杺、石毅,包括齐昕,都尽量不去外地,住在京王府,因而朱隶倒是很放心沈洁,王府里住满了人,即不怕沈洁寂寞,更不怕沈洁没有人照顾。 如果不出征蒙古,朱隶这个时候应该在南京的京王府了,而且一段时间里将不会再回北京。 故而京王府这些天格外的热闹,马智杺、石毅、齐昕都回来了,明知道永乐帝也住在京王府,却没有一个人提出要搬出去。 清晨躺在朱隶的卧室中,听着隔壁院子里孩子们的尖叫和母亲们温柔的呵斥,永乐帝的脸上露出了普通人的笑容。皇宫大院宅深似海,哪里能听到这些声音。 朱隶恐怕是大明朝身份最尊贵的‘平民’,不是他有平民的身份,而是他过着平民的生活,在朱隶和沈洁的影响下,朱隶身边的这些人,也过着平民的生活,虽然他们也有很多丫鬟和下人,但带孩子的还是母亲,而不是达官贵人府宅中通常的奶妈,永乐帝切实能感受到平民生活中的天伦之乐。 “皇上,醒了吗?”朱隶走进房间,撩开床幔。 朱隶身体恢复后,永乐帝的起居,仍然由朱隶照顾,其实朱隶也不用做什么,无非是撩撩床幔,陪着用餐,聊聊国事,但永乐帝看奏折时,总是把朱隶赶出去。 朱隶每逢此时总是微微一笑,他明白永乐帝是担心他的身体,不想让他操心。 朱隶也不坚持,对永乐帝来说,朱隶养好身体,比帮着他看奏折,要重要多了。 可朱隶的身体总是不随人意,一个多月了,眼见着朱隶明显地消瘦下来。 永乐帝看在眼里,嘴上没说,心里却很着急,随行御医看了个遍,仍然判断为头风,却没有什么好办法,永乐帝想到了早已辞去京中一切职务,回北京庆寿寺的道衍大师姚广孝,遣人去找,知道姚广孝已经闭关半年,这几日能出关,永乐帝留下口信,请姚广孝出关后到京王府为朱隶看看病。 “皇上,今天天气不错,不如我陪你去天寿山看看?”历代君王对自己的陵寝都很重视,皇陵从动工兴建到现在也有三年多了,陵寝的地下建筑已初具规模。 永乐帝颔首,计划十天后启程回南京,永乐帝也很想在临行前,去天寿山的皇陵看看。 为了方便运送建筑材料,通往天寿山的道路修的十分平整,远不像当初选址时还要步行爬山,现在坐着马车就上去了。 让永乐帝有些奇怪的是,朱隶今天陪永乐帝出行,不仅没有骑马,而且也没有同往常一样与永乐帝共乘一辆马车,而是自己单独坐了一辆马车,跟在永乐帝后面,但下车后陪同永乐帝视察皇陵工程进展时,永乐帝觉得朱隶的脸色除了比平时更为苍白一些,精神倒是很好,午餐仍然展示了他那一手烧烤皇帝的技巧,为永乐帝烤了一只山鸡,只是朱隶今天只烤了一只,除了永乐帝,朱隶仅品尝了一口。 谁也预料不到,这一次出行,成为朱隶陪伴永乐帝的最后一次出行,那只山鸡,也成了朱隶为永乐帝烤的最后一只山鸡。 回到京王府,朱隶少有的没有陪永乐帝进晚餐,永乐帝以为朱隶累了,没太在意,却没有想到翌日早起,为永乐帝撩开床幔的并不是朱隶。 “京王爷呢。”永乐帝坐起身,有些不安地问道。 “回圣上,京王爷昨日回来就病倒了。”内官小心翼翼地回禀。 “病了?为什么昨天不回禀?”永乐帝倏地起身,声色俱厉。 内官连忙跪下,哆哆嗦嗦地说:“京王爷有令,不让回禀圣上。” “京王爷现在在哪里?” “在王爷的寝室休息。” 永乐帝没再问什么,无视跪在他面前的内官,抬腿就走,吓得内官急忙爬到一旁让路。 急匆匆走进朱隶的房间,朱隶并没有像永乐帝想象的那样躺在床上,而是面色苍白地靠在床头坐着,屋里站满了人,沈洁、吴晨、马智杺、石毅、黄御医等都在,永乐帝还意外地看到了道衍大师。 “参见圣上。”永乐帝一进来,屋里的人立刻跪了一地。 “都平身,小四,你怎么样?”永乐帝说着话,坐到朱隶的床边。 “没事。”朱隶对着永乐帝微笑道:“昨天回来是头疼的厉害,现在好多了。” “是朕疏忽了,你昨天不舒服,不该让你陪朕出去。”永乐帝握着朱隶的手,满眼的关切。 朱隶摇摇头,反握着永乐帝的手,猜到永乐帝一定是醒了就过来了,勾唇露出一抹朱隶招牌式的无赖笑容:“皇上,阿四饿了。” 京王府被永乐帝霸占了的朱隶的书房,永乐帝坐在书案后面,手中拿着一杯热茶,在永乐帝的对面,坐着刚刚出关的道衍大师。 “大师,朕对医学方面知之甚少,你直接说,京王爷还有多长时间?” 沉默,压抑的沉默,道衍大师沉默的时间越长,永乐帝的心越往下沉,握着茶杯的手指,骨节因用力而泛白。 “乐观估计,一年。” “啪。”茶杯在永乐帝手中破碎,瓷片割破了永乐帝的手指,鲜血瞬间涌出,而永乐帝似乎没有感觉,仍然攥着已经破碎了的茶杯。 “圣上。”道衍大师低呼一声,忙上前掰开永乐帝的手指,五个指头全被瓷片割破了,包括掌心。 “没有办法了吗?”永乐帝喃喃道。 “圣上,微臣无能,京王爷得的是火风,没有办法了,微臣能做的,就是为京王爷找些草药,让京王爷在最后一段日子,不至于那么疼。”道衍大师深深地叹息。 朱隶还很年轻,就得了这种病,道衍大师也觉得非常惋惜。 “对,对,多找些止痛的要给小四,朕不忍心看着他那么难受。”永乐帝连连点头。 “普通的止痛要对京王爷已经没有什么用的,能用上的止痛药都多少有一些毒性。” “有毒,毒性大不大?没关系,爱卿找来的药,朕先试。” “圣上”道衍大师震惊。跟着永乐帝这么多年,道衍大师亲眼看着永乐帝对朱隶的深情,却也没有想到,永乐帝要为朱隶试药。 “圣上,您的龙体重要,万万不可提试药二字。” 永乐帝看了道衍大师一会,开口道:“爱卿尽快把药找来,朕找个人试就是。” 朱隶的房间,沈洁拧干了手巾,递给朱隶。 “沈洁。”朱隶的手攥住沈洁正要回缩的手。 “嗯?”沈洁一夜未睡,黑眼圈很明显地挂在脸上,这些天,沈洁也跟着清减了许多。 “我昨天怎么了?” “你回来后晕倒了。”沈洁抽回手,拿着手巾起身去清洗。 “只是这样?”朱隶起身下地。 “你还想怎样?”沈洁没回头,手在水盆里却停下没动。 “沈洁。”朱隶从后面拥抱沈洁:“告诉我实话。”朱隶知道沈洁没有说实话,如果只是简简单单的晕倒了,不可能朱隶早上睁开眼睛时,满屋子都是人。 沈洁被朱隶抱着,眼泪一滴一滴落进水盆,好半天才轻轻说道:“你的脑瘤已经引发了癫痫。” 昨日临出门时,朱隶就觉得头比往日又疼又涨,但出行的事情已经安排好了,朱隶遍临时给自己加了一辆马车,想着在车上休息休息,也许能缓解。 到了天寿山,虽然没有缓解,但也没有加重,朱隶强撑着,陪永乐帝视察了皇陵地宫,中午时,朱隶很想把两只野鸡都烤了,但是第一只快烤好时,朱隶知道如果自己强撑着烤第二只,一定能吐个天翻地覆。 好不容易坚持回到王府,朱隶实在撑不住了,他记得晕倒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吩咐吴晨,不要告诉永乐帝。 朱隶不知道,他当时真不是简简单单地晕倒了,他晕倒的同时伴着**状呕吐,接着是抽搐。 吴晨从来没有见过住朱隶这样,立马吓蒙了,好在道衍大师正巧进来,看见朱隶后第一句喊道:“别让王爷咬了舌头。” 吴晨想都没想,直接把两个手指伸进了朱隶口中。 如果不是道衍大师及时出现,朱隶很有可能呛进呕吐出的东西窒息而死,或者咬破舌根动脉,使口中的血液呛进气管窒息而死。 可以说,道衍大师又一次救了朱隶的命。 “我咬了吴晨的手指头?严重吗?”朱隶紧张地问道。 沈洁摇摇头:“没事。” 如果不是道衍大师随后又喊了一声,点他的昏睡穴,吴晨的两个手指头恐怕会废了,尽管如此,吴晨手指上的伤也深可见骨。 “沈洁,道衍大师有没有说我还有多长时间?”朱隶轻轻问道。 “没有。”沈洁迅速答道,“朱隶,别想那么多,好好休养,你会好的。”说着话,沈洁将手巾拧出来,搭在一旁。 “中午想吃点什么?我让厨房准备。”沈洁离开朱隶的怀抱,向门口走去。 “沈洁。”朱隶叫住走到门口的沈洁。 沈洁停下脚步,迟疑了片刻,忽然转身扑进朱隶的怀抱,扑簌簌留下的眼泪片刻就将朱隶的衣服打湿了。 朱隶怜爱地抚摸着沈洁的秀发:“沈洁,不管怎样,你都要好好活着。” 沈洁在朱隶怀里摇着头:“你知道,我就是答应你,我也做不到。” “沈洁。”朱隶叹息。 “你不用说什么,上天入地我都跟着你,你赶不走我的。”沈洁使劲吸吸鼻子,抬起头,对着朱隶展露了一个笑容,“我不怕,不管你在哪里,我都在你的身边。”说罢离开朱隶,开门走了出去。 “大师。”道衍大师的禅房中,朱隶盘膝坐在道衍大师的对面。 “尝尝老衲手艺,这是明前大红袍。”道衍大师面前摆了一套茶具,道衍大师慢慢悠悠地洗茶,烫杯,随后将一个闻香杯递给朱隶。 朱隶接过,将闻香杯凑近鼻端,垂下眼眸轻轻地吸了口气:“好茶,如果燕飞在这里,一定更会欣赏品评。” “你放心不下燕飞?” “我最放心不下的是圣上。” 道衍大师没说话,只有沏茶的水声,从茶壶中缓缓注入茶杯。 端起沏好的茶递给朱隶:“老衲很抱歉,帮不上你。” “我还有多长时间?”朱隶接过茶杯,轻轻地问道。 “一年,也许更短。”道衍大师望着朱隶,却发现朱隶听了这话没有任何反应,似乎早已知道。 朱隶表面没有反应,内心却掀起了惊涛,他不是震惊自己还有一年的寿命,而是震惊道衍大师当年解说的卦词,十五年,或二十五年,如今已经十四年,若在能活一年,不正好十五年,二十五年是什么意思,难道十五年以后,会遇到什么机缘巧合,头疼的病不治而愈,那瞬间又是什么意思? 瞬间,人生在世,如白驹过隙,生死不过一瞬间,说十年是瞬间也不为过,小沈阳的话怎么说的,眼睛一闭一睁,一天过去了,眼睛一闭不睁,一辈子过去了,就像那年…… 朱隶想到这里,眼睛一亮,他忽然明白瞬间什么意思了,但紧接着,他又蹙起了眉头。 如果十年只是眼睛一闭一睁过去了,到时还是逃脱不了死亡,要这十年有什么意义,只是看看十年后的天下吗? 十年后,十年…… “今年是什么年?”朱隶突然问道。 道衍大师一愣,随即说道:“永乐十二年。”道衍看得出朱隶知道自己的时间后,并没有像常人一样沮丧,歇斯底里,而是一直在思考什么,他想得非常入神,连喝完了茶放在桌上,道衍又为他续上,他都没有注意,端起来又慢慢地喝了。恐怕连茶的味道都没有喝出来,可惜了这份千金难得的好茶。 道衍大师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看到朱隶来,道衍大师拿出连永乐帝来都没有舍得拿出来的大红袍,亲自为朱隶煮茶,他不是不知道朱隶对茶道并没有什么学问,还是留给了朱隶。 皇帝在宫里什么茶没有喝过。道衍这样给自己解释。 其实皇宫的茶,朱隶又什么样的没有喝过,永乐帝对茶道可是有研究的,凡是他觉得好的东西,必然会给朱隶留着。 朱隶听了道衍大师的回答,又陷入了沉思,记忆中,永乐帝之后,朱高炽在位只有一年,接着朱瞻基继位,朱瞻基继位时,似乎还有一个小小的风波,汉王朱高煦要效仿他的老爹,抢侄儿的皇位,可惜他没有他老爹的本事,他侄儿也不像朱允炆那般羸弱,所以他失败了。 这一段历史,朱隶已经很久没有想过了,一直认为它离自己很远,却突然发现离自己很近。 自永乐帝登极后,朱隶虽然在催永乐帝立太子的时候,也说过百年之后,可从来没有真正想过,永乐帝有一天也会死,会真的传位给朱高炽的,但永乐帝在位了多少年,是哪一年传位给朱高炽的? 朱隶的紧蹙着眉头,手中的茶杯越握越紧,忽然啪的一声,茶杯在手中破裂。 “京王爷。”道衍大师忙起身,掰开朱隶的手指,将碎茶杯从朱隶的手中拿出,心中感叹一句:这对君臣,怎么都喜欢捏碎茶杯。 “京王爷,不要想了,放松,放松”见朱隶脸色发白,冷汗涔涔而下,道衍大师轻轻拍着朱隶的后背,口中低低呢喃着,“闭上眼睛,深呼吸,放松,呼吸,放松,想什么呢,说出来。” “十年。”朱隶低声道,眼中溢出了两行热泪。 第308章踪迹全无 第308章踪迹全无 朱隶终于想起来了,永乐帝是十年之后,永乐二十二年驾崩的,并未死在宫中,而是死在了五征的归途中,那个地方叫榆木川。 朱隶之所以能想起这些,是因为朱隶大学毕业那一年,跟家在海拉尔的同学一起到海拉尔游玩,到了海拉尔才知道,这个地方古称榆木川,永乐帝五征归程途中,就死在了这里,而永乐帝死的那一年,是永乐二十二年。朱隶当时二十二岁,跟朱隶一字之差的永乐帝朱棣当了二十二年皇上,因而朱隶印象深刻,回到明朝几十年后,仍然能想起这件事。 “京王爷,你先躺下,什么都不要想,睡一会。”道衍大师扶着朱隶躺下,点上了安神香。 道衍大师不明白十年什么意思,但猜得出,十年对朱隶很重要。 四年后,道衍大师在庆寿寺自己的禅房中又卜了一卦,看着卦象,道衍大师忽然哈哈大笑,口中念叨着:“老衲终于明白十年是什么意思了,京王爷,你果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陪伴道衍大师的小和尚听不明白大师这两句话的意思,正要请教,却发现道衍大师已悄然圆寂。 月上中天时,道衍大师将朱隶送回了京王府,此时的京王府已经乱了套,就差没有挖地三尺找朱隶了。 然而看到朱隶回来,谁也没有问他去哪里了,倒是道衍大师很主动地说:“京王爷下午在老衲那里,身体不舒服小睡了一会。” 朱隶歉意地向大家笑笑,走到永乐帝面前,低声问道:“皇上,用过晚膳了吗?” 永乐帝望着朱隶,直接吩咐:“传膳” 虽然朱隶的生命还有一年,但想到永乐帝仅仅还有十年的寿命,朱隶依然心痛。 这个晚上,朱隶和永乐帝像一年前一样,在彼此的呼吸声中入睡。 “沈洁,我们不回京师了。”看着忙碌地收拾东西的沈洁,朱隶低声说道。 “你说什么?”沈洁放下手中的东西,走到朱隶身边坐下。 “你的时空穿梭器还能用吗?” 沈洁瞪大了眼睛看着朱隶,见朱隶神态认真,兴奋地说道:“你终于想通了?你放心,我一定给你找最好的医生,我的教授认识一位美国的脑外科专家,我们回去就请教授为我们联系,钱不是问题,我父母那里有钱,我也可以像上次一样,带几颗钻石回去,虽然脑瘤不好治,但是有成功的病例不是……” “沈洁,沈洁。”朱隶拍拍沈洁的手,打断沈洁的话,“我想十年后再回去。” “你想什么?”沈洁的目光忽然暗了下来,“朱隶?” 看着朱隶请求的目光,沈洁轻轻拉起朱隶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你想呆多久我都陪你,可是,你的身体,还能坚持十年吗?”道衍大师虽然没有对沈洁说什么,黄御医也没有说过朱隶还有多长时间,但从他们的目光中,沈洁知道朱隶的时间不多了。 “沈洁,还记得我们曾经穿越掉一年半的时间吗?”得到晋王朱棡的死讯后,朱隶和沈洁立刻从开封农庄动身前往京师,野心勃勃地想改遗诏,让朱元璋直接传位燕王朱棣,结果在紫金山上不小心穿越了一年半,醒来时,燕王已经反了。 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了,想起来还是那么清晰。 沈洁点点头,她不仅记得这件事,她还记得那个令人面红耳赤的夜晚。 “我想象那次一样,穿越十年。”朱隶神色认真地说道。 “穿越十年,为什么?”难道十年以后,会出现什么神医妙药?沈洁想到了李时珍,难道十年以后,李时珍就成了名医了? 事实上,李时珍在一百年后才出生。 朱隶没有让沈洁继续猜,转过头,仍然握着沈洁的手,目光却不知落在了何处,沉声说道:“因为皇上还有十年的寿命。” 沈洁娇躯一震,茫然地望着朱隶,是啊,永乐帝已经五十多了,十年以后六十多,做为这个年代的人,六十多岁也算长寿了。 沈洁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永乐帝也会死。 “你怎么知道?”沈洁问出口就知道答案了,自然是历史上记载的。 “昨天去道衍大师那里时想起来的。永乐帝在位二十二年,在第五次北征归途中,病逝于榆木川,时间是八月十二号。” 沈洁诧异地望向朱隶:“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因为我二十二岁那年去了海拉尔,也就是现在的榆木川,我小学是在奶奶家上的,校名叫榆木川小学,我的生日是八月十二号。” “你说的是现代的事情?”沈洁说得有些困难。还是刚来的那两年,朱隶和沈洁常聊一聊现代的事情,后来渐渐地不再聊了,现代的事对于他们来说,似乎是前世了。 朱隶点点头,他也很长时间没有想过这些事情了,那天在道衍大师的禅房中突然想了起来。 “原来你的生日是八月十二号。” 朱隶穿越后,每年过的都是原来朱隶的生日,自己的生日早都忘了。 “居然有这么多巧合,看上去都不像真的了。”沈洁感叹道。 “也许冥冥中,早已注定我将穿越六百年,所以才会有这么多的巧合。”朱隶轻轻地叹出一口气。 沈洁细细地打量着朱隶,忽然站起身,温柔地拥抱着朱隶:“你做什么决定我都同意,只求你让我陪着你。” “沈洁。” “一分一秒都不要离开你,你能答应我吗?” “沈洁。”朱隶用力揽着沈洁的蛮腰,“我答应你。” 五天后,朱隶和永乐帝同时离开京王府,永乐帝向南走,回南京,朱隶向东走,怀中揣着道衍大师的亲笔信,去长白山寻找道衍大师年轻时的好友,名医崎道和尚。 “皇上,阿四不在您身边,您自己都多保重。”朱隶扶着永乐帝坐上马车。 “小四,朕等着你的好消息。”永乐帝握着朱隶的手,握得很用力。 朱隶微微笑了:“皇上放心,我答应姐姐的话一定不会食言的,只是,也许需要很久。” 徐皇后临走前,让朱隶握着永乐帝的手,答应自己死在永乐帝后面。 “朕相信你五年、十年、二十年,朕都会等着你。”永乐帝望着朱隶,眼睛闪亮亮的。 朱隶忽然一步踏进马车内,使劲地拥抱了一下永乐帝,转身下车,大喊一声:“启程” 永乐帝的车队走远后,朱隶和沈洁与齐昕、吴晨、马智杺、石毅、吴梦蝶等告别,上了另一辆马车。 吴晨一直想陪着同去,被朱隶坚决地拒绝了。却给吴晨留下了个很奇怪的任务,朱隶在天寿山山脚下买了三间草房,让吴晨经常派人去看看,保持随时能住人,但不许任何人在哪里住。 “如果我回来,会先去那里住两天,衣服,财物等等,都备着些。”朱隶如此嘱咐吴晨。 朱隶的第一站,就是天寿山下的三间草房。 “回禀圣上。”永乐帝回京师途中临时的中军帐里,一名锦衣卫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 “嗯。”永乐帝鼻子哼了一声,仍然埋头看着奏折。 “卑职无能,卑职跟丢了。” 永乐帝没有说话,那名叫黄克明的锦衣卫却感到周围的空气突然不见了,自己连呼吸都很困难。 “卑职带着人一直守着那三间房,连眼睛都没有眨,但早上起来,京王爷和王妃已经不再房中。”虽然永乐帝没说话,黄克明也逼着自己把话讲完。 “你们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吗?”永乐帝忽地站了起来,手一挥,书案上的东西全部掉了地上。 “圣上恕罪。”黄克明吓得连忙磕头。 在永乐帝的心中,朱隶可以离开,但永乐帝必须随时知道朱隶的消息,知道朱隶在干什么,身体怎么样?就像永乐帝同意朱隶到北京,却派了御医王菊跟在朱隶身边,随时将朱隶的情况汇报给永乐帝。 此番派锦衣卫跟踪,锦衣卫竟然给跟丢了。 永乐帝心中莫名的惊慌。 “来人!”永乐帝冷冷地命令道。守在营帐外的卫兵立刻走了进来。 “拖出去,斩了” “圣上饶命”黄克明知道自己严重失职,却没有想到严重到小命都丢了。 “圣上息怒。”随行护驾的武安侯郑亨闻声走进来跪在地上,“圣上,京王爷若不想被人跟踪,谁也跟不住他。” 黄克明虽然不敢抬头,心里却像感激佛祖一样感激郑哼,圣人啊,大明朝想跟踪朱隶的,也就以前贤国公燕飞还能勉强做到。 永乐帝闭上眼睛没说话,好半天才挥挥手,让郑哼和黄克明退下。 黄克明悄悄地吁了口气,低着头站起身,忽然感到面前的身影一晃,黄克明反映迅速,身体还没有站直,人已经弹了出去。 “圣上。”扶着险些晕倒的永乐帝,黄克明焦急地唤道。 郑哼随即奔出营帐,大喊一声:“叫御医。” 朱隶失踪一年了,黄克明一直希望戴罪立功,然而一年来,朱隶和沈洁像是在人间蒸发了,踪迹全无。 黄克明曾经向道衍大师寻问过崎道和尚的住址,道衍大师开始说崎道和尚云游四方,居无定处,知道崎道和尚在长白山,也是五年前的消息。 待黄克明把长白山翻了个遍回来,道衍大师才说,他根本没有崎道和尚这样一位朋友,崎道和尚是朱隶告诉道衍大师的。 其实朱隶与众人告别,同沈洁驾车离去,大家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心中都明白,朱隶是故意避开他们,不愿意他们看着自己走完最后的历程。 寻找名医仅仅是个借口。 南京皇宫上书房。 黄克明仍然像一年前一样跪在地上,把头深深地埋下。 永乐帝静静地听着黄克明的汇报,没说一句话,也没有问一个字,如果不是能听到永乐帝轻微的呼吸声,黄克明甚至怀疑永乐帝不在上书房中。 全部说完后,黄克明也闭上了嘴,黄克明虽然没有明说,但话里话外的意思,找了一年一点踪迹都没有,说明朱隶已经…… 一年前黄克明跟丢了朱隶,永乐帝一气之下要杀他,一年后黄克明仍然没有找到朱隶,他知道这一次自己是绝无生路了。 一时间上书房中非常安静,安静的如同没有生命。 “禀圣上,房统领求见。”内侍在门外小心翼翼的回禀。 永乐帝回到南京后,脾气暴躁得很,内侍宫女侍候的都格外小心,尽管如此,挨板子还是家常便饭,小命没有丢就算万幸了。 只有房宽来的时候,永乐帝的脸色能稍微好看点。 “宣。” 朱隶、燕飞、朱能、房宽、马三宝,永乐帝身边的五个人,如今只剩下房宽了。 房宽端着茶盅走进上书房,见黄克明跪在地上,上书房的空气冷得能把大象冻住,知道黄克明一定是仍然没有朱隶的消息。 “还没有朱将军的消息吗?”明知道这样问是捅了马蜂窝,房宽还是问了,有些事情,回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回房统领,是。” “朱将军若诚心想躲着你们,你们是不可能找到他的。” 锦衣卫跟踪一个人,像朱隶这样的高手也许跟不住,但要找一个人,普天下还没有锦衣卫找不到的人,除非是死人。 但黄克明此时非常愿意承认,他们锦衣卫不是朱隶的对手,没有能力找到朱隶。 “房统领明鉴。”黄克明赶紧恭维一句。 “下去吧。”房宽挥挥手。 黄克明趴在地上偷偷看了一眼永乐帝,见永乐帝没有什么表示,缓缓地站了起来,虽然他此刻恨不得飞出去,但却只能一步一步向后退。 “等等。”永乐帝冰冷的声音,宛如牛头马面的锁魂声。 黄克明本就弯着腰曲着腿,听到永乐帝一声呼喝,扑通一声跪下了。 但永乐帝连头都没有抬,紧接着说了一句:“不要再找了,下去吧。” 一年了,如若像道衍大师当初所判断的,朱隶此时很可能不在人世了,永乐帝不希望再找下去,真的找到了朱隶的死讯,没有音讯,永乐帝就可以认为朱隶依旧好好地活着。 “圣上,御医说您最近睡眠不好。”房宽从茶盅里永乐帝倒了杯参茶,捧到永乐帝面前。朱隶失踪一年,永乐帝明显地苍老了。 永乐帝接过参茶,却放在书案上,直接问道:“皇宫修建得怎样了?” 三个月前,永乐帝派房宽运送一批物质去北京,顺便了解紫禁城的工程进展情况,当然更重要事情,永乐帝没有明说,房宽心中却清楚,是找吴晨问朱隶的消息。但回来后,房宽并没有第一时间找永乐帝,什么结果,永乐帝已经很清楚了。 “朱将军的计划非常完善,吴晨的管理也很到位,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中,预计再有三年多,紫禁城将全部完工。”房宽答到。 永乐帝点点头,朱隶做事情,从来没有让永乐帝操心过,即使朱隶不在,事情也有步骤地进行着。 “圣上,末将此番去北京,无意中发现朱将军临走前,给吴晨留了一个很特殊的任务。”跟着朱隶多年,房宽也学会了吊胃口。 永乐帝的胃口果然被吊起来了,其实所有有关朱隶的消息,永乐帝都会投入极大的关注:“哦?什么任务?” “朱将军让吴晨隔一段时间就去那三间草房看看,保证三间草房随时都能住人,朱将军说他回来会先到草房住几天。” “草房,什么草房?”永乐帝急切地问道。 “就是朱将军失踪前住的那三间草房,在天寿山脚下,末将去看过了,虽然是草搭的房子,但住着很舒适,朱将军让吴晨一两月去一趟,吴晨几乎十多天就去一趟,里里外外都是他亲自打扫的。” “小四说他回来,会先到三间草房住几天?”永乐帝一双厉目,炯炯有神地望着房宽。 房宽没有回避永乐帝的目光:“吴晨是这样说的,圣上,您不是跟末将说过,朱将军临别前告诉您,时间可能久一点,但他一定会回来。” 永乐帝慢慢地将后背靠在龙椅上,轻声问道:“你说,小四会回来吗?” “当然。”房宽回答得很肯定,“这么多年来,朱将军可曾有食言的时候,他说回来,就一定会回来,圣上,您要好好保重龙体,若朱将军回来看到您这样,您说……” “朕明白。”永乐帝叹息了一声,看着书案上的参茶,缓缓端起,喝了下去。 房宽借着收茶杯,转过身将涌入眼眶的泪水强咽了回去。房宽知道,朱隶留下那三间房子,不是有一天要回来住,只是留给永乐帝,留给大家留一线希望。 从来没有食言的朱隶,这一次恐怕要真的食言了。 朱将军,你放心,末将会照顾好圣上的。房宽心中默默地说道。 这一次北征,房宽被永乐帝留在了南京辅佐朱高炽,永乐帝回到北京后,房宽才知道朱隶离开了永乐帝,离开了大家。没有跟朱隶最后告别,成了房宽此生中最大的遗憾。 第309章燕飞返京 第309章燕飞返京 永乐十九年,永乐帝正式将国都从南京迁到北京,南京成为继凤阳和北京后,明朝第三个陪都,也是大明朝仅有的三个陪都之一。 正月,永乐帝在紫禁城的三大殿之一奉天殿面见百官,大祀南郊。从此,北京一直作为明朝的国都,此后六百年,北京先后是清朝的国都、中华民国、直至新中国的首都,相信北京作为中国的首都会一直持续下去。 紫禁城集合了中华五千年文化的结晶,修建得气势宏伟,金碧辉煌。当百官们第一次走进紫禁城时,无一不被紫禁城的恢宏气势所折服,紫禁城,无疑代表了当时建筑文化的最高水平。 然而令人扼腕的是,紫禁城的三大殿到底没有逃过天火,永乐帝迁入紫禁城不过三个月,一次雷击点燃了北京当时的最高建筑——奉天殿,由于救火工具落后,火势一发不可收拾,将仅仅“诞生”三个月的奉天殿、华盖殿和谨身殿烧成了灰烬。 沈洁早就知道会发生此事,特别嘱咐在三大殿上都安装沈洁设计的避雷针,当然沈洁没有告诉他们这叫避雷针,也没有告诉他们避雷针真正的用途,只是说这么做避邪,然而在永乐帝即将迁入紫禁城前三个月,汉王朱高煦查看紫禁城兴建情况,见三大殿都拖了个长尾巴,认为很难看,破坏了整体效果,叫来管建筑的问是干什么用的,管建筑的也解释不上来,于是朱高煦就下令全拆了。 当然,事后奉天殿遭了雷击,朱高煦也不知道是他惹的祸。 三大殿遭天火,使得朝廷反对迁都的人一下子找到了理由,纷纷上奏说迁都惹怒了神灵,奏请永乐帝将京都迁回,永乐帝感到压力非常大,迁都本就是顶着压力做出的决定,而今,最支持他的朱隶已经失踪七年了,另一个支持他的道衍大师,也于三年前圆寂,如今迁都不足三个月,就发生了这么大的损失,一时间永乐帝对自己迁都的决定也开始动摇。 难道迁都的决定是错误的? “启禀圣上,副都御使吴晨求见。”御前小太监站在上书房的门口大声启禀。 吴晨督造紫禁城七年,管职也升了两级,如今已经是正三品。 “宣。” 三大殿烧成灰烬后,永乐帝只好在奉天门听政,上书房在奉天门的后面,离奉天门不远。 “叩见圣上。”吴晨也三十多岁了,神态气质越来越像朱隶,然而也正因为如此,永乐帝对吴晨委以重任,却很少召见。 “圣上。”吴晨拿出一封信,双手呈上,“京王爷临走前留下一封信,嘱咐吴晨,若是紫禁城出了大事,就将这封信呈给圣上。” 永乐帝愕然地看着吴晨手中的信,熟悉的笔迹如精灵般跳入眼帘,字体很难看,却像朱隶人一样,带了一份洒脱,一份不羁。 信保存得非常完好,封皮崭新,没有一个折角,那一瞬间,永乐帝恍惚认为,这是朱隶刚刚写好的信。 拿起信,永乐帝并没有打开,默默地坐了一会,沉声吩咐道:“你先出去,守在门口,不许任何人进来。” 看着吴晨退出去关上门,永乐帝方小心地拆开信。朱隶那张真挚的笑脸毫无预警浮现在永乐帝面前。 “爷,见字如面。” 永乐帝的眼泪刷地下来了…… “原谅阿四不能陪在爷的身边,但阿四不论身在何处,心心念念想的都是爷,阿四知道,爷也会很想念阿四的。” 永乐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七年了,自永乐帝下令不许要再找朱隶后,这些年他真没有派人找过,不管朱隶在哪里,永乐帝都希望他活得好好的。 “爷,您若看到这封信,定然是紫禁城出了大事,您不会因此对迁都动摇了吧,阿四当年全力支持爷迁都,是因为阿四知道,迁都一事,爷经过了深思熟虑,是深有远见的一个重要决定,阿四从心里佩服爷的远见卓识,迁都……” 朱隶将迁都对于大明朝未来政治、军事、经济等等方面发展有力之处,以及回迁的种种弊端,洋洋洒洒的分析了大三页,这里面有一半以上的观点,都是永乐帝当初决定迁都时所持的理由,经过这么长时间,有些观点已经经时间证明是非常正确的,有些观点显而易见也是正确的,另外一部分是朱隶对永乐帝观点的补充,更加肯定了迁都的正确性,至于回迁弊处,朱隶也写的简单明了,一目了然。 朱隶的信永乐帝整整看了一个时辰,当永乐帝打开门走出书房时候,已经心绪平静,神态平和。 第二天上朝,永乐帝先令太监宣读了罪己诏。但凡有大事发生,皇帝照例都要先反省自己,称之为罪己诏。 永乐帝在罪己诏中,历数自己这些年执政期间的失误,但唯独对迁都一事,只字不提,之后要求群臣就敬天事神不足、祖宗之法执行失误,善恶不分、忠奸不分,以及过度浪费、租税太重、用兵太多等事情进行直谏,除此之外,其他事情不许提。 违者,杀无赦 可大臣们真有不怕死的,还是有人反对迁都,永乐帝也当真杀了几个,把反对迁都的事情硬压了下去。 强权,该强的时候一定要强,如果每个人都有远见卓识,这个世界不是太乱了,就是太和谐了,因为能当皇帝的人太多了。 既然是对国家,对社稷有利的事情,永乐帝不在乎在强制执行时,杀几个人。 燕飞在吴翰文、萧侗和楚暮的辅佐下,只用了一年的时间彻底稳定了交阯的局势,让安南的人民在成为大明朝的子民七年后,终于过上了稳定的日子,生活也渐渐富足了起来,只是部分人独立的心仍然没有死,知道燕飞是陈朝唯一的王子,鼓动燕飞自立为王的声音始终没有停过,燕飞不仅不想做王,他连布政使都不想做,只希望完成对朱隶的承诺,十年后,去北京看朱隶。 楚暮和吴晨始终保持着密切的联系,朱隶同沈洁失踪的事,楚暮悄悄告诉了石小路,石小路第一个想法就是要去找朱隶,让楚暮劝了下来,之后找了个借口,同楚暮一起在外面躲了三天。 同所有人的想法一样,石小路和楚暮清楚地知道,他们再也见不到朱隶和沈洁了,躲出去的三天中,石小路的眼泪几乎没干,但三天后,石小路擦干了眼泪,微笑着重新回到燕飞的身边,她知道,那是朱隶最希望她做的。 永乐十八年,在郑和的安排下,石小路将海生和二丫送到了法国小芸和索菲亚身边,石小路虽然非常想亲自送去,看看阔别多年的小芸和索菲亚,但实在放心不下燕飞,最近一年,燕飞常常一个人发呆,看石小路的眼神偶而也很怪,石小路很是担心,肯请陶鸿泰来了一趟,陶鸿泰诊断完,心情很沉重,燕飞大脑中的蛊虫已经开始陆续死亡,一段时间内,燕飞会逐渐恢复一些记忆,当他的记忆完全恢复后,会有几天清醒,接着是死亡还是成为白痴,就看燕飞自己了。 陶鸿泰这个结论并不是推测出来的,因为朱婳已经提前走上了这条路。 沁香园那一夜,江湖十一杀被毁灭性的打击,杀手组织再次陷入了低谷,而顾峻雄明显不再听谢念琼的命令,将自己关在了豪宅中长达半年,其实顾峻雄早就知道,很多以王的名义下达的命令,根本不是他这个王,而是谢念琼下的令,谢念琼根本没有把他当成小主子看,而当成了他手中的一颗棋子。认为自己是陈友谅的儿子时,顾峻雄还可以接受这一点,毕竟不论现在怎么样,一旦成功,做皇上的只可能是顾峻雄,但那一夜被朱隶喝破了身世后,顾峻雄彻底明白了自己在谢念琼心中的地位,他跟燕飞,吴翰文实在没有什么区别,只看谢念琼为了自己的利益,累及吴府上下一百多口被灭门,对于燕飞手段更是无所不用其极,顾峻雄知道自己若再跟着谢念琼,下场与吴翰文、燕飞一样,甚至比他们还惨。 朱隶在蒙古忽兰忽失温计杀谢念琼一事,吴翰文得知后,立刻告诉了顾峻雄,顾峻雄从那一刻起,真正成了一名商人,只经商,不问政事。对帮助燕飞稳定、发展交阯的经济,起了很积极的作用,也因而与燕飞的关系进了很多,终于在一个年三十的晚上,顾峻雄承认自己是朱婳和石小路的生父。 朱婳也是因为知道了这一点,无法接受自己的父亲将自己带入这样一条不归路,而断然给自己下了记忆蛊,只是下蛊以后被谢念琼利用,该忘不该忘的都忘了,但身为杀手这件事,却被谢念琼刻意的重新灌输给了朱婳。 知道朱婳失忆的原因后,吴翰文尽量避免让朱婳同顾峻雄接触,顾峻雄也很自觉,每次去燕飞的布政司,都会让人进去看看朱婳在不在,若在,一定会绕一圈,等朱婳走了再回来。 而朱婳在吴翰文的攻势下,再次爱上了吴翰文,终于同吴翰文修成正果。 甜蜜的日子过了三年,顾峻雄病重,石小路去顾宅照顾顾峻雄,朱婳有急事到顾宅找石小路。 用石小路的话说,只是片刻,朱婳推门进去时,正看到顾峻雄刚咳完血,面色苍白,虚弱无力地靠在石小路身上,床前的地上是刺目的鲜血。 朱婳看了片刻,什么都想起来了,安静地叫来下人收拾,之后默默地帮顾峻雄擦拭,服侍他吃药,三天三夜,除了让下人收拾一下卫生,喂药,喂饭,换衣服,朱婳一手包了,这期间,吴翰文和石小路仅仅进屋送了几次饭和汤药,而且是刚一放下,就被朱婳赶了出来。 三天后,顾峻雄永远地闭上了眼睛,石小路觉得顾峻雄像是很安详地睡着了。 朱婳则带着笑容在吴翰文的怀中闭上了眼睛。 石小路知道,如果不是朱婳放不下吴翰文,放不下孩子,也不会再醒了,然而醒了,却仍然把他们都忘了。只是朱婳自己却过的很开心。她谁也不认识,却把她见到的每一个人,都当成了她的亲人,对待每一个人,都会露出真挚的笑容。 永乐十九年八月,燕飞从交阯城的东门进城,刚走过城门,毫无预兆地,燕飞忽然想起自己曾经在这里同吴晨、楚暮、吴翰文带着一百个弓箭手,截杀江湖十一杀,想起了朱隶那双看进他心中的双眼,想起了朱隶慢慢点上他昏睡穴的手指,接着,想起了所有的一切。 “楚暮,京王爷在哪里?”燕飞走进布政司平时议政的大厅,看着楚暮问这句话时候,楚暮当时就傻了。 同吴晨一样,楚暮已然是三品通政使,因为楚暮是朱隶留下来的人,故而燕飞从来没有直呼过楚暮的名字,一直叫楚暮的官名,这一声呼唤让楚暮恍若回到了十多年前,那时,楚暮是燕飞唯一的徒弟。 “小王爷。” 燕飞当了近十年布政使,楚暮、吴翰文等几个人还是叫燕飞小王爷。 燕飞望着楚暮,微笑了一下,纠正道:“师傅。” 楚暮再次一怔,望着燕飞说不出话。 燕飞走过去拍拍楚暮的肩膀,又问了一遍:“京王爷在哪里?” “迁都的事情您知道吗?”楚暮费力地说道:“爷在北京。” 燕飞蹙蹙眉头,北京太远了,燕飞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清醒地坚持到北京:“京王爷好吗?” 楚暮低声答道:“好” “找瀚文回来,趁着我清醒,交接一下,两天后启程回北京。”燕飞说着话,转身向后院走去,很快,楚暮听到石小路又哭又笑的声音。 楚暮匆匆找来吴翰文和萧侗,不管怎么样,燕飞的这个布政使是当到头了,楚暮也不可能让燕飞和石小路独自回去,一下子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吴翰文和萧侗,两个人的压力也很大,好在这是暂时的,楚暮早已将燕飞的情况写了详细奏折,奏禀永乐帝,永乐帝也派好了官员,只待燕飞回程,新的官员就会上任。 同楚暮一样,大家不约而同地瞒下了朱隶和沈洁的消息,燕飞不敢睡觉,白天交接工作,晚上就把想对朱隶说的话写下来。 两天后,燕飞、石小路、楚暮等,同吴翰文、朱婳、萧侗告别,坐上了北上的马车。 除了朱婳,大家的心情都比较沉重,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特别是十年的相处,吴翰文和萧侗与燕飞结下了深厚的情谊,几天后,燕飞会变成什么样子,大家都很担心。 萧侗解下身上的玉佩,交到燕飞的手中:“小王爷,这是京王府的令牌,是京王爷当年送给在下,让在下照顾好小王爷,如今小王爷回去见京王爷,请将令牌还给京王爷,告诉京王爷,在下幸不辱使命。” 石小路听到这几句话,捂着嘴低下头匆匆上了马车,泪水顺着手指缝滴滴流下,不仅燕飞见不到朱隶了,石小路也见不到朱隶了,萧侗又何尝不知道,萧侗这么做,不过是勉励燕飞昏睡后一定要努力醒过来,即使变成白痴。 吴翰文接过燕飞手中的令牌,单膝跪下,将令牌系在燕飞的腰上:“小王爷,一路保重,见到京王爷,给我们带好。”吴翰文尽管努力克制着,仍然声音哽咽。 “放心,我会把你们的话都写在纸上,贴身收着,看到朱隶,我说不明白,朱隶也能看明白的。”燕飞见大家都很难过,只是以为离别之情,没想其他。 朱婳依旧是一副纯粹的笑脸,外界东西,根本走不进她的世界,就她而言,也许是幸福的。 燕飞一直坚持了五天没睡,五天里,除了跟石小路和楚暮说话,就是给写信,给朱隶写、给永乐帝写,给两个孩子写,石小路一直陪着燕飞,燕飞说话,石小路听着,燕飞写信,石小路研磨,实在困了,就靠在燕飞的身上睡。 到了第五天,燕飞实在坚持不住了,站着都能睡着,楚暮一脸正容走到燕飞面前,忽然单膝跪下:“师傅,对不起,有一件事情楚暮一直瞒着你。” 燕飞一怔,睡意减了不少:“什么事?” 坐在燕飞身旁的石小路也吃了一惊,诧然地看着楚暮。 “是关于爷的。” 石小路的手不自觉的抓紧了燕飞,楚暮不会将朱隶失踪事情告诉燕飞吧。 “朱隶出了什么事?”燕飞紧张地问道。 “师傅,您还记得爷有头疼毛病,这几年没有好,反而更重了,爷在北京,天天盼着您。” “很严重吗?”燕飞的声音低哑,带着丝丝地颤抖。 楚暮是沉默了一会,缓缓地点点头:“师傅,爷最惦记的就是您,你一定要好好回去,爷如今的身体,您千万不要再让爷伤心。” 燕飞放在楚暮肩膀上的手,慢慢收紧:“放心,师傅不会让你失望。” 第310章朱隶归来 第310章朱隶归来 利用朱隶的病情,激发燕飞的求生欲,是燕飞恢复记忆后,吴翰文和楚暮、萧侗三人经过深思熟虑,想到的方法,因为对于燕飞来说,朱隶是目前燕飞最牵挂的人。 不是燕飞无情,放得下石小路和孩子们,燕飞失忆的这些年,依然同石小路和孩子们生活在一起,虽然有些事情在燕飞的记忆中弄乱了,但并不妨碍他享受亲情,也不妨碍他爱石小路和孩子们。 当年朱隶送小芸和索菲亚带着朱鸽、朱麒、朱麟走的时候,安排了包括成刚在内的几个暗门的高手一同前往,加上有阿杰的照顾,小芸和孩子们的安全不成问题。两年前燕飞将自己的两个孩子也送到了海外,有小芸照顾孩子们,燕飞很放心。 虽然舍不得石小路,但这些年燕飞与石小路恩恩爱爱,燕飞知道,因为自己,石小路没有陪在孩子们身边,如果自己真有个万一,相信马三宝会将石小路送到小芸那里去的。 燕飞最牵挂的是朱隶,当年的压抑越重,如今的反弹越大。恢复记忆后,燕飞满脑子全是跟朱隶在一起的往事,因为被尘封最深的,最不能触摸的,就是同朱隶有关的一切事情。 燕飞的记忆被尘封的时间比朱婳要长出整整三年,朱婳当年能醒过来,很大原因是孩子的呼唤,朱婳昏迷时,她和吴翰文的孩子还不满周岁,在朱婳昏睡的那几天,吴翰文天天让孩子在朱婳的身边爬来爬去,自己也天天呼唤着朱婳,朱婳才能在昏睡三天后醒了过来。除了对吴翰文的眷恋,更多的是母爱的天性。 燕飞不能靠母爱的天性来唤醒,要唤醒燕飞,除了石小路的爱,就要依赖燕飞对朱隶的牵挂,甚至,朱隶对燕飞的作用,要大于石小路。因而萧侗会将朱隶送给他的令牌托燕飞带回去,吴翰文会郑重拜托燕飞代大家问好,楚暮也会编出朱隶病重,盼着燕飞回去的消息。 燕飞整整昏迷了七天,在第七天的清晨,终于醒了。 虽然目光呆滞,虽然表情单一,石小路还是抱着燕飞又哭又笑了好半天,但最终,燕飞还是不认识任何人,好在,他对石小路没有表示出明显的抗拒。 但有一样东西燕飞却记住了,清醒的那些天,燕飞写给朱隶的信件。 燕飞写给其他人的信石小路可以代为保管,唯独写给朱隶的,谁也不让动。 另一个让楚暮吃惊的是,燕飞的武功还在,楚暮有一次拿东西,无意中碰了一下燕飞写给朱隶的信,差点被燕飞打伤。 朱婳看到谁都是一副开心的笑容,燕飞则什么时候都没有表情,且很少说话,就算说话也都是单音,楚暮怀疑,燕飞的语言功能被破坏了,表情功能也被破坏了,但不管怎么样,燕飞还活着,还能走路,能吃饭睡觉,这已经是想象中最好的结果了。 路上走得不快,临近新年的时候,燕飞、石小路和楚暮才回到北京。 吴晨将他们接进了京王府。 朱隶失踪后,永乐帝又下了一道圣旨,将京王府赐给朱隶,并命令吴晨住在京王府,代为管理。 朱隶失踪一年后,大臣们都知道了朱隶病重失踪的消息,但没有任何一个人打京王府的注意,南京京王府事情大家还记忆犹新,大臣们都知道,就算朱隶不会回来了,永乐帝也不会收回京王府的,在永乐帝的心中,有一个府宅在那里,就有一份念想。 阿德仍然是京王府的管家,看到燕飞回来,居然跟石小路一样,又哭又笑了好几场。带着燕飞挑院落时,燕飞居然到了天轩阁就不走了,不话说也不动。 其实这座天轩阁燕飞恐怕只是在十多年前住过一两个晚上,但这里留下了朱隶太多的东西。 也许在燕飞的潜意识里,还记得朱隶。 永乐帝得知燕飞回来了,专程到京王府看望燕飞。 毫无意外的,燕飞根本不认识永乐帝了,见到永乐帝,依然毫无表情,也没有说一个字。 石小路把燕飞清醒时写的信交给永乐帝,里面记载的都是燕飞这些年当布政使的心得体会以及对交阯未来方向的想法,永乐帝看完,走到燕飞身边,将手搭在了燕飞的手上。 永乐帝的这个动作把站在一旁的吴晨和楚暮下了一跳,生怕燕飞使出武功,伤了永乐帝,好在燕飞并没有表现出厌恶,任永乐帝握了一会,之后带着燕飞的信,离开了京王府。 看到燕飞,永乐帝更加思念朱隶。 朱隶还会回来吗?何时回来? 永乐二十年,永乐帝第三次带领大军出征蒙古,这次的征讨对象同第一次出征一样,鞑靼的阿鲁台。 随后的两年,永乐二十一年,永乐二十二年,永乐帝第四、第五次出征蒙古,征讨对象都是同一个人,阿鲁台。 征讨阿鲁台自然是永乐帝的目的之一,永乐帝私下里的目的,却是找他的小儿子,朱高爔,蒙古名字:也先土干。 皇天不负苦心人,永乐二十一年,永乐帝第四次北征,终于找到了他,父子两人回到北京城时,受到了最隆重的欢迎。当然欢迎的是大明朝皇帝凯旋和蒙古小王子也先土干归顺。 那是永乐帝除第一次北征外,最开心的一次北征。唯一遗憾的是,苏蕊没有回来,一年前,苏蕊永远地留在了蒙古,留在了黄金家族创业的地方。 虽然朱高爔在外面飘荡了近二十年,并没有创下什么丰功伟绩,但朱高爔不后悔,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创造历史的,他努力过,争取过,没有遗憾。 永乐二十二年,已经六十五岁高龄的永乐帝哪里也不想去了,儿子已经回来了,他只想在皇宫里,安安静静地等朱隶回来,朱隶失踪了十年,所有的人都认为朱隶早已不在人世,但永乐帝不愿意相信,迁都到北京后,偶尔的,永乐帝也会去天寿山脚下朱隶失踪前最后出现的那三间草房看看。 吴晨也执着地一直在打理着那三年草房,燕飞回来后,打理草房的人多了三个,燕飞,石小路,楚暮,燕飞每次来,都会把吴晨每年为朱隶和沈洁准备的衣服都拿出来,摆了一床,然后坐在一边,等着石小路来叫他的时候,再把所有的衣服收起来。 石小路总是觉的,燕飞还记得朱隶。 阿鲁台绝对是个依靠战争而活着的人,在他的一生中,不停地在打仗,同大明朝打,同瓦刺打,同后来的朵彦三卫打,只可惜打到最后,他什么也没有留下,最终被瓦刺的脱欢所杀。 其实公平地说,阿鲁台也不是个好战的人,他这一生之所以不停地在打仗,很多时候都是不得已的,不打就要被别人吃掉,虽然最终,他还是被别人吃掉了。 有些仗不是不想打就可以不打的。永乐二十二年的这一仗,对战的双方,永乐帝和阿鲁台,从他们个人的角度讲,都不想打。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人在那个位置上,更身不由己。 于是,永乐二十二年四月初五,永乐帝第五次带着五十万大军出征了。 这一次,张辅领了帅印,同行的还有一个重要人物,叫杨荣。 临出征前,永乐帝最后一次去了朱隶的三间小草房,并在那里留宿了一夜,在书案上留下了古诗一首: 葡萄美酒夜光杯, 欲饮琵琶马上催, 醉卧沙场君莫笑, 古来征战几人回。 这是一首唐朝王翰写的凉州词,永乐帝此时的身体状况很差,实在不应该在亲征了,但前两次亲征,都是打着惩戒阿鲁台的旗号找儿子,这一回阿鲁台再一次骚扰边境,永乐帝只能再次亲征。 很长时间以来,永乐帝将这三间草房当成了朱隶,到这里跟朱隶说说话告个别。等待了十年,永乐帝觉得自己也许等不下去了。 有句俗话说的好: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张辅经历过靖难的洗礼,三征安南,二征漠北,当然不是熊将。永乐帝靠八百人起兵,最终坐上了皇帝的宝座,登基后五次亲征漠北,更是一时无二的军事指挥家,更不是熊将,但,廉颇也有老的时候,程咬金也有拿不动板斧的年龄。 永乐帝老了,他已经六十五了,这个年龄早该享清福了,况且,他的身体大大不如从前,行军打仗已然不是他的身体所能负荷得了的,最重要的,永乐帝没有了气势,他没有了当年睥睨天下的气势,没有了一扫贼寇的雄心,也没有了一心寻找儿子的痴心,他倦了,大明朝这座马车他不想拉,也拉不动了。 如果这支大军只有张辅带领,气势肯定会强很多,但此时由永乐帝亲征,永乐帝缺乏了气势,整个大军的气势立刻就降了下来。 张辅没有朱隶的本事,既不能让永乐帝重新拿出当年一征时的气魄,也不能调动大军的积极性,让大军意气风发。 如果朱隶在,他会怎么做?张辅望着闲散的大军问自己。 如果朱隶在,一定会坚决反对永乐帝在这种身体条件下亲征。这些年,真正关心永乐帝的,只有朱隶。出征前,张辅不是不知道永乐帝的身体状况,可是面对满朝文武激昂的出征热情,张辅没有反对,只是积极请战,他希望有他在永乐帝身边,能为他分点忧。 六月,大军出发到达达兰纳木尔河,这里就是原先阿鲁台出没之地,然而阿鲁台已经不在这里了,永乐帝望着茫茫的草原,终于决定班师回朝。 他深知自己的身体不行了,希望能早点回到北京,也许朱隶回来了,能见到朱隶最后一面。 朱隶确实回来了,此时,正在赶往永乐帝返程的必经之路,也可的里速大草原,也进今天的锡林郭勒大草原。 十年前,朱隶离开京王府前两个晚上,沈洁和朱隶两人进行了一次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得懂的谈话。 “哪天?”沈洁问。 “我不知道阳历8月12号是阴历几号。”朱隶蹙蹙眉头。 “阳历和阴历差不多差一个月,就按一个月算。”沈洁拿出纸。 “从北京到海拉尔至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朱隶坐在沈洁的对面。 “那就多算点把,四十五天,把误差打进去。” “好,什么时候能算出结果?” “没有计算器,得算到明天早上了。”沈洁没抬头。 “辛苦你了。”朱隶吻了一下沈洁的额头。 沈洁回头对朱隶笑笑,拖着朱隶的手送他到床前:“你睡吧,不用陪着我。睡不着躺着休息,你陪着我,我算得更慢。”沈洁像哄小孩一样拍拍朱隶的手。方要转身,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为什么不早一年回来,你们互相陪伴一年,不要让皇上第五次北征。” “无论如何,我也拦不住皇上第五次北征的,因为历史改变不了。而我现在的身体情况,说实话,是不是真能再撑一年,我也没有多大把握,所以尽量把时间安排得早一些,让永乐帝最后看到我的时候,我还活得好好的。”朱隶握着沈洁的手说道。 沈洁的眼泪啪的一下掉在朱隶的手上,连忙用手擦掉,对朱隶勉强笑了一下:“反正不管怎么样,我都会跟你在一起,躺下休息吧,养好精神,我们的事情还很多呢。” 两天后,天寿山脚下的三间草房中,朱隶和沈洁在黄克明的监视下,使用了时空穿梭器。 黄克明上哪里找他们去,在一瞬间,朱隶和沈洁已经穿越了十年。 仍然是那张大床上,时间却从半夜变成了下午,当然,差的更多的是十年。 朱隶和沈洁穿着沈洁设计的,像鱼皮一样贴身的衣服,并肩躺在大床上。 十年了,屋里仍然很干净,几乎纤尘不染,沈洁知道,吴晨仍然在一丝不苟地执行着朱隶奇怪的命令。 “朱隶。” “嗯。” 听到朱隶虚弱的声音,沈洁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你怎么了?” “头晕得很,不能动。” “疼不疼?” “有一点。” “我给你揉揉好不好?”沈洁的手轻柔地放在朱隶头的两侧,见朱隶没反对,轻重适度地为朱隶揉着。 半晌,沈洁低声问道:“好一些没有。” 朱隶没说话,忽然一推沈洁,翻身趴在床边,一顿狂吐。 沈洁轻轻拍打着朱隶的后背。 朱隶把胃里的东西全部吐出去后,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血色。 转过身对着沈洁笑了一下:“没事了,好多了。” “头还晕吗?” “还有点。” 沈洁扶着朱隶躺下:“你休息一下,我去打点水来。” 朱隶点点头,闭上了眼睛。 沈洁回来时,见朱隶睡着了,没惊醒他,轻轻把地收拾干净,换了件衣服出了门。 黄昏时,沈洁带回来一些稀粥,一点小菜,还有准确的日期。 朱隶已经醒了,睡了一觉,头脑轻松了很多,看着吴晨每年都为他准备的新衣服,欣慰地笑了,然后,他看到了永乐帝留下的那首古诗: 古人征战几人回。 难道永乐帝已经有了预感? “你醒了,好一些吗?”沈洁推开门,见朱隶站在窗前问道。 “好多了。”朱隶走过去,接过沈洁手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 “有胃口吗?能吃点东西吗?我买了稀粥。” “我想可以。”朱隶动手将食蓝里的东西都拿了出来。 “问过了,今天是永乐二十二年六月初四,比我们预先估计的晚了八天,还是我小数点后面舍弃的太多了。”沈洁摇摇头,遗憾地说道。 “你都算到小数点后面七位了,十年就差八天,洁,已经很棒了。”朱隶绝对赞扬目光,看得沈洁的脸慢慢红了。 “那个,我已经给吴晨送了信,他最迟明天早上,能赶着马车过来。”沈洁好不意思地岔开话题。 吴晨接到信,惊讶地半天没有说话,坚持十年不间断地打理三间草房,只是坚持一个信念,真没有想到朱隶真的回来了。 怕自己眼花,不是真的,吴晨跌跌撞撞地跑进京王府,将信件交给了楚暮。 楚暮也定格了半天,然后两个人以最快速度冲出京王府,跳上马车,直奔天寿山脚下。 沈洁说吴晨最迟第二天早上到,事实上吴晨和楚暮到时,朱隶和沈洁还没有睡,烛光下,沈洁轻柔地为朱隶按摩着头部,两个人低声讨论着寻找永乐帝的计划。 看到朱隶和沈洁印在窗纸上的剪影,吴晨的双目不禁湿润,方要伸手敲门,让楚暮一把抓住,悄悄将吴晨带离了窗前。 “别打扰他们,太晚了,这个时候进去,爷这一夜的觉肯定睡不好了。”楚暮轻声道。 吴晨连连点头:“大哥说得对,我太冲动了。” 楚暮蹙蹙眉头:“看样子,似乎爷的病并没有好。” “这十年,也不知道爷去了哪里,当年那个锦衣卫整整找了一年,一点消息也没有,我们的情报组,也没有收到关于爷一点消息,爷的隐匿功夫,绝对是第一。” 楚暮苦笑:“我只希望爷能找到神医。” 第311章唯一认识的人 第311章唯一认识的人 “这十年,也不知道爷去了哪里,当年那个锦衣卫整整找了一年,一点消息也没有,我们的情报组,也没有收到关于爷一点消息,爷的隐匿功夫,绝对是他们天下第一。”吴晨带着钦佩的神态,低声唠叨着。 楚暮苦笑:“我只希望爷能找到神医。” 吴晨附和地点头。 然而仍然应了那句话,愿望总是美好的,显示总是残酷的,在楚暮和吴晨看到朱隶的那一瞬间,美好的愿望被无情地打破了。 朱隶的精神尚好,但一脸的病容十分明显,而且在楚暮看来,朱隶瘦了很多。 吴晨却诧然发现,朱隶跟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除了衣服换了,一点变化也没有,沈洁也是。 “你们两个,怎么站在外面,什么时候来的,楚暮你回来了,燕大哥回来了吗?小路和孩子们呢?”沈洁没有吴晨和楚暮那么震惊,抢在二人前面开口。 “师傅和师母都回来了,海生和二丫去了法国,同王妃他们在一起,爷,您的身体怎么样?”楚暮简单了回答了沈洁的问题,接着担心地问道。 “还好。”听到燕飞回来了,朱隶悄悄地松了口气,还活着就好。 “爷,这些年你去了哪里,一点音信也没有,吴晨一直很担心您。”吴晨说着,声音有些哽咽。 “一言难尽,我们先回去吧,你们还住在京王府吗?”朱隶简略地问道。 “是,爷,国公爷也在,圣上把京王府赐给爷了。”吴晨牵过马车,扶着朱隶和沈洁上车。 朱隶并没有什么惊喜的表情,将王府赐给朱隶是很正常的,不赐才不正常。 一路上,吴晨总是好奇朱隶和沈洁到底去了哪里,问得多了,沈洁扔下了一句:“到长白山山顶找那个名医和尚的时候,不小心掉进冰洞里,被封冻了十年,后来被名医和尚所救,但他只是救活了我们,并不能治疗王爷的头风。” 沈洁的这句话,不仅让楚暮和吴晨愕然地看着她,朱隶的眼神也含笑中带着赞赏,穿越这十年,朱隶也一直没有想好到底用个什么样的解释满足大家的好奇,沈洁这个解释虽然听上去非常玄,但也不是绝对不可能。 特别是朱隶和沈洁二人,十年来确实没有一点变化。 被封冻了十年。 朱隶真想说,沈洁你太有才了。 楚暮看着朱隶眼中的笑意,知道沈洁没有说实话,不过楚暮根本不介意什么解释,朱隶和沈洁这十年去了哪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终于回来了。 如果师傅能知道朱隶回来了,就好了。 楚暮心中低低叹息一声,转过身专心驾车。 “被封冻了十年?爷你真是神人,遇到的都是神事,封冻了十年,您的头风会不会也不治而愈?”吴晨望着朱隶,期盼地问。 不是吴晨太幼稚,什么话他都相信,而是只要朱隶和沈洁说的话,他都愿意相信。 朱隶笑着拍拍吴晨的肩膀,鼓励地说道:“很有可能。” 论智谋,吴晨虽然比不上楚暮,朱隶却更喜欢吴晨,也许因为吴晨像朱隶,对于解决不了的事情,有一种阿Q精神,坦然接受,什么时候都是乐天的,即使死亡就在面前。 楚暮更像燕飞。 燕飞看到朱隶,仍然毫无表情。 朱隶看到燕飞,眼睛却马上红了,接着一把抱住了燕飞,喉咙哽咽着。 燕飞很给面子,没有推开朱隶,也没有动,像个木偶一样,任朱隶拥抱着。 半晌,朱隶松开手,望着燕飞的眼睛轻轻呼唤道:“燕飞,我是朱隶,我回来了。” 燕飞的目光涣散,根本没看朱隶,似乎别人做什么事情,跟他都没有关系。 “燕飞。”朱隶叹息一声,他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燕飞还活着,还能走路,还能吃饭,这足够了,把生命的最后一年留在十年以后,朱隶也是为了燕飞,当初离开燕飞时,陶鸿泰说燕飞大脑中的蛊虫还能活十一二年,按时间算,应该是这两年,朱隶本打算办完永乐帝的事情,就去看燕飞,不管燕飞怎么样,他都希望把最后的时间留给燕飞。 没料到燕飞提前了近两年恢复了记忆。 手指与燕飞的手指十指相扣,朱隶牵起了燕飞的手,就像十多年前,燕飞中了蛊毒双目失明,朱隶牵着燕飞的手。 石小路、吴晨、楚暮等没有说话,却一直紧张地盯着燕飞,楚暮和吴晨更是浑身戒备,只要燕飞出手伤朱隶,他们立刻会拦下来。 因为近三年来,只有永乐帝握了燕飞的手,但也只是握了一下。平时换衣服洗澡,都是燕飞自己做,绝对不允许任何人碰他,包括石小路。 燕飞刚回京王府时,吴晨不知道,燕飞洗澡时想伺候燕飞,差点被燕飞打伤。 “燕飞,我饿了,陪我去吃饭好吗?”朱隶说着话,牵着燕飞向堂屋走去,燕飞乖乖地跟着,石小路和吴晨、楚暮跟在后面,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朱隶吃饭一向是左右手可以同时开工,同燕飞坐在桌前,朱隶本想松开手吃饭,却发现自己的手松开后,却被燕飞抓住了,朱隶诧异地望向燕飞,捕捉到燕飞一闪而逝的目光,像是小孩子做了什么不好意思的事情,朱隶对着燕飞宽慰地笑笑,与燕飞相握的右手重新握紧燕飞,左手拿起了筷子。 燕飞用右手拿起了筷子。 一整天,朱隶和燕飞始终手牵着手,朱隶到哪里,燕飞就跟到哪里,朱隶同吴晨、楚暮等安排行程,燕飞就在旁边安静地听着,晚上要睡觉时,燕飞的手仍然没有松开。 “一起睡?”朱隶坐在床边,微笑着问燕飞。 燕飞还是没有表情,这一整天,燕飞虽然一直跟着朱隶,但始终没有表情,也没有说话。 “我明天要出远门,必须睡了,你要是不困,就在这里陪着我,好吗?”朱隶柔声问道。 燕飞仍然没有回答,却坐在了床边。 朱隶一笑,侧身躺在了床上,直到朱隶睡着,燕飞仍然握着朱隶的手,坐在床边看着他。 被人看着睡觉是很不舒服的,可被燕飞看着,朱隶不仅没有任何不舒服,而且觉得很踏实,很快就睡着了。虽然朱隶明知,此刻的燕飞,智商还不如一个五岁的孩童,杀伤力却等同于超级杀手。 守在门外的吴晨和楚暮轻轻吁了口气,悄悄地离开。 “爷说得对,师傅无论变成什么样,都不会伤害爷的。”楚暮低声说道。 “我觉得国公爷认识爷。”吴晨猜测。 楚暮点点头:“我也有同感,爷恐怕是师傅唯一认识的人。” 翌日一早,朱隶醒来时,见燕飞躺在自己的身边安静地睡着,岁月已然在燕飞的脸上刻下了明显的痕迹,前额深深的川字,使得燕飞英俊的面庞上,更增加了几分成熟男人的魅力。然而此时闭着眼睛,朱隶却从燕飞的脸上,看到了些许孩童的稚气。 与朱隶一直拉着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松开了,朱隶没有惊动燕飞,轻手轻脚的下地,方要站起身,却听到有什么东西从身上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朱隶诧异地捡起来,是一个红布包,打开只看了一眼,朱隶又迅速合上,同时扬起头,长长地呼吸着,让眼泪流回心里。 布包里包的都是燕飞清醒时写给朱隶的信。 朱隶昨天就知道有这么一包信,燕飞谁都不让动,一直自己贴身保管着,三年了,连洗澡都带着,昨天夜里,却悄悄放在了朱隶的怀里。 燕飞还记得朱隶。 燕飞忘了所有的人,唯独还记得朱隶。 平静了一会自己的心情,朱隶起身,却感到自己的衣襟被拉住了,转过身,见燕飞睁开了眼睛,正看着朱隶,手指拽着朱隶的衣服。 朱隶微微一笑:“醒了?起来吧。”很自然地把手递给燕飞,燕飞并没有迟疑,借着朱隶的拉力起身。 虽然没有继续拉着朱隶的手不放,燕飞却始终跟在朱隶的身边,亦步亦趋。 吃完早饭,朱隶将楚暮叫到一边嘱咐道:“我走后你立刻进宫,把我回来的事情悄悄告诉太子,记着只能让太子一个人知道,告诉太子,这几个月无论发生什么情况,不得离开北京,另外让太子想办法,尽量让汉王留在山东乐安,至少不许汉王到北面去。你自己多加小心,什么事情都不要发表意见,照顾好燕飞和小路,等我回来。” 楚暮点点头:“爷,你放心,楚暮知道分寸。” “告诉智杺、石毅,不管发生什么事,不要发表意见,更不要参与,我回来的事情,暂时先不要告诉他们。” “是,爷。” 转过身,见燕飞仍然站在朱隶的身后,朱隶望着燕飞柔声道:“我出去几天,你好好呆在家里。”说罢轻轻拥抱了一下燕飞,后退时,发现手又被燕飞拉住了。 “我很快回来。”朱隶说着话想挣脱燕飞的手,却发现燕飞的手握得很紧,一如当年燕飞恢复记忆后,朱隶要点燕飞的昏睡穴,那一次燕飞在朱隶手腕上留下的那道淤紫的手环,近十天才彻底消失。 “燕飞。”朱隶重新拥抱着燕飞,在燕飞的耳边轻声说道:“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必须出去几天,你听话,乖,我保证回来后,再也不离开你,就几天,你让我走好吗?” 感觉到燕飞的手慢慢松开了,朱隶从怀里掏出红布包,交给燕飞:“这个东西你还帮我保存着,等我回来给我。” 燕飞接过来,目光终于在朱隶的脸上聚焦了片刻。 匆匆拥抱了一下石小路,朱隶怕燕飞反悔,急急忙忙上了马车。 吴晨只带了两个手下,同朱隶和沈洁一起,一行人北出居庸关,向也可的速大草原方向奔去。 马车上,朱隶静静地坐着,一篇一篇地看着什么,偶尔露出笑颜,偶尔发出深深的叹息。 “看什么呢?”沈洁好奇地伸过头来。 “燕飞写给我的信。” “你不是还给燕飞了吗?”在京王府门口,沈洁亲眼看着朱隶交给燕飞一个红包。 “还给他的只是**,里面包的是诗经。”朱隶笑笑。 “给我看看。”沈洁拿过朱隶看完的一部分,慢慢看着,忽然放下信,抱着朱隶低低地哭泣起来。 “怎么了?”朱隶抚摸着沈洁的秀发,轻声问道。 “没什么,我就是觉得,小路太可怜了,燕大哥这个样子,如果我们走了,她就更无依无靠了,还有燕大哥,你看他今天早上,多么舍不得你离开。” “我也舍不得离开他们。”朱隶叹息道。 “不如,我们把燕大哥和小路也带回去,也许把燕大哥带回去,现代的医学能治好燕大哥。”沈洁扬起头,有些激动地说道。 “沈洁,他们是时代的人,未必适应得了我们那个时代的生活。”朱隶低声说道。 “适应不了,我再把他们送回来。”沈洁说完,自己也脸红了,在现代,沈洁可不是王妃,真被人发现了,还由得了自己吗? “对不起,我太欠考虑了。”沈洁做起身,讷讷地道歉。 “这件事情再说吧,如果真想带他们回去,需要好好策划。” “朱隶”沈洁不可置信地望着朱隶,怎么也想到朱隶会说出这种话。 “燕飞那个样子,我很放心不下他。”朱隶叹口气解释道。为了燕飞,朱隶真是什么样的险都愿意冒。 六月的草原水草茂盛,根本看不到路,朱隶等人一方面凭证指南针和夜里的星辰辨认方向,一方面与永乐帝一路留下的供给站联系,一路上朱隶始终没有露面,与供给站留守的官兵打交道的都是吴晨。 一个多月后,朱隶等人终于到了也可的速大草原。 也可的速大草原,就是现代的锡林郭勒草原。 朱隶第一次到也可的速大草原,也第一次领教了什么叫大到天地无垠。 站在马车上举目望去,无论望向哪个方向,都看不到边,草原的边际,与天空相接,天空的下面,只有草原。 即使庞大如永乐帝带领的五十万大军,在这样浩淼的草原上,想找到他们,也如大海捞针一样。 榆木川,是永乐帝人生的终点站,也是朱隶唯一能找到永乐帝的地方。 然而六百年前的榆木川,同朱隶第一次见到的六百年前的北京城一样,那有一点朱隶印象中海拉尔的痕迹。 现在的榆木川,就是一片草甸子,很大的草甸子。 朱隶等人在榆木川转了两天了,还没有找到永乐帝的大军。 难道真的要同永乐帝错过最后一面了吗? 朱隶靠着马车坐在地上,仰望着湛蓝色的天空。 忽然,天空飞过一个娇影,让朱隶的目光陡然亮了起来。 “吴晨”朱隶一声暴喝。 “爷,什么事?”吴晨急忙跑过来 “你看那是什么。”朱隶指着天空。 吴晨抬起头,顺着朱隶手指的方向望去,脸上立刻由迷茫变成狂喜:“我的天,信鸽,大军就在附近。” 吴晨说完,将手指放进口中,吹出一个响亮的指响。 吴晨绝对是信鸽的爷爷,高空中的信鸽听到吴晨的呼唤,竟然飞了下来,稳稳地落在了吴晨的肩头。 信鸽脚上绑着信,吴晨没有拿下来,而是对信鸽轻轻说:“带我们到你要去的地方。”说着话,双手将信鸽扔向空中。 信鸽似乎听明白了吴晨的话,在马车上方盘旋着,然后以并不快的速度领着马车飞翔。 天近黄昏时,朱隶终于看到了五十万大军的庞大军营。 仍然是吴晨,掏出了京王府的令牌,要求见张辅大将军。 朱隶失踪了十年了,所有的人都知道这件事,但京王府的令牌不仅有效,且如同皇家令牌。谁都知道,耽误了京王府的事情意味着什么。 张辅很快跟着亲兵匆匆走了出来,看到是吴晨,张辅一愣,方要开口询问,吴晨撩起了马车帘。 朱隶正含着微笑望着张辅。 张辅刹那间定住了,半晌后,一步迈上马车,紧紧地抱拥着朱隶,语不成句呢喃道:“四哥,你还活着,还活着太好了太好了” 朱隶也紧紧地拥抱着张辅,感受着他的身体因哭泣而微微的颤抖。 “圣上好吗?”与张辅寒暄了两句后,朱隶话锋一转。 张辅迟疑了片刻,摇摇头道:“不好。”说着话走下车,“我带你过去。” 永乐帝的营帐从外观看非常的朴实,不知道人的很难相信这里面住的是战场上的不败神话,大明朝的九五之尊,永乐帝朱棣。 同站在门口的卫兵低声说了几句,看着卫兵和内官们都离开,张辅亲自在帐外当起了卫兵。 朱隶掀开帐帘走了进去。 大帐内点着微弱的烛光。永乐帝躺在床上,十年的风霜,永乐帝不仅苍老了,而且很消瘦,偌大的龙床上显得永乐帝的曾经伟岸的身躯非常的单薄。三十五年前朱隶第一眼看到当时的燕王时,燕王比自己还高,还要魁梧,如今,朱隶的脑子里只有四个字:风烛残年。 第312章驾崩 第312章驾崩 “皇上。” 朱隶的声音很轻,然而躺在床上的永乐帝却明显动了一下,却害怕什么似得没有睁开眼睛,接着缓缓说道:“狗儿,朕又听到小四在唤朕了,你说,小四是不是快回来了,也许已经回来了,狗儿,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到北京?” 朱隶两步走到龙床前,跪在永乐帝的床头,哽咽着说道:“皇上,我回来了,阿四回来了。” 永乐帝的布满皱纹的脸上瞬间绽放出笑容,如干瘪的橘皮在水中舒展,而然笑容没有持续多久,就如昙花一现般消失了。永乐帝长长地叹了口气:“狗儿,朕真是想小四想得入迷了,竟然能听到了小四的声音,小四怎么会到这里来,小四一定是回到北京了,他在等着朕,吩咐下去,明天一早启程,尽快赶回北京。” 朱隶再也控制不住,扑簌簌的眼泪滚滚而下,一把拉住永乐帝手:“皇上,阿四回来了,就在你面前,您睁开眼睛看看我。” 永乐帝面容一僵,倏然睁开了眼睛,然而朱隶却诧然发现,永乐帝的目光浑浊。 “小四?”永乐帝很心虚的,试探了叫了一声。 朱隶见永乐帝的目光虽然落在自己的脸上,却并没有什么表情。心底一惊,永乐帝的眼睛看不清了。 “皇上,阿四在这儿。”朱隶拉起永乐帝的手,贴在自己满是泪水的面庞上。 “小四?”朱隶感到永乐帝的手一惊,随后重重地摸在了自己的脸上,又叫了一声。 “在这儿,阿四在这儿,阿四回来了,皇上,阿四再也不离开您了。”朱隶像孩子一样起身扑进永乐帝的怀中,低声哭泣。 “小四,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你的病好了吗?给朕看看,给朕看看。”永乐帝兴奋地推着朱隶,起身要坐起来。 朱隶站起身,扶着永乐帝坐起来。 永乐帝双眼老泪纵横,双手一遍一遍的抚摸着朱隶的面庞:“朕看不清楚,去把火烛拿来。” 朱隶拿过火烛,举在自己的脸旁,永乐帝的手还在朱隶的脸上摩挲着:“怎么还这么瘦,脸色还这么苍白,头还疼吗?” “不疼,好多了。” 永乐帝凝神看了朱隶一会,忽然想起什么,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很精致的箱子说道:“帮朕把那个箱子拿来。” 朱隶放下火烛,取了箱子放在永乐帝面前。 永乐帝打开箱子,里面是纵横六个小格,上下三层,每个小格里放着一个小瓷瓶,每个小瓷瓶外面写着字,下面放着一张叠起来的纸,永乐帝拿起一个小瓶对朱隶道:“这是这些年朕为你找到的止痛药,每一种药朕都试过了,功效在下面的纸上写着,这些药多多少少都有些毒性,你服用的时候,要看清功效,不可多种一起用。” 朱隶不可思议地看着一整箱的小瓶子,颤抖的声音问道:“皇上,你每个都是试过了?” 永乐帝点点头:“都试过,用红字标出来的,毒效大,但止痛的功效也大,绿色的那些,毒效小,但效果也不是很好,你若是觉得头不太疼,就吃绿色的,若是很疼,就吃红色的,每样只可吃一次,不可连续吃。” 朱隶瞪大眼睛,颤抖的手拿起一张有红色记号瓶子下面的纸,打开了来。 纸张的最上方是要的配方,下面是永乐帝标注的,吃过后的反映。 朱隶见那配方中,赫然写着:砒霜 朱隶眼中腾地燃起了怒火,越往下看,怒火越旺,陡然大喝一声:“来人” 守在帐外的张辅吓了一跳,忙走了进来:“怎么了四哥?” “让伺候圣上的人都过来统统全部过来”朱隶吼道。 “四哥?” “快去” 张辅疑惑地望了朱隶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片刻,随着永乐帝北征的太监、内官和宫女等三十多人都走进了营帐,好多人都认识朱隶,见朱隶黑着脸站着,吃了一惊,朱隶失踪他们是知道的,没有想到朱隶不仅活着回来了,而且不知什么时候,竟然进了永乐帝的营帐。 望着跪了一地的众人,朱隶厉声喝道:“你们是怎么伺候圣上的,竟然让圣上服用这些药?” 跪在地上的众人悄悄瞄了一眼朱隶手指的盒子,一个个噤若寒蝉。 “这些药是怎么到圣上手里的,说不清楚把你们都推出去斩了” 犹豫了半晌,一个宫女首先打破寂静:“圣上腿疼,问婢女有没有止疼的秘方。” “圣上也问奴婢要过,说他腰疼。” “圣上头疼,让小的出宫寻找止疼的秘方。” “小的也去过,圣上说他脚疼。” …… 朱隶越听越气,厉声喝问:“圣上龙体染恙,你们应该找御医,怎么能随便给圣上拿药?” “御医不给圣上服用止疼药,只给圣上开汤药。” “圣上身体疼痛,打骂我们。” “我们给圣上止疼药,圣上很高兴。” “还会给我们赏赐。” …… “你们为了要赏赐,就给圣上吃毒药”朱隶咬牙切齿地说完,狠狠地将小箱子砸在了地上,接着眼前一黑,耳边听着“四哥”“小四”“王爷”等焦急地呼唤声,瞬间失去了意识。 张辅站在一旁听了半天,终于明白朱隶为了什么事发这么大火,在张辅的印象中,朱隶还是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 这些奴才胆子也真够大的了,居然瞒着御医悄悄地给皇帝送止疼药,要知道,是药三分毒,何况是止疼药。 张辅也再次感到,永乐帝对朱隶真是不一般,给朱隶收集止疼药也就算了,还亲自试药,试药这种事情,岂是九五之尊的皇帝应该做的。 朱隶把药狠狠地砸在地上之前,张辅就注意到朱隶脸色不正常的白,额头上全是冷汗,和朱隶见面没说几句话,就陪着朱隶来见永乐帝,张辅一厢情愿的认为,十年过去了,朱隶的病应该治好了,但此时张辅才发现,跟十多年前相比,朱隶不仅样貌一点没变,病似乎也并没有好转。 朱隶晕倒的刹那,张辅一个箭步抱住了朱隶,紧接着守在帐外的吴晨和沈洁也冲了进来。 “圣上,末将带京王爷去营帐休息。”张辅对焦急地望着朱隶的永乐帝说道。 永乐帝点点头。 张辅抱着朱隶刚要走,吃惊地发现,朱隶的手不知何时,跟永乐帝的手握在了一起,而永乐帝似乎也才发现,自己的手跟朱隶握着。 “小四不愿意走,就让他在朕的龙床上休息吧。”永乐帝看着昏迷中朱隶说道。 张辅知道永乐帝也舍不得让朱隶走,遂把朱隶轻轻放在了龙床上,永乐帝侧身坐在龙床边上。 转身望向仍然跪在地上的众人,张辅沉声命令:“把他们都关在一个营帐里,不许任何人进出,等京王爷醒了,再行发落。” “沈姑娘。”见营帐内只剩下沈洁和张辅、吴晨,永乐帝问道:“你和小四这些年去了哪里?小四的病怎么还没有好?” 沈洁咬咬牙,将冰川的故事又说了一遍。 永乐帝倒没有去质疑故事的可信度,而是望着朱隶忧心地说:“这么说,小四的病一点没有治?” 沈洁点点头。 “你们都下去吧。朕陪着小四。” “圣上。”张辅不放心地轻轻叫道。 永乐帝挥了挥手。 张辅迟疑了一下,带着吴晨、沈洁退了出去。 朱隶醒来,方一动,就听到耳边响起低沉而迟缓的声音:“醒了?头还疼吗?” 朱隶侧头,朦胧的光线中,见永乐帝躺在自己身边,正望着自己,这情形,同十多年前在南京皇宫,永乐帝最初发现朱隶病情时,将朱隶留在上书房中一样。 “皇上,阿四对不起你。”想到永乐帝亲自为自己试药,朱隶的眼泪滴滴而下。 “小四,”永乐帝从朱隶的声音中听出朱隶哭了,抬手轻轻为朱隶拭去眼泪,叹息道,“你能回来,朕已经很知足了,很知足了。” “皇上,阿四再也不会离开你。”朱隶握着永乐帝为自己擦拭眼泪的手,微微用力。 “朕昨天已经跟他们说过了,此番回到北京,就传位给高炽,高炽当了这么多年的太子,政务已经很熟悉了,朕就住到你的京王府中,和你天天下棋聊天,朕陪着你养病,一定能养好的。”永乐帝低缓的声音,充满了关爱,丝毫没有大殿上面对百官时的凛然霸气。 这声调即使跟在永乐帝身边多年的大臣、太监,恐怕也从来没有听到过,却是朱隶熟悉的,当永乐帝跟朱隶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常常用这种疼爱小弟的兄长声调。 “好皇上陪着阿四养病,一定能养好的。”朱隶深深吸口气,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平静。 “小四,朕也当了二十二年的皇帝了,你说朕算不算是个好皇帝?” “当然算,皇上英明睿智,远见卓识,心怀社稷,体恤百姓。皇上在位二十多年,派遣郑和六次下西洋,宣扬皇上的仁政和大明朝的国威,疏通京杭大运河,繁荣了南北贸易,编撰永乐大典,承接前人的文化,给后人留下了非常宝贵的文化财富,修建紫禁城,迁都北京,巩固了大明朝的边防,五次亲征漠北,有利地打击了蒙古人南下的野心,支持佛教,让西藏的活佛也臣服于大明朝,还有四次派兵平定交阯暴*,将贵州编入大明朝版图等等等等,皇上,您登基做了太多太多的事情,是历代皇帝所望尘莫及的。”朱隶神色庄重地说道。 “小四,听你这么说,朕确实做了很多事,但朕也杀了很多人,有时晚上睡觉,常能听到那些被朕杀了的人,在骂朕。”永乐帝长叹一声。 “皇上,成就任何功业,都有牺牲,杀人是不可避免的手段,阿四这一生也杀了不少人,但阿四仍然睡的很坦然。阿四问心无愧。” “朕,也问心无愧” “阿四知道。” “小四,朕这一生有你,非常非常的欣慰。” “阿四一生跟着皇上,也非常欣慰。” 永乐帝微微笑了,紧了紧握着朱隶的手,有些疲倦的说道:“朕有些累了,你陪朕再睡一会吧。” “好。”朱隶轻轻答应着。 “朕回到北京就让位,你把京王府你的院子腾出来,给朕住。” “好。” “朕不做皇帝,还是你的爷,你再叫朕一声爷。” “爷。” “小四,我想你姐姐了,你的红果姐姐和仪华姐姐,我想去看看她们,她们一定都在等着我。”永乐帝的声音平缓。 朱隶一惊,轻轻起身望着永乐帝,营帐里的光线很暗,但朱隶仍然能看得到,永乐帝的脸色不正常的白,握着自己的手也有些冰冷。 迟疑了一会,朱隶用力握着永乐帝的手说道:“爷,您去看姐姐们吧,不用担心阿四,阿四会好好地活着。” “小四,头疼了吃爷给你找来的药,爷试过,毒性不大,不要硬撑着,爷看着心疼。”永乐帝缓缓睁开眼睛,慈爱的目光罩着朱隶。 朱隶点点头:“阿四记得了。” “小四。” “爷。” “爷有些冷,你帮爷把被子盖上。” “好。”朱隶哽咽着,看了一眼好好地盖在永乐帝身上被子,起身坐在床头,将永乐帝抱在怀中:“爷,这样还冷吗?” “不冷。” 望着永乐帝疲惫的双目,朱隶咬咬牙,硬逼着自己声音平静:“爷,您睡吧,阿四就坐在这里陪着您。” 永乐帝没说话,只是攥着朱隶的手紧紧地握着,然后慢慢放松…… 张辅等人进来时,看到朱隶靠在床柱上坐着,脸上很平静。 永乐帝躺在朱隶的怀中,安详地闭着眼睛,像似睡着了…… 这一天,是永乐二十二年七月十八日,公元1424年8月12日。 一代君主,结束了他曲折、坎坷而辉煌的一生,永乐帝朱棣一生征战沙场,最终也死在了出征的途中。 在中国历史上,死在出征途中的还有一位皇帝,叫成吉思汗。 两天后,永乐大军拔营启程,永乐帝睡在临时赶制出来的锡棺里,仍然乘在龙撵上,随大军同行。龙撵还坐了一个人——朱隶。 为了不至于引起社稷动荡,永乐帝驾崩的事情被严格封锁着,那天被朱隶训斥的太监、宫女和内侍等,朱隶并没有处罚他们,只是对他们说,如若外界知道朱隶回来了,就将他们全部处死,一个不留。 那些太监、宫女、内侍等知道这次真是触怒了京王爷,他们知道,京王爷真杀起人来,一点不比永乐帝手软。 这些太监中,只有王彦没有参与此事,但王彦却非常自责,十年了,王彦竟然没有发现此事,感到自己很对不起皇帝,也对不起京王爷朱隶,朱隶虽然没有罚他,他却除了给朱隶送饭,其他的时间自己把自己关在车里。 永乐帝去世的当天,朱隶认识了随永乐帝出征的另个重要人物——杨荣。 其实朱隶早就认识杨荣,杨荣一直是永乐帝身边的文官,第一次北征时,杨荣就跟着永乐帝,只是杨荣官阶低微,见到朱隶,总是恭谨地让到一边,朱隶也只是笑笑,算是打招呼,没想到朱隶消失十年,杨荣的官职却升了起来,永乐帝突然去世,朱隶让张辅找几个永乐帝相信的人商量事宜,张辅就找来了杨荣。 杨荣也因此成了后来辅助朱高炽乃至朱瞻基的三位重臣之一,这三位重臣都姓杨,史称三杨。 朱隶见到杨荣,一双眼睛打量了他半天,见他并没有惊慌失措,也没有回避朱隶的目光,而是坦然地任朱隶打量,朱隶微不可查地点点头, 永乐帝身后的事情,朱隶并没有参与多少意见,只是静静地听,听到安排中的漏洞,略加提醒一下,杨荣周详的计划,让朱隶对杨荣多了几分信任,而杨荣更加佩服朱隶缜密的思维,他觉得自己已经把计划做的很周详了,没想到朱隶只听了一遍,就挑出了里面的瑕疵。 张辅虽然是此次出征的大将军,遇到这种天大的事情,却没感到有什么压力,朱隶坐镇军中,他自然地就有了主心骨。虽然自永乐帝去世后,朱隶一天也说不上两句话,只是靠着永乐帝的锡棺静静地坐着。 让张辅略感安心的是,朱隶一日三餐,都按时吃了。 朱隶砸在地上的箱子,早让沈洁小心的收了起来,好在瓶子都没有摔破,只是垫在瓶子下面的纸,全部都弄乱了,沈洁瞒着朱隶,像永乐帝一样各种药都试了一遍,分门别类地重新收好。 一个月后,五十万北征大军,簇拥着载着锡棺的龙撵,终于回到了居庸关。 距离居庸关尚有最后半个时辰的路程时,朱隶遣人把沈洁找了过来,朱隶明白,从此刻起,接下来的几天,将是稳定局势至关重要的几天。 第313章后台 第313章后台 永乐帝去世后,朱隶很少说话,同沈洁也是如此,沈洁很理解朱隶的心情,每天到送饭的时候,看着朱隶吃饭,然后拥着朱隶,静静地靠着锡棺坐一会。 听闻朱隶找她,沈洁乔装上了龙撵,看到朱隶对居然自己笑了一下。 一个月来,朱隶的脸上第一次有了点表情,然而这表情却让沈洁心酸。 “快到居庸关了,我想让你帮我化化妆,让脸色看上去健康红润,我的病情,绝对不能让别人看出来。”朱隶望着沈洁说道。 沈洁答应着,低下头伸手将流出的眼泪悄悄拭去。这一个月,朱隶虽然一日三餐按时用饭,但沈洁知道,朱隶实在没有吃进去多少,而永乐帝为朱隶找来的止痛药,却让朱隶吃了不少,自永乐帝去世,朱隶的头似乎就没有停止过疼,一直靠药物压制着,而朱隶的药丸,已经从绿色的,吃到了红色的。 为朱隶涂了一些腮红,又为朱隶重新绾了发,使得朱隶看起来精神抖擞,没有一丝病容,朱隶照着青铜镜,扯出了一丝笑容。 改朝换代,每每都是政局最敏感的时期,朱隶知道永乐帝不希望好不容易稳定了二十几年的天下发生动荡,希望朝代顺顺当当地过渡,朱高炽安安稳稳地当上皇帝。朱隶就要保证朱高炽登基前后不要出任何差错,这也是朱隶能为永乐帝做的最后一件事情。 先一步回来的杨荣早已将永乐帝驾崩的消息禀报了太子朱高炽,大军走进居庸关,迎接他们的居然是浩大的仪式,如同一年前永乐帝四征归来时一样,只是那一次是满眼的红,这一次是满眼的白…… 大军瞬间都愣住了,不明白太子怎么会这么做,皇帝还活得好好的,太子这是要造反吗? 朱高炽一身重孝,无视众人奇怪的目光,在杨荣的陪同下,缓缓地走近龙撵,双膝跪下,对着龙撵痛哭道:“父皇,儿臣,儿臣来迟了”说罢以头扣地,当当有声。 龙撵的门帘打开,走出来的当然不是永乐帝,而是朱隶。 朱隶没有穿这一个月来一直穿着的龙袍,也没有带孝,只是一身素袍,站在龙撵上。 京王爷回来了 京王爷何时回来的?怎么会在龙撵上?皇帝呢?真的驾崩了? 大军中嗡嗡的议论声像战斗机掠过低空,然而这声音在朱隶平静却带有霸气的目光扫过之后,瞬时消失无声。 朱隶平面容坦然地扫视着众人,之后气沉丹田,缓缓地,十分沉重地说道:“皇帝,驾崩了” 这一句话,朱隶用的是丹田之气送出,声音虽然不大,却使在场的数十万人,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五十万大军全部愣了,他们虽然不知道皇帝是什么时候驾崩的,但是可以肯定,朱隶冒充皇帝随大军回来,一定不是一天两天了。 随着一个人跪下,轰的一声,数十万人全部跪了下来,唯有朱隶仍然站在龙撵上,硬朗而消瘦的面庞上,挂着两行热泪。 这一个月来,朱隶一直陪伴在永乐帝的身边,他以为自己已经接受了这件事情,不会再流泪了,然而当皇帝驾崩了几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时,朱隶仍然感到胸口剧烈的疼痛,涌上眼眶的热泪抑制不住地流出。 这一个月来,除了有限几个人,大家都不知道永乐帝病逝了,朱隶的潜意识里,也觉得永乐帝不过是太累了,他睡着了,就睡在锡棺里,有朱隶陪着他,永乐帝睡得很安稳。 但今天,朱隶口中这五个字,硬生生地将这个童话打破。 从次再没有人叫他小四,再看不到永乐帝关爱的笑容,听不到永乐帝虽是斥责,却充满关心的话语,再也感受不到那双温暖的手,握着自己的手……朱隶的心中似乎被硬生生地撕掉了一大块。 朱高炽三叩首后,在内官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居然颤颤巍巍地登上了龙撵,先高声唤了一声:“见过皇叔”随即低低唤道:“师傅。” 朱隶带着泪光的双眼微微一笑,没叫太子,没叫殿下,而是叫了一声:“高炽。” 朱高炽一把拥抱住朱隶,低声痛哭。 朱隶回来的事情了楚暮早已按朱隶的嘱咐告诉了朱高炽,此番朱隶扶着永乐帝的灵柩归来,朱高炽也早就得到了消息,明明一切都在计划中,可朱高炽看到朱隶,还是控制不住的激动,朱隶对于朱高炽,亦师亦兄亦父,朱高炽对于朱隶的依赖,甚至强于对永乐帝的依赖。这些年外界一直传言朱高炽的太子地位是因为皇孙朱瞻基而保住的,朱高炽却清楚地知道,只要自己行得正,不犯错误,父皇就不会动摇自己太子的地位,不是因为皇孙朱瞻基,而是因为自己的师傅是朱隶。 即使朱隶失踪这十年,朱高炽依然受益于朱隶,有两次朱高炽被朱高煦陷害,永乐帝看着跪着请罪的朱高炽,说的竟然是:“你师傅若在……” 永乐帝完整的话是:“你师傅若在,没有人敢欺负你。” 几十年的儿子,永乐帝当然知道朱高炽什么事可能做,什么事不可能做,有些时候,不是永乐帝不相信朱高炽,而是不得不做出一些样子,而朱高炽听到永乐帝这句话,心里却踏实了,他知道不管永乐帝当时怎么处理,最后他总会没事。因为就算师傅不在,永乐帝也不会让人欺负他的。 朱高炽想朱隶,一点不逊于永乐帝,所以当朱高炽得知朱隶回来了的时候,那种兴奋之情,难以用语言表述。 而所有的感请挤压了这么多年后,终于在朱隶轻轻一声高炽的呼唤中,不可抑止的爆发。 所有人都认为朱隶和朱高炽叔侄二人在龙撵上相拥哭泣,是因为永乐帝驾崩,因而所有的人都静静地跪着,静静地等待着目前大明朝权利最高的二人平静下来。 朱隶轻轻拍打着朱高炽的后背,轻声安慰着他,那一声高炽是他故意叫的,他也很满意这一声呼唤后的效果,不是朱隶不想念朱高炽,也不是朱隶勉强自己同朱高炽相拥哭泣,但在龙撵上,在几十万军民的面前,朱隶确实有作秀的成分,他这一举动,是要昭告天下,第一、朱隶好好地回来了。第二、朱隶同现在的太子,未来的皇上情深意重,必然会全力支持朱高炽登基。 想要造反的人,先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能力打过朱隶。 当然最明显的警告目标是汉王朱高煦。 朱隶很清楚,以他现在的身体情况,已经没有能力带兵打仗了,使用这种威慑力让朱高煦不要动,是上上策。 朱高炽肥胖的身躯压在朱隶的身上,若是平时自然不当回事,可此时的朱隶,仅仅一盏茶的时间,脚跟已经有些轻浮了,张辅跪得离龙撵最近,而且随时在观察着朱隶,见状忙悄悄跟跪在他身旁的杨荣低声说了两句,杨荣点点头,向后使了个眼色,一名太监捧着孝衣走上龙撵,跪下道:“请王爷更衣。” 朱高炽这才想起,朱隶仍然重病在身。 锡棺被安放在朱高炽带来的大棺椁中,朱隶骑着马,穿着重孝走在最前面,朱高炽虽然没有骑马,但也是一身重孝,坐在没有车帘的马车里,跟在朱隶的后面,接着是永乐帝的棺椁,五十万大军全部身着孝装跟在最后,浩浩荡荡地回到北京城。 直到此时,被永乐帝指赐封到山东乐安的朱高煦才得到永乐帝驾崩的消息,正当准备有所动作的时候,又收到了另一个让他恨得咬牙的消息:朱隶回来了,而且病养好了。 朱高炽恨,为什么当初母妃让朱隶做朱高炽的师傅,而不是自己的师傅,如果朱隶是自己的师傅,现在的太子,怎么可能是朱高炽。 但恨归恨,他还得收拾行囊进京,只是随行的人,由原计划的几十万大军,变成了十几个侍卫。 他实在没有胆量挑战朱隶。 从居庸关到北京,整整一天,朱隶始终保持着冷漠、沉痛,却饱满的精神,只有吴晨知道,朱隶这一路,除了吃药,没有吃过别的东西,他悄悄地找到楚暮,再找到杨荣,在一进宫门的地方,安排了软轿。 朱高炽坐车跟在朱隶的后面,也悄悄观察着朱隶,他知道朱隶在强撑着,他更知道,朱隶这么做,是在给他撑腰。 棺椁一进宫门,离开了众人的视线,吴晨立刻几个飞跃,来到朱隶面前,低声问道:“爷,你还好吧。” 朱隶没吭声,一直紧握着缰绳的手却松开了,吴晨直接跃起,将朱隶抱下马。 朱高炽也走下马车,关心地问道:“师傅怎么样?” 吴晨焦虑地摇摇头:“不太好。” “先送师傅回去,御医随后就到。”朱高炽吩咐道。 吴晨将朱隶抱上软轿,轿子随即从小门离开了皇宫。 朱隶虽然闭着眼睛,但并没有昏迷,吴晨和朱高炽的对话他听的清清楚楚,却实在没有力气开口说一个字。 自从朱隶同沈洁、吴晨等离开后,燕飞每天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坐在大门口等朱隶,朱隶说他过几天就会回来,他知道燕飞没有时间观念,不知道过几天是多长时间,燕飞也确实没有时间观念,他只知道每天到门口等朱隶。 石小路也不劝他,不仅是劝不通,更是因为燕飞在哪里都是坐着,愿意在门口坐,就在门口坐吧,其实石小路自己,也在天天盼着朱隶回来,虽然她知道,朱隶最快,也得两、三个月才能回来。 朱隶扶着灵柩到了居庸关,石小路早早就接到了消息。上一次朱隶回来得太突然,石小路什么都没有准备,这一回朱隶一走,石小路就开始将京王府当成自己的府邸,指挥人修缮房屋,粉刷房间,窗纱、窗幔,被单,全部都换上了新的,总之朱隶和沈洁走了两个多月,石小路也忙了两个多月,使得整个京王府焕然一新。 然后,石小路也跟燕飞一起,坐在大门口等朱隶和沈洁。 沈洁先回到了京王府,她知道朱隶也会很快回来,但不会走正门,因为这个时候,朱隶应该守在皇宫,为永乐帝守灵。朱隶若回来,一定会走侧门。 沈洁虽然一直没有看到朱隶,但朱隶的身体情况沈洁很清楚,朱隶就算想硬撑也撑不住,朱高炽也不会让朱隶撑下去,因而沈洁一回来,就告诉石小路准备热水,等朱隶回来后,让朱隶好好洗洗,踏踏实实地休息,这一个月,除非必须,朱隶几乎没有怎么下过龙撵。 燕飞似乎听明白了沈洁的话,没有守在大门口,而是守在了天轩阁朱隶的寝室门口。 没多久,侧门传来轻微的喧闹声,很快一顶软轿抬到了天轩阁,吴晨从软轿上抱下来一个人。 燕飞随即走了过去,然后做了一个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的动作,他从吴晨的怀中接过了朱隶。 朱隶的头虽然很疼,虚弱无力,但一直清醒着,闻到熟悉的味道,朱隶睁开眼睛,看到了燕飞那张毫无表情的脸。 “燕飞。”朱隶虚弱地对燕飞笑了一下。 燕飞没有答话,抱着朱隶大步走进房间,然后扑通一声,将仍然穿着衣服的朱隶扔进了洒满了草药的大浴桶里。 沈洁、石小路、楚暮、吴晨等听到声音吓了一跳,连忙冲进屋中,见燕飞茫然地站在浴桶旁,大浴桶里的水面上,浮了厚厚的一层草药,哪里有朱隶的身影。 “爷。”吴晨焦急地呼唤了一声,将手伸进浴桶里摸索了一下,拽住了朱隶的衣服,一把将朱隶拉出水面。 朱隶吐出一口水,望着仍然面无表情的燕飞,一脸苦笑。 吴晨没再把朱隶拉出来,直接将手伸进浴桶里,运内力撕碎了朱隶的外衣,轻柔的为朱隶按摩揉搓。 楚暮不时地用手试着水温,将下人准备的热水一桶一桶倒进去。 浴桶里的草药能很有效的舒缓疲劳,有安神的作用。朱隶就在温暖的水中,感受着吴晨一点点的按摩,很快睡着了。 朦朦胧胧中,朱隶感到一股非常熟悉的暖流,缓缓流入身体,慢慢地游动在四肢百骸,很久没有感受过这种熟悉的暖流了,朱隶的脸上露出一副欣慰的笑容,嘴边溢出了两个字:“燕飞。” 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的吴晨恍然惊醒,望向躺在床上的朱隶,吃惊地发现,一直守着朱隶不肯离开的燕飞,不知什么时候握住了朱隶的手。且燕飞手上的劳宫穴与朱隶的劳宫穴相对。 十多年前,燕飞还在北京的时候,吴晨见过朱隶和燕飞手上的劳宫穴相对,互送内力,可现在,燕飞的武功虽然没有丢失,但是他还能掌握好内力吗? 吴晨不敢声张,怕惊了燕飞内力走岔,那样既会伤了燕飞自己,也会伤了朱隶,只能紧紧盯着两个人的表情,只要一有不对劲,拼着自己受伤,也要把两个护下来。 燕飞仍然表情全无,但朱隶的眉头却舒展开了,很舒服的样子。 直到一个多时辰后,燕飞方慢慢地松开了手。 朱隶睡了很长时间以来最好的一觉,浑身舒坦,哪里也不疼。朱隶不知道多久没有享受过这样舒适的睡眠了,久到几乎不记得,他曾经拥有过这样的睡眠。 睁开眼睛,天已经大亮,屋内静悄悄的,阳光透过嫩绿的窗纱,洒入屋内,像钻石般,泛着细碎的光芒。 朱隶轻轻摇晃脑袋,长久以来,第一次感到头一点也不疼,周身没有一点不舒服的感觉。 朱隶自嘲地笑了,不是会半夜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了吧。 细细的回想昨天的一切,护送永乐帝的棺椁进宫,回来后被燕飞扔进浴桶里,直接沉入了水底,那一刻,朱隶一动没动,那种剧烈的头痛,让朱隶甚至觉得,永乐帝已经走了,他对姐姐的承诺也兑现了,死也许是最好的解脱。 之后…… 之后被吴晨拽了出来,接着就睡着了,而且做了一个很美的梦,梦见燕飞记忆恢复了,和自己一起并肩躺在山坡上晒太阳,燕飞的手握着自己的手。 燕飞。朱隶叹息了一声,怎么能想到死呢,燕飞这个样子,怎么能丢下他不管,还有小路。朱隶自嘲的笑了,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懦弱了,是因为永乐帝走了吗? 想到永乐帝,朱隶心中一痛,头似乎又开始隐隐地作痛。 “爷,醒了吗?”吴晨轻轻地推开门,走了进来。 朱隶坐起身:“什么时辰了?” “卯时,爷,感觉好些吗?”吴晨绞了手巾,递给朱隶。 朱隶接过来,擦了擦脸:“没事了,昨天的药浴真是好用,谁配的药?” 吴晨扑哧乐了:“哪里是配的,国公爷把府里所有的药,都抓了一点扔了进去,不过吴晨觉得,爷要是感觉好些了,恐怕跟昨夜国公爷给您输入内力有关。” 吴晨也感觉到,朱隶早起的气色不错。 “燕飞给我输入内力?”朱隶望着吴晨,吃惊地重复道。 第314章相伴 第314章相伴 “燕飞给我输入内力?”朱隶望着吴晨,吃惊地重复道。 吴晨肯定地点点头:“昨天半夜,国公爷握着你的手,与您的手掌劳宫穴相对,您没有感觉吗?” 朱隶回想着那个甜蜜的梦境,叹息了一声:“有,却不敢相信,燕飞在哪?” “国公爷守了您一夜,快天亮了才去睡觉。”吴晨说道。 “大哥。”石小路推门进来:“好些了吗?” “好多了。”朱隶笑着走到石小路跟前,“小路,你瘦了。” “瘦了灵便,去吃早餐吧,我和沈姐姐特意给你做的。” “有我的吗?”近三年的时间,吴晨跟石小路混得有些没大没小,其实石小路本也比吴晨大不了多少。 “想吃啊,拿银子来。”石小路伸出手。 “哈哈哈。”朱隶哈哈笑了,回到家,感觉真好。 紫禁城奉天门。 自三大殿烧毁后,永乐帝一直在这里听政,而今,朱高炽也在这里听政。 永乐帝的灵柩回到北京,暂时安放在了道衍大师圆寂的庆寿寺,朱高炽的登基大典定,定在了三日后。 尚在奔丧路上的汉王朱高煦听到这个消息,气得把正在喝的茶杯摔得粉碎。日子定得这么仓促,却准备的十分完善,说明朱高炽早就得知永乐帝驾崩的消息,但却一直没有通知自己。 他这个胖大哥,是不想不等自己到北京,已经登基了。 永乐二十二年九月七日,距离永乐帝驾崩四十天,太子朱高炽举行了登基大典,并将第二年的年号,改为洪熙。 朱隶和燕飞并肩站在登基大典最前面的首要位置上,燕飞的重新出现,成为继朱隶回来后,再次在朝廷上扔出的一颗原子弹。 燕飞的官职一直很特殊,事实上,燕飞除了被封为贤国公,并没有其他具体的官职,但所有人都知道,燕飞只听从两个人的,永乐帝和朱隶。 因而燕飞消失十多年,很多人都认为永乐帝派他去做秘密的事情去了,至于燕飞在交阯当了近十年布政使的事情,只有很少的人知道,而且知道的人,都是燕飞的好友,在朝廷的备案中,在交阯当布政使的叫陈岩騛。 燕飞仍然毫无表情,目光迟钝。但满大殿的人,除了新登基的皇帝朱高炽坐在龙椅上,只有朱隶和燕飞站着,其他人都跪在殿下,谁也不敢抬头。朱隶和燕飞就如两座山,压得登基大典稳稳当当地,使得本来有什么想法的人,也乖乖地连个屁都不敢放,朱高炽就在这平静且略有压力的环境中,平稳地当上了皇帝。 燕飞自从试过一次与朱隶手心相对输入内力后,就经常握住朱隶的手,将内力缓缓送入,朱隶在燕飞的内力调节下,头真得不是那么疼了,而且,他也很享受与燕飞这种温馨的交流。只是燕飞这种举动,毫无规律可言,甚至有时两人正在正吃着饭,有时朱隶正在睡觉,有时一天两三次,有时好几天也没有一次。 朱隶出现在扶着永乐帝灵柩回京的队伍里。这个消息很快传到了马智杺,石毅和齐昕的耳朵里,也传到了守在南京的房宽和郑和那里,房宽和郑和都有官职,人不能随便跑回来,但信件都寄来了,马智杺、石毅和齐昕直接又拖家带口,强行住进了京王府,当然,少不了对楚暮的一番攻击,虽然楚暮一再解释,是朱隶不让告诉他们。 四个月后,十二月十九日,永乐帝正式入葬长陵,与徐皇后合葬。 朱隶同燕飞送了永乐帝最后一程。 在已修好的长陵地宫中,朱隶站在永乐帝的棺椁前,久久地伫立着,所有的仪式都结束了,众人也都陆续离开,朱隶仍然不愿意离开。 “京王爷,要封宫了,圣上请您出去。”朱高炽身边的一个小太监,手中拿着拂尘,毕恭毕敬地站在朱隶的身后,谨慎地说道。 朱隶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如同已经僵化的雕像。 “京王爷,时辰到了,请您出去吧。”小太监再次低声催促。 “封宫吧。”朱隶沙哑的嗓音在地宫中缓缓徘徊。 “是,京王爷请。”小太监见朱隶同意了,高兴地点头应着,躬身让朱隶先走,但朱隶却没动。 “京王爷,您请。”小太监微微提高声音,再次恭请道。 朱隶仍然没动,只是有重复了一句:“封宫吧。” 小太监终于听明白了朱隶的意思,脸色瞬间变得刷白,小心翼翼地低声叫道:“京王爷。” 朱隶不说不动,又恢复了他的石化状态。 小太监知道自己请不动朱隶,急忙跑了出去。 “什么,王爷不愿意出来。”朱瞻基一脸的震惊。 “是,京王爷只是吩咐封宫,自己却不肯出来。”小太监心惊胆战地回禀。 “随朕进去看看。”朱高炽不顾地宫走廊很长,挪动着他肥胖的身躯,再次走进了地宫。 “皇叔,侄儿来接您出去。”朱高炽轻声说道。 朱隶摇摇头:“圣上出去吧,我在这里陪着先帝。” “师傅,您不要徒儿了?”朱高炽抓着朱隶的衣袖,神态焦急。 “圣上,您身边有先帝留下的贤臣,足能帮您管理好天下。先帝一个人在这里,太孤单了。”朱隶目光凝视这棺椁,缓缓地说道。 “先帝不是一个人,还有母后在这里,师傅,跟高炽出去吧。” 朱隶转过身,望着朱高炽:“圣上,你也知道,我的身体已经没有多长时间了,你已经登基,我也安心了,你走吧,好好做得你的皇上,善待你的子民。”朱隶说完,挣脱朱高炽的掌握,盘膝在永乐帝的棺椁前面坐下,闭上了眼睛。 进入地宫,朱隶的脑海中全是永乐帝的音容笑貌,与永乐帝在一起的一幕幕往事,如幻灯片般在脑中飞旋,他知道自己一但离开地宫,就真的同永乐帝天人永隔了,如果自己留下,也许永乐帝还没有走远,还在等着他。 这一刻,朱隶才发现自己根本迈不动脚步,永远陪伴着永乐帝的想法,像一块巨大的磁铁,牢牢吸引着他。 朱高炽急得团团转,他当然不能让朱隶留在了地宫中,但却没有办法劝朱隶出去。 忽然,朱高炽想到了一个人,连忙指挥太监扶着他走了出去。 朱隶听着朱高炽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心中一片清明,就在所有的杂念都将离他而去时,他又听到了另外的脚步声。 他这一生中最熟悉的脚步声之一——燕飞的脚步声。 朱隶很奇怪,空旷的走廊里只有燕飞一个人的脚步声,并没有别人的。 燕飞的智力严重低下,朱高炽很清楚,怎么让燕飞自己进来了。 脚步声在身边停下,接着,燕飞也盘膝坐在了朱隶的身边。 “燕飞。”朱隶摸索着握着燕飞的手:“你出去吧,听话。” 燕飞反握着朱隶的手,没动。 “燕飞。”朱隶起身,顺手拉起燕飞,向走廊走去,“顺着这条路走出去,乖。”朱隶说罢,松开燕飞的手,在燕飞的后背上轻轻拍了一下。 燕飞不仅没走,反而反过身拥抱着朱隶。 朱隶苦笑了一下:“好好照顾自己。”说着话推着燕飞,燕飞却生怕朱隶消失了一样,朱隶越推他,他抱得越紧。 “燕飞。”朱隶再推,却忽然感到有湿湿的东西落在自己的肩膀上。 “燕飞。”朱隶身躯一僵,这是燕飞第二次在他面前流泪,上一次,是十多年前,朱隶为了封闭了燕飞的记忆,不得不点了燕飞的昏睡穴。 朱隶一直以为,燕飞充其量能认出自己,却没有想到,燕飞还记得与自己的友情。 “燕飞。”朱隶心中低叹,燕飞这样舍不得他,就算他时日无多,他也不应该浪费跟在燕飞在一起的最后时光。 朱隶转过身,双目凝望着永乐帝的棺椁,低语道:“爷,我走了,我很快会回来陪你的。”说罢深深鞠了一躬。却在直起身体时,发现棺椁前两个火烛中的一个,忽然一闪,地宫中的光线暗了一下,又亮了起来。 朱隶的眼泪刷地掉了下来:“爷,您听到我的话了?阿四很快回来的。” 两个火烛中的一个直接灭掉了。 朱隶一怔,走过去将灭掉的火烛重新点燃:“爷,你不希望我回来吗?可是阿四舍不得你,阿四离不开您,爷~~” 朱隶双膝一软,跪在棺椁前,低声哭泣。 半晌,朱隶感到有一只手暖暖地罩在肩头,不用回头,他也知道那是燕飞的手。 深深地吸了口气,朱隶最后望了一眼永乐帝,带着燕飞走出地宫。 朱高炽正在地宫外面焦急地等着,让燕飞去找朱隶,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朱高炽知道朱隶一定会处处顺着燕飞的,却不知道燕飞能做到哪一步。 如果燕飞带不出来朱隶,朱高炽只好动用武力,让锦衣卫把朱隶架出来,无论如何,朱高炽也不能看着朱隶留在地宫里。 没想到燕飞真把朱隶带了出来。 不管朱隶是同意出来,还是朱隶仅仅把燕飞送出来后还想回去,朱高炽在朱隶和燕飞离开地宫大门的一瞬间,挥手让人合上了地宫的大门。 “皇叔,若是先帝泉下有知,一定希望您好好活着,您失踪的那十年,先帝最大的心愿,就是等您回来。”朱高炽肥胖的身躯在看到朱隶出来的那一瞬间,像打了激素一样,变得异常灵活,几步奔过去抓住朱隶的手,言辞恳切、声泪俱下,“先帝若看到您这么痛苦,一定也会痛苦的,皇叔。” 朱隶拍拍朱高炽的手,缓缓地点点头。 又是一年新春,同永乐帝在时一样,大年三十的一大清早,皇帝的赏赐已经到了京王府,仍然是满满的六大箱子,取“六”这个吉利数字,东西也都同每年差不多,瓷器、衣物、图书、茶叶、草药、首饰物件等,唯一有变化的,是皇帝换成了朱高炽,而永乐年间也将成为历史,明天起,年号将更改为洪熙。 从北征回来,朱隶就在永乐帝曾经住过的天轩阁正堂中立了一个香案,香案上只有一把匕首,那把跟了永乐帝二十多年后,被永乐帝送给朱隶,之后朱隶又还给永乐帝的匕首。朱隶失踪那十年,这把匕首无时无刻不陪伴着永乐帝,太监王彦说,永乐帝经常神情专注地抚摸着匕首,甚至在半夜睡不着的时候。 永乐帝说过,回到北京,要住在朱隶的京王府。 如今朱隶将匕首摆在正堂,如同永乐帝回来了。 同每天一样,朱隶清晨起来,先去正堂的香案前站一会,无声地同永乐帝说两句话,或者只是静静地站一站,然后对永乐帝露出一个微笑,开始他一天的生活。 朱隶知道自己实在是没有多长时间了,永乐帝留给朱隶小箱子中的药,朱隶已经吃掉了一多半,时空传送器已经被沈洁修好了,时间也计算好了,仍然传送回2012年,现在就等着朱隶下决心离开,朱隶却隐约感到得自己不可能离开,他这具明朝时期的身体,无法去适应21世纪的生活,如果离开,就意味着死亡。 但这种顾虑朱隶从未跟沈洁透露过,他知道,带着自己离开是沈洁最大的心愿,如果沈洁知道朱隶不能离开,沈洁也不会离开,如果朱隶死了,沈洁断难接受,很可能追随朱隶而去。 同沈洁一起离开,就算朱隶有什么危险,沈洁也回去了,回到她原来的生活中,自然有她的父母、师长,朋友们照顾。 朱隶最放心不下的,还是燕飞和石小路。 自己离不开,当然也不可能带着这个时代的燕飞和石小路冒险。把他们扔下,燕飞现在的情况…… 朱隶让吴晨给吴翰文和陶鸿泰分别写了信,向他们询问这些年有没有找到治疗燕飞的方法,信发出去几个月了,仍然没有消息。 年夜饭在沈洁、石小路、吴梦蝶、乔依依等张罗下,热热闹闹地摆了上来,吴晨、楚暮、马智杺、石毅、齐昕等都赶了回来。 吴晨、楚暮这两年都娶了亲,有了孩子,小桃也终于感化了齐昕,成了齐昕的夫人,大人孩子,满满当当地坐了两大桌。 马智杺拿出自己亲手酿造的果酒,给朱隶倒上。所有人心里都很清楚,恐怕这是最后一次与朱隶一起过年了,因而大家都努力让自己的脸上绽放出笑容。 朱隶依旧紧挨着燕飞坐着,时不时给燕飞夹两道菜,燕飞虽然仍旧面无表情,但朱隶发现,燕飞的目光偶尔能在朱隶身上聚焦片刻。 晚宴吃到一半,阿德来到朱隶身边,跟朱隶耳语了两句,朱隶眼睛一亮,起身就向外走,吴晨和楚暮对望一眼,跟在了朱隶后面。 朱隶直奔大门口,一眼看到站在门外,一脸笑容的吴翰文,双眼却明显含着热泪,朱隶喉头一紧,两步奔出去,与吴翰文紧紧拥抱在一起。 半晌,吴翰文方沉声说道:“收到你的信急忙赶来了,你活着真是太好了,身体怎么样?” 朱隶低低叹口气:“让你失望了,我恐怕,没有多长时间了。” “王爷”吴翰文惊愕地望着朱隶,细致打量,吴翰文才发现,朱隶的脸色病态的苍白,而且很消瘦。 “现在告诉你,是不想你有了希望后再失望,其实我的身体状况你早就知道,你们做过杀手的,对生命应该有不同的理解。” 吴翰文没说话,只是用力地握着朱隶的手。 “进去吧,大家都在,朱婳没同你一起来吗?”朱隶说着话,向吴翰文身后望去。 一女子领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正从马车上下来,女子眼神灵动,却把朱隶看呆了。 盈盈走到朱隶面前,女子弯腰一福,妩媚地笑道:“王爷,我该称呼你大哥,还是该称呼你皇叔?” “朱婳?” “朱婳见过大哥。”朱婳再弯腰一福,“还是叫您大哥吧,妹妹都这么样叫你,还是叫大哥亲切。” 朱婳说着话,将小女孩拉到朱隶面前:“叫皇舅舅。” “皇舅舅。”小女孩脆生生叫了一声,那声音甜得宛如囡囡儿时。 “乖。”朱隶弯腰将小女孩抱了起来,“告诉舅舅,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茵茵。吴辰茵。” “茵茵,你几岁了?” 朱隶微笑着逗孩子,吴翰文却敏锐地发现朱隶的手在微微颤抖。 “四岁。”茵茵甜甜地答道。 “茵茵,爹抱。”吴翰文赶紧将孩子从朱隶怀中接过来,心中却狠狠地一疼,一个孩子才二十多斤,朱隶却有些抱不动了,没想到朱隶的身体差到了这样。 “吴大哥。” 吴晨和楚暮迎出来,兴奋地打着招呼,吴晨却细心地走到朱隶身边,扶着朱隶低声问道:“爷,还好吗?” “没事。”朱隶微不可查地摇摇头。 “大嫂,您的病好了?”楚暮兴奋地望着朱婳,问出了大家都想问,却没来得及问的话。 第315章 以毒攻毒 第315章以毒攻毒 “大嫂,您的病好了?”楚暮兴奋地望着朱婳,问出了大家都想问,却没来得及问的话。 “是相公舍了一身的内力救了我。”朱婳感激地望向吴翰文。 朱隶、吴晨、楚暮等三人均转过头,有些吃惊地看着吴翰文。 吴翰文很随意地笑笑,仿佛将一身傲人的内力送给别人,就想将一件喜欢的衣服送给别人一样,虽然有些也不得,却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现在是没有内功的人,你们两个可不许欺负我。”吴翰文对着走过来的楚暮和吴晨一人捅了一拳。 吴晨闪身一躲,怪叫道:“这那是我欺负你,明明是你欺负我。” 楚暮没躲,结结实实地吃了吴翰文一拳,皱着眉头,一副几位夸张的表情:“深有同感。” “哈哈哈。”吴翰文和朱隶同声大笑。 “快进去吧,外面冷,别冻着孩子。”管家阿德见茵茵小脸通红,善意地提醒道。 阿德已经当爷爷了,是个很爱孙子的爷爷。 温暖的炭火盘旁,朱隶、燕飞、齐昕、楚暮,吴晨团团坐着,认真地听着吴翰文讲述治愈朱婳的过程。 “一年前,我意外地得到了几条珍贵的纯黑色蒙月蛊,这种蛊虫只有在月亮被天狗吃掉的夜晚,在特殊的环境中,由普通的蒙月蛊变异而来。纯黑色的蒙月蛊剧毒,但用它可以培养出能解百毒的灵丹。” 吴翰文没有说,所谓培养,是用他自己的血喂蒙月蛊,当然每一次,只能让蒙月蛊轻轻咬一下,吴翰文却要花费七天的时间,化解蒙月蛊的毒素。 “朱婳从来不进我培养蛊虫的房间,那天不知道为什么,朱婳突然去了,也是我大意,出去忘了锁门。等我回来时,朱婳躺在门外的地上,浑身淤黑,纯黑的蒙月蛊趴在她的手臂上,已然变得透明。我当时真吓傻了,蒙月蛊最毒,被蒙月蛊咬过的大象,能在一盏茶的时间内死亡,而且,纯黑的蒙月蛊毒无药可解。” 虽然大家都不在现场,但吴翰文对朱婳的感情大家都很清楚,不难想象,当时吴翰文有多震惊。即使现在朱婳好好地在后院跟沈洁等人说话,朱隶等人仍然能从吴翰文的表情和语气中,体会到吴翰文当时看到朱婳的恐惧。 吴翰文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后来我一直在想,我是怎么把朱婳抱出来的,但直到现在,我也想不起来,我唯一能记起的事情,就是将我利用蒙月蛊培养出来的解药,全部都塞进了朱婳的口中。然后为她运功。”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我终于感觉朱婳恢复了心跳,当时激动的心情真难以表述,可也就在那个时候,我吃惊地发现,输进朱婳体内的功力不见了。” “不见了?”朱隶诧然重复。 吴翰文点点头:“一开始我以为是我的幻觉,重新输入功力到朱婳体内,结果运行了几个周天后又不见了,我明白朱婳在化解我的功力,即便如次,我也不敢罢手,不停地将功力输入,直到朱婳呼吸平稳了,我才停下来。朱婳身上的肤色不那么黑了,但脸上仍然黑气缭绕。第二天,我继续为她运功排毒,而她也继续在化解我输入她体内的功力,这样,我坚持了七天,七天过后,不是我不想坚持,而是我的功力全都被朱婳化解掉了,而朱婳仍然没有醒。” 朱隶、齐昕、吴晨、楚暮四人皆动容,只是这件事,可以看得出吴翰文真是非常爱朱婳,还不知道能不能救活朱婳,就将自己的一身功力全部废掉了,而朱婳就算活了过来,也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仍然是个白痴。 “老天待我不薄,当我觉得再也无力救朱婳的时候,那天晚上,朱婳醒了,而且认出了我,我当时的是心情,我真的,真的没法描述。” 吴翰文虽然说没法描述,大家却都能感受到吴翰文当时的激动心情,失而复得啊。 “朱婳醒来后,事情就容易多了,她自己运功疗毒,三天后,毒素彻底排除,而朱婳也彻底清醒了,她想起了以前的一切,包括失忆后几年的生活,只是因为我的内力没有坚持到她清醒,朱婳无法将我的内力化为她自己的,因而她虽然化解了我全部的内力,自己的内力却并没有增加。”吴翰文说得似乎很遗憾,但大家从他的表情上,一点也没有看出他有什么遗憾的,只有满脸的幸福。 “这种纯黑蒙月蛊,你手里还有吗?”朱隶望着坐在自己身旁已经睡着了的燕飞,“用我的功力救燕飞。” “王爷不可,以你现在的身体条件,你这样做太危险了,来的时候我和朱婳商量好了,以朱婳为主,吴晨和楚暮为辅,应该能让小王爷清醒过来。”吴翰文阻止道。 吴晨和楚暮也纷纷点头同意,不过却不同意以朱婳为主。两个人纷纷都想以自己为主。 齐昕冷哼一声,对大家没有把他算进去,十分不满意。 “别争了,我来,若是坚持不到最后,二弟、楚暮、吴晨,你们继续,正因为我的身体没有多少天了,用我一身的功力换取燕飞的清醒,这个买卖太合适了。”朱隶打断大家的话,坚持道。 “四哥” “爷” “爷” “不用担心,不过是功力没有了,不会有生命危险的。”朱隶微笑着说。 “王爷,纯黑蒙月蛊的毒非常厉害,朱婳是不是因为纯黑蒙月蛊的毒,在她的脑子里起到了以毒攻毒的作用,最终清醒过来,我也不是完全肯定。这件事情,我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吴翰文诚恳地说道。 朱隶轻轻拉起燕飞的手:“只要有一分的可能,我也要试试,我相信,燕飞也愿意博一下,他不愿意永远这样。” 吴翰文点点头。这几年楚暮经常通过情报网,将燕飞的情况告诉吴翰文和萧侗,朱隶在给吴翰文的信里也提到,燕飞应该还认识朱隶,却从没有跟朱隶说过一句话。 燕飞大脑的损坏程度,看上去比朱婳严重很多。 在之后的一个月中,朱隶吃了大量的补药,并坚持每天练功,他要尽量一个人把整个过程坚持下来,将自己的功力全部化为燕飞的,这也是朱隶最想留给燕飞的东西。 吴晨,楚暮、齐昕等也没有闲着,用自己的血养纯黑蒙月蛊,制成解毒丸,已备需要时使用。 燕飞似乎知道朱隶在忙什么似得,几乎十二个时辰跟着朱隶,弄得沈洁苦笑不得,朱隶要将一身的功力传给燕飞,沈洁不是不同意,而是很担心,既担心燕飞会不会真正清醒,不要不仅没清醒,反而更醒不过来了,更担心朱隶,没有内功护身,朱隶的身体还能撑几天,甚至救下燕飞,朱隶就…… 但沈洁也知道,朱隶决定了的事情,没有人能改变,况且是救燕飞,就是因此而死了,朱隶也无怨无悔。 石小路更矛盾了,一边是自己的相公,一边是自己的大哥,哪个人她也伤不起,失去哪个人,她都会非常伤心, 一个月后,吴翰文特意将时间选在了初一,因为初一晚上,几乎看不到月亮,纯黑蒙月蛊在这样的夜晚毒性最大。 一切都准备就绪,朱隶与燕飞十指相扣,来到了专门收拾好的天轩阁的一个偏房。这里冬天很难照进太阳,吴翰文认为阳光会抑制毒素的扩散。 燕飞失忆的时间太长了,不走险步,恐怕做不到以毒攻毒,但这么强的毒素,万一燕飞身体承受不了,对燕飞也是很危险的。 “燕飞。”朱隶站在燕飞的面前,双手扳着燕飞的头,强迫燕飞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脸上,“我会把我所有的功力都传给你,你一定要积极配合,别让我的努力白费,你明白吗?” 燕飞不舒服别过头,朱隶又强迫燕飞望着自己,燕飞再次别过头,朱隶又一次强迫,如此几次后,燕飞终于火了,一掌打向朱隶。 朱隶在燕飞掌风到时刚想避开,忽然捕捉到燕飞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忍,朱隶停下移动的身躯,硬吃了燕飞一掌。 燕飞的掌力将要加注在朱隶身体的一瞬间,撤回了大部分掌力,朱隶并没有感到痛,却故意地后退了三步。 燕飞还是有思维的。 朱隶做这个实验,就是要证实这一点,只要燕飞的潜意识中能积极配合,朱隶包括燕飞的危险性就能降到最低。 燕飞一掌打出后,呆呆地站了片刻,随即驱步向前,虽然脸上仍旧没有什么表情,手却紧紧抓住了朱隶的手,目光也再次在朱隶的面庞上停留了片刻。 没有说话,但朱隶能感觉出,燕飞在关心他。 “燕飞。”朱隶反握燕飞的手,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不要担心,我没事。” 感觉到燕飞的身体还是很僵硬,朱隶拉着燕飞坐到床边,轻轻拍着燕飞的手:“燕飞,我们做个游戏好不好,你刚才打我一拳,我现在要用小虫子咬你一下。” 燕飞迅速转头看了一眼朱隶,仍就是一副毫无表情的面孔,朱隶却似乎看到燕飞笑了一下。 “燕飞,我们要开始了,会很疼的,你怕不怕?”朱隶说着话,从怀中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红色小锦盒,打开盒盖,通红的衬布上趴着一只指甲盖大小的,椭圆形的虫子,虫子通体黑得发亮,甚至找不到眼睛在哪里。映衬在红色的衬布上,宛如一个发亮的黑宝石。 朱隶看着燕飞,勾唇邪魅地笑了:“你若是怕了,现在求饶,我就放过你。” 感觉到燕飞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但并没有挣脱朱隶。 朱隶非常谨慎地拿起虫子,拉过燕飞的手,将黑色的虫子放在燕飞裸露的手臂上。燕飞的身体猛地一震。 无论是最初的吴翰文,还是后来的齐昕、吴晨、楚暮,用纯黑蒙月蛊培养解毒素时,都是不敢松手的,只是让蒙月蛊在手臂上轻轻触碰一下,也仅仅一下,手臂便会一片淤黑,而且非常的疼,需要六七天的时间才能用内力渐渐化解,而手臂被蒙月蛊接触过的地方,会有一个铜钱大的黑斑,用针刺破黑斑,将里面的毒释放出来,再用另一种蛊虫综合,就能制出解毒素。 直接将蒙月蛊虫放在手臂上,到底有多疼没有人知道,但朱隶看到燕飞冷汗瞬间就下来了,被蛊虫咬住的手紧紧地握起了拳头,尽管如此,燕飞的手臂并没有挣脱朱隶的掌控。 手臂很快黑了,接着黑线向全身蔓延,燕飞白皙的面孔上已然有了隐隐的黑气。 “燕飞,你真厉害,这么疼你都没有动,你看着这个小虫子,它会变的,你如果坚持到它变得透明了,你就赢了,能坚持吗?坚持不了就说,我不笑话你。”朱隶紧张地观察这燕飞,语气却极为轻松,以燕飞现在的心智,只能哄着他,小孩子都一样,越说他不行,他越会坚持。 黑虫子果然开始变色,由纯黑色渐渐得变成红黑色,而且越来越红。而燕飞的身体也颤抖得很厉害,浑身上下已布满了黑气,冷汗不停地滴下,手指因为用力握拳,指节处竟没有黑色,在布满黑气的手上,显得异样得白。 另一只手原本放在床边,此时也紧紧地握着床沿。朱隶想起多年前下西洋时,曾经为燕飞治疗过男人的命根子,那一次因为忍着疼痛,燕飞的手将椅子攥碎了。朱隶的这张大床自然是比那把椅子结实多了,但若是燕飞继续攥下去,保不齐也能被燕飞捏碎,未来几天,这张床还有很大用处,朱隶可不希望燕飞把床捏碎了,于是伸出手,朱隶握住了燕飞捏着床边的手。 “很疼是吗?你看,虫子已经变成红的了,在坚持一下它就会变得透明,你就赢了,你能坚持住吗?没关系,坚持不住你告诉我。” 燕飞仍然没表情,只是抓着床沿的手反手抓住了朱隶的手腕,朱隶一瞬间也疼得差点冒出冷汗。燕飞的手劲不是一般的大,朱隶不得不运功抵抗,才使手腕的疼痛缓解了一些。 按照吴翰文的预测,蒙月蛊变得通红的时候,燕飞就应该晕过去了,但现在蒙月蛊的颜色已经明显开始变浅了,燕飞仍然睁大了眼睛,目光不时地从朱隶的面庞和蛊虫上掠过。 这说明,记忆蛊对燕飞造成的伤害,比吴翰文想象的还要严重得多。 终于,当蒙月蛊变成粉红色的时候,朱隶感到燕飞握在自己手腕上的力量渐渐小了,燕飞的目光也开始迷离,终于松开了朱隶向后倒去。 朱隶一把接住燕飞,扶着他缓缓躺在床上。 “翰文。”朱隶低呼一声,守在门外的吴翰文、齐昕、吴晨、楚暮等立刻冲了进来。 “怎么才晕倒?”楚暮看着燕飞担心地问道。 “爷,你的手没事吧。”吴晨的目光落在朱隶的手腕上。 朱隶抬手看了一下,同十多年前一样,燕飞再次在朱隶手腕上弄出了一道淤黑的圈。 “没事。”朱隶晃动了一下手腕,火辣辣地疼,但没有伤到筋骨。 纯黑蒙月蛊已变成了淡粉色,而燕飞快成了黑人了,周身漆黑。 吴翰文和齐昕,一个察看着蛊虫的状态,一个人谨慎地监视着燕飞的心脉。 “他的脉搏很若。”齐昕低声说道。 朱隶望向燕飞,仍然是毫无表情的面庞上,朱隶却能感受到燕飞的痛苦。 吴翰文没有说话,其他人也不敢说话,时间仿佛停止了,蒙月蛊也仿佛变成淡粉色以后,再也不变了。 “他没有脉搏了。”齐昕的声音很低,但听在众人的耳朵里恍若炸雷。 大家的目光齐齐地投向吴翰文。 吴翰文嘴唇都咬出血了,但仍然坚持着没有说话。 这本来就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进入燕飞体内的毒素如果不能中和燕飞体内记忆蛊的毒,两种毒就会叠加,燕飞将七窍流血而死,等到毒血流出来,神仙也救不了燕飞,但若在蒙月蛊还没有变成透明前喊停,用早已准备好的解毒药为燕飞解毒,之前所做的所有努力都白费了不说,解毒药并不能完全解毒,只是压制毒素,最好的情况燕飞会醒来,但会比以前更呆傻,而且会越来越呆傻,差一些情况,燕飞就会永远沉睡下去,最坏的结果,是解毒药根本不好用。 因为此时燕飞体内,不仅有蒙月蛊的蛊毒,还有记忆蛊的蛊毒,甚至还有一部分,是蒙月蛊和记忆蛊混合的蛊毒,这部分混合的蛊毒具有什么样的毒性,没有人知道。 “颜色还在变浅。”楚暮小声说道。 燕飞静静地躺着,脸上笼罩着蒙蒙黑气,没有一丝生气。 吴翰文犹豫了,将目光投向了朱隶。 朱隶坐在燕飞的床边,手握着燕飞的手,冲着吴翰文微微点点头。 燕飞,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我就在你的身边,你一定要坚持住。朱隶心中反反复复地说着。 第316章清醒 第316章清醒 纯黑蒙月蛊的颜色越来越淡,终于,开始变得透明,而那双非常小的虫眼睛也开始渐渐地明显,当蒙月蛊终于变得像晶状体一样透明的时候,吴翰文出手如电,将蒙月蛊从燕飞的手臂上拿了起来,放回锦盒。 朱隶盘膝坐在床内,齐昕将燕飞扶起,坐在朱隶的前面,朱隶将双掌抵在燕飞的背后大穴,内力缓缓输入。 一盏茶后,一直监视着燕飞心脉的齐昕脸上的表情终于放松了,低声说道:“开始有脉搏了。” 朱隶明显地感到,自从燕飞恢复心跳后,输入燕飞体内的内力,在旋转了几个周天后,消失不见了。朱隶重新向燕飞体内输入内力,仍然是旋转了几个周天后,消失无踪,朱隶不断地输入,不断地被燕飞化解,直到朱隶输入内力后,燕飞不再化解,朱隶方缓缓收掌。 燕飞身上的黑气淡了很多,但脸上却越来越黑。 “爷,感觉怎么样?”看到朱隶撤掌,吴晨忙走上前扶住朱隶。 朱隶闭上眼睛:“没事,就是头晕,你送我回去。” 吴晨俯身抱起朱隶,诧然察觉,朱隶的身体竟然这么轻。 “王爷怎么样?”齐昕关心地问道。 “王爷说没事,我先送王爷回去休息。”吴晨说着话,抱着朱隶出了房间。 迷迷糊糊间,朱隶觉得一股很舒服的暖流流进体内,身体像泡在温泉中一样,百骸通泰。 “燕飞。”朱隶呢喃。 “四哥,是我,你醒了,感觉怎么样?”齐昕低哑深沉的声音在朱隶耳边响起。 “二弟,我没事,燕飞怎么样?”朱隶转过头望着单膝跪在床边的齐昕,露出一个微笑。 “国公爷还在昏迷中,吴将军在守着,没什么事,四哥,你的身体这么差,明天换我来帮国公爷输入内力。” 朱隶翻身坐了起来:“休息一下就会好的,不用担心我。你也很累了,去睡吧。” “四哥,没有内功护身,你会觉得很痛苦的,明天还是我去。”齐昕缓缓收回内力,松开握着朱隶的手,目光坚定。 “二弟,如果我像你这样还有一个很好的身体,我也许会接受你的建议,我们两个人一家一半,谁也不要把内功全部丢了,但是现在,既然有机会将我的内功留下,我怎么舍得让它跟我一起化作尘土,没有了内力,也许会更痛了一些,但不是每一个生病的人都有内功护着,他们能承受的了的痛苦,我也能。不要跟我挣了,换了你是我,你能同意吗?” “四哥。” “放心,你四哥不是泥捏的,也不是纸糊的,这点小伤小痛,没什么大不了的。” 齐昕知道自己根本说服不了朱隶,朱隶说的对,换成他是朱隶,他也不会让别人插手的,生命已经不可挽回,能留下的,当然尽量留下。 同第一个晚上一样,第二个晚上,朱隶依旧盘腿坐在床内,抵住燕飞的背后大穴,为燕飞输入内力,大半个时辰后,朱隶缓缓收掌,不等吴晨上前扶起朱隶,齐昕已走上前,一只手扶着朱隶,另一手已握住了朱隶的掌心,与朱隶的劳宫穴相对,一股暖流流入朱隶的体内。 不能代替朱隶为燕飞输入内力,齐昕只好尽量朱隶不那么累,不那么辛苦。 朱隶望着齐昕淡淡一笑,在齐昕的掺扶下离开。 以后的几天,天天都是这样,白天石小路将燕窝、人参等补品口对口地喂给燕飞,晚上,朱隶为燕飞输入功力,帮助他解毒。 燕飞虽然一直处于昏迷中,但朱隶感到,燕飞的神态轻松多了,已不像头两天那么痛苦,身上的皮肤几乎恢复了原色,只有脸上还乌气笼罩。 这一天是第七天了,吴翰文估计经过这次内力输入,燕飞应该能醒过来。 朱隶也迫切地希望燕飞能醒过来,因为朱隶知道,今晚自己将耗尽全部内力,如果燕飞仍然醒不过来,只能求助于齐昕、吴晨等人了。 已经半个时辰了,朱隶感觉到自己的内力消耗得比哪一个晚上都快,第一天为燕飞输入内力时,朱隶觉得自己的内力在燕飞的体内能旋转四五个周天,才慢慢消失,到了昨夜,输入一次内力至少也能旋转一个周天,今夜不过半个周天,有时还不到半个周天,内力已悄然无踪。 今夜半个时辰的消耗,已经超过了原来的一次消耗。 朱隶知道照这个速度逍耗下去,自己的内力将很快枯竭。 “燕飞,醒醒,我是朱隶,你快醒醒。”朱隶一边坚持着,一边轻轻地呼唤。 “燕飞,燕飞,醒醒啊,燕飞,起来了。”燕飞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不知怎么,竟然在山坡的草地上睡着了,天空非常非常得蓝,太阳晃得有些睁不开眼睛。燕飞方睁开眼睛,又倏地把眼睛闭上了。 “燕飞。”耳边传来朱隶含笑的呼唤,接着有酥**痒的东西在脸上爬来爬去。 燕飞用手打了一下:“别闹,让我再睡会。” “燕飞,你不起来我走了。”朱隶继续骚扰着燕飞。 “你走吧。”燕飞翻个身,将后背留给朱隶。 “我可真走了,你多保重。” 燕飞腾地坐起身,紧张地望着朱隶:“你要去哪里?” 朱隶嘿嘿笑了:“哪里也不去,我不这么说,你肯起来吗?” 然而笑容尚未在脸上绽放开,朱隶忽然蹙起眉峰。就在此时,天空也飘来一片乌云,刺目的阳光瞬间被挡住了。 “怎么了?”燕飞关心的问道。 “燕飞,我头疼,头很疼。”朱隶闭上眼睛,脸色变得苍白,冷汗涔涔而下。 “朱隶。”燕飞忙伸出手扶朱隶,而朱隶却在燕飞碰他的那一瞬间向后倒了下去。 “朱隶”燕飞一把抱住朱隶,震惊地大叫。 “朱隶”将近三年没有说话的原因,燕飞的声音出奇的难听,如破锣相互摩擦刺耳声音。 然而这声音听在朱隶的耳朵里,如同仙乐般,朱隶在燕飞这一声呼喊中,垂下了手臂,燕飞终于醒了紧绑着的弦一松,朱隶瞬间进入了黑暗。 燕飞的这一声破锣般的呼唤,落在守在门外的众人耳中,同样如同仙乐,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匆匆走了进来。 朱隶一身的汗水,像从水中捞出来一样,晕倒在燕飞身后的床上。燕飞迷茫的坐着,似乎还没有适应环境,然而一双灵动的眼睛告诉众人,他真的清醒了。 忽然间,燕飞想起了什么,突然转身,看到了晕倒在他身后的朱隶。 此时齐昕已走到床边,先探查了朱隶的脉象,俯身想要将朱隶抱起。 “啊” 燕飞难听的一声巨吼,让所有的人都定格了,那吼声中,有十足的威胁性,像是一只母狮,在护着自己的孩子。 燕飞身体微微前探,将朱隶护在身后,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盯着齐昕。 “师傅,你还认识我吗?”楚暮走上前,试探地将手放在燕飞的手上,待燕飞目光回转时,向燕飞露出了一个真挚的微笑。 “师傅,我是楚暮,你还认识我吗?” “楚暮。”燕飞难听的声音温柔了许多。 “师傅,他是齐昕齐二爷,是爷的二弟,您也认识的。”楚暮指着齐昕,缓缓地介绍道。 燕飞看了齐昕一眼,没吭声,但目光不那么凶狠了。 “师傅,爷受伤了,齐二爷带爷去疗伤,你让齐二爷把爷带走,行吗?” 燕飞的目光落在朱隶身上,霎时变得十分的温柔,伸出颤抖的手指想要触摸朱隶,却没敢,手指僵硬地停在空中。 齐昕再次俯身想抱走朱隶,燕飞的手忽然落在朱隶身上,大吼一声:“不” “国公爷,王爷为了救你,性命垂危,你再不让齐二爷为王爷疗伤,王爷随时都可能……”吴翰文劝说道。 “朱……隶。”燕飞转身望着朱隶,艰难地呼唤。 “师傅,爷将一身的功力都给了你,爷现在最希望的就是师傅您能静下心来,将爷的功力化为您自己的,师傅,爷冒着生命危险救您,您千万不要辜负了爷的一片苦心。”楚暮一边说着,一边悄悄向吴晨打着手势,吴晨会意,走上前微微一个闪身,挡住了燕飞望着朱隶的视线。 齐昕趁势一把抓住朱隶,一个跃步已经抱着朱隶到了门口,同时一只手带着功力护住了朱隶的心脉,心中悄悄松了一口气,朱隶的心脏还在轻轻地跳动着。 燕飞见齐昕和吴翰文带走了朱隶,方要起身抢回,吴晨挡住燕飞面前说道:“国公爷您放心,齐二爷一定能治好爷的,爷的一身功力都给了您,您若不静下心来将功力导入自己的经络中,爷的苦心就算白费了,等爷醒了,您怎么跟爷解释。” 燕飞看看门口,又看看吴晨。 “您放心,爷没事的,您坐下,深呼吸,呼气,吸气……”吴晨说罢,与楚暮各伸出一只手掌,抵住燕飞的后背大穴,帮助燕飞平静心态,引导内力运转。 朱隶始终觉得有一股暖流在护着自己的周身,朱隶知道那是齐昕在护着他,这几天,朱隶为燕飞输完内力,齐昕都会用自己的内力护着朱隶的经脉。 “二弟,我没事了,你去休息吧。”朱隶闭着眼睛喃喃说完,又沉沉睡去。 就像耗费了朱隶所有的能量似的,朱隶已经睡了两天了,仍然没有醒的意思,而此时守在朱隶床边的,已经换成了完全恢复了记忆的燕飞。 十多年没有见到朱隶了,当燕飞终于清醒过来,来到朱隶房间时,居然在朱隶的房门口,站了很久。 朱隶还是燕飞记忆中的样子,还是那么年轻,那么帅气,只是消瘦多了,燕飞难以想象朱隶这样的一副身体,需要多么大的毅力,才能把所有的功力都给了自己。 “燕大哥。”守在朱隶床边的齐昕转身对燕飞微笑了一下。 “他怎么样?”燕飞轻声问道。 齐昕迟疑了片刻:“还好。” 燕飞走过去,握着朱隶的脉关,空荡荡的经络让燕飞的心很狠狠地一疼,内力输进去,是一种让人心慌的空,就像原本热闹的集市上,突然空无一人。 忽然,燕飞惊慌的目光询问地落在了齐昕的身上。 齐昕了解的点点头:“四哥心脏偷停比较严重,这恐怕是他经常晕倒的原因之一。” “他……” “他撑不了几个月了。” 燕飞虽然刚刚清醒,齐昕也不想瞒他,齐昕希望燕飞珍惜同朱隶在一起的最后的时光,不留遗憾。 “燕大哥,你陪着四哥呆一会吧。”齐昕理解燕飞此时的心情,起身走了出去。 “朱隶。”燕飞轻轻拉起朱隶的手,在朱隶的手腕上,仍然可以看出一道淤紫的痕迹,燕飞轻轻摩挲着,知道那一定是自己干的。 “朱隶,对不起,对不起。”燕飞习惯地与朱隶手掌相对,缓缓地为朱隶输入真气,对于输入的真气,朱隶已然没有能力用自己的真气引导,燕飞闭上眼睛,平心静气地感受朱隶身体内的经络,自己引导真气在朱隶的体内运行。 朱隶觉得自己似乎是饿醒的。 正准备同苏合等三人吃烤全羊,忽然就醒了,烤全羊没吃到,朱隶吸吸鼻子,倒是闻到了药膳粥的味道。 “朱隶。” 朱隶感到沈洁柔软微凉的手拂上了额头:“你还没有睡够吗?” 沈洁的玉手划过朱隶的面庞,到朱隶嘴角的时候,朱隶忽然毫无预警地亲了沈洁一下。 沈洁吓得忙缩回了手。 朱隶却咧开嘴,望着沈洁恶作剧般得笑了。 沈洁一怔后绽开了一张笑脸,玉手重新拂上了朱隶的面庞,轻轻地摩挲着:“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 “饿了,我能吃掉一只羊。”朱隶坐起身,却蹙了一下眉头。 “怎么了?”沈洁心头一紧,忙问道。 “没事,好像有些重心不稳。”朱隶说着话下床,却在迈步时一个踉跄。 “朱隶”沈洁一把扶住,声音都有些不对了。 “没事没事,别紧张,我恐怕要适应一会,我现在走路,就像……在月球?总之感到重心不稳,恐怕小孩子学走路就是这样,你扶着我走两步就好了。”朱隶安慰着沈洁,试着重新迈步,有了沈洁的搀扶,这次走得好多了。 “燕飞怎么样?”朱隶坐在桌前,看似随意地问。 虽然昏迷前听到了燕飞的那声呼唤,但燕飞彻底清醒了还是……朱隶非常想知道,却害怕听到他不想要的结果。 沈洁把药粥放在朱隶面前:“不用担心,燕大哥很好,完全恢复了记忆,也完全融合了你的功力,你昏睡了三天,第一天和第二天是齐大哥守着你,最后一天是燕大哥守着你,看你快醒了,燕大哥才避出去。” “避出去?”朱隶一口药粥咕咚一声咽了进去,看着沈洁吃惊地重复道。 “燕大哥清醒后,知道是你用一身的功力换回他的清醒,非常的自责,守着你床边,情绪很低落,我们怎么解释他也听不进去。” “燕飞现在在哪里?” “我过来的时候,看到他在池塘边。” “我去看看他。”朱隶说着站起身。 “朱隶,你……”沈洁担心地拉住朱隶。 朱隶笑着拍拍沈洁的手:“没事,我就是不习惯,走两步就习惯了。” 京王府后花园中的池塘边,燕飞面对着池塘,负手而立。 “燕飞。”朱隶轻声呼唤,这声呼唤,如同中从燕飞的心灵深处发出,回响在燕飞生命中的每一段岁月。 燕飞腾然转过身,看到朱隶乘着晨风而来,一身乳白色的长衫在晨风中微微摆动,消瘦的身材颇有一份道骨仙风。 “朱隶。”燕飞喉咙哽咽着,清醒后,这两字在燕飞的心中翻滚了千万遍,开口,仍然碎心的痛。 快步迎过去,燕飞关切地望着朱隶:“这么大风,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感觉怎么样?” 朱隶嘿嘿笑了:“别用看着将死人的目光看着我,我好得很。” “朱隶”燕飞的声音明显带着责备。 “又能跟你吵架了,这感觉真好”朱隶开心地拍着燕飞的肩膀,“用早餐了没有,我为了找你,饭都没吃好,干嘛避开我?” “朱隶,对不起。”燕飞握着朱隶的手,目光真挚。 “没事,现在陪我去吃也一样。”朱隶一笑,故意曲解燕飞的意思。 “朱隶,你三番两次用性命救我,我却害得你…….”燕飞说着话,突然跪下了。 朱隶吓了一跳:“燕飞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边说着,朱隶边伸手拉燕飞,然而燕飞不起来,朱隶哪里拉得动燕飞。 “燕飞,你是不是不当我是你兄弟?”朱隶火了。 “朱隶,当年如果不是我伤的你,你根本不会得这该死的头风。”燕飞痛苦地垂下头。 朱隶缓缓地蹲下,将手搭在燕飞的肩膀上,神态认真地望着燕飞:“我想给你讲个故事,你愿意听吗?” 第317章坦白 第317章坦白 “朱隶……”燕飞抬起头,内疚地望着朱隶。 朱隶打断燕飞的话,诚恳地说道:“我讲的故事有些匪夷所思,但我向你保证,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你愿意相信我吗?” “我一直都很相信你。”燕飞神态认真。 “走,先去陪我吃早餐,这个故事有些长,吃了早餐,我慢慢讲给你听。”朱隶说着话站起身,却没注意脚下,没站稳的身体一晃。 燕飞瞬间起身扶住了朱隶。 朱隶瞪大眼睛上上下下地看着燕飞,感叹道:“哗你的功力不得了了” 燕飞脸微微一红:“没有你哪有我。” 朱隶忙怪叫道:“别这么说,我是你兄弟,具体地说我是你弟弟,长得虽然不如你帅气,可是比你年轻,我可不想当你妈。” 燕飞终于被逗笑了,笑中却含着泪:“你还是当年的样子。这些年,你真的掉进冰洞里被冰封了?” 朱隶神秘一笑:“这个问题,等我讲完故事,再回答你。” 沈洁、石小路、齐昕、吴翰文、朱婳、吴晨、楚暮等早已在前堂等着朱隶和燕飞,见朱隶进来,石小路率先提出了抗议:“大哥、相公,你们再不来,我们都会饿死的。” “少吃一顿饿不死你。”朱隶坐在沈洁的身旁,白了一眼石小路说道。 “就是因为饿不死,才觉得饿呢。”石小路狠狠地回瞪了朱隶一眼,使劲地拿起了筷子,哼了一声。 齐昕不仅莞尔,来京王府住的这段时间,齐昕发现朱隶和石小路这对兄妹两个总是喜欢拌嘴,再沉闷的气氛,在两个人的拌嘴中,也会变得很轻松,齐昕知道,石小路并不是个大大咧咧的女人,朱隶的病情,让石小路偷偷哭了好几次,但在众人面前,石小路从来都是一副开心的样子,众人见到她,也自然而然地少了几分愁云。 “王爷,小路可是有姐姐了,你不能再欺负她了。”朱婳不紧不慢地插嘴道。 坐在朱婳斜对面的石小路使劲地点了点头,示威的目光望向朱隶。 朱隶立刻拿出一副像是受了多大委屈的样子,指着自己的鼻子对朱婳说道:“你几时见到我欺负小路了,从来都是小路欺负我这个做大哥的,看看看看,外面下雪了没有,我真是比窦娥还冤。” 沈洁扑哧笑了,在桌子地下轻轻踢了踢朱隶,低声道:“没到。” 朱隶一怔,随即明白了,窦娥冤是关汉卿笔下的人物,关汉卿虽然是元代的杂剧作家,窦娥冤这部戏也写自元末,但真正流行起来,却是明朝中后期和清朝,这个时代知道窦娥冤和关汉卿的人并不多。 果然,石小路追问了一句:“窦娥是谁?” 朱隶张口答道:“没来” 沈洁终于克制不住,放下了筷子,捂着嘴趴在朱隶的肩膀上,嘿嘿嘿地笑个不停。 燕飞和齐昕是知道窦娥冤这部戏的,却从来没有听到任何人说自己比窦娥还冤,这个比喻真是太传神了,含笑之外带着敬佩,殊不知朱隶不过是贪了天功。 石小路一看众人的表情,知道朱隶必然又说到了一个什么典故。 石小路的书都是认识朱隶以后读的,知道得不多,石小路也从不在意,本来这个时代,女子读不读书都是无所谓的,只是被朱隶算计了,石小路还是狠狠地瞪了朱隶一眼,惹得朱隶得意地哈哈大笑。 原本有些压抑的气氛,让朱隶和石小路这么一搅,立刻变得轻松起来。 早餐后,朱隶带着燕飞进了书房。 泡上熟悉的洞庭香,朱隶沉思了半晌,仍然不知道怎么讲,燕飞也不催促,只是坐在朱隶的对面,细细地打量着朱隶,像是要把失忆这十多年的时光都追回来。 “燕飞,你觉得人死了还会有灵魂吗?”朱隶忽然说道。 燕飞一怔,有些诧然地摇摇头,随后又点点头。 燕飞本不相信灵魂,但如果有一天朱隶……燕飞非常盼望朱隶还能在他的身边,就算只是灵魂。 “原本我也不相信,但真想不出来更合理的解释。”朱隶握着茶杯,轻轻地蹙起眉头。 燕飞没说话,他知道朱隶会继续解释下去。 “其实,我不是你当年打伤的那个朱隶,那个朱隶已经被你打死了,我只是借了那个朱隶的身体,通俗点说,借尸还魂。” 燕飞一怔,随即手握上了朱隶的手。 朱隶勾唇一笑:“放心,我不是鬼。” 叹了口气,朱隶继续说道:“怎么跟你解释,你能理解灵魂出窍这种事吗?” 燕飞沉思了一会,点了点头。 “被你伤的那个朱隶,他的灵魂出窍了,然后我这个灵魂,进入了他的身体,这样说你能理解吗?虽然人没变,长相没变,但性格变了,思维变了,记忆也变了,以前那个朱隶跟我在性格上有很大的不同,你和他,也许也不会最终成为兄弟。” 燕飞定定地望着朱隶,没有说话。对于朱隶这番话,他确实有些难以接受。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以前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所以最初朱婳来的时候,我根本不记得我还有哥哥,更不知道我有侄女还是有侄子,我失忆的这件事朱能、三宝、房宽他们都知道,他们也一定跟你提起过。” 燕飞点点头。 “其实我那不是失忆,我根本不是原来的朱隶了,当然不知道朱隶身上发生过什么事。” “你,不是朱隶?”燕飞疑惑地问。 “我是朱隶,但不是你伤的那个朱隶,我的名字也叫朱隶。” “你原来……”燕飞皱眉,朱隶这些年这么有名气,原来认识他的人怎么没有来找他,是因为他跟原来长得不一样? 朱隶笑了,燕飞终于问道正点子上了:“我原来不是这个朝代的人,你该知道,我们之前是元朝,再之前是宋朝。” “你是宋朝……” “不,”朱隶摇摇头,“我来自未来,我们那个时代,比现在先进得多,我的知识也来自那个时代,所以你们觉得我的知识比你们丰富一些。” 燕飞赞同地点点头,这一点燕飞绝对认可,平时看不到朱隶有多爱看书,可是对燕飞来说,朱隶简直是无所不知,甚至知道很多燕飞难以想象的东西,燕飞一直不理解,朱隶的这些知识从哪里来的。 “现在你明白了,如果你没有打伤原来的那个朱隶,我也不会到这个时代来,也不会认识你,不会跟你成为兄弟,所以你不但没有对不起我,我还应该谢谢你,我这一生,能有你这么一个可以掏心掏肺的好兄弟,真是几辈子修来的。”朱隶用力握紧了燕飞的手。 燕飞望着朱隶半晌,忽然轻声说道:“谢谢” 朱隶眨眨眼睛笑了:“你觉得我故意编了一个故事安慰你?之前我就跟你说过,虽然我讲的故事有些匪夷所思,但一句话都是真的,我没有骗你,更不是编个故事安慰你。” 燕飞也宽容地笑了,握着朱隶的手轻轻摇了摇:“我相信你。” 朱隶费尽苦心安慰自己,燕飞感觉心中犹如有一团温暖的火焰,就算无法理解,就算觉得朱隶是在编故事,朱隶这么说了,燕飞至少要让朱隶相信,自己相信了。 “你不是问我,这十年我和沈洁去了哪里?你还记不记得,我和沈洁不是第一次失踪,二十多年前,我和沈洁也失踪过一次,那个时候,我相信你就差没有掘地三尺找我们了。” 燕飞神色认真地看着朱隶,朱隶说得没错,燕飞当时动用了暗门的全部力量寻找朱隶,真的就差没有掘地三尺了,朱隶后来说自己和沈洁被困在紫金山,后来迷了路,燕飞并不相信,仅是燕飞自己,紫金山就去了不下三次,把整个紫金山快找遍了,暗门的几个高手更是分别去了十几次,做杀手,找人是最在行的,隐蔽得再深的人,都能被杀手找出来,但当时却怎么找,也找不到朱隶和沈洁。 “其实,”朱隶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时空隧道这个词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燕飞解释,“其实,我们那个时候在天上,所谓天上一日,地上十年,我们在天上呆了一小会,地上已经过了一年半,这一次我们在天上呆了一日,地上就过了十年。” 朱隶说完笑了笑,如果说前面的事情燕飞还能勉强相信,这句话燕飞怎么也不可能相信了。 低头喝了一口茶,朱隶整理了一下思路继续说道:“燕飞,你知道宋太祖赵匡胤驾崩后并没有传位给自己的儿子,而是由自己的兄弟赵光义继承了皇位。” 燕飞不明白朱隶怎么突然说到这件事,但宋朝的这些事,燕飞倒是很清楚,下西洋时在船上,燕飞看了很多有关宋朝的书。 “你知道,是因为这件事情已经发生了,并写在了历史书中。同样,因为我来自未来,所以我也知道,太祖会传位于允炆,而三年后,当时的燕王一定会登基做皇上,就像你知道宋朝发生的事情,这些事情,我也知道。” 燕飞再次被朱隶的言论震惊了,瞪大了眼睛看着朱隶,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这次离开了十年,是因为我知道,皇上会在十年后第五次北征,而且回不来,会病逝于途中。你也知道我答应过我姐姐,死在皇上的后面,可我的身体,根本坚持不了十年,我不想让皇上看着我死而伤心,所以,只好去天上呆了一天。” 燕飞的目光停留在朱隶神态认真的脸庞上,慢慢相信了朱隶的话,十年前,大家都知道朱隶没有多长时间了,结果朱隶竟然冰封了十年,燕飞当然不相信朱隶真的冰封,但朱隶说天上,燕飞也不是很相信,也许朱隶的天上,就是他们那个时代? “你,真能上天?”燕飞问得很慢。 朱隶迟疑了一会,点了点头。 “那你们天上能不能治好你的病,这次去的时间太短了,你多住些日子,是不是就会治好的?”燕飞期待地问道。 “有可能。”望着燕飞期待的目光,朱隶真不忍心说不。 “那你赶紧去吧。”燕飞说着话,竟然起身,拉起朱隶的手。 “燕飞,我若是走了,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燕飞一僵,喃喃道:“你走了,就不会回来了吗?” 朱隶点点头:“燕飞,天上一日,地上十年,你还有几个十年,能等我回来?” 燕飞僵持了片刻,忽然目光坚定地望着朱隶:“见不到就见不到吧,只要你能治好病,怎么样都行。” 朱隶握紧燕飞的手:“可是我舍不得你,舍不得小路,舍不得大家。” “你若是真有三长两短,我们大家更舍不得你。”燕飞坚定地摇头。 “没事,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虽然没有多少时间了,总还是有段时间,这段时间里,我好好地跟你们呆在一起,另外,还有件事情,我希望能做完。” “有什么事情?我帮你做。”燕飞说道。 “看着太子朱瞻基登基。” “什么?”燕飞惊讶。朱高炽刚登基才几个月,传位给朱瞻基,还不得几十年后,燕飞当然希望朱隶能好好活上几十年,可以朱隶目前的身体,可能吗? “我不记得朱高炽是几月份驾崩的,大概就是几个月后的事情,高炽驾崩,汉王朱高煦一定会挑起事端,先皇最希望的就是天下太平,虽然他的皇位是打来的,他可不想他的儿子和他的孙子再为皇位打一仗。” 无法形容燕飞吃惊的程度,如果说朱隶方才说的那些话燕飞只是表面上相信,这一句话绝对震撼了燕飞,朱高炽还非常年轻,虽然胖,但身体没有什么大毛病,朱隶竟然断言朱高炽几个月后将离世,这可是大逆不道的话,如果不是朱隶真的知道,他断然不会这么说。 好半天,书房里很安静,谁也没有说话。 朱隶知道燕飞消化他说的这些东西,需要时间。 “爷,齐二爷找您。”吴晨敲敲门进来。 朱隶拍拍燕飞的肩膀,起身向门外走去。 “四哥,感觉身体怎么样?”齐昕站在天轩阁外等着朱隶,见朱隶走过来,迎了上去。 “没什么,有些不太习惯,我想几天就能适应。”朱隶随意地说道。 “四哥,我必须出去几天,很快就回来。”自年前起,齐昕就没有离开过北京,所有的事情都尽量往后拖,现在实在是拖不下去了。 “你去吧,不用惦记我。”朱隶陪着齐昕走向大门,“我想过几天去趟南京。” “四哥。”齐昕停下脚步,紧张地看着朱隶,“你身体不好,经不起旅途劳累。” “有些事情,趁着我还能走,必须做了,放心吧,燕飞会陪着我。”朱隶对齐昕安慰地笑笑。 “四哥,你一定要去,能不能等我几天,我办完事马上回来,跟你一起去。” “不用那么匆忙,你若不放心,不如半路追我们吧,我们走得不会太快。”朱隶说道。 齐昕沉吟了片刻,想到自己要去的地方倒是与朱隶南下的路相近:“这样也好,保持联系。” 朱隶点点头,看着齐昕骑着马远去。 穿上了龙袍的朱高炽坐在上书房永乐帝常坐的那个位置上,批阅奏折。 朱隶没让门口的侍卫通禀,自己悄悄走了进去,因为朱隶每次进宫觐见皇帝,朱高炽都会走下龙台,几乎迎到门口。 朱高炽是个没有架子的皇帝,对朱隶尤其如此,他很明白朱隶这座大山对他镇服朝廷有多么重要的作用,更明白朱隶拖着怎样一个病重的身体,帮着他稳定局势。 “圣上。”朱隶走到朱高炽身边,轻声唤道。 没有听到禀报,朱高炽还以为进来的服侍的太监,听到朱隶的声音,朱高炽吃惊地抬起头,同时站起了身。 “皇叔,你身体不好,怎么过来了?有什么事吗?” 不过登基数个月,朱高炽还是那么胖,朱隶却感觉他的身体很虚,这上书房并不是很热,朱高炽的鬓角却隐隐有汗迹。 “圣上,您要多保重龙体,您一直监国,应该知道,就是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在处理国事,国事也是处理不完的。”朱隶望着朱高炽的目光,充满了关爱,这个徒弟不是他选的,是以前的朱隶选的,朱隶似乎也没有教过他什么,但朱高炽与朱隶那一份师徒情谊,却在这些年中,日渐深厚。 “皇叔,高炽初登皇位,根基不稳,百事繁杂,等过两年一切理顺了,高炽的压力就不会这么大了。”朱高炽登基以来,在大臣面前已改口称朕,唯独在朱隶面前,还像以前一样,自称高炽。 朱隶心头一酸,再过两年,朱高炽没有两年那么多时间了:“高炽,听师傅的话,太别累着自己。” “师傅。”朱高炽声音一颤,侧过了头。 沉默了半晌,朱隶低声道:“高炽,师傅是来与你告别的。” 第318章 真气如罂粟 第318章真气如罂粟 朱高炽忙望向朱隶,声音紧张:“师傅要去哪里?”上一次朱隶与永乐帝告别后,十年不见踪影,如今朱高炽不仅舍不得朱隶,朝廷也离不开朱隶。 “我想去趟南京,看看以前的老朋友。” 听到朱隶清晰的计划,朱高炽悄悄松了口气,朱隶是真的要出行,而不是玩失踪。 “师傅,高炽知道您惦记房爱卿、郑爱卿他们,可是到南京路途太远,您身体不好,还是不要去了,高炽下旨,让房爱卿、郑爱卿到京师来看师傅。”朱高炽建议道。 朱隶摇摇头:“不必了,我还要去看看太子。” 永乐帝定下的规矩,皇帝守在北京,太子守在南京,朱瞻基被赐封为太子后,一直驻守在南京。 朱高炽望着朱隶,忽然明白朱隶这一趟不是为自己走的,而是为他这个皇帝走的,朱隶代表他这个皇帝,一路南下视察百官。 “师傅,谢谢你”朱高炽握着朱隶的手,神情激动。 朱隶走上前与朱高炽轻轻拥抱了一下,他知道,这一别,将是二人的诀别,此番南下,自己恐怕回不来了,就算能回来,也见不到朱高炽了。 “师傅走了,你多保重。”朱隶松手,转身向大门走去。 “师傅”朱高炽叫道。 朱隶听到朱高炽追过来,转身停下脚步。 “师傅,你也要保重身体,高炽等您回来,这个是高炽从小就带在身上的玉佩,据说能祛百病,师傅带着吧。”朱高炽摘下脖颈上的一块暖玉,递给朱隶。 “高炽你自己留着吧,师傅不需要。”朱隶推辞。 “师傅,您不带着,高炽不放心您。”朱高炽目光真诚。 朱隶望着朱高炽微微笑了,朱高炽这是怕他一去不回,可是他真是一去不回了。 “师傅收下了,记住师傅话,保重龙体,不要太累了。”朱隶接过暖玉,转身毅然决然地走出了上书房,头已经开是疼,他知道,如果自己再不离开,他就走不出皇宫了。 三日后,朱隶告别了张辅、马智杺、石毅等人,让吴晨带了十只最优秀的信鸽,同沈洁、燕飞、石小路、楚暮等,驱车南下。 同行的还有吴翰文和朱婳,他们到南京稍是停留后,将继续南下,回云南。 在北京临出发前,吴翰文将苗家千年信物还给了朱隶,朱隶郑重地交给了燕飞。 燕飞迟疑了片刻,还是接了过去,他知道他不仅接过了信物,更是接过了千年信使的责任,吴翰文内力全失,信物留在他身上,若是被心怀不轨的人知道,不仅保不住信物,还可能给他带来杀身之祸。 朱隶有心让燕飞担起千年信使这一责任,是担心自己离开后,燕飞会从此沉沦,有一份责任在身,燕飞得强迫自己尽到责任,即使以后燕飞找到更合适的信使,燕飞也有监督的责任。 南下的众人为了不引人注目,伴成商旅,燕飞没有骑马,而是同朱隶坐在了一辆马车里。手握着朱隶的手。 燕飞恢复后的这些天,时常这样握着朱隶的手。 开始时燕飞是担心朱隶的身体,知道朱隶的心脏有偷停的问题后,燕飞总是担心朱隶的心脏哪天真不干活了,朱隶也不忍心拂了燕飞的好意,燕飞输入内力护着朱隶的心脉,他也安心受着,渐渐的,朱隶竟然发现自己有些离不开了。 而燕飞也注意到,如果自己一天没有给朱隶输入内力,朱隶的脸色异常的难看,虽然怕众人担心,脸上仍然挂着笑,但那笑容很勉强。 本身有内功的人失去了内功,同从来就没有过内功的人不大相同,就好像从来没有内功的人如同一块平地,有内功的人如同一座山,内力越高,这座山越高,一旦把这座山移走,留下的绝对不是块平地,而是一个深坑,山有多高,坑有多深,因为没有一座高山是平地拔起的,它必然有自己的根基,山越高,根基越深,如此的山峰才能稳固。 内功也是如此。 朱隶的体内就如同留下了一个深坑,所以他经常感到劳累,身体轻得似乎风都能吹走,平衡感差,加上了他病了这些年,本身身体就虚,觉睡得很轻,睡梦中常无端地感到身体突然从床上掉下,自己也在那一瞬间惊醒,睡眠质量差,就会引起身体的一系列反映,同时睡不好觉,朱隶也感到头特别的疼。 燕飞的真气,如同一个保护盾,不仅护住了朱隶的心脉,也为朱隶增加了平衡感,有燕飞的真气保护,朱隶自然感到很舒适,因而燕飞为朱隶输入内力时,朱隶最常做的事情,是靠在燕飞的肩上睡觉,有燕飞内力护着,朱隶感到睡的特别的踏实,特别的沉,睡醒后,感到精神饱满多了。 因而燕飞每天至少有两三个时辰输入内力护着朱隶的心脉,让朱隶睡一个好觉。 其是他们都没有意识到,燕飞在无形中缓慢延长着朱隶的生命。因为燕飞在护着朱隶的心脉时,朱隶机体内很多活动消耗的都是燕飞的能力,而无形中节省了朱隶的机体消耗。 朱隶靠在燕飞的肩上睡觉,燕飞一只手与朱隶的手心相握,另一只手拿着一本书,随意地翻看。这幅画面落在沈洁的眼中,曾经偷偷取笑过朱隶: “怎么看,你和燕飞两人都像是在断断。” 朱隶白了沈洁一眼笑道:“断就断,我男女通杀。”说着话一把将沈洁压在身下。 “喂,你……”沈洁的脸倏地红了,用力推着朱隶,“别闹,你身体不好。” 朱隶火热的唇熟练地吻着沈洁,低哑而带有磁性的嗓音在沈洁耳边轻语:“身体不好的是老大,老2没病。” 边说,朱隶的手已经轻车熟路地绕进沈洁的衣衫,在沈洁高耸的柔软上轻缓地流连。沈洁的yu火被朱隶熟练地点然。 “朱隶。”沈洁呻吟着,双臂柔软地环抱在朱隶的脖颈,将身体微微弓起。 “嗤”沈洁的衣襟被朱隶一把拽下。沈洁偷笑:“没了内功,你还有这么大的力气。” 朱隶的一只手盖着沈洁的柔软,舌尖顺着沈洁光洁的皮肤向下,轻咬着沈洁说道:“老2撕的。” 翌日,朱隶一坐上马车,很主动地握上了燕飞的手,将头靠在车座的后背上,闭上了眼睛。 燕飞望着朱隶疲倦的面容,关心地问:“怎么了?” “昨夜没睡好,头疼,不舒服。”朱隶锁着眉头,喃喃答道。 燕飞输入真气在朱隶的体内运行了一圈,试探地问道:“你昨天,是不是和沈洁……”。 “嗯。”朱隶微微点头。 “朱隶”燕飞的声音少有的严厉,“你知道你的身体,怎么能这个时候放纵自己?” “燕飞。”朱隶睁开眼睛,勾唇魅惑地一笑,“我还能再爱她几次。” “朱隶。”燕飞心口一痛,握着朱隶的手不由自主的用力。 “大哥大哥。”朱隶用力抽回手,拼命甩着,斯斯吸着冷气,“你不用这么样惩罚我吧。” “对不起。” 对于朱隶这样一点没有内力的人,燕飞手一用力,确实让朱隶受不了,但也绝对没有朱隶表现出来的那么夸张,朱隶这样做,无非是转移燕飞的注意力。 然而朱隶心是好的,身体却不配合,甩了两下手,却又不自主地紧紧地抓住了燕飞。身体缓缓地向地板滑落。 “怎么了?”燕飞急忙扶住朱隶,同时内力缓缓输入。 “头疼得厉害。”朱隶紧锁双眉,一副痛苦的样子。 “放松,躺下。”燕飞扶着朱隶躺在座椅上,自己坐在地板上,一只手握着朱隶的手输入内力,另一个手轻重适度的揉着朱隶的太阳穴。 慢慢的,朱隶紧锁的眉头舒展开,呼吸渐渐平缓。 这一觉,朱隶从早起一直睡到了天黑,燕飞也在地板上坐了一天,中午车队休息时,燕飞的手也没有离开朱隶,在车上对付吃了点东西。 沈洁看着沉睡的朱隶,知道前一晚朱隶确实累着了,心中不免有些后悔。 一个月后,齐昕在朱隶一行人到达山东乐安州之前,赶上了朱隶。 山东乐安州在现在的山东惠民县,距离济南大约两百多里。 永乐十五年,永乐帝将山东乐安州作为封地,赐给了汉王朱高煦。 到山东乐安州看望汉王朱高煦,是朱隶南行计划中的一环,而齐昕的到来,无疑给这一环加了一个很重的筹码,当朱隶与燕飞、齐昕并肩站在汉王府大门外,后面跟着吴晨和楚暮时,相信汉王有任何想法,都要做重新估量了。 只是朱隶和燕飞,已然可以傲世群雄,再加上一个齐昕,以及这些年迅速成长起来的吴晨和楚暮…… 朱隶一行人并没有在汉王府过夜。朱隶此番一路去南京,打的是钦差的身份视察各地工作,因而朱隶有十足的借口当天离开。 朱隶最清楚自己的身体,装一会能装,时间长了,难免会被汉王看出破绽。 燕飞、齐昕等人再强,也是辅臣,真正的王是朱隶,如果朱隶倒了,只是燕飞等人,对汉王的威慑力将大打折扣。 离开汉王府,齐昕加入朱隶的车队,继续南下,齐昕也不骑马,挤进了朱隶的马车。 开始几天,燕飞和齐昕轮换着为朱隶输送真气,后来有一天,齐昕心血来潮,在燕飞为朱隶输送真气时,缓缓地将自己的真气也送入了朱隶的体内,到了朱隶身体里后,完全放弃对真气的控制,由燕飞输入朱隶体内的真气引导,就好像朱隶自身又有了一股真气。没想到这一招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原本燕飞或者齐昕需要花三、四个时辰帮助朱隶保持体力,两人同时输入真气后,只用一个时辰,就能让朱隶一整天精神饱满。 洪熙元年四月,朱隶回到了阔别十多年的南京。 同朱隶一起到南京的只有燕飞、齐昕、沈洁,石小路以及吴翰文、朱婳,吴晨和楚暮高调见过汉王朱高煦后,将朱隶等人送出山东省,便悄悄地返回了北京。 十只优秀的信鸽,其中五只随同吴晨一起返回,另外五只同朱隶一起到了南京,经过吴晨一路上的训练,这十只信鸽,除了认识吴晨、燕飞、齐昕三人,其他什么人也不认,也就是说,这十只信鸽,只有看到吴晨、燕飞、齐昕三人才会落下,看到其他人是不会落下的。 郑和和房宽早就收到了朱隶南下视察的消息,天天盼着朱隶到来。 朱隶刚到南京城外,已然看到守候在那里的房宽和郑和。 “四哥。” “朱将军。” 看到朱隶从马车里走出来,房宽和郑和低声呼唤。 朱隶含着笑看了他们片刻,然后快走两步,与二人紧紧拥抱…… 郑和从西洋回来后,永乐帝直接将南京朱隶的京王府转赐给了郑和。早在永乐初年,永乐帝赐封郑和为三宝太监的同时,就赐了郑和府邸,但被郑和拒绝了,这些年,郑和不是住在船上,就是住在朱隶的京王府,只有到了京王府,郑和才觉得回家了。 郑和第五次下西洋回来,便得知朱隶失踪了,但郑和仍然住进了京王府,不管明里暗里,郑和拒绝接受朱隶不在了的可能,他觉得只要他住在京王府,朱隶早晚会回来。 七、八年后,郑和终于把朱隶盼了回来。 一切同朱隶离开时一样,只是郑和同石小路做了相同的一件事情,知道朱隶要来,郑和将京王府内外粉刷一新,被褥等也全换成了新的。 “四哥,燕大哥,齐大哥,到家了。”郑和像是守在家中等待哥哥们回来的小弟,热情地招呼着回家的哥哥们。 “有我的房间吗?”房宽插言道。 “放心,今晚有你住的地方。”郑和一笑。 “什么叫今晚,朱将军不走,我也不走。”房宽眼睛一瞪。 郑和故意一缩脖:“知道你是大统领,惹不起你,不过四哥累了,今晚谁也不许打扰四哥。” “三宝,别那么紧张,我没事。”朱隶窝心地笑道。 “四哥,你还住你原来的院子,燕大哥也是,齐大哥……” 燕飞打断郑和的话:“不用那么麻烦,我跟朱隶住在一个院落,让齐二弟住我原来的院子。” 朱隶望了沈洁一眼,故意撇撇嘴抗议道:“给我点自由行吗?”一句话说得大家哈哈大笑,却把沈洁的脸笑红了。 站在朱隶的身后,沈洁悄悄伸出手,使劲的掐了朱隶一把。 朱隶疼得直吸气,却不敢说什么,好在目的达到了,好不容易聚在一起,朱隶不希望大家因为他的病,心情压抑。 燕飞和石小路到底还是跟朱隶、沈洁住进了一个院子,第一个晚上,燕飞坚持同朱隶睡在一起,让沈洁同石小路一起睡,朱隶埋怨燕飞小题大做,结果还是燕飞棋高一着,没到子夜,朱隶就头疼得浑身冒冷汗,燕飞用内力护了半个多时辰,朱隶方安稳地睡着。 知道自己只要情绪波动,或者劳累,必然会引起头疼,见到房宽和郑和,朱隶觉得自己已经很控制情绪了,但显然朱隶还是高估了自己。 第二天一早,齐昕来到朱隶房间,跟燕飞一起,再次为朱隶输入真气,早餐的时,朱隶神采奕奕地望着大家一笑,很难想像朱隶半夜头疼时的惨状。 朱隶觉得自己现在真有点像瘾君子,头疼起来的时候,如果没有燕飞的真气护着,朱隶都有找块砖头拍死自己的想法。 燕飞便是朱隶的罂粟,只是燕飞这只罂粟没有毒性,遗憾的是也治不了病,燕飞的真气,只能让朱隶舒服一些。 吃过早餐,大家聚在屋中闲话,门卫前来报告,忠勇王求见京王爷。 朱隶眼睛一亮,起身道:“请忠勇王书房相见。”说罢匆匆走了出去。 众人互望一眼,彼此眼中都充满了不解。 忠勇王金忠,原名也先土干,是永乐帝四征时带回来的、投诚的蒙古王子,永乐帝赐名金忠,赐封忠勇王,并在南京城赐了府邸。 一个投奔而来的蒙古王子,朱隶用得着这么热情接待吗?况且,金忠是三年前到南京的,按说朱隶跟本没有见过他。 朱隶在书房等了片刻,金忠就跟着侍卫走了进来,侍卫是个很机警的人,将金忠带进房间后,立刻退出,并反手关上了房门。 金忠同朱隶对望了片刻,忽然跪下,磕了个头叫了声:“舅舅。” “高燧。”朱隶驱步向前,伸手拉起朱高燧。随同永乐帝一征蒙古时见过朱高燧一次后,十多年没见了,朱高燧留了一脸的络腮胡子,还真有几分蒙古人的样子,只是那身形,酷似永乐帝。 “舅舅,你身体好些了吗?”永乐帝同朱高燧并没有在一起多长时间,但有关朱隶的事情,永乐帝讲了很多,而今这个世界上,知道金忠真正身份的,也只有朱隶了。 朱隶点点头:“好多了。” “母亲生前最牵挂的三个人,一个是父王,另外两人是舅舅和沈姨,母亲知道舅舅病了,非常着急,本来想偷偷回来看看舅舅,尚未动身,又收到了知道舅舅失踪的消息,母亲临终前还惦记着舅舅,不知道舅舅在哪里,病好了没有。” 第319章留信 第319章留信 朱隶心中一痛,没想到那一次与苏蕊相见,竟也是诀别,生命,真的很短暂。苏蕊年纪轻轻地早逝,必然与蒙古的生活条件有关,如果仍然在宫中,有御医及时诊治,也许不会死。 但朱隶相信,如果让苏蕊再做一次选择,苏蕊仍然会选择带着朱高燧回蒙古。 永乐帝虽然很想念朱高燧这个小儿子,但为了减少众人的猜疑,永乐帝只能将朱高燧远远地安排在了南京附近的州府。 如今永乐帝已然驾崩,朱隶成了朱高燧唯一的亲人,压抑了这么多年的话,朱高燧也只能跟朱隶喃喃诉说,却没有注意到朱隶的脸色过分的苍白。 “高燧,还记得你的沈姨吗?” 朱高燧点点头。 “舅舅让人去把你的沈姨叫来。” “可以吗?”朱高燧有些兴奋。朱高燧回朝,永乐帝千叮咛万嘱咐过,千万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不然会招来杀身之祸。因而朱高燧过得十分孤单。 “你稍等一会。”朱隶说着话走出门,对着守在院子里的侍卫吩咐了几句。 朱隶必须找个借口出来,他知道自己再坚持下去,很可能在朱高燧面前晕倒,他不想让朱高燧为自己担心。 沈洁很快来了,朱隶对着沈洁耳语了两句,沈洁瞪大眼睛,吃惊地望着朱隶,朱隶神情严肃地点点头。 沈洁转身向书房走去,刚走两步又退回来:“你不进去?” “你先去吧,我一会进去。” 沈洁望着朱隶苍白的面孔,掏出手帕轻轻擦拭着朱隶额头上的冷汗,心疼地问道:“头又疼了?” 朱隶点点头:“没事,燕飞马上过来,你进去别说我的病,我一会来,去吧。” “朱隶。” “去吧,高燧等着你呢。” 燕飞走进院子,正看到沈洁走进书房的背影,朱隶反倒站在院子里,燕飞诧异地皱皱眉头,沈洁一个女子,怎么单独去见一个归顺蒙古王子? “朱隶,沈洁怎么……” “沈洁认识他。”朱隶轻声说道。 “认识?”燕飞更诧异。 “他是苏蕊的孩子。” 燕飞还想再问,却发现朱隶闭上眼睛,身体虚弱地靠在了自己的身上。燕飞忙扶着朱隶在院中的石桌旁坐下,握着朱隶的手,将真气缓缓送入朱隶的体内。 沈洁走进书房,看到朱高燧放下茶杯,望着沈洁缓缓地站了起来。 朱高燧离开南京那年,才是个十一岁的孩子,二十多年过去了,朱高燧已然成了一名散发着王者魅力的成熟男人,然而沈洁还是从朱高燧的眉眼中,看到了朱高燧儿时的影子。 那确实是朱高燧,虽然他长得比朱隶还高,甚至超过了他的父皇,但他的鼻子和那张隐在胡子中的嘴,分明是苏蕊的翻版,而他的身材,像极了永乐帝。 “小燧。”像二十多年前一样,沈洁轻声唤着朱高燧的小名。 “沈姨。” 二十多年了,岁月并没有让沈洁改变多少,沈洁还是朱高燧印象中的模样,比自己的母亲年轻多了,如果母亲没有因为自己奔波在草原上,如果母亲仍旧生活在皇宫中,会不会也像沈姨这样年轻,会不会不那么早离开自己? “小燧,这些年,你吃苦了。”沈洁拉着朱高燧的手,慈爱的目光望着朱高燧。 朱高燧却承受不起这种亲人的目光,眼眶一热,一滴眼泪落入沈洁的手中。 沈洁抬起手,轻柔地为朱高燧擦去泪花:“回来就好,你舅舅会告诉他的那些兄弟,以后好好护着你。” “沈姨。”朱高燧俯下身,大大的头埋在沈洁的掌心中。 “好多了,不那么疼了。”朱隶抬起头,望着一眼书房的门,“金忠的真实身份不能说,我还要介绍他给房宽他们认识,你想个办法。” 燕飞沉思了片刻:“沈洁结义姐妹的孩子。” 朱隶笑了,苏蕊确实是沈洁的结义姐妹,朱高燧也确实是苏蕊的孩子,这还真不算谎话,只是少加了一个修饰词,是沈洁的结义姐妹与永乐帝的孩子。 朱高燧是认识燕飞的,只是燕飞对朱高燧的印象太淡了,过去了二十多年,燕飞已然认不出朱高燧,但朱高燧伟岸的身材,却让燕飞吃了一惊。 太像永乐帝了。 金忠就以沈洁结拜姐妹孩子的身份,被介绍给了房宽、郑和、齐昕等,大家都金忠的态度都非常亲切,房宽和郑和本就认识金忠,今天又以不同的身份重新认识一番,其实大家都是聪明人,金忠若真只是沈洁结拜姐妹的孩子,为什么到京王府不是首先求见沈洁,而是首先求见朱隶,朱隶将金忠介绍给大家时,虽然有燕飞陪着,脸色仍然不好,不难推测,朱隶见到金忠很激动,沈洁结拜姐妹的孩子,朱隶见到会那么激动吗? 最重要的一点,三年前金钟同永乐帝回来的时候,年轻,而且消瘦,大家还不觉得多么明显,这几年金忠生活稳定了,身体渐渐壮实起来,那身影,简直是永乐帝年轻时的翻版,房宽、郑和等对永乐帝太熟悉了,怎么能看不出来。 况且大家都知道,永乐帝的小儿子朱高燧在永乐初年,因为水土不服回到北京,然而最后还是夭折了。如今冒出的金钟,与永乐帝小儿子年龄相仿,朱隶又如此郑重介绍,希望房宽等人以后能照顾到金忠,朱隶这么花心思,金忠的真实身份呼之欲出,朱隶之所以瞒着不说,大家都知道,这种皇家的事情,知道了只会惹祸上身,朱隶这么做,是为了保护大家。 金忠在京王府滞留了两天后,方回到他自己的府邸。 金忠刚离开,住在南京城的另外一个重要人物,登门拜访。 与这个人见面,也是朱隶此番南下的主要目的,或者说,朱隶此番不顾身体不好坚持南下,很大程度就是为了此人。 此人就是当朝的太子,朱瞻基。 金忠前脚离开,朱瞻基后脚就来拜访,说明朱瞻基一直监视着京王府的动态。 朱隶却不仅没有因此而不满,反而对朱瞻基此举十分赞赏。 朱隶此番到南京,名义上是钦差,钦差的举动,往往代表着皇帝,因而很多大臣都会监视钦差的行踪,朱瞻基也这么做了,但他的磊落处在于,我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在监视你。 被人监视很不舒服,被人暗中监视就更不舒服了,但被人监视后,监视的人非常坦然,明明是监视,却变成了保护,这种监视就容易让人接受了,朱瞻基采用的就是这种方法。 朱瞻基很技巧的避开了与金忠在京王府碰面,而是等到金忠离开后再造访,一方面坦率地告诉朱隶,朱瞻基在关注着他的行踪,另一方面也说明,朱瞻基急于见到朱隶。 十年前朱隶将朱瞻基从战场上救出来,十年后,朱隶稳稳地压住局势,让朱瞻基的父皇朱高炽顺利登基,朱隶在朱瞻基心目中,已然有了不可动摇的形象,朱瞻基真心将朱隶当成爷爷辈孝敬,虽然他十年后再次看到朱隶,觉得这个爷爷实在长得太年轻了。 朱隶没同朱瞻基聊什么实质性的话题,只是随便的说了一些皇宫中的琐事,朱瞻基留下一大堆补品后,起身告辞。 同朱隶在载着永乐帝棺椁的龙撵上,与朱高炽在数十万大军面前,相拥哭泣的目的一样,朱隶这番来南京,一个主要的目的,就是昭告天下,朱隶与朱瞻基关系密切,是朱瞻基的后台。以打消众人这么多年来,一直觉得朱隶与朱瞻基关系冷漠的错误观念。 朱隶等人在南京京王府盘亘了半个多月,这半个多月中,朱隶、燕飞、齐昕、郑和等天天谈论武功,一下子集这么多武功高手在一起,确实是一个非常难得机会,大家摒弃门派之分,倾尽所学,畅所欲言,使得大家在武功修为上都颇有收益,房宽与大家的武功修为差了一档,却是收获最大的,有一些武学上的问题,一直以为自己是对的,却没想到正是这些错误的观念阻碍了房宽内功修为的提高。 半个多月后,朱隶和燕飞、沈洁、石小路等返回北京,齐昕却被朱隶留了下来。 “考察一下这附近需不需要建安抚村。”这是朱隶明面上给齐昕安排的任务。 暗地里,朱隶嘱咐齐昕,没看到朱隶的飞鸽传书不要回来。 “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齐昕不解地问朱隶。 朱隶说了两个让齐昕喷血三尺的字:“保密。” 这个世上,恐怕也只有朱隶,仅用保密两个字,就让齐昕乖乖留下。 只是齐昕却没有想到,此番留下,却是与朱隶永别。 洪熙元年五月初,朱隶、燕飞等再次回到了山东,住进了济南府。 与燕飞徘徊在济南府城墙下,朱隶感慨万分。靖难期间,为了攻打济南府,朱隶差点把命扔在这里,连累得燕飞也差点死掉,若不是道衍大师来得及时,朱隶不知道投胎何处了,那还有机会当千年信使,看着永乐帝登基,下西洋,造紫禁城,平安南,随永乐帝北征。 这二十多年,或者说十多年,都是偷回来的。 当年同铁铉、盛庸在城墙下拼酒,如今铁铉、盛庸都已作古,朱隶自己也将不久于人世。 这么多年,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去,四哥徐增寿、姐姐徐皇后、朱能、永乐帝,朱隶失踪十年中,苏蕊、苏合、哈森、巴特尔,以及道衍大师也相继离开。 朱隶太清楚亲人离开后心中生生少了一块的痛。 伸手握着燕飞的手,朱隶望着燕飞说道:“燕飞,如果我走了……” 朱隶伸手握燕飞的手,燕飞还以为朱隶累了不舒服,方要输入真气,听到朱隶说,如果我走了… 燕飞脸一黑,松开朱隶的手,独自向前走去。 “燕飞。”朱隶追了两步。 燕飞停下脚步,并没有转身:“我不想听你说这种话,你以后不要在说了。” 朱隶嘿嘿笑了:“你误会了,我不是说我死了,我跟你提过,我会离开,你不是同意我走吗?” 燕飞艰难地转过身:“什么时候?” 朱隶摇摇头:“一、两个月吧,也许更快。” “上天,真能治好你的病吗?”燕飞目光殷切。 朱隶迟疑了一下,点点头:“能。只是我再回来,恐怕见不到你了。” 燕飞的眼睛一下子暗了下来。这段时间,燕飞常想朱隶在书房中说的那些话,当燕飞问他上天是不是能治好他的病时,朱隶有些许的迟疑,今天仍然是这样,跟着朱隶几十年,燕飞太明白朱隶了,朱隶的这种迟疑,代表这可能性很小,甚至是否定。 见不到了,就是永远地离开了。朱隶这么说,不过是换个方式安慰他而已。 “燕飞,就在这城外,当年你用真气护着我的心脉,硬拉着我不松手,虽然是道衍大师救了我,但没有你那一天一夜的守护,我早被阎王拉走了,那时起,你我的血脉就融为了一体。” “不是那时,是更早,早在我为了刺杀秦王瘦的皮包骨头时,是你用真气一点一点救回了我,那时起,我们的血脉就融为一体了。”燕飞低声更正。 “对。”朱隶笑了一下,“如今,我的全部功力都留在你的体内,所以,我无论在哪里,还是跟你在一起的。” “我知道。”燕飞拉着朱隶的手,同朱隶一起贴着城墙跟坐下。 “朱隶,你放心地走,我会好好的。”燕飞握着朱隶的手,微微用力。 朱隶想起当初永乐帝握着朱隶手时,朱隶也说过这句话,你放心地走我会好好的。 “燕飞,如果有选择,我不会离开你,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我承受过,我真不想让你承受。”朱隶侧过头,望着燕飞。 燕飞不仅没有回望朱隶,反而转过头看向一旁,朱隶看到,燕飞的眼圈红了。 “还记得北京天寿山皇陵的那颗银杏树吗?你那年去北京时,我们一起去视察皇陵工程进展情况,曾经在那颗银杏树下睡过觉,你说银杏树长得最慢,但寿命最长,我说寿命最长的树是龙血树,用刀一割,能流出血,你不相信,说我骗你,我说龙血树在云南,当时你正打算去云南,说找到龙血树,就叫我一声师傅,你去找了吗?” 燕飞不明白朱隶怎么突然想到了这个,怔怔地看了朱隶一会说道:“去找了,真有龙血树,不过我没有找到。” 朱隶笑了:“既然没找到,我也不逼你叫我师傅了,我走后,如果你想我了……” “你真会回来?” 朱隶点点头。 燕飞望着朱隶的眼睛,他不想说朱隶在骗他,可是他明白,朱隶真没说实话。 “回去吧。”燕飞起身,想拉起朱隶。 “再坐会。”朱隶闭上眼睛,将头靠在城墙上。 “怎么了?”燕飞蹲下,关切地望着朱隶。 “有些头晕。”朱隶不敢睁眼睛,睁开眼睛,担心自己会吐出去。 “我背你。” “不用,休息一会就好。”朱隶微微摇头。 “来吧,这里太凉。”燕飞俯下身,将朱隶背在背上,一只手仍然握着朱隶的手。 “朱隶,想个方法,把我的一身功力给你,你的病会不会就好了。”燕飞缓缓说道。 “我也想。”朱隶将头贴在燕飞的肩膀上,“可是这段时间,你输给我的真气,只是让我的疼痛减轻,对病症并没有疗效。若说内力能只好病,我以前的内功,可并不比你差。” 燕飞也知道朱隶说的是实话,仅仅从南京出来不过半个多月,燕飞明显感到朱隶的身体越来越差,头疼的次数越来越频繁,燕飞甚至一整天都不敢离开朱隶,只有夜里睡觉时,才让沈洁守在朱隶的身旁,而这两个晚上,似乎沈洁也守不住了,快到天亮时,沈洁会来敲燕飞的房门,说朱隶头疼的不行。 回到济南府府尹宅邸时,朱隶已经在燕飞的后背上睡着了。 朱隶身体不好,沈洁提出在济南多住几天,朱隶也没有反对。 济南府府尹叫李明浩,跟石毅是同期进士,因为齐昕经常到山东的关系,石毅这些年跟李明浩走得比较近,齐昕早就想把李明浩介绍给朱隶,此番途径济南,齐昕特意写了亲笔信,让朱隶到李明浩的府尹宅邸休息几天。 李明浩对朱隶一直十分崇敬,见朱隶真的住进了自己的府邸,那股兴奋劲溢于言表,没过两天,李明浩得知朱隶病得很严重,而且被嘱咐朱隶病重一事绝不能让外界知道。 李明浩很感动,这种机密的事情,朱隶等人都没有瞒他,可见把他当成了自己人。 济南府府尹的后宅,本来单独腾出了一个院子给朱隶的人住,此时李明浩更是在院外加强了护卫,每天亲自为朱隶等人送来饭菜,和根据沈洁的给他的药方抓来的汤药。 那张药方李明浩找人看过,是治疗头风的。 朱隶在济南府一住就是半个月,这个半个月中,除了燕飞每天都会出去一两次外,朱隶几乎没有出去过,沈洁和石小路也只是偶尔出去买些东西,很快就回来。 这天夜里,李明浩刚刚睡着,就听到府衙外一阵喧哗,接着一群衙役的脚步声停在门外。 “大人,朝廷有大事发生。”衙役的声音大而激动。 第320章告密 第320章告密 这天夜里,李明浩刚刚睡着,就听到府衙外一阵喧哗,接着一群衙役的脚步声停在门外。 “大人,朝廷有大事发生。”衙役的声音大而激动。 李明浩面沉如水地打开门,声音严厉地问道:“什么事情?深更半夜的。” 一名衙役跪下回禀:“大人,皇帝驾崩了。” 李明浩的眼睛倏然瞪大了,怔怔地看着那名跪在地上的衙役,半晌说不出话来。 皇帝登基还不到一年,驾崩了,出了什么事?遇到了刺客? “怎…怎…怎么回事?”李明浩紧张地一时竟有些结巴。 “回大人,朝廷的公文,皇帝是突然病逝。”衙役双手呈上公文。 李明浩一把抓过公文,看了三遍,终于看明白了,皇帝突然重病,已于半个月前驾崩。 “送往南京的公文……”李明浩想到朝廷的很多重臣还在南京,重要的是,太子还在南京。 “回大人,小的已经为送公文到南京的公差换了快马,此刻已经出了济南城了。”衙役回禀道。 李明浩点点头,忽然拿着公文,奔向朱隶住的院落。 听完李明浩的禀报,朱隶转身走开了。燕飞望着李明浩说道:“下去吧,按照程序做好安排,还有,通知汉王。” 看着李明浩走出院子,燕飞来到朱隶的身边,握着朱隶的手。 “朱隶?” “我没事。” 朱隶摇摇头,朱高炽驾崩第四天,朱隶就收到了吴晨的飞鸽传书,接着,朱隶给齐昕写了亲笔信,让齐昕护送朱瞻基,火速北上。 来回送信的,当然是那十只最优秀的信鸽。 虽然是预料中,但初次听到朱高炽驾崩的消息,朱隶仍然感到非常得难过。今天再次听到,朱隶以为自己会没事,没想到仍然心痛的很。握着朱高炽送给朱隶的暖玉,朱隶感到自己的头开始慢慢第疼起来。 “他们,过去了吗?”朱隶低声问道。 燕飞点点头:“昨天收到齐二弟的飞鸽传书,按行程,他们今晚过济南城。” 朱隶望着燕飞牵动嘴角笑了一下:“时间安排得这么好,你不会又使什么花招了吧?” “什么都瞒不过你,没什么特别的,不过让信使多休息了一天。” 朱隶嘿嘿笑了,伸手在燕飞胸前捣了一拳:“准备一下,后天返京,不过回去之前,先去看场好戏。” 李明浩赶了一夜的路,亲自将朱高炽驾崩的公文送到了汉王府。 汉王朱高煦看了半天,忽然哈哈大笑:“大哥啊大哥,本王好心不让你当皇帝,你非要当,结果怎么样,才几个月,累死了吧,早把皇位让给本王,自己享享清福多好,就是想不开。” 说罢,朱高煦冲着侍卫吩咐道:“准备一下,明日进京。” 转过身,见李明浩还站着没走,朱高煦皱皱眉头:“府尹大人还有什么事吗?” “回禀王爷,京王爷此刻正在卑职府上。”李明浩低头说道。 “哦?京王爷回来了,那明日京王爷岂不是也要回京?”朱高煦最怕的两个人,一个是已经去世的永乐帝,另一个就是朱隶,他实在不想见到朱隶,明日朱隶也一定会启程,路上难免会遇到。 “京王爷恐怕暂时不能回京,他身体不好。”李明浩偷偷看来一眼朱高煦,下决心说道。 朱隶就要死了,朱高煦对皇位一向虎视眈眈,这个时候如果能抱上朱高煦的大腿,他日若朱高煦真能登上宝座,李明浩就算靠对人了。登不上宝座也没有关系,没有人知道他给朱高煦送过这条消息。 “什么?”朱高煦一愣,急忙追问。 “京王爷病得很重,恐怕……” 朱高煦一把抓住李明浩的前衣襟,急切地说道:“你说他病重,他两个多月前还精神抖擞地来拜访本王。” “王爷恐怕被京王爷骗了,京王爷的头风病症一直没好,而且已经病入膏肓。”李明浩并没有挣扎,目光镇定地望着朱高煦。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朱高煦松开手。 李明浩从怀中拿出一张纸,是沈洁让李明浩抓药的药方,递给朱高煦:“京王爷已经在卑职府邸住了半个月,卑职每日去送饭送药,见京王爷的精神非常的差,卑职虽然不是医生,但略懂岐黄,依卑职看,京王爷恐怕活不了多少天了。” “活不了多少天了?他竟要死了吗?”朱高煦忽然感到几分悲哀。对于朱隶感情,他自然没有永乐帝和朱高炽那么深,就是比起朱瞻基也差了很远,但毕竟在一个沙场上并肩征战过,这么多年来,说一点感情没有,也是瞎话。 “王爷,京王爷重病,对您可是个好消息。”站在汉王身后的心腹左鸣低声在朱高煦耳边提醒道,“如果太子赶不到京师,王爷您……” 朱高煦身躯一震,回身狠狠瞪了左鸣一眼,嘴角却扯出一丝狞笑…… “皇帝驾崩,可派人通知太子了?”朱高煦冷言问李明浩。 “回禀王爷,信差昨日离开济南府,估计三日后能到南京,太子快马北上,途径济南府最快也要七、八天后。”李明浩恭敬答道。 “七八天,你算的很精确哦。”朱高燧赞赏地说。 “多谢王爷夸奖,卑职惶恐。” “府尹大人一路辛苦,左鸣,送府尹大人好好休息休息。”朱高煦转身对左鸣吩咐道。 “是,王爷。”左鸣躬身上前,伸手请道:“大人,请这边走。” 朱隶、燕飞等人离开济南府尹宅邸时,没有看到李明浩,衙役说,府尹大人因公务,前天夜里出的门,到现在没有回来。 “等你们家大人回来,告诉你们家大人,多谢他这些天的款待,我们回京了。”燕飞吩咐完,上了朱隶的马车。 “还没回来?” “恐怕回不来了。”燕飞的嘴角浮上一丝冷笑。 “看来人不能太聪明。”朱隶毫无同情心地一叹。 “聪明无妨,不该心术不正,贪心。”燕飞厌恶地皱皱眉头。 “他已自食恶果。”朱隶同意地点点头。 “我们去哪里?”燕飞问道。 “你觉得朱高煦会在什么地方设下埋伏?” “这里。”燕飞指着地图。 “我们也去这里。”朱隶说完,靠在马车上,闭上了眼睛。 “你觉得怎么样?”燕飞的手习惯地握上了朱隶的手。 “累。”朱隶轻声道。最近两天,朱隶觉得自己像是耗干了油的油灯,总感到精神不振,浑身疲乏得很,睡觉还睡不踏实,睡一觉起来跟没睡一样。 他知道自己真是没几天了,若不是有燕飞的真气始终护着,恐怕已经…… 东昌附近的一个叫秀水的小村庄,这里依山傍水,环境十分优美,距离秀水庄二十余里,是通往京师的官道。 朱隶等人在秀水村住了两天,就等来了汉王及其手下最精悍的二十人黑衣队。 燕飞失忆的那十多年,暗门及情报组织一直是吴晨和楚暮管理着。 在燕飞临时租来的院子里,朱隶办躺在斜榻上晒太阳,燕飞就站在一旁,听着暗门的人报告汉王及其手下的行踪。 八天后,汉王终于沉不住气了,离开了东昌舒适的客栈,亲自到官道上等候朱瞻基一行,按照汉王的估计,朱瞻基一行人应该一天前就经过这里了。 汉王在官道上的茶棚中守了整整三天,越守心里越没底,是朱瞻基走得太慢,还是朱瞻基走了别的路?可是从山东进京,这是唯一的官路。 难道朱瞻基没有走官路? 就在朱高煦犹豫着是继续等下去,还是尽快进京时,他看到了他最不想看到的人——朱隶。 然而让他更为惊诧的是,朱隶精神抖擞地骑在马上,哪有一丝病容。在他的身边,是同样骑着马的燕飞、沈洁和石小路 “皇叔”朱高煦略为慌张地自茶棚中起身。 “汉王,这么巧,你也在这里休息。”朱隶笑呵呵地翻身下马,同燕飞,沈洁、石小路等一起走进茶棚。 “皇叔请。”朱高煦将朱隶让到自己的桌子上,亲自给朱隶倒上茶。 燕飞、沈洁、石小路等坐在了另一张桌子上 “侄儿听说皇叔早都到济南了,怎么才到这里?”朱高煦貌似随意地问道。 “皇帝那么年轻就驾崩了,真是令人惋惜,本王接到消息,往回迎了一段太子,人老了,不服不行,这些天没日没夜的赶路,累了,所以命人将太子安全送往京师,本王休息了两天,今天才到这里。”朱隶喝了口茶,话锋一转,“汉王怎么才到这里?莫非也在等太子?” “是,啊。不是,侄儿有些琐事耽误了。”朱高煦有些慌张的答道。 朱隶皱皱眉头:“皇帝驾崩,太子登基,这是天大的事情,你是皇叔,朝中大臣都等着你回去主持大局,汉王怎么好因为琐事耽误。” 朱高煦忙点头道:“皇叔教训的是,侄儿这就快马加鞭,尽快赶到京师。”说罢,朱高煦咬咬牙,继续问道,“皇叔,听说您在济南府病了,如今大好了吧。” 朱隶锐利的目光扫了朱高煦一眼,那目光犹如实质,吓得朱高煦忙低下了头,拥有这么犀利的目光,怎么可能是病入膏肓的人,朱高煦心中暗暗骂了一句:什么眼神,朱隶明明装病,你竟看不出来,没留着你真是对的。 “汉王消息很灵通哦,本王没什么,因为风寒引起的头疼,早好了,多谢汉王惦记。”朱隶微微一笑,目光扫向茶棚外,“那些人都是你带来的?” 朱高煦尚没反应过来朱隶什么意思,朱隶已然抓起了一把筷子,随手向外一扔,埋伏茶棚四周的黑衣队的人一个个面无人色地站了出来,每个人的的发髻上,都插了一根筷子。 “皇…皇叔。”朱高煦也吃了一惊,紧张地站了起来。 “这些人身手还算不错,不过还欠些火候,你带着他们不要太招摇,真碰上硬碴,吃亏的还是你。”朱隶淡淡地说道。 “是,皇叔教训的是,皇叔再坐坐,侄儿先走了。”这些黑衣人的身手怎么样,朱高煦心中很清楚,这二十人走到江湖上,绝对个个能跻身高手行列,朱隶只是一把筷子,就让这二十人毫无还手之力,朱隶的功力,真无法估量了。 朱隶负手起身,望着汉王带着左鸣和二十个手下仓惶而去,嘴角露出一抹嘲笑。 汉王等人走的不见踪影了,朱隶方两步走回茶棚,关切地望着燕飞问道:“朱隶,你感觉怎么样。” “燕飞”仰起头,对着“朱隶”虚弱地笑了一下:“你丫,扮起我来比我这个原装的还像。” 从茶棚回来,朱隶昏睡了一整天,醒来,朱隶发现自己的眼睛有些看不清了,燕飞的手明明还握着自己的手,头还是钝钝地疼。 “燕飞,我想到院子里躺一会。”朱隶轻声请求。 “好。”燕飞拽了条被子裹在朱隶身上,将朱隶抱到院子里的斜榻上。这个斜榻,还是朱隶等人刚到秀水村时,沈洁在东昌集市上买回来的。 距离京城还有一个月的路程,朱隶知道自己回不去了,秀水村是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留在这里也不错,朱隶本是个无根的人,所谓青山处处埋忠骨,朱隶坐在院子里看了看四周,就留在这里吧。 “燕飞。”朱隶从怀里拿出当初离开京城时,朱高炽送给他的暖玉,“把这个交给朱瞻基,告诉他这是他父皇的,让他当个好皇帝,别辜负他皇爷爷和他父皇的期望。” “好。”燕飞接过暖玉,声音有些哽咽。 “拜托你偶尔用我的身份在四处晃一晃,除了朱瞻基和张辅、吴晨他们,别让其他人知道我走了,特别,不能让汉王知道,他老老实实地过他的日子,大家都消停。” “我明白。”燕飞点点头。 “我打算今天晚上走。” “朱隶”燕飞猛然抬起头,眼睛通红。 “我也想跟你在多呆几天,可是今晚不走,恐怕就走不了了。”朱隶抬起另一只手,盖在燕飞手上。 “你放心走吧,我会好好的,会好好的。”燕飞口中说着好好的,眼泪却一串串掉下。 “燕飞,这一生有你这个兄弟,我非常的幸运。从今往后,我和你就是一个人了,你开心我也开心,你痛我也痛,你若不想我痛,就多笑笑。”朱隶抬手轻轻擦掉燕飞脸上的眼泪,动情地望着燕飞。 燕飞深深吸了口气,勾唇努力挤出一抹微笑。 朱隶被燕飞的表情逗得一笑,却呛了一下,连连咳嗽。 燕飞忙把朱隶扶起来,掌心带着真气缓缓地划过朱隶的后背。 朱隶平口气,笑着说道:“我朱隶风流倜傥,玉树临风,那勾唇邪魅地一笑,不说迷倒三千,三百有了吧,你那一笑,比哭还难看,照着镜子多练练吧。”靠在燕飞怀里,朱隶数落着燕飞,燕飞没有露出邪魅的一笑,却露出了一丝苦笑。 石小路早就知道沈洁要带着朱隶离开,为朱隶治病,而且,回不来了。虽然舍不得沈洁和朱隶走,但只要能治好朱隶得病,再舍不得,石小路也一副笑脸地使劲点头,然而,知道沈洁和朱隶晚上就走,石小路还是抱着沈洁哭得很伤心。 那顿晚餐,沈洁和石小路使出浑身解数,做了满满大桌子。 这些年,沈洁和石小路已然很少下厨,但南下这一路,沈洁和石小路就算不是亲自动手,也在一旁指点着,两个人心里都有一种想法,让朱隶最后这一段时间,吃她们亲手做的东西。 朱隶笑话完燕飞,就躺在燕飞的怀里睡了一下午,到晚餐的时候,精神竟异常的好,燕飞看着朱隶,心里却跳出一个不好的词:回光返照。 知道是最后的晚餐,大家都努力让脸上挂着笑容,让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朱隶也一反常态地吃了很多,还不停地称赞沈洁和石小路的手艺越来越棒了,连马智杺饭店里的大厨也比不上她们。 “你们说,智杺后来生的那个小丫头,将来会不会看上石毅家的老大?”朱隶回来这段时间,马智杺和石毅都拖家带口住进了京王府,马智杺已经有了三个孩子,老大老2是男孩,老三是个小丫头,才两岁多点,却已经能看出是个小美人胚子,而且聪明伶俐,朱隶最喜欢这个小的。石毅也有两个儿子了,老大跟石毅一样,沉稳、正直,有责任心,是个可造之才。 “大哥,你又想保媒了?”石小路笑道。 朱隶摇摇头:“牵牵线还可以,成不成是孩子们的事,孩子们的婚姻大事,我们只能看着,不能插手。” 对于朱隶这种“谬论”,石小路倒很赞成,因为她自己的婚事,就是她自己做主的。 “大哥,有一件事情我连相公都没有告诉,今天悄悄告诉你。”石小路笑嘻嘻地说道。 燕飞闻言脸一沉:“什么事情连相公都瞒着。” 石小路吓得一伸舌头:“没事。” 朱隶望了燕飞一眼,转向石小路道:“小路说,有你大哥在这,还怕你相公欺负你不成。” 石小路一挺胸,昂然说道:“就是,大哥在这,我不怕你。” 沈洁也被勾起了好奇心,晃着石小路的手臂:“好了快说,到底什么事?” 第321章 无法穿越 第321章无法穿越 “其实吧,”石小路说着话望了一眼燕飞,下决心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海生和二丫去海外,是他们主动要求去的。” 朱隶、沈洁、燕飞三人正表情各异地等待这石小路的下文,没想到石小路所谓瞒着的事居然是这件事,均失望地叹了一口气,发出哎的一声。 海生和二丫去海外已经快四年了,偶尔有信回来,跟小芸、囡囡等在一起都挺好的,计划着再过几年,都回来看看。 朱隶和沈洁失踪的事情,小芸和孩子们早已知道,正因如此,小芸、索菲亚和孩子们打消了回来看朱隶和沈洁的想法。朱隶此番回来,特别嘱咐大家,不要将他回来的事情告诉小芸他们,因为朱隶知道自己必然很快还要走,再走就回不来了。 这些年,无论小芸、索菲亚和孩子们怎么看待朱隶和沈洁失踪的事,这事总是已经过去了,再折腾一次,谁都受不。 石小路见大家都没了兴趣,有些着急地继续说:“其实,海生主动去海外,是为了囡囡,二丫非要跟着去,是为了朱麒和朱麟。” 这话一说完,大家都傻了,光想着别人家的孩子了,自己家的孩子竟然也…… “囡囡好像比海生大不少。”朱隶讷讷地低声说。 “将近十岁,不过这不是什么问题。”石小路很自然地接口,显然这个问题她早已想过了。 晕,十岁还不是问题。朱隶心道:男的比女的大十岁还差不多,女的比男的……不过这问题不是他该考虑的,别说孩子们远在法国,就是在跟前,朱隶也只能提提建议,最后的决定还是他们自己做。再说了,就算海生喜欢囡囡,囡囡喜不喜欢海生呢。 抬头望向石小路,忽然明白,石小路非常希望两家的孩子能结为夫妻,别说囡囡比海生大九岁,就是再多些,只要孩子们愿意,石小路是一百个愿意。 “二丫是喜欢朱麒还是喜欢朱麟?”女人对这种事情一贯很感兴趣,沈洁绝对不是个例外。 石小路想了一下:“好像两个都喜欢。” 大家哄地笑了,二丫的胃口到挺大。 “这叫什么话,总不能一个女孩子嫁给两个相公吧。”燕飞瓮声瓮气地假意斥责着。 朱隶却在一旁煽风点火:“这有什么,只要他们愿意,我儿子们不怕吃亏。” 燕飞望着朱隶,惊讶地说不出话来,沈洁和石小路哈哈大笑。 一顿晚餐,一直吃了一个多时辰,吃得饭菜全都凉了,吃到月上枝头。 朱隶的精神明显不够用了,虽然握着燕飞的手,头还是经常会在燕飞的肩上停靠一会,但朱隶还是坚持着,他舍不得走,真舍不得走。 燕飞也舍不得朱隶走,但他真怕朱隶再不走就走不成了,虽然他知道朱隶此去九死一生,但他更知道,朱隶留下只有一条路。 “天晚了,你们休息吧。”燕飞狠了狠心,沉声说道。 一直被大家掩饰得很好的离别伤感,如同一个已经膨胀无比的气球,被燕飞的一句话轻轻一刺,砰的一声破裂了。 石小路的眼泪就像开了闸的河水,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沈洁也是泪眼朦胧,起身紧紧地拥抱她,两人却只是相拥哭泣,谁也说不出话。 半晌,沈洁终于哽咽道:“小路,姐姐走了,照顾好自己。” “姐姐,你也是,多多保重,不用担心小芸姐姐和孩子们,我会去看他们,照顾好他们。”石小路边哭边说,泪水将沈洁的衣襟打湿一片。 “小路来,给大哥抱一下。”朱隶望着石小路,勾唇微笑道。 “大哥”石小路扑进朱隶怀里,无声的哭泣。 “小路,替大哥照顾好燕飞,也照顾好你自己,大哥知道你最是个坚强的人,燕飞病得那么重,你也能笑得出来,这些年你把燕飞照顾的那么好,大哥谢谢你,来,别哭了,笑一个给大哥看,大哥会带着你的笑上路的。”朱隶的手指轻轻划过石小路的面庞,擦去她不断涌出的泪水。 “大哥”石小路含着泪展露出一个笑容,“你要多保重,快快治好病,别忘了小路。” 朱隶深深地望着石小路:“大哥记住你的笑了,永远不会忘记你的,想大哥了,就笑一个给大哥看。” “嗯。”石小路点头笑着,泪水却顺着面庞滑落…… “燕大哥。”沈洁走到燕飞面前,“我走了,你多保重。” “沈洁。”燕飞起身握着沈洁的手,忽然一使劲,将沈洁拽进怀中,紧紧地拥抱着。 与沈洁相识了三十多年,燕飞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将沈洁拥抱在怀中,除了燕飞的初恋,沈洁是第二个走进燕飞心中的人,如果不是沈洁一直爱着朱隶,如果不是沈洁至始至终从来没有给过燕飞机会,沈洁和燕飞,也许不仅仅是比亲人还亲的朋友,沈洁的离开,同样让燕飞感到心痛。 “照顾好朱隶,照顾好你自己。”燕飞沙哑的嗓音说道。 “燕大哥,你也是。”沈洁同样用力拥抱着燕飞。燕飞对自己的心意,沈洁焉能不知,这些年,就像朱隶将石小路当成了自己的亲妹妹一样,沈洁也将燕飞当成了自己的亲哥哥,而燕飞也处处像亲哥哥一样,疼爱着她这个妹妹。 “朱隶。”燕飞拉起朱隶,扶着朱隶慢慢走到床边,手却舍不得松开,朱隶微微一笑,与燕飞拥抱。 “燕飞。”朱隶在燕飞耳边低语,“如果我死了,沈洁还在……” “不会。”燕飞声音很低,却异常严厉。 “我说如果……”朱隶坚持。 “我会照顾好她,你放心,但你答应过我,你会回来的,不管多少年,你都会回来的。”燕飞的声音控制不住的颤抖。 “燕飞,你要多保重,替我好好活着。” “朱隶。” “你我一体,你痛我也痛,你快乐我也快乐。别忘了。” 燕飞没说话,只是抱着朱隶的双臂越来越紧,似乎想把自己的生命,硬挤入朱隶的生命中。 “大哥,你再用力,我会被你勒死的。”朱隶轻轻咳嗽着,“走吧,带着小路出去,别回头。” “朱隶。”燕飞松开双臂,却拉着朱隶的手不放。 “走吧,多笑笑,别把我的招牌笑容忘了。保重”朱隶推着燕飞,慢慢地松开被燕飞拉着的手。 拥着石小路走出房门,燕飞回身慢慢地将朱隶和沈洁的笑脸关在门里。一转身,和石小路一起不约而同地,背靠着房门坐下。 沈洁擦干眼泪,先帮助朱隶换上衣服,随后自己也换上衣服,这两套衣服是用小羊皮做的,更柔软,更贴身。 “沈洁,我有话对你说。”看着沈洁拿出时空穿梭器,朱隶说道。 “什么。”沈洁坐在朱隶身边。 “沈洁,我爱你。”朱隶深情地望着沈洁,手指轻轻抚摸着沈洁的嘴唇,“这一生能与你结为夫妻,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沈洁双臂环绕在朱隶的脖颈上,轻轻吻了一下朱隶:“我也爱你,这一生有你,我很幸福,非常非常幸福。” “沈洁,”朱隶一把抱住沈洁,侧身躺倒在床上,深情地吻着她,沈洁也动情地回应着,两人将这个缠绵的吻加深,再加深…… 忽然,沈洁一把推开了朱隶。 “你给我吃了什么?”沈洁把手指放进口腔,企图把吃进去的东西吐出来。 “别吐。”朱隶一把抓住沈洁的手,“是失忆蛊,放心,不是燕飞用的那种,吴翰文给我的,这个蛊很温和,不会伤害你的身体。” “你给我吃失忆蛊干什么,你要我忘记什么?你要我忘记你吗?我不要忘记你我不要忘记你”沈洁惊慌地退开两步,伸手拼命地抠自己的嘴。 “沈洁,沈洁”朱隶忙站起身,却脚下一软,摔在了地上。 “朱隶”沈洁赶紧跑过来,扶起朱隶紧张地问道:“你摔到哪里了,要不要紧?” “沈洁。”朱隶抓住沈洁的手,“你听我说,如果我没事,我一定能让你想起我的,如果我死了,你忘了我吧,忘了这里的一切,我不要你受失去爱人的痛。” “我不要,我不要忘了你,你不会死的,我们还有好长的日子要过,朱隶,我爱你,不要扔下我。”沈洁抱着朱隶,失声痛哭。 “不要哭,沈洁,只要我活着,一定找你,我发誓。”朱隶吻着沈洁满是泪水的脸。 “朱隶,我要吐出来,我不要忘记你,如果你真有个万一,我宁愿痛。”沈洁伤心地哭道。 “傻瓜,你痛,我比你痛十倍,你要我死了都不安生吗?” 沈洁一把捂住朱隶的嘴:“不许瞎说,我不让你死。” 朱隶微笑:“好,不死,我们走吧,再不走,我恐怕真要死了。” 沈洁一震,紧张地望着朱隶:“你不舒服。” 朱隶闭上眼睛,缓缓地点点头:“头很疼。” “来,起来,到床上躺好,我们这就走,你一定要坚持住。”沈洁用力拉起朱隶。 “放心,我不会放弃的,你这么漂亮,我怎么舍得把你让给别人。”朱隶勾唇笑笑,躺在床上。 沈洁也上床躺好,一只手紧紧地握住朱隶的手:“准备好了吗?我们走。” 手指轻触开关,一团白光瞬间将他们周围变成真空,时空骤然塌陷…… 朱隶和沈洁像掉进了一个四维空间,在空间中缓慢的旋转着,空间五彩斑斓,但除了颜色,什么也没有。 这种感觉朱隶不是头一次经历,第一次穿越一年半,朱隶是在睡梦中,没有任何印象,但第二次穿越十年,朱隶的感觉很清晰,就同现在一样,只是时间很短暂,还没有来得及仔细观察,一切都消失了,朱隶已经重新躺在了床上。 这一次不仅有了经验,时间也长多了。 朱隶望着沈洁微笑着,看着沈洁也微笑着望着他,真没有想到,在明朝生活了三十多年后,还能再回到现代。 忽然,朱隶从沈洁的目光中看到了诧异,接着是恐慌,拽着朱隶的手突然缩紧,似乎拼命拥抱自己,同时朱隶也感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他觉得自己的身体轻了,低下头,发现自己的身体,从手和脚开始,在慢慢地消失。 没有任何疼痛的感觉,只是消失了,应了朱隶的想法,沈洁回到过去,是时光倒流,而朱隶回到现代,带的是六百年前的身体,任何一具身体都不可能存活六百年,在时间的流逝中,必然消失。 幸亏当年沈洁带着朱允炆和曼妙回到的是七百多年前,若是带他们回到现代,也会遇到这种事情,那样不仅朱隶会觉得对不起朱允炆,沈洁也会非常自责的。 人只能利用时空穿梭机穿梭到百年前或者身体能够承受的几十年后,超过百年,只能让身体流逝在时空中。 朱隶想到了沈洁曾说过的一句话:“你的**必须存活六百年,才能遇到我的卵子。” 可能是冥冥中朱隶一直记着这句话,因而始终觉得自己无法回到现代。 **活不了六百年,身体也同样活不了六百年。 “沈洁别了我爱你永远忘了我吧”朱隶看着沈洁,微笑,再微笑,然后看到自己的手,在沈洁的手中消失…… “不~~~~~~~~~~~~~~~~~~” 沈洁惊恐地看着朱隶带着笑容的面庞渐渐地消失无踪,想喊,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曾经那么真实地拥有,如今抓在沈洁手中的,空空如也。 “朱隶不要走,不要留下我等我”沈洁闭上眼睛,缓缓地垂下了手臂…… 清晨的阳光透过稀疏的栅栏,洒在朱隶曾躺过的斜榻上,洒在在房门外坐了一夜的燕飞和石小路身上。 石小路睁开眼睛,发现自己靠在燕飞的怀里,浑身酸麻。 抬起头,见燕飞面无表情地坐着,双眼无神地望着前方。 “相公。”石小路轻唤。 燕飞没有回答,也没有动。 “大哥。”石小路忽然想起昨夜的事,猛然跳起,却感到自己的手被燕飞紧紧拉住。 “别进去了,他们走了。”燕飞闭上眼睛,坚毅的面庞上留下两行热泪。 “相公?”石小路诧然望着燕飞,他们一直在门口坐着,怎么说朱隶和沈洁走了? “放开我。”石小路挣脱燕飞的手,一掌推开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同前一个晚上一样,什么都没有变,唯独不见了朱隶和沈洁。 “大哥,你们在哪里?大哥,姐姐,你们出来啊。”石小路四处找着,但哪里还有朱隶和沈洁的身影。 “小路,小路”燕飞走进来抓住石小路的手,见石小路还在挣扎,一把把石小路揽进怀里:“别找了,他们走了。” “怎么会走呢,我们明明就坐在门口,他们怎么走的?”石小路伤心的哭道。 燕飞沉默了片刻:“昨夜我点了你的昏睡穴,然后打开门让他们走的。” “你让他们走的?为什么让他们走,为什么为什么??”石小路挥起拳头,捶打着燕飞的胸膛。 燕飞抱紧石小路:“小路,是你同意他们走的,你跟他们告别了的。” “可是我舍不得他们走,我要他们回来。”石小路抱着燕飞失声痛哭。 燕飞没说话,只是更紧地拥抱着石小路,泪水一滴一滴地落在石小路的秀发上。 燕飞比石小路更不愿意他们走,更希望他们能回来,因为燕飞知道,朱隶是真的走了,永远的走了…… 昨天夜里在门外,当燕飞听到沈洁紧张地问朱隶你给我吃了什么,燕飞心中咯噔一声,下意识地点了石小路的昏睡穴。接着朱隶和沈洁说的每一句话,他都听得清清楚楚,朱隶给沈洁吃失忆蛊,必然是断定自己命不久矣,听到朱隶摔在地上,燕飞真想冲进去。然而他还是忍住了,就算留下了朱隶的人,也留不住朱隶的生命,朱隶最后的牵挂就是沈洁,朱隶这么做,一定是为了送沈洁走,朱隶说过,沈洁跟他一样,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相公,你说沈姐姐真的带着大哥去找仙人了吗?”石小路吸着鼻子,头仍然埋在燕飞的胸口问道。 “是。”燕飞低声道。 “仙人能治好大哥的病吗?” 燕飞没吭声,眼泪却控制不住的掉下来。 石小路抬起手轻轻擦拭着燕飞的眼泪,小声地问:“是治不好吗?” “燕飞,燕飞” 燕飞恍然抬头,朱隶微笑着站在燕飞的面前:“我回来了,我说过,你我一体,我怎么会走呢,小路都不哭了,你一个大男人哭什么,真丢我的人。” “相公。”石小路轻轻唤道。 燕飞举起大手,用力地摸了一把脸,把眼泪囫囵的擦干,露出一个笑容,坚定地说道:“仙人当然能治好你大哥的病了,我们走吧,回京。” “大哥还会回来吗?”石小路小心翼翼地问。 “小路,只要我们坚定信心,你大哥的病就一定能治好,治好了病,他就一定会回来,你说对吗?”燕飞看着石小路,目光炯炯。 “嗯。”石小路用力地点点头。 “你丫,这样才是个男人。”朱隶笑着在燕飞的胸口上捣了一拳。 燕飞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胸口。 “怎么了?”石小路担心地问。 “没事。”燕飞微微一笑,“走吧。” 第322章再无郑和 第322章再无郑和 洪熙元年六月十二日,朱高炽驾崩后一个月,朱瞻基继位登基,并将第二年的年号改为宣德。 一个月后,燕飞和石小路回到北京京王府,第二日,燕飞以京王爷的身份进宫求见。 仍然是奉天门后面的上书房,短短几年,龙案后面的皇帝换了三位。 “皇叔公稍等片刻,朕马上好。”朱瞻基正埋头看一份奏折,听到燕飞进来的脚步声,头也没抬地歉意说道。 燕飞距离龙案一丈处停下了脚步,静静地站着。 片刻,朱瞻基抬起头来,看到燕飞怔了一下,随即一脸喜悦:“皇叔公的病果然都好了。真是太好了!” “圣上,是微臣,燕飞。”燕飞发出自己原来的声音。 “贤国公?”朱瞻基惊讶地望着燕飞,知道不是朱隶,此时仔细看,确实有几分不同。 “朕的皇叔公呢?”朱瞻基忽然紧张地问道。 “京王爷已经……”燕飞轻叹。 “怎么会?”朱瞻基一把抓住了燕飞的手,不相信地说道,“汉王跟朕说,他在回京的路上还见到了皇叔公。” “汉王见到的京王爷是微臣扮的,京王爷当时扮的是微臣,在见到汉王的第二天,京王爷就……” 朱瞻基慢慢松开了握着燕飞的手,缓缓说道:“怪不得汉王说皇叔公没病,朕还以为皇叔公的病好了,皇叔公病得那么重,还在为朕的事情奔波,皇叔公葬在哪里?朕要去祭拜。” “圣上不可,京王爷嘱咐过,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京王爷不在了。” 朱瞻基抬起头,定定地望着燕飞,他当然明白朱隶这么做的目的,心中不禁感慨,朱隶为了他们朱家三代皇帝辛苦了一生,最后却不能让人祭拜,朱隶为他们朱家,真可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圣上,这是先帝送给京王爷的,京王爷临走前,让微臣将此玉交给皇上。”燕飞拿出暖玉,递给朱瞻基。 这块暖玉跟了朱高炽三十多年,朱瞻基当然认识,当初朱瞻基为朱高炽装殓的时候,还找过这块玉,没想到朱高炽送给了朱隶,如今又回到了自己的手中。 “贤国公,这块暖玉既是先帝送给皇叔公的,贤国公就留下吧,做个纪念。”朱瞻基拉起燕飞的手,将暖玉又放回燕飞的手中。 “贤国公,你去看皇叔公时,代朕好好感谢皇叔公,朕保证,待社稷稳定了,一定将皇叔公迁入皇陵,朕亲自写悼词,以传扬皇叔公为皇家立下的丰功伟绩。贤国公先下去吧。”朱瞻基说罢转身,燕飞却在朱瞻基转身的瞬间,看到了朱瞻基脸上流下了两行热泪。 “说起来,我也该知足了,朱家的三代皇帝,都为我流下了热泪,皇帝呀,一向是最无情的,你说我是不是该知足。”朱隶伴着燕飞往宫外走,笑嘻嘻地说道。 燕飞瞪了朱隶一眼,没吭声。 “其实最让我自足的是你,你这个闻名天下的冷面大侠,笑都不会,更别提哭了,是不是只为我一个人流过泪?不仅不止一次,还哭得像个女人,我真是太知足了。”朱隶极其夸张地感叹了一声。 燕飞咬咬牙,仍然没吭声。 “笑一笑,笑一笑,别一副要吃人的样子,我的招牌微笑,对了,这样就好多了嘛,别忘了你现在用的是我的皮囊,别把我朱隶风流倜傥的招牌砸了。” 燕飞无奈地露出一丝笑容。 “好了,大事办完,现在你想去哪里?” “你说去哪里?”燕飞问道。 “终于无官一身轻了,去哪里,还真想不出来,先好好陪陪小路吧,我妹妹,你老婆。” “什么。” “你夫人。然后,我想,小路一定想孩子了,要不,带着小路去海外转转?对了,我那些年植的那个绿色长城怎么样了,你帮我去看看,还有,一直答应齐昕跟他去看安抚村的,还有,智杺说去云南的那条商路始终打不通,让我用千年信使的身份去谈谈,石毅说科考有些地方需要改革,你有时间去看看,还有……” “你不是说无官一身轻吗?怎么还弄出这么多事情来?”燕飞皱着眉头抗议。 “对不起大哥,我错了,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我跟着,绝对不多嘴,嘿嘿……”朱隶承认错误的态度绝对好。 燕飞无奈地摇摇头。 皇宫执勤的禁卫们,看着朱隶一个人,一会微笑一会摇头,渐行渐远…… 宣德五年六月九日,郑和奉朱瞻基之命第七次下西洋,燕飞与石小路一同前往,到达古里后,燕飞和石小路在阿杰的安排下辗转到了法国,见到了小芸、索菲亚和囡囡、朱麒、朱麟及海生、二丫。 囡囡到底被仏伦抢跑了,海生超级郁闷。朱麒、朱麟、二丫三个人还没有弄清关系,不过燕飞倒不担心他们,朱麒和朱麟都很大度,二丫选择自己,他们会很开心,选择对方,他们会衷心祝福,倒是没有出现朱隶说的那种情况,两个人谁也不放手,还不怕吃亏。 朱隶和沈洁的事情,燕飞没说,小芸等人也很有默契地没问,大家心里都存了一份念想,朱隶和沈洁在某一个地方好好地好着。 燕飞和石小路在法国住了一个月后,仍然决定回到明朝,燕飞还是千年信使,责任在身,况且,偶尔的,他还是京王爷。 燕飞临走前,朱瞻基让燕飞给孩子们带了话,欢迎他们回去,但燕飞的意思,还是不让孩子们回去了,他相信朱隶也是这么想的,朱隶这一生都卖给了皇家,燕飞也有放不下的责任,孩子们就过他们想过的生活吧。 尚在回古里的路上,燕飞和石小路就接到消息,郑和病重。 郑和出发前身体就不太好,却坚持要领队出海,燕飞知道,郑和也想去法国看看小芸等人。但走到古里后,燕飞坚决没让郑和同行。 没想到郑和还是…… 匆匆走进阿杰的皇宫,郑和已经病榻上辗转了三天,他在等燕飞和石小路。 宣德八年四月初七,郑和在燕飞、石小路、阿杰、王景弘等陪伴下,嘴边含着微笑,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郑和临终前最后一句话是:“四哥等等我,三宝来了。” 宣德八年七月初六,郑和的船队在王景弘的带领下,回到了大明朝。郑和下西洋的壮举,从此画上了句号。 梁启超言:郑和之后,再无郑和 第323章重要人物 第323章重要人物 北京某研究所。 沈洁在电脑上打完最后一个字,长长地吁了口气,抬头望向窗外,天空已微微发白,星空中几颗不肯回家的星星,奋力地眨着眼睛,留恋地望着尘世。都说人死后会变成天上的星星,这几颗星星不是知道是什么人变的,在尘世间,是不是有他们至亲至爱的人? 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脖子,沈洁穿上白大褂,拉开了房门。 走进电梯,按了一下十六层,这里是沈洁这两年工作的地方。 十六层既像实验室,又像病房,连接着的几个房间,最外间放一整面墙的计算机终端,接着是各种各样的仪器设备,最里面的房间,是一个病房,白色的墙壁,淡蓝色的窗帘,窗前不远处是铺着洁白床单的病床,床旁输液架上,营养液顺着输液管一点一点流进躺在床上那人的静脉中。 那人安详地闭着双眼,像是睡得很安稳,蓝粉色的被子盖到他的腋下,衬得他的脸色也有一些异样的苍白,却使他显得更有一种让人心疼的帅气。 “早。”沈洁走进病房,将窗帘拉开,晨曦透过擦得一尘不染的玻璃,洒进房间。 “今天空气不错,没有风,我开会窗户换换空气。”沈洁说着话,将窗户打开一点,陶醉地吸了一口带着露水的空气。 研究所地处香山北麓,远离闹市,早晨的空气中闻不到一丝汽车尾气,异常的清新。 “睡得好吗?”虽然床上的人纹丝未动,沈洁还是习惯的替他掖掖被子,看了看滴流液,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虽然天天看,沈洁还是看得出他瘦了。脸上的肌肉有些松弛,露在被子外面的手腕,骨节也显得异常的突出。沈洁轻轻按摩着那人的手臂,低语道:“朱隶,两年了,是不是觉得累了?” “沈博士,一猜就猜到你在这里,是不是写完了?”石小路欢快的声音几乎跟她的小脑袋同时出现在病房门口。 沈洁回过头,一双笑眼眨了一下。 “太好了,我先去看看,回来在给朱隶做检查,沈博士,虽然你做博士很出色,但我觉得你当小说家,一定更出色。”石小路轻快的声音还在房间中回荡,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做小说家会更优秀吗?朱隶,也许,真正优秀的小说家是你,可惜,这是你的第一部小说,也是最后一部,你真得要走了吗?”沈洁的目光重新回到朱隶的脸上,细细地看着他的眼,他的眉,他笔直的鼻梁和他紧闭的双唇。 “朱隶,两年了,我们合作得很愉快不是吗?你若走了,我很会想你的,非常非常想你。”沈洁摩挲着朱隶的面庞,一滴眼泪滴在朱隶的面庞上,又顺着面庞滑落。 “沈博士。”一个浑厚的声音在病房门口响起,沈洁忙悄悄擦掉泪痕,翘起嘴角微笑着转向门口。 “早,燕博士。” “沈洁,你昨晚又通宵?”燕飞看着沈洁脸上明显的黑眼圈,语气中不无责备。 “呵,最后两章,一口气写出来了,虽然意义不大,不过总要有个结尾,再说,小路、索菲亚、陈云他们都等着看呢,不写结尾,他们能把我吃了。” “去睡会吧,教授昨天已经宣布本项实验圆满结束,今年我们的论文一定能拿到诺贝尔奖,沈洁,你将成为获得诺贝尔奖最年轻的女科学家。”燕飞兴奋的声音轻快地说道。 “你不也一样,最年轻的诺贝尔奖男得主。”沈洁也笑道。 “我不是,我今年30了,1915年劳伦斯?布拉格获得诺贝尔物理奖,那一年他才25岁,他是迄今为止最年轻的诺贝尔奖男得主。”燕飞摇摇头,表情却没有什么遗憾,好像只要沈洁拿奖,他不拿都行。 “是不是最年轻的,还要看我们的论文能不能拿到奖。”沈洁的目光落在仍然安详地睡着的朱隶,两年前,当想到这个大胆的课题如果成功,很可能拿到诺贝尔奖时,沈洁激动得好几天没睡好,然而现在,拿奖仍然让沈洁高兴,却没什么兴奋的,甚至,即使拿不到奖,也不会感到失落。 这两年带给沈洁的生活,已远远超过了诺贝尔奖本身。 “燕博士,朱隶的情况很不好吗?”明知道结果,沈洁还是忍不住问。 燕飞从夹子里拿出一个脑CT片子,夹在看片屏上,打开屏幕灯:“你来看,这是昨天拍的CT片,脑肿瘤边缘很模糊,说明这段时间病情发展得很快,估计十多天后,就会出现脑死亡现象。” 沈洁扶着桌子的手虽然尽量克制着,仍微微颤抖。 燕飞轻叹一口气:“沈洁,这个结果,你两年前就知道。” “手术,一定不可以吗?” “这个问题你都问过两次了,以朱隶现在的身体状况,麻药都可能造成他突然死亡。” “他深度昏迷,或者可以不用麻药。” “就算不用麻药,开颅这么大的手术,他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了,手术中随时都可能……再说,就算手术,这个位置成功的可能行也非常小,几乎为零。” “真的,只能看着他死?”沈洁的话语中充满凄然。 “沈洁。”燕飞抓着沈洁的手臂,望着沈洁。 “燕飞,救救他。”沈洁转过脸望着燕飞,目光恳求。 “……”燕飞轻轻地摇摇头。 “你是最优秀的脑外科专家,你一定能救得了他,救他。” “你知道我不是不想救他,是救不了。”燕飞无奈地解释道。 “我真的不忍心看着他死。”沈洁挣脱燕飞的手,转过身,泪水不由落下。 “你不会,真的爱上他了?”燕飞问得很轻,轻到自己都不知道问出声了没有。 沈洁微微一震,并没有回头,而是径直走出了房间。 爱上他了吗?是的。 三个月前,当沈洁很认真地问自己这个问题时,也被自己的这个答案吓了一跳。 沈洁认识朱隶时,朱隶就已经处于深度昏迷中。 两年前,沈洁突然接到导师的电话,让她立刻进驻研究院在香山的研究所,说有一个课题邀请她参加。 沈洁第二天就收拾了简单东西到了研究所,等着他的,除了一直很欣赏她的导师徐教授外,还有一个高大的年轻人,沈洁虽然没有见过他,却听说过他,在一年之间享誉医学界的脑外科专家燕飞。 燕飞可以说是医学界的一个传奇。大四之前,燕飞还是个经常挂科的差等生,教他的教授最发自肺腑的一句话是:毕业后转行吧,千万别干医生,草菅人命啊。那个时候燕飞也确实没想毕业后当医生,本身考医学院,也是父母的意思。 让燕飞彻底转变,是他大三暑假时一次旅游,那次旅游非常不幸地发生了车祸,当时司机对着乘客大喊:“哪位是医生?”燕飞鬼使神差地和另外一个人一起站了出来,然后就跟那人一起,抢救伤员,为伤者做简单的包扎。让燕飞再次感到诧异的是,他根本不惧场,手脚还特别的麻利,不仅不像差生,表现的比优等生还优秀,让另一个医生不时地投来欣赏的目光。 事后他才知道,跟他一起合作的是当时很著名的年轻外科专家张可。 从那次以后,燕飞对医学非常感兴趣,并发誓也要当外科专家。 七年后,他终于实现了他的理想。 “你好。”沈洁大方地向燕飞伸出手。 “我来给你们介绍。”徐教授笑眯眯地说道。 “不用介绍,沈洁,博士,脑神经外科专家,您的学生。”燕飞伸出大手,笑着握住了沈洁柔若无骨的小手。 “燕飞,博士后,最年轻的脑外科专家,著名脑外科导师张可的高徒。”沈洁也不甘示弱。 “哈哈哈。”燕飞爽朗地笑了,“我们这个圈子似乎并不大,大家都很清楚彼此的底细。” “燕博士说笑了,我可不是干克格勃的,是您的名声太盛,我想不知道都难。”沈洁抽回手笑道。 “彼此,我也不是军情六处的,沈博士蜚声海外,我在英国时就知道,沈博士是位即有头脑,又非常漂亮的女医生。”燕飞的目光毫无遮掩地上下打量着沈洁。 “让你失望了?”沈洁挑战的目光望着燕飞,心道,不要以为在目光对视中,男的比女的占便宜,欣赏,是不分男女的,你的这副皮囊也不错,不多看两眼,倒是暴殄天物了。 “恰恰相反,你比传言中更具灵性。”虽然是句赞美的话,燕飞说出来却非常自然,一副情场老手的样子。 “你也不错,比传言中多了几份洒脱。”沈洁眉峰一跳,全盘接受,附带回赠一句。 “嗯哼。”徐教授咳嗽一声,将两个人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你们两个互相吹捧完了吗?” 在燕飞面前寸土不让的沈洁听到这句话,脸倏地红了,燕飞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既然彼此都认识了,我们小组还有一个重要的人物,你们跟我来。”徐教授说着话,带着二人走到电梯口,按下了电梯。 第324章 自主意识 第324章自主意识 徐教授将两个人带到十六楼一间病房中。 “这个人叫朱隶,一个月前,为救同事从十八层楼上摔下来,幸运的是掉在了楼下的儿童城堡里,儿童城堡的气垫起了很大的缓冲作用,虽然没有摔死,但大脑皮层严重受损,一直处于深度昏迷状态,苏醒的可能性很小,我们同他的家人商量后,将他转移到我们这里。”陈教授介绍道。 沈洁和燕飞边听,便翻看着朱隶的相关病例。 “还有一个情况,通过脑CT检查,我们发现朱隶的左脑偏下有一个直径为零点二厘米的囊肿,目前还无法判断是否是恶性,但这个位置不好,即使是良性的,若发展迅速,一样会增加患者颅压,造成死亡。”陈教授说着话,将CT片夹在看片屏上,打开屏幕灯,用笔指点着。 “这个位置是死亡区,即使手术,危险行也很高。”燕飞看着片子说道。 “我们把他接来,是为他做手术吗?”沈洁不解地问道。这里虽然条件非常好,但如果真需要手术,也用不着送到这里来,燕飞在北京的任何一个大医院都有条件做。 “不,将朱隶接过来,是他的父母已经同意,让他帮助我们做一个课题。” 燕飞显然也不知道陈教授邀请他到这里来的目的,陈教授的话,引得沈洁和燕飞一起认真地看着他。 “沈洁,你还记得我们以前曾经讨论过,人与人之间的交流,能不能不用语言,只是依靠思想。” 沈洁点点头:“是,如果能做到,就不用学语言了,而且,交流起来会很方便。” “我在检查朱隶脑电图时,发现朱隶虽然处于深度昏迷状态,但他的脑电波异常活跃,在我测量过的人群中,比他脑电波更活跃的,只有你。”陈教授望着沈洁说道。 沈洁一脸诧异:“您的意思……” “我的意思,朱隶和你的脑电波一样,波长和频率都与普通人不同,而且你们两个人的脑电波的波纹和频率,非常相像,只是他的没有你的强,这也许是因为他处于深度昏迷中的原因。” “教授,你想用沈博士的脑电波,影响朱隶的脑电波?”燕飞忽然灵光一闪,诧然问道。 陈教授点点头:“朱隶的脑电波虽然强,但因为他现在没有感知能力,脑电波中没有内容,如果沈洁的脑电波能控制朱隶的脑电波,那么,对于人脑能否利用脑电波交流,提供了一个很重要的数据。” “怎么知道我是否控制了朱隶的脑电波?”沈洁感兴趣地问道。 “研读朱隶的脑电波,对比。”这话是燕飞说的。陈教授赞赏地看着燕飞笑了笑。 “我们小组主要成员就我们三个人,燕飞负责记录朱隶大脑任何微小的变化,同时兼任朱隶的私人医生,沈洁负责与朱隶进行脑电波交流,协助燕飞记录朱隶每天脑电波的变化,同时还有一项任务交给你。”陈教授说着这里笑了一下。 “你还要负责写剧本。” “剧本?”沈洁诧异地重复。 “开始几天我们会重复一些简单的句子,如果取得预期的效果,需要一个长一点的故事,测试思维交流的连惯性。” “你要我写小说?”沈洁试探地问。 “是啊,最好写一部历史小说,我喜欢看。”陈教授一副狼外婆的样子看着沈洁。 “历史小说?”沈洁觉得自己的脸都蓝了,“我对历史不熟悉。” “这一点你放心,我负责给你找历史资料,你只要看看就行了。”听了燕飞的话,沈洁坚决认定,燕飞绝对是个落井下石的小人。 实验很快展开,除了陈教授三人外,还请了两个护士,轮流照顾朱隶,另外还请了一个电脑高手,专门负责电脑终端的陈云。 实验进行得很顺利,第三天,沈洁通过仪器已经成功控制朱隶的脑电波,在电脑终端,沈洁默想的词,准确的反映在显示器上,虽然只是两个字的词,却是第一次两个人通过脑电波传递信息。 实验的成功让陈教授和沈洁、燕飞等异常兴奋,如果能稳定地控制朱隶的脑电波,将是对人类信息交流的一大突破。 一个月后,朱隶已经完全接受了沈洁脑电波的干涉,能够完整地“复述”一小段连续的内容。 “沈洁,你可以试着写小说了。”一天的实验结束后,陈教授露出了狼外婆般的笑容,抱着一副看好戏的心情,望着沈洁。 “真的要写?”沈洁虽然很喜欢看,却从没试过。虽有些跃跃欲试,更多的,还是担心,这可不是写日记,给自己看的。 “当然要写,燕飞,资料都准备好了吧。”陈教授的业余爱好是研究历史,不过让沈洁吃惊的是,陈教授居然跟年轻人一样,不看正史看野史。 “正史埋没了很多历史的真相,反倒野史了会有一些真相流传下来。”陈教授如是说。 沈洁虽然也赞成陈教授的这一观点,但她也很清楚,陈教授看野史不是找什么真相,而是像多数人一样,觉得野史比正史更有趣味。 不过陈教授跟沈洁这种野史一族大不相同,陈教授对于正史也烂熟于胸,如果陈教授不做医学教授,沈洁觉得他完全可以去做史学家。 “教授,让我写历史小说,连野史都算不上,纯属虚构。”沈洁事先给自己找退路,开玩笑,在史学家面前写历史小说,那跟在鲁班面前吹自己的木工活水平有什么区别。 “野史也是历史,,并没有让你写历史,历史不用你写。” 沈洁怎么看都觉得陈教授的笑不怀好意。 “写可以,不能外传。”只有你们两个人看,写得烂也是你们逼得。沈洁在心里暗暗嘀咕。 “不是两个人,还有他。”陈教授的目光投向朱隶。 其实做连续性实验,完全可以让沈洁拿一本书读给朱隶听,不过为了给实验增加一些乐趣,陈教授坚持让沈洁写,当然更主要的目的,是为了让沈洁有更加深刻的印象,读自己写的小说与读别人的小说感觉必然不同,发送出去的脑电波也必然更强。 但如果陈教授知道他这个无伤大雅的决定,居然改变了沈洁的一生,不知道还会不会出这样的主意。 “写哪一段历史?”历史就是一个个的故事,哪一段都有趣。沈洁歪着脑袋问道。 “他的名字叫朱隶,与明朝的永乐皇帝朱棣很相近,就写这一段吧,朱棣是一位杰出的皇帝,他在位二十多年间做的几件大事,比其他皇帝几代做得还多,我收集了很多有关永乐王朝的资料,建议你写这一段。”燕飞说着话,走到办公桌前拿了一叠资料递给沈洁。 沈洁接过来:“我先看看,有感觉再说。” “虽然永乐皇帝的口碑并不好,我倒是很欣赏这个皇帝。”陈教授插言道。 沈洁瞥见陈教授与燕飞悄悄接换了一个眼神,心中一笑,永乐帝时期的野史最多,陈教授必是对这段历史感兴趣,让燕飞旁敲侧击地让我写这段,也罢,夺皇位,下西洋,建故宫,现成的故事,不愁没写的。 果然如陈教授所说,沈洁自己写的小说,复述给朱隶时,确实脑电波比读书时强了很多倍,实验效果非常好。 然而几个月后,朱隶竟然发生了让大家意想不到的变化。 实验一周三次,每次两个小时左右。沈洁通过脑电波放大仪器,与朱隶的脑电波相连接,再将朱隶的脑电波传送到电脑终端上,通过终端翻译形成文字,与沈洁最初的意思相对照。 最初沈洁的意思通过朱隶反映到电脑终端上后,基本上没出过什么大错,总是沈洁想什么,电脑终端显示什么,跟直接将电脑终端连接在沈洁的大脑上一样。 可是几个月后,电脑终端上的信息出现了些微的不同。 开始大家都没有在意,毕竟每天的实验五千字左右,错几个也是正常的,但是没多久沈洁发现,略微更改过的文章不仅保持着原有的意思,而且这些词语的改动,使得人物更生动,故事也更流畅。 “我觉得,朱隶的些微改动是有意识行为。”沈洁这样说的时候,已做好了挨批的准备。本来嘛,朱隶仍然陷在深度昏迷中,怎么可能会有自主意识? 沈洁说完,等着陈教授和燕飞的炮轰,可是等了半天,也没听到动静,抬头看看二人,都沉思着不吭声。 半晌,陈教授说道:“下次实验,故意多错几个地方。” 实验的结果即在预料之中,又在预料之外,朱隶果然将几处明显的错误改过来了。 从那天起,实验小组变成了四个人,大家再也不把朱隶仅仅当成传递工具,而是参与实验的一名成员。 处于深度昏迷的植物人,虽然五官不能像正常人那样接受信息,但并不代表他不能思考,如果利用仪器直接干涉其脑电波,大脑仍然能自主思考。 这一发现,对于植物人的治疗,无疑是一个大有份量的好消息。 虽然不是相互的交流,但朱隶能对沈洁的小说做出修改,让沈洁欣喜万分。 除了陈教授的名字,实验室其他人的名字直接都用在了小说里,用沈洁的话说:“反正也不外传,起名我不拿手,用大家的名字既亲切又省事,谁也不许抗议。” 大家都没有反对,倒是觉得自己的名字写进小说里很有趣。沈洁以身作则,把自己的名字给了女主角,男主角用了朱隶的名字。 有了朱隶有意识的干预,沈洁的小说写得更上隐了,虽然朱隶改动不大,沈洁总是将朱隶的改动视为与朱隶的交流,而小说中朱隶和沈洁的爱情,也让沈洁感动。 一年多过去了,实验进入了尾声,沈洁的小说也进入了尾声,由于朱隶的加入,小说越写越好,两个护士石小路和索菲亚彻底被沈洁的小说征服,每天催着沈洁快写。 陈教授和燕飞还算镇静,陈云一开始纯属被迫看,他守在电脑终端,朱隶的脑电波传到终端上,被翻译成文字,第一个看到的是陈云。 陈云自己也想不到,看了二十多章后,居然会被故事吸引,也像石小路、索菲亚一样,虽然没说什么,却经常用眼神催沈洁更新。 连始作俑者陈教授和燕飞也渐渐上了道,当初怂恿沈洁写小说,可没真想到一年多后,也会跟着剧情一起跌宕起伏,其实沈洁就算是天才,毕竟第一次写小说,对于陈教授和燕飞这两个书油子来说,沈洁的小说实在是很幼稚,之所以让他们渐渐上心,主要原因无非是沈洁越写越用心,在小说中充满了情感,另一个原因是小说人物的名字,用的是大家的名字,好像写的是大家的故事一样。 请了市里的专家为朱隶做了会诊,朱隶的脑瘤发展得很快,就算是正常人,这样的病情也没有做手术的必要了。 知道这个结果后,实验小组的人心情都很沉重,两年了,朱隶早已不是不会说话不会动的植物人,小说中朱隶的每一个故事,都深深留在了大家的心理,尤其最后一年多的时间,大家都知道事实上朱隶参与了创作。 “朱隶,早。”像往常一样,沈洁一清早走进朱隶的病房,拉开窗帘,让清晨的阳光照在朱隶洁白的病床上。 距离专家会诊又过去了三天,按专家们的推测,朱隶很可能活不过这周。 实验虽然已经完成,实验用的设备却没有撤,沈洁为自己和朱隶带上像烫发用的电热冒一样的仪器。 “朱隶。”沈洁闭上眼睛,在脑海的深处轻轻地呼唤。 “朱隶,你就这样走了吗?你知不知道,我很舍不得你,朱隶,我爱你”沈洁的脸庞上,缓缓流下两行泪水。 这一年多,朱隶经常改动沈洁传输给他的信息,却从来没有回应过沈洁的呼唤,在这一点上,陈教授和沈洁、燕飞讨论过很多次,也做过多次实验,但都没有结果,说不清楚为什么朱隶能修改沈洁发给他的信息,却无法回应沈洁的信息。 “朱隶,这两年来,我们从陌生到熟悉,到我不由自主地爱上你,我真的无法想象,你走了,我的生活该怎么过,朱隶,坚强一些,留下来还不好?朱隶?” 朱隶迷迷糊糊地,似乎听到有人在叫他,一个很好听的女声,还似乎很熟悉,朱隶想睁开眼睛看看是谁,眼皮却重逾千斤,朱隶心中重重地叹口气,这副身体确实完蛋了,连睁开眼睛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 这样想着,忽然心中一动,我不是在穿越中消失了吗?难道又…….重新还魂了。天,这回会是哪个朝代,我不会永远不死吧。郁闷,人要是永远不死,一定是件非常悲哀的事情。 努力了半天,朱隶终于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然而刺目的光线使得朱隶又迅速地把眼睛闭上了。缓了好一会,朱隶再次睁开眼睛。 慢慢适应了房间内的光线,朱隶看到洁白的墙壁,淡黄色的门,以及,输液架。 “现代?”朱隶心中一声惊呼。三十多年了,不算穿越的十年,在明朝也实打实生活了二十多年,真回来了?沈洁呢? 想侧头打量一下房间,却感觉连手指都动不了,朱隶心中苦笑,身体还是消失了,但我这些感觉是从哪里来的?难道……魂回来了? “啪。”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接着,朱隶的眼前出现了一个漂亮的面孔,只是那张面孔像是看到了外星人一样,吃惊地张大了嘴,却没发出一点声音。 朱隶一怔:她能看到我?我不是魂? “他他…他…醒了。”石小路指着朱隶,终于发出了声音。 沈洁陡然睁开眼睛,摘下仪器起身望着朱隶。 朱隶愣愣地看着她们。 “朱隶?”沈洁轻轻呼唤了一声。 朱隶的目光慢慢转向沈洁。 “你醒了?能听到我说话吗?” 朱隶想微笑,但沈洁和石小路只看到朱隶的面部肌肉稍微地抽*动了一下。 哇靠,就算不是魂,也一定被石化了。朱隶心中低低地骂了一句。为什么身体每一个地方都动不了,我的灵魂不会回到了木偶体内吧,不过看这两个人,不像在镇定地跟木偶说话。 这个两个人是谁,明明不认识,却似乎有一种熟悉的感觉,沈洁呢,为什么她不在我身边。是出了什么事?还是失忆蛊起了作用,忘记我了? “你昏迷了两年,身体的各项机能两年没运作了,需要适应,别着急,几个小时后会好很多,你若是能听懂我的话,就闭一下眼睛。”沈洁柔声说道。 昏迷了两年?什么意思?是这具身体昏迷了两年?她们把我当成了昏迷了两年的人? 先不管别的,配合一下这位女医生再说。朱隶的目光再次落在沈医生身上:倒是个很漂亮的女医生,只是没有沈洁漂亮。 朱隶心中想着,闭了闭眼睛。 第325章只是一部小说 第325章只是一部小说 昏迷了两年的朱隶居然醒了,陈教授和燕飞得到消息,立刻来到了病房,各种监控仪器都推了进来,为朱隶做各种检查。 朱隶放任自己做着各种久违了检查,心底暗暗笑了,真穿越回来了,虽然有些倒霉,居然穿越到一个昏迷了两年的人的身体上。 看来自己最擅长的事情就是魂穿,身体没有了,灵魂却回来了。 回到现代的感觉真好,在明朝生活了二十多年,真回来了,朱隶觉得自己还是喜欢现代。 血压、脉搏、体温、脑电波,一切都正常,朱隶真的醒了,然而检查的仪器还没有撤掉,熟悉的剧痛让朱隶瞬间出了一身的冷汗,脸色立刻变得苍白。朱隶无力地闭上眼睛,丫的,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别告诉我这具身体也有脑瘤。 可这种疼痛的感觉真是太熟悉了。 一直观察着朱隶的沈洁见状,握着朱隶的手低声问道:“是不是头很疼。” 恍惚间,朱隶觉得自己又回到明朝,沈洁守在床前,心疼地地问:“头又疼了?” 是沈洁吗?朱隶睁开眼睛,却是一张陌生的面孔,可脸上的表情却是那样的熟悉,一样是心疼。 “疼。”朱隶终于发出了声音。 “坚持一下,我马上就回来。”沈洁使劲握一下了朱隶的手,转身走出房间。 “通知CT室,准备给朱隶做脑CT。”燕飞对索菲亚吩咐道。 “是。”索菲亚点点头,出门给CT室打电话。回身说道:“CT室准备好了,可以马上过去。” “叫电梯,这就去。”燕飞说着话,撤掉朱隶身上的监控仪器,朱隶的病床本身带轱辘,推着就走。 “等一下。”沈洁拿着一个针管匆匆回来,在朱隶的静脉上打了一针。不过片刻,朱隶觉得痛疼慢慢减轻,眼皮却越来越重,推进CT室时,迷迷糊糊地听到有人小声说道:“他睡着了。” 再次醒来,朱隶居然感到了饿。 房间光线很柔和,是久违了灯光,光从两侧的墙角下发出,淡淡的一点不都刺眼睛。 感到身旁似乎有人,朱隶试着扭了一下头,发现头竟能转动了。 轻微的动作惊动了守在床边的人,沈洁转过头,一脸笑容地望着朱隶:“醒了,头还疼吗?” “你是谁?”朱隶听到自己发出了极为难听的声音。 “我叫沈洁。这里是研究所。”沈洁走到床的一头,将床慢慢摇起一些,“觉得不舒服就说话。” 朱隶微微摇摇头,仔细看着沈洁,沈洁?她也叫沈洁,她和沈洁长得一点都不像,没有沈洁漂亮,但她脸上的笑却是那样的熟悉。 “饿了吧,我买了小米粥,你刚醒来,只能吃这个,我放了一点蜂蜜在里面,感觉上,我认为你喜欢吃甜的,对吗?”沈洁在朱隶的前胸垫了一个毛巾,端着小米粥坐在朱隶的床旁。 “张嘴,我喂你。”沈洁用小勺盛了一点,试了试温度,送到朱隶的嘴边。 朱隶张嘴吃了一口,不凉不热的小米粥滑入胃里,感觉很怪异。 两年了,朱隶第一次主动吃东西。 吃了东西,足足又睡了十多个小时后,朱隶终于恢复了部分功能,能抬抬手,微笑,说话。 他现在最想知道的事,是这个自称沈洁的人,到底是谁?这具身体又是谁? 这具身体。朱隶想到这个词,心中苦笑了一下,这个词太怪异了。 沈洁照例一大早就来到了朱隶的病房,见他醒着,微笑着走到他的面前,习惯地说道:“早,睡得好吗?”说着走到窗前将窗帘拉开。 “你是沈医生?”朱隶微微侧头,望着沈洁的身影问道。 “我叫沈洁。”沈洁走回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很自然地整理着朱隶的被角,“是脑神经外科医生,你可以称呼我沈医生,也可以直接叫我沈洁。” 朱隶有些僵硬的微笑了一下,脑神经外科,沈洁是研究天体物理的。名字相同,但真不是一个人。 “我是谁?”朱隶很生硬的问道,他当然知道自己是谁,但他总不能问,这具身体是谁? 沈洁微微皱皱眉头:“你不记得了?” 朱隶苦笑着摇摇头,看来得再装一次失忆。 “你叫朱隶,两年前,你为了救你的同事,不慎从十八层楼上摔下来,大脑严重受损,昏迷了两年,你不记得吗?” 朱隶不知道自己当时的表情是什么样的,恐怕美国总统奥巴马当着他的面变成了大猩猩,他也不会这么惊讶,他不仅穿越回来了,而且还回到了自己在现代的身体中。 好半天,朱隶没有说一句话。 朱隶刚刚清醒,表请还不那么自然,沈洁只看到朱隶瞪大了眼睛,面容僵硬。 “朱隶。”沈洁轻轻唤道,“哪里不舒服吗?” 朱隶,她叫我朱隶,看来我真的回到了我自己的身体里,我的天 “镜子。”朱隶听到自己的声音很微弱。 沈洁忙起身拿了一个镜子,照在朱隶面前。 镜子里,果然是朱隶熟悉的容颜,只是更年轻,朱隶想起,自己摔下来那年,不到三十岁。 “是谁把我送到这里来的?” “是我们把你接来的。你在这里住了两年了,还能想起以前的事情吗?”沈洁把镜子放在一旁,双手轻轻按摩着朱隶手臂,那熟悉的动作让朱隶一怔,沈洁这么做,肯定不是一天两天了,她居然对自己这么好。 朱隶微微点头:“想起来了。” 从十八层楼上掉下来,不仅没死,还到明朝生活了二十多年,如今竟然还回来了,等等,两年? 朱隶的眼睛眯了起来:“现在是那一年?” “二零一二年七月十日,现在是北京时间,早上七点。”沈洁看了一下手表说道。 2012年,沈洁说,要回到2012年,记得走的时候,是阴历五月,那个晚上,月亮不是很圆,应该十二三号。 “阴历多少?”朱隶再问。 “阴历?应该是五月,你等我查一下。”沈洁拿出手机,查了一下:“阴历五月二十二,怎么,你快过生日了吗?” 朱隶摇摇头,五月二十二,六百年,居然差了不到十天,沈洁真是算的越来越精了,只是她人呢?她回来了没有?安全吗? “你们这里,还有别的像我这种情况的人吗?”是不是沈洁也昏迷了,在别的房间? “你这种情况的人?哦,你是说昏迷的人,没有,只有你一个人。”沈洁起身坐到朱隶的另一侧,自然地按摩着朱隶另一个手臂,“我们这里是研究所,不是医院,这两年只有你这一个病人。” 朱隶不说话了,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问。自己必然是魂穿了,沈洁应该是身体穿越,她到了哪里?会在这里吗?看沈医生的样子,应该不在,等过些天身体恢复了,再去找她,不知道她会不会回到她的研究所,当是怎么没有问问,她的研究所在什么位置,那是个保密单位,查号台应该不会登记吧。 “沈博士早,朱隶早。”石小路迈着轻快的步伐走了进来,熟练地将一只体温计夹在朱隶的腋下。 “小路早。”沈洁仰起头,愉快地回应着。 小路?朱隶一怔,目光呆呆地停留在石小路身上。 石小路看着手腕上的表,手指握在朱隶的手腕上,默默数着朱隶的脉跳,放下朱隶的手腕时,看到了朱隶发呆的眼神。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石小路弯下腰,柔声问道。 “你叫石小路。”朱隶仍然盯着石小路,神情诧异。 有一个沈洁重名,居然还有一个石小路重名。 “是。”石小路微笑,“你认识我?” 朱隶摇摇头。 “你熟悉石小路这个名字?”沈洁压抑着兴奋,小心翼翼地问。 朱隶点点头。 “燕飞、索菲亚、小芸,这些名字你熟悉吗?还有我的名字,沈洁,你熟悉吗?”沈洁双眼冒光,声音有些克制不住的颤抖。 朱隶的倏然把目光转到沈洁脸上,看着沈洁激动的表情,心中同样激动。 靠,搞什么?她怎么会熟悉知道名字,不会沈洁的魂穿越到她的身上了吧。 “熟悉吗?”沈洁见朱隶没有回答,又追问了一句。 朱隶点点头。 沈洁兴奋地长长出了一口气,忽然跳起来,跑了出去。 朱隶不解地望着沈洁离去的背影,竟然从沈洁的背影上,看到了几分熟悉。 难道沈洁也魂穿了? “你真的记得这些名字吗?真是太神奇了。”石小路熟练地调整输液管,弯腰拿起朱隶的手轻轻拍着,“别怕哦,一下就好。” “为什么说神奇?”朱隶低声问道。 “因为这些名字都是我们这个研究所的人,我叫石小路,另外一个照顾你的护士叫索菲亚,还有一个男医生叫燕飞,负责电脑终端的那个人叫陈云。”石小路说着话,一针刺进血管,之后熟练的固定。 都是这里的人?朱隶更不解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一个人重名没什么奇怪的,两个人重名也还可以接受,居然这么多人,全部重名。 朱隶觉得脑袋晕晕的,然后开始钝钝疼,接着越来越疼……那种熟悉的感觉,让朱隶恶心。 靠,不会自己现在的身体也得脑瘤了吧。 上帝,不带这么玩的 “朱隶,朱隶,我是燕飞,你醒醒。” “燕飞。”朱隶呢喃着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一张陌生的面孔。转过头,见自己的床边围了好几个人。 “朱隶,感觉好些吗?”那个自称燕飞的人低声问道。 朱隶缓缓地点点头。 “朱隶,这位是燕飞医生,这位你认识,石小路护士,这位是索菲亚护士,这位是陈云,我们叫他小云,这位是徐教授,我是沈洁,你是不是觉得这些名字很熟悉?”沈洁站在朱隶的另一侧,柔声问道。 朱隶的目光从众人的脸上扫过,相同的名字,完全不同的长相,朱隶确定自己根本不认识他们,却又一种说不出的熟悉。 “我们这些人你以前见过吗?”燕飞缓缓地问道。 朱隶摇摇头。 “你认识跟我们重名的人吗?”沈洁问得很慢,一边问,一边仔细的观察着朱隶的表情。 朱隶的表情倏然一窒,然后目光牢牢地罩在了沈洁的脸上。 “那些人生活在明朝?”沈洁一瞬不顺的盯着朱隶。 朱隶的眼睛突然亮了,然后做了一个让大家都吃惊的动作,他藤地坐了起来,伸手想抱住沈洁。 然而朱隶忘了,他的手臂上还挂着点滴,血压监视器也还缠在手臂上,朱隶猛然坐起,带动了一系列东西,因为这些东西的羁绊,更因为朱隶已经躺了两年,猛然坐起引起脑供血严重不足,手指还没有触摸到沈洁,朱隶感到一种克制不住的眩晕,接着身体向后倒下。 燕飞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倒下的燕飞,沉声叫道:“氧气瓶。” 一阵忙乱后,陈教授、燕飞、沈洁站在朱隶的床边,望着陷入沉睡中的朱隶。 “很显然,他记得你介入他脑中的那些信息。”陈教授的声音虽然平静,但微微颤抖的手却暴露了他难以压制地激动。 沈洁和燕飞一点头。 深度昏迷中植入的外界脑电波信息,居然保留在了实验者的记忆中,这一发现让大家异常兴奋。 “沈洁,等朱隶醒后,你再问问,看他还记得多少,注意,尽量不要让他激动,他颅内的脑瘤太大,激动会增加颅内压,威胁生命。”陈教授嘱咐道。 “好的,我会小心。”沈洁答应着。朱隶竟然记得沈洁讲给她的故事,那他爱不爱沈洁呢?看朱隶刚才的动作,似乎要拥抱自己,把自己当成沈洁了? 夜幕降临后,朱隶终于醒了。 “沈洁。”朱隶游目四顾,低声叫着。 “朱隶,你醒了。” 喜悦的声音从朱隶的头顶上传来,接着是沈洁绽放的笑容的妩媚笑脸。 “沈洁,你怎么也魂穿了?”朱隶看着沈洁微笑着,抬起手想要抚摸沈洁的面庞。 沈洁一愣,随即明白了一切,她俯下身,坐在床边,拿着朱隶的手放在自己的面颊上:“饿了吗?先吃点东西,然后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 一直讲到半夜十二点,沈洁终于将成立了怎样课题小组,怎么进行脑电波干扰实验,后来又怎么写小说,这部小说又怎么到了朱隶的记忆中等等,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 “这么说,我并没有穿越,这一切都是你输给我的?”朱隶有些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你失望了?”沈洁含笑问道。 “没有,你的小说写的非常好,就像我亲身经历的一样,昏睡两年,居然有这种经历,我应该感谢你。”朱隶喂喂摇头。 “呵呵,多谢夸奖,不过这部小说,你参与了不少,应该说,小说写得好,你有一半的功劳。” 朱隶睁开眼睛笑了:“你太谦虚了,我哪有参与什么。” “真的,很多地方你都做了更改,使得小说更丰满,更好看。”沈洁真挚地说道。 朱隶凝望着沈洁:“你真的不是沈洁?” 沈洁笑了:“我是真实的沈洁。”说着话,沈洁将打完的点滴撤掉,帮朱隶掖掖被子,“睡吧,晚安,明天来看你。” 原来只是一本小说。 朱隶回想着沈洁说过的话,摇头苦笑,还以为自己真的穿越了。不过,这段故事确实太真实了,真是得就像发生过一样。 真的只是小说,并没有穿越吗? 朱隶望着天花板,慢慢闭上了眼睛。 两天后,朱隶已经能下床,坐着轮椅在病房里活动,而且这两天,头也不是很疼,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方面发展。 石小路和索菲亚为了逗朱隶开心,一个叫大哥,一个叫老爷,朱隶到很敞亮地应了下来,反正他不吃亏。 陈教授、沈洁、燕飞三人天天都陪着朱隶,问一些小说中的情节,朱隶都能答上来,只是偶尔有个别地方,与沈洁写得小说不太一样。 这天晚上,沈洁照例同朱隶道了晚安后,离开了病房。 半夜,朱隶被压低的说话声惊醒。 “你不能再给他用杜冷丁了。” “不用他会很疼的。” “你知道这种药是受控制的,你根本没有处方,随便用药,一旦查下来……” “他只有这几天了,就让他舒舒服服地过吧,查我担着。” “就知道说服不了你,我也不愿意看着他遭罪。” “你从那里弄来的?谢谢你。” “谢到不必,我只希望你能回去休息一下,这几天你都骗他离开了,再悄悄回来,你这样下去,身体会受不了的。” “我不累。” “不累也回去,不然我不再给你拿了。” “燕飞。” “回去” “好吧,我明天再过来。” 开门的声音。片刻后,朱隶感到燕飞悄悄走到床边。 “知不知道我很嫉妒你,你躺在床上一声不吭,竟能赢得沈洁的芳心,这场较量,我真是输得很窝囊。”燕飞轻轻说道。 “你喜欢沈医生?”朱隶突然开口。 燕飞一愣,在朱隶的床前坐下:“你醒了。” “醒了一会了,听见你们说话。” 燕飞长长地叹口气:“喜欢是喜欢,可是沈洁的心思都在你身上。跟你这样一个一句话不说的人争,我真的不知道从何争起。” “我还有几天?” “什么?” “我还能活几天?” 燕飞犹豫了很久:“三天,也许随时。” “这两天头不疼了,我还以为……”朱隶长叹一口气,天上真没有掉馅饼的时候。 “沈洁在你的滴液里加了杜冷丁。” “我听到了,你是不是也给她了几支?” 燕飞点点头。 “谢谢你,沈洁是个好医生,对她有些耐心,好好照顾她。” “朱隶,你爱她吗?” 朱隶摇摇头,他爱沈洁,但那个沈洁是小说里的。 也许沈洁爱的也是小说里的朱隶吧。 两天后的夜里,朱隶终于停止了呼吸。 第326章燕飞?朱隶? 第326章燕飞?朱隶? 一年后。 燕飞和沈洁的婚礼定在阴历的六月初六,还有不到一周的时间了。 今天是朱隶一周年的忌日,早上沈洁没有让燕飞陪着,独自去了墓地。她有一些心里话想跟朱隶说。 燕飞理解沈洁的心情,并没有坚持,两个人一起出了门,一个向左,一个向右,沈洁去墓地,燕飞去拿定好的婚礼礼服,说好了下午在亚楠餐厅见。 他们的婚礼酒席将在亚楠餐厅举行。 出门的时候,沈洁站在门口像妻子一样为燕飞整理了一下领带,然后在燕飞的脸颊上轻轻地印了一个吻,想到很快就真的成为燕飞的妻子了,沈洁的心中有些紧张,她知道在两个人的感情之间她一直输给燕飞,一年了,她始终不能将朱隶忘掉,今天去墓地,就是想跟朱隶好好地聊一聊,不要说朱隶已经不在了,就是朱隶还活着,沈洁也不能让朱隶的影子始终夹在自己和燕飞之间,那样不仅对燕飞很不公平,对他们的婚姻也没有一点好处。 “注意安全,早点回来。”燕飞也在沈洁的面颊上轻轻一吻,嘱咐道。 “知道,下午见。”沈洁没说什么注意安全,燕飞不过是取衣服,不像她要开车出城。 几乎所有的人都会认为,美国的校园要比伊拉克战场安全得多,如果一个美国学生呆在美国校园里,当然没有必要“哼哼”嘱咐他要注意安全,反之,就算是钢盔,防弹衣,翻毛皮鞋,送一个武装到牙齿的美国大兵去伊拉克,说得最多的话一定是要注意安全。 事实上,那个美国大兵很安全的回国了,而那个美国学生却意外地死在了校园里,因为枪击。 很多时候,看上去很安全的地方,不知道怎么就会发生意外,而似乎很危险的事情却能平安地渡过。 沈洁现在就在干这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从市外的墓地飞车回到北京市内,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连闯了三个红灯,以无法想像的高速毫发无损冲到了燕飞所在的医院,只是身后紧跟了一辆警车。 二、三十公里的距离,警车始终没有追上她,看着她将车扔在医院大门口,连车钥匙都没有拔,人已跑进了医院。 以这样快的速度往医院跑警察也能想到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但不管出了什么事,扣分、罚款还是不能免的,所以两个警察也一路追进了医院。 沈洁并不知道自己的身后有两个警察在追她,她甚至不知道自己闯了红灯,当她在墓地接到电话说燕飞为了救一个孩子,出了车祸,生命垂危时,她只想尽快见到燕飞。 如果不是沈洁心中放不下朱隶,就会同意燕飞陪着她一起去墓地,那样就不会出车祸,燕飞也不会生命垂危,沈洁觉得这都是自己的错,和燕飞相识这三年来,燕飞对沈洁点点滴滴的呵护,让沈洁暖在心里,却很少回报燕飞,总觉得一辈子的时间还很长。没想到,这么快就要结束。 手术室的红灯刺目的亮着,沈洁赶到时,手术室外除了陈教授、燕飞的父母、和陈云外,还有一个母亲带着一个五、六岁的孩子。 电话是陈云打的,计划在一周后举行的婚礼上,陈云将是燕飞的伴郎。 “教授,伯父、伯母,燕飞怎么样了?”沈洁匆匆跑进来,焦急地问道。 燕飞的父亲没有吭声,燕飞的母亲则坐在一旁不停的流泪,看到沈洁赶到,眼泪流得更多了。 陈教授拉着沈洁走到一旁:“情况不乐观,你有要准备。” “教授”沈洁紧紧地抓住陈教授的手,仿佛抓住了一跟救命的稻草。 “一辆载重车撞到了燕飞的头部,几位脑外专家都在里面,但你也知道,最优秀的那个,现在躺在手术台上。”陈教授低声说道。 “我想进去看看。”沈洁说着话向手术室走,陈教授知道阻止不了她,也跟了进去。 换好衣服走进手术室,沈洁看到的第一眼,是监控燕飞心跳的显示器上,显示出一条直线。 沈洁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几位专家没想到沈洁进来,看着她都不知道说什么好,燕飞是他们熟悉的同事,对与沈洁也很熟悉,大家都准备好了贺礼,准备一周后参加他们的婚礼,没想到…… “不,燕飞不会死的,不要把呼吸机取下来,不要动。”看到护士正在取燕飞的呼吸机,沈洁突然大叫。 “沈医生,对不起。” 没有救回来燕飞,大家都很难过。两个护士走过来,拦住要扑到手术台前的沈洁。 沈洁挣脱了几下没有挣脱开,急忙转向陈教授:“教授,让他们不要撤掉仪器,燕飞还有救,求求你,教授” “沈洁。” “燕飞不会丢下我的,我有办法救他,教授求你” “不要撤下仪器,放开沈洁。”陈教授大声吩咐道。 两个护士一松手,沈洁立刻扑到手术台前:“燕飞,我爱你不要丢下我,坚持住。”沈洁握着燕飞的手,同时转身说道:“体外循环,立刻。” 利用体外循环,只是能暂时保证人体的器官存活,对大脑没有什么作用,就算利用体外循环有了呼吸,也不过是个活死人。 一般采用体外循环,都是为了进行器官移植,保正移植的器官不受损害。 大家都认为沈洁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便按照沈洁要求,一名专家立刻为燕飞做了体外循环。让沈洁的心里好受一点,相信是燕飞的想法,也是燕飞这些同事们想法。 另一边,沈洁一反常态,没有垂着泪眼望着燕飞,而是走到的一旁看片屏上,打开屏幕灯,仔细地看着燕飞的脑CT片子。 燕飞头部受伤很严重,颅骨几处骨折,颅内大量出血,这样的重伤,人是无法活了,但是…… 陈教授也在旁边看着燕飞的CT片,片刻后,与沈洁交换了一下目光,两个人同时说出了一个名字:朱隶。 “我想把燕飞带会研究所。”陈教授虽然用的是征求的口吻,神态却是不容置疑的。几位专家都点点头,他们能做的都做了,如果燕飞真能活过来,绝对是奇迹中的奇迹。 半个小时后,车辆准备好,沈洁和陈教授跟着推着燕飞的车子走出了手术室。 等在手术室外的燕飞的父母和陈云立刻围了上来,沈洁望着燕飞的父母什么都没有说,虽然她看到了希望,但她明白,这点希望的光芒是多么的微弱。 与燕飞的父母分别拥抱了一下,沈洁低声对陈云道:“去研究所。” 对朱隶的大脑进行了两年细致、详实的研究,留下了大量的资料和信息,这些信息都保留在了研究所,陈教授和沈洁的想法是想利用这些资料和信息修复燕飞的大脑,因为通过这些年的研究,陈教授发现在人的大脑里,有一个生命点,只要这个生命点没被损坏,大脑就可能被修复。 只是修复后的大脑一片空白,不仅没有记忆,连呼吸的命令都不会下,还不如一个植物人。 必须有相应的信息成功植入进去,修复才有意义。 人脑的信息是相当复杂的,即使最新进的电脑设备,设计出来的指令,也仅仅是有条件的指令,再完善电脑,也不会像人脑一样思考,想让大脑像正常人一样思维,不是电脑能设计出来的,它只能来自人脑的完全复制。 研究所正保留了一套最完整的人脑信息,做了两年研究对象的朱隶的全套资料。 但这所有的一切,目前还都停留在理论上。 用在燕飞的身上,成功的可能最多也只有百分之一。 沈洁是脑神经外科专家,手术没有燕飞做得精彩,却也并不逊色,可是看着躺在手术台上的燕飞,沈洁的手却颤抖了。 陈教授宽容地一笑,做到了主刀位上:“给我当助手。” 陈教授现在已经很少亲自做手术了,但往主刀位子上一坐,那种凛冽的气势瞬间弥漫在整个手术室。当年陈教授有一个很有趣的外号——陈大侠,陈教授手中的手术刀,真如大侠手中的剑一样,稳、准、快 燕飞颅骨的复位清创手术已经由几位专家做完了,陈教授要做的是脑皮层神经的修复,这种修复手术很慢,而且不是一天能做完的,是修复一段神经,植入一段信息,以促进修复的神经活跃。 开始的几天用昏迷形容燕飞,不如说燕飞处于死亡状态,因为一切生命指标都停止了,只有体外循环器在不停地提供血液循环,保证各脏器不受损害而已。 十天后,大脑的生命点终于开始控制部分生命特征,但呼吸和心跳仍然不能自主。 二十天后,燕飞终于像一个植物人了,如当年朱隶一样,能自主地呼吸,体外循环终于撤掉。 而这一切不过是万里长征走出来的第一步,也是整个过程中最简单的一步。 接下来的修复三天做一次,一直做了近三个月,才算基本修复完。 将燕飞唤醒,是整个实验中的第一道关卡,如果不能唤醒,手术做得再成功,也不过是将燕飞的寿命延长了几个月而已,而且这几个月都是在燕飞无知觉的情况下渡过的。 明天再做一次修复和信息植入后,就该唤醒燕飞了,晚上,沈洁坐在燕飞的床旁,久久地凝视着燕飞,虽然这三个月来,燕飞一直是这种状态,甚至可以说,状态越来越好,但如果明天不能唤醒燕飞,燕飞的生命也就宣告结束,虽然成功的可能性只有百分之三,而且这个概率沈洁早就知道,但她仍然无法接受燕飞死去。 拿起燕飞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沈洁静静地感受着燕飞的体温,这两天她甚至在想,只要燕飞还在呼吸,能不能思考会不会说话都不重要,她真的不能没有燕飞,燕飞出事后沈洁才明白,这三年燕飞对她的爱,早已融入了她生活中的每一个角落,离开了燕飞,整个生活似乎全空了。 “朱隶,朱隶?” 朱隶被朦朦胧胧的呼唤声惊醒,睁开眼睛,吃惊地发现自己站在一个纯白色的空间里,举目四望,全是白色的,没有边际,就连脚下也是白色的,却看不出来是白色的什么东西。 “朱隶。” 朱隶听得出是燕飞的声音,忙转过身,寻着声音来源望去,果然看到一身西服的燕飞,缓缓从白色中走过来。 看到燕飞,朱隶慌乱的心一瞬间平静了下来,迎着燕飞问道:“这是哪里?” “哪里都不是,这只是一个你想象出来的空间。” 燕飞的话让朱隶半天转不过弯来,愣愣地看着燕飞,忽然想到燕飞怎么穿上了西服:“你也穿越了?” 燕飞并没有回答朱隶的这个问题,只是看着朱隶微笑道:“你醒了我就放心了,我走了,你自己多保重。”说着话身体向后退去。 朱隶慌地急忙去拉,却拉了个空,焦急地叫道:“你去哪里?” “六百年前,你用全部功力唤醒了了我,六百年后的今天我把身体让给你,好好活着,好好待沈洁,她是个好姑娘。”燕飞的身影渐行渐远。 “燕飞”朱隶抬腿要追,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瞬间急出了一身汗。 “他动了。”陈教授的声音满是惊喜。 “燕飞,燕飞,能听见吗?醒醒,醒醒,燕飞”沈洁轻轻摇晃着燕飞的肩膀,不停地呼唤。 燕飞终于睁开了眼睛,空洞的眼神四周转了一圈,最终落在沈洁的脸上。 “沈洁。”干裂的嘴唇,发出了很难听的声音,然而听在沈洁的耳中,却如天籁一般,两行泪水随之滑落。 陈教授的双眼也不由地红了,借故转过身,因为燕飞而重新召回来工作的陈云,石小路和索菲亚都激动地流下了眼泪。 “燕飞,认识我吗?”陈教授平稳了一下情绪,转过身笑着望着燕飞。 “陈教授。”燕飞牵动嘴角,虚弱地露出一丝微笑。 陈教授的笑容更深了,轻轻掀起燕飞被子的一角:“动一下你的左手中指,很好,再动一下右手的。做得好,现在,动动脚指头,非常好,燕飞,还有那里不舒服吗?” “头疼。”燕飞沙哑的声音。 为了方便手术,燕飞的头盖骨始终没有缝合,疼痛是正常的。 “燕飞,过些天就不疼了。”沈洁轻轻抚摸着燕飞的面颊,“累了就闭上眼睛休息会。” 燕飞确实觉得很累,只是说了两句话,做了在简单不过的两个动作,就觉得没有一点力气了,其实,自醒过来,就觉得浑身没有一点力气。 看着燕飞闭上眼睛,很快睡着了,沈洁和陈教授悄悄退了出去,出了病房的门,沈洁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两步走到窗前低声哭了起来,自燕飞出事后,沈洁一直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也要做百分之百的努力。 陈教授毕竟上了年纪,虽然有丰富的经验,但这样细微的手术,他的眼力已经跟不上了,除了刚开始的几个手术是陈教授做的以外,剩下百分之九十五的手术,都是沈洁做的,有几次比较关键的手术,伽马刀只要歪一毫米,运气好燕飞会永远成为植物人,运气差当时就会死亡,沈洁怕自己做手术时紧张、没有精神,手术前的晚上都靠吃镇静剂睡觉,弄到最后,不吃镇静剂睡不着觉。然而这么大的压力下,沈洁最终撑了过来,看到实验终于成功,燕飞真的醒了过来,这些天压抑在沈洁内心的情绪终于爆发。 听着沈洁的哭声越来越大,陈教授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站着。 从五年前沈洁考上博士那天起,陈教授看着沈洁一点点长大,一点点成熟,在燕飞的这个实验中,沈洁提出的几个方案,胆大心细,陈教授嘴上没说,心中没少赞叹,对自己亲人能提出这种方案,沈洁真正成熟了,能独挡一面了。同时,陈教授也明白沈洁心里有多大的压力。 石小路和索菲亚听到哭声都走了出来,看着沈洁,想过去劝慰,都被陈教授摆摆手阻止了,自燕飞出事以来,沈洁一直压抑着自己,让她释放出来,没有坏处。 沈洁一直哭累了,才感觉自己后背上温暖的大手,回过头,迎上陈教授慈祥的目光:“舒服了吗?” 沈洁带着泪的面容绽开了笑容:“教授,我们终于成功了。” 陈教授一笑,却觉得自己的眼泪差点掉下来。 感觉到床上的人动了动,沈洁将目光投向燕飞:“你醒了。” 燕飞慢慢看向沈洁,露出一个细弱地微笑:“我怎么在这里?” “你出了车祸,已经昏迷三个月了。”沈洁手指轻重适中地揉捏着燕飞的手臂,一如一年前捏着朱隶的手臂。 “车祸?”燕飞诧异地重复道。 “你不记得了,你为了救一个小孩子,被大车撞了。”沈洁柔柔的声音解释着。 “救孩子?”燕飞扯出一个笑容:“孩子呢?” “孩子没事,你知道孩子叫什么吗?陈海生。” “海生?燕飞的儿子。” “呵呵,我当时听到孩子的名字,也怔了一下,可不是你的儿子,竟然这么巧。”沈洁换到燕飞的另一侧,继续捏着燕飞的手臂。 燕飞的目光追随着沈洁,半晌开口说道:“沈洁,我不是燕飞,我是朱隶。” 第327章大结局——木盒第327章大结 第327章大结局——木盒 第327章大结局——木盒 沈洁的手陡然一停,转过头,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朱隶。 朱隶微微叹口气:“让你失望了,我不是燕飞,我是朱隶。” “你真的是朱隶?” 朱隶眨了一下眼睛。 “你已经……” “我知道,我已经死了,为什么又活过来了,我也很纳闷。”朱隶似乎苦笑了一下。 沈洁看着朱隶,很快想明白了道理,修复燕飞的大脑皮层神经后,随之植入的信息都是朱隶,沈洁当时就想到燕飞的记忆可能被破坏,被朱隶的记忆代替,现在看来,很可能真是这样。 燕飞醒来时,认识周围所有的人,大家因此认为燕飞并没有失忆,殊不知朱隶也清醒过几天,也认识大家,燕飞是没有失忆,只是记忆被朱隶的所代替。 朱隶的记忆代替了燕飞的事,大家很快就知道了,这个结果虽然出乎大家预料,但却不难被大家接受,一年前朱隶的死曾让大家很悲痛,朱隶清醒的最后几天,给大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一年后燕飞重伤,再次把大家的心揪得生疼,如今终于救回来了一个,不管救回来谁,都是值得欣慰的。 何况,燕飞的记忆换了,但身体没换,大家当他是燕飞还是朱隶,其实都一样,对于外界,燕飞还是燕飞,不是朱隶。 朱隶的身体恢复得很快,半个月后,已经能下床走路,除了头偶尔还觉得疼,身体没有什么别的病痛。 第一次照镜子,朱隶被自己吓了一跳。镜子中的面孔虽然英俊,但不慎熟悉,既不是自己,也不是朱隶所熟悉的那个明朝的燕飞。 清醒前的那个梦,朱隶时常想起,只是想不出当时的那个燕飞是六百年前的,还是现在的,朱隶感觉到的那份熟悉,是六百年前的,但长相和打扮,又应该是现在的,特别是那身西服,非常合身不说,还非常帅气。 医学界的业内人士都知道燕飞终于活了过来,当天参与抢救燕飞的几个专家更是大吃一惊,燕飞当时的情况他们最清楚,在那种情况下能活过来,真是奇迹中的奇迹,于是陈教授和沈洁的医术被传的神乎其神,香山北麓的这座小小的研究所,也被传得非常神秘,恰逢此时,陈教授小组关于思维传递的医学论文,真的获得了当年的诺贝尔医学奖,获奖的三人,燕飞的身体尚未康复,沈洁要留下照顾燕飞,一开始并没有打算去领奖的陈教授,只好亲自前往。 当燕飞能见客后,前来探望燕飞的人络绎不绝,大家都想亲眼见证一下奇迹,不过很快,圈子里又传出了另一条新闻,燕飞由于脑部严重中受创,虽然活了过来,却失忆了。 作为燕飞的未婚妻兼主治医沈洁很慎重的宣布,燕飞的这种失忆很可能是永久性的。 也就是说,燕飞的脑外第一刀永远消失了。 对于燕飞所在的医院来说,这一损失相当惨重,燕飞虽然活了过来,却因为失忆,正式递交了辞职信。 “你对医学方面的知识,什么都不记得了吗?”沈洁坐在朱隶对面的沙发上,削着苹果。 沈洁削平果的手法跟朱隶一样,一圈苹果皮,一刀下来,不会断。 其实这对沈洁来说非常简单,拿手术刀的人,这份轻重当然很容易掌握。 “也不是一点都不记得,但缺失了很多,而且我也没有兴趣。”朱隶仍然躺在床上,虽然恢复得很快,但身体还是很容易累。 “可要,通知你的父母?”沈洁说得很平淡,但心中多少有些紧张,已经死亡一年的人,顶着另一个人的身体重新出现,让沈洁怎么解释。 可不说,朱隶去世后,他父母的那份伤心,沈洁印象深刻。 “暂时,先不通知吧。”已经一年了,也许保持现状对他们最好。 “嗯,下周我们可以离开这里了,你可以暂时住在燕飞的房子。” “你呢?” “我?”沈洁一时没明白朱隶的意思。 “你还会嫁给我吗?”朱隶坐起来,认真地看着沈洁。 沈洁的容貌虽然与六百年前明朝的沈洁不一样,朱隶却常常能在沈洁的身上看到以前沈洁的影子,而对沈洁的感情,自清醒后也一天浓似一天,甚至有时沈洁忙于工作一天没过来看他,朱隶竟有些想。 沈洁冲着朱隶微微一笑:“是你还想娶我吗?”一直以来,沈洁知道自己爱的就是朱隶,接受燕飞,是以为自己爱的不过是自己小说中的朱隶,而且生活中的朱隶已经死了,燕飞又对沈洁恩爱有加,沈洁觉得即使自己不像燕飞爱自己一样爱他,但对他好,悉心照顾他还是能做到的,没想到就要跟燕飞结婚了,兜兜转转,又变成了朱隶。 朱隶翻身下地,走到沈洁面前,忽然单膝跪下:“嫁给我好吗?” 沈洁吓了一跳,忙拉起朱隶:“你这是做什么,身体还没好呢。” “你答应我。” “当然答应你,就算你不肯娶我,我也会赖着你的。”沈洁双臂环绕在朱隶的脖子上,含情脉脉地看着她。 “真的同意嫁给我?那我们结婚吧。”朱隶的目光深如潭水。 沈洁觉得,虽然这幅身体是燕飞,但目光变了,燕飞的目光永远是温温柔柔的,罩在身上如沐春风,朱隶的目光则深了很多,看不出他的目光中蕴藏了什么。这目光像极了沈洁小说中对朱隶的描写。有时沈洁突发奇想,怀疑朱隶真得穿越了六百年而来。 沈洁靠在朱隶的胸口,双手围在朱隶的腰上,声音若蚊蝇:“好。” “什么。”朱隶故意逗她。 “好,”沈洁放大了声,“你说怎样就怎样。” 朱隶嘿嘿笑着,低头想亲吻沈洁,沈洁忙在朱隶怀里到处躲着,却因为顾忌朱隶身体虚弱,并没有用力。 朱隶仍然嬉笑着与沈洁闹,忽然手指碰到了什么地方,朱隶的表情一滞,伸手拽下了沈洁的半边衣服。 沈洁方要嗔怒,却发现朱隶的表情非常得惊讶。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沈洁有些担心地问道。 朱隶的手轻轻地抚摸沈洁左肩胛骨下的一块疤:“这是怎么弄的?” “小时候调皮,撞到门锁上了。”沈洁不在意地说道。 “沈洁这里也有块疤,是因为……” “我知道,我就是因为我身上的这块疤,才设计的那段故事。”沈洁扶着朱隶坐在沙发上。 “你见过你背后的这块疤吗?” “照镜子看过。”沈洁坐在朱隶的身旁。将削好的苹果切了一小块递给朱隶。 朱隶一只手接了,另一只手仍在轻轻抚摸沈洁的那块伤疤,这明显是箭伤留下的疤,伤口很整齐。 虽然沈洁将前后过程详详细细地对朱隶讲了一遍,朱隶的心里仍然有种感觉,自己是穿越回来的,那是自己真实的生活,而不是小说。 看着沈洁不信的面容,朱隶忽然凑近沈洁的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 沈洁的脸倏地变了,诧异地问朱隶?“你怎么知道的。”就是燕飞,也不知道沈洁的大腿内侧,有一个桃形的红色胎记。 朱隶狡黠地笑道:“六百年前,你就是我老婆,我怎么会不知道。” 沈洁瞥了朱隶一眼,站起来道:“我去给你做午饭,别睡哦,等我回来。”说着话走了出去。 关于穿越的事情,沈洁跟朱隶探讨过几次,开始沈洁坚持认为朱隶那些关于明朝的回忆,是因为沈洁将自己的小说,强行通过脑电波输给了朱隶,使得朱隶觉得那便是自己真实生活的记忆。 朱隶却撇撇嘴说:“焉知不是我穿越回来的脑电波,影响了你的脑电波,在你的脑海里形成了小说,再由你的笔写下来,反传给我。” 沈洁只是笑笑,并没有同朱隶争辩。 那个地方,除了父母和自己,燕飞也见过…… 晚秋,树叶开始掉了,天空蓝得不像话,也高得不像话,早晚的气温带着些微的寒意。秋老虎已经无声地走了,即使中午,也感觉不到酷热。 高中的时候,沈洁曾和同学谈论过秋季。一年的每个季节,都会被人赞美或厌恶,秋季似乎更明显一些,喜欢它的人,称它为丰收的季节,有《秋色赋》为它赞美;不喜欢的,说它太过凄凉,阵阵风声催落叶,点点秋雨打浮萍,更有欧阳修的绝唱《秋声赋》,通篇读下来,倍感悲伤。 沈洁高中的时候是喜欢秋天的,确切地说,一年四季,沈洁都喜欢,那个时候的她快乐无忧,父母疼爱,成绩又好,很顺利地考上了理想的大学。似乎所有的变故都是大三那年发生的,先是父亲出国,几个月后父母最终分手,然后母亲跟另一个男人出国,那一个秋天,沈洁看哪里都不顺眼,第一次觉得欧阳修的《秋声赋》写的太含蓄了,不够凄惨。 直到考博,遇到了像父亲一样的陈教授。 其实,陈教授原本就是父亲的高中同学,沈洁快拿到博士学位时,才知道原来父亲一直托陈教授在照顾自己。 那个时候,也是秋天,满眼的灿烂。 今年的秋天,燕飞在出事一年多后,终于一身活力的站在沈洁的面前,只是脸上的笑容,不再是燕飞那种温文的笑,而是朱隶那种带着痞子味道的笑,最能诱惑沈洁的笑。 “这样看着我笑,一定有什么目的,说吧,想怎样?”沈洁翘着腿坐在沙发上,看着站在门口的朱隶。 “这个周六,我们去十三陵吧。”朱隶走过来,挤了挤沈洁,看着沈洁向一旁挪了一下,贴着她坐下。 “去十三陵?天冷了,山里气温低,你身体刚恢复……” 朱隶打断沈洁的话,一脸正色:“我非常想去,陪我去好不好?” 遇到朱隶这样正经地说话时,沈洁觉得自己总是真是很难拒绝:“好” 沈洁转过身望着朱隶:“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真是什么都瞒不了你,确实有事,不过,暂时不能告诉你什么事。”朱隶笑了。 “现在告诉我,不然我不去。”沈洁故意绷起脸。 朱隶伸手在沈洁的脸上轻轻一掐:“真的不去?不要后悔。” 沈洁瞪了朱隶一眼,嘴上说不去,心里怎么能放心朱隶自己去。 山中比市里的温度至少低了三度,虽然是中午,山风吹过,仍然有阵阵寒意。 朱隶缓缓地走在长陵中,明朝的一幕幕情景清晰地展现在眼睛。 “爷,我来看你了,阿四来看你来了。”朱隶心中默默地说道。 沈洁看着朱隶的背影,似乎也能感受到他心中的那份沉重。 虽然是周末,到长陵游玩的人并不多,陵墓周围稀稀落落的人影,三五成群。 沈洁陪着朱隶漫步其中,朱隶少有的沉默,沈洁也没说话,只是紧紧地拉着朱隶的手。看着朱隶凝重的侧面,沈洁的心中不禁十分诧异,她这个作者走到这里也没有那么深的感触,朱隶竟能陷得这么深吗? 站在陵恩殿永乐帝的铜像前,朱隶紧绷这着脸终于露出了微笑:“这雕像塑造得太难看了,爷比这雕像帅气多了,爷若是知道自己被塑造成这个样子,一定会把塑雕像的人杀了,还能灭他九族。” “你说什么?”朱隶声音小,沈洁站在朱隶身后,没听清朱隶说什么。 “我说这个铜像塑得太难看,根本不像永乐帝。”朱隶没回头,只是声音稍微大了一点。 “小说嘛,我当然会美化一下,其实永乐皇帝朱棣应该就长着个样子,历史传下来的图片,不会差出太多。”沈洁望着永乐帝的铜像解释道。写到修长陵的时候,沈洁特意来过这里,永乐帝的这座铜像,她觉得塑造得太凶了,不过做皇帝,没有一定的威严,怎么能镇住大臣们,永乐帝,就算没有这么凶,也仁慈不到哪去,自己笔下的永乐帝,还是太仁慈了些。 朱隶听了沈洁的话,回头看了沈洁一眼,没辩解什么,径直走了出去。 沈洁望着永乐帝拜了拜,跟着朱隶走出了陵恩殿。 离开长陵,朱隶拉着沈洁渐渐离开了大路,向山里走去。 “你要去哪里?”这里山势并不高,但鲜有人来,路并不好走。 “那边,有一颗老银杏。” 沈洁望向朱隶手指的方向,果然看见一颗很老的银杏,有一半树干被雷电劈了,黑黢黢的,但另一半仍然枝叶繁茂。 “那棵树有四五百年的树龄了吧。”沈洁很随意地发了句感叹,没想到朱隶却很认真地接道:“确切地说,六百多年了。” 沈洁一怔,诧异地望着朱隶。 “我在这棵树底下睡过觉。那个时候,它还算小树,却也枝繁叶茂了。”朱隶走过去,伸出手抚摸着被雷电劈掉的部分,“在这里,我曾写过朱隶到此一游的字样,看样子是泄露天机,遭雷劈了。” 沈洁瞥了朱隶一眼:“你什么时候写的,我怎么不记得?” “同燕飞一起来看工程的那次,没告诉你吗?”朱隶说得很认真。 沈洁却宽容地笑了,在小说里,燕飞到北京后,朱隶曾拉着他到这里看过,不过,可没写过什么到此一游之类。 朱隶四处看了一下,然后背靠着那颗老银杏,用脚量了十步,在沈洁瞠目结舌的表情下,从背包中拿出一个军用折叠小铲子,开始挖坑,十多分钟后,居然挖出一个木盒子。 朱隶自己似乎也没有想到真能挖出什么,看到木盒子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这是什么?” “不知道,燕飞留给我的。” “燕飞?” “不是你的燕飞,是六百年前的燕飞。” 沈洁一把抓住朱隶的手腕,用力之大,使得沈洁的指甲盖都陷进了朱隶的皮肤中,划出了浅浅的血槽,然而不仅沈洁没有感觉到,朱隶也没有感觉到。 用手擦掉木盒子上的尘土,朱隶轻轻打开了盒盖。 木盒子里,放着三张纸,纸张发黄,已经很脆了。 朱隶小心翼翼地拿起来,最上面的一张纸上写着:“我把苗家的千年信物留在这里,你会回来的,是吗?” 中间的一张写着:“对不起朱隶,苗疆暴*,我必须拿着信物去平息此事,用完后再送回来。” 最后一张写着:“为了苗疆的安定,千年信物永远留在了那里,我知道如果是你,你也会这样做的。十五年了,你好吗?我非常非常的想你。” 朱隶默默地看完,手指微微用力,三张纸瞬间变成粉末,随风飘散。 沈洁傻傻地坐在一旁,半天没动,她想不明白自己写的到底是小说,还是传记。 小说中的那些事情,难道真的发生过? 离开十三陵时,天近黄昏,停车场里众多的人都忙着返城,来来往往的人流和车辆很多,比十三陵里还热闹。 朱隶和沈洁来得比较早,车停得靠近里面,在他们车的前方,停着一辆深灰色的奥迪,正巧挡住了他们的出口。 奥迪车的车窗雨刷器上夹了一张纸,上面写着:“对不起,临时停车,若妨碍您出行,请拨打电话,我就在附近。”下面是手记号。 朱隶照着那张纸上留的手机号拨打了电话,片刻功夫,一个穿着一身飘逸的连衣裙的女子快步跑来。 朱隶一见,脸色刷地白了,一把打开车门,冲到那女子面前。 “沈洁” 女子莫名地看着朱隶:“不好意思,你认错人了。”说着话,绕过朱隶,继续向汽车走去。 朱隶恍然想起自己的这副皮囊是燕飞的,而且还是六百年后现代燕飞的,沈洁当然不认识。忙紧走两步追上那女子:“对不起,你认识朱隶吗?” 女子似乎怔了一下,之后有些不耐烦地摇摇头,拿出钥匙打开车门。 “那么燕飞呢?石小路呢?索菲亚呢?” “先生,我都说你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他们,这些名字,我一个都不知道,是您给我打的电话吗?我现在就把车开走。”女子说着话,坐进车中。 沈洁从洗手间回来,看见朱隶与一名女子似乎起了争议,忙走过来:“怎么了?” 朱隶低声道:“她跟六百年前的沈洁长得一模一样。” 沈洁表情一滞:“那她……” “她不认识朱隶,也不认识燕飞。” “她只是跟你想象中的沈洁长得很像而已,事实上并没有那个人。上车吧,别想那么多了,伤神。”沈洁对着朱隶一笑。 朱隶望着女子开着奥迪车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没有这么个人吗?当然有,但她应该不知道朱隶了,如果失忆蛊起了作用。 打开车门上了车,却没注意方才被他拦住的那女子拿车钥匙时,带出来一张名片,掉在了地上,名片上写着:方舟研究所,高级研究员,博士高铭瑄。 女子的车还没有停稳,有几个人围了上来,其中穿着风衣的人道:“大家都出来了,我们回城吧,铭瑄,你坐萧宏的跑车。” 看着高铭瑄下车走了过去,穿风衣的人对着身边的人轻声埋怨:“怎么让铭瑄去提车,你知道她失踪十天回来后,怎么也想不起那十天人在哪里,让她开车太危险了。” 身边那人笑道:“你也太紧张了,她只是想不起来她失踪那几天去哪里了,又不是想不起来怎么开车。” “不止失踪那几天的事想不起来,她有一个叫沈洁的Q号,以前常跟我们聊天的,现在一点都想不起来了,那天我提起,她愣说她从来没有过这个Q号。”穿风衣那人面容上露出一丝担忧。 “忘了不好吗?就当她没有拒绝过你,你可以重新追她。”那人打趣道。 “去你的,Q号忘了,谁知道她还记不记得内容。” “你就当她都忘了。” 朱隶和沈洁的车就停在穿风衣的人不远处,等着排队开出停车场,穿风衣人与另一个人的对话清清楚楚地传到朱隶和沈洁的耳中,令两人对望良久。 “她吃了失忆蛊,真的失忆了。”朱隶呢喃道。 沈洁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瞪大了眼睛看着朱隶。 沈洁写最后那两章的时候,感觉自己有如神来之笔,那两章就像看过的电影一样,很快写出来。 然而写最后两章,纯粹是为了满足石小路、索菲亚等人的要求,为全文加一个结尾。实验只到燕飞假扮朱隶,将朱高煦骗回北京为止。朱隶穿越时空时身体消失,以及穿越前给沈洁吃了失忆蛊这段情节,并不是实验内容,沈洁并没有通过脑电波告诉过朱隶,而且沈洁这部小说的完本,一直作为资料存在研究所的电脑里,沈洁并没有带回来。 换句话说,最后两章的情节,朱隶没有机会知道,但… 沈洁随后想到,朱隶是没有机会知道,但燕飞是知道的,朱隶的记忆中,到底还有几分是属于燕飞的,包括朱隶清醒后对自己那么好,到底朱隶对自己好?还是燕飞对自己好? 不过这个问题已经无关紧要,因为他们真是一体了。 从十三陵回北京的一路,朱隶和沈洁都很沉默。 朱隶挖出来的木盒子安静地躺在后车座上,随车身轻微晃动着…… 全文完 --(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hu99.Com)的用户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